日子一闪而过。很快到了科考的日子。廖长明不用科考,所以征北侯府里也没什么动静。廖久安自从做梦开始,就常常手不释卷。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一页页翻着书。
妙青妙红在后面咬耳朵:“小姐越发爱看书了,人也越来越沉静,以后该不会看成个书呆子吧。”
妙青白了妙红一眼:“你说这话就是该打,怎么开始编排起小姐了。”妙红道:“我只是有些担心。”
院子里很静,妙青妙红的小声嘀咕全都顺着风飘进了廖久安的耳朵里。廖久安叹了口气,转头道:“又编排我什么了?”妙青心细,妙红胆大。妙红也不怕,上前一步道:“我和妙青在猜小姐哪一年去考状元,这样爱读书,难不成想去做个女状元?”
廖久安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不看书怎么知道这天地之广阔。我虽贵为郡主,却崇尚逍遥。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看遍山河美景,倒也算不辜负此生了。”廖久安将《山河志》合上,轻轻荡起秋千。
妙红却一点面子也不给:“小姐前两日看了《美食游记》,说的是以后要吃遍天下美食。也不知日后再换了书,会不会又有了别的愿望。”
廖久安:“……”
廖久安干咳了一声,连忙转换了话题:“外面有什么消息?”
妙青上前回道:“笔试成绩已经出了,明日就是殿试。”
廖久安点了点头,起身回屋。妙青妙红听着郡主的声音带着透骨寒意:“给我准备好衣服,本郡主明日要进宫。”
第二日,殿试结束,果然如梦里的一样,王治刚被点为探花,就跪下向皇上请求:“启禀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微臣进京时,偶然与长安郡主相识,且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只因微臣没有功名不敢轻易求娶。现如今,微臣已是探花,遂向皇上求娶廖郡主,望皇上恩准。”
皇上看向廖原。廖原早已知晓女儿心意,今日在大堂上听这王治胡说八道,败坏自家女儿名声,便大步上前道:“一派胡言,我女儿从未见过你,怎能和你一见钟情,私定终身?你这厮败坏小女名声,究竟有什么目的?”廖原早就知道自家女儿在感业寺里发生了什么事,自然胸有成竹。
王治也不慌,向皇上回禀:“微臣有书画数封,且还有郡主的贴身玉坠。”
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海公公悄悄到皇上耳边道:“皇上,长安郡主此刻正在皇后宫中做客。”
皇上转头看向百官:“正巧,长安郡主此刻正在皇后宫中,不如请长安郡主也来到大殿上,众位爱卿和朕一同判一判这官司。”
很快,有小太监进了大殿回禀:“启奏皇上,长安郡主说,她不屑见这种宵小之徒,请皇上恩准在殿上准备屏风。”皇上来了兴致,朝廖原笑道:“长安果然还是小女孩心境,这般孩子气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是气急了。朕准了。”
大殿上的屏风已备好,廖久安和妙青一起向皇上行礼。廖久安看向妙青,妙青道:“皇上,既然这探花郎说他已经与儿臣私定终身,想必是已经见过了儿臣。可儿臣却从未见过他,皇上既然点了他为探花,想必工笔必然不错,不如就请他在大殿上现做一副儿臣的画像。”
开口的竟然是侍女?大臣们互相看了看,想知道这长安郡主到底卖了什么关子。二皇子手下的大臣想提醒王治。
但还未出声,皇上就摆了摆手,压下了所有声音。
王治却不知,只以为是廖久安的挣扎。于是高呼道:“微臣愿意,只是希望郡主不要埋怨微臣的自作主张。”
笔墨纸砚已备好,王治大笔一挥,就描绘了当日在感业寺里,“廖久安”的睡颜。画一做好,王治便胸有成竹地呈上:“请皇上过目。”
皇上看过,就将画作交给大臣们过目。二皇子一看这画就眉头紧皱,心里暗骂:“这个蠢货!”
此时皇上已经知道廖久安和这个新晋探花没什么关系,刚想说话,只听见屏风那头侍女又开了口:“听说探花郎身上还有我的玉坠?不如也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
只见那王治含情脉脉看向屏风:“郡主,谦之知道郡主生了谦之的气,可谦之对你的感情天地可鉴啊。”
屏风那头的女声声音冰冷,满是不耐烦:“废什么话?你莫不是没有这玉坠诬告于我?”
王治装作万般不舍地样子从怀里拿出了那枚平安扣:“此物就是微臣与郡主的定情之物。”
平安扣呈到皇上面前,皇上看王治的目光逐渐冰冷:“这是皇后的爱物,如何成为你与郡主的定情之物。大胆王治,竟敢欺君罔上!”
王治吓了一跳,二皇子派来的姑娘明明说此物天下仅有一枚,且会让郡主无可抵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王治此刻终于觉察到了不对,他看向屏风,高声道:“还请郡主出来一见,向皇上说明。”
屏风里的廖久安走了出来,今天的廖久安盛装,一身正红镶金撒花洋裙衬得她明媚如朝阳。廖久安站定,居高临下地望向王治:“区区小人竟妄想一步登天。你也配求娶我长安郡主?”
从廖久安走出来之时,王治的脑子就一片空白了。此时他要是还想不明白就真的是蠢到家了。这长安郡主分明就是当日与他对话的姑娘,那刚呈上去的平安扣又怎么能是长安郡主的随身玉坠呢?!
廖久安出来向皇上行礼:“想必皇上已经看清了画像,也知道那玉坠并非长安的随身玉坠。我倒是知道这枚平安扣的主人。”
“当日我母亲上山礼佛,下山途中遇到流寇,险些丧命。好在有一姑娘及时出现,救了我母亲,为感激这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向皇后娘娘求了这枚平安扣,希望这姑娘从此后逢凶化吉。这画像上的姑娘正是救我母亲的兰娘。”
“后来,我侯府以礼相待。谁知花朝节之后,兰娘常常向我提起一位男子,听说那男子当日在茶楼擂台赛上出尽了风头,想必就是此刻跪在堂下的探花郎了吧。后来,兰娘向我母亲提议去感业寺为她的家人点长明灯,我好像也在感业寺里见到了探花郎的身影,此事皇上可以向感业寺的小沙弥取证。”
廖久安嘴角含笑,却不达眼底:“探花郎这般相貌世间少有,想必感业寺的僧人一定能记住。”
“儿臣斗胆猜测,是兰娘冒用儿臣名讳与这探花郎私定了终身。幸好皇上圣明,及时为长安正名,让长安免于流言纷扰。兰娘于长安娘亲有恩,长安愿意不追究兰娘冒用身份之罪,只是他二人毁我名声实在可恶,从此我廖家与那兰娘无恩无怨。今日探花郎在堂前口口声声说二人已经私定了终身,不如就请皇上成全了他俩,请皇上赐兰娘为王治正妻,就算我们廖家为那兰娘做的最后一点事。”
正妻从郡主之尊变成了一个野丫头,王治怎么肯呢?王治刚想开口辩解,又听那长安郡主道:“探花郎还不谢恩?难不成你欺瞒圣上,并未与兰娘互许终身?”
王治的话停在了嘴边,大势已去!王治也是聪明,一个头重重地扣在了地上:“微臣糊涂,认错了人,污了郡主清名,想来与微臣相知相识的就是兰娘。微臣愿意求娶兰娘,请皇上恩准。”
皇上的眼睛眯了起来,看向地上趴着的王治。好久才出声道:“准了,赐兰娘为王治正妻。王治虽为探花,但是识人不清,办事糊涂,难为栋梁,夺去其探花之名,三年不许科考。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