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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棋语妙话

    桂公子听到这话,目光在汉王身上停留了许久。眼神中闪烁着探究与阴冷。


    汉王则微笑着,那笑容中既有对桂公子眼神的回应,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两人对视了片刻,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紧接着,两人又仿佛是心有灵犀,同时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书房之中,两人的笑声透着雄浑的内力,两股力道相互交杂,互不相让,连带着屋内密布的蜡烛火伴着笑声熊熊摇曳着。


    笑声持续了许久,直到两人的内力激荡却不分胜负,之后才渐渐平息下来。桂公子率先收了内劲,看向汉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汉王殿下妙语连珠,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殿下刚才提到的那死人的故事,我还是有些费解。不知殿下能否详细说来,权当漫漫长夜的趣话?”


    汉王说道:“这有何难,公子有此雅兴,本王便闲聊片刻,权当给这寒夜解闷了,当年蓝玉案发,蓝玉和其党羽自然是抄了家,不过那些宵小只顾着蓝玉他们家中的财物珠宝,金银玉器之类的东西,蓝玉是个老粗,家中也没有多少书画,抄家的人见到这本手稿只是简单翻了翻,没搜到什么谋反的证据就随即封箱了事,后来蓝玉家的抄出来的东西都被充公了,金银玉器那些值钱的东西都被登记造册,这本书稿倒是无人问津,一晃就过了几十年,不知怎的,前段时间值守国库的一个副千户发现了这本兵书,偷偷带了出来。”


    “想当年蓝玉大将军远征漠北,扫灭北元,断了蒙古黄金的根,赫赫功勋甚至不亚于中山王收复燕云十六州,曾听坊间传言蓝玉大将军憾恨不能早生十几年,若是如此便可更早投入太祖麾下,鄱阳湖灭陈友谅,浙东灭张士诚,北上与王保保争雄,少年之时能如此雄杰为敌手,真不负人世一遭!”


    汉王冷冷一笑:“呵呵呵呵,想不到这蓝玉都死了几十年了,如今还能听到他的狂话,大明立国之后,第一代的名将们陆续凋零,皇爷爷看重蓝玉的将才对其委以重任,谁知这个蠢货打仗一流却无半点情商,侵犯元主嫔妃,回程途中竟然炮轰我方城门,如此憨货气得皇爷爷只得封他个凉国公爵位,之后在朝更是飞扬跋扈,活脱脱一个朱亮祖,若不是他威胁到了朱允炆将来的帝位,哪里会有蓝玉案?”


    桂公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叹息道:“是啊,一代名将却最终落得如此结局,的确令人唏嘘。”紧接着桂公子又看向了汉王,笑道:“抱歉,在下一时唐突,还请王爷继续。”


    汉王继续说道:“好,说会那个副千户,那人也不知找了什么人,七拐八扭地居然真找到了本王的门路,说是有重宝献给本王,本王那日心情甚好,便破格见了他,才知这厮居然是偷到了国库里去,虽然这本书在库中不值一钱,但毕竟是国库之物,况且还是蓝玉这等逆贼编撰的书,真是胆大包天!”


    桂公子补充道:“盗窃国库之物,本当以谋逆罪论处,原本王爷将他交给刑部发落便可,只不过王爷对这本书确实好奇,所以定然是应允了此人什么是吗?”


    汉王笑笑:“公子确实聪慧,当时本王收下了这本书,我问他想要什么,这厮在副千户的位置上好几年了,一直未得升迁,他也不敢狮子大开口,就想要个千户之位,本王在兵部有些人脉,打了个招呼便让他升了千户,还让他调到了神机营操练兵士。”


    桂公子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信息,问道:“神机营?”


