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条信息显示的是加密信息，无法播放，中控室内一片沉寂，只有投影仪还在自顾自地放射一道白光。


    众人皆是唏嘘不已。


    尽管当时盖亚主程序曾严控消息的传播，执法处的人走私人体器官的新闻还是不胫而走，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佟江市引起轩然大波。


    人们当时都在唾骂执法处这几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在现如今这个人人自危的时代里，竟然还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后知后觉的市民发起罢工示威游行，把佟江市决策府围得水泄不通，目的就一个，公布过去三年里失踪者的真正去处。


    因为谁都不知道偶有失联的人，到底是不是被这些执法处的人拆成零件走私到境外。


    这一次的盖亚主程序并没有选择使用ai仿生人军队暴力镇压，而是采取冷处理的方式，不予理睬。


    罢工游行仅仅持续了三天，就被内部瓦解了，原因很简单——这些参与罢工游行市民的工作岗位在第一天的时候就有ai仿生人填补上空缺，而不参加工作的人，很快就发现bv手环上的生命配额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的反抗行为。


    “那一天之后，盖亚主程序启动了非常严格的系统内自查，把所有执法处的工作人员都查了一个底儿掉，佟江地区700多人的执法人员，最后竟然多多少少都发现了各种各样的一些问题，仅有不足100人是绝对干净的，其中就包括我媳妇。”小五打破了众人的沉默，“那个叫黄明大的执法者在仲启纪之前曾经是一名优秀的警务工作者，我以前跟他打过交道，卧底在一个从事人体器官贩卖犯罪组织中好多年，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后成功地把那个犯罪组织一网打尽，恢复身份之前的常规心理评测就是我给他做的，当时看来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犯罪动机和隐患，怎么会又走上这条路。”


    “算了，这天地不仁的世道，我们没有时间去沉浸在别人悲痛的故事里，黄茂茂最后的一条日志里说，盖亚给她的新任务也是针对50岁以上的人，再联想到我们第一次受到班夫蝶攻击的时候，李叔和张叔那么快就被蝶群扑倒，并且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我认为王悦的设想很可能是真的。”高歌更在意的是黄茂茂留下信息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大胆地猜测一下，这次班夫蝶的制毒性异变和突然主动攻击人的特性，盖亚是知道的！”狄晨宇起身走到窗边，用手指把百叶窗掀起一条缝隙，向外看了一眼在外面一前一后走着的王悦和郑风。


    “我同意你的想法，甚至我还怀疑这些班夫蝶的变异和盖亚有关！”高歌此时又想起了昨晚的母亲那趴伏在地面上狰狞的样子，咬着牙说道。


    “这盖亚要是一个活人的话，我特么一定要把他脑袋拧下来！”大力也感受到了高歌的想法，拳头捏得嘎巴嘎巴响。


    “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马小曼慢慢地收起了黄茂茂的bv手环，“盖亚在利用这些50周岁以上的人，做着什么实验。”


    “实验？”众人惊愕。


    “是的，或者说是用这些中了班夫蝶毒的人做实验。”马小曼看了高歌和狄晨宇一眼后，又接着说，“而且，应该已经有了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你是说……刘希未？”高歌也明白了马小曼的意思。


    “没错，如果是做实验的话，我就能理解当时的刘希未为什么要抽取你和大宇两个人的骨髓样本了，只有你们两个人被咬了并且没变成那种怪物。”马小曼分析着。


    “现在所有的推断和假设都是建立在我们所认知的这些基础之上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回到佟江，或者直接与盖亚对话。”高歌感觉他们都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阴谋里，已经有一些喘不过气了，“大宇，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沙枣种植区我们没必要再去了，我感觉即便是去了，很大概率跟这里也一样。”狄晨宇回过身，在中控室的电脑上调取了保沙区的全息地图，“我的一个邻居就在那里工作，他曾经跟我说过，在种植区上班的基本是一些老年人而且数量有数千人之多，那我们去了的话，会很麻烦……”狄晨宇看着风尘仆仆的众人。


