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叛军败兵毫无秩序地后退,并非是故意为之,诱姚静出城。
而是确确实实地乱了。
吕达志是经历过很多场战事的主将,他对战场的控制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别看这败兵撤退之后乱成一团,但是他亲自出马,加上身边还未出动的三千精骑,能够迅速地将败兵乱阵重新整合起来。
想要布下诱人的陷阱,假作到底是有破绽。
更何况,吕达志对于此战是确确实实要战败的结果。
姚静看向败兵退下后,还是乱成一团,不免有些怀疑她原本的判断,真的没有埋伏吗?
派出一小队斥候,姚静还在深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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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信有些不可置信。
“没有埋伏?”
回来的斥候点了点头。
“叛军一路乱成团地回到军营,直到吕贼连杀了数十人才将他们稳定下来。”
姚静还没说话,张豹大叫可惜。
“若是刚才出去追击了,定能叫叛军回不去。”
赵信脸色变了变。
叛军五万攻城,无功而返,还损伤不浅。
想着今日激烈的攻城之战,虽然守军死死得守住城池,没让叛军得到一丝机会,但是也看出这分强度,十分得可怕。
将心比心,今日若是他得军队来抵挡,这会儿城头上只怕死伤无数,就是打退了叛军,只怕也只剩下残兵了。
姚静看了看城楼四周。
“一切以州府安危为重,张豹你在这守着,有什么事立刻派人来军营禀报,不得私自出兵,违令者斩!”
张豹站直了身体,说道:“诺。”
姚静转头对赵信说道:“州府大人,静先告辞,您若有吩咐,静知晓后马上来拜见大人。”
赵信点点头。
“此次之战,贤侄女当为首功,吾当记下为贤侄女表功。”他的语气又进一步和煦起来。
姚静笑着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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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静走后,赵信颇为热络地看向张豹,张豹对于赵信这火热的眼神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州牧大人,某将这就去巡防。”
说完,就逃之夭夭了,赵信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赵信不禁失望起来,他摇了摇头,然后也带着已经清点伤亡的亲兵走下了城池。
他还得去看看南城得战果,并回州府和诸将议事。
一旁的金莳将赵信失望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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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小心太过了。”
姚静将今天战场上的情形和许善之、陈足道说了以后,许善之连忙说道。
姚静看向他,许善之说道:“吕达志此人,若真要诈退,定然不会在今时。”
许善之在州府参谋的日子也算长了,之前不管州牧是否听得进他的谏言,他还是会时常分析叛军的举动,叛军主将吕达志和第一军师崔友,也自然是他观察的重点。
许善之固然拜了姚静为主公,但是到底不是看着姚静从一县之地发展出来的,对于姚静的过往,他也顶多只是停留在他人的给他的消息之中。
而陈足道不是,陈足道是跟着姚静一起谋夺石涧郡城的,相处过程中,姚静表现不凡,陈足道自然也会认为姚静是强悍的。
这样一来,外界之人对姚静的认知,陈足道和许善之的观感并不一样。
陈足道因为姚静的强悍,和妙破石涧郡城,他觉得敌方叛军得知姚静带了四万兵马来援,也应当过多研究姚静,不欲与姚静硬碰而设计诈退,以引诱姚静这等年轻气盛之辈上当。毕竟姚静的确太年轻,而且从她出兵以来的战略可谓都是锋芒毕露,锋芒毕露之人,文采武功厉害,但是这样的人难免都会折在年轻气盛之上。
而许善之却只从外人口中得知姚静的厉害,并非亲眼所见,虽知姚静不同寻常,但是没有探听出虚实前,他们是不会轻易出手的,毕竟诈败要做的成功也需要付出不少代价。没探听清楚虚实,就做诈败之举,很有可能得不偿失。
所以,此次许善之料定此次叛军兵败是真实的,顶多用的是非精兵而攻城试探。
他给姚静解释清楚,他所知的吕达志性格。
在所有人看来,此次叛军兵败太过凄惨,退走后毫无秩序,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情况,定然是有诈。
但是他们都忘了,吕达志本身就非善类,当初他可以煽动数万百姓为他提供进攻冀州州城机会,那么今天也会牺牲一些新兵达到自己所想要的答案。
今日大战,许善之想,吕达志定然是将姚静战力的虚实探清楚了,而且因为姚静并未出兵追击,也知晓姚静稳重的性子。
虽然可惜姚静没有乘胜追击,但是心中也甚是欣慰,因为他看到的姚静十分稳重,这样的人在这个年纪又立下大功的人身上实在是太难得了。
这样一来,吕达志只怕会伤脑筋了。
姚静带着人若是死守州城,吕达志又打上两个月也未必能成功。
姚静听完不禁深思起来。
她小心过度,反而失去以前战阵中让人小视的优势,这个结果让她哭笑不得。
“那以先生所见,那吕达志将接下来当如何做?”
