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了一回英雄,但当苏占言抱着白暮璇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突然就懵了。他刚才只一心想着救人,竟完全没想过救下之后应该去哪里。以白暮璇目前的情况,再回白家显然不太可能,但是带她回苏家岂不是更莫名其妙?
似乎发现了苏占言的为难,白暮璇破涕为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者顿时羞得脸通红,什么话也没多说,快步往城西的五门街走去。
不同城中的繁华,五门街所处的相当于整个洛阳城最为萧条的地方,周边居住的也都是一些条件不好的平民。苏占言跟白暮璇这么一出现,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眼看投射过来的都是些迥异的视线,苏占言为防白暮璇名声有损,只得快步走进一旁的小巷,打算穿过去。
谁料走进小巷才发现十分狭窄,他抱着白暮璇的动作几乎让两人紧紧贴在了一起。就这样硬着头皮气氛暧昧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一处木门外,苏占言急忙推开门将白暮璇放在院中,红着脸缩在一旁,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英雄气概?
然而他等了好久都不见白暮璇有什么反应,苏占言小心地抬起头,就见白暮璇望着面前已然破败的院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公子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良久,她轻笑出声,却不等苏占言回答便道,“这是我娘亲的母家,可惜啊,竟然都破成这个样子了。”
苏占言心生诧异,顺着白暮璇的视线看过去。破败的房屋,陈旧的院子,脱了漆的墙壁以及阵阵腐臭,他很难将这一切与此时高高在上的白家联系起来,更无法想象母亲是如此出身的白暮璇,在白家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
“我的外祖父是一个秀才,他考了一辈子功名,最后还是个秀才。他毕生唯一觉得脸上有光的就是生下了我娘,我娘虽然出身不好,但长得极美且性子温顺,算是这五门街最亮眼的女子。可我外祖父不愿让她只在五门街出名,于是费尽心思勾搭上了当时已是丞相的白浩威,以十两黄金的价格卖了我娘的初夜。”
白暮璇说到这儿,忽然笑了:“然后他将我娘哄骗去了酒楼,喂她喝下了催情药,让她失了身子。”
“外祖父原以为凭我娘的长相,白浩威就算不让她做侧室,收进屋做个侍妾也是不错的。但他不知道,白浩威根本就看不上我娘的出身,他不过是看中了我娘的长相想要一夜欢情,但天亮后便是谁也不认识谁了。”
苏占言听着白暮璇平静的诉说着这些过往,心中突然涌出疼惜。虽然她平静无波的视线看起来是那般不在乎,可苏占言却能感受到她此刻内心的痛苦跟煎熬。
“别说了……”他说着,上前拉过白暮璇的手,“不要再说了。”
白暮璇摇摇头,将手抽了回来:“恐怕谁也没想到就是那一夜欢情让我娘有了我,我外祖父这下有了资本,他去找白浩威谈,说如果白浩威不给补偿,他便要将此事搞得天下皆知。”
“白浩威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受这威胁。于是他没答应我外祖父赔偿的要求,却出人意料的将我娘收进屋做了侧室。”
“可谁能知道,那才是我娘噩梦的开始。”说到这儿,白暮璇突然笑了,“后来,我娘在生下我没多久就被折磨死了,而我外祖父一家子也在我娘入了白家没多久全家暴毙。”
“苏公子你看,没有什么能抵得过权势的威胁,一个人在没有能力之前,脆弱的就像是一只蚂蚁。那些戴着冠冕堂皇高帽的权贵者轻轻一捏,就能将你毁去。”
她说着,转头看着苏占言:“你为了我,也可能会沦为至此,你难道就不会后悔吗?”
“我不后悔。”丝毫没有犹豫便坚定的出声,苏占言看着白暮璇,缓缓道,“我不信天,不信命,我只信自己。只要自己不去找死,我想别人也奈何不了你吧?”
白暮璇怔怔望着苏占言,甚至不知他说出这番话的勇气来自哪里。默默垂下头不再说话,她忽然在想,或许正如苏占言所说是她的娘亲跟外祖父一直找死,所以才造成今日自己的惨境?
眼见白暮璇似乎神情恍惚,苏占言扶着她进屋坐下,自己走出门准备买些日常用品给她。
哪知大门一开就看到门外两道身影站在那儿,华贵的狐皮大氅与这破败的小院形成鲜明对比,唯独对方浑身散发的冷气与周围温度如出一辙。
苏青墨没有说话,只转过身往巷口走。不一会儿就听到苏占言跟上来的脚步声,她目不斜视,道:“大哥,你今日休息为何不回家去,偏生要管这闲事?”
一听这话,苏占言顿时不乐意道:“二妹,这怎么能算闲事,你难道不知……”
“我当然知道,但这不是你出手的理由。”猛地停下步子转过去,苏青墨道,“你救人便救人,为何非要跟白子奕起冲动?你可知那家伙一向喜欢小题大做,此事若要被白家放大了来找麻烦,你让父亲跟长姐怎么办?”
苏占言闻言一愣,随即气不过道:“说什么父亲与长姐,你不过是担心此事牵连你平南王府吧!”
“你放心,我苏占言一人做事一人当,若白家真的找上门来,要杀要剐我一人承担,绝不连累你们半分!”
“啪!”
苏占言话音刚落,便迎来苏青墨狠狠一巴掌。她所用力道之大,竟让他身子微晃,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清醒了吗?”苏青墨看着苏占言,冷冷道,“清醒了就别再说刚才那种蠢话!”
“你不过就是个御前侍卫统领,白家若要你死,你以为你能有多大的本事扛过去?我并非不赞成你救人的举动,但是大哥,这件事,你不能管也管不了。”
“为……为什么?”少顷,苏占言呆呆问道。
“因为白家不会放过白暮璇,她只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