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圣驾到了江宁城。
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江宁行宫,但很少有人知道君宸州早就来了江宁。
朝臣们来了之后,君宸州就开始忙碌起来。
江宁府衙。
昏暗的牢房中,越绅奄奄一息地趴在枯草堆上,身上的伤痕流出的血都已经结了痂,牢房中阴暗潮湿,身上的关节又疼又酸,短短几日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黑靴踩在草堆上的脚步声响起,越绅浑身一颤,害怕又是哪些抓着他去用刑的人。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却见牢房外站了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
男人身形高大,面容隐匿在阴影中,但周身透着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就是他?”
君宸州低沉的嗓音响起,谢清崖瞥了一眼趴着的人,点了点头。
门被打开,越绅本能地害怕想要往后退,但是身上疼得根本动不了。
牢房中点着几根蜡烛,幽暗的光线映衬着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君宸州垂下黑眸扫视了他一眼,似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一般。
这就是越婈的父亲。
君宸州那深邃的黑眸中蕴含着晦涩不清的情绪。
谢清崖早到江宁一月,早已将江宁城中事关女童失踪案的各路消息打听得清清楚楚。
牛家村是江宁城外的一个小村子,因为地势问题常年涝灾,导致村民们生活艰难。
早些年的时候官府曾经花了银子想要让他们搬走,帮忙在其他村落安置这些人。
但无奈牛家村有部分人死板得很,怎么都不走。
后来因为越绅卖了自己的亲女儿,得了一大笔银子,他和村里的某些人就动起了歪心思。
这些年不少被拐卖的女童都是以牛家村为中转的地方,再运往其他郡县。
据他们查到的消息,那些女子最多的去处是定州。
越绅许是真的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经过这几天的审问,他招了许多事情。他是在四年前被怡红院的人联系上的,此前他都是将拐卖的人直接交给人牙子,但是从那之后,就是交给怡红院了。
而怡红院和定州南平侯府有着联系。
君宸州已派人先行前往定州打探,定州离江宁不算太远,他打算过几日亲自前往一趟。
今日来,不是为了继续审问越绅,而是他想来看看,越婈的父母究竟是什么东西。
杨翠兰关在其他地方,多日的牢狱之灾将她都快要逼疯了,相比之下,越绅心态倒是要好很多。
“你叫越绅?”
越绅听到那人开口,凌厉的声音让他忍不住发抖:“是...是我...”
“越婈是你什么人?”
越绅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有些恍惚。
想当初越婈出生的时候,他和杨翠兰也是高兴的。越婈从小就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可是没办法啊,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他只能想出卖女儿这一招。
“说话。”
君宸州的声音犹如寒冰刺骨,越绅连忙道:“是我女儿...女儿...”
“你的女儿?”君宸州气笑了,“你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得卖?”
越绅哭诉着:“我没办法啊...一家子总要生活...”
谢清崖听着就冷笑:“据我所知,你有四个儿子。”
越绅一噎:“儿子...儿子要传宗接代,哪里能卖...”
君宸州再忍不了,狠狠的一脚踹在他身上,越绅单薄的身体猛地撞在了墙壁上。
他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呼痛的声音都弱得几乎要听不见了。
君宸州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暴怒。
“他的儿子关在哪儿?”
赵大人道:“回皇上,关在西间牢房的。”
君宸州提步往外走:“将他们一家子关在一起,从今天起不许让他们过一刻好日子,也不准死了。”
赵大人忙拱手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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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君宸州还未回来,君淑元就跑来找越婈玩。
她新学了叶子牌,教越婈打了一会儿,无奈一直输,输地她都想掀桌子。
“不玩了不玩了。”君淑元将桌上的银子一股脑地推到越婈跟前,“杳杳你肯定之前学过,不然怎么一直赢?”
越婈失笑:“真没学过。”
见她生气,越婈让人从屋子里拿了一个盒子递给她:“好啦,这些赔给你。”
“什么呀?”君淑元一打开盒子,差点被亮瞎眼。
里边全是各色的翡翠首饰,价值不菲。
“哇塞,都是皇兄送你的?”君淑元拿了一个镯子比了比,爱不释手,“他怎么都不送我?”
“你喜欢就拿去,屋子里还有很多。”
君宸州这几日送来的东西都快要把仪元殿塞满了,越婈都戴不过来。
君淑元笑嘻嘻地把盒子抱住:“你说的哦。”
两人选了一会儿首饰,实在无聊就在行宫里散步。
路过一处花园的时候,越婈瞥见不远处的凉亭中似乎坐着几个妙龄女子。
注意到她的视线,君淑元忙解释:“那是太后让下方官员进献的女子。”
“你不在宫中这一年,皇兄都没进过后宫,太后听说江南美人多,特意趁此机会让下方的人多选些。”
越婈脚步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君淑元挽着她的胳膊:“不过你别放在心上,谢清崖说了,这几天皇兄忙得很,压根没见过她们。”
说话间,凉亭中的几人已然瞧见了她俩。
“诶,你们是哪家的姑娘?”
一个穿着胭脂色锦裙的女子出声,随即坐在她旁边的一个红衣服女子就看了过来。
红衣服女子似乎是这几人中领头的,她气势有些傲慢:“过来。”
越婈和君淑元没动。
她俩今日本来是在屋子里打牌,因此穿得素净,连首饰都没怎么戴,难怪她们会认错。
越婈不想和她们打交道,转身就想走,却被那红衣服女子拦住了。
“你是哪家的?”叶云珃挑了挑眉,一双丹凤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越婈。
她们可都是江宁城有头有脸的官员之女,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人。
君淑元想说话,却被那几人打断了。
“怎么来了也不去拜见叶姐姐?”一个蓝衣女子轻嗤道,“真没规矩。”
“规矩?”君淑元气笑了,“她什么东西要我去拜见?”
叶云珃顿时不乐意了:“你说什么?”
在这江宁她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哪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旁边的人劝道:“叶姐姐别和她们一般见识,别耽误了时辰,说不定待会儿皇上就召见你了。”
“是啊,你出身好又漂亮,皇上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就是,太后娘娘说了,皇上喜欢娇艳的美人,就是叶姐姐这样的...”
几人叽叽喳喳地恭维着,本是来寻越婈的君宸州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
他刚从外边回来,听说越婈和淑在这儿才过来元,却不防听到这些话。
他顿时怒了。
谁又在造他的谣?!
他分明只喜欢越婈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