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总说他是直的[娱乐圈]》 第1页 《影帝总说他是直的[娱乐圈]》作者：凉风冷月【完结+番外】 文案： 褚昀是个有钱有闲的富二代，有天接了部同性电影，搭档年轻影帝梁骁。 梁骁拍戏极少ng，却在进组拍摄的第一天险些翻车。 因为跟他演对手戏的褚昀是个真·同性恋。 可拍戏途中，梁骁却忍不住屡献殷勤，帮褚昀繫鞋带、为他贴创可贴、主动在微博发糖还在片场问导演要不要拍吻戏。 梁骁：虽然我觉得你很好看你跟别人走得近我不开心能接受抱你亲你，但我是直的 褚昀：？ 杀青时，褚昀送了他半车蚊香，拉黑了他的微信，连夜从他隔壁搬走。 - 后来每晚的梦里，梁骁总回忆起过生日那晚，褚昀的犬齿轻轻咬着烟，然后抓住他生疏地夹着烟的手腕，一股冷香猛地靠近，两支烟抵在一起，微红的火光渡了过来，将他手里的烟点燃。 cp：温柔自持富二代受vs弯得明明白白小狼狗攻，年下，he 内容标籤： 年下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褚昀，梁骁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直的弯不了 立意：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1章 热搜 褚昀午睡醒来，坐在床头点了份外卖，随手扒拉了几下头发，趿拉着拖鞋走去琴房开直播。大学毕业后，他如愿以偿地做了声乐老师，周末有兴致了，就会开场直播教粉丝唱歌。 褚昀的粉丝大部分是三年前一部大热古装剧《末将救驾来迟》的剧粉，他在里面客串了一个戏份不多的男n号，却凭藉剧组颜值天花板的脸成了吸粉最多的人。 直播间刚开不久，无数粉丝涌入。 [来了哥哥！] [啊啊啊啊啊啊猝不及防的直播] [褚老师好绝一男的，衣服繫到最上面的扣子都这么性感呜呜呜] 「嗨，好久不见。」褚昀脖子上挂着白色耳机，挪了挪椅子，脸凑近手机打了声招呼。 [怼脸直拍的男明星，角度最清奇的就是褚老师] 看到评论，褚昀忍不住弯了下唇，温声道，「上节课我们讲了几种发声的呼吸方法，找到了横膈膜和丹田的位置，还布置了练习任务，不知道大家课下好好练习没有。不过没练习也没关系啊，这节课也用不到。」 [呜呜呜褚老师好温柔] [这节课学什么呢？想听褚老师唱歌] 「我们今天讲咬字跟真假声转换，首先是咬字，平时大家听歌肯定也发现了，除了个别的歌曲之外，你是不需要盯着歌词听一首歌的，这说明歌手在完成演唱时的咬字一般都很清晰。」 [你帅你说得都对] 「要想咬字清晰，就要张开嘴巴。」褚昀笑起来，「啊，像我这样，你要是为了好看一直上唇离不开下唇，是唱不好歌的。」 [褚老师的牙又白又整齐，真好看哎，果然好看的人哪里都好看] [啊啊啊这个笑杀我，阿伟反覆仰卧起坐] 他陆续将这次直播的重点讲完，然后戴上耳机，「我拿几首歌演示一下。」褚昀伸手去够后面的水杯，一时半会没够到，于是干脆站了起来。镜头里只剩他下巴往下的模样，仰头喝水时，一截细腰在衬衣下若隐若现。 [wocwoc褚老师这个腰，手里的鸡腿忽然就不香了] 他坐回来，一边弹琴一边垂眼唱，是一首轻摇滚的情歌。 [哥哥唱歌时嘴唇好性感，好想知道是什么味道] [甜的，我尝过了] 唱完副歌，他抬起眼看向手机，对着镜头道，「唱歌最重要的其实是要发掘自己嗓音的特色。你我认识的很多歌手唱歌都有自己的特点和风格，我的嗓音就没什么，稀松平常，所以只能当声乐老师教你们。」 [稀松平常褚小昀] [这还不叫特色？嗓音沙沙的，又舒服又好听] [唱歌跑调怎么办呢？] [褚老师唱歌跟讲话是两个人，一个a，一个o] 褚昀没看懂有些评论，继续说道，「我教你们的只是基础，如果真的有兴趣，建议去正规院校交学费，至于你说唱歌跑调怎么办，我的建议是——不唱，你听就好了。」 [哈哈哈哈怼粉虽迟但到] [粉丝：人言否？] [对对对我们听哥哥唱就好了] [不愧是升升的lp，怼粉的风格都一样] [？早就撕破脸了，就别生cue了吧？] [倒也不必这么说，褚老师身上这件polo衫不是岑月升上个月上过热搜的机场同款？碰瓷这么明显，就别怪有人cpn] 褚昀视线扫到争吵的几条评论，若无其事地确认了一下手机时间，估计外卖快到了，他准备结束直播。正在这时，手机震了两下，有微信消息，来自褚夏。 「妹妹一会要过来，今天直播就到这里吧，下次见。」褚昀沖镜头挥了挥手。 [褚老师好宠妹妹啊，我柠檬了] [世界欠我一个哥哥系列] [再见老公] 下了直播，褚昀一边走去喝水，一边看了眼微信。果真是褚夏。褚昀就这一个亲妹妹，刚高考完，是某梁姓男星的狂热粉丝，本命三天两头上热搜，褚夏就把无处抒发的尖叫尽数发给了他。 褚夏分享了一个视频给他。 褚昀懒洋洋地点开。 视频里的男人穿着一件薄荷绿的牛仔上衣，简单的白t扎进黑裤，年轻的身体青春洋溢，跳的却是一段性感无比的男团舞。年纪轻轻，荷尔蒙却铺面而来，怪不得被粉丝安了个小狼狗人设。 第2页 「哥！你快看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不是你当年跳过的男团舞！骁爷杀我啊啊啊啊，你还小，妈妈不许你这么顶胯！」 褚昀皱皱眉，打电话给妹妹。 「吃饭了吗？」褚昀问。 褚夏的声音掩不住激动，「还没有，哥！视频你看了吗？」 「看了。」门铃响了起来，褚昀走去开门，伸手接过外卖，他正要说话，旁边电梯「叮」地一声响，走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妹妹朝思暮想的本命本人，褚昀微微惊讶，见走在前面的两个男人手里拿了不少行李，下意识扫了一眼这层另一户的门。 走在最后的年轻男人低着头看手机，身上穿的还是刚才出席活动的服装，脸上的妆没卸，也没戴口罩，骤然出现在这里，像夜里唯一发光的火球一样引人注目。察觉到有人看自己，他抬眼望了过来。 褚昀当年拍完那部戏后跟剧里另一名男演员岑月升炒过cp，也认真营业过一段日子，剧的热度过去，云月cp虽然火得出圈，他却没再接过戏，也没有出席任何公开活动，他的微博是追星盛况，生活却岁月静好。 梁骁应该不认识他，褚昀心想。于是他假装没认出眼前的大明星，随手带上了门。 「哥？你那边信号不好？」 「哦，没有。」褚昀把外卖放到茶几上，问妹妹要不要过来一起吃小龙虾。 褚夏自然一口答应。 过了二十分钟，褚夏就像一只小鸟一样飞了进来，见了桌上的羊排、小龙虾，她一反常态地没有兴致，反倒先把手机戳到了褚昀眼前。 褚昀以为又是梁骁的跳舞视频，结果他才刚一低头就听见褚夏兴奋道，「哥，你上热搜了！」 「#褚昀撞衫岑月升# 今天褚昀直播，穿的polo衫我瞧着眼熟，随手一搜才发现是岑月升同款，今天岑总新剧开机，机场秀也是同一件衣服，褚昀选的这个日子有意思了啊，莫非云月cp又要开始营业了？」 这条微博底下已经有一万四千条评论。 [抱走哥哥，我们不约好吗，八百年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想火自己努力不行吗？不要碰瓷我们哥哥好不好？] [褚昀不是号称佛系艺人吗？这是打算抱前cp的大腿？] [听说褚昀没有经纪公司，所以是自导自演咯？] [蹭岑总热度必糊] 褚夏没想到评论会说这些，明明一开始还不是这样的。她心虚地看了眼哥哥，拿回手机，手比脑子更快，在评论区写道，「不要口说无凭污衊人好吗？我们哥哥有颜有钱有演技，根本不屑蹭别人热度，黑粉蹦跶得越欢，我们对哥哥的爱越深！」 褚昀忍不住笑起来，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头。 「吃小龙虾吧。」 褚夏扔开手机，「哼」了一声以后对褚昀撒娇，「哥，你给我剥一个。」 褚昀戴上一次性手套，为妹妹剥了整整一碗，然后才摘下手套，拿起手机给岑月升发了条微信。 「你没别的衣服穿？」 语气毫不客气。他跟岑月升三年前认识，自那以后就是关系挺好的朋友，虽然不经常见面，微信来往却还算频繁。 岑月升此时还没到剧组，收到他消息以后先是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服，又机敏地登录微博。看完热搜，他想起今天助理给他准备衣服时脸上奇怪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这是工作室故意搞出来的，于是赶快低头认错。 「昀哥，对不起，我的错，我马上处理。」 「不用。」 「应该是吴姐安排的，我今天的衣服也是，热搜也是，问题出在我这边，我会解决好。」 褚夏瞄到哥哥手机上来自岑月升的消息，心情平复了稍许，毕竟她当初也是她哥与岑总的cp粉之一，只不过哥哥他……岑月升毕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直男，营业的时候再亲密那也是装出来的，跟哥哥还是只做朋友比较好。 她拿纸巾乖巧地擦了擦嘴巴，想在哥哥这里住一晚。 褚昀摇了摇头，随口编了个理由，「晚上，哥哥这里有朋友过来。」 褚夏一听，眨巴了几下眼睛，自以为很明白了，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就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又被褚昀喊住。 「夏夏，你们说的a和o是什么意思？」褚昀好奇地问。 生怕哥哥以为她平时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褚夏涨红了脸，使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哥你自己搜索一下吧，我先走啦！」 褚昀猜到什么，点进浏览器搜索。 五分钟以后，褚昀把手机扣在沙发上。 「现在的小姑娘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东西啊……」他嘀咕着，把余下的小龙虾一个个吃掉。 这一天註定不会平凡。 晚上，褚昀在琴房无聊写歌玩，钢琴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见是褚夏打来的，他以为出了什么事，电话接得很快。 「哥！你认识骁爷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又上热搜了你知道吗！」 「不认识。」褚昀心里疑惑，他开了外放，打开微博。 #梁骁手滑点赞##影帝与顶流的pk#荣登热搜第一、第二。 但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褚昀点进去一看，这才明白了。 在#褚昀撞衫岑月升#tag下，有人发了一条微博——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原本是平平无奇的一条微博，但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见博主的头像是褚昀帅照，那她口中这个「丑」的人也就很明显了。 第3页 而梁骁点赞的正是这条微博。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到，此文为吃不到粮的产物 第2章 尴尬 中午的外卖味道一般，褚昀挂掉电话以后，一边洗小龙虾一边刷褚夏分享给他的论坛贴。标题叫「啊啊啊我又嗑到了，让我康康谁还不知道云霄的cp感」。 主楼放了一条微博连结，是褚昀和梁骁跳同一段男团舞的视频对比，然后楼主开始有理有据地分析起云月和云霄两对cp。 [先说云月，cy跟cys当初捆绑还是因为他们的名字缩写，剧里两人几乎没有交集，拍戏时私底下关系也一般，剧一出来两人才开始越凑越近，很明显就只是为了迎合cpf爱好的营业啊。当然两个人营业时还是挺甜的，搂腰抱抱牵手都做了，但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光明正大、大大方方地甜，更让人觉得他们之间其实坦坦荡荡，丝毫暧昧都没有，就像很多男生喜欢坐在别的男生大腿上，你虽然能嗑，但不会怀疑他们中间有个是gay，所以我一直有点嗑不动云月。而且这次cy忽然被cys的毒唯黑，也没见cys出来发声，塑料兄弟情石锤了。] [反观云霄，虽然两人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互动，甚至微博都没互关，但看了视频你就会跟我一样感嘆云霄的cp感有多强，一个是白西装美少年，又纯又妖娆，一个是休闲装冷酷boy，板寸眼神炸全场，年下真的太香了，我能嗑一辈子！今天lx这个手滑就很灵性，lp跟死对头撞衫？不存在的，lp永远是坠好看的！] 褚昀看到这里微微皱眉，他看过不少这样的帖子，自然知道lp的「老婆」的缩写，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明明也可以很a很凶狠，为什么在这两对cp中都是那个？ [啊啊啊啊真的真的，点进来之前心想「云霄什么鬼」，看完视频真香，为什么一个男的腰可以这么细，扭得这么好看还不娘？lx的造型眼神也绝了，不愧是内娱第一总攻！] [终于有人发帖了！我早就想说这个，怕被lx粉丝怼。之前我在某站看过一个cy跟lx的剪辑视频，别人都说冷门，但帝王攻和少将军受，简直不要太相配！] [srds，看lx平时的採访就感觉他是宇宙第一直啊，想不通他为什么忽然趟这个浑水，而且cy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甚至有的人说他很佛，但他有时候说话是直接又带刺，两个直男註定be，反正我是嗑不动。] [emmm，进来说一句，虽然两个人的脸很配，但是在娱乐圈的地位差太多了，cy炒冷饭都被cys粉丝骂街，要是跟出道即是天花板的lx绑在一起会被骂得更惨吧？] [说起天花板了，褚昀这张脸就很绝，说一句圈内颜值天花板不过分吧？] [演技也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火过一阵就不火了。] [之前看过一个採访，问cy念大学的时候为何忽然去演戏，他说是因为家里妹妹喜欢那部小说，裴导找他演戏他最初还不愿意，裴导搞了场海选，后来妹妹一劝cy就去试戏了，结果一试就成功。] [呜呜呜神仙哥哥。] [卧槽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原因吧？我听别人说的，lx好像要接一部双男主的剧，这时候忽然出来顶cy，是为新剧造势吗？难不成cy就是迟迟定不下来的另一名男主？] 褚昀面无表情地将企图从洗菜池里爬出来的两只龙虾拨了回去，作为当事人，他甚至真的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 [是我想的那部剧吗？说真的lx跟cy的脸还真就这么跟角色对上了，向来反对耽改剧的我可能要真香？那部剧还有人不知道吗？推荐你们去看小说，叫《5-羟色胺》，里面的感情戏份不多，甚至有点隐晦，你得自己慢慢扣糖，如果编剧改得好是很加分的。] [忘记之前在哪里看到的料，说cy是个超级富二代，家里有矿，这么看来跟lx还是挺般配的呀。] [真的假的？那他干嘛去当声乐老师啊？] [当然是人家喜欢啊，有钱人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们只是赚钱的工具，说起来还有点心酸呢。] [我宣布，在座的各位都是云霄女孩了！] 小龙虾洗得差不多了，褚昀收起手机，开始做饭。 褚夏前些年对饮食很挑剔，家里厨子都换了好几拨，他为了她不得不开始学做菜，如今厨艺不说精湛，但应付她的嘴刁绰绰有余。 褚夏这晚如他所料，还是跑了过来，也是呗，谁看到自己哥哥跟偶像忽然成了热门cp不激动呢？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哥哥亲手做的宵夜，刷着帖子跟微博，一边跟褚昀聊天。 「哥，你怎么看？」 「我看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真有人请你出演《5-羟色胺》，你会去吗？」 褚昀温柔地看着她，问道，「你希望我去吗？」 褚夏毫不迟疑地点了下头。 「嗯，」褚昀笑道，「那就算导演不来找我，我带资进组也要演了。」 褚夏吃饱喝足就懒得动，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想到如今在风口浪尖的哥哥出门的话可能会被记者拍，于是主动提出要下楼丢垃圾。 褚夏怕弄脏她最爱的小裙子，吃小龙虾时就换上了褚昀的白衬衣，光熘熘两条腿看得褚昀眉头直皱，他指了指衣帽间说，「穿条裤子再下楼。」 褚夏找了条九分裤出来，穿到身上裤子还长了一大截，她仔细挽好裤腿，踩着拖鞋提着垃圾出门下楼了。 第4页 这小区虽然安全没问题，褚昀还是有些担心妹妹，他站在窗边往楼下看，见到从楼道里一蹦一跳出去的褚夏，看她丢垃圾到垃圾桶，回来路上与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褚夏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往回看，但对方腿长、走路很快，她只看到一个穿黑色卫衣的高大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褚夏到了电梯里，看到电梯壁映出的穿着哥哥衣服的自己，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摆了个酷酷的姿势自拍。 她上楼的时间比想像中久了点，褚昀在房间里坐不住，拉开门站到门口盯着电梯等。过了几秒，褚夏抓着手机一脸满足地走了出来，见褚昀竟然亲自到门口等她，飞快跑过去挽住哥哥，甜甜地叫了声哥。 「怎么这么慢？」褚昀低头问。 「觉得今天的自己太好看了，于是自拍了几——」 褚夏后面的话被一阵格外沉的脚步声盖了过去，她回头一看，仿佛做梦一般，竟然看到自己本命穿着休闲装、没戴墨镜、没戴口罩，正往这边走来。 梁骁一脸冷淡地扫了二人几眼，嘴里若有似无地发出一声嗤笑。 褚夏看到自己偶像已经呆了，挽着褚昀的手也不由自主变成了掐。只有褚昀看出梁骁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一个人看到一对年轻男女挽着胳膊，女人又穿着男人的衣服，很难不误会。褚昀自己倒没什么，就怕妹妹的偶像对她产生误解。 所以当梁骁从二人面前经过时，褚昀喊住了他。 「leo。」 梁骁顿住脚步，不过没回头。 褚昀觉得一上来就解释他跟褚夏的关系有些突兀，于是先对着梁骁的背影说了句「谢谢」。 梁骁出于礼貌回了声「客气」，但语气一点都不客气，不过总算转过了身，看了二人几秒，他忽然道，「褚老师怎么忽然认识我了？」 褚昀想起今天更早的时候与梁骁那次碰面，低头笑了笑，心想这个小孩还挺记仇，他抬手在褚夏头顶揉了揉，对梁骁道，「这是我妹妹，褚夏，她喜欢你很多年了，是你的忠实粉丝。」 梁骁很小就出道，这么多年下来，应付了不少刁钻的记者採访，也在大家眼前出过糗，脸皮早就修炼地跟城墙一样厚，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脑门上就顶着两个字——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褚老师喊小梁leo时，两人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褚昀：这样喊生疏点吧？ 梁骁：他怎么连我的英文名都知道？ 第3章 蹭饭 但多年应对媒体的经验还是让他克服心里的不自在，朝兄妹俩走了过去。梁骁自认跟粉丝处得更像朋友，不会对她们说口不对心的情话、制造不切实际的幻想，更不会像有的男星一样在粉丝里养鱼，他觉得偶像跟粉丝之间应当保持距离，但关心和爱护必须是双向的，用粉丝们的话来说，那叫双向奔赴。 「褚夏？是夏天的夏吗？」梁骁微微笑着，停步在他们面前问道。 褚夏不太敢看他的眼睛，有些迟钝地「啊」一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扇门，「……骁爷，你、你住这里啊？」 梁骁看了一眼褚昀道，「今天刚搬家，没想到这么巧，跟褚……你哥是邻居。」 梁骁是童星。他打小长了一张高级脸，天生适合大荧幕，爷爷是武术老师，受爷爷影响，他也有武术功底，当年就被刘导相中，出演了一部大男主戏，他饰演了男主角小时候的戏份，从那以后就辗转在各大片场，红得一发不可收拾。 很多童星长大之后多多少少都有点长残的意思，但梁骁没有，反而越来越挺拔帅气，饰演的角色大多阳光硬朗，虽然还没过二十岁生日，就已经顶着「内娱第一总攻」的标籤成了娱乐圈中胜似顶级流量明星的存在。 褚夏喜欢梁骁是从高中开始的，满打满算也才三年。梁骁这么多年来基本都在拍电影，余下的时间在学校念书，与他私下接触的机会实在不多。高二时，褚昀陪她去过梁骁的电影发布会，那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自己的偶像，不过那时候梁骁脸上带着妆，跟现在看起来还是有区别的。 算起来，梁骁只比她大一岁，他卸妆之后就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清透底子，整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无忧无虑的，与褚夏之前见过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偷偷瞄了眼哥哥，虽然觉得不太可能，还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万一他们日后真在一块了，她会不会要喊骁爷嫂子……这么一想还挺刺激的。 褚昀一见褚夏这表情就知道她这小脑袋瓜不知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轻咳一声，他出声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梁骁下意识地抬了下脚，又觉得自己跟褚昀也不熟，就算冲着褚夏这层偶像粉丝关系也有点不太合适，但他很快闻到了从里面飘来的食物的香气。麻小、羊排……还有什么？他动了动鼻子，嗅着越来越浓的香味儿，忽然有点饿了。 「你们在吃饭吗？」梁骁问。 褚昀反问，「进来吃点儿？」 梁骁的腿不自觉地往前迈了迈，那张在镜头前总在绷着的脸露出了些孩子气。 褚昀其实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梁骁不但不拒绝，眼神里还带着一股明显的渴望。他只好率先走进去，迎客人进门。他跟褚夏方才已经吃饱，羊排是没了，就剩了点小龙虾。 第5页 褚昀端着一盘小龙虾出去的时候，梁骁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褚夏抱着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态度，坐得离他老远。 「有点凉了，味道可能不会很好。」褚昀把小龙虾搁下，递给梁骁一副一次性手套。 飢饿感战胜了梁骁那点儿偶像包袱，他戴上手套就准备剥，然后抬眼一看，兄妹俩都紧紧盯着他，他手一顿，疑惑道，「你们怎么不吃啊？」 「我们吃过了。」褚夏小声道。 「噢。」梁骁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经纪人不在身边，能偷吃小龙虾的机会怎能错过。 梁骁好久不吃了，剥起来有点手生。褚昀其实是个隐藏急性子，顿时就有些看不下去，再加上旁边妹妹挤眉弄眼地捅他一肘子，就自然而然地戴上手套，飞快剥好了几只放到一边。 梁骁抬眼看了看他，「给我剥的？」 「嗯。」 「谢谢啊。」梁骁沖他一笑，慢条斯理地吃着小龙虾，一边对他们诉苦，「你们是不知道，我经纪人平时管我可严了，这不让吃那不让喝的，今天这顿也得瞒着他，要不又得训人。」 褚昀张了张嘴，「……少吃点，脸上会冒痘，影响你拍戏。」说完他自己先被方才这不该有的熟稔语气搞得不自在了一下。 「没事儿，」梁骁倒没觉得有什么，脸上带着吃到美味的满足，「我最近不是刚接了个剧本吗，目前另一个主演还没定，开机还早着呢。只要不是拍戏，化个妆就盖过去了。」 梁骁提起这个，褚夏就忽然想起发给哥哥的那个帖子。犹豫了几秒，她忽然喊了声「骁爷」。 「嗯？」梁骁看了过去。 褚昀也侧过头看向褚夏。 褚夏笑了笑，「我不知道你跟导演关系怎么样，我哥想出演郑修然——」 「夏夏。」褚昀因为意外皱了下眉头。 「是吗？」梁骁很感兴趣地放下了手里的食物，「褚老师要是真的感兴趣，导演那边我可以帮忙推荐一下。」 褚昀很快说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夏夏当真了，你别放在心上。」褚昀并不想借梁骁的手进剧组，他们在今天之前都没说过话，这样生疏的关系不适合让梁骁做这种事。 梁骁忽然问道，「我能不能问问，褚老师为什么想出演？我今天扫了几眼剧本，也看了小说书评跟简介，其实是个老套的故事，感情有点平，唯有主题还算深刻，放在七八年前是部好作品，但如今拍出来未必对观众胃口。现在的观众更喜欢被作品一击即中的感觉，这部戏恰好没有那样的卖点。」 梁骁小小年纪就拍戏，对剧本挑得很，眼光一直很毒辣，褚昀丝毫没觉得意外，只是很想知道梁骁明知道这些，为什么还接了这部戏。 褚昀也真的问了出来。 梁骁拿纸巾擦了擦嘴巴，简洁明了地回答，「因为这部小说的作者是我的一个朋友。」 褚昀有点惊讶，但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褚老师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梁骁吃完了，敞开腿靠坐在沙发上，一谈到正事，他脸上的稚嫩统统消失不见，「如果你来演郑修然，我代表作者本人对你表示认可，陆导那边应该问题也不大。我听副导演提过，陆导心仪的几个男演员中有你的名字。」 褚昀到现在都没看过小说，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演好，毕竟他不是科班出身，演戏只靠天分和领悟力是远远不够的。 「我再想想。」他现在只能给梁骁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见褚昀迟疑，梁骁便多说了几句，「不管是形象还是性格，褚老师跟郑修然都很贴合，所以不用担心演不好。」 形象他还能理解，不过，「性格？我是什么性格？」 梁骁没有直接回答，「郑修然是个彻彻底底在优渥环境下长大的小少爷，父母很恩爱，老师喜欢，同学善待，因此他是个内心很阳光善良的小孩儿。」 褚昀笑了笑，没说什么。 褚夏一直很乖地没有插嘴，即使她很想反驳那句「父母很恩爱」，因为他们的父母一点都不恩爱，她跟褚昀的母亲早就离世，还是被他们父亲领进门的小三气死的。 梁骁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他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今天说了这么多已经很令他自己意外了。如果褚昀不想出演，那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更没有损失，圈子里年轻优秀的男演员太多了。 褚昀不想让这中间的冷场令梁骁不舒服，于是又强调了一遍，「这几天我会看看小说的。」 梁骁笑了起来，又恢复进来前放松的表情，他起身告别，感谢他们的款待。 临走之前他回身问道，「这家麻小挺好吃的，叫什么名字？」 褚夏把自己哥哥往前推了推，「骁爷，是我哥自己做的，如果想吃的话，以后常来哦。」 梁骁非常意外，笑着问道，「真的啊？那我以后有口福了。不过，褚老师会不会不欢迎我啊？」 妹妹都把话放出去了，褚昀只能无奈道，「随时欢迎。」 接下来的几天，褚昀用晚上的时间把《5-羟色胺》仔细看完，尝试写了一篇书评。 之前看到小说名字他就猜到，小说的主题是抑郁症跟救赎，郑修然除了家里有钱以外，跟他其实没有半点像，但他永远无法抗拒这样的主题。因为他跟褚夏的母亲就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离世，而且母亲当时的心理医生说，他跟褚夏也很可能遗传。 第6页 褚夏那时候才五六岁，什么都不懂，他生怕妹妹有心理负担，等她长大问起来母亲为什么不在了，他想了很多理由搪塞。母亲死前患有抑郁症倒是瞒住了，但她从家里下人口中听说了父亲和母亲之前常常吵架的事，这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褚昀没再纠正褚夏的想法，母亲的死确实跟那个女人脱不开干系。 仔细考虑过后，褚昀找人打听到陆导的电话，打了过去。 第4章 试戏 陆导接到他的电话很是意外，褚昀当年大火之后拒了很多戏，导演们嘴上说着没关系，背地里都会讨论他不识抬举。但陆导自己本就有这个意思，再加上这几天他人正好在a市，褚昀都主动推销自己了，他没有理由拒绝。 陆导包了个酒店会议室，来试戏的不止褚昀一人，还有他曾打过几次照面的两位新人演员，褚昀在会议室门口与他们碰上，悄悄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感觉到了压力。 进门后，褚昀扫了一眼会议室中的人，陆导和两位副导演坐在一起，还有个他没见过的女人低头翻着剧本，身旁背对着门口的年轻男人小声跟她说了句什么话，女人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弯了起来。那个年轻男人正是梁骁，褚昀从他脚上穿的那双鞋就认出来了。 「人来齐了，那我们开始吧。小唐先来？」陆导发话道。 小唐有些拘谨地弯身点头，站到了会议室中央。 梁骁终于转过身来，与褚昀四目相接一秒，他平静地移开视线，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褚昀微微意外，昨天陆导交待他的试戏片段是需要梁骁搭戏的，看他这般态度，心想是不是他们三人的片段并不一样。 陆导合掌笑了笑，「是这样，今天呢，《5-羟色胺》的作者也就是我们的编剧梁悦女士也来了，你们进门前，我们临时商量了一下，由梁女士随机指定片段，为节约时间，记台词的功底就不考验了，你们可以手拿剧本表演。」 话是这么说，三人心里却都清楚，一旦你的表演因为低头获取台词而不连贯，基本就没戏了。 小唐深吸一口气，从梁悦手里接过剧本。 郑修然转学过来，跟沉默寡言的何随做了同桌。为了跟新同桌搞好关系，郑修然把保姆送来的午饭与何随分享，久而久之，何随也能跟他说三两句话。 某个周六，郑修然提出要到何随家中做客，何随答应了。 梁骁站在小唐左前方，对着一片空气，有些迟疑地抬手敲了敲门。家中无人，他忽然松了一口气，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将门打开了。 「进来吧。」 小唐跟随他进门，慢慢卸下书包，环顾一周又把书包背了回去。梁骁微微垂着头，见他如此便有些侷促，他抓了抓裤缝，走到沙发旁边把上头的脏衣服一把抱了起来。 「何随……」梁骁要走，小唐欲言又止。 「你坐吧，我去倒水。」梁骁轻声说了句话，人没回头。 梁骁的戏份暂时结束，他退去一边。 小唐盯着沙发看了好一会儿，缓慢迈着步子过去，把书包放上去，然后虚虚地坐着沙发沿。等何随出来的功夫，他忍不住抬眼打量这个对他来说过于袖珍的客厅。客厅中有个衣柜，衣柜镜映出来的人变了形，小唐歪了歪身子，看到自己的脸变换了好几个模样。 「你中午，想吃什么？」梁骁这时握着两杯水出来问道。 「我不饿。」 「哦。」 「……我爸妈给了我零花钱，一会我带你出去吃吧。」小唐提议道。 梁骁张了张嘴，沉闷地「嗯」一声。 「好，可以了。」陆导轻声打断了二人的表演。 梁骁出戏很快，与小唐友好地握了下手就坐回原来的位子。 「小唐，」陆导开始点评，「你的形象跟我想像中的郑修然很相符，刚才的表演也很完整，对于郑修然孩子气的部分，细节抓得很巧妙，但也有表达不足的地方。郑修然你别看他阳光善良，但他们家都是生意人，他年纪轻轻就知道讨好新同桌，比你想得要稍显圆滑。你刚才坐在沙发边儿上，是你自己加的细节对吧？但我认为郑修然是不会这样的，即使他有洁癖。一进门时卸书包又背上的动作已经有点刺伤何随，郑修然也发现了，这种时候他无论如何不会再表现出对沙发的牴触，你明白吗？」 小唐不住地点头，「对，陆导说得对，是我没留心郑修然内心活动的变化。」 「不过总体还是不错的，对吧梁悦？」陆导问道。 梁悦笑了笑，对小唐点点头，「你记台词很快，以后能再琢磨一下这种细节就好，先坐吧。」 第二位表演的新人演员心理素质没有小唐强，3分钟的表演里低头看了两次剧本，还有一句台词讲错了，虽然意思差不多，但作者本人在场，还是让陆导等人皱了下眉头。 轮到褚昀。他扫了几眼剧本就把它放到一边。 梁悦这次挑的是整部戏的高潮部分，褚昀面上平静，心里却在打鼓。而且这部分梁骁没有台词，只需要他的一个背影就可。 梁骁其实也可以不用对戏，但他还是站了起来，对褚昀轻轻点了下头。很奇怪，褚昀因为紧张的神经性腹痛感就那么缓解了不少。 郑修然知道何随有抑郁症之后，从爸妈手中要来了钱为他请心理医生，给他开最好的抗抑郁药，何随在慢慢恢复，但不知是谁在学校里乱传，说何随这个病遗传，说不定还会传染，学生们有的真正无知，有的单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三天两头跑到何随教室门口把他当猴儿一样围观。 第7页 郑修然为此跟围观的人大打出手。 郑修然不会打架，何随来帮他，最后两个人抱在一起挨打。 何随被人说三道四习惯了，可渐渐有人说郑修然跟他在一块久了以后也不太正常，郑修然倒是不怎么在意，还劝何随放宽心。 一周之后，何随的母亲在家上吊自杀了。 学校里的人见了何随跟郑修然两个就宛如碰到瘟疫一样躲着走，何随的病开始加重，但他不忍心再跟郑修然说。终于有一天，何随不堪忍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偏见，想到了自杀。 但他捨不得郑修然，便把他约出去玩。两人一起去了海边，郑修然见何随这几日终于露出一点笑容，心里也忽然一松，两个人在海边沙滩上打闹，玩累了，他们躺在软软的沙子上午睡。 郑修然再睁开眼时，发现何随不见了。他心里有种可怕的预感，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往海上一看，何随正不停地往海里走，海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胸膛。 褚昀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休闲裤，二话不说躺在地上、闭上了眼。下一秒，他的眼睛睁开，歪过头看向旁边。身旁空无一人，他猛地惊醒，踉跄着站了起来。 梁骁站在窗边，留给他一个背影。 就只有几秒的时间，褚昀脸上的表情从惊慌到失控，径直往前沖。但他很快停了下来，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郑修然晕海。 褚昀抬了下脚，身子猛地晃了一下，仿佛能看见海水从他脚上流过。他看到自己的脚变小，变成了十三四岁时的模样，他大口喘着气，咬着牙往前看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梁骁的背影跟一个女人的身影逐渐重叠在一起，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 「妈！妈妈！」他声嘶力竭地大喊，但母亲没有回头，海水漫过了母亲的肩膀，她毫不留恋地低头，整个人沉入海里，他嗓子喊哑了，在海水里摔了几个跟头，他仰着头往前爬，被海水灌了满嘴，喉咙里爆发出一阵阵呛咳，海水跟他的泪水混在一起，他心里越来越绝望，看到海面上笼罩着一大片乌云，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雨。 「何随！」会议室里，褚昀摔在了地上，冲着梁骁的背影绝望地大喊，「何随你回来！你给我回来……」他的声音在抖，身体无力却硬要将呼喊吼出来，嘶哑的声音让背对着他的梁骁心头一震。 褚昀撑着地板起来，摇晃着往前走了两步，他不会游泳，毫无章法地摆着胳膊往前「游」。 「何随！你跟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你说谢谢我一直陪着你，还说为了我也要好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啊？！」褚昀眼中的泪还是滚了下来，「你给我回来！我给你请心理医生，陪你治病，陪你挨打，不是为了有天看到你在我面前去死！你他妈给我回——」 仿佛有海水灌入喉咙，褚昀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就像真的有东西呛了他一下。 「好……」陆导有些不忍心打断，还是出声道，「可以了。」 褚昀慢慢收起脸上的表情，随手擦了擦眼泪，过了几秒后，他在回过身来的梁骁盯视下镇定地走到陆导他们面前。 这场戏的感情很激烈，陆导没想到褚昀能发挥这样好，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通红的眼睛，慢慢道，「非常好，好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褚昀其实还没从方才的情绪中抽出来，勉强笑了笑。 「陆导，我说几句吧。」梁悦忽然笑着打断道。 陆导有些意外，还是对她点了头。 梁悦对她自己的作品中每个人的情绪瞭若指掌，所以对这段表演也更严苛，「就像陆导说的，你的表演很棒，感情非常饱满，但是这一切都是脱离了剧本本身来谈的。」 梁骁皱了皱眉。 褚昀点了下头，他现在其实有点明白梁悦的意思。 只听梁悦又道，「有两点，第一，郑修然晕海是一种生理反应，他没有什么心理阴影，但你的表演更像是遭遇过跟海有关的不好的事，你演出来的是怕，害怕，恐惧。第二，郑修然看到何随要跳海自杀，此时最强烈的情绪其实跟他的台词还不一样，不是责备，是害怕失去他，是『我不想你死』，而不是『你在我眼前死了有没有想过我要怎么办』。我觉得这是你需要注意的地方，其他没有问题。」 梁悦说的这些问题，褚昀都承认，他真诚地沖她笑着点了下头，「现在我也意识到了，我会注意。」 被自己的经历影响情绪的表达，拿不到这个角色也只能说明他不够专业。 刘导这时沖他们三人点了点头，「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商量过后会挨个打电话通知你们的。」 褚昀三人走了出去，小唐有些羞赧地靠到褚昀身边去，「我没想到你演技这么好，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接戏啊？」 褚昀看了看小唐，眨眨眼说，「因为我们家比较有钱，而我又比较懒，拍戏多辛苦啊，看你们有时候通宵拍戏、忍飢挨饿，我受不了这个苦，偶尔一次还行。」 小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刘导他们交换意见，又扭头看向梁骁。 梁骁好笑道，「看我做什么？」 「阿骁，你有什么建议？」梁悦问道。 「姐，你们定就行，不用问我吧。」 梁悦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是吗，可我看你脸上都写着呢——「褚、昀、最、棒」。」 第8页 「嗯，我是觉得他最好，而且挺明显的吧。」梁骁干脆承认了。 「行，那还是听你这个主演的。」梁悦忍不住调侃他。 褚昀今天被勾起一些消极的情绪，晚上就有点没胃口，但他不会因为没胃口就不吃饭，还是逼着自己做了饭。 饭刚做好，门铃就响了。 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梁骁时，褚昀一点都没觉得意外，只是好奇这小孩是怎么把时间掐得这么准的。 「褚老师，」梁骁非常厚脸皮地笑道，「我来蹭个饭。」 第5章 打架 梁骁忽然老往他面前凑是图什么，褚昀感到费解。