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小皇帝夭折,大齐皇室正统再次切断,到了这个地步,中都再想立宗室为帝奉为正统,定然不会再让十二州心服。”
陈足道一针见血点出了如今中都所面临的处境。
“然而中都天子不管是否为那正统,只要为大齐臣子一天,中都天子都占据着大义的名分,要破此局,只有在在本州郡之内,寻一位大齐宗室立为天子,搅乱这浑水。”
这个理姚静当然清楚,不过她对陈足道摇了摇头去。
“足道,钦州不服,那么其他州郡自然也不会心服,更何况,大齐十二州中,隔壁的延州牧可是姓桓的。”
陈足道微微垂下头去。
立天子一事的确有好有坏,但是他细细衡量了,立的优势更大于不立。
因为一旦立了,就能自专诸事,当然,这样不免会担当一些恶名,但是相对于其他州牧立天子,主公立下的天子更容易被承认。
其最大的原因是主公是女儿身,现在天下知道主公之志的极少,主公立下的帝王,那么在天下人大多数人眼中真的还是桓氏江山,顶多认为主公牝鸡司晨而已。
而其他州牧立下的天子,确是窃国奸贼,行那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
忠于大齐的黎明百姓,在窃国奸贼和牝鸡司晨两者中选择,无疑会选择主公。
姚静明白陈足道的意思,所以她提出了延州州牧桓青此人,此人若是称帝,比姚静立下的天子更让天下人心服。
陈足道抬起头了,关注着姚静的表情。
“主公,若无天子,在名分上,我钦州就被动了。”
作为大齐臣子,其他诸侯以天子诏令钦州,钦州从还是不从?
姚静淡定地说:“大齐正统已失,岂能听从窃国奸贼之言,若有实力,当借除奸逆之名攻之。”
陈足道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听从姚静的想法。
“中都大变一事何时公告钦州上下?”
姚静想了想,说道:“今日便公布出去。”
这样一来,日后小皇帝夭折,也能让钦州百姓对于大齐再减少一分希冀。
陈足道点了点头,说道:“钿这就下去拟祭文。”
天子薨逝,举国致哀,也需要祭文。
姚静说道:“莫太过哀痛。”
陈足道理会得。
***
郎玡杀了桓玄,并给他拟定了哀字作为谥号,齐哀帝之死,随着消息传出,各州郡都有着不同的反应。
冀州自然是高兴居多,更卖力地宣传桓氏末日,汉室当兴的口号。
而这等口号在各州郡有意无意地忽视下,前一句桓氏末日之说很快就深入人心。
当然,也有不少地方为桓玄之死而痛哭流涕,大骂郎玡狼子野心、国贼奸逆。
更有无数名士写起了祭文和讨文,郎玡郎虎等乱中都之流自然被骂得体无完肤,其他的,例如此次应诏前去助中都围剿刘赦的各州郡之兵也都背上了不忠、无能等骂名。
毕竟,此次郎玡乱中都,他们没能阻止就是罪过。
此外,此次未曾进京应诏讨刘赦的州牧和郡守,也被一些文士谩骂其不思忠君报国之道等等。
反而姚静被骂得极其少,并且还得了不少让姚静不大喜欢的称赞。
为什么说不喜欢,不过是那些称赞的中,老是提姚静一个女儿身能败刘赦兵马,以一区区小郡郡守甘冒奇险救援州城,实为忠齐忠君的巾帼女将。
虽然姚静不大喜欢,但是不能否认,这些夸赞的话给姚静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
经过这翻美名,姚静的名声不仅传出去,也因为忠君忠齐之举,让一些觉得投奔女人不再是什么丢脸的事,加上钦州弄出招贤令,一时之间,钦州人流大增,各种良才如雨后春笋一般一般前来投奔。
这些倒是姚静未曾预料到的。
随着小皇帝夭折的消息传出来,徐州州牧辛简立了当地平邑侯桓宴为帝。
回到越州的郎虎紧跟而上,同样立了越州的桓姓一个宗室桓峻为帝,并且因为手持传国玉玺,对徐州辛简勒令其废桓宴,桓宴并不理会。
南北两个皇帝出来后,中州又有了动作,中都太师重立少有贤名的桓览为帝,桓览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父亲桓青是延州州牧。
桓览因为有贤名,曾被惠帝召见入京读书,在中都名气极好。
太师王学仲立了桓览不得不说他真是想为大齐寻一中兴之主。
桓览已经二十,已然可以参理朝事,中都朝官支持,外有父亲桓青为延州牧,延州虽然兵力并不强,但好歹也是一州之主,已经给了桓览足够大的退路。
只是,王学仲这会儿立贤天子已经来不及,天下已崩,中都天子毫无威信可言,王学仲将权力给了桓览,可桓览也只能令传中州附近县镇,其手下兵力也不过近十万的四园军。
大齐之地出了三个皇帝本就已是少有的大乱象,中州和冀州边境突然出现一个惠帝之子桓鳐,被中州长宁郡太守立刻奉为天子!
