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商氏派来的婆子说的一样,贾赦还真没有请多少客人,来的,也都是自家亲眷,包括商氏的哥哥商清逸、林家、贾倩夫妇、贾清夫妇,再来,就是贾宝玉、探春、贾环等人了。
就连贾赦自己也十分意外,会看到李纨和贾兰母子俩。
李纨一看到贾赦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请罪,那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一般。贾兰也连连磕头。
贾赦听得头疼,趁着李纨说话的间隙,道:“珠儿媳妇,这些话,你应该跟你公公婆婆说去才对,即便是去东府的祠堂面前磕头赔罪,也比在这里哭泣求原谅来得更合情合理。毕竟,我早就分宗出来了。”
李纨一滞,等他想再做什么的时候,早就被人扶到了边上。贾兰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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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转向贾宝玉夫妇、探春夫妇和贾环的时候,众人明显地感觉到了他不止语气和气了三分,就连神态也软和了三分。
贾赦道:“宝玉,你可算是来了,老太太可是念叨了许久了。”
贾宝玉连忙道:“是侄儿的不是,应该早些过来才是。”
贾赦道:“不妨事不妨事,你也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事情多,分不开身也是有的。不过,有些事儿,你却是要抓紧了。你成婚这么多年,膝下就只有一儿一女算是怎么一回事情?”
贾宝玉连忙道:“大老爷,这儿女只是,也要看送子娘娘成全不成全……”
贾赦连连摆手,道:“说了多少遍了,你又不是这府里的人,叫什么老爷?叫伯父便是。我可是你爹的亲哥哥。宝玉媳妇,宝玉是个没长大的娃娃,许多事情,他就是风一阵雨一阵,你就多劳心些罢。”
夏金桂连忙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是。
夏金桂很清楚。贾赦若是什么都不念叨,那才是大事。就跟李纨这样,哪怕是唱念俱佳、深情表演,也不过是换来这几句话罢了。对比之下。自己能得贾赦主动开口,已经是大大的体面。
夏金桂尚且能够明白的事情,李纨又如何不明白?只是,他的儿子将来若是走科举,还是需要有人照拂。做官也需要有人扶持。李家已经是平民,他自己又家财散尽,掰着手指数遍了亲眷,也只有贾赦这边可以依靠,他又能如何?
隐隐的怨恨再度缠上心头。连李纨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心中压抑了那么多的不平。
其实李纨不过是跟贾政王夫人犯了一样的毛病而已。贾政嫉妒贾赦不用走科举、不用奋发图强就可以继承爵位、子孙荣华富贵。李纨一样,李纨嫉妒贾琏不用跟贾兰一样辛辛苦苦走科举、拼前程。
他果断忽略了,贾琏其实也是自己参加科举考试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虽然贾琏考的不是矜贵的进士科,而是很接地气的明算科。当然,自诩书香门第出身的李纨是绝对不会让儿子去考明算科的。
贾赦可不管李纨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转脸就跟探春、贾环又说了几句话,这才起身,带着这一群人往贾母那边去了。
贾赦打头,贾宝玉夫妇、探春夫妇、贾环和李纨母子依次跟在其身后。除了久在江南的李纨母子之外,其余的几个每年都会进城至少两次,每次都会在荣国侯府里小住一阵子,顺便陪贾母几天,因此,无论是贾赦还是贾宝玉夫妇、探春夫妇,还是贾环。都很清楚,贾母已经不良于行很久了,尤其是最近两年,贾母更是躺在屋子里的时候多。坐起来的时候少。
可是今天,贾母竟然坐在上房正堂里跟几个小辈们说话,贾赦为首的诸人,当时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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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和贾兰母子反应极快,当即就跪下来,又如此如此哭诉了一番。
贾母道:“好啦好啦。难得大家齐聚,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鸳鸯与另外三个丫头早就过来,将李纨母子扶了起来。
贾赦这才反应过来,给母亲问安。其余的晚辈也跟贾母见礼,礼毕,边上坐着的商氏、贾玖和林黛玉这才过来跟贾赦等人见礼。
礼毕,诸人各自落座,这才听贾宝玉道:“上次我来的时候,老太太还不及今日精神呢。”