但一个人的饭往往是最难做的，吃不下会浪费，有个人分担一下也好。 褚昀今天做的饭菜口味比较重，就对梁骁温馨提示了一下，没想到梁骁听完眼睛都在发光，「我就爱吃口味重的。」 酸汤肥牛和九转大肠一上桌，梁骁的喉结就动了动。 褚昀给两个人一人盛了一碗酸辣汤。 「吃得惯吗？」褚昀指了指九转大肠。 「嗯，以前吃过一回，褚老师还会做鲁菜啊？」梁骁握着筷子问道。 「妈妈是济南人。」褚昀回道。九转大肠不好做，很耗时间，要不是今天……他也不会想起来做这道菜。 梁骁吃东西很香，褚昀忍不住问道，「你不担心长胖吗？」 梁骁刚吃了一筷子肥牛，又酸又辣，他舒服地直嘶气，笑着说，「今天陆导告诉我，说我后期要增肥，配合使用抗抑郁药的效果。不过我可能很难胖，到时候还是靠化妆师了。哎，你就不好奇今天的试戏，结果怎么样吗？」 「怎么样？」褚昀很不走心地顺口问道。 「我离开的时候还没定，」梁骁故意道，「你跟唐闻都有可能吧。」 「噢。」褚昀应了一声就安静吃饭，对此没有很大的情绪。 梁骁忍不住问，「要是没拿到这个角色，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可惜？」 褚昀很诚恳地点头，「会，剧本确实不错。」他想起什么就问梁骁，「梁女士该不会跟你是亲戚吧？」 「是啊，她是我堂姐。」提到梁悦，梁骁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她比较有骨气，我大伯不同意她在家写小说，她一气之下就搬出去自己住了，现在老两口想跟她见一面都难。」 褚昀心里微微有些异样的感觉，梁骁在公众面前不是那种健谈话多的类型，怎么想都不觉得跟一个就见了几次面的陌生人说这样隐私的话题符合逻辑。 他挺害怕这种猝然熟悉的交际，随便应了几句就埋头吃东西。 过了会儿，褚昀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往旁边一看，发现竟然是岑月升。岑月升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平时还是靠微信维持联络。 褚昀第一反应是岑月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接起电话果然。岑月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喊了一句「昀哥」，充满了依赖感。 「嗯，小岑。」 梁骁听到这句「小岑」，掀起眼皮看了看褚昀。 「你在家吗？」 「在吃晚饭。」褚昀道。 褚昀随意的语气让岑月升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褚昀仿佛猜到那边的想法似的，主动问道，「你遇到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岑月升轻声说，「就是我这两天在剧组拍戏，碰到林朗了。」 褚昀笑了一声，「他是男二号，你碰到他不是很正常？」 岑月升听褚昀的声音没什么波动，就稍稍放了心，有些孩子气地对他吐槽道，「他还是人模狗样的，这两天剧组的饭都让他请了，看起来跟个人似的，谁能想到背地里都是贼心烂肺呢？」 褚昀听到这里，看了眼梁骁，见他没什么反应，还是担心手机漏音，拿着手机起身走远了。 褚昀就怕岑月升意气用事，「你跟他好好相处，林朗这个人挺阴的，你自己小心些。之前的事我都没放在心上了，你就当不知道那些事，尽量不要跟他有正面冲突。」 「嗯。」岑月升还是挺听他的话，又跟他聊起拍戏的趣事，不过也提了一句，说今天吊的威亚差点断开，还好没出什么事。 褚昀安慰了几句，又再三叮嘱他防着林朗，也小心拍戏，这才挂掉电话。 坐回来后，褚昀又看了梁骁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并无异常，只是他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梁骁放下筷子问道，「小岑？是岑月升吗？」 「嗯。」 「你跟他关系不错？」 褚昀想起他「手滑」点的那个贊，心情顿时有点微妙，他抬眼道，「是，怎么了？」 梁骁嗤笑道，「你跟他关系好，为什么那天因为他上了热搜，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因为梁骁忽然毫不客气的措辞，褚昀皱起了眉，「那你呢，为什么莫名其妙帮我忙？」 梁骁点赞对他来说真是举手之劳，他就是看不下去一个男人那么没种，他看不惯岑月升其实不是一天两天了，借那天的机会就是想让姓岑的难堪。他也没想着日后让褚昀报答他什么的。但他现在一看褚昀的表情，倒是品出几分觉得他多管闲事的嫌弃来。 「我觉得好玩行吗？」梁骁忽然有点生气了，语气也不怎么好。 褚昀都不明白梁骁为什么对岑月升意见这么大。 第9页 他好脾气地解释，「小岑挺不容易的，他之前跟经纪公司签的合同把自己坑了进去，戏没少拍，却没赚到个辛苦钱，公司说好的包装和宣传也没践诺。后来好不容易争取到权益，拍了两部戏却没激起什么水花。直到三年前的《末将救驾来迟》，才算是小火了一把。」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的云月cp？」梁骁没什么情绪地来了一句。 「是啊，所以那时候其实他别无选择。」当然我也是，褚昀在心中补充道。 「为什么别无选择？」梁骁较了真，「他只要好好磨练演技，迟早有大红大紫的那天，用那些——」 梁骁一顿，褚昀很快接了话，「男男cp炒作，你觉得不入流？」 梁骁张了张嘴，当事人之一就坐在他对面，他实在点不了这个头，低声嘀咕着说，「明明你的演技很好，岑月升也还过得去，为什么不能走正常的路线呢？」 「因为那确实是条捷径。」褚昀本想就这么结尾，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一开始其实不是我们两个主动炒作，是有粉丝剪了我跟小岑的视频，有一天忽然就火起来了，那时小岑在公司处境艰难，只能按照他们的安排跟我炒cp。你以为一个直男跟别人炒男男cp，心里就好过吗？」 「那你呢？」梁骁忽然问。 「我什么？」 「你是什么感觉？」 褚昀满脸沉静，「我没什么感觉，那时候我没想过之后会再接戏，我只是一个圈外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觉得无所谓。」 「你觉得岑月升演技怎么样？」梁骁话锋猛地一转。 「他算是偶像明星里数一数二的了，会演戏，也能演好，火了之后人不浮躁，挺好的。」 褚昀的话真是跟那些对他梁骁跟岑月升进行演技对比的文章如出一辙。梁骁对这种比较深感厌恶，此时却忍不住问褚昀，「褚老师，那我呢？」 「你年纪轻轻都拿影帝了，还需要我认可吗？」褚昀不太明白这小孩的脑回路。 「哦。」 气氛一冷，褚昀看了看眼前的残羹冷炙，确认梁骁吃饱之后，他去厨房洗碗。 梁骁没事干，就站起来在客厅里转了转。 旁边有个书架，上面放着褚昀与他妹妹的一张合照，还有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梁骁猜测是褚夏放上去的。中间一排排蓝紫相间厚重的书上刻的都是英文，有的他也看过，有的他听都没听过。再往一旁，陈列着褚昀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盃跟奖牌。 梁骁粗粗扫了一眼，钢琴、书法、英语还有散打。 嗯？散打？ 梁骁定睛一看，奖牌上刻着「全国xx散打大赛少年组冠军」，奖牌上有名字，被前面的奖盃遮着一部分，只露出个「褚」字。 褚昀听到客厅没动静了，就走了出来。他静静站在梁骁身后，只见他慢慢伸出了手，有些不死心似的往那块奖牌上摸去，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获奖的不是褚昀而是别人。拨开前面的遮挡物，那个「昀」字瞬间露了出来。 褚昀轻咳一声。 「褚老师，这是你的奖牌？」梁骁手一顿，没回头，很明显多此一问。 「嗯。」 「那你觉得我们两个打架的话，谁会赢啊？」梁骁转过身来，问得满脸认真。 「你会赢。」 这个答案很明显在梁骁的意料之外，他立刻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打架。」褚昀觉得梁骁这人有点邪门儿，今天心里有点累，不想再应付他，就说自己一会要出趟门。 梁骁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飞快给自己找好了台阶，「我经纪人待会儿过来，我先回家了。」 褚昀点了点头。 梁骁一走，褚昀慢慢嘆了口气。 老天很明显不想草率地为这天画上句点，褚昀这晚睡前，看到了微博跳出来的热搜提醒。 ——岑月升拍戏时受伤。 回想起岑月升打的那个电话，褚昀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立刻打了电话过去。电话没响几声就被人接了起来，不是岑月升，是他的经纪人吴姐。 「小岑休息了，你找他有事？」吴姐问道。 「他受伤了？」 「嗯，剧组的威亚出了问题。」 「严重吗？」 「摔到了腿，骨折了，我看过他的通话记录，他那时候没告诉你吗？」 「他没说。」褚昀抿了抿唇，小岑这小子也学会对他撒谎了。 「没什么大事情，不过就是耽误拍戏进度了，」吴姐道，「剧组的威亚一直没出过问题，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们怀疑……」 她没说下去，褚昀却忽然懂了，「你们觉得是林朗做的？」 「我们没有证据，不敢乱说。」 「我知道了。」褚昀挂掉了电话。 三年前还跟林朗一起拍《末将》时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个受伤的演员当时饰演男二号，对方受伤后，林朗就顶了上去。 当初因为林朗和他的那点破事，小岑把林朗打了，肯定把林朗得罪得不轻。吴姐是个人精，费一番口舌让他主动猜测是林朗干的，到底为不为小岑出头，就看他了。 褚昀走去卧室，换了一套黑色运动服，走到玄关处，他随手捞了一个黑色口罩戴在脸上，又拿了一副皮手套塞进口袋。开车去林朗家的路上，他查了查林朗的新闻和微博广场，因为岑月升摔伤入院，他们那部戏今晚暂停拍摄，林朗果然出现在机场过，这时候估计已经在家喝酒了。 第10页 褚昀将油门踩到底，一路飙去了林朗的小区。 他在这边也有房子，现在还没卖出去，进入小区自然很容易。他戴上连衣帽，低头钻进电梯。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有几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听着有点耳熟，他闪身躲到一边，等那些声音消失后才慢慢出来。 结果走了还没几步，正好撞见林朗从他那户开门出来。 林朗发现有人，眯眸看了他一会，忽然转身往回走，褚昀反应很快，人几步就过去，两下将他按在墙上。 「褚昀？」林朗好像不敢确定似的。 「是你做的？」 「什么……你说什么？」 林朗要转身，褚昀又用力一按，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从威亚上摔下来可能会死人，你是不是找死？」 林朗忽然一笑，「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 「我不需要证据。」 褚昀说完这句话，抬起带着皮手套的那只手，对着林朗的脸用力打了下去，拳头还没碰到人，就被一只手拉住了。褚昀回过头，毫不客气地抓住来人的手臂猛地一拉，将对方的后背甩在墙上。 预料之中的撞响没有出现，他心里微微意外，待看清这人是谁以后，褚昀的瞳孔急剧瑟缩了下。 褚昀戴着口罩，梁骁却认出了他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出声，「你……」 褚昀知道梁骁来了，林朗是打不了了，他诧异梁骁的忽然出现，但此时顾不得思索太久，他一下子退出去老远，飞快闪进楼道离开。 梁骁还处在方才的惊讶之中，直到林朗转过身来，眯眼问他，「你跟他认识？」 「……嗯。」 「别跟他扯到一块儿。」林朗说。 「为什么？」梁骁盯着他问。 林朗笑得满脸深意，「你要是喜欢女人就听我的。」 「什么意思？」梁骁隐隐猜到什么，却要问到底。 林朗回忆了几秒说，「之前我不是告诉你，拍戏的时候被男人骚扰了，那个人就是褚昀，我也没想到他看起来挺正常，竟然是弯的。」 第6章 官宣 「是吗？」梁骁注视着褚昀的身影消失的地方，话里有几分迷茫。要不是梁悦是他堂姐，他这辈子是绝对没可能接同性电影的。他对同性恋没有意见，只是身边忽然出现一个这样的人，还是即将要一起拍戏的人，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此时，停好车的人坐电梯上来了，一出来就跟林朗打了声招呼。 林朗一笑，「于哥，好久没见了。」 于哥扫了眼梁骁，跟林朗抱了一下道，「本来我想一个人过来，但小梁放暑假，最近又没戏拍，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就带他过来了。」 「我一个人在家也没干什么坏事啊。」梁骁回神，为自己辩解了一下。 于哥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爱吃本性认识深刻，梁骁平时有没有偷吃零食他心里有数，只是觉得孩子还在长身体，心情好的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于哥没搭腔，倒是林朗笑了一下，「小梁还长个儿呢，营养要跟上，正好我今天备了点酒菜，不知道合他胃口吗？」 「合，小梁什么都能吃。」于哥爽朗笑道。 梁骁跟在二人身后，摸了一下已经吃饱的肚子，嘀嘀咕咕地进门。 褚昀给吴姐打过电话后，开车去医院看岑月升的情况。他进病房的时候，岑月升刚醒了没五分钟，人还有点不大精神，一看褚昀进来，脑子立刻清醒过来，睁大眼睛叫了声「昀哥」。 「你怎么来了？」岑月升看着褚昀一步步走到了病床前。 「腿怎么样？」 岑月升回忆起方才正骨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褚昀抱怨道，「太疼了，我这辈子没试过这种疼，唉，不过也好，我刚拍完上部戏就进组，还没找到状态，正好休养一下，找找感觉。」 褚昀看到床边的剧本，在岑月升肩上锤了一下，「注意休息，先养伤。」 「嗯。」岑月升笑出来两个酒窝，一眼看到他手套只戴了一只手，故意道，「昀哥是不是看到新闻就跑来了，这么关心我啊？」 褚昀把手套摘了下来，淡道，「没有，看到新闻我去了林朗那里，本来想把人揍一顿的，碰上一个……他有朋友帮忙，我没得手，可惜了。」 岑月升表情变了变，「是吴姐跟你说什么了吗？」 「她说什么不重要，重点是林朗能在威亚上做手脚，你过后回到剧组，人身也不安全。」褚昀微微皱眉，「而且你养伤这段时间，剧停拍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多人的档期不好碰，更何况女主角还是炙手可热的新晋小花旦。林朗目的很明确，把你挤走以后，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岑月升嘲弄道，「就他？演戏演了这么多年还只是男二号，我就直说吧，他没有男主命，也没那个演技和颜值，不知道你当初看上他什么。」 最后一句岑月升声音很小，褚昀还是听到了，顿时有点无奈，「我没看上他，是被网络世界迷惑了，这就是网恋翻车的典型案例，你吸取我的教训。」他也没想到一个跟他打了三个月游戏还整天腻腻歪歪的人是个明星，更没想到在剧组见面吃过几顿饭之后，林朗会说他其实恐同。 褚昀有时都不想承认自己曾为林朗动过心，充其量就是年轻不懂事交的智商税。 第11页 岑月升也不想抓着这个不放，他递给褚昀一半橙子示好，反过来安慰他道，「昀哥，你这么好的条件一定能找到一个优秀的男朋友的。」 「嗯，我也觉得。」 岑月升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试探道，「那个梁骁……你们认识啊？」 「之前不认识，」褚昀想了想没把两人现在是邻居的事情说出来，「他不是接了部同性电影吗？我今天去试戏了。」 「结果怎么样？」岑月升一猜就知道是褚夏建议他去的。 「还不知道，我在等通知。」 岑月升悄声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梁骁这咖位忽然去演同性电影，会不会他是——」 「他不是，」褚昀笃定道，「这个判断我还是有的。」 「那是为什么？他脑子烧坏了？」 「小说作者是他堂姐，梁骁应该是为了支持她选择的事业，才亲自趟这个浑水。」褚昀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上来的时候看到医院门口有狗仔，你自己留心，我先回去了。」 褚昀走到家门口，正低头输密码的时候，梁骁忽然推门出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褚昀看明白了，这小孩就像个小动物一样，定点出来觅食，他沖梁骁点了下头，开门进屋。 褚昀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回想梁骁方才看他的那个眼神，与撞见他打自己朋友无关，更像是……褚昀对着空气笑了一声，林朗是什么人，肯定对着梁骁把什么都说了。 有时候那些嗑cp的女孩子们会让他忘记他喜欢男人这件事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在现实中，更多的人会远离、抵制，甚至打心底觉得噁心。 褚昀并不是个豁达到能将外界声音完全不放在眼中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意识到自己喜欢同性之后，只敢用网恋来过瘾。 他换上家居服，去琴房弹了会儿琴，仿佛有预感一样，他瞄了眼一旁放着的手机。下一秒，手机就亮了起来，是陆导的电话。 「小褚啊，」陆导的声音听起来很和蔼，「还没休息吧？」 「还没有。」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陆导不走寻常路，自顾自道，「好消息是你拿到郑修然这个角色了，坏消息是官宣之后还不能马上进组，我刚拍完的戏审核有点问题，需要补录一些镜头，主演都不是好约档期的人，咱们这边就只能先等等。」 褚昀微微讶异，又觉得在意料之中，等待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也不靠这个吃饭。「没关系，陆导，正好我在家多熟悉一下剧本。」他道。 「嗯，」陆导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小梁说你们现在是邻居？你们拍戏前就近多培养一下感情吧，这部戏没什么亲密戏份，所以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小梁不难相处，关于剧本你们也多探讨，梁悦小说写得好，但是是第一次写剧本，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反正小梁跟她是一家人，不怕得罪她。」 褚昀心想，你口中的小梁是不难相处，就是可能不太想见我。他嘴上还是应道，「好，我会的。」 陆导打完电话不久，《5-羟色胺》的官微就宣布了褚昀出演郑修然的消息，褚昀也马上转发。 褚昀：请多指教。@5-羟色胺电影官方微博：你好，郑修然。@褚昀 紧跟着，梁骁微博关注了褚昀。 像被一股洪流往前推，褚昀没来得及愣神，手指已经点了回关。 明明只是一部戏官宣主角，微博却差点瘫痪。褚昀算是再次感受了一把梁骁自带的流量。微博底下一片嚎叫，有人气愤也有人兴奋。 [woc我说什么来着，之前我就觉得骁爷那个贊别有深意，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是我熬夜太久出现幻觉了吗？？？骁爷跟褚老师互关了？？？] [我嗑的cpszd！！！] [呜呜呜虽然我挺喜欢褚昀的，但还是担心他会接不住梁骁的戏，不要毁我白月光啊！] [我觉得不会的，一是我相信陆导的眼光，陆导出品，必属精品，二是我看过褚昀演的戏，虽然是唯一一部，除了大家吹捧的神颜和利落的打戏以外，他的演技真的可圈可点。] [对对对我同意，他在剧中含笑死去的那场戏绝对惊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家世那么好，生活一点都不悲惨，但就是让人觉得他很适合演这种带着悲剧色彩的戏。] [口区，我要脱粉了，梁骁接这种戏就算了，哪里来的十八线小明星要跟梁骁演对手戏？！] [弱弱说一句，我也无法理解梁骁的脑回路。] [我觉得他有点飘了。] [拿了影帝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两种声音很快吵到一起，#5-羟色胺郑修然官宣##褚昀郑修然##十八线明星不配#陆续窜上热搜榜。 梁骁就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一样，偏偏挑了[口区，我要脱粉了，梁骁接这种戏就算了，哪里来的十八线小明星要跟梁骁演对手戏？！]回复。 ——他不配，你配？ 看到梁骁回复的时候，褚昀觉得太阳穴上的神经猛地跳了几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梁骁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刚自己的粉丝，他点进那个放话的人的微博一看，这个博主全部的微博都在喷人，她看起来不像任何人的粉丝，就是个网络喷子。 提着的心稍微回落，褚昀发了条私信给梁骁。 第12页 ——虽然应该谢谢你，但下次你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你的思路，我怕我将来一不小心患心脏病。 梁骁没有回覆私信。 褚昀手机上倒是跳出来一条微信好友申请。他点进去一看，申请信息规规矩矩写着：我是梁骁。 第7章 开机 褚夏的电话跟梁骁的微信消息几乎同时过来，褚昀接了妹妹电话，也没耽误看到梁骁发来的第一句话。 [梁骁：陆导要我们先培养一下感情，他跟你说了吧？] 「夏夏。」褚昀喊了一声，动动手指刚要回复梁骁，他又有新消息发来了。 [梁骁：我是说正常的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感情。] 「哥，你要跟小梁进剧组了吗？」耳边听着妹妹对梁骁忽然变了的称呼，他手上不假思索地打了「小梁」两个字出来，又赶紧删了。 「进组时间还没定，」褚昀好笑道，「你叫他小梁？」 「对呀，现在当然要跟着哥叫啦。」 褚昀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意思，还觉得比褚夏自称「妈妈」要好得多。他笑着摇了摇头，回复梁骁。 [褚昀：嗯，好。] [梁骁：我想问个问题，你介意的话可以不回答。] 褚昀脸上带笑的神情冷了一下。 [褚昀：你问。] [梁骁：你不是说不喜欢打架吗？林朗哪里得罪你了？] 「哥，你手上现在有剧本了吗？」褚夏在电话那边语气有些兴奋，「原版小说里面有两场戏，一场是郑修然在何随家留宿，他们挤在同一张床上，郑修然睡觉喜欢怀里有东西，最后抱着何随睡的……」 褚昀脑子卡了一下壳，褚夏紧接着道，「还有一场是两人挨打之后，何随因为身体弱有些不良于行，是郑修然把他抱去了校医院。不知道剧本里还有没有啊？」 「剧本明天送来，到时就能知道了。」褚昀淡道。 「哥，你一点都不激动吗？」 「激动什么？」 褚夏语塞了一下，「也是，你又不喜欢小梁。不过他真的挺好的，五岁就开始演戏——」 褚昀赶紧打断妹妹的安利，「有人敲门，我一会打给你。」 褚昀虽然厌恶林朗，对梁骁不算有意见。林朗这些年在各部剧里饰演男二号，与圈里很多演员都说得上话，他在梁骁主演的一部电影中演过一个不太起眼的配角，但以他的巧舌如簧跟心计，和梁骁混熟了也很正常。 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回答时间，褚昀索性放弃回复，他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安排下人从明天开始炖排骨汤给小岑送去。 第二天，岑月升就打电话过来问他，为什么不亲自去医院。 「我在看剧本。」褚昀到底还是被妹妹的话影响，剧本一到手就翻了一遍，没发现有她说的那两场戏，默默地松了口气。 「夏夏让你去试戏的吗？」 「嗯。」 岑月升沉默了一下，「保温桶我让人送回去吧，昀哥，你不用麻烦做这些事，又不是你的错。」 「你拿着吧，」褚昀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让吴姐去吧，你现在住哪里？还是老地方吗？」岑月升却坚持。 「吴姐？」褚昀回过神，「算了，我不是很喜欢见她。」 岑月升的经纪人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但她的能力配不上她的野心，于是只能在背地里搞一些登不了台面的小动作。小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小岑，吴姐却还是三年前的吴姐，褚昀曾经劝过岑月升换个经纪人，他说吴姐对他来说已经算半个亲人了，褚昀自那以后就没再提。 排骨汤还是不间断地送去医院，褚昀问他父亲借了两个保镖，半个月下去，他把剧本仔仔细细研读一遍，这期间他几乎没出过门，跟梁骁也只在走廊上遇见过两次。 陆导那边的进展比想像中顺利，所以开机时间有所提前，还撞上个好日子，梁骁的生日。 剧组给他订了个超大的三层蛋糕，还没拍戏，先为满二十岁的小孩过了生日。 褚昀是到了拍摄的中学才知道今天是梁骁生日，没来得及准备礼物，想起自己车上放着一块之前买的手錶，他让司机小陈帮忙取了过来。 手錶的包装挺像样，褚昀朝梁骁递出去的时候，看到他眼中没能藏住的意外和一丝迟疑。梁骁脸色郑重地看着褚昀，张了张嘴，见周围的人都在盯着他俩看，就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昀哥。」梁骁没再喊他褚老师。 两人被安排在同一个化妆室，趁四处人少时，梁骁探过身子靠近褚昀，低声道，「昀哥，你的礼物我不能要。」 褚昀从镜子里与他对上视线，很容易就猜到他的心理活动。「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梁骁有些开不了口，他想说两人还没熟到需要送这么贵重的生日礼物，而且他也不喜欢男的……但褚昀并没有明示，他一旦点破，万一褚昀否认怎么办呢？ 「没什么。」梁骁摇了摇头。 「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我还没回答你。」褚昀忽然开口。 梁骁几乎是立刻就想到那天他问了什么，不自觉挺直了腰。 「就是你知道的那样。」褚昀说。 梁骁人是坐直了，眼睛的余光却落在褚昀身上。 两人现在换上了一模一样的高中校服，褚昀虽比他大几岁，此时却几乎看不到二人的年龄差。 第13页 褚昀脸上五官生得好看，皮肤也白，左眼眼角上下各有一颗小痣，颜色一深一浅，下巴上不见任何青色胡茬，他吹了个很蓬松的自来捲发型，看起来仿佛真的只有十六七岁。 知道褚昀的性向以后，梁骁越来越觉得长成这个样子的褚昀根本没有喜欢女人的可能。 化完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梁骁脸上的妆与他浑身的气场将何随心底的自卑和忧郁释放出来，那么大一个影帝坐在角落，褚昀背着黑色书包走进教室时一眼竟没瞧见。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上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吧。」讲台上，温柔漂亮的女老师带头鼓起了掌。 底下传来不小的议论声，大多是女孩子的声音。 「好帅啊，你觉得他跟我们现在的校草哪个帅？」 「不知道不知道，我眼睛移不开了啊啊啊……」 「新同学介绍一下自己呗！」有人起闹道。 褚昀脸上露出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你们好，我叫郑修然。」 「cut！」陆导喊道，「还可以，女生的表情跟声音再收一下，七八年前可不像现在这么包容，这学校里的人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可爱。把自己的本性隐藏一点，多表现出令人反感厌烦的一面，再来一次。」 又拍了一条，陆导才满意。 郑修然走下讲台后，扫了眼最后一排两个空位，与何随有些躲闪的眼神碰上，盯着那个人迅速低下去的头顶，他最后还是选择在这个看起来并不欢迎他的人身边坐了下来。 「你好，我是郑修然，你叫什么名字啊？」郑修然笑问。 何随没回话，将自己的演算本慢慢推了过来。 「何随，」郑修然念了出来，「很特别的名字。」 何随又以同样缓慢的速度把本子收了回去。 讲台上，班主任在讲课，郑修然悄悄道，「你们学得好快，我原来的学校前一个单元还没讲完呢。」 「……嗯。」何随从鼻腔里挤出一声。 「你的笔记能借我看一下吗？」郑修然有点讨好的语气，人也往何随身上贴了一下。 郑修然敞开的衣领拉链轻轻碰了一下何随的手，后者顿时不自在地斜着身子躲了一下。 「cut！」陆导喊停，在片场没有喊梁骁的名字，而是道，「何随不要这么牴触，对方对你来说是个陌生同学，不要把他当男孩子。」 这话有点直白了，梁骁「嗯」一声，往褚昀身上看了一眼。褚昀的视线早就别开了，梁骁的身体对他的排斥不是演出来的，他脖子上都浮起了小疙瘩，难为他要被自己这么个同性恋靠近。 这个反应跟当初的林朗如出一辙。 褚昀猜到梁骁肯定会排斥，没想到比预想的还更严重。 重新来过之后，梁骁的职业素养赢过了让两人都尴尬的下意识反应。 这天放学时，郑修然刚坐上自己家的车，就看到垂着头走出来的何随，于是降下车窗大声喊了句何随的名字。 何随被吓了一跳，沖声源看去，一见就想躲着走，可是郑修然没给他这个机会，他推门下了车，像是看不出他的牴触一样，热情地拽过他胳膊，坚持要送他回家。 「不用，」何随死活不同意，一边抽出胳膊，一边退了半步，酝酿了半天就只能挤出两个字，「谢谢。」 说完他便往马路对面走去，郑修然第一次被人拒绝，情绪有些低落，长长的睫毛垂着，他迷茫地在原地站了半天。 「少爷？」 郑修然很快扬起一个笑容对着年轻的司机，「没事，走吧。」 这条拍摄很顺利，陆导喊完「cut」以后调侃了几句褚昀坐着的车。这车还真是褚昀的，一辆玛莎拉蒂，是父亲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副导笑道，「我们也是能感到资本力量的剧组了，车跟学生们的校服都是小褚友情贊助，这下省了不少钱啊。」 褚昀下车笑了笑。 此时，梁骁被助理接了回来，一见褚昀，他就抬手搓了搓胳膊。也不知道褚昀是劲儿大还是故意的，刚才攥他那一下很疼。 「没事吧？」褚昀关怀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再真诚不过，「我怕你躲得不自然，就用了点儿劲儿，很疼吗？」 「不疼。」梁骁放下手。 「那就好。」褚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连那两颗痣的距离都忽然拉近了。 靠。 梁骁忽然反应过来了。 他就是故意的！ 第8章 原着 这哥哥长得还行，怎么还没有他那小粉丝半点可爱呢？梁骁正想问问他褚夏有没有让他这个哥哥在片场多照顾她的偶像，梁悦将他喊了过去。 「姐，你找我？」 「怎么样？」梁悦笑问。 「还行吧，就是我第一次演这种性格的角色，有些不太适应。」梁骁缩了一下肩膀，「何随整个人是这样的，倘若人的骨骼能软一点，他恨不得团成一团。」 「是吗，」梁悦道，「可我看你驾轻就熟，之前是不是跟小褚偷偷对过台词啊？你们俩对戏还挺自然的。」 「没有，我跟他又不熟。」 他话音刚落，褚昀径直从他身旁经过，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公分。梁骁莫名其妙地心虚了一下。 陆导喊褚昀过去，跟他说了会儿话，伺机问褚昀要了点他带来的金骏眉，然后笑眯眯地说继续拍。 第14页 下场戏本来是何随到家后，再次撞见父母吵架，父亲打了母亲，何随便跟父亲动了手。 借着这个场子，剧组拍了很多在校门口发生的镜头。 最后一镜是郑修然终于让何随稍稍打开了心门，接受他的亲近，坐上了郑修然家的车。车里的味道很好闻，何随原本直愣愣坐着，后来见郑修然这个小少爷一路东倒西歪的，他放松下来的身体也慢慢陷进舒服的座椅中。 郑修然头靠着车窗，见何随的影子越来越低，对着空气无声笑了起来。藏在宽大校服里的手移到腰上，悄悄揉了几下，从小被教育坐有坐相的人这么歪着其实还挺考验腰的。 距离何随家还有两个路口，何随一下子坐直了，随手指了下路边一个看起来还算整洁的小区，「我到了，放我下车吧……谢谢。」 郑修然好奇地透过何随那边的车窗往外看，他没来过这个地方，觉得很新鲜，正想跟着何随下车，才刚动了动，就被何随制止了。 「你别下去，」何随看了他一眼说，「作业……很多。」 郑修然不走寻常路，「我平时不写作业。」 何随语塞，尴尬地推开车门，郑修然动作飞快地跟了出去。何随拖着步子往前走，不知道能够走去哪，好在身后跟着的人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小跑着进了一家小超市，又跟个兔子似的跑了出来。 郑修然手里拿着一长串棒棒糖，语气兴奋地问他，「你觉得哪个口味好吃啊？」 何随吃惊地盯着他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超市老闆喊叫着追了出来，「唉谁家的小兔崽子？！这么大了怎么还偷东西？看你长得挺像好学生，怎么几根棒棒糖都不给钱？你是二中的学生吗？我告诉你们老师去！」 郑修然大窘，下意识捂住了校服上学校的拼音。 何随皱着一张脸，想辩解几句却说不出话。 看到小少爷的钱包在车上，司机赶紧下了车。 「老闆老闆，是误会，」司机掏了一张红票子递过去，「小孩习惯别人跟在后头付钱了，我刚在接电话，还没来得及下车，您别生气。」 老闆看了看司机，又往那辆拉风的跑车上瞄了几眼，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看了看旁边两个个子比他还高的「小孩」，也不知道这中年男子的儿子是哪一个，他接过钱，说等他进店里找零钱。 「不用了，看把您吓一跳，您就收着吧。」郑修然笑道。 老闆见他笑得乖巧，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行，以后你们两个再来买东西，我不要你们钱，等够了这张的钱再说。」 老闆走后，郑修然忽然撑着路旁的一棵树笑了起来。 何随盯着他看，觉得有钱人家的小孩长得莫名其妙的，郑修然察觉到何随的眼神，挑了根巧克力口味的棒棒糖递过去。 何随摆了摆手，「我不吃。」 郑修然低头撕开包装，往前几步，直接将手里的棒棒糖塞进了何随嘴里。何随下意识地舔了舔嘴里的东西，郑修然低声问，「好吃吗？」 何随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点了点头。 郑修然又低下头，挑了一根草莓味的揣进校服口袋，余下的都丢给了何随。 「明天见，小何随。」郑修然笑容灿烂。 郑修然走后，何随迈开腿，慢慢走回了家。看到楼底下那辆破旧落了灰的自行车，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团皱了的纸巾，慢慢把车座跟车把擦了，觉得不够，就想回家打盆水下来好好擦擦车。 上楼进门，里面男女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何父看了他一眼，把嘴里的烟拿了下来，问他今天回家为什么这么早，是不是翘课了。 「坐了同学的车。」何随解释。 「哪个同学？你还有同学肯让你坐车？」何父嘲讽地笑了一声，「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幻想过娶个家里有钱的老婆，后半辈子就什么都不用干了，结果还不是娶了你妈。」 何母嘴唇在发抖，何随握了握拳，低着头没说话。 「……你妈除了做饭洗衣服没什么本事，赚不了钱给我花，你要么好好念书，要么收拾收拾你这张脸，说不定还能骗骗小姑娘。」何父把烟丢到地上，拿脚踩了踩，「我走了，下个月我再来的时候，你们娘俩为我备好两千块钱。」 这个踩烟的动作一下子惹急了刚做完家务的女人，她红着眼大喊，「凭什么？！我和小随省吃俭用，从来也没靠你养活，可你就知道买烟喝酒，十多块的烟你一天要抽五包，连小随的学费都拿不出来，去哪儿工作都让人撵，你这辈子干成过什么？哪来的脸问我们要钱？你给我滚出去！」 何父向来没种，但是欺负家里的女人最「有种」。仗着人高马大，他拽过何母的胳膊，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又用力地将人推了出去，何母撞在冰箱上，剧烈的疼痛让她骤然缩着身子蹲坐下来。 「妈！」何随冲过去抱住母亲，那双除了冷淡迟缓几乎没有别的情绪外露的眼睛里写满了愤恨和不驯，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扫兴！」何父啐了一口，扯过一旁衣架上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就准备走。 何随却忽然咬着牙站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抓出带着体温的一串棒棒糖，放在冰箱顶上，他猛地朝父亲扑了过去，将毫无防备的人按在了地板上。 何随沉默着抬手给了父亲一拳，何父反应过来，嘴里一边骂，一边跟何随扭打到一起。何随比他父亲高，体质却偏瘦，加上之前从没跟人打过架，很快就被父亲按在地上打。 第15页 「小随，小随！」何母爬到儿子身边，挡在他面前。 何父连她一起打。 后来何父摔在地上的手机响了，不知道是他哪位狐朋狗友，他收了手，拿起手机走了。 何随跟母亲身上都是伤，何母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何随紧咬着牙，将满眼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方才没人顾得上注意，他故意放在冰箱顶上的棒棒糖还是没能倖免于难，不知何时掉在地上，又不知被谁踩了几脚，有细碎的糖渣洒在地上。 何随盯着满地狼藉，在母亲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cut！」 陆导一发声，梁骁立刻站了起来，又扶起还抹着泪的中年演员。饰演何父的演员走过来跟梁骁抱了抱，也弯腰跟红着眼的女人握了握手。 在和谐的气氛中，陆导宣布今天的拍摄结束。 梁骁坐着保姆车回到酒店，走出电梯，手机上弹出许多消息，全世界的人都在祝他生日快乐。 他挑了几个人回复，登上微博看了看。 粉丝们的祝福太多了，他看不过来，打算等洗完澡好好感谢粉丝，顺便为今天因为拍摄不能如期举办生日会的事情解释一下。 于哥等助理开了房门，「唉」一声喊住梁骁。 「怎么了？」梁骁问。 「你回来不跟褚昀说一声？再怎么说你们也是邻居，现在还一起拍戏。要是让人觉得你们关系不好，肯定要说你耍大牌，没人会去说他。」 梁骁迟疑了一下，「不用吧，他不是也没跟去何随家拍摄啊。」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怪人家没去呢？」于哥好笑道。 「于哥，你想得有点多，」梁骁望了望对面紧闭的房门，「进去吧。」 梁骁洗完了澡，捞起手机一看，褚昀发了微信给他，时间在十几分钟之前。 内容只有几个字。 ——到对面来一下。 梁骁拿毛巾随手擦了几下短发，在于哥跟助理的注视下，他淡定地迈着长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叩叩叩。」