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骁此刻正坐在旁边一瞬不瞬盯着苏青墨看,在注意到她突然露出的阴冷笑容时,莫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便觉得有人要遭殃了。
他拖着凳子挪过去从苏青墨手里拿过那张信纸看了看,少顷便皱着眉,用一副很是古怪的表情看着她道:“贺老大……他以为这是聚众斗殴呢?”
“你不要小看贺老大这个人,他的名号在整个江月城可都是响当当的。莫说是那些平民了,就连我们这些整日里在皇宫中的家伙,也都对他的名字相当熟悉。”
“这话怎么说?”
“你应该知道,在这种穷困地方出来的老大,无一不是为了更加压榨平民,然后再去讨好那些富人。但贺老大不是,他是从穷困的地方站起来的,所以一心只为了穷人,为穷人们谋出路,给穷人们分银子。”
“那相应的,他应该很恨富人们吧?”容骁问道。
“倒也不是,贺老大这个人虽然是个粗人,但他是很讲道理的。他只会对付那些品性不好的坏人,然后用他们的钱去接济穷人,再之后为这些穷人在品性好的富人那里谋一份差事。这就是他的目的,讲伟大一点……或许是他带领人们致富?”
这简直不能更扯淡了好吗……容骁想着,嘴角抽了抽,没话接了。
苏青墨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有点难以解释,她敛眸想了想,复又道:“反正你只要知道,如果这件事是贺老大做的,那我就有十足的把握把月晓给接回来,但前提必须是不能打草惊蛇。”
容骁见苏青墨这么笃定,自然也很相信她的能力,但在见她就这样准备回去了的时候,他还是没耐住性子将她一把扯住,道:“既然你说贺老大为人耿直,那咱们直接去找他谈条件就是了,到时候只要他指认了纪方宁,用两国曾经签订的协议,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苏青墨笑得和气,她反手将容骁的胳膊握住,用一张无害的笑脸看着他道,“王爷,你以为我会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去对付纪大公子吗?”
她的笑很甜美,她的语气太阴森。容骁忽然有点庆幸自己一如既往是站在她这边的,不然还真的难以想象他们两个人真打起来到底是谁会比较惨。
当然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会是最惨的那一个。
因为有了打算,所以苏青墨反倒不着急了。她派人重新将指示带给了月影,而自己则留了口信给莫麟等人,接着便与容骁一道回宫去了。
至此,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不管是那些存在于明面还是背面的,统统都变成了某人手中的一颗棋子,正向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
而此刻,月影跟纪小池因为担心事情有变,所以不敢离开,只能坐在路边的树杆下打盹。月影毕竟有武功在身,所以即便奔波了一天也只觉得还好,可纪小池就不行了,本来就一直营养不良长得瘦弱,再加上之前被打的伤还没好全,所以这时候早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月影盘着腿坐在他旁边,托腮看着他的睡颜,竟然觉得越看越顺眼。其实说来纪小池并不是那种看一眼就叫人惊艳的长相,他的脸,是你需要一直盯着,慢慢品味,仔细琢磨,然后才会发现越看越耐看。
他的皮肤很白,他的睫毛很长,他的嘴唇很红,他散发的气息很干净。很难想象在那种环境里走出来的人竟然还可以跟一张白纸一样,月影也不知道这对他来说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
鬼使神差地,她慢慢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缓缓地,贴上那殷红的嘴唇。
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多出一道哨声,原来是苏青墨派来传信的人到了。月影一个激灵没稳住,手一抖就顺势戳进了纪小池的鼻孔里,纪小池闷哼一声被吵醒,一睁眼就感觉鼻子里戳了个异物,而月影正是异物的所有者,正一脸讪笑看着他。
于是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手指戳在另一个鼻孔里,在如此良辰美景下,格外的……诡异。
“那个……月影姑娘……公主的信我就放这儿了,你有什么事吹哨叫我们就好。”送信的人见状,放下信撒丫子就跑了。
月影感觉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这样毁了,她低着头,红着脸,慢慢不动声色地把手从纪小池鼻孔里抽出来。哪知这时纪小池却突然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没等月影反应过来,他突然拉过袍子下摆给她擦了擦手。
“那个……有点脏……”
“……”
你可以不要表现得如此淡定吗,那可是你的鼻孔哎,它被你戳了很无辜的好吗!
幸好因为这小小的插曲活跃了气氛,所以之后月影跟纪小池交流起来也没不那么尴尬了。她拿过苏青墨传来的信一看心中便有了数,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后,她拉过纪小池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此刻已经天光大亮,繁华街那一片的百姓们早已经开门营生了,但贫民区的人们却还是没有动静,空旷的街道上满是垃圾跟躺在地上的人,两人就这么一路走过去,很快就站在了贺老大家门口。
“你、你真觉得我能成吗?”临了了,纪小池突然问道。
月影看他这样其实心里面还是有些没底的,但想了想除了纪小池她也找不到别人了,于是只好出声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道:“放心吧,你可以的。”说完,身形一闪,藏身在了后面的巷子里。
纪小池咽了口吐沫重新转回去,看着面前明显比周围华贵许多的大门,他深吸口气缓缓抬起了胳膊。
这时也不知怎么的,那大门莫名其妙竟然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正往外走的是一个打着哈欠的彪形大汉,他在看到纪小池举起一只胳膊的动作时当即就震惊了,接着哀嚎一声就往里冲,一边冲一边喊道:“夭寿啦老大,有人要打人家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