贾宝玉这样说,贾赦心中了然。
他很清楚贾母的身体状况。
打那年贾政王夫人出事以来,贾母就中了风。刚开始的时候,也只是右手麻痹,无法握紧,行走也需要人搀扶。正该好生修养的时候,贾母又再度因为贾政王夫人而中风。这一次,贾母虽然依旧头脑清楚,可是他已经走不了路了,只能躺在屋里。刚开始时候,贾母还好强,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实际身体状况,可是贾玖上玉清山的时候,贾母已经认命了,日常的晨昏定省也改在了贾母的卧室里。
跟今天这样,贾母坐在正堂的填漆榻上谈笑风生已经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贾母也十分高兴,道:“今日多亏了二丫头。若不是他,我这个老婆子怕是依旧躺在屋里呢。”
贾宝玉这才注意到,那为首的一身灿金色道袍的女子,竟然就是贾玖。
这些年来,他也总算是长大了,也知道不该将目光停留在女眷身上。因此,竟然没有留心,这两个身着金色道袍之人,一个是贾玖,另外一个便是林黛玉。
跟他一样,有意避开了贾玖和林黛玉的,还有探春的丈夫周琛和贾环。
反而是夏金桂,他可是将一身灿金色的贾玖和一身淡金色的林黛玉的容貌都看在了眼里。也许贾玖的容貌不是顶顶尖儿的,可是他的气场绝对是在场最为强大的,哪怕是在姿容绝顶了林黛玉面前,也毫不逊色。
贾宝玉和薛宝钗听贾母这么一说,连忙过来拜谢贾玖。
贾玖轻轻一拂袖,柔和的元功就稳稳地拖住了这两个人:“堂弟和堂弟妹这是做什么?难道我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儿?不过,这一次,还是要多谢林妹妹呢。若不是林妹妹帮忙,我一个人却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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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答道:“套用二姐姐的话,难不成,老太太就不是我的亲外祖母了?”
说着。姐妹两人也都笑了起来。
贾赦十分惊讶,连忙问缘故。
贾玖道:“父亲,女儿不过是用元功将老太太的经脉打通罢了。只是,这个法子一来消耗极大。二来,需要有人帮忙护着老太太的心脉。若非林妹妹跟女儿修为系出同源,不然,可没有这么顺利呢。”
更准确的说,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这么做罢了。
这种方法叫做洗筋伐髓,用这种方法,完全可以将一个资质平平的人变成一个练武奇才。只是,这种方法对于施术之人的消耗极大,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将一个顶级高手掏空。因此,哪怕是亲父子,也不大有人愿意这么做。
因为这么做的代价,往往会是另一个人的性命。
而贾母已经是个老人,而且还是中了风的、半身不遂的老人。要想将他全身的血脉经络打通,需要的修为又何止是打通一个年轻人的十倍?若非贾玖身负碎岛王脉功体,若非碎岛王脉在兵甲武经修为的加持下,恢复能力超乎一般人的想象,如果不是有林黛玉从旁辅佐,只怕贾母不得康复,就连贾玖也要赔上一条性命。
商氏虽然不是什么高手,可是他的见识却在那里摆着。他寻了一个空隙,道:“二妹妹和林妹妹怕是损耗不少,不如先回去歇一会儿。”
因为母亲康复而狂喜的贾赦终于注意到女儿眼角的疲倦。连忙道:“是啊,二丫头,你的屋子一直有人打扫,被褥铺盖什么的。也都是齐全的。你跟林丫头先回去休息。等你们休息好了,禔哥儿和四丫头都来了,我们再好好乐乐。”
贾玖和林黛玉也不推辞,当下就告罪,先下去了。
他们二人的消耗的确有些大。
贾母的康复让贾赦欣喜若狂。原本他只是想着自家人庆贺一下的,这会儿却是什么都顾不上的。只知道语无伦次地道:“发帖子,发帖子,老太太痊愈,正该好好庆贺一下。”
商氏的心腹早就拿了一本黄历来,请贾赦挑日子。
贾赦看了看,道:“往年老太太做大寿,都是放在八月中的,若是依旧放在今天,宴席什么的倒是其次,怕是人家挤不出什么时间来。不如放在二十六这天。虽然只提早了半个月,不过,看在老太太高寿,大家都是乐意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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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连连点头,又道:“老大,你可别只记着外面的客人,可莫要忘记了云儿。打那年他出嫁之后,我便不曾见过他了。”
商氏连忙道:“老太太尽管放心,回头孙媳妇便派人去请。”
贾母这才点了点头,道:“琏儿媳妇,说起来,你哥哥的年纪也不小了吧?他的亲事,怎么还没着落?”