他抬手敲了三下。 「进来。」里面传来褚昀的声音。 梁骁心里嗤笑一声，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冷酷总裁吗？还进来。 他推门进去，看到褚昀正坐在沙发上看剧本。 「拍完了？」褚昀抬眼问道。 「嗯。」梁骁站在门口问，「找我有事？」 「我没什么事，」褚昀笑了笑，「我以为你们站在门口说那些话，是故意给我听的。」 「……你都听见了？」 「差不多吧，我就听到有人好像说怪我没跟去片场看你拍戏，是我听错了？」 梁骁斩钉截铁道，「你听错了。」 「这样。」褚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一边往梁骁跟前走，一边把手伸到口袋里，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梁骁怕褚昀又把他让助理退回去的手錶拿出来，老远就摆手道，「我真不要生日礼物。」 褚昀这时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梁骁定睛一看，是他们拍戏时被郑修然单独留下的那根草莓口味的。 「生日快乐，梁骁。」褚昀将棒棒糖递出去。 只是一根棒棒糖，他不收实在难以解释，收了心里就更别扭。梁骁不知道褚昀有没有看过原着，他自己反正是看过原着的人，对于郑修然跟何随来说，棒棒糖象徵了太多，是何随的世界中唯一的甜味，是拉他脱离苦海的药引，是他挣脱自我牵绊的力量。 「我……不喜欢吃。」梁骁心中警铃大作。 「是吗？」褚昀的手没动，「夏夏让我给你的，那句生日祝福也是她让我说的。」 听说是小粉丝的授意，梁骁勉为其难地接了过去。 褚昀没再跟他废话，做了个请他出门的手势。 梁骁一走，褚昀给妹妹发了条消息。 [褚昀：给他了，别在外面玩到太晚，十二点之前回家。] [褚夏：好的哥，爱你哟~] [褚昀：有时间去医院看看你岑哥。] [褚夏：知道知道。] 梁骁拿着草莓棒棒糖进房间，于哥跟助理都盯着他看。 「昀哥给的……不，我的粉丝让他给的。」 「哦，那正好，」于哥拍了下手，「拍张照发博吧，生日和剧宣一起了。」 梁骁一想也是，手拿棒棒糖拍了张照。 [梁骁：二十岁 新的梁骁 新的何随 生日祝福 都收下了 今天的糖 给你们] 梁骁发博时还没意识到，他最后一句一语双关。 直到又上热搜时才反应过来。 [#梁骁 今天的糖给你们# 我就知道今晚有大事发生！我疯了啊啊啊啊啊，正主按头嗑糖，「虽然cp」绝美爱情开始的地方！！！] [#梁骁 今天的糖给你们# 确认过眼神，是看过原着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为了小姐妹嗑糖，我可是煞费苦心 第9章 游戏 上回梁骁怼了那个网络喷子，对方咽不下那口气，逮着他骂了好几天，都被梁骁的粉丝骂了回去。今天梁骁过生日，这个人又故意出来给人添堵。 [#梁骁 今天的糖给你们# 不好好拍戏，恶臭明星又麦麸了，呕呕呕！] 第16页 梁骁的粉丝哪能让人在这个日子欺负他们的宝贝，顿时群起而攻之。 [怀孕了去医院，脑子有病去照个ct，得狂犬病就没救了，公众场合注意素质。] [内心是有多恶毒多阴暗才会挑这个时间出来说这个？] [别骂了别骂了，你骂狗它能听懂吗？] 梁骁自然也看见了。虽然眼下被破坏了一点兴致，但要是回到之前那个时候，他还是会选择怼她。于哥见他脸色沉了沉，就想调节一下气氛，梁骁十八岁生日时，于哥带他去了酒吧通宵，被人拍到之后上了好几天热搜，这次在剧组，可不敢干这事了。 于哥琢磨了一下，去对面把褚昀喊了过来。 于哥提议五人开黑，他们三个加上小助理，还差一个人。四人先登录游戏，于哥随便喊了个人过来。 梁骁坐在褚昀旁边，刚才偷瞄了他的战绩和皮肤，心里一边惊讶一边羡慕，虽然他拍戏赚了不少钱，但爸妈从小管教严格，他赚的钱几乎全数上交，妈妈帮他存起来，说那是老婆本。 褚昀每个赛季初会紧凑地玩个几天，等上了最高段位就把游戏搁下。他不是每件事都想做到第一，只是有强迫症。 于哥喊来的人是个圈外人，技术尚可，打了一把以后，对方忽然说有事情，匆忙离开了房间。 「等等啊，我再找个人，」于哥翻着在线的好友，忽然道，「诶？林朗在，我叫上他吧。」 梁骁几乎是立刻看向了褚昀。 褚昀没看他，只是打开背包，用了个更名卡。 林朗进房间以后，于哥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你今天怎么有时间上线呢，不是还在拍戏吗？」 林朗开了麦，熟悉的笑声传了过来，「岑月升今天回剧组了，一整天都在补拍镜头，一时半会儿拍不到我的戏份。阿骁今天生日啊？生日快乐。」 梁骁不知怎么有些不想说话，但还是道了声「谢谢」。 林朗念了一下小助理的游戏id，「这是小程？房间里剩下这位是？」 于哥嘴快道，「褚昀，他现在跟小梁在拍戏，你不是知道吗？」 林朗一顿，「……哦对，我说为什么觉得有点熟悉。小褚，之前我们两个加过微信，你还记得吧？」 褚昀没什么情绪地说，「不记得。小梁，你排吧。」 被点到名的人有些不爽，「小梁」跟「小岑」明明是同一种叫法，怎么就听着这么生疏呢？梁骁手指按了一下手机，出来匹配界面。 「昀哥，你平时玩哪个位置啊？」梁骁出声问。 褚昀看了他一眼，「我都会玩，这个赛季喜欢婉儿。」 梁骁有点惊喜，「我也是。」 「那你玩吧，我换花木兰。」 「你们都在一起吗？」林朗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于哥见这俩帅哥都没有搭腔的意思，只好咳嗽了一下解释道，「我们都住在酒店，现在在小梁房间呢，他过生日拍了一天的戏，晚上好好放松放松。」 「那天我们在一块喝酒，我忘记问了，阿骁，你不是最讨厌……」林朗把几个字吞了回去，问道，「怎么会接这样的戏啊？」 最讨厌同性恋。 褚昀在心里帮他补充完整，身子慢慢往一边歪了下，拉开跟梁骁之间的距离。 「这部戏的重点不是这个，」梁骁抓了抓头发，懒得跟他解释原着跟剧本的主题，「今天我不想说这件事，还是好好打游戏吧。」 于哥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对小程使了个眼色。双方选完英雄，小程趁加载的功夫去冰箱里拿了四罐啤酒出来，非常豪气地帮大家打开了。 褚昀看了一眼说，「我酒量不好，明天还要拍戏，就不喝了。」 于哥诧异道，「啤酒也不行？」 「不行，」褚昀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一罐啤酒能让我睡三天。」 于哥还是很有分寸的，立刻就道，「那你自己喝着玩儿，想喝就尝几口，不想就算了。」 这把后来打得很激烈，褚昀脑子也有点兴奋，就拿起一罐啤酒喝了两口。啤酒一沾到牙齿，褚昀就一激灵，虽然是夏天，这冰凉的口感还是让他的牙一冷。 没过多久，于哥跟小程被冰啤酒刺激得有些不舒服，赢了之后各自抱着肚子，于哥愁眉苦脸道，「怎么感觉不太好？」 小程跟他对视一眼，「我也是。」 「不行，我去个洗手间。」于哥沖了出去。 小程反应慢半拍，捂着肚子看起来挺痛苦，褚昀把房卡递过去，「你先去我房间吧。」小程感激地接过房卡，抓着手机就跑了。 「你没事？」褚昀小声问。 梁骁年纪轻，肠胃好得不得了，他又灌了一口冰啤酒，说，「没事啊。」他又对着手机道，「林哥，他们两个肚子不舒服，人凑不齐，今天就到这儿吧，改天再组。」 「嗯，」林朗道，「早点休息。」 梁骁没回应，直接退出了房间，褚昀也跟着退出来。 方才还很热闹的房间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褚昀老神在在地退了游戏，开始刷其他的app。 梁骁咳嗽一声。 褚昀划着名手机的手停了下来。 「昀哥。」梁骁盯着褚昀的脸喊了一声。 褚昀偏过头问，「怎么了？」 「你、你跟……」梁骁皱皱眉，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才不显得冒犯。 第17页 「嗯？」褚昀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伸手从茶几上摸过一包玉溪，嗑了两根出来，一根递给梁骁。 梁骁还没抽过烟，摇了摇头。 「拿着，你今天不是二十了？」褚昀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强势，拿年龄压他。 梁骁只好接了过来。 褚昀咬着烟，低头点上，然后抓住梁骁夹着烟的手腕，猛地靠近，两支烟抵在一起，微红的火光渡了过去，把梁骁手里的烟点着了。 梁骁浑身僵硬，血液一瞬间冲到了头顶。 「你干什么？」他冷冷地问。 「什么？」褚昀望向他。 眼神无辜的人，就连眼角的痣也显得迷茫。 「没什么。」梁骁说。 褚昀反应过来，笑了一下，笑容又很快一收，他说道，「今天看到不好的评论，你是什么感觉？」 梁骁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这么问，还是诚实地说，「心里不舒服。」 「嗯，正常。有这种声音也正常。人都喜欢窥探别人的生活，对此讨论议论，然后洋洋得意。」 褚昀语气随意，梁骁忽然有种膝盖中箭的感觉。 「那你呢？」梁骁道，「平时那么说你的也不少，你心里什么想法？」 褚昀脱口道，「我觉得他们很蠢。」 「为什么？」 褚昀缓慢地抽了一口烟，反问他，「你听说这部戏的投资方要换人了吗？」 「是有这个说法。」 褚昀什么都没说，手指蹭了下鼻子。 梁骁瞬间反应过来，「……是你？」 「不是我，是我们家，」褚昀平静道，「所以啊，不用我出钱，热度不要白不要，随便他们说什么。」 梁骁觉得喝了酒以后的褚昀变得跟平时不一样，好像很冷淡，又有点……性感，虽然他不愿意承认。 褚昀掐灭了烟，忽然说回之前的话题。 「你要问我什么？这么好奇，憋很久了吧？」 第10章 坦诚 「我问什么，你都不生气？」梁骁有些不确定地问。 褚昀将他手里的烟抽出来掐了，见洗手间的门还好好关着，温声说，「不生气，你没拒绝我的烟，我就不会回避你的提问，就当扯平了。」 梁骁觉得这二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可错过了今天的机会，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开这个口，他一狠心，用很低的声音直白问道，「你是gay？」 褚昀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起来。他以为这个问题之前就对梁骁说清楚了，没想到他还一直惦记着问。 听他在笑，梁骁皱皱眉。 「是，你之前没见过？」褚昀有意思地盯着他看。 「没见过，」梁骁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继续抛出问题，「你跟林朗在一块过吗？」 褚昀对梁骁这种说辞很是意外，就沖林朗的人品，压根没可能承认他们有可以称得上是关系的关系。摇了摇头，褚昀坦诚道，「就像今晚这样，我们一块打过游戏，可能他觉得我玩得不错，之后就常常邀请我。差不多有三个月吧，我记得中间还跨了一个赛季，他有天晚上跟我说第二天要进组拍戏，让我等他拍完再打排位，结果我们就在剧组见面，还一下子认出了彼此的声音。」 梁骁没有说话，他发觉褚昀的表情很平静，只是眼睑上又长又密的睫毛飞快抖了一下，泄露了主人的一些情绪。 「然后呢？」 「然后他——」 「哇，可算舒服了，这冰啤酒泻肚儿效果真够可以的。」于哥忽然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来，他很快发现沙发上两人的表情都有点不对劲，慢半拍地问，「怎么就你们俩人在？小程人呢？」 褚昀立刻站了起来，「他在我房间，我去看看。」 梁骁也跟着往外走，「我也去。」 于哥此时有气无力，脑子缺氧，来不及细想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一阵腹痛袭来，他又哀嚎着钻进洗手间。 褚昀没兴趣去看梁骁的小助理窜稀的进展，梁骁默契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二人坐进电梯、下了楼，梁骁低声问，「昀哥，我们去哪？」 褚昀往外瞧了几眼，没看见有可疑的人物，抬手将帽子、口罩一戴，迈着两条长腿飞快走出酒店。梁骁经验十足，等他在门口左转才假装随意地低头摆弄着手机，路过前台甚至游刃有余地对小姑娘笑了笑。 梁骁一直追到这片庞大建筑的拐角处才见到垂着头站在墙边的褚昀，两人一对上视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俩男的出来聊个天都躲躲藏藏。 褚昀指了指一条长椅，隐没在丛丛树木之后，在夜晚黢黑环境中很不起眼。两人一起走过去坐下。 「你平时会喊别的男人老婆吗？」褚昀随口问道。 梁骁想像了一下，顿觉头皮发麻。 褚昀从他沉默的反应知晓了答案，手掌撑在两侧，伸长了腿，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倒有点不吐不快的意思了，「所以林朗总那么喊、开我玩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也是。那时候我们饰演的都是小配角，戏份不多，我那时候大三下学期课少，有时间就泡在剧组看他们拍戏，其实也是为了能跟他多点见面的时间。」 梁骁不知怎么，忽然不太想听下去。 身边褚昀没在意他有没有给回应，继续说道，「后来我就发现他总躲着我，我说要去剧组的那天，他就一定有事过不去，拙劣的藉口已经这么明显了，我再不明白也说不过去。本来这么算了也没什么所谓，可后来他又约我出去吃了几顿饭。」 第18页 最后那顿饭，林朗喝了酒，褚昀开车送他回家，林朗将他按在楼道的墙上，带着浑身酒气低头靠近，褚昀有些反感酒精的味道，还是忍着没躲。结果林朗忽然停住，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你还真喜欢我啊？」林朗拍了拍他的脸，视线将他从头瞧到脚，「清醒一点，我是直的，直的你明白吗？就是对着你绝对兴奋不起来。你要想找人，就去……我不知道那叫什么地儿，你应该熟吧？你们不是就喜欢在那种地方随便认识个什么人然后去酒店开房吗？好噁心，你们不会得病吗？你不会也有吧？」 如果是现在，褚昀绝对毫不犹豫地给他几拳，但那个当下他完全蒙了，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林朗嘴里说出来。他也是清清白白捧着一颗心想给他，林朗却把那颗心摔在地上还踩了几脚。 「他没法接受跟一个男人谈恋爱，所以我们就互删了联繫方式，在剧组也不再聊天，」褚昀轻描淡写带过，语气忽然变得轻快起来，「这就要提一提小岑了，他不知道怎么发现的，一直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杀青宴后，林朗跟剧组里女二号一块儿回酒店被人拍到，他出来澄清，说跟对方只是朋友。《末将》播完之后，也是奇怪，大家嗑起我跟小岑的cp来了，小岑跟你一样，当然觉得被冒犯，但又很善良，所以也没表示任何不满。直到林朗和女二号的恋情被曝光，大家开始深扒两人关系的源头，就有媒体放出来林朗在拍《末将》时深夜出去跟人见面的照片。很不巧，那些照片上的人其实是我，小岑一方面想保护我，一方面也是对当时的公司言听计从，就顺水推舟地提出来组个cp玩玩，我心想应该不会比被曝出来我还跟林朗不清不楚过要好上百倍千倍，于是就答应了。」 「所以你才跟岑月升关系这么好，即使被他的唯粉骂成那样也不解释一句，对吗？」梁骁开口问道。 「那倒不是。她们花那么多时间浪费在骂我这件事上，有什么用？她们的人生不会变得灿烂光彩，公司颐指气使的老闆不会忽然和颜悦色，因为缺少约束就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大概率在现实中卑躬屈膝、不会成功，不过是些没脑子的可怜虫。」褚昀冷漠地继续说，「小岑的经纪人吴姐这三年一直没忘记过啃我这块骨头上的肉，喜欢小岑的粉丝年纪也不小了，如果连『被碰瓷』和『自炒』都分不清，被人利用了还咄咄逼人，那我也没必要对这样一群人生气，更没义务解释，就让她们把脏水当清汤，在里面泡个够。」 梁骁自己也是被骂过来的，一开始他还会容忍，后来很多人骑到他头上来，他不得已也拿起武器反击。那些不好的声音没有因此就减少，但至少他爽过了。 褚昀话说得不怎么好听，也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想得通，梁骁便鼓励道，「其实怼人很爽的，你可以试试，真的。捞不捞人看你，你心情好，可以在浑水里乱叉几下，每回都能戳中一些臭鱼烂虾，很解气，相信我。」 「没别的想问？」褚昀不想说这些糟心事。 梁骁琢磨了一下，用一种迟疑的眼神望着他，褚昀好笑道，「说。」 梁骁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你看男人跟我们看女人一样吗？」 「不一样，」褚昀明白他的意思，「我不知道其他人，但在我眼里，男人、女人跟我喜欢的人是三种人。」 梁骁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褚昀上下扫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挑剔地说，「我对你这样的小处男没那种想法，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我看你就是什么感觉，所以拍戏的时候不用顾虑那么多，你就把我当成是于哥、小程，我拍你一下就是拍你一下，没别的意思。」 「谁说我是——」梁骁瞪大了眼睛。 褚昀忽然笑着站了起来，在梁骁肩上用力拍了拍，「你就只能听到那一句重点吗？走了。」 第11章 别动 褚昀没有直接回酒店，中途拐去路边药店、挑了两种治疗腹泻的药，去结帐时，收银台的姑娘一眼将他认出，激动问他，「你是褚昀吗？我好喜欢你……的戏！」 褚昀觉得她挺可爱的，没有否认，只是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妹子懂他的意思，扫了眼店里其他的顾客，压低声音问，「……你不舒服吗？」 摇摇头，褚昀轻声道，「给别人买的。」 妹子顿时放了心，不是他，管他是谁呢。 褚昀到自己房间门口时，小程刚好一脸苍白地开门出来，褚昀晃了晃手里的药，让他跟于哥将药吃了。 小程差点感激涕零，下意识要拉住褚昀的手，被他不动声色躲过了。 「进去吧，」褚昀接过房卡，「有需要再过来。」 「谢谢褚老师！」 梁骁晃回了房间，于哥跟小程坐在沙发上喝水，见他进门，于哥问道，「你去哪了？」 「去楼下走了走。」 于哥冲着茶几上两盒药点了点下巴，「小褚买的，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我先睡了。」梁骁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卧室。 于哥跟小程面面相觑，过了会儿，于哥问，「他生气了？」 小程摇摇头，回想了一下樑骁的表情说，「不像啊，是不是第一天拍戏太累了？」 于哥两口热水下肚，想了想觉得是有这种可能，于是拎上药，拉着小程悄声离开。 第19页 第二天，褚昀跟顶着俩黑眼圈的梁骁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昨晚熬夜了？」 梁骁戴着口罩，摇了两下头，装模作样地边咳嗽边道，「提前进入拍戏状态。」 何随挨了打，脸上有伤不便见人，于是第二天上学戴着口罩假装重感冒。郑修然关心地问了几句，见何随咳嗽实在严重、几乎说不了话，一下早自习，郑修然二话不说跑去校医院买了川贝雪梨膏跟感冒药。 何随盯着桌上五花八门的感冒药，有点感动，又有几丝嫉妒。小少爷连买药都要种类齐全的，好像天生就不用做选择，可他每天都要被迫捨弃。因为那样的父亲，因为一贫如洗的家境，他每天过得提心弔胆，害怕明天忽然上不了学，翻着从邻居家姐姐那里借来的参考书和模拟试卷，听着周围的同学商量周末去哪里玩而他永远无法同去。 陆导用了长镜头，将教室里所有人的脸孔都拢进来，笑的闹的安静的，直至锁住何随露在外面的眼睛。 褚昀站过去跟导演们一起回放方才的镜头，他的视线完全被角落的梁骁吸引，尽管他穿着已经洗旧了的校服，头发很久没有修剪过、看起来完全没有少年的精神气，但那双眼睛里蓄满了镜头都差点盛不下的情绪。 惊讶，感激，羡慕，不甘，还有倔强。 褚昀记得那次陪褚夏去梁骁的电影发布会，有个环节叫演技大考验。大屏幕上放了一张照片，白色轿车在路上行驶，后备箱里塞着一辆变速车，只露出利落的车把。题目也很简单，要台上的演员跟变速车共情。 他至今还记得梁骁的表演。 那种被扼住咽喉的挣扎和痛苦，还有眼角不肯落下的泪。 有的人天生适合演戏，梁骁就是。 何随担心是药三分毒，将药收进书包，骗他热心善良的同桌说吃过药了。上午最后一堂课一结束，班里同学三五成群地奔向食堂，只有何随和郑修然没动。 何随带了妈妈做的早饭，见郑修然还在，问他为什么不去食堂吃饭。 「那你呢？」郑修然反问他。 「我带了饭。」何随在郑修然好奇的目光里，将书包里已经冷掉的饭菜拿了出来。 郑修然闻到一股他从未见识过的味道，夸张地问，「哇，这些是什么？」 何随一样一样指给他看，「辣白菜、糖蒜、腌蒜薹……米饭。」 郑修然知道同桌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不忍心问为什么一顿午饭连肉丁都没有。他坐在那里，歪着头看何随，手藏在桌子底下给家里发了条信息，让司机送午饭过来。 「你不吃饭吗？」何随问道。 郑修然趴在桌上，对着何随笑，「我的午饭还没送过来，除非你愿意分我一点。」 何随攥紧了筷子说，「你这种……你肯定吃不惯。」 「我这种？」 「没什么。」 何随伤的是左脸，他摘下一边口罩，埋头扒米饭，赶在第一位同学回教室前将午饭解决了，然后又把口罩戴了回去，开始专心整理错题。 郑修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只好死死盯着何随画辅助线、写了「解」字、思路流畅地书写着解题步骤。何随的字很好看，郑修然看着看着，目光就放到了写字的这只手上。何随的手指又细又长，皮肤也很白，郑修然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正在写字的手的手背。 何随的手猛地一顿，碳素笔在纸上划过一条长线。 「你干什么？」何随皱着眉，语气有点冷。 郑修然有点被他的语气伤到，愣了半天低声说「没事」，然后将头转向了另一边。小少爷从没被人嫌弃过，手机一响，他直接起身走出教室，钻进校门口的轿车里吃午餐。 一整个下午，两个人都没说一句话。 但在放学后，郑修然将一套崭新的辅导书推到了何随桌上，他怕何随拒绝，撒谎说，「我多买了一套，给你用吧。」 何随盯着他没说话。 郑修然马上又道，「……这样我有不会解的题目，就可以请教你。」 何随这才勉强收下。 「陈叔叔到学校门口了，顺路送你回去吧。」郑修然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何随对他的态度稍微好一些，他就又扬起尾巴主动凑过去。 何随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骑了车，自己可以回家。」 「你会骑车啊？」郑修然一脸羡慕。 何随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毕竟我们家没有司机。」 郑修然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短暂地失落了一下，原来他对何随的关心跟示好并没有被他从心底接受，何随大概以为他是在炫耀吧。 郑修然背上书包先离开了教室，他坐在车里，看到何随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从校门口走了出来，一直盯着那个孤单又倔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对陈叔叔说开车回家。 褚昀在任何一段关系中都不是主动的人，所以这几场戏拍摄下来，令他十分压抑，他觉得郑修然对何随产生好感很牵强，甚至认为这样的何随根本不会为了母亲自杀就去死。 中间休息的时候，梁骁主动凑了过来。 「昀哥会骑自行车吗？」梁骁就站在他旁边，化妆师在给他补妆。 褚昀说会，他感觉到自己还没完全出戏，出于报复心理，他的眼神没有放到梁骁身上。但梁骁是个很有经验的演员，他察觉到褚昀的低气压，便继续活跃气氛，连续抛了几个问题出来，直到褚昀忍不住笑道，「台词少，把你憋坏了是吧？」 第20页 两边的化妆师都笑起来，梁骁松了一口气，抬手理了理不怎么顺眼的假发，从旁边把自行车推了过来。 「昀哥，我们试试戏。」 「嗯。」 不知道他们打哪儿找来这么破的一辆自行车，梁骁方才骑车的时候一直担心会不会半路废掉，待会儿要拍一场何随骑车载着郑修然的戏，不知道自行车能不能撑住。 梁骁骑上车，一只脚踩着脚踏板，另一只脚撑地。 「昀哥，快上来。」 褚昀担忧地瞧了几眼车子，心情忐忑地坐上去，考虑到车况和地形，梁骁踩第一下的时候，褚昀在后面帮忙用力蹬了一下。 他们的担忧是对的，这么一辆自行车承担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是个大挑战，再加上樑骁车技一般，一路走s线，经过一处井盖时更是猛地剎住了车。褚昀的脸毫无防备地撞到他背上，手也下意识抱住了梁骁劲瘦的腰。 梁骁瞬间止住了呼吸，腰上那只手的存在感一下子放大了百倍。褚昀能感觉到梁骁僵得跟块木头一样，慢慢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下车。 他这才发现导演编剧道具老师化妆师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在两个人身上，与他对上视线后都笑得满脸深意、纷纷别开了脸，议论声被压得很小，褚昀还是听到一些字眼——害羞，脸红，磕到了。 脸红，谁？他吗？ 褚昀觉得自己大概是不会脸红的，于是回身看了看梁骁。梁骁还没从自行车上下来，低着头，只留给大家一个背影，他拿手拨弄着压根发不出声音的铃铛，简直是欲盖弥彰。 褚昀忽然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又走回去，站到梁骁面前。梁骁视线里多了一双长腿，他知道是谁，慢悠悠抬起头。 「你干什么？」梁骁问道。 与戏里何随一样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 身为年上者的掌控感让此刻的褚昀很是满足，他露齿一笑，视线下落几寸，盯着梁骁校服下包裹的腰身，人靠近了一些，压低嗓音说，「很细，腹肌不错。」 梁骁像一只骤然弓起腰的猫，满脸警惕地看着褚昀。 「……所以呢？」 「你是故意让我抱你的吗？」 梁骁脱口道，「放——」 「诶？别骂人啊，大家都看着呢。」 梁骁到现在还是耳尖通红，褚昀满意地又坐上去，轻轻抓着他腰侧的校服。 「再试试啊，骁爷？」 这声「骁爷」跟逗弄小动物一样，梁骁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去，但他很快就冲着前面「哼」了一声，「那你坐好，摔着你老胳膊老腿，我可不负责。」 褚昀眯眼盯着他的后背，两只脚故意踩到地上。 梁骁蹬了一下，自行车没动，他往后一看才发现褚昀的动作，下一秒就丢下自行车跟已经往后退的褚昀打闹在一起。 见两个人打着打着表情都认真了，陆导及时站到两人身边，一手按一个把他们分开。 骑车练习在「大家长」的干预之下终于步入正轨。 褚昀坐在自行车后座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这种地方坐两三分钟还能过得去，以后一路坐到何随家，他的屁股可没遭过这种罪，虽说还不能理解郑修然是图什么，但能确定这绝对是真爱。 正式拍这场戏时，两个人已经很有默契。 何随想了一晚上，对郑修然越来越愧疚，第二天主动带了两人份的饭菜，问郑修然要不要一起吃。郑修然受宠若惊，自然说好。于是这天放学后，郑修然死缠烂打地坐上了何随的自行车，陈叔叔坐在车中随时准备开车跟上。 周围的同学都在看他们，对那辆自行车嗤之以鼻，还对郑修然肯去坐何随的车表示不可思议。甚至有同学拦住要骑车的何随，话却是对后面的郑修然说的。 「修然，你有豪车不坐，干嘛要坐这么一辆破自行车啊？」这位男同学丝毫没有顾忌何随在场，继续道，「你知道吗？大家都觉得你很奇怪，没人愿意跟他做同桌，你偏要做，没人乐意跟他做朋友，你也要做。你是不是看他可怜？」 郑修然从何随身后探出头，没什么情绪地回，「我觉得你比较可怜。」 「你什么意思？！」 「你年纪还这么小，就知道把人分三六九等了吗？」郑修然脾气好是公认的，此时脸色却很难看，是真的生了气，「等你靠自己的学识和能力活在别人头顶的时候再来说这样的话吧。再见。」 一声「再见」落下，何随配合地蹬了一下自行车。 这天的夕阳很美，郑修然坐在何随车子后面，其实不太舒适，但心情却出奇的好，他在后面不由自主哼起了歌。 小说里面没有提是怎样的曲子，但此时此刻，也不知道为何，钻入脑子里的旋律特别熟悉，褚昀便唱了出来。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待。」 梁骁忍笑问道，「你唱这歌干嘛？」 「不知道，」褚昀笑了笑，手指在他腰上戳了一下，「来，唱，一起唱。」 梁骁被戳到笑点，好不容易绷住了，他冷酷地摇摇头，端着何随才有的表情道，「要唱你自己唱。」 镜头一路跟随，却拉得很远。 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褚昀的歌声。 「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我在等着你回来，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第21页 这条拍完以后，梁骁本性暴露，几乎被这首歌洗脑了，他们两个骑着车回来，这次没有镜头跟着。 「暴露年龄了啊，昀哥。」梁骁在前面笑道。 「那你别跟着唱啊。」 梁骁忽然问道，「我唱得怎么样？」 褚昀诚恳地评价，「你啊，钢筋直男音。」 这句话又不知为何戳中梁骁的笑点，他一路笑个不停，褚昀隔着空气都能知道他胸腔在震动，这感觉有点奇妙。 下了车，褚昀正打算去跟陆导讨论下一场戏，梁骁忽然说了句「别动」。 褚昀下意识停下脚步，回身看去。 梁骁的眼睛盯着他的脚，褚昀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脚上白球鞋的鞋带开了，他弯腰到一半，梁骁动作比他更快，已经先一步半蹲下来，自然地牵起鞋带两头。 「我自己——」 褚昀只用余光就能看到周围那些像火一样烫的目光，下意识要收回脚，却被梁骁紧紧抓住了脚腕。 「乱动什么？」梁骁说完便松开手，白色的鞋带在他手上挽了个花，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系好了。 褚昀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梁骁还是个强迫症，他见褚昀另一只脚上的鞋鞋带系法不一样，于是擅自帮他解开，又系得漂漂亮亮的。 摄像老师怎能放过这一刻，镜头一直对着他们。 褚昀感觉脸有点烫，马上后退了一步。 梁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蹲在地上咳嗽一声，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眼睛往褚昀脸上瞄了一眼，发觉他脸色有丝异样。 「陆导。」褚昀擦着梁骁的肩膀嚮导演走过去。 陆导还笑眯眯地盯着二人，答应了一声，招手让两个人都过来，一起看方才镜头的回放。 褚昀眼睛盯着拍摄画面，脑子里却在回放方才的事。 梁骁蹲在他面前露出的发旋，他修长好看的手，他繫鞋带的动作，还有他握着他脚腕时手背上鼓起的青筋。 这不太好。 褚昀想。 对着一个刚满二十的小直男，他不该这样。梁骁没那个意思，他不能乱想。梁骁是个大明星，两个人没可能。 悄悄吐出一口气，褚昀总算将心里的毛线团理好。 「昀哥，」梁骁不知道何时已经凑得很近，他轻声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做什么？」褚昀一边问，脚已经不受控制跟了过去。 其余的人都在准备下一个镜头的拍摄，梁骁领着他进了学校，坐在操场边的回廊中。梁骁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创可贴，指了指褚昀左脚的脚后跟，「球鞋不合脚吗？都磨破了。」 褚昀这才感觉到从脚后跟传来的疼痛，他垫着脚，露出脱皮发红的地方，随手将创可贴贴上去。 「谢谢。」褚昀说。 「没事，我拍戏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都随身备着。」梁骁解释道。 两人一阵沉默，听到了身后蝉鸣。 褚昀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跟一个小孩拍戏时，忽然拥有了哆啦a梦的口袋。 第12章 对戏 「修然，何随，你们俩干嘛呢？」陆导走在一群人中间，一眼看见并排坐在回廊中低头沉默的两个人。 拍摄要换场地，所有人都在往教室走，听见陆导的声音都往操场边看去。褚昀被盯得不自在，立刻起身，装作无事跟上摄像老师，他脸色瞧不出什么，只是脚下不太明显的踉跄了一下。 课业紧张，郑修然开始了寄宿生活，而何随还是坚持每天下了晚自习骑车回家。这天，郑修然正对着一道双曲线题目颠来倒去书写解题步骤时，教室里猛地陷入一片黑暗。 念书时断电那可真是全校的狂欢，几乎是一瞬间，四周传来此起彼伏、各式各样的尖叫笑闹声。 「何随。」郑修然也很兴奋，他低声叫了同桌一声，然后从桌洞里摸出偷偷带着的手机，按亮屏幕往他脸上照去。 何随下意识挡了挡眼睛，抬起来的手臂上面，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郑修然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似的，有点痒。 何随「啧」了一声，抓住身边人玩闹的手腕轻轻一推，他在光的背面看见郑修然微微睁大的眼睛和浮上红晕的脸。 「你……」何随刚想问他害羞什么，被郑修然一个眼神制止，然后何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明白了他大惊小怪的原因。 在他们前面坐着的男同学女同学，正摸黑牵着彼此的手。 少年人表达喜欢的方式还很含蓄，仅仅是牵着手，两个人已经羞涩得说不出话，在黑暗中都不敢对视。朦胧暧昧的氛围一点点漫过来，郑修然觉得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存在感格外强，猛地将手抽了出来。 何随被吓了一跳，用气声问，「你发神经啊？」 「你才神经。」郑修然温柔地嘀咕一声，收起手机，安静趴在桌上。 这次断电没有持续多久，教室里重新亮起来时，郑修然跟何随发现许多同学脸上意犹未尽的遗憾表情，只敢隐藏在黑暗中的小秘密不止一两个。 这晚郑修然被司机接回了家，因为母亲过生日。 拍完在郑修然家的戏也就收工了。 梁骁没有戏份，还是跟了过来，美其名曰观摩拍摄，实则藉机参观褚昀这个年轻的金主爸爸提供的别墅到底什么样。 第22页 工作人员陆续离开后，只剩褚昀、梁骁以及梁骁的助理小程。 「昀哥，游泳池里的水是新换的吗？」梁骁问。 褚昀没有正面回答，直接把别墅钥匙丢给他，「你想游泳就下水试试，我回酒店。」 「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要是喝光了，我正好让人换水。」 「小瞧人吗？」梁骁笑起来。 「不敢，骁爷全能型艺人，二中传达室的大爷都知道。」 褚昀很明显在调侃他，这副语气却让他很受用。但主人不在家时用人家的游泳池总有种冒犯的感觉，梁骁便提议道，「天气这么热，昀哥你也游一会儿呗。」 「我怕水。」褚昀没什么情绪地说。 这话很像搪塞的藉口，梁骁便道，「你看我游泳也行啊。」 褚昀挤出一点笑，上下扫了他几眼，视线在某些部位逗留时间久了些，他语气有些玩味，「你确定？」 梁骁挑了下眉，「确定啊。」 「行，那你脱吧。」 「……」 小程都打算去保姆车里帮梁骁翻泳衣了，听闻这样的对话，脚又收了回来，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梁骁因为一时的语塞觉得自己气焰输了，小孩年纪不大，胜负欲却很重，他心想脱就脱，反正他有的褚昀也有，还怕他看吗？ 梁骁此时穿的是自己的私服，一条黑色运动裤搭宽松白t，他站在褚昀面前，单手将上衣兜头脱了下来，露出壁垒分明的上身，腹部两条线没入裤腰，在同龄人中少见的结实性感。 褚昀第一反应是别开眼，可仔细一想，输人不能输阵，于是他上前一步，低头指了指梁骁裤腰上已经松了一半的绳，在梁骁下意识低头看去时，褚昀先一步伸出手，抓着短的那头轻轻一拉。 这么刺激的画面，让小程都有点不好意思，就别说梁骁本人。 「……谢谢。」梁骁从屏住呼吸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强打起精神，眼睛却没敢看褚昀。 褚昀淡道，「不用客气，跟你帮忙繫鞋带一样，举手之劳。」 梁骁这才发觉自己跟这哥尚不在同一个段位，人家比他多活了五六年，可能光长脸皮了，所以当着小程的面也不会脸红。手里还抓着上衣，梁骁用余光感觉到褚昀望着他的坦然的、正人君子般的眼神，顿时骑虎难下。 「还是不游了吧，」梁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万一出什么意外，耽误明天拍摄就不好了。」 褚昀将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小心地蹭掉掌心的汗，沖梁骁游刃有余地一点头，「随你吧。」 褚昀好久没在这边住过，别墅距离明天拍摄地有些远，在酒店其实更方便些，于是搭了梁骁的保姆车一块儿回了酒店。 夜里，褚昀从梦中醒来，悄无声息地回味了一遍砸进梦里的一幕幕画面，等那一阵格外浓烈的感觉过去，他忍着有些不适的心跳、头疼地靠在床头，心想自己可千万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没有什么比对一个直男有感觉更惨了。 从床头摸过手机，褚昀眯着眼按亮了屏幕。 微信上有许多人发来消息，他不是个喜欢跟人保持亲密联络关系的人，大多时候看到了也不会回复，往下滑了滑，褚昀看到一个没有备註的人发来的问候，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半。 [eve：拍摄还顺利吗？] 褚昀对这个人有印象，是他认识到自己的性向之后第一个被对方雷达感应到的同道中人。那时他还是学生，加了微信后有所顾忌，两人很少聊天。 [褚昀：还行。] 褚昀随手回复，并未预想对方竟然秒回。 [eve：还没休息，刚收工？] [褚昀：对。] [eve：注意安全，不打扰了。] 褚昀不知道是对方克制有度还是自己的语气太敷衍，毕竟是他半夜打扰人在先，他在聊天框输入：谢谢，晚…… 「安」字还没打出来，手机上方飞快闪过两条消息。 [梁骁：昀哥，你睡了吗？] [梁骁：我睡不着。] 褚昀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把输入到一半的消息删除，然后点开跟梁骁的聊天框。 正要敲字回复，屏幕中央出现两条一模一样的提示。 ——「梁骁」撤回了一条消息。 [褚昀：？] [梁骁：明天对手戏挺多的，要不要先对一下戏？] [褚昀：行。] [梁骁：我过去？] [褚昀：嗯。] 褚昀丢开手机，起身飞快抖了几下被子，走到床尾把睡衣套上，去洗手间对着镜子理了下蓬松起来的头发，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候在门后。 敲门声轻轻响了两下，褚昀将门打开。 