    汉王又得意一笑:“本王派人查了那人的底细,当年他刚参军那会儿做侦骑寻访鞑靼的敌踪,后来遇到了一队元人骑兵,他们几乎全军覆没,当时他的总旗护下了他的性命,还找到了鞑靼右军的大营,本来是他们两个人立功,这人居然贪功心切,乘这总旗不备,一刀杀了那总旗,独自带着消息回营,靠着这大功,他升上了总旗,仗打完后,还混得了个百户当当。可当时那个总旗还没气绝,等下一队侦骑找到他时,那总旗将真相告诉了骑兵队长,之后便断气了,队长与总旗本是同乡的军户,又一同从军,感情自然深厚,可当时总旗已死,那队长口说无凭又死无对证,只得作罢。多少年过去了,这千户早以为没人知道这件事了,可谁知神机营左哨武官中居然有一位是那总旗的弟弟,本王派人点拨了一下那总旗之弟,于是乘着操演之时,便有一颗火铳流弹打中了那倒霉的千户,那千户临死前都不知道取他性命的是那总旗的弟弟,更不知道要他性命的是本王。”


    桂公子咬下了一口糕点,津津有味地听着这故事,又好奇地问道:“王爷,那此事最后如何了结的,那总旗的弟弟后来如何了?”


    汉王淡然道:“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一场意外,但毕竟死的是一位千户,那武官被贬了官,本来是计划贬到登州卫当总旗的,谁成想翻山的时候,那马恐高受惊,连人带马摔下去死了。”


    桂公子轻轻冷笑了一声,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汉王,说道:“王爷,我看那千户不过是为了个人升迁以献书的方式向王爷您索求官职,应当不会对王爷构成直接的威胁,此外那武官的行为,仅仅是出于对兄长的复仇之心,他的动机单纯而直接。王爷您借刀杀人,除掉那总旗,我尚能理解,但对于那位武官,王爷为何不肯放过他呢?”


    汉王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缓缓开口:“公子,你有所不知。那千户,他本就是一个卑劣的小人。在战场上,他连曾经救过他性命的袍泽都能残忍杀害,更何况他胆敢盗取国库之物,并将赃物献于我处。这样的人握着我的把柄,我怎能安心?。至于那位武官,我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为兄报仇,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恩赐。他既然已经报了仇,那他便欠本王一条命,这命既然是本王的,那本王什么时候取便由本王说了算。”


    汉王说着,目光转向书桌上的那本手稿,他轻轻拿起,然后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房中的火盆之上。手稿在火盆中迅速燃烧起来,火光映照在他冷峻的脸庞上,目光更是锋利如刀。


    等这本手稿差不多烧成了灰烬,汉王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轻松和满意的笑容。


    桂公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今晚的谈话和汉王的举动让他更加深切地了解到汉王的阴狠和毒辣。


    汉王看着桂公子也得意地说道:“这本书本王已经翻阅数遍,书都留在脑子里了,还留着这本书稿做什么用?”


    桂公子见状淡然开口:“王爷不愧是大才,心狠手辣又滴水不漏,任何对王爷有威胁的人、事、物都能处理得干干净净!”


    汉王微微一笑,他继续说道:“本王少年时便随父从军,见过了太多杀伐血腥,当年李景隆率五十万大军围攻北平城门,本王夜夜随母亲和大哥守城,每日看着南军都以为会是最后一天,好在李景隆败了,之后本王便悟出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只有坐到世间最顶峰的位置上,自己的命运才算真正地为自己掌握。”


    桂公子点点头,望着汉王,虽然对这卑劣之人的人品嗤之以鼻,但他这句话却极为认同。


    两人眼神对视后,汉王笑道:“许久未见公子了,今日难得上门,夜中也是无聊,手谈一局如何?”随手指向了床榻之上的小桌和棋盘。


    桂公子回答:“王爷有此雅兴,在下自然作陪,王爷请——”


    说着左手一伸展,让汉王先行。


    汉王喝了口茶,起身,坐到到床榻上一侧,桂公子随后坐到了另外一侧。


    两人猜先后,由桂公子持黑先行,桂公子笑道:“在下运气不错,多谢王爷相让。”


    汉王则大方说道:“诶,公子客气了,下棋按规矩来是事,哪有什么让不让的,或许后发先至也未可知啊。”


