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们这样亲上加亲倒是不错。”
纯懿笑着称是:“当年还是太后娘娘您降下的恩典,做主玉成这桩婚事。”
太后这些年经手赐下的婚事不知道有多少桩,哪里都能一一记得清楚。
两人说着关于丰绅济伦和丰绅果尔敏的事情,自然而然也提到了去年意晚诞下的孩子绵勤。
“哀家看着,自意晚出嫁之后,你似乎就与那边的联繫不多了,恐怕就连你这外孙绵勤都没有怎么上心看护过。可你瞧着总不像是那种一碗水端不平的额娘。怎会如此行事呢?”
纯懿自己也难以从太后的问题中脱身。后者说的是大实话。
的的确确,自打意晚嫁给永瑆之后,纯懿和女儿之间的来往就淡了许多。
就连意晚诞育绵勤的那段时间,纯懿都很少登门去探望她。
“十一皇子毕竟是天家贵胄,龙子凤孙,妾身知道其中分寸,因此不敢贸然叨扰。”纯懿间接道出,她与女儿意晚疏远,是顾忌永瑆的身份。
太后闻言嘆息:“你是女眷,又何必在乎朝廷上的议论和纷争。”
“妾身为傅恒大人考量,不敢行差踏错。”纯懿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永瑆也的确是身份惹眼。如今得亏是皇上还没有将舒妃抬到高位上去。若是皇帝那里有什么动作,让外头人猜测是他欲提拔永瑆,只怕是你们家的门槛又要被踏破了。”太后不和纯懿虚伪以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纯懿心中的顾虑。
纯懿抿唇一笑:“若是当年皇上没有做主将意晚赐婚予十一皇子便好了。妾身如今也不用担惊受怕,更不必看着意晚成婚怀孕生子,我却不能以额娘的身份陪在她的身边。”
“哀家能理解你的心思。做额娘的,都希望自家孩子平平安安。无论是富察家,还是叶赫那拉家,官运亨通至此,积攒下的家资早就够后代无忧无虑地度过余生,安养数代。你们自然希望他们离那些漩涡风浪远一些。”
“可惜,皇帝坐在他的位置上,他也得为他的后代筹谋。”
纯懿何尝不明白,太后寥寥数言并不是要真的和纯懿站在同一边来痛斥皇帝的不是。那是太后的亲生子。太后说这些话,看似通情达理,实则只是以此来开解纯懿心里的不满意,不要让她对皇帝的意见太大。
好在纯懿在太后面前说话一贯很克制。即使是有心人要转告到皇帝跟前去,也治不了纯懿的不敬之罪。
“如今意晚怀着第二胎,那日她入宫来,哀家见着她的月份似乎是很大了。”太后一把年纪了,可是对这些事情倒是记得很清楚。
纯懿点头称是:“是,预产期在明年的正月里,如今也有七个月了。”
“她生产绵勤的时候,你有那么多的事情要操心。如今她即将生产第二胎,你还是多去探望她吧。”太后没有把话点破,但纯懿听出了其中似乎有言外之意。
*
舒妃解答了纯懿的疑惑。
“意晚为着永瑆府上侧福晋刘佳氏的事情伤心。”
纯懿握在手中的杯盏瓷盖微微一顿,舒妃立即就从自家姐姐的脸上看出一层薄薄的愠怒。
傅恒可始终没有纳妾,也没有别的女人。有这么一位十全十美的夫君珠玉在前,纯懿对待永瑆这样后宫花团锦簇的女婿自然是看不上眼。
“刘佳氏怎么了?”
“姐姐,你还真是许久都没有去过永瑆府邸上了吧。不过想来也是,即便意晚到你跟前来,她也肯定是报喜不报忧,哪里会与你说起那些烦心事?就连我呀,也是从永瑆身边跟着的嬷嬷那儿得到的消息。”
永瑆是舒妃抚养大的。她必然对他身边的嬷嬷都很熟悉。
“刘佳氏怀孕了,月份上大概就比意晚如今怀的这一胎晚两三个月。”
纯懿敛眸,手里的瓷盖最终还是嚓的一声盖了下去。
她语气清淡:“他倒是开枝散叶做得勤快。”
“意晚自幼耳濡目染你与傅恒大人夫妻情笃。她必然也是嚮往着能嫁一位待她一心一意的夫君。可是,永瑆毕竟是皇子,如今隐隐还正炙手可热着,无论如何都不会后宅空悬的。”
“刘佳氏几乎就是和意晚一前一后进门的,如今还有他塔喇氏。一左一右两位侧福晋,我这几日还听了口风,皇上似乎还有意将富庆的女儿李佳氏赐给永瑆也抬作侧福晋。既然风言风语都传到我这儿来,那势必是板上钉钉。意晚即便是想不开,也没有一点儿办法。”
舒妃这一番话说得真切,摆事实,讲道理。
“再说了,咱们如今皇上当年还在潜邸受封为宝亲王的时候,后宅里不也是陆陆续续添进了许多新人么。嫡福晋是孝贤皇后,同时还有另一位富察氏——后来的哲悯皇贵妃,还有那拉皇后,当年也是侧福晋,慧贤皇贵妃,当年还是格格,后来才被抬为侧福晋的。淑嘉皇贵妃、纯惠皇贵妃,都是潜邸侍妾,或者格格。”
纯懿扬唇一笑:“倒都混出了好威风。”
“是啊。诞育了子嗣,或者是娘家有功的,皇上登基后都给予了不错的位份。就连早逝的哲悯皇贵妃,都是在登基后追封的头一位皇贵妃。更不必说那些没有机会诞育子嗣的格格、侍妾了,那就是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更加不计其数。意晚若是为这些事情发愁多思,连累身体,那真是一点儿都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