梁骁手里拿着剧本，低着头往房间里钻，径直往沙发上奔去，褚昀惊讶地盯着他的背影，过了会儿才踱过去，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水。 学校考虑到学生们压力大，决定组织秋游。 何随因为六十块的报名费放弃了游玩机会，郑修然听说以后就找到了班主任，替何随出了钱，并请求班主任能保密。但何随还是知道了。 何随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小孩，尽管他与郑修然的关系已经亲近不少，但还是打心底无法接受这样施捨一般的示好，于是跟郑修然吵了一架。 第23页 褚昀回来以后洗过澡，套着白色睡衣的人看起来干干净净，柔软又温顺。梁骁一抬头时就愣了两秒，见褚昀的眼睛盯着他眨了眨，回过神，他清了清嗓子道，「我试着念了几遍台词，觉得有些字眼过于拗口，人在吵架时是不可能讲究用词的，这段吵架的词不流畅也不自然，我建议这几个地方改动一下。」 梁骁在剧本上做了标註，褚昀将他改过的词低声念了一遍，不带任何情绪，但已经能感觉到与原版台词的差别。 「怎么样？」梁骁问褚昀的意见。 「挺好的，就是最后几句更像小情侣吵架，其实这时候郑修然跟何随的感情还没到这个地步，责怪太少，委屈多了些。」褚昀从梁骁手里抽出笔，动手改了几个字。 梁骁的咖位与成绩跟他对剧本每一句台词的精益求精脱不开关系，经过褚昀这么一加工，感情果然更到位，他拍了张照发给梁悦。 梁悦那边也没休息，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阿骁，你跟小褚在一起啊？」 「嗯，昀哥在我旁边。」梁骁看了褚昀一眼。 梁悦有点惊喜，「那你开外放吧，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作品就像创作者的孩子，长大成型后再从细节与根源上纠正已经很困难，梁悦虽然对这段台词也深觉不满，却一直没能下定决心去雕琢，藉此机会，她与两位主演一起，逐字逐句打磨台词，结束时已经两点钟了。 梁悦挂掉电话以后，梁骁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这下可以好好睡了。」 褚昀回想起方才那个难以启齿的梦，忽然觉得对眼前一心只有拍戏的小孩挺冒犯的，沖他摆了摆手，目送梁骁出门。 而梁骁回到自己房间以后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能睡个好觉，他隐约闻到自己身上沾着的属于褚昀的气味，在酒店大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起身翻出一瓶极少用到的男士香水，对着房间一通喷，木质香味一下子盖过了方才那股让他焦躁的味道，梁骁呼出一口气，一边想着明天的戏，一边闭上眼，慢慢睡着了。 第13章 吵架 拍吵架戏前的镜头情绪都很平，陆导喝着从褚昀那儿蹭的好茶，摆摆手，让他们去别处先对一下戏找找感觉。 拍摄教室在一楼，门外就是通往食堂的小篮球场，两个人手拿剧本，不约而同往篮筐底下走。 「昀哥，一直以来我有个问题想问。」梁骁忽然道。 「什么？」 「你拍完《末将》以后，为什么要放弃演戏去做声乐老师？」梁骁道，「以当时的反响来看，你比主角吸粉都多。何姐去年还拿了视后，你要是从那会儿一直演到现在，估计也能拿个视帝吧。」 褚昀笑了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其实最主要的是我没想当演员，当时夏夏要升高中，压力很大，常常失眠，她意志力很薄弱，压力越大就越易堕落，被我抓到几次通宵看小说，耽美文，尺度也很可观。」说着话，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散，「我很愧疚，一方面觉得没有真正了解过她想要什么，另一方面也为自己在家人面前冲动出柜感到后悔，如果我一直瞒着家里人，夏夏也不会因为好奇，也为了说服我和她『我其实是个正常人』而去涉猎她之前根本没听过的东西。」 「所以要弥补愧疚，就去拍了她喜欢的小说？」梁骁倚着篮球架，猜测着问。 「是为了在她眼前挂一个胡萝蔔，我答应她去试戏，而她要戒掉通宵看小说这个不良习惯。」 梁骁听到这里，已经不难猜褚昀拍这部戏原因是什么，还有一点他很想知道—— 「之前《末将》虽然火，但昀哥毕竟不是主演，如果能因为这部戏拿奖，你会考虑之后做演员吗？」 褚昀不假思索道，「不会。」 「为什么？虽然我知道你不缺钱，但你演戏的时候很明显也是沉浸享受的，你有天然的戏感，很轻易就能入戏，演什么像什么，之后再次回归平凡的生活，不觉得可惜吗？」 「不可惜，」褚昀道，「之前有个娱乐公司想高价聘请我去给他们批量生产的男团当声乐老师，我要是想不平凡，有的是办法，路不只这一条。」 「可是，」梁骁皱皱眉，「你已经踏入了这个行业，哪怕你从今往后不再接戏，大众的眼光还是会盯着你，你不可能真正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监视和放大，会有很多无聊的人打着『你选择了这一行就没有隐私』的旗号将你的一点小失误搞得人尽皆知。所以我的想法就是，我已经不可能再拥有安宁平和的生活，那么该享受的红利我就都要拿到。」 褚昀点点头，「就好像在动物园表演的猴子会有饲养员餵香蕉，但森林中的野猴对着人展示十八般武艺也不会有人投喂，说不定有人受到惊吓，还要丢石头打。是这个意思吧？」 梁骁因为褚昀的形容笑了出来。 笑容没心没肺像个孩子一样。 褚昀在昨天之前都很难想像他宽松的衣服底下是那样结实有料的身体。猛地意识到自己走神，他清清嗓道，「陆导在看我们了，对下戏吧。」 这段戏，两个人的台词都很多，情绪也很激烈。完完整整走了三遍，两人才颇有默契地对彼此一点头，走回拍摄现场。 这是节体育课，同学们都去了操场，散步的散步，打篮球的打篮球，只剩下称病请假的何随和想看看何随到底生了什么病的郑修然。 第24页 「你……不舒服啊？」郑修然见何随垂着头坐着，人不怎么有精神，于是伸手过去想试试他的体温，还没碰到他的额头就被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打了回来。 「你图什么？」何随脸色不善地盯着他，那双总是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睛里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屈辱。 「我担心你生病硬抗搞坏身体啊。」郑修然有些无措，完全不知道何随这是突然怎么了。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谁啊？」何随笑了一声，眼里却不见笑意。 郑修然小心问了句，「我们是朋友吧……我们不是吗？」 「不是，」何随指了指两个人靠在一起的桌子，「要不是这两张桌子对一块儿，我他妈根本不想跟一个大少爷坐一起。马上月考了，考完调座位就别当同桌了吧，我还是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待着，你有时候真的很吵。」 「何随……」郑修然觉得何随忽然这样一定有原因，他抓住何随宽大的校服袖子，依旧脾气很好地问，「是不是我今天说错什么话，惹你不开心了？」 盯着衣袖上修长干净的手指，何随猛地扬手甩了一下，手背擦着郑修然的脸而过，「啪」地一声扫到了耳朵。 郑修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何随。 何随没想到会打到郑修然，他将不住发抖的手藏到身后，别过脸不去看他。 郑修然平时让着这个同桌，也是沖他在学校人缘不好、家境也差，但此时的何随却如此的不可理喻，一股火气窜了上来，他上前一步抓住了何随的衣领。 「道歉。」生了气的小少爷脸色异常难看，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同桌。 郑修然的脸很漂亮，他很爱笑，眼睛里的光从来都是暖融融的，哪曾像现在这刻一样，冰冷的疏离与气愤的火焰像根针一样的扎过来。 何随胸口一阵难受，但还是仰着脖子跟他硬气到底，「凭什么？」 「你打到我了。」哪怕是发怒的此刻，郑修然也没吐出半个脏字。 何随用力地扯开郑修然的手，「少他妈废话，要打你就打回来，我不可能跟你道歉。」 「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在问出这句话以后，郑修然举起的拳头还没落下，何随已经先下手为强，抬手对着小少爷精緻的下巴给了一拳。 「cut！」陆导喊停，「何随，你动作太温柔了，这时候首先应该站起来，扑上去打，你打不过你家暴的父亲，但郑修然你其实没放在眼里，再来一次。」 「陆导，」梁骁为难地说，「我一是怕真伤了昀哥，二是担心昀哥生气了，我打不过他，不好收场。」 褚昀笑了一下。 陆导看了看褚昀，又看了看梁骁，「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小褚打不过你吧？」 梁骁「啧」一声，「怎么打不过，昀哥可是全国散打冠军呢。」 「真的假的？」不光陆导，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毕竟褚昀看起来挺文弱，很难想像他参加散打比赛是什么模样。 「真的，」褚昀无奈地解释，「不过是十年之前，拿了少年组冠军而已，现在手生了，不像梁骁每部戏里都有打戏可以过过瘾。真要打起来，我不一定能打得赢他。」 陆导巧妙地捕捉到了褚昀的用词，心里也有底了，于是跟梁悦一商量，打算让原来短暂的打架戏再长一些。 「这样，你们两个都很有经验，对每一拳每一脚都有分寸，应该不会伤到对方，」陆导慈祥地说，「你们就放开打吧，但是不能让人觉得你们都练过，得有那种其实很害怕但因为心里梗着一股气就硬要上的感觉。」 两个人简单排练了一下就正式开拍了。 教室后面的空地不够宽敞，桌椅在两人打架的过程里倒了好几张，到了最后，稍胜一筹的郑修然把何随按在一堆散落的书上。 「跟我说对不起。」郑修然两条腿跪着，压着何随的膝盖。 何随嘴角脸上都有伤，目光倔强地跟他对视，就是不肯开口道歉。 郑修然虽然打赢了，但莫名其妙挨了打，心里终究是委屈的，他眼眶通红，对何随说，「我不知道跟谁凑得近更开心吗？还是我不清楚别人在背地里怎么讨论我这个转校生，我却选择跟一个……我这时候本来可以跟体委他们在操场打篮球，现在却在这里白白挨你拳头，我是欠你了？」 「那你就跟他们一块儿，别来跟我一起。」何随一字字道。 「行……你记住你这句话，月考后我再跟你做同桌，我名字就倒着写。」郑修然用力推了他一把，起身站了起来。 褚昀为了不压痛梁骁，跪在地上时也靠脚撑着，只剩很少的体重压着他膝盖，这段连续拍了三条，放完狠话起来的时候脚都麻了，他扶着身后的桌子皱眉嘶气。 「受伤了？」梁骁迅速站起来问道。 褚昀摆了摆手，「没事，腿麻。」他看了眼梁骁，忽然笑了起来，「小梁，你假发歪了。」 梁骁嘆了口气，跟陆导确认，「这顶假发是不是跟不了我多久了？」 「嗯，」陆导点头，「开始发刀以后你就剃头了。」 说起这个，梁悦这个亲妈比梁骁更激动，她本来就一写虐文的，越是到撒狗血的时候就越兴奋。 「阿骁，下午好好哭哦，我很期待。」 第25页 开心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是梁骁的亲堂姐。 偏偏这时候，褚昀也从他身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挺新鲜的，你加油啊。」 梁骁：「……」 第14章 发糖 郑修然与何随平时周考成绩差不多，月考之前两个人都憋了一股劲，最终排名出来，一个第七，一个第十，何随先挑座位，他还是坐去仿佛已经打上他标籤的小角落。 又进来两个人，郑修然才进教室选座，他个子高，主动坐去倒数第二排的靠墙位置，与何随是相反的两侧。坐下以后，他假装不经意地往何随那边瞧了眼，对方在低着头做题。 体委孙哲走进教室一看，郑修然身旁竟然还空着，他一早就想拉新同学一块打球，赶紧快步走过去坐下，气声都掩不住热情，「修然，以后有兴趣打球吗？」 郑修然点了下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孙哲说「太好了」，「你刚来我们就说呢，你这个个子不打球可惜了。你平时打得多吗？」 「还行，以前周末会跟几个朋友一起娱乐一下。」 「噢……诶，对了，」孙哲好奇道，「这都高三了，你为什么会忽然转学到这儿来？」 这还是他来了以后，第一个关心这个问题的人，郑修然认真回答他，「我爷爷常年住在这里，他年纪大了，这几年身体不好，暑假在家摔了一跤进了医院，爸爸想接他去我们那儿他脾气倔不肯去，我们就回来了。」 「那你爸爸的生意怎么办？」 「他本来也是常年到处飞，在哪里住都一样。」 「怪不得，」孙哲笑了起来，「别人都说跟着妈妈长大的小男孩脾气都很好，怪不得你这么温柔。」 「是吗？」郑修然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手指蹭了下脸。 两个人一直在悄悄聊天，这种氛围令人感到舒心，郑修然想，这才是正常的同学关系吧，何随太孤僻，也许他就是适合一个人。 郑修然去搬自己桌子时，何随依旧没有抬头，郑修然蹲下身，想把放在两人对着的桌子横杆上的牛津词典拿走，何随却忽然将郑修然的桌子往外一推。 词典摔了下来，厚实的封面在落地时与后面的纸张脱离。 郑修然皱了皱眉，沉默地捡起自己的东西，往四周看去。 教室里很热闹，男生在帮女生搬桌子，坐着的人与新同桌兴奋说着话，只有他们这个角落是这样。方才看到唯有何随一个人孤零零坐着，他心里还愧疚了一下，现在一看，自己才是最惨的。 「修然，我来了。」孙哲挪完地方，跑过来要帮郑修然。 「谢谢，你帮我拿一下桌上这几本书吧。」 「你的词典怎么了，刚才摔了？」 「嗯。」 「你早说啊，我应该先帮你忙的，你位置在里面。」 郑修然笑了笑，这一刻对新同桌无比感激。 郑修然换座位以后，心情变了许多。坐在前面的女同学常常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周围的人，孙哲会拉他去打球，后面的男生会问他英语语法，虽然他讲完以后对方还是一知半解。 这天，郑修然跟孙哲他们打完球，勾肩搭背地回了教室，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他请他们喝的饮料。郑修然喝掉半瓶可乐，突然记起来妈妈早晨放进他书包的牛奶还没喝，于是放下可乐，拉开了书包。 还没翻到牛奶，从书包里滑出来一叠崭新的纸币。 六张十元的钞票，一共六十块。 郑修然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何随塞进来的。何随知道了？所以他那天跟自己吵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修然，」有个女生忽然跑了过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刚才我看见何随翻你包了，你快看看自己少东西没有。」 何随就在教室里，郑修然知道他听得见。 「没少，」郑修然立刻就道，「是我喜欢收集崭新的钞票，故意跟他换的。」说罢他扬了扬手里的钱。 「那就好。」女生有些尴尬，往何随那边瞧了一眼，对方低着头，好像不怎么在意他们在聊什么。 孙哲也往何随那边看了看，他抹了下脸上的汗，问郑修然之前去过穹顶山没有。 「小时候可能去过，没什么印象了，」郑修然问，「那边有什么好玩的？」 「那边啊，」孙哲边思索边说，「枫叶林很美，有个蹦床还不错，其他的就很一般，不过大家一块出去，主要是热闹，很多人一起爬山、打牌最有意思了。」 郑修然伸了伸腿，为难地说，「可我还挺讨厌爬山的。」 「没事，」孙哲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爬累了我背你！」 郑修然笑了起来，「那谢谢你啊。」 转眼就到了秋游的日子，郑修然出现在大巴车上时引发了一阵不小的起闹声，他穿了件浅绿色的卫衣，底下是崭新的白色休闲裤，脚上踩了双白色板鞋，清秀干净又养眼。 孙哲给他占了位置，他自然走过去坐到孙哲身边。 司机师傅这时高声问，「人到齐了吗？」 「还没有，」生活委员喊道，「王老师还没上车，而且还有同学没赶过来！」 「还有谁没来啊？」有同学嚷道。 「来了来了！」生活委员指了指车外。 车上的人都往窗外看去，一身黑色运动服的何随正跟在王老师身后走了过来。 第26页 「他也报名了吗？」有人问。 还没人回答，王老师跟何随上了车，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 郑修然远远望着那个显眼的头顶，心想何随不适合穿黑色，他本来就瘦，黑色衬得他更为瘦削，好像营养不良一样。 「他怎么会跟王老师一块儿来？」孙哲小声嘀咕道。 郑修然摇了摇头。 车子发动，坐在后面的郑修然渐渐感觉不适，他哪里坐过这种车？跟孙哲说了几句话就皱着眉头闭上眼，企图压下胃里犯噁心的感觉。 一到地方，郑修然挤过前面的人冲下车，抱着一棵树吐了起来。身后有人靠近，递过来一瓶水，他下意识伸手接过，「谢谢。」 手里的水是最便宜的那种，瓶盖很紧，硌得手疼。 郑修然拧了几下没拧开，身后那人从他手中将水抽了出去，用力一拧又递回去。郑修然眼前很模糊，他仰头喝了几大口水，感觉好了一点点。 王老师这时下了车，关心地问他好些了吗。 「好多了，老师。」他回过头，这才看清刚刚递水给他的人是谁。 「何……」 何随盯着他的脸看了一秒，忽然转身走了。 王老师还替他解释，「修然，何随虽然看着脸色很冷，对人还是很好的，就是不太会表达。你跟他做了一个月同桌，应该知道的哦？」 郑修然看着手里的水，轻轻点了下头。 「还要水吗？我这儿还有。」孙哲快步走过来。 郑修然摆了摆手，说他没事了。 这场拍完，褚昀立刻补水。别人看可能觉得他演得逼真，但其实他是真的晕车，平时坐惯了高级轿车，在这样密闭的车厢中几乎无法适应。 梁骁见他脸色苍白，跟补妆的老师一块走了过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晕车药，「昀哥，给。」 褚昀接过来看了看，问梁骁，「你也晕车？」 梁骁说「不啊，」「我猜你可能会需要。」 褚昀吃了药，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他不禁好奇，梁骁之前也搭档过不少女演员，就沖他这个体贴殷勤的劲儿，竟然都没传过什么像样的绯闻？ 难不成是因为他年纪小？ 饰演孙哲的演员站在一边犹犹豫豫要过来，梁骁喊了他一声，「怎么了？」 对方凑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褚昀一眼，轻声问，「褚老师没事吧？」 褚昀摇了摇头。 梁骁忽然一把搭上褚昀的肩，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两个人亲亲密密地靠在一起，他在上面拍了几下，对眼前目露诧异的人半开玩笑地说，「孙哲，别拆官配啊。」 「噢不会不会，」对方求生欲也很强，想到后面的戏份，他立刻后退半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关心一下褚老师，你们聊。」 「差不多得了。」褚昀掀开那只手。 两人这几天几乎没有对手戏，梁骁台词也少，真像褚昀曾经说的那样，他快憋坏了。梁骁把手放上去，故意逗他，「干嘛？你跟孙哲他们勾肩搭背不是挺开心的吗？」 「是挺开心的，」褚昀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那么多年轻男孩子，模样也都不错。」 梁骁被噎了一下，紧紧扣着褚昀的肩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两人的脸道，「昀哥，来，拍张照。」 「不拍。」褚昀别开脸，人也往外挣。 梁骁放在他肩上的手握住了褚昀的下巴，一下子将他的脸掰过来面朝镜头，右手按下拍照，成功捕捉到了褚昀错愕的表情。 「我要发微博。」梁骁说。 「你发个……」褚昀将脏话吞了回去，伸出手，跟哄小孩一样，「来，小梁，把手机给我。」 「不给。」梁骁跑进树林里，脑子里一股兴奋劲儿，让他真的把微博发了出去。 云霄女孩还在刷着旧贴旧视频，猝不及防地被正主亲自发的糖砸了一脸。 第15章 骂人 [打开微博就看到自己嗑的cp发糖了！今天我就是全宇宙最快乐的「虽然」女孩！！！] [我嗑云霄也嗑虽然，双厨狂喜！] [我靠我之前对梁骁无感的，但是就这个发型都没封印住颜值，真人是什么神颜啊？？？] [呜呜呜旁边修然哥哥是什么绝世小可怜，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惨白的，竟然掐下巴，把人家都吓坏了，何随你对你老公也太粗鲁了吧！] [这题我会！看衣服应该是穹顶山那场！马上要发刀了，我tm好开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攻受分明，我就说是骁昀吧，发出站对cp的声音！！！] [只要你是骁昀，我们就是好姐妹。] [云霄云霄云霄云霄云霄！] [骁昀，我只说一次。] 「梁骁？」褚昀看到底下的评论，发出疑问的声音。为什么把他拍得那么蠢。 梁骁指着陆导甩锅，「导演让我发的。」 褚昀马上看向陆导，陆导无奈地点头，「我是跟小梁说，让他抽空发条微博，其他的都不是我授意啊。而且小梁，现在小褚是咱们投资商，你不经过人家同意就发不大合适吧？」 褚昀一听也是啊，怎么他这个金主爸爸在剧组还要受梁骁欺负？而且之前也没听说梁骁在剧组会像个恶霸呀。 「昀哥，这是挑拨离间，你这么聪明肯定听得出来吧？」 第27页 褚昀身体还不太舒服，想到一会儿梁骁的哭戏也决定暂时不计较了，他敷衍地点点头，「下次发微博之前要跟我说。」 「好。」梁骁沖陆导那边扬了一下下巴，有点小小的得意。 六十来个人在山底集合，想爬山的跟不愿意爬山的分了两条路，由王老师跟生活委员分别带队。 「大家注意别走散了，互相看好前后左右的人。」王老师叮嘱道。 「好！」同学们异口同声，但很明显跟着生活委员的那拨人要更兴奋一些，没老师在，活动更自由，说不定能跟自己的小女朋友拉拉小手什么的。 郑修然本来不想爬山的，但孙哲坚持要拉上他，盛情难却，他只好挥别王老师他们，选择了更为陡峭的一条路。 孙哲身体素质好，一直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确认一下人数。郑修然走在最后，顺便帮生活委员看着人，不让任何一个人掉队。 沿途风景绝佳，枫叶似火，就连他们踩着的石路上也铺了浅浅一层。郑修然故意踩上去，软软的，比石路舒服，就是……有点滑。 郑修然没有回头，所以他不知道后面还远远缀着一个人。 何随见前头那人脚底在枫叶上打滑，心想这个人究竟是爱玩还是没脑子，有好路不走，偏偏走在山崖边。眼见郑修然脚底又滑了一下，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快到郑修然身边时，他忽然发现走在最前面的孙哲已经来到了郑修然旁边，还好心地伸出手让郑修然抓着。郑修然玩够了，也觉得太危险，他攥着孙哲的手臂从落叶层中走了出来。 好像也不是多亲密的动作，郑修然之前也喜欢跟他拉拉扯扯的，他好像很喜欢有这些小动作，跟小孩一样不知道距离和分寸。何随盯着郑修然迟迟没有松开的手，心里忽然一阵刺痛。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难过，只是懵懵懂懂地想，原来郑修然并不是只对他一个人那样，他会有别的朋友，他能拉别人的手，对别的人笑。 何随停下脚步，等前面的人走远。 直到郑修然微笑着的侧脸完整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越往上走，队伍拉得越长，何随闷着头往前走，接二连三追上了一对对小情侣，他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一直走到一个窑洞似的小庙前，庙前的树上系满了红绳，他驻足看了几眼，正打算往前走，一阵熟悉的笑声从小庙中传了出来。 他顿时就不那么想走了。 可令他没料到的是，郑修然笑得眉眼弯弯，跟一个穿着裙子的女生肩并肩走了出来，这个女生他知道，教室里的座位就在郑修然前面，有一头又直又顺的披肩发，脸蛋也清秀漂亮，当之无愧地被喊班花，班里许多男生多多少少都对她有好感。 他们还没发现他，女生娇俏地问，「修然，你刚刚许了什么愿啊，不能给我看看吗？」 「不行，被人看了就不准了。」郑修然的语气很温柔。 「啊？可我刚刚都给你看了。」 郑修然劝慰，「那没关系，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真的吗？」女生仰着脸问道。 「你成绩那么好，高考一定能拿个好成绩的。」郑修然说完，轻轻一抬手，将手里的红布条系在一根显眼的树干上。因为抬手的动作，宽松的卫衣底下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腰，他顿时感到腰间一股凉风颳过，正要伸手去拉，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女孩子垂着头，小心地帮他拽住了衣服下摆。 「……谢谢啊。」郑修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俯视着身边女孩子的头顶，主动伸出手道，「我来帮你系上吧。」 「好。」女孩子将自己的红布条递出去，目光虔诚。 郑修然这次踩在了一块石头上，很轻易地就帮女生系好，他一跃而下，动作帅气利落，旁边的女生望着他，脸有点红。 何随默默地看着二人，感觉有一只手恶意地抓紧了他的心脏，毫不怜惜地捏着搓着，就怕弄不痛他。鼻子有些泛酸，眼睛也不太舒服，应该是秋风太凉了，他想。 郑修然转身的时候，总算发现了悄无声息站在路边的人。 「何随……」郑修然小声喊道，不知为何有点心虚。 何随吐出一口气，慢慢移开眼，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径直往前走去。 「何——」郑修然下意识要追上去，衣袖却被一只手小心抓住了，他稍一迟疑，何随已经飞快地拐进一片竹林，黑色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其中。 何随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在走进这一片无人的竹林后，浑身无力地瘫坐在石阶上。他将掌心贴在胸口，感觉胸腔里的情绪不断涨大，一直冲到了眼睛，指尖跟着那颗有力跳动着的心脏一起钝痛起来，一下又一下，有时会是一阵，他一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另一只手盖住了眼睛。 但好像没什么用。 温热的液体从指缝中渗透出来，乱七八糟地流了满脸，眼泪和鼻涕一起被路过的秋风吹干。他觉得自己太软弱了，不管是面对父亲还是郑修然。但郑修然又算什么呢？郑修然又不是他的东西，他跟喜欢的漂亮女生谈恋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难不成要跟他在一起？这怎么可能呢？ 一直哭到眼泪都流不出来，何随才松开捂着眼睛的手，并没有人发现他在这片竹林中因为一个男孩哭得那么伤心又难看。 第28页 拍这场戏时，梁骁的状态很好，一条就过，所有的演员都聚集在导演身后看他的哭戏。 现场没有人忍心发出声音，直到陆导喊「cut」。 梁骁抹了下脸，接过小程递过来的湿巾，擦完脸，他径直走到还在认真看回放的褚昀身边。 褚昀耳边讨论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他诧异地抬头，就见梁骁站在他面前，情绪不明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褚昀温声问。 梁骁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只是忽然在想，同性恋也太可怜了吧，几乎是与喜欢的人身边的全人类为敌，不仅要防着女生，还要担心对方与别的男生走得近，谁的醋都要吃。 「小梁。」没等到梁骁的回答，褚昀皱了皱眉。 梁骁忽然伸出手，掐住了褚昀的后颈，将人蛮横地带了过来，褚昀被吓了一跳，也就是知道周围人多，否则他可能一拳就打过去了。 看清了褚昀眼中隐约跳动的火气，梁骁故意当着大家的面问道，「昀哥生活里是不是也跟郑修然一样从不骂人？」 褚昀张了张嘴正准备反驳，饰演班花的年轻女演员轻声道，「褚老师从不骂人。」 「哟。」梁骁一听，这语气还是褚昀的小粉丝。「是吗，昀哥？」 褚昀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敷衍地点了下头，手已经绕到身后、搭在梁骁手腕上，准备把这人手上没数的手臂拉开，还没使力，梁骁忽然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 褚昀听完头皮发麻，一下子把人推到一边。 他没出声，用嘴型一字字道，「放、你、妈、的、屁。」 小粉丝说得对，褚老师从不骂人，除非被惹急了。 因为梁骁方才用气声说的是——要是我喜欢男人，现在一定干死你。 第16章 想像 在场的人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尤其是站在梁骁身后随时准备补妆、与褚昀正对着的化妆老师。因为褚昀的嘴型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得是说了什么才能惹这位主儿发火？ 众人都去看梁骁的脸色，却见他被推了一把还笑嘻嘻的，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看不懂。也不敢问。 在诡异的气氛中，陆导指挥继续今天的拍摄。 小少爷从小到大没爬过几回山，在班花的陪同下不得不咬牙爬到了山顶，再下山时两条腿都在发颤，身子也摇摇晃晃，孙哲在他身后看得心惊胆战的，结果还没走几步路，郑修然忽然一脚踩空，整个人摔在旁边的山壁上。 「修然！」 孙哲一喊，一帮人七手八脚地去扶。郑修然裤子上衣脏了，膝盖处大概是有磨伤，跟布料蹭一下都疼，脚也崴了，惨得不能再惨。 孙哲二话不说将人背了起来，郑修然脚疼得无力拒绝，只好由着他背，身后还有两个人紧跟着护着。下山的路本就陡峭，孙哲还背了个人，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郑修然看到孙哲已经满头大汗，挣扎着要下来。 后面的同学却自觉地把人接过去，大家一人背一会儿，很快来到了竹林处。这里有简单的急救站，插兜站着的小护士一见有人被背了下来，立马打开门把人迎了进去。 何随从竹林中走出来时，正好看到郑修然被孙哲背进了急救站，他顾不上难过，着急地跑了过去。 郑修然的膝盖的确磕破了，白色裤子上已经洇出淡淡血迹，可休闲裤弹性并不好，根本拉不上去，护士姐姐便让他把裤子脱了。 郑修然看了一圈面前杵着的人，猝不及防地与门口的何随对上视线，他心里一惊，赶紧别开眼，低声道，「女生能先出去吗？」 几个女孩子纷纷背过身，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去。 按照剧本，郑修然接下来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裤子，但此时的梁骁却忽然说了句话。 「我们也出去吧，围在这里又做不了什么，只会添乱。」 完全是何随的语气。 一众人没有听到导演喊「cut」，一时没有轻举妄动，直到半躺在床上的人自然地接了台词，「你们都出去吧，谢谢啦。」 然而等孙哲他们陆续从拥挤的小房间出去以后，梁骁却重新折回，还顺手带上了门。 褚昀与他四目相对。 梁骁眼中的情绪既有何随的，也有他自己的，交杂在一起，褚昀一时分不清，只明白他大概的想法就是——不能被那么多人看，也不能只被护士姐姐一个人看。 褚昀的手摸到了腰间的金属扣，镇定地解开了，又开始拉拉链，梁骁却忽然上前一步，拉了一条被子把他的腿盖住。 褚昀反应很快地「嘶」了一声。 过了一阵，裤子从被子里丢了出来，护士姐姐轻轻把被子折到他膝盖以上的位置，低着头耐心处理伤口。她又很快起身拿来冰袋，敷在郑修然右脚脚踝处。 「我来吧。」何随代替护士姐姐坐在床尾，手按住冰袋。 「……谢谢。」郑修然见了他有些别扭，忍不住往门外张望。 「别看了，」何随冷冰冰地说，「你的小女朋友不合适见到你不穿裤子的样子。」 「什么小女朋友？」郑修然奇怪地问。 「你前桌。」 郑修然反应过来，沖何随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谈恋爱。」 何随探究地望了他一会儿，然后问，「真的？」 第29页 「跟你有什么关系？」郑修然反问。 何随微微垂眸，心里既高兴，又有点心酸，还觉得自己没搞清楚情况就哭那么一场有点傻逼。想着想着，他嘴角渐渐升起一个弧度，像是释然，又像是自嘲。 「cut！」 陆导喊停后，没有第一时间点评，而是转过头问梁悦的意见。其实按照剧本的话，何随知道郑修然没谈恋爱还要有一段剧情，虽然两个主演临场发挥不错，但还是得问问她。 梁骁走了过来，姐弟俩一个站一个坐。 「你这样删了我好几场戏。」梁悦道。 梁骁半蹲下来，「姐，你先听一下我的解释，可以吗？」 「你说。」 「如果要将何随定义为会因为自卑迟迟不敢确认喜欢的人心意的男生的话，原着里的剧情也是说得通的。姐，你站在创作者的角度有你对人物性格的设定，但你可能没有像你想像中的那么了解男人，」梁骁认真道，「如果我是何随，是绝对不会让郑修然当着满屋子男生的面脱裤子的，他里面几乎什么都没穿，我已经意识到了对他的感情，所以男的、女的，谁都不能看。」 「何随没有你演的那么霸道。」 「他有，」梁骁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继续道，「姐，你写完结局时，真的觉得何随是因为母亲上吊跟抑郁症，才选择跳海的吗？他不是。昀哥试戏时表达的情绪是对的，郑修然知道何随为什么偏偏要当着他的面自杀，何随就是霸道又自私，他活不下去了，死也要让郑修然眼睁睁看着，让郑修然永远忘不掉失去他是什么感觉。所以今天的剧情，何随做这些事完全合理，唯一不合理的大概就是外面的人太安静，没冲进来阻止，毕竟他们都喜欢郑修然，不想他跟何随搅在一块儿。但是，无伤大雅吧，他们没有折回来阻拦也行。」 「那几场戏就这么删了？」 听出梁悦语气有所松动，梁骁笑道，「今天结束以后，我请大家吃烧烤。」 褚昀靠在床上，歪头看着梁骁那边，他们俩的话没避着别人，褚昀听得清清楚楚。梁骁的话不只说服了梁悦，也说服了他，这样一想，母亲开车载他去海边自杀，应该也是同样的原因吧。 小说中何随死前没有为郑修然留下只言片语。 母亲却在手机上留了一条未发送的简讯。 只有五个字。 ——照顾好妹妹。 急救站这边有观光车，下山的一段有条水泥路，要绕一些，但总比让人将郑修然背下山强。到了山底，郑修然被孙哲扶着上了大巴车，这次挑了比较靠前的位置，何随因为解开一桩心结，对孙哲的殷勤反而没那么在意了。 何随坐下来，跟郑修然相隔一个过道。 郑修然低头看了看腿上的黑色运动裤，又往何随身上瞄了一眼，他穿自己的白色休闲裤还挺合适的，就是上面的血不怎么好看。 王老师带队回来以后，一听说郑修然受了伤，清点完人数以后立马让司机师傅开车往市区赶，在路上，她给郑修然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等大巴车开到校门口时，焦急的郑父郑母已经在等待。 王老师将郑修然扶下车，何随透过车窗见到了郑修然体面干净的父母亲。 郑母发现儿子身上的裤子不是早晨穿出门的那条，郑修然指了指车上，解释道，「运动服料子软，贴肤也舒服，我同学跟我换着穿，这是他的裤子。」 郑母便往大巴车上看，同学们陆续下了车，何随见郑修然的家人还没把人接走，只好穿着郑修然的裤子下了车。 郑母自然一眼就认出儿子的衣服，走上前去热情地打招呼，「你是然然的同学啊？谢谢你这么懂照顾人，你叫什么名字？」 「妈——」郑修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一把自己的母亲。 何随低声报上自己的名字，并道，「阿姨，修然今天会摔倒就是因为他平时缺乏锻鍊，对高三的我们来讲，有个好身体还是很重要的。」 「是啊，然然从小就很懒，在家也懒得动，带着他出门也不乐意，我们这么多年都讲不听的，」郑母说，「以后要麻烦你多带着他活动活动了，有时间到家里玩，我带你们一起出去。」 何随不敢贸然答应，只是看向郑修然。郑修然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看了何随几眼，用一种很着急地语气对母亲撒娇道，「妈，我脚不舒服，快点回去吧。」 「唉好好，」郑母拍了拍何随的肩膀，「我们走了。」 周五下了晚自习，郑修然单腿蹦着去找何随。 「明天你到我家来一下吧。」 何随抬眸问，「为什么？」 「你的裤子洗好了。」 「嗯。」 「你吃饭有忌口吗？」 「没有。」 「那你喜欢钓鱼吗？」 「……我不会。」 周六，何随第一次造访郑修然家。两人家境的差距令他有点直不起腰，好在郑母待他很热情，将裤子还他时特意说了句，「阿姨亲自洗的。」 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味从衣服上飘上来。 郑修然家洗衣液的味道都比常人家的好闻。 郑母厨艺不好，让下人做了一桌子好菜，何随从没吃过这样隆重又温馨的饭，因为父亲有时会忽然回来发脾气，所以吃每一顿饭都胆战心惊，越快越好，今天他却想让时间越慢越好。 第30页 其实何止是何随，褚昀也多年没有体会过这样温馨的气氛，他一直按照妈妈的交待照顾褚夏，但从十三岁以后，就没人这么照顾他了。 吃完饭，郑修然带何随去了别墅后不远处的河边钓鱼。 「你是因为我帮你交了六十块报名费才生我气，对吧？」郑修然问道。 「对，我不喜欢欠人东西。」 郑修然低声道，「你已经还我了。」 何随抓着鱼竿，心思却不在钓鱼上，河面上的波光在心上人的脸上跃动，他酝酿了半晌，忽然说，「对不起。」 郑修然立刻转头看过去，「为什么？」 「我那天打了你。」 「我也打你了啊。」 「我骂了你。」 「我已经忘了。」 何随不确定地问，「那我们这算和好了吗？」 「算吧。」 「你还想跟我做同桌吗？」 「不想，」郑修然说，「我上次就说了，再跟你同桌我名字就倒着写。」 何随在心里念了一遍「然修郑」，低头笑了起来。郑修然也跟着笑，他发现何随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下意识伸手过去戳了一下何随的脸。 「这样多好，不要总是板着一张脸。」郑修然道。 何随没有打开郑修然的手，悄悄感受着他温热的指尖。 「嗯。」何随低声应道。 郑修然的视线在他不怎么打理的头发上打转，最后得出结论，「你剪个板寸应该很帅。」 「是吗？」何随看向他。 「是啊。」 「好。」 这天没有钓到任何一条鱼，但少年在静谧的河边等来了一场和解。 结束这天的拍摄，梁骁应诺带大家去了当地有名的烧烤城。他带着增肥的重任，主要负责吃吃吃，还有当有人过来向褚昀敬酒时，好心帮他挡一下。 「昀哥喝不了酒。」 「啤酒也不行？」 「喝一瓶昏睡三天，你说行不行？」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我听昀哥说的。」 褚昀点点头，无奈地说，「小梁说得对，我以茶代酒敬你。」 梁骁酒量很好，啤酒根本不在话下，然而这天结束时他却好像喝多了一样，死活就要褚昀扶着。 「你很重。」褚昀抱怨道。 「我替你挡酒了，你有没有良心？」 「我没有。」 「嗯？」梁骁拽着他胳膊不肯松，「做哥哥的，扶一下我怎么了？」 「你是真喝多了吗？」褚昀眯着眼问道。 「啊，对啊，不然呢？」 褚昀不想搭理他，还好这附近没什么人闲逛，赶紧拽着他往前走，将人一把塞进路边的保姆车里。 梁骁在车上并不老实，总往他这边挤。 「你老实坐好。」褚昀推了他一下。 「昀哥，今天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没有。」 