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一个老农跪倒在地,嘴里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一看就是被旁边的马车撞倒了,此刻无法起身。
老农身边的小厮还在叫骂,见老农也不挪动地方,便指着守城士兵道:“你们眼睛都是瞎的?没瞧见这个人挡住了我家公子的去路,还不速速离去?”
士兵自是认得这个小厮,这是赵相爷家的四公子身边的人。赵相爷有两子,赵家大老爷现任兵部侍郎,二老爷是翰林院的编修。
赵家孙子辈的有五个。大少爷早夭,二少爷赵向辉也是体弱多病,常年参汤不离手,虽然十分聪慧,但极少见人,连赵相爷也常感叹,这是慧极必伤。三少爷是赵二老爷的长子,因在家中排行第三,所以虽然为赵二老爷的嫡长子,但仍然被称作三少爷。
四少爷是赵家大老爷所出,这也是大老爷的三个儿子中唯一一个健健康康长大的。赵大夫人因为其他两个孩子身体瘦弱,对于这个小儿子简直是精细的不能再精细了,但也因为赵夫人的娇惯,赵四少爷被养的十分不成器。但因为在家里排行第四,所以人们都称赵向坤为四少爷。
赵家的五少爷年纪虽小,但十分有主见,年纪轻轻就投身军营,发誓要闯出一番天地来给家人看看。赵二老爷因为这个没少生气,一家子文官怎么就养出这样一个一心从武的孩子呢?
若是不出意外,此刻这个在马车里的正是赵家的四少爷赵向坤。
廖久安没打算出头。对于廖久安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凭她今时今日的地位,若是强行出头,对这老农也未必是好事。
廖久安等在后面,远远瞧着场上的局势。
小厮喊了守城士兵将老农拖至一旁,众人围上去,就在这时,一声清亮的女声传来:“住手。”
小厮转头看去,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在看到标志时又咽了回去。这是英国公府的马车。小厮看清了标志,快速跑到自家马车旁对赵四公子低语。赵家四公子亲自出来,对着英国公府的马车遥遥拱手道:“不知道是明家哪位小姐的马车?”
刚才的清亮女声又开了口:“这是明家的三小姐。”
明家三小姐——明悦,准太子妃。
怪不得这么大阵仗。廖久安低头轻笑了下,这是还未进东宫就开始造势了。
看来也不是个聪明人。
廖久安无心再听他们的场面话,只一心闭着眼睛养神。不一会儿,马车便动了起来。看来是解决了。
但廖久安想的却是这个时间,明悦怎么会刚出城?准太子妃出城势必会引得多方眼睛注意,可明悦还是这样大张旗鼓的出来,但她这演的这一出,到底是为了造势还是……为了隐藏其他的目的?
廖久安喊了一声刘管事,刘管事应声而来。廖久安对着刘管事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刘管事便转身离开了。
马车上的妙青妙红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只是在马车里静坐着,但廖久安清楚地看到了妙红将手里的帕子拧成了麻花。
廖久安有些想笑,但随即又忍住了,事情总要一步步来,不急。
当晚,廖久安向母亲请过安后,便被早早地打发回屋子里休息,廖久安也没有十分困倦,就只能捻了棋谱跟自己对弈。
戌时左右,刘管事的内人在院子里跟留香说话:“留香姑娘,老婆子有急事向郡主禀报,还劳烦您通禀一声。”
留香的声音传来:“刘嫂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急事?若不是十分着急不如明早再说?”
廖久安的神色一下就冷了下来,屋子里伺候的妙青妙红也变了脸色,心里也疑惑地很,这留香是怎么回事?
廖久安将棋子扔进了棋笥,身子往后挺了挺道:“传刘嫂子进来。你们几个都出去,我不叫人,你们谁都不许进来。”
妙青妙红几人应了,那些屋子里掌灯的守门的都出去了。
很快,刘嫂子就进了屋子,跪下道:“给郡主娘娘请安,我是替我们家老刘传话的。”刘嫂子是在厨房伺候的,所以从一进屋就显得十分拘谨,约莫是怕廖久安责骂,刚请了安就将来意说明了。
廖久安也没打算责怪她,只是神色不动地道:“刘管事让你传什么话?”
刘嫂子头仍然伏在地上道:“老刘说,明家今日除了明三小姐,还有两辆马车出了城,一个是白天去明家送菜的庄子上的马车,还有一辆车也十分不打眼,今日下午从西直门出了城,往感业寺方向去了。”
廖久安放下棋谱,拨了拨烛火道:“你先起来回话。”
刘嫂子站起了身,额头上已经出了汗,只是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廖久安半晌道:“明家近日可发生了什么事,你让刘管事在能力范围内细细查了,切记不可被人发觉,若是觉得不对就收手,总之一定不要被人注意了。”
刘嫂子低头应了声是。
廖久安就高声喊了妙红进来道:“刘嫂子来一趟景祥院辛苦了,你给刘嫂子拿个五十两的银锭子再给二十两的散银子,不要推辞,这钱也是给刘管事办事用的。”
刘嫂子千恩万谢的出门去了。
廖久安又喊了妙青进屋,神情严肃地道:“妙青去查查留香有什么异常。不得有偏私,一点一点地给我问清楚了。妙红给我盯好屋子里,若是有半点不妥,我拿你是问。”
廖久安又重新拿了棋谱来看,但这一次,廖久安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她索性将书丢在桌面上,转头去看这漆黑的天,心里却幽幽叹了口气,这样浓黑的天,到底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丑事?
屋子外面。妙红本想着上前问问留香的心思,若只是一时之间疏忽,去求求小姐此事也算过去了,但若是留香真有什么问题……
妙红不敢动了。
她也不是傻子,小姐几乎挑明了说留香有问题,如果此时上前问话,怕是会耽误了小姐的计划。妙红也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就打定了主意,一转头却看见妙青正直直地望着她,妙红吓了一跳,妙青看她回过神来也舒了一口气,这才道:“你能想明白最好,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你若不听令行事,怕是真的会进不了景祥院,还好你想明白了。”
妙红心中感动,她知道这是妙青在指点她呢,当下也不犹豫,直接对妙青行了礼:“多谢妙青姐姐。”
妙青赶忙侧身避开礼,上前扶起妙红:“咱们都是小姐的奴婢,你何必行这样大的礼,我不过是虚长你几岁,也不忍心你错了主意,如今你自己能想通这是你自己通透,又与我有何干,从今往后,我们只要尽心侍候小姐,就准错不了。”
两姐妹在廊下交心,而另一边的留香却带着自己的美梦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