商氏一愣,连忙道:“是的,老太太,虽然孙媳也劝过几次,可是兄长无意娶亲。”
贾母道:“不止你哥哥,听说颜家那位公子也是一把年纪都未曾娶妻。这个世道怎么了?越是出色的人,这婚事越是叫人着急。二丫头和林丫头更是如此。”
商氏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自己这位太婆婆这是为贾玖和林黛玉两个的婚事着急了。因此看上了自己的哥哥和颜洌。
其实他很想说,贾玖跟林黛玉两个,怕是对道门的意义非凡,他们的同修乃至是夫婿,怕是要经过道门的重重考核才行。可是想到贾母的年纪,再想到自己的辈分,商氏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贾赦也知道母亲的心思。
作为一个父亲,贾赦也发愁。他为贾玖的婚事愁了很久了。这次贾玖归来,贾赦本来是想跟女儿说说这未来的事儿的,可是看到女儿一身道袍,贾赦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如今,听母亲这么一说,贾赦也只得道:“母亲,这事儿,儿子也就听说过一耳朵。据说,二丫头也好,林丫头也罢,他们披上了金色的道袍,日后他们的道侣就只能地道门中人。”
贾母皱起了眉头,想了想,道:“琏儿媳妇的哥哥不是道门中人,那颜家那孩子总是道门中人吧?”
贾赦为难地道:“听说,玉清山上不看好他。”
贾母道:“玉清山上?你怎么知道的?”
贾赦没有回答。
贾母道:“真是的。二丫头都多大了?他有不是林丫头,需要抚养弟弟,这才耽误了青春。真是的,难不成,玉清山上一直不点头,二丫头就一辈子不用嫁了?这世上的好男儿可不会一直都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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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听见门边有人道:“老太太多虑了。其实不是府上的姑娘愁嫁,而是玉清山上配得上千金之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贾宝玉连忙转过头去,却是一个不认得的年轻公子,丰神俊朗、衣饰华美,加上那一身风流气度,更是叫他自惭形秽。
商氏见状,连忙站了起来:“哥哥怎么来了?”
商清逸先见过两位长辈,方才与诸人见礼,这才回答道:“我是特地来给太夫人贺寿的,在门口看到琮弟,变与他一起进来了。”
众人这才发现在商清逸身后站着的贾琮。
当年在贾母跟前跟一个隐形人差不多,只有他的父兄和姐姐才记得他的孩子,如今也长大了,就跟当年的贾宝玉一样,模样俊美,却没有贾宝玉的乖张贪玩,反而十分好学,脾气也很好,在李纨看来,除了那张脸,那一举一动,竟然跟当年的贾珠有几分仿佛。
李纨忍不住道:“这位便是琮儿吧?你倒不像你琏二哥哥,倒有些像你珠大哥哥。”
被商清逸的风姿压得被众人忽略,贾琮不曾生气,被李纨跟已故的贾珠相比,贾琮也没有生气。他只是十分温和地道:“珠大嫂子会认为我跟珠大哥哥相像,应该是因为我跟珠大哥哥都是从下读书、准备考进士科的缘故吧。若非姐姐为我尽心谋划,又对我严格要求,只怕我也会跟寻常的顽童一样,虚度光阴。”
李纨听了,倒是愣了愣,又道:“琮儿的年纪不小了,可曾娶亲?”
这句话实在是唐突,让贾琮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贾赦立刻道:“琮儿心气大着呢、上一科的时候,琮儿就中了举人。不过,琮儿说,他的火候差了一点,因此没去参加会试,而是闭门读书。等来年会试过了,也是时候来办他的事儿了。”
听见贾赦这样说,李纨方才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