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庭川难得用如此张扬的态度去面对一个人,更不要说那话里的意思总叫人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肖瑾尘将这种种话听去,心里却仍旧不肯相信,待到对方说完后,他顿时冷笑道:“范庭川,你该不会因为苏青墨失踪倍受打击而脑袋不灵光了吧?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个人物了?”
这般冷嘲热讽让其余几人听了都不免皱起了眉,唯有范庭川仍旧保持着淡定自若的态度,嘴角翘着,眼神微动。
“你若不信,大可试试,但前提是你手下这群人能动得了我!”
肖瑾尘当即拉长了脸,什么话都没说只再度挥了挥握剑的手。正围在范庭川身边的陈四等人见势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然范庭川却仍旧保持着一贯的态度,只在那群人手里的武器即将贯穿自己身体的时候才微微侧身,反手刺进一剑。
很快,敌方喷涌的鲜血将他一身白衫染得透红,在一轮攻击过后,范庭川低头看了眼污秽的衣服,皱了皱眉。
“一群废物!”见状,肖瑾尘喝了一声,翻身下马,决定亲自上阵。
可惜这一次没等他走过来,就见另有几个人默不作声站在了范庭川身边,两人在侧,两人在前,竟是将他围在了里面,以此表达了彼此想要共患难的决心。
见此,肖瑾尘脚步停住,神情变得古怪。
“你们实在……不必如此。”范庭川同样倍感惊讶,但还是很快劝道。
“你别误会,我们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你。”
回答他的正是叶繁花,此刻她正与景清蓝立在范庭川两侧,而阿晴嫂则跟月影停在他的前面。尽管上一刻他们还是对立的,但在听过了范庭川适才的那段话后,她便隐约觉得自己是不是也中了圈套,是以下意识便选择了先暂时相信范庭川,毕竟跟肖瑾尘比起来,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个人。
范庭川闻言眸底似乎有什么情绪波动,但很快就见那一汪清眸恢复往昔冷冽的形态,淡淡道:“那是为了青墨吗?”
叶繁花不语,她甚至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自从范庭川背弃他们选择了苏钲开始,叶繁花便一直深陷煎熬中不能自拔。她跟在那个人身边那么久,知道他一向都是打落牙齿活血吞的性格,不管有什么委屈都很少会跟人提及,正因如此,她才一直很难相信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男子会变成今日这般……一条走狗,一个叛徒。
可再怎么不信却也难挡现实的接踵而来,看着对方一次又一次将他们逼入绝境,看着他几次三番将他们到手的胜利毁的一败涂地,她懊恼,也恨,但更多的是悲伤跟疑惑。
然而身边人对待范庭川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是以她便也随波逐流,并非是没有判断力,而是已经无力挣扎了。
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搞不清自己之所以会站出来,到底是出自那深埋于心多年的感情,还是说……只是为了苏青墨他们?
“别废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现在死在这孙子手里。”很快,就听景清蓝忽然出声,代替叶繁花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瞥了眼那边神色晦暗的女子,心知她的百般焦急也不拆穿,只紧了紧手中长剑后又道:“我弟弟跟苏青墨他们可是因为你才失踪的,若是你死在这儿,我上哪儿说理去?”
“至于这个孙子,敢毁我齐宣近百年的基业,不死都不行!”
随这一语落下,景清蓝飞身而出,手中长剑带着寒光,径直刺向肖瑾尘。阿晴嫂与月影见状也不由分说拉开架势跟陈四等人对上,而他们快速度的进攻也给了周围被挡的暗卫一些可趁之机,很快援助到来,众人上前将那些被控制的男丁们全都打晕,另一部分则也与黑衣人门纠缠在一起。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叫喊跟厮杀几乎快要冲破天际。唯有叶繁花跟范庭川依旧站在那圈子中一动不动,他们的两双眸子看着眼前却又像是盯着别处,良久,就听叹息声响起,充满了落寞跟无奈。
“总之,还是要多谢你。”范庭川这时忽然开了口,手中折扇挥出,击中了一个正要冲向叶繁花的人。
“谢我什么?”叶繁花说着,反手摇起了手中的铃铛,就见范庭川身后一人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一样挣扎起来。
“若不是你站出来,其他人怕是不会管我死活,尽管生死对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叶繁花微微皱眉,仰头看去,就见范庭川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嘲笑,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这乱了的世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良久,她还是颤抖着声音问道。
可惜,这一次却没了回答。
范庭川静站在街头,冷风将他宽大的袖袍起来,划出一抹圆润的弧度。他垂着头好像整个人都放空了一样,但那骨节泛白的手却说明他此刻的内心正处在煎熬中。少顷,他突然开始咳嗽,从清清淡淡的偶尔几声到后来的接连不停,最后就见一抹殷红自唇边溢出,却衬得那张苍白的清冷容颜更显迷媚。
叶繁花看得眼眶一红,正想要伸手出去如往昔一般搀扶,最后却也只僵在了半空,进退不能。
“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她道。
范庭川再一次抬头,冲着她淡淡一笑:“不是我不说,而是确实没什么好说的。繁花,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跟你们的立场不同,所以要承担的压力也不同,但无论如何都不代表,我会忘记自己的初心。”
叶繁花心里一震,瞳孔微缩:“你的初心……”
“是她,是青墨,所以我只能说,我从未负过她半分。”范庭川长呵出一口气,说着转身加入了战局,可叶繁花看着那背影,却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幻象一样。
在那冷风侵袭的珉合城街道上,权力跟利益的厮杀成为了主旨,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望渊城中的某一处,苏青墨怔怔看着那镜子里的白衣男子,一滴血自唇边落下,红得刻骨,红得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