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檬心领神会，紫珊在顾家一天，就会挑拨一天，有顾老和顾远廷这两人护着她，无天无法的不知道要赶走顾连筠多少女人。


    “那就不接触，难不成那两个老头还能强行把孩子带走不成。”有顾连筠在，这种预料的事情估计不会发生郎。


    叶檬的话，终于让程馨予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点笑容，视线舍得从重症病房的窗口转回来，笑了：“知道么，我不讨厌你。”


    叶檬怔愣了一瞬，却是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站在女人的角度，程馨予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尴尬，也就只是那么一说而已，并不指望真的得到同样的喜欢锎。


    两人肩并着肩坐了很久，傻傻的看着病房里戴着氧气瓶和其他围绕在他身边的医疗器械，床头摆放的东西似乎是心跳器，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新换的骨髓要等孩子醒来之后再观察是否有排斥反应。


    前妻，和孩子。


    讨厌么，谈不上。


    那喜欢么，至少现在心里还没有那种感觉。


    梗一旦发生了，在解脱之前，绝对不会轻易的从心底放下。


    后来，顾连筠办完住宿手续之后，询问过护士后找了过来，当着程馨予的面，将她抱走，叶檬并不是刻意，只是存在着那么一点点小心思，偷偷看了几眼，发现他们之间就连对话都是朋友间的客气，这才开始相信顾连筠解释的话。


    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叶檬实在是憋不住闷，吵着要出院，本来她身体就没什么大碍，是顾连筠太紧张了，一来让她在医院里多住住，看看还有哪里不是，二来，顾西贝第二天醒了过来，身体没有出现排斥反应，顾连筠总在医院里为了孩子忙前忙后，大抵还是担心叶檬心里会在意，才会干脆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心一些。


    在她出院的那一天，顾连筠也跟着回了公司，后来孩子怎么样了，她没再去管过，偶尔也会忍不了好奇心，向顾连筠问了问情况，听说恢复得还不错。


    两个星期后，她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机场对面的二楼咖啡厅，叶檬推门的动作撞到了门上的一串风铃，早上的客人并不多，她一走进去便吸引了几道眼光，特别是坐在最里处的那张桌子上，有人正在往这边招手。


    “你今天，不用去医院里照顾么？”叶檬不知道程馨予突然约自己见面是什么意思，坐下之后找了许久的话题，最后说了最蹩脚的一句。


    程馨予给她点了一杯拿铁，“听连筠说，你比较喜欢喝牛奶，我特意让服务员多加了些奶精。”


    叶檬眼神一闪，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突然找不到话说，本来就不熟识的关系，再怎么努力，也没有一丁点熟络的感觉。


    而程馨予，只是单手撑在下巴上，脸上挂着善意的笑，看着叶檬半杯拿铁下了肚，忽然轻笑一声：“其实，认识你之前，我一直在想，以你现在的身份，知道我这个人和西贝的存在，会怎么大吵大闹。”


    “我什么身份？”叶檬咬着吸管，干扁的管口在双唇间轻打。


    程馨予用眼神点了点她，“还能是什么，顾连筠的现任妻子呗，通常女人知道自己的老公还在和前妻联系的时候，不都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么，我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平静。”


    “不然呢。”叶檬耸耸肩，既无畏又无奈，“你真的希望我那么做么？”


    “倒也不是。”


    啜了一口咖啡，程馨予将杯子轻放在瓷碟上，抬头看着坐在对面明媚皓齿的女人，如顾连筠过去在电话里形容的那样，这个女人真的有一种让人心疼的美，就算是仇恨再大的人，也不会真的恨她入骨，反而会莫名其貌油然生出一种疼惜她的错觉。


    “不好奇么？”她指的是顾西贝的事情，“你是不是以为，西贝真的是连筠的孩子？”


    一句话，让叶檬的眼睛越睁越大，到最后难以置信。


    “难道不是么？”那么相像的容貌，要说不像亲生父子的话，谁会信。


    “其实你们都先入为主了，小孩子的五官本来就看不出到底像谁还是不像谁，只是所有人都以为西贝是连筠的孩子，才会觉得两个人长得像。”


    叶檬没说话，等着程馨予继续说下去，突兀接话的话，她只会觉得自己不礼貌。


    而事实上，程馨予今天找她来，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现在一看，怎么都像是来摊牌的。