梁骁靠着沙发背，懒洋洋地说，「我就是开个玩笑，代入何随的情绪，说那样的话很合理啊。但你放心，我铁直，绝对不会骚扰你的。」 司机在前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小程也差点忍不住要回头。 「闭嘴吧你。」褚昀小声斥道。 这晚，梁骁入睡后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褚昀站在他眼前，身上穿着郑修然的那套衣服。跟拍摄时不一样，护士姐姐不在，而且褚昀身上没有被他盖上一条薄被。 褚昀就那么站着，目不斜视地把身上的白裤子脱了下来。 梁骁猛地醒过来，心脏跳得很快，就要从嗓子里出来似的。他眼前闪过褚昀纤细笔直的两条长腿，再往上是—— 「等等等等！」梁骁搓着脸让自己不要想像，他掀开被子下床，飞快跑到浴室洗了把脸。 正常的，这是正常的，因为他代入感太强了，何随对郑修然肯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 对，就是这样。 这不是他的想法，只是角色对角色的。 他喜欢的当然是黑长发的温柔小姐姐啊，就像那个饰演班花的女演员，她叫什么来着？梁骁站在盥洗池前回想了一下，竟然记不起来对方长什么样子。而且一想起她，他就记起心中那股按抑不住的醋意和愤怒。要不是何随的人设框住了他，他当时只想去他妈的。 「我是个好演员。」他又像拍戏时那样做着心理暗示，想到明天班花要跟郑修然告白了，他替何随觉得生气，于是拿上剧本，去敲褚昀的房门。 过了三四分钟，褚昀才从床上下来，瞧见外面站着的人是梁骁，他打开门，无力地问，「你又怎么了？」 「我是个好演员。」梁骁把心理暗示念了出来。 褚昀愣了一秒，「那你跟评委说去啊，找我干嘛？」说完，他带着被吵醒的怨气，面无表情地合上了门。 第17章 电影 褚昀没什么通宵拍戏的经历，做声乐老师以后，他的作息很规律，但梁骁与他截然相反，刚满二十，精力旺盛。所以当褚昀捡起礼貌的包袱再打开门，看到梁骁安安静静等在门外时，他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褚昀意识还不是很清醒，没心思将自己收拾整洁。顶着一头凌乱却柔软的棕色头发，褚昀坐在沙发上有些无神地醒盹。 梁骁跟他说了几次话都被他「嗯嗯嗯」地应付过去，过了大约十分钟，褚昀才终于意识到身旁这人穿着短袖短裤。他睡前把空调温度开得很低，这时便捞起遥控器，将温度调高几度。 第31页 「昀哥，我念一遍这段台词你听一下。」梁骁并未察觉这个体贴的举动。 褚昀掀起眼皮看向他，「嗯。」 「郑修然待人温和礼貌，不忍心直言拒绝，但在一起最好的原因绝对不是『不好意思』，那样对你也不公平。而且，他不早恋，恋情也不属于高三，什么时节就做什么时节的事，心急强摘下的果子一定又酸又涩，你不会喜欢的。」 褚昀懒洋洋地接上不属于自己的台词，「你又不是郑修然，你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表白跟求婚挺像的，是一种在你预估有百分之六十以上成功率的前提下才会实施的行为，对郑修然表白，你有这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吗？你也不是他，又是如何衡量计算这个把握大小的呢？」 褚昀小声笑了起来，「何随挺会洗脑的。」 被褚昀一打断，梁骁的注意力也偏离了台词本身，落到惬意靠在沙发里的人身上。褚昀穿着一条灰色短裤，腰间的带子一头长一头短，看起来是临时套上的，两条长腿又细又白，踩着酒店的白拖鞋。 梁骁的梦到底不如眼见的有实感，可当两者在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碰撞重合时，他又仿佛置身一种令人神志不清的幻想里。 「梁骁？」见旁边的人竟然出神地盯着他的腿，褚昀伸手在梁骁肩上拍了拍。 脑子里的画面被轻微的触碰惊动，炸成了碎片，似乎有一片扎进了他某个穴位，令梁骁下意识地做出反应，将肩上的手一把攥进掌中。 不同于拍戏时郑修然对何随的主动触碰，这次是他梁骁主动，主动抓着一个男人的手，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的手。 褚昀从他眼中看到了迷茫、思索和挣扎，演员的代入感会让拍戏的人之间产生微妙的感情，对方可能远远不是自己的理想型，但日夜共处，假装着假装着也会分不清是戏还是心。 他用力将手抽了出来。 在看到梁骁微微错愕的表情后，褚昀没请他走，而是走去床边拿来平板放在腿上，让梁骁继续念台词。明天的戏，何随台词很多，跟褚昀对过一遍台词以后，梁骁就在一旁背词。 梁骁到了晚上，记忆力出奇地好，他很快就记完了台词。往旁边一看，褚昀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上隐约映出些画面，似乎是电影，他右耳朵塞着一只白色耳机，另外那只垂挂在胸前。 他在看什么电影？梁骁好奇起来。 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望向有些反光的平板屏幕。 中间的影片播放区在缓冲，梁骁不由往褚昀那侧歪了下头，却在页面右侧看到两个上下并列的短视频gg。 上面那个，一条美人鱼被海浪冲到岸边，变成了一个年轻男人，眨眼就被另一个男人捡到，他很快跪趴在海边，被身后的人扣着腰在…… 更别提下面那个用嘴的。 本想吃个橙子，却猝不及防被餵了已经变黑发臭的烂香蕉，梁骁的胃猛地一缩，喉咙眼儿仿佛已经被昨晚吃的烧烤堵住，他生理不适地往旁边一闪。 褚昀摘下了耳机，静静地看着他。 梁骁低着头，痛苦地皱着眉。 褚昀淡声问，「以前没见过？」 梁骁听到他的问话，没着急回答，而是紧紧盯着他的脸。在这之前，他很难想像褚昀也会跟短视频里那两个男人一样做那些事，他以前对同性恋这个词的理解太抽象甚至是理想化，突如其来的带有冲击力的画面让他有了更直观的感受，也更加确认自己绝对接受不了跟一个男人做这个。 「没有。」梁骁声音发紧，「毕竟我不是……」 正片依旧没有缓冲成功，褚昀不怎么在意地把平板搁到一边，点了下头，「不过我还以为你是演员，对这种东西接受度会比较高。」 「太直白了，」梁骁说，「不美好，很……」 褚昀帮他补充，「噁心？」 梁骁在心里同意了这个说法，却没对褚昀说，他努力想一些别的画面盖住方才见到的东西，等那种反胃感慢慢消失，他才从瑟缩的状态里恢复，也能正常望着褚昀镜片后的眼睛。 「不至于，」他顿了顿，「如果是电影能拍摄的尺度，我可以接受。」 「没必要逞强。」 「不是逞强。」 「是吗？」褚昀看着他，用一种与己无关的语气问梁骁，「昨天你说，要是你喜欢男人，一定要干死我，现在呢？」 梁骁以为在经过刚才的冲击后，自己会说出一个异常肯定的答案，但对着褚昀那张脸，他却迟疑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 「你问这个，想做什么？」梁骁反问。 褚昀忽然倾身靠近，一只微凉的手掌盖住了梁骁的眼睛。梁骁的回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此时的反应更是奇怪，他浑身僵硬，却坐着没动，不将他推开，也不问为什么。 「小梁。」 褚昀的呼吸落在他鼻子上方，梁骁从喉咙里挤出一字，「嗯。」 梁骁的五官很立体，高挺的鼻樑，菲薄的唇，还有漂亮的下颚线，褚昀伸出手，手指在光下的影子从这些地方依次划过。 「我不想掰弯你，」褚昀慢慢地说，「你以后也别做任何会让我误会、乱想的动作，我希望喜欢我的人自始至终都知道他喜欢我，我不需要一个对自己的性取向都模稜两可的伴侣，不想以后也要视女人为情敌，甚至担心他跟我结束以后会去结婚生子，你明白了吗？」 第32页 第18章 更甜 「修然，尝尝这个鲜花饼，很好吃。」女孩子后背靠着墙，递过来一个淡绿色包装的东西。 郑修然破题的思路忽然断了一下，他慢慢抬头，有些迟钝地对对方一笑，伸手接过，「谢谢，改天请你吃东西。」 「好啊。」女孩子的语气很轻快。 郑修然想，到时叫上何随一起，孙哲人也不错，大家可以一块吃顿饭，或者周末去游戏城放松放松。 女孩子没有立刻回过身去，而是往郑修然没有立着书的那一半课桌上轻轻一趴，笑眼弯弯地盯着郑修然的脸。 「修然，你说为什么鲜花饼里没有鲜花呢？」 「啊？」郑修然一时没跟上她的脑回路，反应了半天说，「老婆饼里也没有老婆。」 「是吗？」对方将手心摊开朝上，轻轻搁到郑修然正写写画画的辅导书上，小声道，「你把书合上。」 郑修然照做，书页把女生的手夹在其中。 「再打开。」 郑修然又照做。 紧接着，他听到对方说，「书中没有颜如玉，但是有我。」 「……」郑修然眼睛睁得大大的，「噢。」 女孩子没忍住笑了起来，「你好可爱啊。」 郑修然礼貌地夸赞，「你也很可爱。」 坐在一旁的孙哲受不了地搓了搓胳膊，大声道，「你们俩好肉麻！」 教室里许多人闻声看了过来，一见郑修然跟他前桌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出声起闹。 郑修然下意识地往何随的位置看去。 本以为何随一定又在埋头做题，却未料自己的偷看被逮了个正着，立刻六神无主地回过头，手撑额头挡住脸，对着干巴巴的墙壁露出一个尬笑。 吃午饭时，何随不怎么爱搭理他，郑修然猜测何随大概以为自己骗了他，于是把自己饭盒里最大的一根鸡腿夹到何随的米饭上面。 「谢谢。」何随没什么情绪地说。 「我跟李攀没有什么的，你别听他们乱起闹，」教室里已经有那种五分种塞完午饭的学霸回来做题，郑修然压低声音道，「她性格开朗，对谁都友好热情，现在我们距离近，大家就误会了，其实她跟孙哲关系也不错，我们真没在谈恋爱。」 何随听完更没胃口了，他敷衍地「嗯」一声，把鸡腿拨开了。 郑修然小心看了看何随，总觉得他还在生气。 「这周我妈妈准备做鱼，你要来吗？」 「我有事。」 「什么事啊？」 何随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给了个建议，「你邀请李攀去你家吧，她那么友好热情，你妈妈也会喜欢的。」 「你怎么知道我也要邀请她？」郑修然意外极了。 何随被结结实实一噎，定睛看了他几秒，忽然把饭盒一盖，「我吃饱了。」 「你今天吃得好少啊。」郑修然赶紧低头扒了两口米饭，把饭盒一收，两人一前一后去厕所洗手。 并肩出来的时候，好巧不巧地撞上牵着闺蜜的手回来的李攀，她跟好朋友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第一次见两个男生结伴上厕所。」 何随没搭理，迈着步子进了教室。 「没有，就是碰巧一起洗个手。」郑修然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小跑着坐回自己座位，一边嘬着酸奶一边飞快算了一道三角函数题，他做题思路来得快，常常步骤没写完，答案已经在脑子里了，于是自然地落到笔下，跟按部就班的何随很不一样。 想起何随，郑修然从书包里拿了一个酸奶出来，投餵自己的朋友。何随摇头说不要，问他有没有糖。郑修然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草莓味的，送出去时表情有点纠结，何随眼中融进一点温柔，撕开包装，将棒棒糖送到郑修然嘴边。 郑修然含着糖，趴在何随右边的空位看他写题。 何随表面平静，被郑修然盯着，他思路已经乱得不行，好几处写错了，又拿笔划掉重写。 郑修然曲起食指在桌上敲了敲，「你的心不静。」 对，他是不静，但到底是因为谁？何随有些无奈地放下笔，郑修然沖他笑笑，勾勾手指让他也趴好。 「哎，你觉真的这么少吗？为什么我每天都好睏？」 何随面无表情地说，「因为你是猪。」 「你才是猪。」 两个人轻声拌了一会儿嘴，郑修然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睡着了。何随静静地望着旁边，看他安睡时温柔好看的脸，棒棒糖还被他含在口中，嘴角有晶莹的口水流了出来。 何随眼睛弯了一下，毫不介意地伸出手，拿拇指蹭掉郑修然的口水，又小心地把棒棒糖从微张开的嘴巴里提出来，塞进还没丢掉的包装纸中。 他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半晌，面无表情地装进裤子口袋。 郑修然说要邀请李攀去他家不是开玩笑，何随改了主意，最后还是决定同去。李攀在前一天晚上约郑修然去了学校的小湖边，对他告了白。 因为饰演李攀的演员总说不完长长的台词，这场戏已经ng了五六次，陆导脾气算是温和，此时也隐隐有发火的迹象，褚昀看人家姑娘自己也快急哭了，就在一旁温声开导。 「没事的，别紧张。我第一次拍戏时也遇到过这种状况，书面的表达与表演本身有差距，记诵也就困难，你可以找找其中的逻辑和关键词，」褚昀一点点带她分析台词，拿马克笔在她的剧本上标记重点，「记关键记开头，语速可以调整但台词必须讲完。你再试试。」 第33页 褚昀是对方的墙头之一，她顿时受宠若惊，同时信心百倍，按照他教的办法抓紧记。 梁骁的戏就在她讲完台词以后，一直没等到镜头，正在被化妆老师拉着补妆，他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被那个小角落吸引。 不知道是不是路灯光线的原因，褚昀的神情看起来比以往每一刻都更温柔，身边穿校服的女孩儿对着他又是感激又是崇拜，梁骁便觉得，褚昀跟郑修然真是太像了，随随便便就能对任何一个人释放好意，撩拨得别人对他的喜爱都快写到头顶上了，他还懵懵懂懂一无所知。 他们俩到底谁是直男？ 褚昀鼻子忽然有点痒，偏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背台词的女生立马关心地看过来，「褚老师感冒了？」 「没有。」褚昀摇了摇头，心里想的却是梁骁昨晚离开他房间以后，他坐在沙发上做的事。对着梁骁把话说得再漂亮，褚昀也得承认自己对他的确有见不得人的想法。 转过头来时，褚昀假装无意地瞄了一眼梁骁那边，对方低着头没看他，似乎在研究裤子口袋。 梁骁也是现在才想起来，白天收进口袋的棒棒糖还在呢，糖纸有稜有角，隔着一层布料戳得他大腿痒痒的，存在感极强。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搓了一下手指。 虽然已经洗过手，他还是会想右手拇指指尖会不会跟口袋里的棒棒糖一般甜。 还是更甜呢？ 梁骁想着想着，忍不住抬头看向那个人。 褚昀抬脚向身旁的女生身边靠近半步，微微俯下身，听她低声完整地念了一遍台词，笑着表示认可，下意识抬起手，想鼓励性地拍一下她的肩，记起男女有别，那只手很快收了回来，插、进裤子口袋。 就是这一瞬间，梁骁觉得自己的呼吸莫名其妙停了一秒。 班花告白的戏总算是过了。 梁骁的心仿佛跟着何随白受一场刺激，不过他可不像何随，仅仅给小姑娘洗脑怎么够。 于是在收工之前，大家都听见这位年轻的影帝忽然当着众人的面直白地问了陆导一个问题。 「陆导，这部电影您有没有考虑拍吻戏啊？」 作者有话要说： 褚昀：？ 第19章 比惨 褚昀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待扫过现场各人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时才相信自己没有幻听。经过昨晚，他对梁骁此时此刻的言行只能分析出两种原因——要么梁骁觉得这样很好玩，要么就是他大公无私愿为艺术「献身」。 但不管是哪一种，褚昀作为另一方都想拒绝。 梁骁问完陆导，眼睛就不自觉往褚昀身上瞄。 褚昀一开始表情一片空白，似乎没有听懂，看过周围人的反应才若有所思地瞧过来，视线上上下下在他身上扫了几个来回，然后深深地皱起了眉，整张脸写满了拒绝跟嫌弃。 梁骁讲出口以后原本有丝后悔，见状却更加铁了心，陆导有意思地「哦」一声后，梁骁道，「剧本再往后，有许多地方感情都达到了那个临界点，却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行为，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我知道拍了不能过审，但或许十年二十年后，电影能够重新上映，带着未删减的情节，成全『虽然』的爱情。」 这个剧组的主创们、工作人员大多都有私心，否则也是lgbt群体的支持者，听到这里，心里的震惊已经被梁骁的话沖淡，不禁想附和。 褚昀忽然出声道，「没有必要，含蓄一些也很好，大家都知道『虽然』是爱情，并不会因为没有吻戏就怀疑这点。」 说着，他已经走了过来，梁骁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歪头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昀哥，你昨晚看的东西是不是就很含蓄？」 气息鼓着温热的空气扫过耳尖，褚昀身体瞬间麻了半边，他飞快一躲，待反应过来梁骁说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瞪了过去。 他忽然有点看不懂梁骁。 明明昨晚噁心不适，最后很像落荒而逃，为何过了一晚，他对梁骁的提醒跟警示就都成了耳旁风？ 陆导仿佛没看出来两人最近总讲悄悄话有什么不对劲，终于对梁骁的问话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记得原着中没有吻戏，电影的元素很多，抑郁症、家暴、校园霸凌、救赎，何随跟郑修然的爱情火花只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不应该喧宾夺主，虽然整个故事的框架都是建立在他们互相喜欢的基础之上，我还是不认为拍吻戏是个好做法。不过你要是想跟你昀哥拍，也不是不能，拍完你自己拿回家当纪念、慢慢欣赏，这样可以吗？毕竟是你的萤屏初吻呢。」 靠。梁骁在心里骂了一句。陆导为什么忽然提这件事？因为他是童星，虽然演技好，但接戏却有局限性。尽管拿了影帝，也没能让他摆脱童星这个身份，所以一些以爱情为主线的剧本都与他无缘，跟他拍过对手戏的姐姐也接二连三在採访中说他是个很敬业很善良、懂得尊重女性的……弟弟。 在场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笑起来。 褚昀忽然记起来这茬事，好像有点理解梁骁的想法了。梁骁就是想挑战一下吻戏，至于跟谁拍，男人女人，都不在他考虑范围内。这个提议只是他想摆脱一个标籤的手段。这么一想，褚昀心里反而轻松多了。 梁骁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导调侃的语气，立刻反驳道，「谁说我想跟昀哥拍吻戏啊，我是觉得剧情需要，说得我拍戏好像为了满足一己私慾一样，我是那样的人吗？而且现在拍吻戏有几个是真亲的，不都是借位吗？」 第34页 陆导喝了口茶，慢悠悠摇头，「不，现在拍真吻戏的多。如今不像过去那么保守闭塞了，之前舌吻都不敢拍到舌头。我们这部戏里就算是加吻戏，也是小心翼翼的触碰才合理……」说着，陆导放下茶杯，站在梁骁面前，「低一下头。」 梁骁依言照做。 陆导伸手按住梁骁的后颈，亲自演示如何借位——他忽然贴近梁骁的脸，停顿，又快速撤开身子，在梁骁震惊的目光中坐回去继续喝茶。 「你看，我说没什么意思吧。」陆导笑道。 梁骁的脸色已经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褚昀掐着手心，悄悄转过身，背对着梁骁开始笑，笑得一头软毛都在动。梁骁余光瞥见那个忍笑的背影，恼羞成怒地扑过去收拾他。 他一把攥住了褚昀贴在身侧的一只手，跟另一只反剪到一起，单手扣住，空闲的手伸到褚昀腰上挠他痒，「好笑吗？是不是很好笑？继续笑，来，别停……」 褚昀很怕痒，腰一碰就软了，一边笑得停不下来，一边试图阻止梁骁，可此时的二人力量悬殊，褚昀压根挣不开他。 陆导对大家比了个手势，收工时围观了这么一场，众人意犹未尽地离开拍摄现场。 「别人……都走了，你还闹……」褚昀有气无力地掰他的手，梁骁一看才发现已经不剩几个人了，于是决定放过褚昀。 回酒店路上，褚昀低着头，给梁骁发微信。 [褚昀：你刚才怎么回事？昨晚我们不是把话都说清楚了。你想拍吻戏，以后机会多得是。今天要不是陆导后面开了个玩笑，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梁骁往旁边看了眼，低头回复。 [梁骁：你不想跟我拍吻戏，是吗？] [褚昀：对。] [梁骁：为什么？] 褚昀不想承认心里的非分之想，找了一个藉口。 [褚昀：你不像一个good kisser。] [梁骁：胡说，你又没试过。] [褚昀：那有谁试过？] [梁骁：……] [褚昀：……初吻你都想拍戏用掉？] [梁骁：不是初吻！！！] [褚昀：跟小猫小狗人类幼崽亲不算。] [梁骁：哦。那你呢？] 褚昀迟疑了一下，心想为什么他要跟梁骁讨论初吻的事情，不过担心梁骁脑补太多，还是很快回复了。 [褚昀：我都快二十六岁了。] 褚昀的潜台词是——我都这么大了，初吻当然早没了。 梁骁跟常人思路不太一样，他发来一个皱眉的表情，语气很是同情。 [梁骁：二十六了都没初吻，那还是你比较惨一点哦。] 褚昀：……惨你妈个西瓜皮！ 作者有话要说： 好优美的中国话 第20章 七夕 见褚昀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就是不回他，梁骁又发来一条。 [梁骁：昀哥，明天七夕。] 剧中情节已近入冬，然而现在才是八月底，而距离大学生开学就剩两周了。 [褚昀：你的暑假余额不足。] [梁骁：你也是。] 噢，褚昀这才反应过来，学生开学，老师也要去学校。 [褚昀：过几天会去h市拍冬天的戏，剧情也要收尾了。] [梁骁：那边海水很凉，昀哥年纪大了小心受寒。] [褚昀：……你担心你自己吧，毕竟要泡在海水里领便当，我在h市有朋友卖人参，我买点送给你？] [梁骁：可我觉得你比较xu。] [褚昀：滚。] [梁骁：……比较需要，刚刚没打完。] 褚昀装没看见，这时车开到了酒店地下车库，他拢了一下衣襟，自顾自下车，然而走了没几步，就被一只手拽住了胳膊。 「昀哥，我想喝杯东西。」 「你让小程去买。」褚昀回过头。 「你请我。」 「……」 褚昀没别的，就是钱特别多，一般关系稍好些的人问他要东西他都很开心给，更何况梁骁只是想喝杯东西，怎么也得满足他。 但两个人在大街上走了十多分钟，只看见一家亮着灯的奶茶店，再就是酒吧了。梁骁指了指名字拗口的酒吧招牌道，「你请我喝一杯吧。」 褚昀皱皱眉，将跃跃欲试的人拉了回来。 「你要是不想一会儿的热搜是『梁骁与男子七夕前夜出入gay吧』，就老实点儿。」 「我……」梁骁反应过来，站在原地等了会儿，果然看见一对儿男的勾肩搭背黏黏糊糊地走出来，上了辆车。车子就打他们跟前经过，他能清楚地看见那俩人一上车就在后座亲在一块儿了。 再看看身边站着这人，脸上清清冷冷的，好像没有欲望，跟刚才那一对儿完全不一样，梁骁蓦地想起林朗的话，他说褚昀看起来挺正常，没想到褚昀是弯的。 褚昀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低声道，「你在这等，我去买奶茶。」 「噢。」 褚昀便走去奶茶店，他戴着黑色鸭舌帽跟口罩，只露出一双眼，店员是个男孩子，大学生模样，大概也不追星，并没有认出褚昀，只是悄悄地想这位深夜造访的顾客模样应该不差。 「先生要点什么？」 「一杯奶茶，唔……」褚昀伸手在最贵的一种奶茶名字上点了点，「这个。」 「您好，我们店今天所有的奶茶都不单卖，挑选任意两杯奶茶，只要九块九。」 第35页 「我要一杯。」 「抱歉先生，今天店里的机器临时调整了单卖的价格，一杯的话要二十二块。」 「为什么？」褚昀不解。 店员指了指褚昀手腕上的錶盘，「十二点已经过了，今天是七夕，先生您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梁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褚昀身后，对长相清秀的男店员说，「这哥哥没谈过恋爱，也没过过七夕节，两杯奶茶，给他一杯红豆奶茶，要热的，我自己要一个多冰的蜂蜜柠檬水，谢谢。」 梁骁说完，拍了拍褚昀的肩，「哥，付钱吧。」 褚昀刷了个九块九的单，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直到两杯饮品做好，店员真诚地望着二人说，「两位先生，你们的『甜蜜七夕』二人套餐做好了，需要打开吗？」 「不用，我们回去喝。」梁骁提上两杯饮料，自然地揽了一下褚昀的肩，又在他有所反应之前移开手，拿吸管戳开红豆奶茶，他递给褚昀，「你的。」 褚昀摆手拒绝，「回去给小程吧，我这个点喝奶茶不要想睡了。」 梁骁没说话，手还伸着，有点像小孩儿耍脾气。 褚昀只好接了过来。 两人往回走，又经过方才两个男人出来的地方，梁骁一边喝着柠檬水一边问褚昀，「昀哥，你之前来过这种地方吗？为什么一打眼就知道这是gay吧？那像我这样的，万一进错了怎么办？」 褚昀避开他的第一问，「你现在搜一下那个牌子上『twink』这个单词。」 梁骁的求知慾上线，还真的照做了。相关词条一下子占领了他的视线：twink gay、twink videos等等…… 「好像教坏小孩了，」褚昀低声说了一句，又对梁骁道，「确实会有人进错，而且不只是男性，拖家带口来玩的也不少，不过发现这是什么地方以后就会赶快带着人离开。你还太小，很容易被外界影响，不要对什么都好奇。」 梁骁心不在焉地点着手机，「知道了。」 褚昀往他的手机屏幕上扫了眼，只见他正毫不避讳地点进那几个词条，结果不是显示「你访问的页面有异常」，就是跳出风险提示，只有一个词条点进去以后有几张露骨的图片，但点进去又是什么直播app的安装gg。 褚昀惊讶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的粉丝知道你喜欢在大马路上搜小黄片看吗，大明星？」 梁骁一愣，神情认真地问，「昨天……不是，前天晚上那个，你从哪儿搜到的啊？竟然不是无效连结？」 梁骁父母常年在国外，他一直跟着爷爷长大，五岁起就开始拍电影，多年来辗转在校园与片场之间，清醒地作为梁骁生活几个月，然后又奔赴别人的故事里，将三观性格不断地重塑打磨。 梁骁有时候爱闹了些，霸道了点，但总体上是很正气的小孩，身边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怎么看那些东西。 褚昀觉得自己犯了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我那个也不能看，」褚昀说，「回去我们看个电影吧。」 梁骁一顿，「啊，行。」 是一部老电影，《爱因斯坦与爱丁顿》。 爱丁顿的挚友被德国毒气所害，死于一战，遗憾与好友错过最后一面，他伤心欲绝，却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和悲痛，证实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与爱因斯坦惺惺相惜，成就了一段跨越国籍与战争的友情。 「你看完有什么想法？」 像被老师抽中回答问题，梁骁赶快咽了一下嘴里的炸鸡，「唔……追求科学与真理需要超乎常人的激情？爱因斯坦跟他表姐——」 「……」褚昀面无表情地往他嘴里塞了一根鸡腿。 褚昀有时候想感嘆，年轻就是好啊，梁骁喝了加冰的饮料，吃了炸鸡，看完电影没一会儿竟然就困了，一边打呵欠一边扶着沙发从地毯上起来，「困死了，我回去睡觉，昀哥，你也早点休息。」 「嗯。」 梁骁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过了身，揉着眼睛对褚昀笑道，「昀哥，谢谢你的款待，节日快乐啊。」 他站在门口那副迷糊的样子倒有点招人喜爱的意思了，褚昀轻道，「节日快乐，去休息吧。」 褚昀喝完奶茶以后，头脑无比清醒，他又翻出一部记录片，看完之后总算有了点睡意。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好像躺在一张很高的床上，有人探身过来，手撑在他身体上方，一点点俯身、靠近，看不清面容，只是动作轻柔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醒来后，褚昀有些失神。 成年以后，他就很少做这么纯洁的梦了。 早晨，他比梁骁更早出门去拍摄，等见到穿着私服意气风发闯进化妆间的人，褚昀终于确定那个梦里朦胧的脸主人是谁。他见到梁骁时的心情，竟与梦里是一般的，期待他、想贴近。 之前的梦还能解释为出于欲求。 但他内心竟然只是渴望一个吻。 褚昀心想，我完了。 三年之后，他似乎再次踏进了同一条河流，变的是河水，不变的是只能深埋在河底的玻璃碎片，河水带不走它，因为它不美好，会被遗忘，还可以伤人。 「昀哥，早啊。」梁骁热情地打完招呼，在他惯用的位置坐了下来。何随剪了板寸，梁骁也能顶着他原本的短发，褚昀从镜中盯得出了神，过了几秒才回应，「早。」 第36页 梁骁摸了摸裤子口袋，拎出一块巧克力。 「昀哥没吃早饭吧？吃这个垫垫肚子。」 褚昀伸手接过，巧克力带着梁骁的体温和夏季的热气，有些要融化的迹象，他没有介意，道了声谢，撕开包装吃了。 郑修然还是发现了何随一直骗他的事情，不过也能理解对方为何要坚持提前两个路口就下车。他不生气，只是有些心疼自己的朋友。于是他坚持要在某个周末去何随家做客。 何母回了娘家，何随趁这个空当把郑修然带回了家。 郑修然也是在这天知晓了何随的所有秘密。 何随的父亲是个会打老婆孩子的赌徒，他的母亲身体不好、人也软弱，精神状态很差，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郑修然扫了几眼桌上的瓶瓶罐罐，趁何随为他倒水时，拿手机拍了几张，他想尽力帮点忙。 了解到何母这晚不会回家后，郑修然更是耍赖，说家中父母出了远门，一人在家住会害怕，想让何随留他过夜。 何随对他心怀不轨，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 夜晚来临，当两人安静躺在拥挤的单人床上时，才刚察觉自己心意的褚昀，倒成了那个真正心怀不轨的人。 他抗拒不了从两人贴着一点的身体渡过来的温度。 抵抗不了梁骁身上熟悉又好闻的气息。 仅仅是面对一个嵴背，他已经舒服得想嘆气，想从后面抱住他，贴着他的后颈，磨蹭他的脸颊。 陆导少有地在片场提出褚昀的不足，「修然别脸红，你弯得太早了，人家何随还没怎么样，你先别脑补。」 褚昀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 拍摄现场的气氛有点暧昧，工作人员都很配合，没有出声，在一阵安静里，梁骁忽然翻了个身面对褚昀，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褚昀呼吸一紧。 梁骁望着褚昀，开口的话却不是对他说的，「陆导，要不还是让昀哥面朝床边睡吧，他太害羞了，看到我就会脸红哎。」 当自己的心思被对方当成玩笑一样说给别人听，褚昀有点恼羞成怒，他往前一凑，身子一蜷，额头贴着梁骁温热的下巴，用郑修然的语气说，「何随，你们家有点冷。」 梁骁没料到会这样，梗了好几秒才道，「……那你靠着我睡。」 「嗯。」 褚昀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微微睁眼，小心地嗅了一下。 心跳后知后觉地加快，耳边渐渐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他不想一个人乱。 褚昀的手藏在被子里，一点点上移，摸索着轻轻搭上樑骁放在胸前的手，感觉到梁骁手背一僵，他拿拇指轻轻蹭着那一根根鼓起来的青筋，很像大发慈悲的安抚。 第21章 直播 拍摄现场架着好几台摄像机，工作人员遍地都是，有的挤在角落，有的就在床边，卧室里的气氛与暧昧完全沾不上边，可褚昀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正跟他年龄毫不相称地、慢慢沁出了薄汗 等拍完这条，他与若无其事起身的梁骁一左一右从床上下来，走去陆导旁边看回放。褚昀自认不是喜欢害羞的那类人，但看见镜头下二人亲密依偎的姿态，耳朵尖还是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梁骁虽然从没拍过感情戏，但好歹素养在，虽然之前拍摄时也没少因为两人的碰触而不自在，这回不知为何，倒是比褚昀看起来平静得多，他甚至能够一脸严肃认真地指着镜头说哪里拍得还不够好。 褚昀再转身的时候，看见几个女工作人员一面看着他与梁骁的方向一面掩着嘴巴窃窃私语，与他视线一撞，欲盖弥彰地拍了拍对方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他这次不用多想也知道她们刚才在聊些什么。 褚昀再次被这种气氛搞得有些脸热起来，他一回头，梁骁也正看过来，两人一对视，褚昀微张了下嘴刚要说话，梁骁已经迈开长腿朝化妆老师走去。 这是在这个城市拍摄的最后一场戏，褚昀除了靠近梁骁时不受控制的身体反应，更想费尽心思地将戏拍好，因为这将是郑修然跟何随之间为数不多的温馨场面，从此往后，就是悲剧的开端。 这场戏拍了许多次，在两位主演几乎可以算是苛刻的要求下抓住了每一处细节。拍完后，剧组的人一块吃了顿晚饭，这次聚餐陆导请客。 为了等h市的冷空气和雪天，飞去那里之前，拍摄要中断几天，梁骁混到今天的地位，已经可以拒绝一切干扰拍戏的活动，褚昀却听说他接了某平台的直播採访，好像就是明晚。 「昀哥，」梁骁不知何时从距离他两个身位的地方靠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支红酒杯，「我敬你一杯。」 「……」褚昀有些诧异地看向他的脸，心说这也没到杀青的时候，他怎么忽然来这一出？想归想，褚昀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还是很给面子的端起了酒杯，只不过他的酒杯里不是红酒而是芒果汁。 陆导忽然问了一句，「小褚真不能喝酒啊？」 「嗯，我——」 褚昀的话被梁骁的声音打断，「昀哥酒量不好，喝啤酒都能睡上三天三夜。」 包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过了会儿才有人小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褚昀不太自在地咳嗽一声。 梁骁不自觉地盯着褚昀的脸看了几秒，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褚昀喝了几口啤酒，犬齿咬着烟、将他手里的玉溪点燃的场景。他记得褚昀被啤酒冰得微凉的手指尖，记得他眼角的两颗痣像星星一样忽然落了下来，记得他贴近时的温度和身上的味道。在今天之前，他也曾回想过那个画面，但拍完今天的戏以后，这个画面就一直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梁骁自己也想不明白原因，怎么过了那么多天的事情，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明明他被于哥跟小程整日照顾，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都未必能一下子记起来。 第37页 「昀哥说的啊。」梁骁嬉皮笑脸地说，说完却不太明显地咬了下牙。 为了缓解尴尬，褚昀拿酒杯跟梁骁的轻轻一碰。 「h市见。」褚昀道。 「那接下来几天你去哪儿啊？」梁骁抿了口红酒。 「回趟家，家里有点事。」 「噢。」 褚昀又补充一句，「夏夏过生日。」 梁骁忽然搁下酒杯，开始掏口袋，过了老半天才把手抽出来，比了个并不好看的心，「帮我把这个给她，等我们拍完戏，见了面我再补一份生日礼物。」 褚昀笑了起来，「好，那我先替她谢谢她的小……她的偶像。」 褚昀能感觉得到，梁骁这小孩有心事，要么就是他酒量没有吹嘘地那么厉害，否则不至于两杯红酒就上头，说话的语气都跟平时不一样了。 吃完饭之后，两人各自被司机送回酒店。 褚昀为妹妹订了一套珠宝首饰，这会儿设计师将成品照片发了过来，他正放大看细节，忽然听到敲门声。 透过猫眼一看，竟然是梁骁。 「怎么了？」褚昀打开门问道。 「也没什么，」梁骁洗了澡，沐浴露的清香已经盖过了就餐时的酒气，他站在门口，简单地告了个别，「我要去s市，一会儿就去机场了，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你有我电话的吧？」 「嗯，有。」褚昀眼神波动了一下，梁骁的神情他太熟悉了，看到梁骁，就仿佛看见了最初看上林朗的自己。 梁骁到底是年纪小，还不会掩饰情绪，他满眼都是不舍，情绪都融进了话里，「那行，那……我走了。」 褚昀沖他挥了挥手，没再多说一个字。但其实在他心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因为似乎是两情相悦而产生的难以置信与兴奋过去，他感觉到了迷茫，将两个人的情况细细思考了一遍，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有结果。所以他把叮咛的话都咽了回去。 第二天，褚昀坐在自己家中，听着刚结束生日宴的褚夏极力安利梁骁的平台直播。 「哥，小梁第一次拍感情戏，一会儿主持人肯定会破天荒地问他一些择偶啊、恋爱啊方面的问题，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褚昀原本都快被她说动了，闻言立刻打消了跟妹妹一起看直播的念头，找了个藉口躲去了琴房。褚夏此时的心情比过年也差不了多少，也没心思生拉硬拽，毕竟直播快开始了。 褚昀在琴房弹了会儿琴，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出去，没想到直播还没结束。也是呗，梁骁人生第一次开直播，他的无数粉丝涌入直播间，平台生生卡了十分钟才好，不过也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主持人正问道，「骁爷在剧组跟谁关系最好啊？」 褚昀站在琴房门口没有动。 熟悉的声音不假思索道，「当然是褚老师，毕竟跟褚老师对手戏最多，他演技很好，完全就是我心中郑修然的样子。」 主持人很快问了个带了私心的问题，「那在你心里，郑修然是什么样子呢？」 「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善良诚恳，温暖可爱，敢爱敢恨。」 主持人笑了起来，那笑声别有深意，褚昀往沙发上看去，褚夏捂着嘴都没盖住那几声兴奋的尖叫。 「何随喜欢那样的……」主持人故意顿了顿，「跟那样的男孩子做朋友，那骁爷呢？」 「我也喜欢，谁不喜欢呢？」褚昀听到梁骁的声音带着笑。他忽然迷茫地想，梁骁的回答究竟说的是郑修然还是他？过了会儿又想，自己竟然要跟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物比来比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啧」了一声，拐去厨房倒了杯水，又重新回到琴房中。 梁骁结束直播后，在酒店遇到了几个私生，他早就习惯，除了心情有些被影响之外，并未对欲上来纠缠的几个女生说什么重话。 只是在听到其中一个人说「骁爷你离褚昀远点儿，不要被他利用炒cp」时，他忍不住驻足回头，皱眉盯着出声的人，用嘴型道，「跟你没多大关系。」 炒cp？拍摄期间、剧宣期间关系好些到底要怎么算？他跟褚昀都是男的，哪怕褚昀喜欢男人，正常的交际还是要有的吧？梁骁又默默地想，如果褚昀提出来要跟他炒cp该怎么办？他好像也是愿意的，反正大家都是为了让剧更火。 回到酒店房间，思考着这个问题的人被一通微信电话打断。竟是自那天打完游戏后再也没出现过的林朗。 梁骁不太想接。 林朗却很执着，第三遍打来时，于哥听到动静，问梁骁怎么不接，梁骁这才皱着眉接了起来。 林朗先是寒暄几句，不免提起了今天的直播。 「阿骁，我把你当朋友才提醒你，其实你一开始接这个剧本我就替你担心，你自己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你比我清楚，别因为一部戏影响以后的戏路。这次接了就算了，但是就算为了电影宣传也要注意啊，你跟那个褚昀还是少牵扯的好。」