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江宇神经在大条也感觉出今天的方辉好像和往常不一样,“诶,你怎么了?”
方辉半天才开口:“之前每次打工之后回家或者回学校,都是用走的,就为了省车费,其实那时候就很想坐车,现在终于实现了,觉得自己以前错过了很多美景,真是不应该。”
何江宇拍拍方辉的肩膀,“虽然你现在说的话很诗意,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真酸啊。”
方辉笑笑,不介意何江宇的调侃。
公交车继续向前,除了广播里轻柔的音乐之外,没有其他声音,静谧的夜色包围住三个人,连不怎么喜欢安静的何江宇都不忍心破坏现在的气氛。
几个人正看着外面的景色,广播里的音乐忽然停下了,里面传出了播音员的声音:“现在插播一条紧急信息,在我市徐家街路段,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事故中一人死亡,肇事车辆已经逃窜,初步估计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晚五点至七点,如果有目击者请与警察局联系,电话:xxxx。”
方辉仔细听着那则新闻,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坏了,肇事之后居然就那么逃了,真是没有公德心。”何江宇义愤填膺的说着,想和人讨论下现在人的良心问题。
可时轩止目不斜视的坐在那里,看样子不打算发表什么看法,于是他只好转向另一边去找方辉,刚好看到方辉脸上那一抹笑容,然后他忽然想起来,“诶,你不就住徐家街那,有没有看到什么,要是看到了咱就举报。”
方辉迟疑了一下,何江宇瞪大眼睛,“真看到了?”
方辉苦笑摇头,“没看清楚。”
何江宇泄气,但是马上振作起来,“仔细想想,没准能想起来什么?”
方辉无奈的摇头,他隐约的好像记得车牌号码,但是他今天做的不平常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所以不能打这个没法解释的电话,最终他还是摇头。
何江宇彻底失望了。
新闻播了三次,音乐再次响起,医院也到了,三个人一起下车。
何江宇问方辉,“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方辉舒展了一下胳膊,“现在我哪里都挺舒服的。”
“你有病吧,哪都挺舒服的你来医院干嘛?”
方辉不把何江宇的话放在心上,他看了看时轩止,忽然说了一句谢谢。
何江宇今天晚上已经屡次感觉到被这两个人排除在外——他们总说一些自己根本听不懂的话,这次他正要不忿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时轩止开口说的话挡住了他的怒火,时轩止说:“不用谢我,你应该谢的也许是他。”
方辉对何江宇露出一个微笑,“是啊,其实应该感谢你。”
何江宇一头雾水,但是条件反射的傻笑,“客气什么,有什么好谢的。”
方辉又看了两个人一眼,“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我要进去了,你们也回去吧。”
何江宇不干了,“我说你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们都陪你来医院了,还能差这几步不陪你进去?”
时轩止伸手拦住何江宇,“我们回学校。”
何江宇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别人越要瞒着他的事情,他就越想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是,方辉要进医院做什么事情,时轩止明显是知道的,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和时轩止离开。
想到这里他一把揪住方辉,“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说清楚别想甩开我。”说完整个人几乎都缠到了方辉的身上。
方辉哭笑不得的看着时轩止,意思是怎么办。
时轩止看看方辉,“没时间和他纠缠了,而且他早晚得知道。”
方辉好不容易从何江宇的纠缠下脱身,“你要跟着就跟着吧。”
何江宇没介意时轩止前一句话的嫌弃,只知道自己可以知道秘密了,所以兴高采烈一马当先的走在自己争取来的道路上。
方辉看到何江宇那么兴奋的往前冲,无奈的和时轩止跟在后面,走了几步之后忽然也起了促狭的心思,他笑着和时轩止说话,“你说他要是知道真相之后会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时轩止没想过,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再经常不过的事情,对别人怎样,他真没关心过。
看时轩止摇头,方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今天的事情,还是得谢谢你放我一马。”
时轩止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方辉。
方辉又笑,“其实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脑子里面也充满了你的传说,所以我才想转身逃走,可是没想到你会陪着我去做这么多我想做却没机会做的事情……”
“我跟着你只是怕你逃走。”
“然后危害人间?”方辉笑着接,“不管怎样,谢谢你,起码在我吓唬那几个小痞子的时候,你没有阻止我。”说完之后他若有所思,“也的确要谢谢何江宇,他的血……”
“快没有时间了。”时轩止打断了方辉的话。
方辉对时轩止笑笑,然后向前快步走去。
何江宇只是一开始兴奋过了头,才冲在前面,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并不知道方辉要去哪里,正尴尬的时候,方辉赶了上来,他偷笑着跟在方辉身边,然后又转回了他最初看到方辉的地方。
手术室的灯光正亮着,手术室的门口,一个男人焦急的在那里来回踱步,看来他是里面手术的人的家属。
如果何江宇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妇产科,何江宇狐疑的看着方辉,“你来这里干嘛?”