许善之想了想,说道:“主公如此谨慎小心,他们很有可能会放弃让主公出城的计划。”
姚静一听,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感觉。
“若是吾没猜错,吕达志见吾把握让主公出城,他很可能会减兵,并命定安、章台和出云三郡兵马从青云山攻打石涧郡,以此围魏救赵,迫使主公带兵回去石涧郡。”
姚静心道果然如此。
许善之见姚静模样,又连忙说道:“主公请放心,姑且不说大军要过青云山的困难,和石涧郡防卫得主公您多加增添,没有数十万是万万近不了郡城的,就是论吕达志此人,现在还不会这般迅速弄出此计划,接下来,只怕还会令人对主公和主公兵马进行试探。主公若是不想吕达志传令达定安、出云和章台三郡,主公可在期间小小追击,扰乱吕达志对主公您的猜想。”
姚静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听许先生的。”
许善之点点头去。
散后,姚静出了营帐,远远看见许善之去安排庶务去了。
陈足道果然没有立即离开。
“主公。”
姚静点点头,说道:“先生随吾来。”
原来,她早就料到陈足道不会立即走,所以亲自送了许善之出去,而且在许善之走了后,还未重新进帐。
两人又重新入帐。
“先生你觉得许先生之言如何?”
陈足道脸色有着些许的肃然,随后道:“主公何以问之?”
姚静笑说道:“吾观先生在许先生谏言之时颇有他意,却不知先生为何不曾说之。”
陈足道这时候叹了一口气,道:“许善之为州府为大齐之心实数坚韧。”
姚静点点头。
她其实相当了解陈足道了。
“先生不必多虑,吾心中有数。”
陈足道说道:“钿自相信主公,只是觉得可惜罢了。”
姚静笑着挥挥手,说道:“不说许善之了,先生还有何话,现在可以尽情说了。”
陈足道点点头,说道:“许善之之言甚是有理,不过,钿却在想那吕达志命定安、出云、章台三郡出兵石涧郡一事!”
果然是此事,姚静别有深意地道:“先生的意思是说,若能迫使定安、出云、章台三郡出兵石涧郡,对于吾来说是一件好事?”
陈足道知晓姚静全部明白,他微微点头。
定安、出云、章台三郡出兵石涧郡了,这三郡的兵力定然虚了,可不就是给姚静提供收复这三郡的机会?
至于他们出兵石涧郡,她和陈足道早就防备好了,否则她何苦将一万大军留在石涧郡?而且还是善于守城的严奎安和战力强大的破阵军?
不说完美守住石涧郡城,但是在两月功夫,定然是安然无忧的。
许善之想不到,姚静和陈足道完全和他不是一个目标,他还担心,姚静因为石涧郡被围害怕她带兵回去……
“主公不是一直烦恼,您入州城还是在赵州牧之下吗?”
现在就是机会。
叛军要带兵攻石涧郡,她表现急着要回石涧,赵州牧定然会急切,那时候姚静想要什么都会更容易的,而且也会让姚静达到在州城空前的支持。
只怕她暗示暗示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石涧郡又危险了,她日后无安身之处,到时候,那赵州牧迫于州城士族压力自动禅位也是很有可能的……
姚静顷刻间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是这样一来表示,许善之就算还是不知姚静目标,但是也看出来姚静弄权之心了。
所以,陈足道才格外感叹。
但是不得不说,这是唯一一个兵不血刃就能拿到州牧位的好办法。
“此事暂且放下,为今之计,还得看叛军动作。”
说到底,叛军要攻石涧郡也只是许善之的推测而已。
陈足道点了点头,说道:“主公只需紧守郡城即可。”时间长了,吕达志生出攻打石涧郡的念头才会强烈。
“这样对于我军是上上之策,叛军实力强悍,兵多将广,实力还是胜于我军,力拼实为下下之策!”
“吾已知晓,定不会轻易出城野战的。”
陈足道得了姚静保证,这才放心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