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高挂,满屋清平却含着无人可知的交易。觥筹交错间封旭尧与赵汉明相视一笑,其中含义不言而喻,明显已经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协议。听得他二人错落交叠的笑声,位于屏风下一角移开的地板处,下方的三层包厢内传来一道怒音。
“卖国贼!真不知容帝听到,会是个什么反应!”
况琴一脸讥讽,恨不能即刻冲进宫告诉容湛这天大的“好”消息。而相比他的反应,苏青墨与容骁倒显得很是平静,毕竟以赵汉明的为人,没说把玉玺偷出来给封旭尧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不过我不太明白,赵汉明这么堂而皇之地请封旭尧出来,就不怕容帝派人查出他们的交易?”少倾,苏青墨皱眉问道。
容骁轻呷一口香茗,唇角上翘,眼神带着鄙夷。放下茶盏,他才冷声道:“当年容帝为防白家一家独大,这才扶持了赵家,将铜矿的二分之一交于赵汉明。这事本就有风险,那时容帝也是病急乱投医。索性这些年赵汉明还算老实,这才没出什么纰漏。”
“正因如此,容帝需要赵家来牵制白家,所以即便他知道了这个交易,在没找到新的人选之前,也只会按兵不动。”
苏青墨长舒了口气,没想到朝堂上的局势已经变得这么紧张。她敛眸沉思片刻,忽然心念一动:“那么一旦这种牵制的关系瓦解,最为头疼的怕是只有容帝一人吧?”
听苏青墨这样说,容骁眸底深色划过。并未深究却已经猜到了苏青墨心里在谋划些什么,知道一旦容湛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做,就会对她放松警戒,到时她就能畅通无阻,继续去打听那些深埋在地底下的秘闻。
她还在惦记着之前那场战争,想要查明真相,想要找到肖瑾尘。
可这一切,偏偏是自己最不想她知道的。
然而不好太过直接打消苏青墨的热情,容骁表面故作平静,心底也有着自己的打算。对苏青墨只能多加关注让她打消了念头,而至于容湛……眼下他倒是很乐意搅乱这潭静水给对方一点惊喜。否则那家伙整日里就盯着自己,简直烦人透顶。
趁上方仍旧在闲话的时候,苏青墨他们小心离开了鸣仙居。正想着要从哪里下手瓦解眼下这看似平和的关系时,回到府中后,却接到太监从宫中带来的口谕。
“狩猎大会?”容骁似笑非笑看向苏青墨,神情带着几分嘲色。
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正如封旭尧今天在鸣仙居所说,容湛最近时间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像极了昏君。可圣意已下他们不得不去,更何况原本还没考虑好如何下手,这下子倒是天赐良机。
一夜过去,苏青墨与容骁简单安排了府里的事,带着况琴乘马车前往城西的皇家狩猎林。原想着到场的应该只有少数几个在洛阳城有名望的家族,可当他们下了马车放眼望去,竟差不多见到满朝官员领着家眷。
更让人意外的是苏占言与范家三兄弟也在其中,在看到苏青墨他们出现后纷纷走过来打招呼,可从他们的脸色看,显然都意识到今天的狩猎绝对不寻常。
苏青墨放眼环顾一圈四周,这样人多拥挤的场面,再加上等下入林后的不可控性……的确是一个天然的杀人场所。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警惕,她目光穿梭在人群中快速寻找着封旭尧和赵汉明的身影,很快就见到几米开外相隔不远的二人。瞧着他们一身骑装的打扮,她心念一动,附在容骁耳朵边低语几句。
见他二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范庭川眉宇轻蹙,觉得不妙。
“青墨,你们这时候动手可不是明智之举。”眼见容骁点头离开,范庭川走上前,皱眉担忧道。
没想到对方会错了意,苏青墨不由哭笑不得。拉过他小声将昨晚赵汉明跟封旭尧的交易说出,并说出了自己跟容骁的计划。尽管知道容骁可能会不太高兴,可在苏青墨看来如果有范庭川的帮忙,可谓如虎添翼。
范庭川在听完后稍一沉吟,便扯过范燕堂吩咐他去做一些准备。苏青墨在侧瞧着不明所以,见范燕堂走远了才问道:“表哥你要怎样?”
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范庭川动作温柔正要回答,就见容骁已经原路返回,在看到他的动作后,明显脸色一沉。
并不愿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范庭川不再说话转身就走。然而容骁快一步挡住他的去路,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范庭川许久,忽而道:“范大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这话,你可听过?”
范庭川沉默,没有说话。
就是瞧不惯他这什么时候都淡定自若的样子,容骁表情渐冷,逼近一步道:“青墨已嫁本王为妻,照理说你应该跟她保持距离。可她既然认你这个表哥,本王也不会计较,但你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忘了自己的本份吧?”
苏青墨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急忙上前准备拉架。然而没等她张口范庭川已然出声,他轻笑一声,折扇轻摇:“可青墨就是愿意亲近我这表哥,王爷你,又能如何?”
说完,不顾容骁脸色有多难看,就这般扬长而去。
苏青墨登时愣在原地,完全想不到一向温和儒雅的范庭川竟然说出刚才那番话?明明知道容骁这家伙会多想啊,怎么还专门挖个坑给她跳呢!这真是亲表哥啊!
正觉得发愁时,苏青墨感觉一抹利光投到自己身上。无奈叹了声抬头就见容骁神色复杂地凝视着自己,那样子怎么瞧怎么可怜,她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内疚,可关键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她内疚啊喂!
两两相望无果时,忽听太监一声高呼,竟是容湛姗姗来迟。脱去了平日厚重的朝服,此刻他一身骑装英姿飒爽,一贯温顿的表情在这时看起来倒真是平和无疑,只可惜眸底那沉沉的阴色,却出卖了他伪装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