方辉冲何江宇眨眨眼,“投胎啊。”
何江宇大乐,方辉居然开这样的玩笑。
他正乐着,一个小护士匆匆跑过来,瞪着何江宇教训,“半夜三更的,你小点声。”
何江宇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小护士又匆匆几步走到那个男人那里,“先生,门口那辆车牌号码4027的车是不是您的,挡住了门口的救护车,能不能麻烦您跟我去挪开。”
男人点头,方辉倏然变色。
何江宇发现方辉的表情不对,连忙开口询问。
时轩止也看着方辉,半晌方辉露出一个解脱一样的微笑对两个人开口,“我没事了,咱们走吧。”
时轩止上前一步想说什么,方辉对时轩止摆手,“这是我想做的事情。”
何江宇又是一头的雾水,谁能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现在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凝重,何江宇吞了吞口水,还是什么都没问,安静缓慢的和两个人走到医院的门口。
方辉忽然站住了,时轩止也站住,何江宇只好跟着停下步伐。
他最后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我说,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可真是不好。
“没什么?”
“你骗鬼呢?”
方辉于是就又乐了,“鬼骗你呢。”
何江宇很愤怒。
时轩止又开口,“你不后悔?错过了可能就再没有机会了。”
方辉摇头,“今天算是我过的最快乐,最随心所欲的一天,把自己以前想做却没有勇气做的事情都做了,现在又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有几个人能这样的好运?”
何江宇在一边手舞足蹈,希望这两个人说点自己能听懂的话,
何江宇看挪车的男人满头大汗的往妇产室的方向跑,他忙给让路,男人匆匆跑过的时候嘴里念叨着:“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他本身有不育方面的问题,找了无数专家吃了无数的药,才有这么一个孩子,专家说这简直是奇迹,他再不可能有第二个孩子,可是他老婆居然早产……
看着男人的背影方辉继续说话,“我以前总觉得命运是不公平的,有很多事情没有办法自己选择,比如出身,凭什么那么多人醉生梦死,我却活的如此辛苦,这个世界哪有天理,可是……”
方辉摊手,“我现在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了。”方辉吐出最后几个字,忽然消失在原地。
男人跑到产室门口,这么一会儿时间,医生居然等在门口,遗憾的对他开口,“死胎。”
男人面色死灰的跌到在地。
何江宇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瞠目结舌的指着方辉消失的地方,说不出话。
时轩止看着何江宇,原来知道真相之后,他是这样的表情,可惜方辉没看到。
半天何江宇终于开口,“不不不……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时轩止终于搭理何江宇了,他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何江宇一下子冲过来抱住时轩止,“啊啊啊,鬼呀!”
戴宇是被尿憋醒的。
睡的正香的时候想去厕所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他眯缝着眼睛看窗外,打算如果天已经朦朦亮了的话就憋到早晨。
可惜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十二点四十三,看来是不能忍了。
他慢腾腾懒洋洋的爬起来,头还有点晕。
昨晚他和老乡一起出去喝酒,喝的有点多,即使已经睡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完全清醒。
他一边从自己的上铺往下爬一边心里骂自己那些老乡,妈的一个个的就知道灌自己,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想半夜去厕所。
不过也怪自己贪杯,戴宇晃晃自己的头,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再不能这么喝了。
四肢还是有点不稳,他不小心踩到了下铺华军的脚。
华军骂了他一句翻身继续睡过去了,戴宇被尿憋的不行,匆匆出了寝室门。
出了门,戴宇哆嗦了一下,他心里又骂了一句他妈的。
曲溪大学每年收那么多学费,不知道都花哪去了,给学生的宿舍时一栋比一栋的破,他所在的四号男生宿舍更是破中之破。
曲溪大学建校六十年,可以这么说,四号男生宿舍是这所大学最古老的一批楼之一。
这栋楼只有三层,中间是楼梯,两边各十八个寝室,还有一个公共的洗漱间和凉衣室,也不知道当初设计这楼房的人在想什么,走廊里居然一扇窗户都没有留,所以不管外面多么的艳阳高照,里面都黑咕隆咚的,即使大白天,走廊里也要点着灯。
不过黑心的学校舍不得费电,走廊里面都是昏暗的小灯泡,那点幽幽的光芒什么也不够干的,说起来也挺先进的,因为这些灯都是感应式的,不过可气的也是这里,你不弄点大的动静出来,这些灯根本不亮。
这样的楼房,其实早该拆了,不知道校长是不是脑袋进水了,非说什么要培养学生艰苦朴素的精神,所以硬把这里做了宿舍。
如果说只是暗也好忍,偏偏这里还潮湿阴冷——终年不见阳光,能干爽温暖才有鬼,四处的墙壁上都已经发霉了,看着就恶心,那股子寒气好像直接会打进人的骨头里,即使三伏天也不例外,现在虽然才十月,走廊就冷的和冰窖一样,所以戴宇才会一出门就哆嗦了一下。
他走在走廊,虽然被尿憋的不行,但是还是懒得快走,木底的拖鞋和水泥地摩擦着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居然还好像有回音一样,听起来似乎有同样的脚步声响在他是身后。
戴宇又暗暗在心里开骂,因为走廊的感应灯一会儿灭一下一会儿灭一下,他不得不努力跺脚来让灯亮起来,这就让回音更大。
每次灯亮起来,灭掉,亮起来,灭掉,都让戴宇感觉到烦躁。
为什么他们寝室是离厕所最远的一间,而这走廊他妈的又这么长。
正走着,忽然感觉有一块白色的东西飘飘悠悠的往他身上落下来,戴宇吓了一跳,忙往旁边让了一下,一下子撞到了墙上,他又开始暗骂。
这宿舍的墙谁挨上都蹭一身霉,他高中同学来他寝室的时候很是惊叹,这他妈的宿舍,不用改装就可以拍鬼片。
戴宇皱起眉头,怎么想起了鬼,真他妈见鬼。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躲过了那白色的东西,可是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阵风,那东西飘忽忽的又冲着自己来了。
刚刚灯光昏暗他没看清楚,这会儿东西到了眼前他倒是看见了,是一大片蜘蛛网,不知道落了多少灰,整片的掉下来了。
这栋宿舍,真是太该死了,苍蝇老鼠蟑螂蚊子蜘蛛……
忽然间他觉得不对劲,哪里来的风?
