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俍房中一片寂静,两人相谈许久,连碗里的丸子汤都凉了许多。
孙尚琂不敢置信地看着孙尚俍,焦急道:“大哥,你的伤还没好,还要去冒险吗?”
孙尚俍正经地看向孙尚琂:“放心吧,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事不宜迟,今晚我会悄悄潜入林中,明天中午,无论我能否找到什么线索,我都会回来。”
孙尚琂担忧道:“大哥,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孙尚俍拒绝:“不,小琂,你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帮我做。”
孙尚琂:“什么事?”
孙尚俍说道:“今晚到明天午时,你要帮我稳住这个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出去了。”
孙尚琂问道:“包括清尘道长和小儒他们吗?”
孙尚俍点点头。
孙尚琂再问道:“那大哥你遇到危险怎么办啊?”
孙尚俍宽慰道:“小琂,你放心吧,交过一次手,我多多少少知道那些人的武功深浅,而且他们已经暴露被迫下山,现在时刻也很敏感,武当弟子人数众多,短时间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冒险回来,现在的危险反而小了很多。”
孙尚琂无话可说,只能满眼担忧地看着孙尚俍,第一次看见小儒半死不活地躺在塌上的时候,她作为姐姐心里吓得半死,可如今大哥又有了新的计划,危险却要冒险,作为妹妹却无法共同面对,她心中又急又怕,欲哭无泪。
而另一边,孙尚儒微微睁眼,苏醒了过来。
房中的窗纱透着光进来,一睁眼,孙尚儒只觉有些扎眼,他照常起身,突觉腹部上方一阵刺痛,原来是伤口处裂了开来。
孙尚儒用上身包扎的白布包住,,随手拿起身旁的一瓶药,闻了闻,确定是金创药后撒了些许,止血后,简单一包扎,缓缓起身,穿上衣服。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孙尚儒的伤好了大半,起身坐到桌旁,倒上一杯茶,慢慢喝下。
这时柳湘凝似乎听到了什么异动,从她的房内来到孙尚儒这处,一见孙尚儒醒转,大喜过望:“小儒,你终于醒了。”
孙尚儒笑脸回道:“嗯,师姐,我好像没什么事了,就是伤口处有些疼,习惯了就好了。”
柳湘凝再仔细检查了一道,抱怨道:“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一不小心把伤口弄裂了,也不知道处理,你小心一些,我来帮你再洗一下。”
说着拿起房中小炉上的水壶,在铜盆上倒下,再将孙尚儒的伤口清洗一遍,仔细包扎,待真的止血过后,才帮他穿上衣饰。
孙尚儒一脸享受,笑道:“师姐,得要好多年没这么照顾我了吧,嘻嘻!”
柳湘凝被他气得好笑:“你呀,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我,折腾我,这么大了,还没个样子。”说着轻轻拍了孙尚儒屁股一下。
孙尚儒笑笑,突然想起了什么:“诶,对了师姐,那群人后来怎么样了,大哥呢,他也受伤了,他没事吧?”
柳湘凝扶他坐下:“小儒,你放心,你大哥虽然受了些内伤,但远没有你伤得重,他这几日自行调理,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孙尚儒点点头:“哦哦,这样就好,诶,其他人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那两个红衣服和白衣服的女人被你拿下了吗?”
柳湘凝看着他,递给他一枚大阳丹:“先把这个吃了,我再告诉你。”
孙尚儒笑着拿着大阳丹,放到嘴里,用桌上的茶水相送,只入喉片刻,孙尚儒只觉周身火辣辣地燥热,不解地问:“师姐,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旺火。”
柳湘凝一五一十地将大阳丹和他昏迷后发生的事告诉了孙尚儒。
孙尚儒听后也是阵阵后怕:“我下山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离死这么近呢,真想不到,这次居然会遇上这么厉害的人物,以前还真是轻敌大意了。”
柳湘凝劝慰道:“小儒,你玩也玩过了,闹也闹过了,这次连命都差一点玩没了,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办,要不然还是回家吧或者回雪山上去。”
孙尚儒摇摇头:“不行,师姐,大哥碰到了这么棘手的事情,武当的两位道长对我们这么好,南星道长还耗费了大半的修为救我,于情于理,我都要留下来,帮武当解决了这些事情,我才能走啊”
柳湘凝知道是劝不住孙尚儒的,无奈地看着他。
突然,孙尚儒发问:“对了,师姐,那南星道长现在怎么样了?”
