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他娘,别扛了,把这身棉袄换上,皮靴大了些,多垫些裹脚布……”
“他爹,把这皮袍子披上……”
各家汉奴,对原主子家情况最熟悉,现在都七手八脚地翻箱倒柜。
原本忐忑的神情,随着厚实暖和的棉袄换上身,全都激动起来。
屋内屋外血肉模糊的“主子”全家老小,汉奴们已经不再恐惧。
甚至不少人壮着胆子,踢上几脚,确认不会再活过来,挥舞鞭子抽人。
几家包衣狗腿子,连尸首都扒得赤条条扔出屋,要说汉奴们最恨的就是这些狗腿子。
没少狗仗人势,把汉奴们往死里使唤。
旗丁家不缺马骡,木轮车家家都有。
秦逸领着一群半大小小子,亲手示范将木轮车改成雪橇。
卸下两个大木轮扔车上,寻合适的木料用火烧弯一头,翘首就行,再把弄好的木料钉在车架上,替代木轮就完活。
这又不是什么高科技,学会后分成两队,让和尚和疯子领着,挨家挨户尽快改造。
秦逸骑着一匹刚缴获的马,在村子里来回巡视,大声催促着各家加快速度。
他把各家女眷抽出来,将鞑子各家圈里不好带走的猪羊都杀了。
一堆净肉用麻袋装上,这些很快就冻硬的肉,将是重要的食物补给。
心肝肚肺等冲洗干净后,切成大块倒进沸腾的大骨汤里,烧了七八锅“咸菜肉汤”,又蒸了一大堆粗面饼。
汤滚饼熟,咽着吐沫的众人一拥而上,被秦逸呵斥着,重新排好队。
“抢个屁,都尽饱吃!”
“将军公侯万代!”“拜谢将军大恩大德!”
已经回过味来的众人,腆着脸给秦逸磕头感谢。
什么都是假的,穿到身上暖和的棉衣棉鞋,手里海碗冒着油花的肉菜,热腾腾的麦饼。
不是做梦,也不是臆想。
能痛痛快快吃上这一顿,豁出命都乐意。
“都快点吃,吃完把车装上,天黑前还有十几里路要赶!”
“中勒!”“嗯呢!”
“呼哧呼哧!”
百十人一起吃饭的场面相当热闹,没人再顾得上说话,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肉菜。
不时有人吃着哭着,眼泪哗哗的都不影响狂吃海塞。
秦逸边吃边盘算着这次的收益,寨子里已经套好十四辆雪橇车,加上和尚带过来的一辆,共十五辆。
已经安排人手再造十辆,和尚吃完饭还要赶回昨晚的小宿营地,把九匹马带过来拉雪橇。
确保现有的马骡一匹一辆。
多一辆车就能多拉走更多粮食,这对秦逸下一步的计划很重要。
眼下共计二十三户,一百零八口,全部要搭乘雪橇车离开。
划到一家乘一辆,除了防寒物资棉被皮草等,每辆车最少装六石粮。
加上其它物资,每辆车不低于千二百斤重。
可惜还有不少物资带不走,更不能烧,防止北面的鞑寨察觉。
秦逸估算了一下,就算一天两顿,每天也要耗费一石粮,百六十石上下的粮食,仅够众人吃半个月。
只要能保证手下人吃饱穿暖,这支汉奴组成的小团队,就会相当稳定。
当头儿不易,秦逸还得想好下一步要去的方向。
放下空碗,他用筷子在雪地上画着地图,冥思苦想。
……
天色将晚,鞑寨门口一片热闹。
“使劲推啊!一二三呐!”
一辆辆沉重的雪橇车被推上寨外雪原,和尚领路,带着车队返回昨晚的临时宿营处。
所有人的心头都热乎乎的,甚至都没人再回头望一眼。
这个破寨子,给汉奴们留下的只有屈辱和痛苦。
雪橇车上,女眷们怀里抱着狗,身后用棉帘遮住的鸡笼不时发出咯咯叫声。
家犬都是普通土狗,扔块骨头就直摇尾巴,秦逸觉得还有用就没让杀,能带就带上几条。
久违的欢笑声,在寒风里飘荡。
秦逸指挥男人们把雪橇都推上路后,自己套上滑雪板,最后看了一眼陷入死寂的鞑子小寨。
鞑子加包衣五十多口,不分男女老少尽数杀绝。
他的双手沾满血腥!
但这又如何?
“呵忒!”
对着寨子吐口吐沫,秦逸把包着脑袋的布单往上提提,遮住口鼻。
原本灰白色的棉布,如今快被血染成黑红色。
“杀不尽的鞑子头啊!”
一个潇洒转身,秦逸挥动手杆,在雪地里越滑越快,很快就追上了队尾的雪橇车。
深深的一道道轨迹,很快被寒风卷着雪彩掩盖。
……
俗话说“乐极生悲!”古人诚不我欺。
一顿漂着油花的肉菜,众人吃的时候眉开眼笑,到晚上宿营时可就惨了。
一晚上“呼拉拉”的异响,腹疼难耐的呻呤,让秦逸有些哭笑不得。
汉奴们已经习惯粗劣食物的肠胃,受不得荤腥。
秦逸和孙仲勇忙着烧水,混上木碳粉和盐,这种黑色的“汤药”看起来很脏,但非常有效。
这一夜折腾,老惨了!
第二天上路时,还有近半的人躺在雪橇上起不来身。
没法子,走走停停,一直过了四天,才撤回南边“骆驼山”,二人组最初那个山洞营地。
秦逸安排大伙儿在此休整三天。
让孙仲勇先回黑山墩一趟,还是赶着原来那匹枣红色老马拉的雪橇。
这算是物归原主。
连同二十个成年公鞑子脑袋,送过去换东西。
倪大这个夜不收,在旅顺营内部底层兵中,还是有点名气和门路。
秦逸也不打算换银子,他只要最少百石粮食和盐。
说好了六天后的冬月十三,他会带雪撬队去黑山墩东,大黑山脚下去拉。
……
果然不出秦逸所料,还是倪大有头脑。
墩长张大疤一家三口,加上常海,四人尸体扔到荒山野岭,连同秦逸、孙仲勇共计六人失踪,他报了个“逃墩”疑似“投鞑”。
冰天雪地也没人跑来查验,上官让倪大任“试甲长”。
从旅顺城外重新挑了六个青壮,补齐墩里兵额,又补领了套旧棉甲和弓弩箭矢等物。
如今黑山墩倪大说了算。
消失无踪快两月的孙仲勇,突然赶着雪橇车回来,让倪伯健又惊又喜。
尤其是他三弟倪叔健,拉着和尚的手就舍不得松。
“……俺和大哥去了骆驼山……十头鞑子在猎虎……善那个善哉滴……哥半夜杀到鞑寨……
和尚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把兄弟俩惊险经历描述一遍,把倪家兄弟听的咂舌不已。
如果不是二十个龇牙咧嘴的鞑子脑袋做不了假,倪大绝对当这小子在说胡话。
“三弟,你陪着和尚,俺回旅顺一趟,鞑子脑袋可值钱的很哩!”
“嗯呢!”
和尚想起老大的关照,赶紧拉着倪大的衣袖,满眼期盼的开口。
“大哥,多买点盐粮啊,百十号人呢!”
“逸哥儿信俺,咱也不差事!放心吧!妥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