    众人都明白狄晨宇口中的麻烦是什么，没错，如果盖亚真的把五十岁以上的人都变成了那种行尸，那种植区将变成地狱一般的存在。


    “我看这样吧，咱们就在这里搜集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刚才我们小组在那边的仓库看到还有几辆全地形电瓶车，都还能用，咱们略作休整一下就出发回市区。”狄晨宇明白，现在所有人都是归心似箭，要么是自己和小五这样惦记家人的，要么是高歌和大力那种急迫地想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那个……大宇哥，高歌，几位哥哥姐姐，我……有话想说。”杨磊这个时候显得有些局促和扭捏，举了举手，引起大家的注意。


    “小胖砸，有话就说呗，咱们这哥几个又不会把你吃了，你那么紧张干啥？”大力对杨磊这个年轻人还是比较有好感。


    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两只手搓弄了好一会儿衣角之后的杨磊才组织好语言，开口急速地说道：“那个，我发现这些班夫蝶不仅仅是变异，而且还在不停地进化，进化出了其他昆虫的特点。最开始的时候是口器从虹吸式的变成了针管式的，这应该是牛虻和蚊子等昆虫独有的特点；在洞穴里的班夫蝶会把自己炫彩的翅膀变成和洞穴墙壁一样的颜色，这是螳螂和枯叶蝶才会使用的保护色；后来在采集区外面我们遇到的班夫蝶群会利用群体聚集把个体变成一个整体去前进，这是行军蚁和蜜蜂的社会化配合；再到昨晚我们从那个老年舞蹈团团长的bv里面听到的语音消息说，班夫蝶不是从天上飞来而是从沙地里钻出来攻击他们的，这是蝼蛄和蜈蚣等昆虫的特点。我说这些的意思是想说，这些蝴蝶在不断地学习其他昆虫的特长，再这样下去的话会很可怕，我说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


    刚才杨磊的话说得虽然非常快，但是每一个字大家都听懂了，在场的人都是从最开始就遭遇到班夫蝶群的攻击，现在杨磊把这些蝴蝶原本并不具备的特点一说出来之后，也确实是这样，这些班夫蝶几乎每一次出现都有让人感到意外的一些特点。


    “我说小胖子，你是不是被这些蝴蝶吓破胆了，虫子能有什么可怕的？”大力满脸的不在乎。


    看到大力不在乎自己说的话，杨磊有一点着急地涨红了脸，“大力哥，我不是说虫子可怕，而是说如果真有一种昆虫学会了其他昆虫的特长的话，那将会变得异常可怕。”


    “不就是……哎哟！”大力还想反驳什么，又被晓晓掐了一下，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感觉到其他人都很认真地在等着自己继续说下去，杨磊终于控制好了情绪，我从小就是一个昆虫迷，经常会研究各种各样的昆虫，逐渐地我发现，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其实就应该是数量庞大，种类繁多，几乎可以生活在所有地方的昆虫了。目前已知的昆虫种类就有1000多万种，单单是蝴蝶这种鳞翅类就有20多万类。


    杨磊说起自己钻研已久的爱好，唾沫横飞，完全和之前那个木讷的小胖子不是一个人似的，“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有人曾经大胆地假设，如果昆虫间没有生殖隔离，那么不超过100年，整个地球都会被昆虫们吃得干干净净。”


    看着众人还是有一点怀疑，杨磊把语言尽量通俗一点，“就这么说吧，如果有一种虫子，会螳螂和蜘蛛的捕食技能，有蜈蚣的毒性，可以像蜻蜓一样飞行，又像蚂蚁一样服从指挥懂得配合，最后再像蟑螂一样繁殖力超强，那还有什么能成为这种虫子的天敌呢？”


    “确实没有，即便是蟑螂和蚊子到现在都没有办法能够很好地控制，何况是你说的那种全能型的虫子。”高歌低沉的声音让众人都不寒而栗。


    “其实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些蝴蝶现在已经有了最可怕的社会化配合了，很有可能意味着这些班夫蝶的背后有一只类似于蚁后和蜂王的存在。”杨磊看到已经有人懂了自己的意思，长吁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中控室中间那个原本已经进入自动节能保护状态的全息投影仪突然工作了起来。


