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墨将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信纸上并没有写什么内容,只是画了一轮圆月。
圆月,既是安好,这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能给自己最好的暗示。
苏青墨将那张信纸紧紧贴在胸前,浑身微微发抖,却是总算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确不信这些人,但她还是相信月晓的。
这时容骁忽然伸手将那信纸抽了过去,手指一抹那论圆月,少顷微微蹙眉:“墨迹还是湿的,看来他们就在洛阳城中。或者,就在这宫里。”
“能找到吗?”苏青墨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少顷却觉得有些羞愧。
虽然口口声声说惦记着月晓,但是每每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她就失了理智。要不是容骁还在,她一定会漏过这条重要的线索,反而给对方那几人行了方便。
“可以让况琴派人去查查。”容骁说着,又将信纸放在鼻子底下一闻,“墨中带清香,若是我没闻错的话,应当是翰墨轩出品的顶级墨汁。”
苏青墨这时稳了稳心神,也将那信纸抽了过来:“翰墨轩的顶级墨汁是只供官家贵族跟朝廷重臣的,这样一来倒是能缩小不少范围。不过……你觉得那黑衣人会是容召国朝中的某一位吗?”
容骁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但微敛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亮光。
苏青墨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只继续在那张纸上寻找线索。墨汁倒是定下来了,但难保不是对方所使用的障眼法。她紧咬着嘴唇又将信纸举起来看了看,少顷复又道:“这张纸……”
“宫中御纸。”容骁甚至看都没看,便直接说道。
这一下,倒是使得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然而眼下没有更多的证据可以指向那黑衣人的身份跟所处地点,不得已,苏青墨只好将信纸收起,只待等况琴先去查探一番后再做定夺。他二人很快回到西华宫中,索性容湛最后还是要了点脸,没在住宿上折腾他们。苏青墨见月影等人已经收拾好了,这才随便梳洗了一番后躺下休息。
整整一天了,原以为会走的相对顺利,可没想到却是接二连三的重磅炸弹。
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们的又是什么?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不太妙,苏青墨因为心里有事再加上换了床,所以一晚上都睡得很不安稳。就这样翻来覆去了一晚上待到天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便起了身,她身着单衣只披了一件披风,就这样走出宫门,望着那陌生的场景发呆。
失忆的时候她无比想要恢复记忆,可等真正恢复却又觉得麻烦。虽然知道不管自己什么状态,那黑衣人想做的还是一样会去做,她记得叶宇临死之前说想要找到叶茹贞,那么黑衣人会不会也是一样,只是为了找到叶茹贞?
可对方既然那么神通广大,直接去找就是了,何必要将矛头对准他们,把所有人都逼到如此地步?
她搞不懂,尽管也不是很想懂。
月晓那边她暂时可以放心,虽然见不到,但孩子没事就是好消息,总比见不到还听说他受了折磨的好。而容召这边看起来容湛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再加上有黑衣人的威胁,他们的确是不能轻举妄动。但是这种一直按照别人既定好的轨道行走的方式实在不符合苏青墨的性格,她想着,目光微沉,逐渐染上了一层寒霜。
“公主,范大公子来了。”这时,就听月影在耳边说道。
苏青墨抬头就见一袭白衫男子站在那儿,阳光微斜,让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亮光中,看起来是那般英俊潇洒。苏青墨从不否认自己的表哥是一个美男子,且因他性子温和又与世无争,所以她总觉得是自己负了他。
可事到如今,她却不想这样觉得了。
范庭川口口声声跟她说着,让她信他,说他不会害她。他的确是没有害自己,可是他却害了其他无辜的人。
因着对他的做法感到心寒,苏青墨面对范庭川的时候就有那么点言不由衷。强忍着心头的烦躁,她走过去淡淡道:“有什么事吗?”
范庭川假装看不出她的异样,只道:“姑父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想见见你。”
父亲?苏青墨微微一怔,少顷又道:“可依我看,容湛怕是不会让我随便出宫的吧?”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同意了。”
“哦?所以,你是先去找了他,得到允许之后才来找我的吗?”
“青墨……”范庭川看着苏青墨脸上的一抹嘲讽,表情难看。
“我随口一说而已,你别放在心上。”苏青墨见状,缓缓道,“只是觉得你自从回了容召以后,看起来便有些奇怪。”
范庭川的眉宇再度皱了几分:“是你想太多了。”
“但愿吧。”苏青墨抿嘴一笑,“不过,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有,很多,可是却不能说。
范庭川心里默默回复着,最后却只摇了摇头。
见状,苏青墨深吸口气,心里面有些憋得慌。即便只是一句对不起也好啊,不是为自己,是为了苏青怡,可看他如此沉默不语的样子,苏青墨不禁怀疑他到底经受了什么,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青墨知道,容湛让自己出宫不代表也会让容骁出去。是以让月影去打了个招呼后,这才叫上元勃跟自己与范庭川一起前往苏府。
一路上风景依旧,街边叫卖的小贩,跑来跑去的孩童,以及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些记忆中的东西现在已经变了模样,而有些仍旧是最初的样子。待到下了马车站在苏府门前的时候,往日看起来十分光亮的牌匾此刻满满都是蛛网跟落灰,苏青墨虽未想过让苏家满门荣耀,但见到这一幕时,还是微微愣住了。
“姑父说,不过就是个养老的宅子,实在没必要收拾,所以这牌匾也一直没有让人打扫过。”
苏青墨听着心里有些怅然,她深吸口气后,抬腿步入院子。
旧时的风景一点变化都没有,唯一变了的就是少了很多人,有离开的,有更换的,还有,阴阳两隔的。
而当她走到后院园子里看到那个正窝在躺椅上打着瞌睡的老头,忽然觉得眼眶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