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宸州今日只着了件墨色常服,眉梢眼角间尽是疏离冷淡,唯有看见越婈的一瞬,清冷的神色有了少许变化,如同春日暖阳照在高岭白雪上,疏冷之意尽数消融。
越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君宸州走过来牵住了她,感受到掌中的柔荑很是冰凉,他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越婈身上。
“怎么出来也不多带些人,手冷成这样,存心让朕担心。”
听到他自称“朕”,在场的其他人脸色都变化莫测。
叶云珃更是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早就听闻圣上今年不过二十有七,正值盛年,却不想是这般俊朗的男子。
面前的人样貌英俊,身姿颀长,哪怕神色泠泠也引得周围的姑娘们顿时面红耳赤。
这样的人就算不为了他的身份,只为了他的脸,也值得争一争。
叶云珃盈盈下拜:“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臣女是江宁巡抚之女,叶云珃,前些日子的接风宴上,臣女曾见过圣上...”
她的声音从方才的盛气凌人一下子变得小鸟依人,君淑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君宸州并未看她,只是扫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谁带你们进行宫的?”
蓝衣服女子觉得叶云珃抢了先机,闻言立马抢先道:“回皇上,是庄巡察大人。”
“庄巡察?”君宸州蓦然冷笑,“朕倒不知,这行宫成闹市了,什么人都能进来。”
庄巡察是太后一脉的人,这一点君宸州一直很清楚。
他并不介意给太后的娘家一点好处,但不代表太后能操控自己。这一年来越婈不在宫中,太后安分了不少,没想到一到江宁她又想着闹腾。
叶云珃听出男人话语中的不快,反应极快地跪下:“皇上恕罪,臣女们只是得了太后娘娘的示意,前来陪伴皇上...”
其他姑娘脸上也有了明显的慌乱,低着头不敢出声。
君淑元冷哼一声:“这位叶姑娘刚才可神气得很呢,还扬言要教训本公主?”
叶云珃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但是形势比人强,她急忙低声下气地赔罪:“是臣女有眼无珠,求皇上、公主恕罪。”
君淑元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听她赔罪了气也消了大半,她从君宸州手中把越婈抢了回去:
“皇兄自己处理吧,我和贵妃娘娘先走了。”
叶云珃顿时眼前一黑,先是皇上,又是公主,如今还有个贵妃?
她是走了什么霉运!
越婈不知君宸州怎么处置那些人的,她被君淑元带着往回走。
“走这么急干嘛?”
君淑元阴恻恻地笑着:“我给你说,你就不能太惯着皇兄了,今日他能往行宫里带女人,明儿是不是直接往寝宫里带了?”
越婈失笑:“哪有这么夸张。”
“怎么夸张了?”君淑元不忿,“他说他不知道就不知道啊?谁知道他是不是想试探你的态度?杳杳你就该硬气点,别给他好脸色,别他说几句好话你就心软。”
越婈和君宸州之间的事情她也听谢清崖念叨了许多,皇兄就是不懂得珍惜。
人好好的时候他在那儿装,等人走了他又开始后悔了。
君淑元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君淑元就开始给她传授驭夫之术。
走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表示:“你放心去用,这些都是我在谢清崖身上试验来的。”
越婈哭笑不得。
只是她和君淑元的情况又怎么相同,她是公主,驸马处于下位,而君宸州是皇帝,她才是处于下位的人。
越婈回到仪元殿的时候,君宸州早就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处理了那些人回来就没看见她,肯定又是君淑元在那儿捣鬼。
“和淑元说了会儿话。”越婈这会儿一看到他,脑海中就不自觉地浮现起君淑元说的驭夫之术。
越婈没忍住笑了一下。
君宸州眼神一亮,搂住她的肩膀:“怎么了?遇到什么好玩的了?”
越婈摇摇头,连忙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处置那些人的?”
“朕让人把她们都赶出去了,至于庄巡察,擅自往行宫里带身份不明的人,革职查办。”
两人说了会儿话,君宸州便去了书房接见朝臣,越婈待在寝殿中并未再出去。
她靠在榻上看书,没多久就困了,干脆把书扔在一边,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外边天都已经黑了。
殿内只燃着几根蜡烛,许是怕影响她睡觉,光线十分昏暗。
隐约听到外边有人在说话,越婈起身朝外边走去。
“皇上,定州传来消息,南平侯府中确有异动。”
“暂时别打草惊蛇,你去安排,朕亲自去一趟定州。”
“是。”谢清崖眼尖地瞧见越婈的身影,恭声道,“贵妃娘娘。”
君宸州回过头,看见越婈走出来便示意谢清崖退下。
“睡好了?”
他熟稔地朝着越婈伸出手,女子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君宸州将人带到怀中坐下,顿了须臾道:“朕要去一趟定州,到时候你随朕一块。”
“定州?”越婈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不知想到了什么。
“杳杳,朕找到了你的父母。”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越婈表情有些难看,君宸州忙安抚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她。
“朕查到怡红院的许多人都暗中送去了南平侯府,而南平侯曾经和陵王往来甚密。”
越婈听得一头雾水,君宸州解释道:“陵王乃是前朝皇室留下的血脉,只因他的祖父是帮助先祖爷攻打晋国的功臣,所以先祖爷留下了他这一脉,给了个郡王的爵位,但并无实权。”
“陵王在十年前便去世了,他并未有子嗣,晋国一脉彻底消亡。”
“晋国有一秘术,以童女的血炼就咒符,可得长生。”
越婈听得咂舌:“皇上的意思,是怀疑南平侯从陵王那儿得了此秘书,拐卖这些女子是为了长生。”
不等君宸州回答,她就一脸的匪夷所思:“这也太荒谬了。”
“这可不荒谬。”君宸州眼中冷意闪现,“南平侯已五十有七,但去年新岁他进京的时候,朕瞧着不过三十几的模样。”
越婈越听越心惊,这世上竟然有这般诡异的事情。
那她的父母岂不是南平侯的帮凶。
君宸州似有察觉她的想法,抚了抚她的脸颊:“杳杳不必担心,定州的一切朕都会安排好,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他单纯就是不放心越婈自己留在这儿。
万一他回来,她又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