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
这对苏青墨跟容骁来说,几乎等于是惊吓了,毕竟在二人看来,一直都以为是红珠在背后捣鼓一切,更不要说苏青墨还曾经在对方手里见过独属于叶时的那串铃铛了。
“是什么男人?”少顷,苏青墨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叶时偏过头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平日里见他的时候都隔着铁栅栏,那栅栏排得太密,看不太清楚外面,唯一能看到的也就是那家伙一直穿着黑色的斗篷,兜帽很大把整个人都罩住了……”
“他话很少,从来没有多余的废话,一直都是简单直接。”景清益这时也补充道。
“还有,那家伙似乎身体不太好,总是咳嗽,过来的时间也没有规律,特别随心所欲的样子。”
“我想起来了,有一次他人还没走,结果地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那一天风很大,灌进来的凉风当时就吹掉了他的帽子,可露出的却是满头银发!”叶时一边回忆一边说着,面露异色,“要不是跟他打过好几次交道,我真要觉得对方是个老人家了!”
听到“银发”两个字,苏青墨与容骁瞳孔微缩,下意识就朝对方看去。本就起伏的内心因为这最后一语而更添了几许波澜,她不断地摇头不断地否决,可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这个说法。
如果一切都是那个银发人在作祟,那必定是楼澈无疑!
可这家伙不是神识跟肉体都分离了吗,为何能再将叶时他们给关起来,而这一切又跟红殊有什么关系?
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多,苏青墨垂首不语,却没注意到周围环境微微的变动。那本就压抑非常的气氛更添了紧张,而就在几人沉默不语的时候,忽然一股戾气自四边传出,以迅雷之势射向他们,带了十足的力道。
“叮”的一声传来,是容骁先一步发现了对方运动的轨迹,在将苏青墨拉开后他闪身而至,长剑挥出,彼此相撞。
容骁身形不动只微眯了眼看向来人,在见那一袭青衫飘扬而起,俊俏的侧脸带着略显狼狈的神情,此刻望着他们的目光却充满了敌意。见此他不由冷哼了声,长剑一抬,指着对方:“迟大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趁乱攻击且直击命门,不管他们四人中哪一个受重伤,剩下三人都将会因此受到打击。而以一人之力跟他们对着干明显也不是明智之举,这种以命抵命的做法,简直是太乱来了。
迟青云闻言却不理睬容骁,唯独那一双冷眸紧紧锁在苏青墨身上。他浑身发抖连带着握着长剑的胳膊都在抖个不停,饶是这样他也不曾放松半分,只沉吟了半晌后咬牙道:“你们……跟他是一伙儿的!”
他?苏青墨微一扬眉,心头已然明了。
然而没有什么比这一刻发现真相更让人觉得郁闷的了,她顿了顿,接话道:“我们跟楼澈不是一伙儿的。”
“撒谎!”迟青云怒声大吼,指着那苍凉满地,“若不是一伙儿,你们为何要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整个城啊,整个城的人都被他们杀光了,即便没有死的那些,也都成了废人。尽管望渊城的人只是些幽魂,但也有感情也知道疼,经此劫难,谁又会没有感觉?
苏青墨突然有些无言以对,尽管这次的事明显是他们中了埋伏,可不管怎么说造成这种惨象的还是他们。面对迟青云讨伐般的有态度她顿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而这时就见容骁左跨一步挡在她身前,看着迟青云淡淡道:“你如何知道这一切是楼澈所为?”
简单一句询问,苏青墨侧着脑袋却看到迟青云眸中闪过的痛意。就见那七尺男儿突然浑身抖个不停,紧握的长剑终于应声落地,而他也再没有丁点气势地跌坐在地,呆望着那血染的长街,道:“除了他,谁还有本事血染这望渊城?”
“你们只知道他是望渊城的根本,知道他在城在,他亡城亡。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这样,可直到有一次我听到他跟大师在说,他很累,很痛苦,因为望渊城的担子太重,因为需要善后的事情太多,他活了很久,久到几乎快要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说他想改变,他说他想离开,他不愿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留在这个鬼地方。”说到这儿,迟青云忽然一笑,“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大师打断了,他们发现了我,抓我进去消除了我的这段记忆,好让我继续跟在他身边,相信他,为他做事。”
“既是这样,你又是如何想起来的?”容骁皱眉道。
“呵,或许冥冥中真的自有天意吧……”迟青云笑说着,缓缓闭上了眼,“我去找素素的路上被人拦截,对方下手狠厉且十分清楚我的招式,不论我如何突破都冲不出去,最后只能被对方点住穴道带走。”
“那时我浑身麻痹意识涣散,唯一能记得就是对方的招式与我几乎如出一辙,我原本怎样都想不明白这一点,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对方将我关起,又喂了服下了毒药后。”迟青云惨笑道,“那毒药化去了我一生的功夫,而在我最痛苦难耐的时候,过往所有的记忆全都重新出现。”
“关于那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关于楼澈,关于红殊,还有曾经消失的那些片段……全都回来了。”
迟青云说到这儿,终于再次抬起了头:“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废人,我什么都做不了,就算知道一切跟他有关,却连杀了他的能力都没有……”
迟青云说的难过,苏青墨与容骁听得煎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此,二人沉默不语,气氛越见凝滞,而紧接着的结局,怕是所有人都能够预料到的。
“等一下……我有一点疑问……”
这时,苏青墨一句轻语打断了眼下僵局,痴情于容骁同时看过去,就听她缓缓道:“如果按刚才所说这一切都是楼澈自己的阴谋,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毕竟,他与望渊城同位一体,如果望渊城没了,他的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他难道会不清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