惠帝众所周知无子,若有子,的确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继承人,死去的哀帝都不如惠帝之子来得名正言顺。
桓鳐昭告天下,其为惠帝登基前路遇其母成氏,结下了奇缘,成氏早逝,桓鳐不知自己的身世,恰逢太守路过乡间,见与惠帝一般无二面容大惊失色,细查十九年之事,确定了桓鳐身份。
六个月的小皇帝夭折不到十个月,这天下已经有了四位天子,简直是世间奇闻。
饶是对大齐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许善之面对四位皇帝来使他也不由地沉默下来。
这四位来使都是来给姚静册封的,而且官位都一样,是钦州州牧、安西将军。
但是接哪一份?
许善之也说不出话来。
姚静说道:“除中都天子名副其实外,越州天子、长宁天子和徐州天子都是国贼窃取。”
许善之听了姚静的话,心中不免送了一口气,他就怕姚静也心动立一位天子。
要知道,石涧郡那位桓魁也是桓氏子弟,姚静若立,也是能成的。
现在姚静这般说,是支持中都天子了?
陈足道一旁不言语,金莳笑说道:“主公所言甚是。”
付玉也做闷葫芦,心中却已经了然姚静之意。
接中都天子旨意,可以和邻居延州结盟,好让姚静不许烦扰其他,而专心对付刘赦,收复定安、出云和章台三郡。
说不定,延州为了表示感谢,给予钦州粮草和兵力支援都是有可能的。
付玉心中不由地一叹,这钦州一统以后,就说不准了。
许善之说道:“是否请中都使者前来?”
姚静摇头:“未免其他三位天子难做,就不拘泥见面迎接,待四位使者离开,本州派出一位使者前去中都即可。”
“善。”陈足道、许善之等人站起来对姚静说道。
“谁愿替本州前去中都一趟?”姚静面向右边的一众文臣。
武将那一排在姚静说非战事都异常安静,根本无意插手。
许善之第一个走出来,而陈足道、金莳和张怡等人没有丝毫动作。
付玉心中一叹,只得站出来。
今日姚州牧这么一说,定是早就决定让他去了。
“玉愿前往。”
姚静笑着点头,说道:“善之长于军务,惠义人情练达,还是惠义去吧!”
许善之点点头,他和付玉谁去都无妨,只要不是金莳即可。
付玉连忙应下。
“都退下,本州和惠义对中都一事多有交代。”
众人连忙起身,一个个迅速退下去。
偌大的州牧大堂只剩下姚静和付玉两人。
“愿惠义此去中都能明己心。”
付玉心中一惊。
姚静却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说道:“中州两位天子,各州郡各自为政,又为刘赦大好时机,惠义此去中州定会碰到刘赦攻中州之事,惠义需得小心。”
“谢……州牧关切。”
姚静见状,知道他还是对自己产生极大的戒心。
付玉此人,才能她是没亲眼见到,但是对士族利益的维护她是见到了。
他当看出了她的野心,在举措不定是否将家族压在她身上!
他和金莳不同,金莳不降,姚静不会放过,但是付玉,姚静就得好好考虑。
付玉的确大部分资产在钦州城,但是却不是钦州全部。
而且,金莳有很多把柄,姚静让他死,可以找出无数理由让大家心服口服。
但是付玉没有把柄,姚静要是对付他,只怕州城的士族该着急她姚静是不是要对士族下手了。
好在付玉虽然没有显露大才,但是姚静吩咐的事他都能完成,而且也没有其他投奔的心思,姚静当然还忍得。
此次派他出去,是让他看看中都天子是何人,姚静心里头清楚,和许善之一样,很多人,也包括付玉都对中都天子报以极大的希望。
就让付玉前去看看,也要物尽所用才是。
若是付玉心动投奔中都天子,姚静就得好好想想和中都天子结盟具体条件了。
若是付玉对中都天子失望,他很可能会对姚静归心。
之所以不放许善之去,是许善之没有可要挟的东西,而付玉在乎州城里的人和事,注定不会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