柳湘凝说:“南星道长最近几日都在房内自行调息,他这一调养,大概也要百日才能恢复,没事的话,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孙尚儒点点头,又问道:“师姐,我知道了,但我这两天躺的骨头都疼了,我这会儿能不能出去走走,反正下午阳光也很暖和,我不会再受寒的。”
柳湘凝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吧,就在这处的长廊走一走,松松筋骨好了,你的伤还没完全好,最好过几天再练拳练武。”
孙尚儒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师姐。”接着便缓步出门。
长廊下的广场,上百位的武当弟子正列队排开,一招一式习练武当剑术,恍然便如他们那天出发去后山一样。
这时,一直观看弟子武课的清尘道长看到孙尚儒下床还出屋,赶忙过来问询:“孙小友,你的伤已无大碍了?”
孙尚儒礼貌笑道:“道长不必劳心,我的伤已无大碍,我师姐说我注意保暖一些,别犯了小时候的寒症就可以了,无妨的。”
“好,那移步这处吧。”说着清尘道长用拂尘指向长廊下一处台阶,那里正是阳光此刻照耀的地方。
清尘道长径直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并示意孙尚儒也坐下。
孙尚儒见状,不由得笑了笑,坐下后,说道:“道长可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的耆宿,想不到性格竟是这般不拘小节,呵呵,倒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哦,是吗,哈哈哈哈,可能是老道年轻时候就是这般没有规矩,几十年了,也没修成师兄那样循循守礼的性格。”
孙尚儒笑道:“那晚辈应是和道长一样,也是受不了清规戒律,书香仪容什么的。”
清尘开怀笑道:“不错,小友的脾性果然很对老道的胃口,只可惜老道是出家之人了,若是以前,自当买些酒食与小友痛饮几杯,哈哈哈哈。”
孙尚儒好奇了起来:“与道长相处不深,在下却也感觉道长是豪迈汉子的性格,那请问道长年轻之时又是如何入了武当修道的呢?”
清尘道长回忆了起来:“那大约是二三十年前吧,当时正是我朝太祖在位,洪武之治,四海升平,而我出生于一富贵之家,又是家中独子,自然受尽宠爱,我那时不喜功名,又不事生产,本来靠着祖产过活也足以富贵一生,但是毕竟年轻,我认识了些狐朋狗友,每日酒肉相交,又染上了赌瘾,不久便败光了家产,家父也被我气得病亡,后来家母觉得我已无可救药,深感有愧,某夜便上吊随家父去了。”
说到此处,清尘道长眼眶微微红润,孙尚儒一脸同情而又心酸地看着清尘。
清尘见状笑道:“孙小友见笑了,修道多年,这些个前尘往事还未放下,惭愧惭愧啊,呵呵呵呵。”
孙尚儒不知说些什么:“前辈——”
清尘继续说道:“后来,我被债主赶出了住宅,家中房契、地契、金银首饰之类的都被抵了赌债,我从此流落街头,某一日,我在街边乞讨之时,又被当地恶霸欺辱,当时恰好一位年轻的贵人路过,便救了我,原本只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他们给了我一些银钱便准备离开,我那时不知为何,一路跟了上去,贵人的侍卫以为我有歹意,差点拔刀砍杀我,那贵人立马转过头来,拦下了侍卫,我见状便跪下磕头。”
孙尚儒有些不解。
清尘笑道:“你也不解吧,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磕那么多的头,然后那位贵人便问我磕那么多头干什么,我满心委屈,哭着也说不出话来,只得继续磕头,贵人说你要再磕下去,又不讲明原由,即便是他也帮不了我,我愣住了,这时贵人的侍从将我扶了起来,我向贵人讲述了我的遭遇,贵人听后不住地叹息,我向贵人哭泣,求他收留,愿做一世牛马,以报答当日之恩,说完我又磕了头。”
孙尚儒好奇道:“那后来呢,道长?”
清尘点点头:“也许是贵人可怜我的遭遇,看我确实也有悔过之心,贵人便带我上了武当山,我有幸拜入武当门下。一开始我只是武当的一名小道童,每日劈柴、挑水、掌灯、侍茶什么的,但是我的师父和师兄对我极好,师兄时常教导我道藏之理,闲暇时刻也指点我一些入门的功夫,我渐渐不再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就这样几十年下来,没有人再记得那个败光家产,累及父母,被人欺凌的小乞丐了,我亦不再拘泥于过去,扫去了尘缘。”
虽然清尘道长说得平和,但孙尚儒听得却是难受,怅然道:“想不到道长的身世竟然这般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