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阁中的太医来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所有太医都诊出了喜脉,越婈这才彻底安心。
她也害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毕竟之前她一直身子弱,承宠了一年多也未曾有孕,谁知在行宫中短短的一个月就有了喜。
满殿的宫人都跪下高声道:“恭喜皇上,恭喜皇贵妃。”
君宸州一连说了许多好字,最后扬声道:“赏!”
“往后就由魏朝和李太医来为你调理身子,李太医是太医院最擅长妇人之症的。”
喜悦之后君宸州开始操心:“以后蒹葭阁的一应吃的用的,都从乾元殿的库房中拨,内务府也不准插手。”
“还有厨子...”越婈如今吃不下那些腥气重的东西,得找几个做的东西适合她口味的厨子,专门过来伺候。
还有药膳也不能停,就让沈院判继续负责。
还有.....
君宸州洋洋洒洒地吩咐了一大堆东西,杨海脑子都要昏了,还是越婈拉了拉他的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皇上,这才一个多月呢,皇上就这般操心。”
君宸州握着她的手蹲在她身前:“前三个月是最脆弱的时候,这三个月你就待在蒹葭阁中少出去,等朕回来再带你出去走动,知道吗?”
“等过了三个月就稳定了,产婆和乳娘朕都会提前帮你选好,杳杳只管安心养胎就是。”
越婈撇撇嘴:“皇上懂得真多。”
君宸州听出了淡淡的醋味,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朕不多懂一些,如何保护你和孩子?”
如今宫中虽然太平,从前那些心思多的死的死,进冷宫的进冷宫,禁足的禁足,但是难保还有隐藏在暗处的人,他一刻也不能放松下来,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折腾了一上午,越婈打了个哈欠:
“臣妾困了...”
君宸州坐在她身侧,将她抱在怀里:“睡吧,朕在这儿陪着你。”
越婈窝在他怀中,缓缓阖上眼。
她小憩了两刻钟,再次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身上搭着被褥,男人坐在一旁看奏折,手掌还在一下一下地轻拍着自己的后背。
越婈将小脸半埋在被子中,藏在被褥之下的手不自觉地就在小腹上摸来摸去。
这么小的孩子,如今就在自己的肚子里,真是太神奇了。
想起自己从小就没有父母的疼爱,越婈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疼爱自己的孩子。
她要当个好母亲。
可是上辈子她就没能当个好母亲,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孕中容易胡思乱想,越婈就很好地践行了这一点。
她脑海中幻想着各种糟糕的情况,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地呜咽出声。
“杳杳?”君宸州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中的折子,弯下腰看她,“怎么了?”
他拂开女子额上的碎发,把她眼角的泪水一点点擦拭干净,轻柔地将人抱在怀里:
“做噩梦了吗?”
越婈抓着他的衣襟,吸了吸鼻子:“都怨你...”
“怨我?”君宸州一时没明白,却还是好声好气地给她赔罪,“是,都怨我...”
“杳杳要是不高兴就打我,别哭了...”
他亲昵地用下颌蹭了蹭她毛茸茸的发顶,指腹抚过她发红的眼角。
越婈哭哭啼啼的:“要不是你欺负我...听信冯若嫣,我的孩子也不会有事...”
原来是想起从前了。
君宸州喉间有些干涩,那个只短短存在了两个月的孩子,同样是他心头的痛。
“是我不好,这次我一定不会再疏忽,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君宸州捏着袖子帮她擦着汹涌而出的眼泪:“杳杳乖,不哭了,再哭下去对孩子不好...”
听到这话,越婈扑簌扑簌掉着的眼泪戛然而止。
纤长的睫毛上都还挂着泪珠,红彤彤的眼眸和鼻尖显得格外可怜。
君宸州手掌轻轻揉着她的腰腹:“往后朕再也不会让旁人有机会欺负你了。”
越婈小嘴微嘟:“你也不准欺负我。”
“我哪里敢欺负你?”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君宸州这才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他就听越婈道:“那皇后娘娘那儿...”
她顿了顿才道:“上辈子冯若嫣虽然给我下了蛊毒,但是最终让我死的,却是皇后和李氏。”
越婈将美人暮的事情告诉了他。
虽然这辈子皇后还未对她动手,但是她害怕,她不想再留下任何隐患。
君宸州闻言脸色愈发阴沉,所以这就能解释为何当初越婈要以身涉险,揭发了齐氏中毒一事。
她是在为自己寻一个真相。
“朕会处理好她。”君宸州掩下眼中的愠色,承诺道。
越婈这才放下心,皇后这辈子还未对她动手,她不知翻上辈子的旧账对皇后是否公平,但她要为自己的孩子除掉所有的危险。
就当她是个坏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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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
皇后去了一趟寿康宫,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君宸州派人押回来了。
她怒不可遏地在殿里摔了很多东西。
结果下午的时候就收到消息,皇贵妃怀孕了。
皇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怎么会怀孕?”皇后一脸的不可置信,“此前她专宠了这么久都没怀孕,出趟宫反而怀上了?”
皇后冷冷嗤笑:“是不是皇上的种都不清楚!”
采薇吓了一大跳,恨不得上前捂住皇后的嘴:“皇后娘娘,这可万万不能乱说啊...”
皇后推开她:“本宫说错了吗?”
“说错了又如何?皇上压根就没想着放本宫出去,本宫这个皇后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娘娘...”
采薇想劝她,却在这时,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皇后还未反应过来,大门就被猛地推开。
君宸州面色冷淡地站在殿门处,他眼中无甚波澜,看她的样子仿佛不是在看一个活人。
“皇上...”皇后喃喃出声,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君宸州走进来,在皇后跌跌撞撞地想要抓着他的手时,甩袖拂开了她。
皇后跌坐在地上,神色凄凉地望向他:“皇上终于来看臣妾了?”
“这两年来,臣妾日日都在想,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皇上。”
“周家已经败落,皇上就不能念在昔日的情分上,让臣妾出去吗?”
“情分?”男人蓦地冷笑,“是指皇后这么些年,打掉了不知多少朕的子嗣的情分?”
“还是指你们周家谋划着拥立大皇子的情分?”
皇后脸色一僵,却听他继续道:“朕今日来不是和你叙旧,只是给你选择。”
君宸州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眸若寒冰:
“要么你自己主动退位让贤,要么朕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