林朗说，「你的戏肯定会火，到时候如果他沾了你的光，会有不少人去追根究底扒他的来路，到时候万一有人曝光他是同性恋，那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梁骁语气有点呛，林朗愣了一下，「阿骁，我真是为你好，可能你觉得我有私心，对，我是有，他之前追过我，他自己也不否认吧？我怕你被他看上，到时候你的性取向和你们的关系就彻底说不清了你知道吗？」 第38页 梁骁记起那晚褚昀提起林朗是竭力掩饰也没能盖住的失落语气，心想昀哥的眼光真是不怎么样。 梁骁这头沉默着，林朗趁热打铁道，「你知道柴科夫斯基为什么最后服毒自杀吗？他是同性恋，爱过很多男人，却可以跟女人坠入爱河，有过婚姻，还有个女性资助者，并把她当作灵魂伴侣，他曾有个情人，男人，是双性恋，更是在五十三岁时爱上了一个十八岁的男孩。你不会真以为褚昀就跟他表面看起来一样干净吧？这种人以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不要被他那张脸骗了——」 「说完了吗？」梁骁遮着听筒，不想被于哥他们听见。 林朗忽然嘆了口气，「我知道我说什么你现在都觉得烦，你年纪还小，对喜欢一个人的概念还很模糊，你——」 「我没说我喜欢他吧？」梁骁皱眉道，「我有事，先挂了。」 梁骁迳自挂掉电话，将林朗的消息设置成免扰。站了一会儿又不甘心，动了动手指头直接把人删了。 第22章 撒娇 远在千里之外的褚昀下一刻就接到了梁骁的电话，一开始，褚昀还觉得梁骁是手滑拨错了，见对面没有停歇的意思，终于接了起来。 「昀哥，睡了吗？」 「……睡了。」褚昀无奈道。 梁骁很诧异，「这么早？你是年轻人吗？」 「我是中年人，」褚昀问，「找我有事？」褚昀很快听见梁骁不知道对那边的谁抱怨了一句「他一天不见就装不熟」。 「你怎么忽然这么冷淡，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梁骁问。 褚昀反问他，「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 「是有点晚……」梁骁语气心虚起来，「我刚直播完到酒店，这不是想……起你了吗，就没注意时间。你现在方便吗？我手机快没话费了，我们干脆视频吧。」 褚昀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梁骁已经挂了电话，下一秒，来自他的微信视频电话弹了出来。 褚昀：「……」 他洗完澡已经准备睡了，卧室的灯都关了，这会儿不知道梁骁发什么神经，褚昀从被窝里爬起来，按开了橘色的床头灯。 「昀哥，你那边好黑啊。」梁骁先是感嘆了一句，然后自顾自换后置摄像头，拍起了酒店房间，客厅、卧室、洗手间，连刚提上裤子的于哥都没放过，险些被对方追着打。 「是吗？」褚昀对着镜头敷衍了一声。 梁骁试探地问，「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那倒没有。」褚昀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对这张脸、这个人也是想念的，为何此时说话的兴致实在调动不起来？ 梁骁将镜头切回去，以一种从下到上的角度对着自己的脸，如果换了别人，这就是死亡角度，但梁骁脸偏瘦，这么看倒是更为顺眼。褚昀对着镜头发了一会儿呆，回神时发觉梁骁也在沉默，与他不同的是，梁骁脸上跟眼中一直有笑意，就那么垂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褚昀这才问了一句，「直播还顺利吗？」 梁骁嘴角的弧度愈加明显，像是就等他这一问似的，他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褚昀心想，褚夏粉了对面这个人这么久，估计还不知道他是个话痨。梁骁说直播开始卡了很久，说主持人最初跟他商量採访十个问题，直播的时候却临场发挥了几个，他都没来得及准备。 「谁都喜欢郑修然？」褚昀忽然开口问道。 「啊……」梁骁愣了一下，「是啊，你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会接这个角色，还演得这么好？我觉得他性格挺好的，不管是做朋友还是恋人，很难有人不喜欢这样的男孩子吧？」 褚昀半天没说话，这时忽然明白自己不太想理梁骁的原因是什么了。 「刚才信号不好，视频卡顿，你说了什么？」褚昀问。 梁骁霎时明白了什么，眼底的揶揄藏不住，却没讲出口，他很机警地转移话题，聊起他回来的行程，还顺便问了问褚夏的生日是哪天。 褚昀道，「昨天。」 梁骁顿觉抱歉，问小姑娘都喜欢什么，褚昀中肯地说只要是他这个偶像送的，无论是什么她都喜欢得不行。梁骁就笑了笑，忽而问褚昀明天中午准备吃什么。 褚昀觉得奇怪，还是回答了他，「炸龙利鱼和海鲜汤。」 到了第二天中午，褚昀刚将做好的午饭端上桌，门铃就响了。见到门外戴着鸭舌帽低着头的人时，褚昀第一反应是意外，第二个想法是……梁骁就算喜欢绿色，也不能这么不讲究，直接顶了个绿色的帽子出门。 「嗯……」门一打开，梁骁就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往屋里走，他鼻子动了动，给出评价，「光是这个味道就让人垂涎三尺，我来的正好吗？」 褚昀在他身后笑道，「是，就像是掐着点儿来的。」 褚夏一大早就跟朋友约了出去逛街，中午说是吃日料，于是褚昀午饭只做了自己的份，但两个人过几天还要继续拍戏，因此也能将就。 不过褚昀忘了一点，人家梁骁跟他不一样，他作为何随的扮演者，这段日子面临的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就是增肥，所以当他放下汤匙，就对上了对面人嗷嗷待哺的视线。 「没吃饱？」褚昀问。 「也可以了，」梁骁还挺委婉，「反正肚子不怎么撑。」 褚昀忍着笑问，「还想吃什么？」 第39页 「冰箱里有什么？」梁骁也不客气了，他起身去翻了翻冰箱，发现褚昀这里应有尽有，于是试探地说了个菜名，又问道，「你会做吗？」 「之前做过几次。」 褚昀走进厨房的下一秒，梁骁也跟了进去，倒是挺乖地提出要打下手。褚昀也没跟他假客气，让他洗几个土豆然后削皮。 梁骁满口答应，挑挑拣拣选了几个最好看的，拿到流理台水龙头底下沖洗。梁骁比起褚昀，皮肤自然算不上白，但他的手生得极好看，水流浇到他手上，涌起了白色的水花，清透的一层将他的手指包裹，有种别样的性感。 褚昀看了一会儿，也拿起一颗土豆，走过去教他怎么洗。 两人的手挤在同一个水龙头底下，难免会有触碰，褚昀见梁骁没什么反应，于是顺水推舟地装作没发现，低着头、沉默着将几颗土豆洗好了。褚昀又教他削皮，「你是第一次吗？小心削到手指。」 「不会的。」梁骁异常自信。 梁骁也确实如他所言，没有出现失误，只是多看了几眼褚昀的手指，后者发现了他的视线，奇怪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昀哥，你手指上有颗痣。」梁骁说。 褚昀抬起手，左右看了看，猛地发现自己右手无名指侧面果真有颗黑痣，他确信之前没有的，也不知道是何时忽然长了出来。 梁骁此时又道，「是不是皮肤白的人容易长痣？」 褚昀诚实地说，「我不清楚。」 梁骁靠近了一些，眼睛盯着褚昀的眼角。他扬了扬下巴，「呶，眼角也有，还是上下对称的，有人说过你眼角的痣像彼此的倒影吗？」 褚昀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眼角，「这里？没人说过。」 「你不觉得像吗？」 「是挺像的。」褚昀笑了笑。 梁骁的脸猛地凑近，让脸上还带着笑的褚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褚昀面色不变，却是立刻抓着流理台边缘稳住身体，忽然听见梁骁问，「昀哥，我脸上有痣吗？」 褚昀的目光在梁骁脸上细緻地转了一圈说，「没有。」 梁骁的语气顿时变得无比遗憾和可惜，「我为什么没有？你的痣还挺好看的，倘若只盯着你的眼睛看，就跟一个漂亮姑娘一样。」 褚昀闻言，将手里削了一半的土豆塞到梁骁手里，「你来吧。」 梁骁一开始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直到他跟褚昀说了一堆话，对方一直「嗯嗯嗯」地敷衍，这才后知后觉地凑过去问，「你怎么了？」 「你话很多。」褚昀道。 迟钝如梁骁，还是从褚昀的语气中品出了一丝别的味道，有点熟悉，就跟褚昀在电话里问的那句「谁都喜欢郑修然？」几乎一模一样，有点小情绪，但是又不扎人，反而让人想哄一哄、逗一逗。 「生气啦？」梁骁按住了褚昀手上的饭勺，猝不及防地被金属的热度烫了一下，手一缩，却抓住了没松开。 「不烫吗？」褚昀赶紧将饭勺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梁骁无所谓地扫了眼手指，「没事，不烫，我皮糙，不像你——」看到褚昀逐渐眯起的眼睛，梁骁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看到的姑娘们一样。还有这种活儿怎么能让昀哥做呢？我年纪小，应该我来。」 褚昀从善如流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出位置。 梁骁始料未及，被赶鸭子上架。他试探地翻了几下锅里的菜，「是这样弄吗？」 「都可以，」褚昀看了一眼说，「反正做出来也是你吃。」 梁骁一听这话就立马不干了，他把饭勺一搁，笑容有些讨好地沖褚昀道，「昀哥，我还在长身体，你这么对我，忍心吗？」 褚昀是第一次经历被一个男孩子撒娇，但很奇怪，梁骁撒起娇很自然，丝毫不影响他的男子气概，甚至有点可爱，令人无法拒绝。 他还是为「还在长身体」的人做好了土豆炖牛腩。 梁骁吃东西很香，又不至于狼吞虎咽，让做饭的人很有成就，同时赏心悦目。他从厨房里翻出一瓶辣椒酱，一顿加餐吃得鼻尖微微沁出了薄汗，显得很有烟火气。褚昀此时有些享受二人独处的感觉，心中似乎有秒针走动的声音，时快时慢，如同难以控制的心跳。 此后几天，梁骁总是不请自来地到隔壁蹭饭，但眼看要飞去拍摄地拍摄，梁骁早上站到体重秤上一称，竟然还瘦了几两，总而言之，对褚昀来说，养肥影帝的大业依旧遥遥无期。 第23章 直男 h市的低温与降雪没能如期而至，但褚昀、梁骁二人档期原因，剧组只能决定继续拍摄了。 恢复拍摄的第一天，褚昀起得很早，到化妆室时梁骁还没来，他只身进门，却见里面坐了一个男人。男人头上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姿态有些慵懒地靠着椅背，他背对门口而坐，看不清模样。 褚昀第一反应是自己走错了。 他马上退了几步，想抬头确认一下，里头一个化妆师小姐姐一转头发现了他，叫了声「褚老师」，褚昀这才放下心，再次推门而入。 而坐在椅子里玩手机的男人也循声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褚昀心里一惊，认出这是当今的乐坛小天王孙树瑾，忽而明白了什么。 这位大约是来录制电影主题曲的。 「你好，孙老师。」褚昀礼貌颔首。 第40页 对方也点了下头，语气有些冷淡，「你好。」 坐下来的时候，褚昀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梁骁拍过两部电影，都请了这位孙老师演唱主题曲，两个人在微博互动过，关系应该不错。 果然，等一刻钟后梁骁在助理的陪同之下进门，一见屋里的人就惊讶地「咦」一声，随后快步走到男人身后，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热情洋溢道，「瑾哥，这么早过来了？」 「嗯。」 「中午一起吃饭吧，咱们好久没见了，约你你一直喊忙，说要陪女朋友，你二十四孝男友啊。」 提到「女朋友」，孙树瑾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意，不过很快就面无表情地回梁骁，「不了，晚上有别的行程，录完去机场。」 梁骁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这会儿视线一转，落到褚昀身上，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孙树瑾介绍道，「瑾哥，这位是褚昀，你们还没打过招呼吧？」 褚昀抬眼说，「打了。」 孙树瑾也「嗯」一声，他很快又补充道，「我们之前见过面，只不过没说过话，对吧褚老师？」 褚昀微微皱起眉，「我……」 孙树瑾说了个节目名字，「那个节目的导演组过一个局。」 褚昀想起来了，之前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位导演想邀请他、孙树瑾还有两位音乐圈的大佬做那个选秀节目的导师，但一顿饭吃完，他与孙树瑾都没同意。 「嗯，有印象。」褚昀觉得孙树瑾跟梁骁挺像的，人已经这么火了，居然都在第一次与他打招呼时就认得他。 梁骁边换衣服边问，「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孙树瑾抬眼看了看他，「你是土地公吗，什么事都知道？」 梁骁跟他很熟了，像跟一个大哥哥一样嬉皮笑脸，「我不就随口一问吗？一会儿有空排两把？」 「戒了。」 「这有什么戒不戒的，又不是网瘾少年，」梁骁伸出手，「来，瑾哥，我帮你下载更新。」 孙树瑾嘴上说「戒了」，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没过多久，梁骁就把手机归还，游戏已经重新下好了。 褚昀猛然来到气温低个十几度的城市，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趁化妆就闭眼眯了会儿，不过意识一直清醒，听着梁骁跟他的「瑾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孙树瑾的女朋友是个歌手，也很漂亮。但不知怎么地，褚昀心里就是有点烦躁。 今天的戏份气氛沉重，他此刻的心情倒是应景。 在何随与郑修然过了一段平静的学校生活之后，何父因为输了钱，回家没见到老婆，就直接找来了学校。 何随好不容易在郑修然身上体验到了被珍惜、重视的感觉，却由于何父的突然出现倏地从美梦中清醒过来。在同学们的指指点点和窃笑声中，他鼓足勇气往郑修然的方向看了一眼。郑修然没跟其余人一样，脸上只是带着好奇和茫然，在对上何随仓皇的视线以后，他的表情顿了片刻，紧跟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何随几乎是立刻冲出了教室，拽着一直骂骂咧咧的男人下了楼。 「你来我学校做什么？」何随看了看四下无人，问道。 「我是你老子！怎么不能来？」何父瞪起眼睛，「你妈去哪儿了？是不是躲我出去了？我回家没见着人，你们把家里门锁都换了？！」 「你要多少？」何随不理会他的问话，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钞票，「我身上只有这些，你拿着就快走吧。」 「走？你打发要饭的呢？」何父抽走了何随手中的钱，抬脚往何随腿上狠狠踹去。 何随一个趔趄，他握紧了拳头，余光看到栏杆上趴着的熟悉身影，忍着没发作。他紧咬着牙道，「你打死我也没用，我没有钱！」 「没钱？」何父顺着他的视线往上一看，见到一个清秀的少年瞪着这边往楼梯口沖，他不惧几个毛孩子，抬手一指，他问何随，「那是谁？之前没见过，你朋友？」 「不是，你快走——」 「何随！」郑修然几乎是从楼梯上飞奔下来，宽大的校服穿在少年身上，风将衣服鼓起，郑修然携风而至，一把将愣怔的人拉在自己身后，像只被惹急了的猫，紧紧护着背后的人。 何父上下扫了郑修然几眼，「你是何随同学？」 「你是谁？」 「我是他爸爸。」 郑修然闻言愣了一下，身体放松了几秒又很快警觉起来，他皱眉道，「你打了他。」 「没打，」何父笑道，「我们父子俩闹着玩儿的，是不是，何随？」 郑修然往身后看去，何随慢慢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没什么，」何随按住了郑修然的肩膀，深吸一口气说，「你先回教室，我还有话对他说，一会儿就上去。」 「你确定吗？」郑修然仍旧满脸担忧。 「没事。」何随移开了手，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抬头，下节课是数学，任课老师已经抱着教案站在教室门口了。 郑修然上楼以后，何随低着头，「送」何父去校外。 何父眼里冒光，「你小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有钱的朋友？」 何随脚步一慢，「他没钱。」 「他手上那块表好几十万，别以为我不识货，」何父从口袋里抽了一张一百的出来，拍到何随胸口，「你没钱了吧？留点儿自己花。什么时候请你这个同学到家里坐坐啊？」 第41页 「我回去上课了。」何随转身便走。 「唉？！我问你话呢？！你这个态度对你老子，小心我直接找人堵他！」 何随眼角泛红，他表情凶狠地转过身，对何父一字字道，「趁我现在还想为了未来努力，别再惹我了，等哪天我放弃了高考，放弃了妈妈，我一定拉你一起死。」 梁骁进入状态很快，这场戏一气呵成。 录完歌的孙树瑾过来现场看了一会儿，想着跟梁骁打声招呼再走，他不经意间往镜头外的褚昀身上看去，只见褚昀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拍戏的梁骁，一秒都没移开过眼睛。 梁骁过来看了看回放，还算满意，见孙树瑾没走，就拉着他打了两把游戏。褚昀一直不远不近地坐着，任由化妆师摆布。 「昀哥，来一把吗？」梁骁忽然问道。 褚昀头都没抬，「不了，你们玩吧。」 「真的不要吗？瑾哥可是跟职业选手打过比赛的。」 褚昀掀了掀眼皮，「是吗？那你好好抱你的大腿。」 「怎么能说抱大腿呢？」这梁骁就很不服气了，他抓着手机走去褚昀面前道，「我玩得也很好，虽然跟职业的不能比，但我肯定是业余选手里玩得最好的。」 褚昀低着头没说话。 「昀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看地上有个东西。」 「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褚昀说，「是你的脸，掉在地上了。」 梁骁反应过来这哥哥骂他不要脸，一边笑一边去闹褚昀。褚昀不胜其扰，抬手指了指孙树瑾的方向，「别闹了，你『瑾哥』走了。」 梁骁往身后一看，孙树瑾果然已经跟在他助理身后快步离开了。 「唉，」梁骁嘆了口气，「你错过这次，可能没有跟瑾哥打游戏的机会了。他那人虽然看着冷，但是打游戏的时候很有团队意识，你任何时候遇到危险，都能期盼他出现在你身后替你挡伤害。」 褚昀沉默着。 「你看你又不说话了。」梁骁觉得今天的褚昀有点奇怪。 褚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这里，肯定有点毛病。」 「……为什么？」 两人的化妆师不知道明白了什么，不约而同偷笑起来。 梁骁更加莫名其妙，「你们笑什么？奇奇怪怪的。」 两位化妆师小姐姐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而褚昀看了他几眼，眼不见为净地开始闭目养神。有的人直起来真是令人害怕。 第24章 秘密 何父阴魂不散，当晚候在家门口，在何母提着菜进门时一起挤进了家门。何随回家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等待自己的是满满一桌子菜和和颜悦色的父亲。 想起何父在学校说过的话，他已经猜到原因。 「小随啊，没请你同学到家里坐坐？」何父问道。 何随卸下书包，洗了个手回来盛稀饭，装作没听见。 何父罕见的好耐心，又把问题问了一遍。 「什么同学？」何母出声问。 「您没见过，」何随回答母亲的问话，「这学期新转到我们班上的。」 何母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没再说话。 「你请他到咱们家吃个饭，爸找朋友借了钱，不会招待不周的，还是你那个同学知道咱们家条件不好，不愿意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何随捏着筷子问。 「你现在年纪小不明白，这人际关系啊比填饱肚子还更重要，你们是同学，每天相处，多么难得的机会，你跟他搞好关系，做好朋友，往后你工作、赚钱甚至考什么大学，哪个不能沾他的光？你以为爸是想赚他什么便宜吗？傻小子，往后赚便宜的是你。爸也是为了你好。」 何随搁下碗筷，已经没了吃饭的胃口，「我跟他做不成朋友，你想多了。」 「那还不算朋友？今天我可是见着了，一见你受欺负，那架势就像要从二楼跳下来弄死我，你跟我说你们不是好朋友？」何父冷笑了一声。 「他对谁都那样，」何随面无表情道，「家里有钱，人也单纯热心。」 「单纯热心好啊，你就跟他说咱们家急用钱，你看他怎么说。你手机呢？我帮你给他拨电话，他叫什么名字？」 「你够了吧？还嫌自己活得不够窝囊噁心是吗？你知道邻居都是怎么看你的吗？他们觉得你无耻可笑、不是个男人，你从来都不知道如何赚钱养家，从婚前就不务正业到现在，竟然还想这么下去一辈子。把拿钱的主意打到儿子的同学身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东西？！」何随情绪激动起来，说话没给何父留情面。 「小畜生！你他妈把我放在眼里了吗？！谁教你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啊？！」何父终于克制不住脾气，原形毕露。他差点掀桌而起，起身的时候手带到了一盘菜，盘子一瞬间摔在水泥地上，菜跟汤洒得到处都是。 「我教的。」何母表情平静地扶桌站了起来，她垂着眼没看自己的丈夫，「小随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这么多年我已经受够了，嫁到你们何家我没安心吃过一顿饭，每次不是你发脾气摔东西就是讨债的上门砸东西，我过够了……过去我是为了小随才忍气吞声，现在他长大了，懂事了，我们娘俩没有你会过得更舒坦幸福，你抽个时间，我们去办离婚吧。」 第42页 「你还有脸跟我提离婚？」何父一听，矛、头瞬间对准了何母，「你跟这个兔崽子住的可是我何家出钱买的房子，让你每月还个房贷怎么了？！这不也要还完了么？」 「我跟小随这就搬出去住，过去我都不计较了，如果你还算个人，请你能放过我们，别再去找我们。」何母望向何随，「小随，你愿意跟妈妈走吗？」 何随当然愿意，他早就想摆脱这样一个赌鬼父亲。如果没有了父亲纠缠，那么他与郑修然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继续当朋友，甚至是…… 即便不是他想要的关系，能有他陪在身边已经很好了。 何随在何父的咒骂声中跟母亲收拾好了行李，当晚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住下。 何随躺在旅馆的床上，床板很硬，房间里还传来阵阵异味，但他心里却在期待往后的日子，摆脱了何父，母亲会越来越好，他跟郑修然肯定也是。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想像中那样顺利和简单。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何父在学校门口蹲到了被司机送来上学的郑修然。 何父跟郑修然要了一大笔钱，郑修然说给他可以，但前提是他以后别再出现在何随面前，何父满口答应。 何随原本一无所知，却在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路上被班里几个男生堵在了楼梯角落。 「有什么事？」何随从小到大没少挨打，他见来者不善，却没露出惧色。 其中一个男生讥笑道，「你好意思问我们？你那个捡破烂儿还是干什么的爹又来问郑修然要钱了你知道吗？你平时跟郑修然走得那么近，就是为了今天吧？」 何随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你装什么？要不是你告诉你那个爹郑修然是谁，他能来学校找他？都好几次了，你们家没钱怪不到别人头上，讨饭也不能逮着心善的人下手吧？郑修然家是有钱，但没义务接济你们。」 何随猛地推开了围着他的几个男生，飞奔去教室。 见了正埋头做卷子的郑修然，他走去郑修然身边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他以为母亲跟那个男人离了婚，他们就能彻底自由了，他愤怒、愧疚、难堪，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没脸面对郑修然。 一片阴影砸下，郑修然转过头看到是何随，仰着头沖他露齿一笑，「何随，你找我？」 「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郑修然看了看四周，教室里人多的确不方便说话，于是点点头，「噢，行吧。」 「他来找你要钱了？」走到宽阔的储物柜区，何随驻足问道。 郑修然见何随背对着自己，绕到他跟前，「你听谁说的？」 「这不重要，」何随缓缓吐出一口气，「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不用给他钱的，就算他是我父亲，你也没义务那么做。更何况他跟我妈马上就要离婚了，你别想从他身上见到回头钱。他找你要了多少？虽然我现在没有钱还你，日后不管多久，我都会还清的。修然，对不起，我……他的事情，我来解决，以后他如果再找上你，直接报警处理。」 换作之前，骄傲的何随可能反而要发一通脾气，更有可能跟他打一架，可现在的何随低下了头，因为一个人渣对他说抱歉，郑修然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这一切与何随无关，他是无辜的，郑修然从同学那里听说了何随那位「父亲」的故事，一想到何随这么多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就很心疼。 「何随，我没想过要任何人还，我们家虽然不缺钱，可我也不是傻子，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找我要钱，要是我不想给，我大可以让司机将人赶走，日后上学带上保镖，」郑修然顿了顿，「我给他钱是因为我想到了你，我想到你在遇到我之前要与这样一位父亲朝夕共处，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我就觉得很对不起你。给他的钱就当是对我没有早些遇到你的补偿，你别把这样的小事记在心上好不好？我希望你一直开开心心的，你值得每天的好心情。你高兴了，我才能高兴，你能明白吗？」 何随的心脏忽然砰砰地乱跳起来，他知道这时候不该这么没出息，可听见自己的心事似乎有了回音，他很难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我，可是……」他一抬头，望进郑修然盈满真诚、关切的眼睛，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有可是，」郑修然道，「我们都年轻，还有很长的未来，如果你一定要将那么点钱放在心上，那我等你有天功成名就，带着满身荣耀回来，请我吃大餐。」 何随挤出一点笑容，语气郑重道，「好，一定会的。」 这天晚上，何随做了一个梦。 不是什么衣锦还乡的美梦。 他听见郑修然说「你高兴了，我才能高兴」，可耳边一直又有吵吵嚷嚷的杂音，他仔细去听，才发现是白天那几位男同学。 「何随啊何随，你爸都来学校找修然要钱了，丢人丢到这里来了，你怎么还有脸站在郑修然身边？」 「你不配跟郑修然做朋友。」 「怪不得一直往修然眼前凑，原来是图人家家里有钱，你要缺钱你说一声啊，我们全班人组织给你捐款好不好？哈哈哈哈。」 从梦中惊醒，何随抬手摸到满头冷汗。 他下了床，坐到桌前打开了檯灯。 抽屉中放了一个很旧的日记本，他念高中以后就没记过日记，但当时买回来的时候很喜欢，就一直放在抽屉中珍藏。他翻了翻初中时自己的日记，笔迹稚嫩，整页的豪言壮语，令他自己都哭笑不得。 第43页 翻了一会儿，他从书包里掏出笔袋，拿了一只最好用的碳素笔出来。 「20x9年11月1日，阴。 今天zxr说，我高兴他才能高兴。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如果能跟zxr一辈子都在一起就好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阿姨可是连孙子孙女的名字都想好了啊。 可我好像真的很……」 很喜欢他。 何随在心里补充，他不忍心写下那几个字，仿佛那样的话就亵渎了他对郑修然满腔喜爱的诚意。他应当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第25章 剧情 何随跟母亲租了一间简陋的小房间，许多高三生过得也都是这种日子，相较之下，何随反而更能适应如今的拥挤。 只是每当郑修然说想去他家里坐一坐时他都很苦恼。 这世上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郑修然还是知道了何随与他母亲从原来的家搬出来的事情，便坚持一定要去他们租的地方看看。两人回去之前，何随提前跟母亲打了声招呼，何母也很无措，想着不能在儿子的朋友面前显得太寒酸，于是从抽屉里拿了一个厚厚的本子出来，里面夹着几张崭新的百元钞票。 放下本子之前，何母留意到被何随悄悄放在最里面的日记本仿佛最近动过。搬出来以后，何随的开心显而易见，但他常常在做题时忽然出神，有时唇角会不自觉抬起来，可跟着又会轻轻嘆气，脸上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联想到这几日儿子的反常，何母摸出了那本被儿子珍藏了几年的日记本。 郑修然跟着何随经过弯弯绕绕的小路才见到面前只有四层的矮楼。建筑一看就有些年头儿了，外围墙壁经风吹雨淋，已经不太成样子。郑修然一路走一路打量，直到何随抬手在一扇浅绿色的门上敲了敲。 里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繫着围裙的女人打开了门。何母将头发盘了起来，除了盖不住的皱纹和明显缺少保养的皮肤，她的五官其实很漂亮。 「回来了？」何母温柔地问道，「小随，这是你朋友吗？」 「郑修然。」何随简单地介绍，将郑修然领进门。 郑修然礼貌地弯腰打招呼，「阿姨您好，您比我想像中还要漂亮呢。」 何随的嘴巴可没这么甜过，何母笑容有些羞涩，她觉得郑修然的名字有些耳熟，仔细一想又记起何随那个从不与她谈学校里事情的性子，就觉得自己大概是记错了。 「哪里漂亮？人都老了，」房间既是卧室也是厨房，何母就在窗边做饭，油烟与热气一起飘出窗外，她回过头道，「你们先坐一下，饭很快就做好了。」 房间里实在没什么可以供人坐的地方，何随将自己写作业的椅子贡献出来，考虑到小少爷娇贵的屁股，他还为郑修然放了个坐垫，他自己则坐在床边。 「我说不太方便让你来吧。」何随低声道。 郑修然抬手抓了抓头顶的呆毛，同样压低声音说，「给你跟阿姨添麻烦了。」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看你紧张什么？」郑修然笑起来，他想到什么，从书包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这给你，树莓味的，你应该没吃过。」 何随接了过来，瞄了一眼何母做饭的身影，撕开包装将棒棒糖含进嘴里。 何母回头的时候，不知道两个孩子悄悄聊着什么，郑修然眉眼弯弯、表情生动地说着话，而何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脸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何母一愣，转而又觉得欣慰，儿子能交到一个让他露出这样笑容的朋友是件幸事。 饭做好后，三人围着一张小桌吃完了饭。 郑修然在长辈面前嘴巴很甜，一顿饭下来哄得何母很开心，临走非要亲自送郑修然下楼，到了楼底下更是将何随撵了上楼，说有话要跟郑修然说。 「修然，阿姨有事情问你，如果你觉得为难，也可以不回答。」何母温声道。 「您问。」 「何随他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他脑子很聪明，又好学，理综次次接近满分。」 「阿姨不是说这个，」何母顿了顿问，「我是说他有没有谈恋爱啊？我觉得他最近有些不太对劲，何随是不是有在追的女孩子？」 乍一听何母这一番话，郑修然脑袋里「轰」地一声，同时又像是有只手紧紧掐住了喉咙，他艰难地对视何母期盼又担忧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道，「没有吧……我也不清楚，男孩子一般不会把这种事情对别人讲的。」 「是吗？」何母皱了皱眉头，「其实就算他有喜欢的女孩子，我也不会说他，这个年纪情窦初开很正常，只是我们家的条件你也看见了，我不希望他这么小就被不成熟的感情牵绊住，现在还不到谈情说爱的时候。或许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这么多年过来，阿姨认识到一个年轻时不懂的道理，爱情不能当饭吃，将感情看得过重，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因为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郑修然不能认同这番话，但对方是何随的母亲，他将反驳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只乖巧地说，「我会看着何随的。」 「那就谢谢你啦。」 这晚，郑修然罕见地失眠了。 原本在心底萌芽的懵懵懂懂的感情像一根刚破土而出的小草，才刚看到太阳就被车轮毫不留情地碾过。 第44页 何随可能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哪怕何随不喜欢女孩子，阿姨那里也不同意何随跟任何一个人早恋。 可何随究竟喜欢谁呢？ 是李攀吗？ 确实有许多人喜欢她的。 要是未来何随跟李攀在一块了，他要怎么办？ 郑修然辗转反侧，想给何随发条信息问一问，忽然想起他跟何母一起住，半夜忽然亮起的手机不仅不会收到回复，还有可能惊醒何随的母亲，他将手机丢到一边，一扯被子将头蒙了起来。 四点五十分，郑修然的闹铃响了起来。 他一把扯开被子，顶着乱蓬蓬的短发，有些泄气地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在教室见到何随，郑修然拉开何随身旁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何随见他眼皮有些肿，关心道，「你生病了？眼睛上火了吗？」 「没有，」郑修然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你说。」 「昨天阿姨跟我说了几句话，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反正阿姨看出来你在早恋，她就问了我几句，」郑修然别开眼，「你放心，我没出卖你，不过你自己也注意一点吧，能被阿姨看出来，说明你这段时间心思不在学习上。我没有阻止你跟谁谈恋爱的意思，但是高三这么关键，作为你的朋友，我还是想提醒你，别因为儿女情长耽误正事。」 何随一下子联想到自己那晚写的日记，表情变得奇怪起来。郑修然转过脸一看，同为男生，他很轻易地就看懂了何随，也顿时明白过来阿姨的猜测不是毫无道理。 「是真的，」郑修然低声道，「看来你真的有喜欢的人。」 「我……」 「你不用跟我说。」 何随无奈地笑了一下，认真解释道，「是有一个，但我没想过会跟他有什么结果，在高考之前也不会表白，你放心好了。」 郑修然没想到何随会亲口承认，他肿起来的眼皮底下好像又有什么要涌出来，紧接着眼睛一阵剧痛，生理性的泪水流了出来。 他有些狼狈地按住右眼，决心以后离何随远点，才刚站起来就被何随一把拽住了手腕。 「你眼睛就是发炎了，」何随的脸凑了过来，盯着郑修然还流着泪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你坐这儿等着，我去校医院买眼药水。」 郑修然还没来得及阻止，何随已经从他身后挤了出去，转眼跑得不见人影。 上课铃响起来之前，何随抓着一个透明塑胶袋快步走进了教室，他来到郑修然身边，从袋子里拿出消炎药跟眼药水。 郑修然不太想说话，但眼睛还是太疼了，只要一睁眼就痛得流眼泪。只能闭着一只眼睛，任由何随摆弄。 何随也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把郑修然的头往后一按，二话不说就把眼药水往郑修然眼皮上滴去，微凉的液体飞快滑到一边，没起到任何作用。 「我自己来。」郑修然从他手里夺过眼药水，哆嗦着眼皮滴了好几次才成功。嘴巴里瞬间泛起一股难言的苦味，郑修然微皱着眉，听见身边这人说，「我早就跟你说少吃点辣椒，高三学业辛苦，很容易上火，你就是不听。」 「……」郑修然默默地睁着一只眼睛看了何随一会儿，忽然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 等见到郑修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何随悄悄吐出一口气。 早知道就不写那篇日记了。 晚上回家，要怎么对母亲解释呢？ 第26章 kiss 连续阴天过后，迎来了难得的好天气。 何母去菜市场买菜回来，与楼底下晒太阳的老太太们打了声招呼，上楼的时候，她听见几个老太太语气惊奇又鄙夷地聊着八卦。 「徐老太老三家的那个男孩你们见过吧？长得蛮漂亮，就是有点毛病，说是治不好……」 「什么病啊？」 「他不喜欢女孩儿，交了个男朋友嘞，真的是造孽哦，徐老太那么疼那个宝贝孙子，天天路路长路路短的，这下直接气到进医院了。」 「怎么会这样？她家老三不是挺正常的，还娶了老婆有了孩子，孙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病啊？照我说这就是一种……那个叫什么？心理疾病，得去看医生的。」 「就是啊……」 何母越听，心里越沉，她急匆匆跑回家、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何随的日记本。 第一次看到那篇日记时，何母心里就觉得古怪。 一开始，她以为何随日记中的「他」是不小心写错了，至于「孙子孙女」，她更没将这样的字眼放在心上，因为何随从小就算不清亲戚之间的称呼。 「zxr……zxr……张……郑……」何母死死地抓着日记本，眼前忽然晃过何随昨晚坐在床边对他面前的男孩子露出的笑容，浇顶的绝望和窒息感瞬间笼罩了她。 何随这晚回到家，没有闻到何母准备的夜宵的香气，家中也没开灯，他将门口开关一按，忽然亮起的灯光刺得坐在床边的人抬手盖住了眼睛。 「妈，您怎么……」 何母转过脸来，眼角的纹路中还残留着水光，她眼眶通红地望着门边的儿子，一时什么话都没有说。 何随有种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他轻轻摘下书包，一步步走到床边，低声问，「妈，您怎么了？」 「何随……」 「妈，您说。」 第45页 「妈妈嫁错了人，让你跟着受了这么多年苦，遭了这么多罪，被同学排挤，几乎没有朋友，你心里肯定怪妈妈吧？」 何随抓着母亲冰凉的手坐了下来，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没有，从来没怪过，我只是怪自己不够强大，保护不了您。」 「是吗？」何母眼角的泪落了下来，「你不怪妈妈，那为什么要去喜欢男孩子啊？」 何随浑身一僵，「……我，妈——」 「你是只喜欢跟他一起玩儿吧？