    “我和连筠是什么时候结的婚，已经忘了，因为那时候我正在失恋，没兴趣关注其他，他很好，好到能在人前给我所有的尊严，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喜欢上我了，后来一问，才知道他只是在做名义上的丈夫应该做的事情。”


    “其实他大可不必和我结婚，那时候他在国内的事业刚刚起步，很多方面需要别人帮衬，很神奇的是，被业界的前辈刁难了几次，次次都被他轻松化解了，一次偶然，才得知他在美国已经有了一家上市公司，资金或者人才方面都很强大。”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缺，我才自以为是的要求爸爸把商政两边的熟人都介绍给他，把我多年来的小金库，算下来差不多五十万，也一并给了他，刚开始他不收，是我执意要给，他才勉强的收好，后来分手时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我，至于我介绍给他的那些大人物，多少在事业上帮助过他一些，我还洋洋自得，这个他总没有办法还了吧，可是他说，欠着我一个人情，日后我什么时候想要了，都可以来取。”


    叶檬听到一半，插了一句话进去：“那个人情，就是西贝？”


    程馨予并没有多少惊讶，就如她从来不把别人都当做傻子，以正确的眼光看待了叶檬，能猜到这个，也是情理之中。


    “没错，是西贝，嫁给他的时候，我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一顿，又补充道：“是别人的孩子。”


    “也就是说......”叶檬掩口，没再说下去，没想到顾连筠曾经也戴过绿帽子。


    程馨予眼尾一弯：“很惊讶对不对，他很傻吧。”


    “怀孕了，没敢跟家里任何人说，我曾经也想过要带着孩子离开，但是我从小娇生惯养，别说单独生活能自理，还要照顾一个孩子，想想就觉得可怕，那时候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后来，在一次宴会上，我认识了连筠，他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家里人逼迫他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我在最恰当的时机遇到了他，自作聪明的向他提出交易，我嫁给他，化解双方目前的尴尬，同时，利用我爸多年在商场上的打拼积累的人脉帮助他发展公司。”


    “可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程馨予始终是笑着的，而那种浅笑，没有让叶檬觉得有一丝一毫的爱意。


    “他说，你认为我需要吗？后来我没再见过他，他太忙了，而我心里又不甘心，回去找过伤害我的那个男人，却看见曾经的爱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被羞辱的时候，恰好被连筠撞见，他扫了一眼我的肚子，什么都没说，把我接上了车，后来我才知道，他派人去查过我的资料，包括我现在已经怀孕的事实。”


    “结婚了，仍是我提出来的，那时候我脑子发热，除了找一个还算不错的男人遮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凭什么要找顾连筠来帮你遮掩丑事。”叶檬越听，越在心里打抱不平，顾连筠那样干净的人，平白无故救济就算了，干嘛还要把自己给赔进去。


    程馨予一看她吃醋的样子，就笑了：“是啊，他什么罪都没有，只是不凑巧碰见了，对我起了一点同情心，我家祖上是官宦，世代下来，对女子清白很看中，即便是在现在，倘若我未婚怀孕，说不定会被我爸给赶出家门，连筠算是救了我一命，可我如何也想不到，顾家的那个养女竟然是个刁蛮的狠角色，对我是百般刁难，连筠也有护不到我的时候。”


    叶檬皱了皱眉，想起紫珊那张比孔雀还要骄傲的脸，一时间感同身受。


    “后来，也算是我自己想通了吧，不能再连累连筠了，他是无辜的，我身子很瘦，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肚子隆起只像两个月的样子，平时穿宽松点的衣服，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和他离婚了，去了国外。”


    “离开之后，我一直顺风顺水，还有专门上/门照顾的保姆，我知道都是连筠在暗中帮助，后来索性和他说开了，孩子出生之后，第一个接触的男人是他，其实他来的次数不多，却能让西贝很清楚的记得，而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爸爸，连筠默认了，他说虽然不是亲生的，当做义子也好。”


    “那，也就是说？”叶檬犹豫了一小会，才说：“你们从始至终根本就没关系？”


    程馨予摇头，肯定了她的说法，“是的。”


    没有小说里那种狗血桥段，也没有什么酒醉之后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事情，叶檬听完真相之后，脑子还有些运转不过来，感觉像是听了一个离谱的故事。


