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是什么剧毒,就是一般的落零花,寻常人吃了也就是气虚一阵子,但是对体内亏空的人来说……”
话到此,楼澈忽然噤声。而因着他这么一句,苏青墨跟容骁的脸色却大变。
在场数人,尽管因为之前一役身体多少都有些不好,但论起亏空来说,身体最糟糕的莫过于是苏青墨。
长久忧思过度再加上到处奔波,她每开启一次凰图,就会大量耗费一次精气。导致眼下人看起来并无异样,但身体里早已是一片荒芜。
落零花性属寒,本就不易女子服用。倘若误食,则会腹痛难忍,气血瘀滞。而若那女子还身体亏空,落零花下肚,无疑是穿肠刺骨的剧毒,不仅体内寒气大增,无法受孕,还会冻结五脏六腑,将人活活冻死。
苏青墨此刻早已经手脚冰凉,望着一脸严肃的楼澈,少顷才道:“既是落零花,为何我既试不出毒,又看不出异样?”
“那你是如何发现的?”楼澈诧异道。
“只是觉得……气味不太一样。”
饺子汤浮油,味道多是偏咸。但苏青墨手中这一碗却散发着甜气,又因她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这才发现了端倪。
原想着是不是自己的感官出现了什么问题,可现下看来,却是不然。
楼澈闻言不语,偏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落零花若是被炭火烧过,外加寒毒浸泡,再入水后,的确是很难发现异样。看来是有人深知你的性格,所以故意不让你发现。可惜,他不该下在饺子汤里。”
想想确实如此,因为饺子汤太过油腻,所以一旦有一点清爽的东西掺入,即便查不出来,但那在气味上却已经暴露。
苏青墨不禁有些庆幸那人没有把这东西下在其他地方,她紧了唇苦恼,却听容骁道:“青墨一向擅长药理,为何从没听过你刚说的关于落零花的处理手段?”
楼澈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有可能被怀疑,当下不禁气笑了,双手环在头后,大喇喇道:“怎么,又想说是我下的?”
容骁眸光一闪:“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
“哈!”两手一拍重回桌面,楼澈想了想,“这法子我其实也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我依稀记得那本事……似乎是出自叶家。”
不同于蛊毒的制作方法,只是简简单单改变药性来入药的手段。
楼澈当日随便一瞥也没想到会在今日派上用场,瞧着苏青墨跟楼澈皆是一脸沉重的模样,不由又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一会子功夫又跟叶家扯上关系了?”
“叶家怎么了?”叶时的声音恰好传了过来,几人回头,就见叶时推着叶繁花,与景家两兄弟一起走了过来。
适才在宅子里就听到这里有声响,几人匆忙赶来见此情景,也不禁被吓到。
楼澈适才的分析好巧不巧落在了叶时耳朵里,原本在望渊城他就对此人没什么好印象,此刻一听,更是气得跳脚。
“叶家招你惹你了,怎么事儿事儿都往我们身上揽?”
“阿时,好好说话。”叶繁花轻喝一声,抬眸看向一脸无辜的楼澈,“楼先生,不知你刚才所言,是为何意?”
眼见气氛有些变了,苏青墨无奈之下只能将整件事从头到尾都说一遍。待到最后果然见叶家姐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叶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个破事又跟叶家都扯上关系。
“王妃,不瞒你说,叶家眼下就剩我们两个,你们有怀疑没关系,但牵扯到叶家,岂不说明是跟我们有关?”
“也不尽然,叶家除了你们,还有个人逃跑在外呢!”苏青墨平静解释道。
“你是说……”
“叶萧。”容骁接过话,示意众人先坐。不再多做解释,他先是挥手示意周围的暗卫退下,然后起身走到那个大婶儿面前。
“之前你说有人在传我跟王妃敏感多疑,不知这话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
楼澈的语气虽然很平和,但因为他身形高大,在被他的影子笼罩下,那大婶儿整个人抖得犹如一个筛子。
“草民、草民也不知是谁传的,就是街坊四邻说起来……”
“那么,你们都听到了,有没有愿意告诉本王,到底是谁在传这等闲话?”
扬声示意众人,看着他们神色各异,他眸底寒光更浓。
那一日在跟楼澈谈话过后他就曾怀疑是有细作,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把手伸来了这里。
事情不出意外应该是与叶家有关,可叶萧正逃离在外,叶家姐弟又不可能做这种事,如此一来还真是不太好猜真凶到底是谁。
在场的百姓们闻言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谁都无法说出这话题的源头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所谓人云亦云往往就是这么一回事,一人知道全城知道,在不断发酵变化的过程中,一句话早已脱离原来的本质。
“草民、草民是听隔壁老王说的……”
“才不是我,草民是从街口老张家听说的……”老王喊道。
“关我什么事,我也是从二婆那里听说的。”老张也嚷嚷道。
当即所有人都吵了起来,一个指责另一个,另一个再去指责另一个。
瞧着这源源不断、没完没了的样子,苏青墨几人当即觉得头疼。正待他们准备喊停的时候,忽然见一个小孩子从人群中站起来,清脆的声音喊道:“是一个大哥哥说的。”
因这一声,在场的骚乱忽然就停了下来。
容骁绕过众人走过去,为了不使自己看起来太过严肃,于是蹲下身平视着那个孩子。
“什么哥哥?”他柔声问道。
那孩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眼珠子四下转着,忽然钉在一边的暗卫身上,小手一指:“哥哥,大哥哥!”
谁都没想到事情竟然往这个方向发展,当即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那暗卫身上,几乎快要在他身上戳个洞出来。
那暗卫尽管受过培训,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当即跪倒在地,双手抱拳道:“王爷,属下从不曾说过这等话,还望王爷明察!”
容骁皱眉没有说话,一边的景清蓝几人见状不动声色上前,将人给围了起来。
“等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青墨却忽然出声。她绕过人群也走到那孩子跟前,俯身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小朋友,你刚才指这个哥哥,是因为那些话是他讲的,还是说,那个传话的人跟他看起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