肯定只是错觉，你还小，大概分不清什么叫喜欢一个人，想跟他待在一起未必就是喜欢，」何母不知是在劝何随还是自己，「你早恋没关系，你多看看周围的女孩子，她们不能吸引你吗？郑……他有的你都有，你对他好奇什么呢？他能给你的，你未来的太太也能给你——」 「对不起，」何随打断了母亲的话，「妈，我想我未来不会有太太。」 「啪——」 何母抬手给了何随一耳光，在儿子受伤却没有丝毫责怪的目光中，她被无边的痛苦淹没，一瞬间泣不成声。 何随顶着火辣辣的侧脸，安静地伸手抱住了何母。 「你能改吗？啊？」何母不死心地问道。 何随呼出一口气，抱紧了怀里的女人，一字未吭。母亲前半生没有享过一天福，如果有可能，他也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不能结婚、不能有孩子、不能被世人的眼光接受。可他心里也清楚，哪怕是在郑修然转学过来以前，他对身边的女孩子也没有那方面的兴趣，直到郑修然出现，他才知道心动跟喜欢是什么滋味。 「我们明天再说吧，你先休息，」过了半个小时之久，何母擦掉眼泪，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明天不行还有后天，我不相信你这个年纪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妈妈早就记不清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了。」 何随没有反驳，他只是在心里想，如果往后没有郑修然，日子该有多糟糕啊。 这晚母子俩都知道彼此没有睡着，互相之间却没有再说话。第二天，等阳光洒满整个屋子，何母才掀被下床，为何随煮了一碗面。 第三天、第四天也是一样。 第五天时，何母问何随要不要调班级，何随没有回应。 「我去跟你们班主任说——」 「妈，」何随低声道，「这几天我已经在逐渐疏远他，我心里很难受，他也是……您就看在当初也挺喜欢他的份儿上，心疼心疼他，也当是心疼我。我们甚至都没有开始，但总要给我们一段时间适应吧？」 何随长大后就很少哭了，何母见到儿子「啪嗒」一声掉到餐桌上的泪，心里狠狠一疼。 但长痛不如短痛。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可哪怕她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未来何随要面对的远比他想像之中的更可怕，那天那几个老太太的话，让她一个外人来听都已经够刺耳了，往后何随要怎么面对那些恶语和伤害？何随还太小，她一个中年人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忍受，何随要怎么办呢？ 所以她必须来当这个恶人，帮他快刀斩乱麻。 何随的故意疏远太明显，郑修然主动找了他几回，见他眼底浮起的不耐越来越明显，后来就不再往他跟前凑了。 郑修然这段日子有点压抑，他的父母亲都感觉到了，什么都没问，只是在周末约了几个朋友的小孩子过来，他们跟郑修然是同龄人，终于将他劝出去打篮球。 酣畅淋漓出了一身汗，郑修然被几个人搭着肩膀从篮球馆往外走，好巧不巧地撞上从书店出来的何随，他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散了个干净。 何随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扫了一圈他身边的朋友，然后低下头去，像个陌生人一样抱着新买的卷子快步离开。 何随回到家中，想起郑修然跟几个好看的男孩子站在一起、神采奕奕的模样，忽然觉得世间所有痛苦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何母很快发现了儿子的异样，这段日子何随眼中没有了光，也再没有开心地笑过，他总是神情落寞，哪怕是专注做题的时候，眉头也时时刻刻拧着，像个解不开的死结。她不确定自己做的到底是不是对的，儿子这样的状态又会持续多久。每天像有一块巨大的乌云久久笼罩着房间，她没有再见过晴天。 这年的冬天来得早，好像也格外冷。 寒风吹透了这间小小的房间，何随缩在被子里，知道这晚又是一样，他与母亲都没睡着。何母一个月下来像是老了十岁，而何随的心事也越来越沉重。 他没有放下对郑修然的喜欢和执念，正相反，这段还未开花就夭折的感情令他身心俱疲。有时候能勉强入睡半个钟头，梦里也全是痛苦。他不堪折磨，主动找到班主任，说他想去别的班级。 郑修然从别的同学口中知道了这件事，轻轻「噢」了一声，「其实我要转学走了。」 「啊？！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爸的生意不在这边，飞来飞去也很辛苦，所以我跟妈妈决定回去陪他，爷爷那边也说通了，会跟我们一起走。」 「那你还会回来吗？」同学问。 虽然知道不会回来了，郑修然还是忍不住撒了个谎，「放寒暑假，有空我会回来看看你们大家的。」 郑修然以为会就此与何随再也不见面。 第46页 却没想到那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转学手续还没办完，何随的母亲在他们原来的家中上吊自杀了。 有同学不小心听到有老师在谈论这件事，回来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 郑修然听说这个消息的下一刻就抓着手机冲出了教室，他打电话给何随，对方关机，他一面跑一面打给班主任，接通后他招手拦了辆车，说话时声音都在抖，「……何随在哪儿？他现在在哪儿？」 郑修然赶到医院时，何随刚刚被医生告知何母的死亡时间，高瘦的男孩子弓着腰站在那里，过了会儿才回神，点了点头说「嗯，」然后他捂着胃蹲了下去，被胃痛折磨得吐了出来。 「何随……」郑修然往前走了几步，怕吓到他只唤了一声，等对方抬起头、勉强辨认出他，郑修然才大步上前，半跪在地上，伸手将面前的人抱进了怀里。 何母自杀与被何随发现的戏昨天就拍了，前天晚上樑骁在褚昀房里磨蹭了很久，最后也没劝动第二天没有戏份的褚昀去现场。 褚昀心里清楚，他到如今都无法直面一个人在他面前死亡，哪怕是演戏也不行。 此时此刻，他抱着「何随」，灵魂好像一瞬间脱离了身体，两人角色对调，褚昀仿佛看到十三年前那个守着母亲的尸体哭到脱力的小男孩也被一个人紧紧抱住了。 这一场戏拍了很多次，从太阳高悬拍到星辰升起，褚昀从一次次给予戏中何随的安慰中弥补了当初一个人绝望痛哭的遗憾。 收工以后，两个人的情绪都没从戏中完整走出来，各自坐车回了酒店。这家酒店洗澡水不怎么热，褚昀在浴室调热水，门铃忽然响了，紧接着又响起熟悉的敲门声，十分紧凑的三声。 褚昀关掉花洒，走去开门。 梁骁手上提着正冒热气的两份东西，不由分说推门而入。 「今天天气挺凉，我听说这家的麻辣烫味道不错，就让于哥帮忙带了两份回来，一块儿吃吧。」 梁骁已经在窗边小桌旁坐了下来，褚昀闻到瞬间溢满房间的食物香气，总算感觉没那么冷了。他坐去梁骁对面，发现这小孩情绪出来得快，已经看不出拍戏时的绝望痛苦。 麻辣烫很好吃。 梁骁吃得鼻尖沁出了薄汗，褚昀递过去纸巾让他擦汗，梁骁伸手接过，忽然低声问，「你说……何随的母亲自杀的原因是什么？我看许多看了原着的读者都说是从她结婚开始一步步走到绝路，但为什么我觉得——」 「觉得什么？」 梁骁迟疑了一下，「如果何随没有喜欢上郑修然，他妈妈是不是也不会自杀了？」 褚昀低着头「嗯」一声，「应该是这样吧。」 「那你觉得何随喜欢郑修然喜欢错了吗？」 褚昀慢慢抬起眼，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如果何随没有遇到郑修然，他还是被同学排挤，没有朋友，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与逝去的生命相比，一个人的快乐和人际交往能算什么呢？这么一想就觉得整个故事里的人都挺可悲的。 梁骁见褚昀不回答，他也没有深究，只是还介意昨天拍戏时褚昀没有去，他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听到头顶传来褚昀轻轻的笑声，「那场戏那么重要，我是怕影响你发挥，以后电影上映了我会看的，会看很多遍。」 这部作品中郑修然活得最久，但何随才是故事的中心，其他角色的人生轨迹都在围着何随转，所以这句话梁骁是信的。 但梁骁心里其实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能吃吃喝喝的洒脱，他从没演过这样压抑的戏，来找褚昀也只是想找个情绪的出口，可他发现褚昀仿佛也不怎么在状态，虽然平时他也不是咋呼的性子，但今晚好像格外安静话少，能说这么几句好像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事实上樑骁很会察言观色，褚昀虽有意避开昨天的戏份，还是不免被勾起了对多年前往事的回忆。当初他决定接这部戏，除了褚夏的原因，还有就是他也想知道心中那道坎究竟有没有跨过去，如今看来，距离那天还有一段距离。 「你怎么了？」梁骁问道。 褚昀回神，忽然意识到梁骁自进门以来就没有喊他「昀哥」，他心里升起一丝微微的异样，摇了摇头，「没事。」 梁骁擦了擦手，安静地看着他吃。 褚昀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在面对梁骁的时候，他极少掩饰自己不好的、负面的情绪，所以他眼中的落寞和脸上的沉郁都被梁骁看在眼中。 褚昀舀起一块虾丸在吃，余光察觉梁骁的脸在一点点凑近，他一抬眼，就见梁骁的目光正紧紧锁在他唇上。 意识到梁骁要做什么，褚昀抬手一抵。 「梁骁，」褚昀皱了皱眉，「我不是郑修然，你也不是何随，你——」 椅子与地板尖锐的摩擦声在房间里响起，褚昀眼前的光被忽然起身的梁骁遮蔽。 梁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用力箍住了褚昀的后颈，低头捕捉到了那双看起来跟他的主人一样寂寞的嘴唇。 第27章 拥抱 浅尝辄止。 下一秒，褚昀飞快起身，毫不客气地抓着梁骁的肩膀，将人按到了墙上，他单手制住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的人，另一只手重重地擦过嘴唇。 「你……」褚昀皱眉低斥道，「你是不是有病？」 第47页 反应过来，梁骁脑子有点蒙，但看面前的人嫌弃得毫不遮掩，他顿时就有点不爽，马上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戏里都谈恋爱了，亲一下都不行？」 褚昀闻言冷笑了一声，「是不是一起拍感情戏的人都得亲一亲，他们是不是还得结婚啊？」 「被我亲一下，你很亏吗？」 「当然不亏，能被你这样长得嫩、吻技又生涩的大明星亲，我三生有幸。」褚昀说着上下扫了他一眼。 梁骁不是傻子，他听出来褚昀在讽刺他，立刻反唇相讥，「你吻技好，二十五六岁被人亲了，跟块木头一样不知道回吻。」 褚昀抓着他的衣领用力一拽，指着门口，半个字都不想多说。 「滚。」 第二天拍戏时，两人在镜头下看不出丝毫异样，只不过当镜头一离开，便默契地远离对方，不再有交流。 他们与往常太不同了，以致于工作人员的安排和讨论声都小了许多，剧情本就压抑，现场拍摄气氛更让人喘不过气。 于哥从没见过梁骁拍戏时与对手演员私下无沟通的情况，趁梁骁站在一边喝水，他上前低声问道，「你跟褚昀怎么了？戏外也不说话，别人见了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梁骁往褚昀那边扫了一眼，对方在低头玩手机，并未往这边看，他收回视线道，「没什么，今天不太想说话。」 「行，不想说就算了，不过……」于哥顿了顿，「现场这么多人，肯定会有人忍不住在网上说三道四，到时或许会出现你跟褚昀不和的传闻，你做好心理准备。」 「嗯。」 因为昨晚梁骁发神经的吻，褚昀只睡了两个小时，此时精力不济，除了讲台词实在懒得开口，他此时只想闭眼休息，但是见梁骁的状态丝毫没被影响，他又不甘率先露出疲态。 眼睛盯着手机，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余光里，有个身穿校服的人坐在了他身边。 等熟悉的味道漫过来，褚昀才慢半拍地偏头看过去。 「昀哥。」梁骁平静地喊了一声。 对方给了个台阶，现场围观者又众多，褚昀不得不应声，喊的却不是梁骁或是小梁，而是「何随」。 梁骁明白「何随」与「梁骁」的区别，也顺水推舟地对着褚昀换了个称呼。 「修然。」 褚昀被这两个字扎了一下，他怎么都没想到，初吻竟然是跟这么个演戏跟现实都分不清的玩意儿。 一个人怎么能够在明知自己是异性恋的情况下，轻率随便、儿戏一样地亲吻一个同性？ 他真是看不懂梁骁。 褚昀此时望着他的眼神绝对称不上友善，但毕竟是梁骁理亏，他还是硬着头皮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别，我担不起。」褚昀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糟心事，几乎是只用嘴型说的。 梁骁从小到大都是站在对的那一面，从来没因为个人原因跟人道过歉，所以一上来就碰上这种钉子，他实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想了半天，他用很低的声音道，「实在不行，我让你亲回来，我一定不动不反抗，你……反正、反正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如果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在，褚昀真想伸手为他鼓个掌。 「忍辱负重，难为你了啊。」褚昀没什么表情地说完这句话，率先走到了镜头前。 何随母亲自杀的消息在这个小城传遍了，何随走在路上、学校里，都会被人认出来，郑修然不在他身边时，那些指指点点便毫无阻隔地落在他身上，令他更加抬不起头。 何随的性格本身就存在缺陷，母亲的死和他遭遇的这一切让十七岁的少年心力交瘁，长期的失眠更是造成偏头痛，他越发消瘦，眼中完全没了光彩。 但情况还要更糟。 这个学校的学生对因抑郁症自杀的女人的孩子的歧视一步步走到顶点，有的人看了点资料，再结合何随目前的状态，很轻易地就得出何随遗传了母亲抑郁症的结论。 越来越多的人对这点深信不疑，对本就不受待见的人更加排挤，就连郑修然的温暖关心也无法保护何随了。 郑修然因为这样的传言跟同班同学打了起来，后来演变成他与何随一起挨打。经过此事，郑修然劝说何随去心理医生那里做了一个评估。 结果自然不乐观。 何随眼看着原本像小太阳一样的郑修然陪着他一起沉入黑暗，心中的自卑感又偷偷冒头，他愧疚难当，不想成为郑修然的拖累，他本可以不过这样的生活，何必与他共同落入泥沼。 何随用身上仅剩的钱偷跑到别的城市，打算就此自生自灭，郑修然父亲的人际网遍布全国各地，不过一周就查到了何随的去处，郑修然立刻赶了过去，见了何随第一面就抬手给了他一拳。 何随没有还手，郑修然心里难受，当着父母的面，忍住了想抱一抱何随的冲动。郑父郑母为人善良，便将何随接回了家中。 何随住进郑家以后，两位主演的对手戏明显增多了。 郑修然会在何随的抗抑郁药旁边放一根棒棒糖，每回都是不同牌子不同口味。 何随开始期待每天的味道甚至是糖纸的颜色，就如同期盼每一天太阳升起一样。 何随在这样的关心和喜爱中，被药物「养」出了婴儿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有些隐晦的流言传到了郑修然父母的耳朵里。 第48页 有许多人说，他们儿子跟何随的关系不太正常，建议他们加以引导，不要让这样畸形的感情再继续下去。他们不仅善良，而且心软，自然不会对还在靠药物维持情绪的何随说什么，只是找到了儿子，委婉地问起这事。 「我也不知道，」郑修然搓着手指，「我就是挺喜欢跟他在一起，看到他意志消沉就担心害怕，早晨醒来见不到他会被吓一跳，我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这样我也能在晚上睡个安稳觉。」 郑修然父母猜到了什么，但没有直接戳破，而是试探地问儿子，「你小时候很喜欢跟你林叔叔家的小妹妹在一起，你刚才所说的喜欢在一起，跟那时候是一样的吗？」 经历了这么多，郑修然并不懵懂，他很快摇了摇头，对上父母的眼神，他慢慢地坦诚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没错，就是像你们猜测的那样，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但是现在我就是、就是……」 那两个字，郑修然还是没有说出口，不是没有胆量，只是担心那样的字眼会刺激到爸妈。 但他没说出口的话，在郑父郑母决定问出口之前就在脑海中出现了无数次，郑母捂住了心口，抓着丈夫的手臂才有力气开口问，「那他呢？也跟你一样吗？」 「我没问过，」郑修然嘴角弯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应该一样吧。」 「你回房间吧。」郑母垂下眼，靠在丈夫身边，对儿子挥了挥手。 一家三口的谈话很小声，但还是被敏感的何随全都听了去。他倒希望郑修然的父母不要对他这么好，盛情难却的时候，盛情反而成了负担，这下他连任性一下、自私一下的机会都没了。 「修然。」何随通过两个卧室相连的墙上的门悄悄进了郑修然的房间找他。 「怎么了？」 「没什么，」何随将手里的卷子往郑修然面前一递，「这道题我不会解，算算进度，学校里也该讲到这里了吧？」 何随这段日子遵从医嘱没去上学，每天都是郑修然将学校里听到的内容带回家，再仔细地讲给何随听。 「这类型的题目老师还没讲过，不过我刚才做过类似的。」郑修然低着头，在白纸上写了几个重要公式。 何随盯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问，「修然，你想不想去海边走走？」 「现在吗？」郑修然愣了一下。 「不是，」何随笑了起来，「放寒假的时候吧。」 郑修然好久没见过何随脸上露出笑容，他当即点头，「好，不过我有点晕海，到时候可能没办法陪你下海噢。」 「不下海，只是想跟你走走。」 「嗯，」郑修然眼中流露出嚮往，「啊，好期盼那一天快点到来。」 转到这个城市的戏份拍摄进度明显加快，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一眨眼，梁骁的拍摄就到了尾声。 拍杀青戏前一晚，关系已经在高强度的拍摄下得到缓和的二人，约在褚昀的房间喝了点酒。褚昀酒量有限，基本上都是梁骁在喝。 「好快啊，」梁骁喝了一口啤酒，「昨天好像才刚进组，明天我就要杀青了。」 「捨不得？」 「嗯，有点捨不得这个角色，何随其实跟我没有半点相像，但在这么多天的拍摄过程中，我好像逐渐理解了为什么有的人无法消化痛苦，就像一只水杯到底能装多少水，跟它外在呈现的大小不存在必然的联繫，它的材质、是冷水还是热水，都与之有关，别人眼中看到是陶瓷杯，实际上可能只是塑料瓶。」 褚昀没有打断，认真听着。 「其实我觉得，何随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自杀，不是想在喜欢的人心上留下阴影，他也想让郑修然拉一把吧，但也只是内心微小的希冀，不敢说出来、表现出来。何随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父亲是个人渣，母亲又自杀离他而去，他极其渴望得到对方更坚定的选择，当他发现自己有被放弃的可能时，自然承受不了。如果能让郑修然免于迟疑和纠结，死亡的确是一种解脱。」 褚昀想起了母亲。 他想反驳，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最后只好什么都没说。 梁骁好像不在意他有没有搭话，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脚边捏扁的易拉罐也越来越多。 褚昀低头扫了一眼，伸手按住了梁骁攥着啤酒的手。 「别喝了。」 梁骁另一只手拿走了啤酒，这只手反手一握，将褚昀的手掌紧紧抓住了。 褚昀见他情绪不平静，没有抽回手。 「修然，」梁骁眼神伤感地望过来，「趁现在何随还在，我们能抱一下吗？他们从来没有抱过彼此，明天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这次褚昀没有拒绝这个名字作为称呼，更没拒绝梁骁拥抱的提议。 梁骁等了一会儿，见褚昀始终沉默，一手撑在地毯上，另一只手绕到褚昀身后，将人慢慢拥进了怀里。 第28章 杀青 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本该这么结束，可当梁骁松开怀里人，视线落到褚昀的唇上时，他嗓子眼儿发痒，惦记着因为尝了一下就差点挨打的味道。 褚昀的嘴唇很软，却仓促得像错觉。 他想再试试…… 生怕惊扰眼前的人一样，一个极轻的吻克制地落在唇角。 褚昀微皱起眉，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这小孩的性启蒙方面起了误导作用，才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弯是直。 第49页 「梁——」 褚昀动了动唇，手还没有碰到梁骁就被他单手扣住反剪在身后，牙关被强硬地抵开，明明才第二次的人无师自通，借着重力将开始挣扎的褚昀压在了地毯上。 窒息。 颤抖。 褚昀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梁骁将他的心脏生生吸了出来，嚼碎了咽进肚子。心跳不由自主，回应也是。 梁骁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的嘴巴都像褚昀的一样，唇瓣柔软，嘴巴里又这么甜，让他根本停不下来。不知道是谁的喘气声越来越重，他分神辨认，才发现竟是自己，可褚昀的回应太带劲儿了，令他越发兴奋，对自己的渴求彻底放任。 「梁骁——」褚昀用力推开了他，惊讶得看着他比自己还更明显的反应。 欲望上头，梁骁顾不上害臊，他又要低头亲上去，褚昀偏过头躲开，吻便落在白皙的颈侧，梁骁气息滚烫，褚昀微仰着头，长而卷的睫毛忍不住颤了几下。 「你别闹……了，明天的戏那么重……要，你还是——」 余下的话被梁骁的吻吞没。 一个小时后，两人分别赶赴片场。 郑修然与何随在海边的度假别墅里度过了一个难得温馨的夜晚。郑修然喜欢画画，何随就坐在他旁边，百无聊赖地翻着酒店的宣传册。 何随不是个话多的人，这晚却与郑修然说了许多话。 郑修然只觉得是心理医生的治疗有用处，没有多想。 岂料这是何随计划好的一场诀别。 今天梁骁要杀青，于哥陪着。 于哥几乎是看着梁骁长大，说比梁骁父母更了解他们的儿子也不为过。所以梁骁在镜头之外偷瞄褚昀的眼神，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梁骁该不会…… 于哥往褚昀身上看去，对方好像怕冷似的在毛衣外面披了件牛仔外套，那外套衣领被人为地竖起，好像在掩盖什么东西。化妆老师在给褚昀上唇妆，褚昀微微启唇，被碰到唇角时不太明显地蹙了蹙眉。 于哥顿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努力压下心头的情绪，将默默背台词的梁骁拉去一边。 「你跟褚昀做什么了？」于哥没给梁骁准备谎言的时间，一上来就直接发问。 梁骁眉毛跳了几下，「没做什么啊。」 于哥看了他一会儿说，「何随跟郑修然的结局很符合现实，如今时代虽说是进步了，但你跟褚昀与他们不一样，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目光紧紧盯着，万一曝光，光是唾沫星子也能把你们淹死，更别谈你的父母和家人能不能接受的问题。褚昀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删了林朗，他觉得挺委屈，就找到了我。我知道他说褚昀坏话是不怀好意，但他的提醒是对的。你五岁时就跟在我身边，我带着你跑各个剧组，有过委屈、受过伤也流过泪，不眠不休过，也经历过全网黑，你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能年纪轻轻就有了如今的声名和地位？你跟褚昀不一样，你能够选择，你有更好的选择，有过正常人生活的可能，在我看来，你完全不值得为此冒险，赌上一切，到时候你会发现现在沖昏你头脑的感情根本不堪一击。如果我放任你继续下去，我对不起将你交给我的叔叔阿姨，你也对不起他们这么多年的体谅和等待。更何况，你敢想像有天领他回家吗？到时候叔叔打不死他，也会打死你。」 梁骁张了张嘴，「可我们已经——」 于哥粗暴地打断他，「上床了？」 梁骁摇摇头，当然没有。 他再忍不住，也不会在拍杀青戏前夜「不务正业」到那种程度。 于哥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如果不好意思开口，我去跟褚昀说清楚。现在不清不楚，以后对你们两个都是个大麻烦。」 「你别去，」梁骁咬了咬牙，「我再想想。」 于哥把梁骁叫去一边时，褚昀用余光看到了。 方才的拍摄没因为几个小时前的亲密受到影响，但无形之中像有一根线连着他与梁骁，梁骁与他的距离一远，他就会立刻感知到，视线不由自主地黏过去，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梁骁拿着剧本走回来时，褚昀与他一对视就敏感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当梁骁坐到他身边若无其事地跟他闲聊，褚昀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剧组拍完公寓的戏就赶去海边，恰逢太阳从海平面升起。 何随与郑修然手臂贴着手臂躺在海边，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郑修然在何随已经被医好抑郁症的假象里沉沉睡去。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边的男孩子不知所踪，他脑子里有条线用力一扯，将何随之前的表现串了起来，郑修然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身。 何随身下的海水已经没过胸膛，在郑修然绝望的呼喊声中，何随没有回头，直到海水呛进喉咙，他埋头往下，闭上眼，任由自己的身体慢慢下沉。 上天啊，何随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响起，看在我的人生这么短暂的份上，下辈子能不能早点遇到郑修然？ 拍这场戏，梁骁的动作一镜到底，褚昀补录了几次镜头，他有好多年没有这么哭过了，哭到脑子都不太清醒，像是缺氧，他一边能看见何随，一边看得到母亲自杀时穿的蓝裙子，还有挥手对他告别的、梁骁的脸。 拍完以后，他披着毛毯坐在一边，很久没有回过神。 第50页 眼睛肿了，工作人员拿来了小太阳，也为他端来了热水，褚昀机械地接过杯子，滚烫的热水下肚，他却浑似没有知觉。幻想与现实交织的错乱感令他有种失明的感觉，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过了很久以后他才回神，钻入耳朵的第一句话就是陆导的声音，「恭喜何随杀青了。」 是啊，杀青了。 褚昀抬起眼，很意外地在梁骁眼中看出来一点不舍，他握着发烫的水杯，朝着梁骁的方向挤出一个笑容。 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太久，褚昀有些承受不住h市的凉风，在因为梁骁行程提前的杀青宴之前，他赶回酒店洗了个热水澡，有要感冒的迹象，他从行李箱中翻出感冒药吃了，想起比他在海水中泡得更彻底的梁骁，出门之前，他特意带上了药。 褚昀是最后一个赶到的，但在场的没人会怪他。 毕竟他是投资商，还刚刚演完耗费体力和心神的戏。 他与梁骁一左一右坐在陆导两侧，趁陆导出去接电话时，褚昀飞快将感冒药塞到了梁骁手里。对方好像一怔，低头看了看，无声说了句谢谢。褚昀见他抓着手里那盒药，像是烫手山芋一样，顿觉自己的担心与体贴有些多余。 「骁爷，这个给你。」 一道温柔的女人的声音响起，褚昀抬眸看去，一截细白的手腕伸到梁骁面前，女人的手里拿了一盒药，见梁骁不接，轻轻晃了晃。 有人体贴地打破尴尬，「梁骁，人家女孩子也没别的想法，就是心地善良，担心你因为拍戏感冒，毕竟你晚上还要赶飞机。演员都知道彼此辛苦，体谅你也很正常。」 梁骁这才有了反应，伸手将那盒药接了过来，对女人点了点头说，「谢谢。」 褚昀心里笑了一声，他面上也露出一点笑意，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起身往外走，「抱歉，接个电话。」 众人都体贴放行。 来到走廊，褚昀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散了个干净，他抓着手机快步走去洗手间。没过多久，梁骁出现在门口，褚昀并不诧异，哪怕看到梁骁回身锁了门，也没露出一丝意外。 「昀哥，我有话对你说。」梁骁慢慢走近，最后停在与他距离半米的位置。 褚昀对接下来的对话内容早有预料，微扬下巴道，「嗯，你说。」 「我明天的活动在下午，明天上午再走也来得及，但我还是让于哥安排改签了更早的机票，」梁骁皱了皱眉道，「因为我不想让你再有误解，其实我对你可能仅仅是好奇，我没试过，所以我也不清楚什么才适合我，再加上被戏中的感情牵引混淆，我才会做出那么多逾矩的事情。我想了想，如果我把这种临时性的冲动当作感情，对你对我都不公平。」 「是不公平，影响你以后交女朋友了。」褚昀靠着洗手台没什么情绪地说。 梁骁听出话里的责备之意，下意识地出声反驳，「你不能这么说我，我还没想过我以后能如何。你在感情中可以是坚定的，但我还不行，我现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更何况，哪怕我们真在一起了，往后也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简单，父母那里该怎么交待？我生活在一个幸福、规矩的普通家庭，我无法辜负他们的期待，更不能让他们伤心，所以……趁现在还没走到最后一步，我做好决定就来告诉你了，我也没有想拖着你……」 「嗯，你做得都对，」褚昀手掌撑着洗手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是我错了，我错在明知道你连自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摸不清楚还对你产生期待，错在把所有的糖衣炮弹当成你的真心，错在盲目自信，以为你在做出选择时至少会犹豫一下。可是梁骁，你真的没有错吗？我告诉过你我需要的是一个坚定的伴侣，提醒过你不要没事做一些让人多想的暧昧举动，可你都做了什么？」 梁骁想不出话来反驳，低声说，「对不起，昀哥，是我对不起你。」 「别，我受不住你的对不起。」褚昀点了点胸口，「梁骁，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吗？你没有。过去我总觉得你年纪小，有些事做得不妥帖也情有可原，如今我发觉之前的想法错得离谱，我才是没长大的那个，你比我成熟。你从小就在这么复杂的圈子中生活，有了自己的一套交际和生存规则，你其实早就想到会有今天，所以每一步都为自己留好了后路。就连意乱情迷的时候你也没有叫我的名字，这样推脱起来也好解释，你只是把我当成了郑修然，你太敬业太入戏，而不是真的对一个男人动了心。你很孝顺，把叔叔阿姨拉出来讲，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我不行，一切都太突然太被动，我没有你准备得那么充分，所以栽了我认。梁骁，看在你喊了我那么久『昀哥』的份上，我今天不打你，不过你要记得，下次如果不能坚定地选择一个人，别像过家家一样逗、弄别人，那样太缺德了。」 梁骁当夜离开h市。 褚昀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清晨从床上起来又一下子跌了回去，抬手试了试额温，应该是发烧了。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就着水吞下退烧药。 还有最后一天的戏要拍。 许多年后，那个温柔阳光的少年成了鼎鼎有名的大律师，有天他上庭结束，独自开着车去了海边。 第二天，有游客经过这片海，发现海边石壁上停了一辆车，车子后备箱开着，里面装着许多市面上几乎已经见不到的小零食，还有一种据说已经停产的棒棒糖。 第51页 成熟成功的大律师还是没有忍住寂寞，去找他的爱人去了。 褚昀拍完戏以后就赶回a市，登机之前，他发了一条微博告别《5-羟色胺》和郑修然。 之后他把手机交给新招的助理，让他帮忙註销微信号。 「爸，声乐老师的工作我辞了，你不是说早就找好了人教我做生意吗？」褚昀对很久没有打过电话的男人道，「明天我想去公司。」 第29章 设计 黑色迈巴赫在汇褚集团总部的cbd大楼前停下，褚昀扯了扯灰金色的领带，眼睛望向街对面高耸的大楼，他对司机吩咐道，「我安排辛露去买蚊香，你去接一下，东西送到我原来的小区。」 司机迟疑地「啊」一声。 「……给梁骁。」褚昀补充。 褚长生为他安排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秘书，褚昀用一上午的时间将各部门的总经理认了一遍，翻了翻这几年公司的帐，到了下午，他召集所有的总经理到一起开了个紧急会议。 架子摆得很大，他做的事情都传到了褚长生耳朵里。 褚长生这几年对褚昀和褚夏管得少、见得也少，在他的印象之中，褚昀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褚长生非常意外，但也没有多说。 下午四点钟，辛露打电话跟他说他安排的事办妥了。 「人在家吗？」褚昀问。 「在，是他经纪人开的门、收了东西。」 「嗯。」褚昀挂了电话。 辛露微微出神，想不通为何褚昀送了半车蚊香给梁骁，却丝毫不好奇对方是什么反应。 褚昀从小到大没过过苦日子，虽然练过散打但总显得比旁人更身娇肉贵，系了一天领带，他颈间的皮肤就不太舒服，令他心烦意乱。 他喝了半杯清茶，那点躁郁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停。 正准备就此下班，忽然有人敲门。 女秘书在门外恭敬道，「褚总，褚夫人过来了。」 褚昀猜到她会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进来。」褚昀望向门边，一位身穿白底绿花旗袍的女人款款走了进来。 「阿昀，好久不见你了。」 来人正是褚长生的第二任妻子朱悦，她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看起来同褚昀差不多大，声音温温柔柔的，令人轻易地心生好感。 褚昀没有回话，而是看向还没合上的那道门。女秘书与他眼神一接触，立刻躬了躬身，将门带上了。 「有事？」褚昀嗓音冷淡。 「我每天都会过来接你父亲下班，今天来得早了些，听你父亲说你来公司上班了，我便问了他你的办公室。怎么样，上班第一天还习惯吗？」 褚昀不答反问，「褚星呢？」 朱悦笑了笑，「你想他啦？星星昨晚睡前还一直念叨，要找哥哥姐姐呢。」 褚昀低头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朱小姐，我的意思是，褚星还那么小，你应该多陪陪他。至于外面这个老男人，你应该最了解啊，看也看不住。」 朱悦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但还能维持着笑容，「阿昀，你对我总是带着刺，是不是还跟小时候一样，觉得我抢了你妈妈的位置？其实你仔细想一想，挤走她的另有其人啊，余氏集团为何易主，你也长大了，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余氏能落在褚长生手里，他自己的确功不可没。但你别忘了，当年我外公病退，母亲怀孕，当时除了他，没人更合适董事长的位置。」褚昀顿了顿，手指在大班桌上敲了一下，「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褚长生是乘了凉，等褚长生哪天病了老了，乘凉的人只会是真正的褚家人，而你跟褚星都不算。」 「你——」 「我看了一下集团的帐，这几年确实不错，树栽得差不多，果子可以摘了。」褚昀慢条斯理地剥着一颗橘子，抬眼问，「吃吗？」 朱悦踩着一双白色高跟鞋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年轻的女秘书来敲褚昀的门。 「进。」 「褚总。」 「你是叫……？」 「cindy。」 「你跟辛露认识？」 cindy道，「我们是大学同学，一块儿进的公司。」 「噢。」 cindy瞧了褚昀一会儿，忍不住问，「褚总，你为什么忽然到汇褚来了？之前你接了跟梁骁的戏，我们都猜你想一直在娱乐圈发展呢。」 「你们？」褚昀眯了眯眼。 cindy眨了眨眼，断然不会出卖自己的好姐妹，脑子飞快运转，一瞬间想好了说辞，「其实我是你跟梁骁的……你们两个人的粉丝，我们粉丝一致认为你未来想跟梁骁角逐影帝。」 「没有，我不想。」褚昀否认。 「那我有一个问题。」 「你问。」 cindy 小声问道，「听说汇褚投资了你拍的那部电影，是真的吗？」 「是真的，」褚昀笑了笑道，「所以电影上映的时候你跟辛露买票支持，钱还是会回到你们手里。」 还可以这么算？cindy心说你们资本家可真会忽悠人。 但转眼意识到褚昀方才那个笑容，又觉得被骗也值了。这么漂亮的男人，穿上西装也还是盖不住漂亮，跟梁骁真是绝配。 体贴地配合完秘书的八卦之心，褚昀离开公司回家。 换了套休闲衬衣裤，他独自开车出门兜风，路过一家酒吧，他缓慢地踩了剎车，车子在路边停下，他降下车窗，看见酒吧的门不停被打开关上，人进进出出，夜生活还没开始就已热闹非常。 第52页 自己穿成这样进去肯定会被人认出来，在刚拍完《5-羟色胺》的关口被人拍到报导的话，不是什么好事。 褚昀忽然想起一个人，划开手机才想起来微信还在办理註销，心中的想法只能作罢，自力更生地搜索了一下当地隐秘的gay吧，他打开导航，驱车前往。 坐在沙发上，褚昀低头摆弄手机。他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豁达，因为想避开梁骁就註销微信带来的不便让他一时无法适从，那些通过微信渠道登录的游戏更将他拒之门外，褚昀心底那点烦闷的情绪越放越大，要不是他不能喝酒，这会儿恐怕早在茶几上摆上几瓶了。 「介意我坐这里吗？」一片阴影盖下来，褚昀头顶响起一道男声。 褚昀戴着口罩，抬眼看见一个高瘦的男人，他点了下头，对方便在他身旁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见他继续低着头玩手机，男人出声问道，「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褚昀没搭话。 「你不用紧张，其实这里没有别人想像中那么乱，」男人笑着沖他举了举杯，「大家都是过来放松一下，如果能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最好，如果没有，来来往往也都是你情我愿，不会逼迫谁。」 褚昀抬眼看向他，忍不住解释道，「我不紧张，我只是不能喝酒。」 男人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那我请你喝杯果汁总可以吧？」 褚昀收起手机，有意思地笑了一声，出声拒绝，「不用，不渴。」 褚昀话音刚落，男人忽然凑到褚昀耳边说了句话。 「我是0。」 褚昀微微诧异。 男人退回原来的距离，「所以不用担心你会吃亏。」 似乎是为了不让褚昀这个「新手」担心害怕，男人喊来了服务生，当着褚昀的面点了一杯芒果汁。褚昀从小不爱喝白开水，但对于果汁还是喜爱的，尤其爱喝芒果汁。