    “很不可思议是不是？”程馨予笑说：“要是换了我，也不会相信的，可这是事实，我原以为顾家人的蛮横是因为亏欠过紫珊什么，赶走我一个也就行了，看来你也没有逃脱。”


    从那天在病房里，顾老和顾远廷把叶檬当透明人的态度来看，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个话题一提及只会不愉快，叶檬沉默的只顾低头喝拿铁，没有接话，忍了再忍，她还是没忍住从一开始就梗在心里的好奇，试探的问了一句：“西贝......他是谁的孩子？”


    程馨予搅动咖啡的动作一僵，低头的角度看不清脸上是哪种僵硬的表情，感觉上并不好。


    她放下锡勺，双眼看向二楼下的车水马龙，这个时间，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车辆挨着车辆，城市飞速的发展，带动了普通家庭也能用得上代步车，而唯一停滞的，只有她心里一直潜藏的秘密。


    “忘了。”她摇摇头，笑得有些勉强：“我已经好久没见过那个男人了，曾经我以为手上握有他的把柄，他就会娶我，一辈子对我好，是我自己错了，一味的孤行，只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别人。”


    叶檬张了张唇，有些后悔：“......对不起。”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该是我抱歉才对。”


    “啊？”叶檬不解的看着她，她却用眼神往脚下点了点，叶檬顺着视线看过去，才注意到她脚边放着的小型行李箱，不禁问：“你要离开。”


    程馨予耸耸肩，“西贝的手术很成功，换了新的骨髓，目前状况还算良好，我打算带他回到国外，那边的空气好一些，能够帮助他身体恢复。”


    “那孩子呢？”叶檬左右张望。


    “正缠着连筠在游乐场里玩呢，我算算时间还早，就把你约出来，把一切都坦白了，你心里好过，我也轻松。”


    “你真豁达。”叶檬勾了勾唇，笑了。


    “不是我豁达，而是你本来就该知道真相。”她站起身来，“我刚给连筠打过电话，正带着孩子过来这边，待会好让他送你去回去。”


    叶檬跟着站起来，要伸手去接行李箱，“我来吧，送送你。”


    程馨予一个侧身，躲开了：“包很重，待会拿去托管，你提不动的。”


    几次推托之后，叶檬不好再勉强，东西是不帮着拿了，仍是跟着去了机场，要送一送这个至今也不算坏印象的女人。


    登机前半个小时，顾连筠才带着孩子过来，叶檬正站在登机口，等程馨予办手续，一眼就看见了那对树袋熊造型的父子，开心的扬手招了招。


    顾连筠看见她在这里，一点都不觉得吃惊，抱着孩子走过来，另一手去揽她，“过来很久了？”


    她点头：“也不算久，刚刚喝了拿铁。”


    “馨予呢。”


    “正在那边办手续。”她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收尾的程馨予，神秘兮兮的凑近他耳边说：“她把真相都告诉我了，我不怪你了。”


    顾连筠挑眉，在她撤身时，一把拉了回来：“难不成你之前一直在怪我？”


    叶檬心虚，弱弱的没回话。


    一直被当做小透明的顾西贝不干了，嘟着嘴，忽然指着叶檬哈哈大笑：“怪阿姨脸红了！”


    叶檬一囧，要是有镜子，说不定脸色能从龙虾色变成洛克，她叉腰，愤愤不平的看着顾西贝：“小屁孩，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就插就插，就插了，你咬我呀，插死你！”最后的那句话，要是换做一个成人，叶檬早就抬起平底鞋踹过去了，难为对方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要是真的计较的话，气还气不过来。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露出一张笑嘻嘻的堪比巫婆的脸：“管你呢，反正你就要走了，以后也见不到你了，待会飞机咻——的一下，就把你带走了。”


    顾西贝做了个鬼脸：“我才不要咻——的一下被飞机带走呢。”他模仿叶檬的语气，调皮的挂在顾连筠脖子上，故意将脸凑上去蹭了蹭。


    忽然又从顾连筠怀里跳了下来，往前面冲去，程馨予一手拿着护照，一手提着包，刚一走过来，大腿就被两只软绵绵的小手抱住。


    “妈咪。”他抬起一双麋鹿般湿漉漉的大眼睛，哀求的视线渴求的盯在程馨予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