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庭川一汪深眸似有千百种情绪翻过,最后全都归于静水。他折扇轻挥带着几分落寞,拍了拍苏青墨的脑袋,声音柔和:“幸好你没事。”
一听这话,苏青墨心头一酸,险些哭出来。
不管她在外面有多强硬,但每每面对这些家里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放下防备。不用想也知道她失踪的这几日范庭川他们有多着急,虽然他嘴上只说了没事就好,可看着他眼底的乌青跟浅浅的胡茬,估计根本就没睡过觉。
就在气氛越显伤感的时候,容骁忽然轻咳一声,伸手拉着苏青墨,状似无意地看着范庭川道:“范公子放心,有本王在,青墨一定不会出事。”
明明语气和缓,但那气势却含着挑衅。苏青墨愣怔只觉得这人小孩子气,就听范燕堂冷笑一声道:“那王爷怎么不说,正是有你在,我墨姐姐才会有这么多麻烦?”
范庭川微不可见地皱眉瞪了他一眼,回目,眼神淡了下来。没有再多说只走近院内,这才将这几天洛阳城的情况娓娓道来。
原来在出事那天,凌薇和苏青怡很快赶到范家通风报信。可惜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郊区竟是不见任何人的踪影。除了尚未清理的血迹外丝毫没有下落,最后还是范庭川在悬崖边找到了苏青墨裙角的布料,这才料定二人都坠下了悬崖。
“原以为你们出了事,当日我也曾派人下山寻找,可惜都没有下落。”
范庭川说着,却也不自觉微微一叹。由于事出突然,他们谁都不敢说只能自己查询,但很快就发现另有一队人马也在找苏青墨他们的踪迹。范庭川一边吩咐手下人小心行事一边去查,很快查到了赵汉明头上。
而此时宫中也传来了消息,不知容湛是如何知道了消息,竟在一天之后昭告天下说平南王与王妃遇难,欲要发国丧厚葬两人。知道葬礼一旦达成即便找到苏青墨他们也无力回天,范庭川这才抓紧速度,一边派人在整个山中找人,自己则带了范燕堂从周边山庄摸索。
幸亏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日他跟范燕堂刚刚来到此处,就见几个行踪可疑的男子在此出没。见那几人似乎是往这个方向走的,不多会儿就听到一片哀嚎。料定此处有事发生,他急忙赶了过来,这才遇到苏青墨二人。
听他说得这般轻描淡写,苏青墨却能想象他们遭遇了多少危险。眉宇间略显担忧,她想了想,问道:“那现在洛阳城中是什么情况?”
“平南王府挂了白绫,陛下也亲自派人去慰问过。城中百姓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此情景,多半都认定你二人已经不在。所以……情况并不好。”范庭川说着,眉峰轻蹙,“你们打算怎么做?”
深吸口气,苏青墨瞥了容骁一眼,道:“总归是要回去,只不过……”
“那现在就回去好了,趁着国丧还没发。”范燕堂天真地说着,刚一说完,就见容骁抬眸看向自己,眼神微凉。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啊!”并不知容骁打的什么主意,范燕堂不悦道。
苏青墨亦是不知,只看着容骁此刻的神情,她忽然心念一动,试探道:“王爷的意思……难道是想……”
目光瞬时变得柔和,他伸手抚了抚苏青墨的脑袋,十分宠溺。范庭川看着他这个动作眉眼一深,却是什么都没说,静等他的回答。
“当日出丧时领头的,可是派了赵家?”良久,容骁出声问道。
点点头,范庭川突然明白过来容骁的意思。望着他的眼神更加幽深,眉宇间的皱痕微微添起,他道:“王爷,决定了?”
“范公子,本王可是平南王。”仅这一句,算是回答,也算是警醒。
范庭川微微怔住,随后却扬唇笑了笑。掩去眸底的异色,他缓缓起身,拱手道:“那这一次,便让范家助王爷一臂之力。”
容骁深看着他,良久抱以笑容道:“果然,范家只有大公子最识时务。”
二人意味不明的话让苏青墨跟范燕堂颇有些理解不了。而在说完这些后,范庭川又嘱咐了苏青墨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一路上看着他一言不发、心事重重的样子,范燕堂再也忍不住,拉住他的袖袍道:“大哥,他对墨姐姐那么坏,你干嘛要帮他?”
范庭川静望着面前景色,许久长舒口气:“就当……是咱们范家欠他的吧。”说完,不顾范燕堂一脸迷茫,快速往城中走去。
两天很快过去,第三日的清晨,就见整个洛阳城的街道一片雪白。家家门前挂着白绫,竟是自发地为平南王府送葬。低吟的哭声回荡在平南王府上空,府内众人身着丧服,表情哀痛。其中尤以阿婉更甚,这几日她几乎哭哑了嗓子,一双眼睛肿得如核桃般。
眼见赵汉明已经带了人准备抬棺送葬,阿婉哀嚎一声便扑过去:“不、不准走!王爷,王爷你怎么如此狠心,你让阿婉一个人要怎么办!”
况琴站在一旁满心哀痛,见赵汉明已面露不悦,不得已上前强硬拽着阿婉离开。眼见她仍在挣扎不休,他无奈一手刀砍在她的脖颈,见阿婉缓缓软下去的身子,才叹了声:“人都不在了,你便让他走得安心点吧。”
说完吩咐下人把阿婉带去卧房,况琴则上前冲着赵汉明一礼。赵汉明象征性地道了句“节哀”,随后则吩咐人抬棺。随着鞭炮声冲破上空,平南王府哀嚎哭声高扬。容骁与苏青墨的棺材被抬起一点点离开,赵汉明骑马在前领路,寂静的街道,凉风阵阵,场景十分哀凉。
很快便有百姓加入送葬的队伍,洋洋洒洒竟排的很远。赵汉明本就对自己领头送葬队伍这事儿不乐意,此刻见状,更是冷哼一声,神情不屑。
明明是让容召蒙羞的失败者,竟得了如此多百姓的心,也难怪陛下连查都不查就决断以国丧送礼,这样具有威胁的人,谁敢留着?
平南王,平南王妃,你们可怪不得我心狠,要怪就怪你们福气太浅吧……
正这样想着,忽然一阵邪风刮过,原本深秋的风并不是太冷,但这一下却引得所有人打了个寒颤。突然就听“噗通”一声,赵汉明急忙勒马回看,竟是前方端着灵位的人莫名跌倒在地,而他手中端着的容骁的灵位也被摔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