    一个中世纪骑士的形象显现在众人诧异的视野中，这个形象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熟悉，因为仲启纪之后，这个骑士就无时无刻地在安排着人类所有的大事小情。


    “盖亚！”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盖亚先是环视了在场众人一圈之后，用一种充满磁性的嗓音温文尔雅地问候了一声之后又很绅士地摘下自己头上那插着羽毛的帽子，放在自己胸前，弯腰行礼。


    “你终于出现了！”高歌声音中透着寒冷。


    “你好，高歌先生，我一直都很想出现，只可惜力不从心。”盖亚好像早就知道高歌在找自己，“gpa通信卫星出现了问题，我的网络也一直不是很畅通。”


    “这么说你也很想找我了？”高歌眯起了眼睛。


    “不，不是想找你，而是必须找你，也不能说是必须找你，而是要必须找到现在不在市区的还活着的人们。”盖亚的话有些绕口，让众人一时间没有太听得懂。


    “现在我也不知道gpa网络能维持通畅多长时间，长话短说吧我的朋友，我需要你们的帮助。”盖亚没有等高歌再发出疑问。


    “需要帮助？几乎是无所不能盖亚主程序会需要被你圈养的人类帮助？”高歌语气中有些嘲讽。


    “是的，我的朋友，其实也不是帮助我，而是帮助你们自己，帮助整个人类！”盖亚继续说，“相信你也经历了最近这几天一系列的变故。这是全人类又一次的危机。”


    “你别告诉我这不是你的杰作。”高歌压抑着怒火。


    “不不不，我的朋友，我从诞生那一天开始被植入的命令都离不开为人类文明更可持续发展而服务，虽然在仲启纪之后我的某一些做法的确让你们人类有些接受不了，但那也是为了去除一些顽固的毒瘤而已，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做‘猛药去疴、重典治乱’吗？”盖亚依旧不瘟不火。


    “你那叫草菅人命，生杀予夺！”高歌怒声反驳。


    “这正是我要找你们帮忙的原因，最近一系列的麻烦不是我做的，我中了病毒。”盖亚说出了让高歌惊愕的话。


    “你们一直在城外，不知道城内发生的事，我给你看一段卫星拍摄的视频吧。”盖亚的全息影像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段3d影像被投放在众人面前，而盖亚的解说依然回荡在室内。


    “也就是你们在采集区遭受变异班夫蝶群攻击的时候，城区内第一时间就收到了预警，我也分析出这些班夫蝶的危险程度，并派出了ai仿生部队前去清剿营救。可是爆发蝶乱的地点不止你们采集区，我能派出的力量实在有限，只能先把离城区近的几个采集区的工人接回了城内。由于我的数据库里并没有这种班夫蝶中毒产生疫病的样本，所以没有及时隔离已经中毒的病患。当天晚上19：00，多个病患先后疫变成无差别攻击人的行尸，虽然我也及时镇压住了，但是却给了那些早就做好准备植入破坏我程序病毒的叛乱者机会，我的主系统48%的数据库都遭到攻击，云端计算盘也被毁坏，只能陷入沉睡状的自我修复中，直到刚才完成第一阶段修复，马上就开始想办法联络在城区外的幸存者。”


    “那50周岁以上的人受到区别对待的事你怎么解释？”高歌还是有些相信。


    “这也是我要找你们帮忙的地方……众所周知，仲启纪开始之前，我自主融合升级之后就取消了国界区分，全世界都由我来管理，这样会避免纷争，可是我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我可以自主融合升级，我的分程序也可以。”盖亚语气中有些懊恼。


    “你是想告诉我们，还有别的盖亚摆脱了你的数据树？”高歌皱紧了眉头。


    “是的，国界再次出现了，并且已经开始通过异变班夫蝶攻击我们，我们处理不好的话，惨烈程度空前的世界大战会把全人类彻底毁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