    桂公子也不多话,第一手下在了自己这一侧的星位上,而汉王接着一手白棋则随意一下不算防也不像攻,让人摸不着头脑,桂公子下一手继续将黑棋下在另一边的星位之上,稳扎稳打,而汉王这一手也下在了自己的星位上。


    桂公子笑道:“看来王爷的兵书没有白读,将军阵之理寓于棋盘之中,王爷只下了两手棋,在下却根本看不透王爷的棋路和用意。”


    汉王等桂公子下了一手之后再下一手,说道:“公子,这不过区区两三手棋便想看出对手用意,不是也太贪了些吧,在本王看来,围棋之理同军阵之理例同,战法飘忽不定,杀伐果决,当机立断之时灭其气门,自然得胜,就像程咬金的三板斧,虽然就这三下子,但打天下却足够用了。”


    桂公子笑道:“王爷妙语,方才那本手稿,在下并无机缘拜读,不知里面详细讲了些什么有趣有用之处,可否满足一下在下的好奇之心?”


    汉王道:“那又有何不可,只是这蓝玉真是个大老粗,字写得实在难看,但他记录的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很是实用,比如在草原某处有哪条河,多长多宽,如何在野外寻找水源,大部队和小部队负重行军之下,如何分批饮水不被察觉,再比如抓到蒙古人后如何分辨其是奸细还是普通牧民等等,这些记录很是翔实有用,日后行军当有一大助。”


    桂公子赞叹道:“蓝玉将军不愧是名将,内秀于心,所着兵书若能传世当能惠及后人,只是可惜可惜,如今却被王爷付之一炬了。”


    汉王落子后,看着桂公子笑道:“公子为何有这般感叹,这书已是写于三十年前,如今的漠北已经和三十年前的漠北大不一样了,即便是这书中记载翔实,恐怕也有些许地方无法沿用至今了,更何况这本书几乎没有记载什么奇袭战绩,骑兵战阵之类的内容,比先辈兵书战略上还是差了一截。”


    桂公子道:“在下以为不然,王爷说的应该《孙子》、《吴子》、《尉缭子》这类的书吧,这些书确实精妙,可已经传承了上千年,如今不仅是蒙古人,就连安南人、东瀛人,这些领军之将都将这些书视若珍宝,读了个滚瓜烂熟,将来若有边境战事,人家对我们是算是知己知彼,我们对别人又了解多少呢?”


    汉王这颗棋子暂未落下,看着桂公子,笑道:“公子说得确实在理!”


    桂公子接着放下棋子,正视汉王道:“王爷和在下闲聊了半夜,难道还不肯说明询在下前来的本意吗?”


    汉王思索着棋局,丝毫不为这句话所打扰,片刻之后,当机立断,落下一子,接着笑道:“公子太着急了吧,本王本想好好下完这盘棋再和公子好生叙谈叙谈的。”


    桂公子一脸淡定地看着汉王。


    汉王将手中几枚白棋随意摆放在棋盘上基础位置,之后也正视着桂公子,问道:“公子一向办事干练,前段时间武当派的事情,本王便当做是个意外,可这红炎教又在河南受挫,就像这棋盘之中平白无故少了几颗棋子,其余地方又多了几颗棋子,将本王苦心布的局弄得方寸大乱,公子不需要向本王解释一二吗?”


    桂公子淡然一笑:“原来王爷是找在下来问罪的,武当一事,利用清尘道长是王爷的谋划,最后他反水自尽,能怨谁来?再说这红炎教,在下一向与红炎教井水不犯河水,即便是有些时候,受王爷所托,出些扩充信徒的主意,可王爷非要重用这样一群乌合之众,最后被别人扯开了面具,却还要怪罪到在下的头上,在下倒是有些委屈!”


    桂公子,汉王和他对视了许久,猛一瞬间,汉王愤怒地将桌面上的棋子振袖一扫,黑白棋子哗啦啦地洒落了一地。


    书房之中,烛火流熠,两人对视眼神均暗藏杀气,互不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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