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久安将大氅拢了拢。
刚离开手炉的手温度瞬间就降下来。
今年冬天真冷啊。
突然廖久安好像想到什么了似的,猛地将头抬起。
她怎么忘了,今年的冬天有雪灾呢。
她还记得就是今年冬天,翻了年过来,她与某个小妾吵了一架被罚跪祠堂,当夜就下了好大的雪。她跪在祠堂里快要冻昏过去了,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祠堂后面的房子被雪压塌了。
当时整个王家都在传是二少奶奶惹怒了老祖宗,老祖宗发火了才让大雪压塌了房子。原本金尊玉贵的郡主成了不祥之人。
从那以后她就被关在院子里,再也出不来了。
什么老祖宗发火,那分明是天灾。想必今年也应该是这样,还是要早做打算了。
很快,她就随母亲来到了比武场。
武场被分成两个部分,女眷们大多都在观景台。观景台位置极佳,正好能看到比武场上的所有情景。
廖家几人坐定,便朝着比武场内看去。
远处的人群被划分成了几个阵营,以衣服颜色区分。
大庆是青色,琉球是褐色,北昭是白色,新罗是红色,吐蕃是黑色。
廖久安的视力极佳,一眼就看到了骑在大马上的年轻男子——祁佑。
日头渐渐高了。马场上的人动了起来,瞬间就变得有秩序了。各国的年轻男儿们整齐地排列着,他们不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努力将自己最好的面貌呈现给众人。
第一场是马球赛。琉球、新罗靠海,并不擅长马球赛,但北昭、吐蕃都是游牧民族,马背上的功夫了得。
廖久安对这些比赛没多大兴趣,她今日的目标是那高台上的敬安长公主。
贵妃抱恙,皇后要陪着在比武场的人,那到后面梅园的贵客自然就要敬安长公主陪着了。廖久安跟着众人来到梅园。敬安长公主话不多,但偶尔说两句也总能让气氛更加和谐。吐蕃的慕容王妃看起来年纪尚小。虽然梳了妇人的头但看起来仍然是一副少女心性。她十分好奇梅园里梅花的品种,便拉着身旁的一个女子问东问西。
在慕容王妃身边的正是杨家长女——杨元姝,她一身鹅黄刺绣妆花裙,手里捧着玫红色手袋正细心地给王妃讲解着。
廖久安时刻关注着敬安长公主的神色。敬安长公主的神色淡然,只是同人说话时会漏出几分笑意。
温和有礼但疏远。
敬安长公主在看向杨元姝时,微微点头,面露赞许之色。这是欣赏这个落落大方的小姑娘了。
廖久安心思动了几动。她目的并不单纯,此时若是做出些什么动静,凭长公主的阅历不难看出来,若是贸然表现,实在是得不偿失。
再等等。
突然听到“诶呦”一声,只见刚才还在问东问西的慕容王妃摔倒在地,身边的侍女吓了一跳,架胳膊的架胳膊,掸衣裳的掸衣裳,众位女子停下了脚步,都站在原地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众摔倒,这是出了大丑的。
慕容王妃也知道这是失礼之极的事情,她的眼眶发红,快速起身,伸手拉了两下因为摔倒而不整洁的披风。
众位女子轻轻拿了帕子捂嘴遮笑,虽然没有出声,但这也够让王妃难受的了。
敬安长公主作为此处位分最高的人,此刻必须要站出来安抚一下慕容王妃,也将慕容王妃的脸面圆回来些。
“这天寒地冻的,梅园地面湿润,地面上免不了起了冰啊霜的,王妃久居吐蕃,可能是还不太熟悉这里的气候,快去收拾下,免得着了风寒。”
慕容王妃的一张小脸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红了个彻底,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颤巍巍的腔调,明显是压抑着哭音儿的。只见慕容王妃从身后拿出来一个香囊:“我并不是无故摔倒,我见刚才替我解惑的杨小姐香囊掉了,便想着去捡起来还她。却不想踩了自己的披风这才摔倒了。我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是这香囊里的玉佩掉下去的时候摔碎的,还是刚才在混乱中弄碎的。”
杨元姝没想到竟然还有自己香囊的事情,她连忙上前两步道:“有什么打紧的,不过一个香囊,若是伤了王妃那我可真是万死莫辞了。还好王妃无事,快些去换了衣裳我们也好再出来玩耍啊。”
慕容王妃的鼻音更重了,说着把香囊里的玉佩倒了出来:“可我刚才都感觉到了,这玉佩碎了……”她的动作极快,快速将玉佩在手心里拼了出来,果然这枚玉佩的摔成了两半。
众人脸色一变。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玉佩,分明是龙纹玉佩!
普天之下,可以用龙纹玉佩的,只有一人。但现在这个龙纹玉佩却出现在杨家长女的香囊里,还被摔成了两半。
敬安长公主的神色掩饰的极好,她伸手将这个香囊连着玉佩拿过来,便笑着开口:“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一枚玉佩而已,既然碎了就碎了,回头我开了库房赏你一块好的,不就是了?”
杨元姝已经吓得有些僵硬了,只是呆呆地转头看向敬安长公主,看到敬安长公主眼里的警告,身子已经开始摇晃了。
廖久安眼疾手快,快步走到杨元姝身旁,佯装伸手去挽她的胳膊,却在暗处使力让杨元姝不至于站不住。廖久安接了话茬:“这可是好事,既如此我便把我的玉佩也摔了去,长公主可要也赏长安一块?”
敬安长公主反应极快,快速看了一眼廖久安身上的玉佩道:“你身上这块可是圣上亲赐的,我可赔不起,等你哪日换了不值钱的来,在再我面前摔了,也省的我花费许多银子。”
此时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连忙顺着长公主的话开起了玩笑,此事也算是遮掩过去了。
杨元姝借口身子不爽被敬安长公主身边的人带了下去,慕容王妃也不像之前那样问东问西,似乎还在因为摔了杨元姝的玉佩难过。
敬安长公主看着身边这个站的笔直,规规矩矩的廖久安在她身边以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不错,还挺机灵。”
廖久安轻轻行了礼,朝着敬安长公主展颜一笑。两人再没有多言语。
太子妃明悦好像没有看到场上的这些变化似的,只是端着一副得体的笑容向众人说梅园里曾经发生的趣事。
敬安长公主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到了明悦身上,良久才嗤笑出声。众人转过头去看她,她就摆摆手道:“无妨,想到了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