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说出,容骁心中一滞。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乍听之下仍旧觉得心口一疼。
“那一年的秋天,枫叶火红,几乎要灼伤了人的眼。我因为知道自己无用,所以才离开容召,一路辗转,最后得以进入圣族的机会。”
“我原想在此或许也能碰到一个心爱的姑娘,跟她生几个孩子,如此平淡的过完一生。可是老天不许啊,那时恰逢圣族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山体塌方,我原以为又是一场天灾,却不料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就做好了准备,所以等到真正出事儿的时候,我惊诧于自然带来的灾害,更惊诧于他们的反应。”
“老夫还记得,你那时问我,为何我们早早就可以预知这一切。”老族长忽然笑说道。
“是啊,你当时告诉我,天机不可泄露,我便也懒得搭理。实在是那一晚呆着无聊,所以想出去走走,结果却从旁人口中听到了玉璜的消息。”
“那几个泄露秘密的人,在你逃跑以后便自尽了,没有人怪罪他们,可他们的心魔已成,自己却不肯放过自己。”老族长忽然道。
楼澈闻言苦笑,眸中闪过不忍:“只能说造化弄人吧,我在听说以后,一时兴起就寻了过去,也不知怎地,当日竟然能穿过你们布下的重重防备,最后见到了玉璜。”
“玉璜每一月显灵一次,当日恰好过了时候,守卫便被撤除。”老族长叹道,“我们那时候也以为除了圣族的人以外没有人可以催动它的力量,却不想是我们太单纯了。”
楼澈成功进入守护地,找到了玉璜。而当他的手指触上玉璜那一刻,他的命运,所有人的命运,包括整个大陆的命运,都因此出现了变动。
“所以,你看到我娘她……怎么了?”
楼澈有些痛苦地抱起了头:“我其实没有看到她,我看到了容帝,听到了他的计划,他说要……”
“好了,不要再说了。”容骁猛地打断楼澈,愤怒起身。
在场三人中,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那个秋天发生的事。
那偏偏红枫刺眼得叫人流泪,殊不知每一叶都是自己娘亲的鲜血染成。
“对不起,如果当年我肯一直留在容召,或许她也不会……”楼澈低声说着,“其实当日看到了玉璜显示的,我便已经决定回去了。我怕你娘她不信我,所以才想带着玉璜一起上路。”
“结果万万没想到,就在我拿到玉璜那一刻,这几个老头子全都出现,非要说我偷拿了东西……也罢,就算是我偷拿了又如何,当年若非不是你们跟我死缠烂打,我又怎么会耽误了时间,待到赶回去的时候已经……”
楼澈当日在圣族打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依靠自己从容骁娘亲身上学到的蛊术,给整个圣族都下了毒蛊之后才顺利逃脱。
圣族人能力是有,但对神秘的蛊术却一无所知,因此死伤惨重。这也是数百年来他们唯一的弱点,更是当日叶萧攻击以后,他们无法反抗的主要原因。
可惜不管楼澈怎么努力,等到他赶回容召的时候,容骁的娘亲已经撒手人寰。
唯有那漫天的红枫依旧刺眼,却也不知痛了谁的心。
“其实我原想带你离开的,我总觉得容帝既然能对她下手,一定也会对你下手。可我万万没想到,那时候的我早已经为自己选好了路,所以我根本没有能力带你走,更没有办法继续在合玄大陆生活下去。”
楼澈毕竟是凡人之身,身上又拥有圣族最惧怕的蛊术之力。因此在触上玉璜的那一刻起,玉璜本身的力量就开始在他身体里反噬。
加上当年三天三夜大战的时候他内伤太重,所以等到发现的时候,整个人的内息已经快没了,可他的身子却完好无损,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抽离了魂魄一样。
过往虽然值得人怀念,但一旦开启,就会发现并没有值得人去珍惜的。
楼澈当年的冒然举动造就了现如今的局面,谁也不曾想过,其实所谓的命运早在上一辈就埋下了种子,如今生根发芽,不过是常态。
“那么之后,你又怎么会到了齐宣,又是如何跟南帝扯上关系的?”容骁沉默片刻后问道。
楼澈整个人已然有些情绪崩溃,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因为怕死,所以才寻到了擎南。本想是去叶家试试运气的,结果却不料遇上了南帝。”
当时楼澈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是玉璜导致,因此一直将其携带在身上。
可毕竟那极盛之力太过强大,但凡有点能力的人,只要接触过后就会发现异样。
那时候南帝还并没有被叶家所慑,所以在一发现这个情况后就将楼澈带去了宫里。
结果这一去,便也看到了玉璜的秘密。
“那时就在我将玉璜呈给南帝的时候,一月期限刚过,是以又一次开启了它。上面所呈现的画面便是几十年后的合玄大陆,虽然是预言,但却并没有完全展现其内容。”
楼澈叹道:“不过想想也足够了,正因为那些画面,我们看到了几十年后的变动,也从而知道唯有极盛之力才可能改变这一切,所以自然而然把目光放在了齐宣上,南帝才会因此联系了景家。”
当年的预言,才有了如今这些助力。只是谁也没有想过,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上天的决定永远都只有在来临的时候才能被众人所知,如果提前知晓,必定是要付出代价。
如圣族,如楼澈,如南帝,如景家,谁也没有逃脱过。
“那么,你最后又是如何前往望渊城的?”最后,容骁问道。
话说到这里,不管是难过还是痛苦,终究只有自己能懂。楼澈怎么也没想过自己还要重新忍受一遍这样的折磨。
他微微抬首长出口气,双眼紧闭。
“那时候我的生气全无,说白了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合玄大陆的气候跟环境已经不适合我再居住,如果继续下去,必死无疑。”
“所以南帝突发奇想带我去了一处地方,而那里记录了关于望渊城的始末,我们才因此踏上了那一条路,而他便是唯一一个跟我联系的人,也是他决定布好这个局,只为引苏钲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