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墨的话终于让赵润清有所反应,他身子轻颤,抬起头来看向她。“庶出”两个字是他一心想避免的屈辱,然而在这个时候听到,内心却生出异样的感觉。
如果只是做一个平凡的庶出,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然而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在赵家这种环境下生存,如果不想做人上人,又怎么能被允许存活至今?
“你自己……不也是庶出吗?”良久,他嘲讽开口。
苏青墨很是意外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也是庶出,可我跟你不一样,我们这种人只要能活着就很开心了,何必要浪费生命去做不可能做到的事?”
更何况在她的观念中,嫡庶都一样,都是人,如何生活不过是看自己的选择,何必怨天尤人怪罪出身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就算是庶出,也未必活得就不如嫡出的那些人,你看这年代往来,真正有作为的,谁会去计较出身呢?
索性很快容骁就带了京兆尹归来,在看到库房内此刻的情况后,不由皱眉。走上前低声询问是否出了什么事,苏青墨冲他摇摇头表示无恙,最后侧目看向一旁的赵润清。
“赵公子,有一句话我表哥让我带给你。”
听苏青墨提起范庭川,赵润清浑身一震。他艰难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她,就听她道:“他说,如果时间能倒流,三年前在雾龙坡上,他绝对不会出手救下你。”
简单一句,却让赵润清如林冰窖。
只是苏青墨再也不去看他是何种反应何等表情,只任由容骁拉着,离开库房,离开赵家。
“你何时见了范庭川?”回家的路上,容骁出声问道。
苏青墨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他是让繁花给我带的话,我也是听了以后才知道,原来他二人之间的渊源竟如此深。”
当年范庭川与叶繁花外出办事的时候经过雾龙坡,发现了赵润清。那时他孤身一人被数十名高手攻击,浑身是血,几乎就要死去。可即便这样他仍旧没有放弃,就算满身伤痕,也绝对不向对方低头。
或许是被他这种近乎可笑的固执所动容,范庭川出了手,与叶繁花将他救下。然而当时由于他眼睛处被带了毒的长剑刺伤,想要活命就只能挖出眼珠。范庭川稍作沉吟后便动手替他剜除眼珠,毕竟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
可醒过来的赵润清反应却让人意外,面对已经失掉一只眼睛的现实,他犹如疯了般大吼大叫央求范庭川一刀了结自己。范庭川只冷眼看着他发疯,最后只淡淡道了句:“失了眼珠的你都看不清现实,难道有那眼珠便能看清了?”
因为这句话,赵润清整个人如遭重击,最后停止吼叫接受了现实。在后来的交谈中他们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而范庭川也知道了赵润清所受的埋伏,正是出自他大哥赵润仲的手。嫡庶之间的纷争他早就司空见惯,唯一能说的,便是让赵润清认清现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不知道他是不是误解了表哥的意思,竟然走到今天这一步。”苏青墨说完,不由感叹道。
容骁一直沉默听着,此刻却是望着远处笑了笑,声音飘渺:“不是他误解了,而是他以为,他可以成为跟范庭川一样的人。”
苏青墨微微怔住,却很快明白过来。的确,范庭川不管从长相、出身还是能力来看,都是洛阳城中数一数二的,这样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赵润清觉得羡慕的同时,恐怕也会嫉妒。
嫉妒永远是双刃剑,它会促进你努力的同时,也会迷乱你的心智。难怪初时见面她便觉得赵润清像极了范庭川,现在看来,之所以这么相似,完全是他在刻意模仿。难怪范庭川会感叹,如果这个人不是庶出会大有作为,毕竟庶出的身份一直束缚着他,也将他带上了不归路。
回到王府只觉得身心疲惫,索性容骁也不再为前两天的事情跟她计较,吩咐下人备了热汤,让她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后,便拽着她上床睡觉。
苏青墨见容骁难得这么老实,不由感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谁知躺下还没多久,就感觉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苏青墨犹如打苍蝇一般挥手拍过去,就听整个房中响起“啪啪啪”的声音,格外……引人遐想。
“原来你这么想啊……”少顷,就听容骁在背后叹道。
“我呸,你还要不要脸啦!”简直欲哭无泪,苏青墨挣开容骁的胳膊就准备跑路,谁料她人还没坐起来,就被容骁一把拽了过去,然后压在了床上。
“妖精,你往哪儿跑?”他眯眼在她胸前扫了一圈,笑问道。
苏青墨手脚并用挣扎不休,原以为能好好休息,谁知道最后又搞得一身臭汗。颇为无奈地看着容骁一脸得意的样子,突然,她伸手就往他屁股上掐去。
早知她会如此,容骁眼睛一亮就抓住了她的两个胳膊拉向头顶。伏在她身上欣赏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容骁慢慢贴上她的樱唇,小声道:“真以为我会便宜了你?”
心中一惊,苏青墨不由撇嘴。
果然还是为了烟火晚会的事情啊……
自知理亏,苏青墨不再挣扎,她放软了态度,却不敢去看容骁此刻什么表情。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她道:“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
表情一僵,苏青墨苦笑:“那你要怎么样嘛?”
容骁一瞬不瞬盯着她,眸底情绪千回百转,最后全都归于一汪宠溺。他没打算真的要苏青墨如何,毕竟从查到的信息来看,苏青墨跟肖家那个人感情很好,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可只要涉及到那个人,就会有很多不太好的事情呼之欲出,他不愿让苏青墨涉险,于是也只能做出一个小心眼的夫君的样子。
“不要再想那个人了。”他说着,松开苏青墨的胳膊。强硬扭过她的头,容骁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青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