这走廊根本没有窗户,平时有风是因为寝室门开着,寝室的窗户有风吹进来,而这半夜三更的,根本没有一个宿舍开门。
很快他又察觉到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现在快一点了,但是男生寝室楼,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每天半夜给女朋友打电话的,玩牌的,打网络游戏的,还有看寝室的大爷的怒吼声,到处都是闹泱泱的,大学的男生,早睡早起那才是不正常的。
然而今天,走廊里安静的可怕,除了他走路的声音之外,一点声音都没有。
戴宇的鸡皮疙瘩倏的站了起来,他暗骂自己不该喝酒,又骂自己不该胡思乱想。
从他被尿憋醒到现在,他就一直在心里骂个不停。
不过骂了自己之后,过于安静的走廊终于让他想停止一切想法,他现在只想快点去了厕所然后赶快回到自己的床上。
可是空无一人的走廊,昏暗的灯光,发霉的墙壁,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阴风……
戴宇咬牙,他开始后悔,刚刚从寝室出来的时候,他不该走那么慢,如果他快点走,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洗手间。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连忽然加快速度都不敢了,就好像心虚一样,他觉得好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自己,他正看着自己,等待自己惊慌失措的时候,那个眼睛的主人就会忽然跳出来。
所以不能慌不能慌,维持着缓慢的脚步,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越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越明显,他希望这只是自己的幻觉,是自己太紧张了,为了让自己放松一点,他甚至开始吹口哨,口哨的声音回响在走廊,又是回音四起,让他愈发觉得这个走廊安静的可怕。所以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厕所的门出现在他眼前,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抓紧上了厕所就可以回去了。
不对劲的事情又出现了,往天厕所的门都是开着的,男生们都不是太注重*的家伙,而且厕所的对面是晾衣间,所以这道厕所的门一向都是正大光明的开着的,而今天,这个门不知道被谁给关上了。
戴宇咬了下牙,人的想象力是最可怕的,有很多人就是自己吓唬自己,这个道理戴宇也是明白的,他想把脑子里面所有的反常思想都驱除出去,他想假装一切都是正常的,这不过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他只是去一下洗手间。可是所以许多关于厕所的鬼故事一瞬间都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滴着血水的水龙头,从便池里伸出的手,敲门问要不要手纸的人……
一瞬间他想落荒而逃,即使尿裤子也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可是他又觉得这样转身就走,实在是太没面子了,毕竟一切还都是他的想象,所以他又咬了下牙,之后抬手,手指碰到了门把手。
拉门的一瞬间,戴宇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觉得他战胜了自己,但是马上,他开始诅咒自己,明明早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还死撑着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拉开的门里,是一堵墙。
也就是说原本的厕所不见了,他面前只有一堵墙壁。
戴宇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勇敢的多,他没有被下瘫在原地,而是在发现事情不对的一瞬间转身就跑。
他拼命的跑着,甚至连喊救命的间隙都没有,只要回到寝室就安全了,这是他心里唯一的安慰。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在觉得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就回寝室,明明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平时迟钝的自己都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幸运的是,在他回到寝室的路上没有出什么意外,手碰到寝室门的时候他希望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他很快就会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门被拉开,他冲了进去,然而这次幸运女神没有眷顾他,他的面前又是一堵墙,他急忙刹住立即的脚步,但是胳膊还是撞到了墙上。他再次转身想逃,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墙粘住了,他急忙后退想把自己的胳膊扯过来,却发现不可能,那墙已经开始吞噬他的胳膊。
他不知道该不该叫自己面前的那个东西为墙,因为它好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也不是硬邦邦的,而是开始蠕动着,沿着他的胳膊一路向上,现在他的整条胳膊都已经被墙壁吞噬掉了。
戴宇想喊救命,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是真的怕了,恐惧的感觉让他张开了嘴,却没有办法发出任何的声音,连救命的声音都没法发出,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被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拖过去,然后窒息……
在戴宇被完全吞噬的一瞬间,寝室楼里面,重新噪杂起来,他对面寝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人睡眼惺忪的走出来,揉了揉眼睛之后看了看对面,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