这倒是巧了。 「谢谢。」褚昀并没有着急喝。 男人靠坐着沙发，很随意地跟褚昀攀谈起来。 「你唱歌一定很好听吧？」男人忽然问。 「为什么？」 男人伸手指了一个位置，「过来跟你打招呼之前我就坐在那里，你自己可能没意识到，这里的音乐一响，你就忍不住用手指打节拍，我想节奏感这么好的人，唱歌应该不会差。」 「不，我唱得一般。」 「是吗？那游戏应该打得不错。」 「没有，我很菜。」 「又猜错了？」男人笑了起来，「最后这点你肯定无法否认。你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男人，对不对？」 褚昀想说「对」，又觉得自己会不会太直接，毕竟还被这人请喝果汁，他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端起果汁跟他的酒杯一碰，摘下口罩慢慢喝了几口。 褚昀的发烧后遗症还没有完全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待在吵闹环境中的缘故，他的头忽然袭来一阵难忍的痛，伴随而来的是头晕目眩的感觉。 「你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男人说着靠了过来，手不太明显地摸上褚昀的手腕。 褚昀摇了摇头，扶着沙发站了起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扶你。」 褚昀一下子打开了男人的手，「不用。」 褚昀在洗手间洗了把脸，头晕的状况却没得到缓解，他逐渐意识到不对，正要从兜里摸出手机，一个人影闪了进来，飞快锁上了门。 褚昀眯眼看着走进来的人，此时男人已经抛开了伪装，望着褚昀的眼神直白而露骨。 「你是谁？」褚昀回身问。 「为什么这么问？」男人好像有些讶异。 褚昀懒得解释，「果汁有问题。」 「加了点一会儿让你更快乐的东西。」男人笑道。 「你不是0吗？」褚昀将手伸进口袋，摸到几把冰凉的钥匙，他将钥匙紧紧扣在掌心，这份痛感让他能勉强维持清醒。 「不这么说，你怎么打消疑虑？」 男人说着迈步走了过来，很轻易地将褚昀困在洗手台边，他的视线顺着褚昀白皙的颈子往下，掠过起伏的胸膛，继续往下滑。 「我好久没遇到过你这样的极品了。」男人凑到褚昀颈侧闻了闻，「看来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嫩。」 「朱悦让你来的？」褚昀没有躲，忽然出声问道。 男人扬了扬眉，「那是谁？」 「她给了你多少钱？」 「什么钱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褚昀嘛，刚拍完那个同性电影，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喜欢男人。」 褚昀咬着牙，继续问道，「褚长生你认识吗？知道汇褚集团吗？给你钱的人只不过是个登不上檯面的第三者，褚家朱悦说了不算，只要褚长生让人停了她的卡，你别想从她那里拿到一分钱。」 「那有什么关系，」男人的笑容古怪，「能上你这种极品，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第30章 救星 男人低头想亲褚昀，准备搂腰的手还没碰到人，清脆的骨头错位声倏地响起，男人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来，脸色瞬间惨白，露在外面的脖颈更是被什么利器一划，男人疼痛难忍，差点跪下。 「还想上吗？」说着，褚昀用脚一绊，男人顿时狼狈地摔在地上。 第53页 等那阵疼痛过去，后知后觉的耻辱感占了上风，男人从地上一跃而起，抬脚朝褚昀的腹部踹去。 方才动作那几下令褚昀头晕更甚，他躲闪不及，那一脚踹到了侧腰。 褚昀闷哼一声，忽然上前掐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被迫仰着头，「装什么？啊？你都拍那种电影了，不就是想让全世界知道你缺男人？」 「我缺你妈。」话从牙缝里挤出来，褚昀按住男人的头用力朝贴了大理石瓷砖的墙上撞去。褚昀的掌心被钥匙划出了血，这时也蹭了一些到男人脸上。 男人一开始被撞蒙了，反应了一下才继续还手，他攥住褚昀的手腕用力向外一扯，褚昀踉跄一下扶着墙站稳了，下一秒飞快抬腿对着男人的肚子就是一脚，男人没想到褚昀被下了药还这么能打，但很明显褚昀望着他的视线越来越找不到焦点，他后退一步贴着墙，想等药效上来。 褚昀猜到他的意图，眼角往旁边一扫，抄起还在滴水的拖把便往男人头上挥去，男人抬起胳膊堪堪挡下，一条胳膊都疼麻了。 褚昀又挥下第二下，带起的风还没扫到男人的耳朵，忽然有人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褚昀动作一顿。 「有人吗？」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眼前这混乱的场景要是被人瞧见，今晚的热搜必定是他褚昀了。褚昀飞快丢开拖把，人退后、戴上口罩，人靠着洗手台沖门口道，「有人。」 果然如褚昀所料，没过多久就传来开锁声。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一个穿着这里的制服，另一位很明显是这里的顾客。 「两件事，」褚昀迎上二人探究的视线，开口道，「第一，那边那位先生在我的果汁里下了药。第二，想要多少封口费，随便提。」 那个穿制服的男人摇了摇头，毕竟是他们的工作人员配合那个男人犯错在先，没有找顾客要钱的理由。 褚昀看向另一位戴着银框眼镜的男士。 对方道，「你不记得我了？」 褚昀眯了眯眼，一时半刻没想起面前这人是谁，他这会儿头晕得厉害，放松下来以后腰都一软，人差点摔倒。 「小心！」戴眼镜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见褚昀要躲，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褚昀，我们之前见过，我有你的微信，我是『eve』。」 褚昀反应了一下，模糊记起来是有这么个人，心神愈加放松，他再也撑不住，身子一软栽到了面前男人的怀里。 再醒来的时候，褚昀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他身上衣物完好，盖着一条夏凉被，徐徐凉风从屋内空调吹出来，那空调底下坐着一个闭眼休憩的男人。 记忆回笼，褚昀掀被下床。 「醒了？」男人瞬间睁开眼，目含关心，「感觉怎么样？」 「这里是？」 男人道，「这是我的诊所，抱歉贸然带你过来，但你当时那种情况，医院肯定是不能去的。」 「你为什么帮我？」 「你想听什么答案？」 褚昀沉默。 过了会儿，他开口道，「谢谢。」 「吃点东西吧，你应该饿了。」 褚昀这才发现床边桌上放了好几种小点心。 见他皱着眉迟疑，坐着的那人忽然起身过来，随手挑了一个自己先吃起来。 褚昀确实有点饿了，拿起最靠近空着的位置那一个。 「你叫？」褚昀忽然想起来问道。 「陆绍青。」 褚昀觉得这个名字曾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怎么都想不起来，只好问他，「这间诊所是？」 「自己开的，我是一名心理医生。」 褚昀这下记起来了，他曾在一本杂志上见过陆绍青的名字，只不过没跟他这个人的脸对应起来。 「陆医生，幸会。」 「你喊我绍青就好。」 褚昀张了张嘴，实在喊不出口。 陆绍青也没为难他，「还好那个畜生买的药只是让你头晕昏倒，要是还有别的功效就比较麻烦。你看起来不像是这么不谨慎的人，怎么会喝那杯果汁？」 褚昀没有回答。他皱皱眉，翻了几遍衣服口袋，不见手机。 陆绍青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手一伸，把手机递到褚昀面前，「找这个？」 「……谢谢。」 褚昀想接手机，不知道陆绍青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锁屏键，屏幕忽然亮了起来。看见手机上暧昧交缠的两只手，褚昀瞳孔一缩。 「抱歉。」陆绍青按灭了屏幕。 褚昀拿手机对着自己划伤的手掌拍了几张照片发给褚长生。没过多久，褚长生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褚昀没着急接电话，而是问陆绍青，「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陆绍青摇了摇头，他见褚昀晕倒，哪还有精力去管那个畜生去了哪。 褚昀很快拨了个电话，吩咐对方去查监控，把人找到，带去一个陆绍青没听过的地方。 陆绍青打断道，「你目前移动不方便，我这地方借给你用。」 等待之中，褚长生的电话又不停地打来，褚昀到最后才不紧不慢接起。 「怎么回事？手怎么弄伤的？」 褚昀简短地叙述事情经过，末了道，「我总觉得那个人有备而来，应该是有人找过他，爸，您让我自己解决吧。」 第54页 「你怎么解决——」 褚昀迳自挂断电话。 替褚昀办事的人效率很高，两个小时就把人扭送到这家看起来不算起眼的诊所。 在此之前，褚昀问陆绍青他这里有没有飞镖，后者说有。 「少爷，」来人一把扯掉旁边人头上的黑布袋，对褚昀道，「这个人名叫冯州，我查了监控，他确实是在少爷一进门就盯上您了。」 褚昀点了点头，沖墙边一指。 保镖顺着褚昀指的方向一看就心领神会，跟另一位保镖将人押到镖盘下。 褚昀握住一支飞镖，对冯州道，「手受伤了，扔得可能不准，你多担待。」 冯州嘴唇都在哆嗦，「你敢！」 褚昀没说话，抬手扔出一支飞镖。镖尖蹭过冯州的耳垂，有血滴了下来，很快泅湿了冯州的白色衬衣。 「你想问什么？！」冯州咬牙道。 「是朱悦安排的？」 「我不认识什么朱悦。」 褚昀目光冷淡，再次拿起一支飞镖。 「是……是有人找过我，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见过人——」 「钱呢？」褚昀打断了他。 「钱是直接打到我卡上的，我真不知道对方是谁。」 褚昀将手里的飞镖扔了出去，镖尖穿过冯州的头发，稳稳地钉在镖盘上。冯州被吓得腿软，两个男人都差点架不住。 褚昀觉得没什么意思，忽然吩咐道，「交给你们吧，查一查打钱的是谁。」 更高一点的保镖点了下头，另一名保镖将冯州带了出去，余下的人慾言又止。 「怎么了？」 「少爷，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你说。」 「我跟于刚去姓冯的家里时，看到他租的房子里贴满了……」保镖顿了一顿，「如果我跟于刚没认错的话，应该都是梁骁的海报。」 褚昀眼睛一刺，捏紧了手指。 原来冯州还是梁骁的粉丝。 「嗯，去吧。」褚昀淡声道。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陆绍青正要开口说什么，褚昀随手拿起一支飞镖丢了出去。 很奇怪，方才还可以炫技的人这一丢却脱了靶。 陆绍青微微沉眉，又想起褚昀的手机锁屏照片。这下不难猜测另一只手的主人是谁了。看来褚昀跟梁骁好了又掰了，为什么？因戏生情不能长久？ 褚昀盯着米白色地板上落下的属于冯州的血迹，低声道，「抱歉，地板脏了。」 「没事吧？」陆绍青问。 褚昀看向他，表情好像很疑惑。 陆绍青笑了起来，「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褚长生此时又打了电话过来，说他已经派人去查，褚昀便没把这边的进展对他说，既然褚长生愿意出面，比他自己查出来效果更好。 「谢谢你，陆医生。」褚昀拿上西装外套要走，脚步迈到房间门口又重新折回，陆绍青算是救他脱险的人，总得留人家一张名片，好为他介绍病人。 「陆医生，有名片吗？」 陆绍青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递过去，他嗓音温润，「这里不能算什么好地方，所以也没法说欢迎常来，希望以后还能见面。」 褚昀笑了笑，没有过多表示，他转身往外走，微微晃了几下手掌算是告别。 褚昀走后，陆绍青在床边坐下。 想起刚才褚昀玩飞镖的模样，很轻易地就同第一次见到褚昀的场景联繫起来。陆绍青也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专注、势在必得的侧脸动了心，还惦记人家这么久。 可对方什么都不知道，还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俘获了芳心。 陆绍青走到窗边往下看，褚昀坐进了车里，那辆车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房间里，褚昀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已经散去。 仿佛他不曾来过。 第31章 真相 接到褚长生电话的时候, 褚昀正带着褚夏跟拍戏完回来休息的岑月升吃饭，电话一来他便抓着手机走出了包间，一路走到隐蔽的走廊尽头才接起电话。 「爸。」 「嗯，」褚长生在那头问道, 「手没事了吧？」 褚昀看都没看就说, 「结疤了, 有点痒。」 「没事就好。」褚长生顿了顿, 似乎在斟酌, 褚昀心下瞭然, 插嘴问道，「爸，查到是谁指使冯州了吗？」 褚长生语气沉重, 「查到了, 是你朱姨。你朱姨把去见你的事情跟我说了, 她被我宠坏了，一丁点儿委屈都受不了, 所以就想敲打一下你。不过她也没想到冯州会用那么下三滥的法子对付你，你朱姨知道以后很后怕，昨天晚上我找她谈了以后她哭了一整晚。唉，已经这么多年过去, 儿子, 该放下的就放下吧，爸爸不求你能与她多亲，只要别是针锋相对就行。有时候爸爸看到你们水火不容, 心里也很难受，手心手背都是肉，爸爸很难选择, 所以有时做事不那么周全，会让你受了委屈，好在这次你没出什么大事。你朱姨比你大不了几岁，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上，儿子你原谅她这一次吧，你想要什么，爸爸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开口提。」 褚昀笑了两声，眼底却没半点笑意，「爸，我现在挺好的，什么都不缺。往后我要是真的缺东西了再问您要，到时候您的许诺还算数吧？」 「算数，什么时候都算数，只要爸爸能给你的，你要什么都行。」 第55页 褚昀眼中一片冷肃，嗓音温顺地说，「好。爸，我跟朋友在外面吃饭，有空我带夏夏回家看您。」 褚昀走回包间的路上已经收拾好了脸上表情，但是褚夏跟哥哥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对于他不甚明显的情绪变化也都能感知到。岑月升在场，她便忍着没多问。 岑月升抬头看了看褚昀，继续方才没说完的话题。 「昀哥，你以后真的不准备拍戏了？」 「不拍了，」褚昀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决，「待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必须特别清醒，就像你就很合适，但我经常不够清醒。」 岑月升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褚昀的意思，悄悄在心里嘆了口气。听说褚昀要跟梁骁搭档拍戏时，岑月升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他自己也是演员，跟女演员拍完戏后有时难控制会产生心绪波动，但一旦投入下一个工作，就能分清戏跟现实。可褚昀跟他不一样，褚昀动心的对象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男人，註定是一厢情愿，趋利避害选择不再拍戏，岑月升能理解褚昀的想法。 褚夏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但不敢问。 骁昀cp超话里还有无数人在嗑糖，作为褚昀的妹妹，她相信那些糖是真的，但拍完戏后两人连告别互动都没有也是真的。他们汇褚投资了电影，说明褚昀很看好这部作品，但事后除了那条微博之外，他没再提过跟电影有关的任何事，足以说明问题了。 岑月升被助理接走前，交给褚昀跟褚夏一人一份小礼物。 褚夏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小岑哥哥。」 等上了自己家的车以后，褚夏迫不及待地拆开礼物，看到盒子里东西的第一眼，她就不由自主看向褚昀。褚昀余光感觉到什么，转过脸垂眼看去。 只见褚夏手中漂亮的礼物盒中静静躺着一条项鍊。 跟梁骁当初送褚夏的生日礼物一模一样。 褚夏小心地观察哥哥的脸色。 半晌，褚昀笑了一声说，「看来直男的眼光都类似。」 「可不是嘛。」褚夏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说完便将礼物盒盖了回去，将礼物收到一边。 褚夏这次是从大学回来过周末，褚昀带着她回了自己现在住的地方，褚夏什么都没问，只是进门后在各个房间转了转，想确认哥哥搬到这边住以后过得好不好。 从冰箱里囤积的食材来看，褚昀这几天没怎么在家开火。 褚长生那边虽说由他来调查，褚昀也没放松。 褚长生派给他的保镖马强跟于刚自跟了他以后办事一直很利落，说是保镖，其实两人都能文能武，但人高马大的汉子怎么都算不上细腻。 这天晚上，马强单独过来找褚昀汇报，为了不让褚夏担心，他们的谈话特意避开了她。 「少爷，我跟于刚今天查到，朱悦跟冯州之间其实还有个中间人。」 褚昀一眼看穿马强为难的神色，瞭然问道，「又是我认识的人？」 马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那个人叫程伍，少爷应该没听过这号人，我们查了一下，这人是……程伍曾在梁骁工作室干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从工作室离开了。」 褚昀反应极慢地「噢」一声，眼神不自觉黯了下来，又忽然有些想笑，眼前这不会细嗅蔷薇的猛虎竟然在提到梁骁时屡次三番变得犹犹豫豫不像他自己，难道他跟梁骁的那点破事儿就那么明显吗？ 「行，这件事就让他告一段落吧，」褚昀起身道，「往后不用再跟我汇报。」 他要往房间走，心脏忽然猛地抽搐了一下，脚步一顿，褚昀忍着不舒适回身道，「回去吧，辛苦你了。」 在公司挑衅朱悦是他故意为之，褚昀知道朱悦受了气就一定会给他下套，他就静静等着，想把这个女人对他做的一切摊开到褚长生面前，让褚长生对他愧疚。 算起来，目的是达到了。 只是他没预料到自己也没能讨到一点好，那因为反射弧长的钝痛竟一点点尖锐起来，就好像他跟梁骁闹掰发生在前一秒一样。 「哥，没事吧？」褚夏忽然从房间里探出头，一脸担忧地盯着褚昀。 褚昀摇摇头说没事。 「我给你倒杯水！」 褚夏其实很聪明，褚昀一直都知道，于是他没再拦，小姑娘发现家里没有凉白开，于是拿了瓶苏打水给褚昀。 「应该是拍戏后遗症，没什么。」褚昀解释了一下，让褚夏放宽心去休息。 褚夏觉得这中间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事关她的哥哥，她一定得问清楚。乖乖缩回房间，褚夏拿起手机给马强发了条微信。 褚夏：「强哥，这几天我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跟朱悦那个女人有关？」 马强：「小姐，少爷不让告诉你的事情，我真不敢说啊。」 褚夏：「那我就把上次你们陪我跟男朋友去游乐场的事情告诉我哥。」 马强：「……」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必呢？ 马强在心里嘆了口气，简短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褚夏，说完跟她商量着删掉这条聊天记录，褚夏答应得很爽快。 坐在床边的褚夏忽然被一种强烈的愧疚感包围。要不是她喜欢梁骁，要不是她非要让褚昀去演郑修然，褚昀就不会跟梁骁产生那么多交集，不会被梁骁的工作室和粉丝记恨，差点被梁骁的粉丝给…… 第56页 褚夏越想越后怕，对梁骁的喜爱一下子跌至谷底。 她抹了一把不知道何时就湿润的眼角，打开微博取关了梁骁，想了想还不解气，她从脖子上一把拽下樑骁送她的生日礼物，拉开窗户毫不犹豫地丢下了楼。 褚昀当晚没能睡个踏实觉，一点点真相令他浑身发寒。 他在不断转换场景的噩梦中辗转，一会儿是冯州靠近他时噁心的模样，一会儿是父亲劝他原谅朱悦的那些话，到最后画面变慢，梁骁出现在他面前，脸上挂着跟那天在洗手间一模一样的表情对他道，「冯州是我的粉丝，可能误解了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所以行为有些过激，不过好在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果你还是生气，就怪我好了，不要怪我的粉丝，行吗？」 早上从床上醒来，褚昀眼前的房间都在转，等他扶着墙去洗漱完，眼前的场景才恢复正常。今天是周日，他让司机送褚夏去学校后，将私人医生叫来家里。 医生姓陈，四十出头，是名中医。 给褚昀把了脉，陈医生说褚昀湿气重，再加上前一阵子拍戏作息不规律，所以造成清晨头晕目眩，伴随心慌。为褚昀开了一副中药，走之前，陈医生又忍不住提醒说，「身体跟心情好坏关系很大，心里有事别压着，得释放出来。如果自己找不到办法，可以来找我聊天。」 褚昀拿陈医生当长辈，他跟梁骁那点事情对着陈医生实在难以开口，身体和情绪再这么下去会影响工作，思来想去，褚昀找到了那天陆绍青交给他的名片。 那时候他想为陆绍青介绍病人，没想到几天后介绍的病人会是自己。他现在需要一场心理疏导，十分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　　有 人 吗 第32章 医病 陆绍青背靠着软垫, 面前放了一杯热茶，墙角的空调嘶嘶吐着冷气，他在冷与热的夹缝中慢慢滑着手机。 论坛这几天飘着一个热帖。标题很扎眼，大约是说某耽改剧的两位男主私下来往甚密, 片场互动暧昧, 疑是假戏真做。 陆绍青看了半分钟就猜到帖子说的是哪两位。 [楼主是朵随风而动的向日葵, 嗑过的cp不计其数, 最近楼主迷上了一对偏冷门的cp, 其中一位跟别人的cpf满地乱爬, 但楼主不信这个邪，只要我活得够长，我嗑的cp就会变成真的！] [为了区分, 就称呼他们l和c吧。l虽然年纪不大, 戏龄却很老, 大小奖项拿到手软，最近刚拿了一个有分量的奖, 演艺事业不可限量，所以他最先定下来出演耽改时，楼主就觉得事情绝不简单。就在不久之前，c莫名其妙被前cp的毒唯骂上热搜, 孤立无援之际, l一个灵性手滑将火力引向自己，一对爆冷cp横空出世，l和c的影视剪辑、同人文遍地都是, 然后没过多久，c就官宣出演另一位男主。]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l是全世界公认的宇宙第一直，他有多直呢？就是他从业十五年, 将圈内知名的女演员搭档了个遍都没传过一次绯闻。可是！就在他拍戏期间，他竟公然发了两次糖！一次是公开定情信物，一次是带上对象合照！一个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男人，忽然如此反常，只能说明他谈恋爱了。] [假装不知道楼主说的是谁，不过这都能嗑，也太牵强了吧？现在耽改的流量多大没人不知道，人家只是赚钱而已，何必这么真情实感呢？] [不是啊，我觉得拍耽改有利有弊，火得简单直接，但往后的路就窄了。以l在圈里的地位，没必要蹭这个流量吧？所以l能出演肯定有别的原因，就算不为爱情，肯定也不是为了钱。] 帖子里争论的声音不少，楼主没有回应，继续嗑着自己的糖。 [啊啊啊啊小道消息！l在片场给c繫鞋带！！！照片不方便发在这里，希望电影上映之后，官方能把花絮放出来！] [两个人总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l知道c不能喝酒。] [l跟c勾肩搭背，警告别的男人离c远点。] [l问导演为什么没有吻戏，哈哈哈哈哈哈l你不对劲，c听完人都傻了。] [无图你说个xx。] [我差这点流量吗？？？] [我疯了，想像不出来，谁来杀了这个不放图的楼主？] 陆绍青看着这些不知真假的描述，倒是能想像出一幅幅画面，他深吸一口气，估摸着时间放下手机，没过五分钟，褚昀就来了。 褚昀穿了件薄薄的黑色牛仔衣，袖口只到手肘，露出白皙清瘦的小臂，下身套了条同色休闲裤，两条腿纤细笔直。 他好像很喜欢深色衣服，陆绍青想。 「陆医生，又见面了。」褚昀率先开口道，姿态随意地坐下。 陆绍青将一杯热茶轻轻推到褚昀跟前，「尝尝，我觉得你应该喜欢喝茶。」 「谢谢。」褚昀点点头。 陆绍青没着急问褚昀在为何事困扰，而是谈到第一次见褚昀时的场景。时间久远，褚昀已经记不太清了，随着陆绍青有技巧地言语引导慢慢回想起了那天的细节。 见褚昀完全放松下来，陆绍青才切入正题，「你最近是不是常常失眠、多梦，白天做事无法集中精力？」 褚昀说「是」。 「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褚昀微微意外，但很快就将说辞理好，自认没什么明显的破绽，「前段时间遇到一些事情，没有如预期那样发展，心理有落差，再加上这几年疏于锻鍊，体质变差了，拍戏时劳累又受寒，就有些身心俱疲。」 第57页 褚昀对他有戒备心，陆绍青可以理解，他不着急追问细节，而是问道，「那你的诉求是什么？」 褚昀的回答很确定，「我需要无梦的睡眠。」 「这并不现实，」陆绍青笑了起来，「不过我会尽力。对了，我可能跟其他的心理医生不一样，必要时我会给你调理身体方面的建议，当然，听不听由你。我爷爷是名中医，我跟着他，从小耳濡目染，如果你信任我，能否让我为你把一下脉？」 褚昀并不怀疑，他看过有关陆绍青的报导。 见褚昀伸出手来，陆绍青手指搭上去。 「你近期受过寒，也经历过恐惧，」陆绍青望进褚昀的眼睛，慢慢地说，「有很大的情绪波动，顶峰和谷底都到过，不止一次，且间隔很短。」 褚昀的睫毛动了几下，手腕上压着的力道很大，存在感强，像是把他的一切都控制在掌心。 陆绍青接着道，「你心里有顽疾，有一个放不下的秘密，你渴望别人自己发现并问起，不想主动示弱，因为你觉得那样又脆弱又矫情。你很矛盾，想要稳定，却会被危险的东西吸引。你有自己的小世界，你爱独处，可当有人硬要挤进你生活时你会万分惊喜地迎接。你喜欢强势的人，你一边想要自由，一边又不反感被控制。你容易陷入一段感情，只要对方不会弃你而去，你能爱他一辈子。」 褚昀慢慢咬紧了牙，在陆绍青手底下的手臂越来越僵硬。 那篇报导里说陆绍青很像一个神棍。 不是像吧？ 他就是。 「你生气了。」陆绍青移开手指。 褚昀挤出一个很不真诚的笑容，「陆医生口才不错。」 「过奖了。」陆绍青轻轻搓着手指，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褚昀看，「还有一点，你的报复心很强，如果有什么人得罪了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所以你不要得罪我。」褚昀意有所指。 「怎么会？你现在是我的病人。」陆绍青见好就收，慢慢靠向椅背，拉开跟褚昀之间的距离。 两人沉默了有五分钟之久，陆绍青忽然轻声开口，「所以，你现在可以慢慢告诉我，困扰你的心事究竟是什么了吧？」 话说到这一步，褚昀知道就算有意隐瞒也逃不过陆绍青的眼睛，干脆直白地问他，「陆医生喜欢过人吗？」 陆绍青很快道，「有。」 「在一起过吗？」 「还没有。」 「暗恋？」褚昀有些意外。 陆绍青过了一会儿才点头，轻巧地把话题绕回褚昀身上，「所以是情伤？」 褚昀对「情伤」二字有种说不出的牴触，他一瞬间皱紧了眉，摇头道，「不，最多是因为新奇走岔了路，结果发现是条死胡同，反应过来就及时止损。」 「嗯，」陆绍青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你一旦发现对方的退却和欺骗，会全盘否认自己曾经付出的感情，不过仅是口头意义上。」 褚昀抬眼望向他，沉默着一言不发。 陆绍青率先败下阵来，「抱歉，我说话比较直接。」 褚昀笑了几声，「陆医生，你从我身上还看到什么，不如一次性说完吧？我不打断。」 「唔，」陆绍青斟酌片刻，还是想确认一下，「我说什么你都不生气？」 「不生气。」褚昀说。 与压着小脾气的人面对面，陆绍青心里像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但他的目光很诚恳，「我觉得……你很可爱。」 褚昀反应了足足有半分钟，他睁大眼睛，「什么意思？」在陆绍青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内心那么多秘密之后，他对这个简单的形容忽然有点理解不来了。 「字面意思。」陆绍青却不愿多做解释，抛出了一个直白的问题，「分手多久了？」 「不是分手，算不上。」就亲了几次怎么能算恋爱？他跟梁骁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 「那是什么？」陆绍青追问。 「最多是结束不该有的暧昧。」 「结束暧昧就让你如此伤神？」 「我比较脆弱，小心眼儿，容易钻牛角尖，别人冷淡一下就受不了，你对我的看法是这样吧？那你没看错，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没什么不好的。」陆绍青忽然道。 「什么？」 陆绍青咳嗽一声，慢慢坐直身体，「如果他回来找你，你会重新接受他么？」 「不会。」 「真的？我觉得你很容易心软，你就是个心软的人。」 「我不是。」 「好，你不是，」陆绍青的嗓音里带了点纵容的意味，「那既然如此，让你执着到夜不能寐的点是什么呢？是不是觉得不公平、不甘心，你考虑了各种最坏的结果，却还是选择迈出那一步，甚至悄悄规划好了你们的往后，然而他忽然退缩了，把你一个人丢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规划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随着陆绍青这一问，褚昀想起来那晚，梁骁紧紧扣住他的手掌、贴在他身后满足地直嘆气。耳边的热气存在感太强，他忍不住缩了缩，梁骁忽然支起身子，温柔地亲了亲他的侧脸。 褚昀那时候完全陷入了一场恋爱的假象里，他爱在一开始就铺设未来，于是自然而然想到他与梁骁的以后。未来肯定很难，会有无数反对的声音，他愿意承担勾引一个直男、乖孩子的罪名。他会把梁骁带回家，告诉所有人梁骁是他褚昀的男朋友。他会赚很多钱，送最贵重的礼物给爱人。如果梁骁能一直跟他在一起，他乐意献上自己的一切。 第58页 可假象就是假象，仅仅过了一晚就在他眼前碎成了齑粉。 褚昀对陆绍青说出他想像中的一切，语气很轻松，仿佛那些事都与己无关。 「还好他没给我这个机会，」褚昀选了一个撑起面子的收尾，「否则我岂不是要吃大亏。」 第33章 好人 「你来看几张照片, 然后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陆绍青将桌上平板往前推了推。 褚昀拿起平板，只见陆绍青让他看的竟是他在拍《末将》时的花絮照。照片上他身披银白色的盔甲，闭着眼任由工作人员往他脸上喷防晒喷雾，右下角有个熟悉的身影伸出一只手比yeah, 是只被拍了个背影的岑月升。 褚昀划到下一张。 照片上的人多了起来, 岑月升露出了侧脸, 不知道他跟剧组其他人聊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笑。 褚昀想继续往下看, 结果发现没有了, 陆绍青就准备了这两张。他十分费解，又仔细看了看两张照片，没有抓住重点在哪儿。 他抬起眼, 露出无解的表情。 陆绍青温声引导他, 「试着说说吧, 没有标准答案。」 褚昀想了想说，「小岑……岑月升跟剧组的人关系都不错, 他性格很好。」 「还有吗？」 「那天太阳很大，我们几个喷了防晒还是被晒黑了。」褚昀说到这里，话题又忍不住跑到岑月升身上，「在那样的天气他还能有心情和精力逗工作人员笑, 我是真的佩服他。」 陆绍青笑了起来, 声音很轻。 褚昀奇怪地问他笑什么。 「我只是无法理解一件事，」陆绍青道，「在这两张照片中, 你都占了画面的三分之二，你话里的重点却是岑月升。不仅如此，你没有提起形单影只的『我』这个字眼, 说起自己时只是捎带的。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把更多的关注放在别人身上，你应当自我一点。」 褚昀反驳，「我很自我。」 「那就变得更自我。到目前为止，你的教养让你对别人的顾忌太多，你的情绪很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也是你需要看心理医生的根本原因。没有一个完全利己主义者会得抑郁症，缺乏教养的人心理不会生病。你应该慢慢改变，先己后人，等哪天你能够接受自己把一个不爱你的人捆在身边，那就说明你快好了。」 褚昀被陆绍青这番言论搞得一时半会儿没说出话。 不过仔细想想也有道理。 他不是个无私的人，却遵循规矩，做着自己认为「有教养」的事情，但内心饱含委屈，一面看不透，一面逼着自己捨弃，这才造成了情绪失控和失眠。 但改变很难。 谁不想一直装作「有教养」的「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不舒服也有点累，先更这些吧 第34章 想通 陆绍青给褚昀安排了三项任务。 每天清晨记录从意识醒来到出门上班所用时间。 一日三餐要拍照。 记录每晚从有困意酝酿到睡眠之前有多久。 如此做了一周, 仅仅是一周，褚昀就已经忘了失恋的痛苦，甚至觉得陆绍青这个心理医生有点点烦。 第八天的时候，褚昀早上要赶飞机出差, 压根没想起来还要向陆医生汇报起床时间和早餐, 下飞机后褚昀关闭飞行模式, 收到陆绍青发给他小号的微信。 [陆绍青：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陆绍青：忘了也好, 证明我的治疗有用。] 褚昀坐上分公司派来的车中, 回复陆绍青。 [褚昀：这几天我在外地出差, 想起来我会找你的。] [陆绍青：过去那一周，想起来梁骁几次？] [褚昀：记不清，偶尔会想起来, 早晨醒来第一件事是计时, 基本不会想起他, 入睡前也是。你的方法有用，谢谢。] 陆绍青坐在窗台边, 电脑右下角跳出来一条八卦新闻，大致内容是说梁骁到x市有个小活动，而有人拍到褚昀在机场出现，怀疑褚昀是跟着梁骁去的。 「机场合体, 骁昀夫夫再撒糖？」他轻轻念出标题, 关了gg弹窗，接着打开控制面板把跳弹窗的软体卸载。 [陆绍青：注意狗仔，你被拍了。] 褚昀下意识往车窗外看去, 一辆银色轿车从旁边驶过，后座坐了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他透过后视镜往车后看, 跟车没看见，倒是对上了前头司机有意思的眼神。 「怎么了？」褚昀问。 司机摇摇头。倒是副驾的辛露欲言又止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八卦自己上司，「刚刚我们好像被拍了，网上有人说您是跟着梁骁的活动过来的，说你们如胶似漆、难捨难分……」 「是吗？」褚昀没什么表情地看过去，沉声道，「找人压下去吧，我目前不需要这样的新闻。」 辛露见惯了褚昀温和的面目，此时稍微被吓了一跳，赶快应是。 没过多久，有关的新闻和照片被清理干净。 于哥原本还在想法子应付，见事情迎刃而解，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来得及动手，看来是褚昀那里做了动作，于哥内心也很纠结，电影还没播，按理说褚昀跟梁骁传一些模稜两可的新闻对电影宣传是有好处的，可偏偏他们有一个是真的，他不得不为梁骁的以后考虑。 此时，论坛上飘起一个热帖，标题叫「【对应贴】某新热门cp塌房预警，我话放在这里，他俩目前关系很僵，cpf不要硬嗑了」。 第59页 [我承认一开始也很喜欢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感觉，有年龄差，性格又有反差，满足我的所有萌点。但电影拍摄结束后我忽然清醒，因为我忽然意识到这电影拍完后两个主演就像谁也不认识谁一样，零互动，零同框。听说cy还是电影的投资方，作为投资方都不主动宣传，说明他跟lx关系真的非常恶劣，我只能这么理解。] [lx是我的墙头之一，他发的每一条微博你提个开头我就能背到结尾，他之前不管是拍电视剧还是电影，宣传期微博动态频繁，接个gg也能成就梦幻联动，他的工作室确实有能力，让粉丝放心，这也是我一直喜欢他的原因。但目前看来，以我追星多年的直觉，他们拍完电影就没再私下联繫过。] [至于原因就那么几个吧，要么他们因为性取向想避嫌，要么他们其中一个有了恋爱对象，怕女朋友吃醋。] [我总结一下楼主的发言，第一，lx是个直男，所以跟男人在一起不可能的。第二，lx跟同组的人一直关系很好，但这次闹僵了，很明显是对方的问题。第三，lx和cy有一个应该有了女朋友，lx年纪还小，所以肯定是cy有女朋友了。] [楼上画的重点一开始看有点牵强，但仔细想想又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 [大型唯粉拆墙现场，不过隔壁楼我也看了，没图没真相，嗑糖全靠编，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cy有女朋友了？] [对，就是我，是时候跟gg公开了。] [我觉得cy没有交女朋友吧，拍戏之前他那次直播你们还记得吗？家中摆设充满了独身男人的气息。] [不，其实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蛛丝马迹的，比如这张图里的草莓发卡。] [图片] [woc？我家房子塌了？] [？？？？？这看起来不像p的，真有女朋友了？？？]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他有个妹妹……] [肯定是妹妹的东西啦，这么可爱这么q的饰品。] 褚夏吃瓜不小心看到了自己的发卡出境，眼前瞬间一黑。她生气地咬了几口苹果，心想这个楼主心思太深了，本来大家嗑糖就嗑得战战兢兢的，也有人发觉她哥跟梁骁不怎么联络了，但谁都没有明说，这个楼主倒好，生怕梁骁被人说什么不是，先下手为强，就要坐实她哥人品可能有问题的罪名。 褚夏不想为哥哥惹是生非，生了顿气还是决定再也不看什么论坛了。 褚昀在x市待了几天，最后决定在这边暂住半年，顺便接手分公司的业务。褚长生没料到他会如此，不过与朱悦远隔千里，省了他两边调和的功夫。 辛露的老家就在x市，于是欣然留下陪褚昀。 陆绍青听说之后，打电话问褚昀为什么这么突然。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褚昀正看着人收拾他的新家，「或许是换个地方换种心情？」 「你还是在乎。」 褚昀很难否认，毕竟他心动时情绪汹涌，也许比梁骁第一次见到他更早，因此一时半刻很难让内心的波澜平静。 褚昀不说话，陆绍青又问，「你喜欢x市？」 「不喜欢。」褚昀立刻道。 「那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喜欢的城市？」 褚昀说，「就是因为不喜欢，我想走才随时能走。」就像梁骁一样，玩够了可以随时拍屁股走人，不带一丝留恋和迟疑。 「那么人呢？你也可以选择一个不怎么喜欢的人在一起，」陆绍青道，「不用急着反驳我，我是心理医生，我知道你需要另一个人的关心和陪伴。而且只要对方心甘情愿，并没有违背你的道德感，不是吗？」 褚昀笑了笑，「我没说不想，只是遇到的人都不是很合适。」 「那是因为你每段感情结束后的恢复期都太长了，你如果每次都进展这么慢，到你老了也未必能有一段长久的感情。像你这样的人，就是需要一段段的恋爱磨砺意志，在爱和痛里让自己的心脏坚不可摧，也让你更游刃有余地对待恋人跟感情。你如今的性格还不适合拥有一段长期关系，你应当只管挥霍甚至透支恋爱时的快乐，当断则断，乐尽则散。」 褚昀摸摸鼻子，竟然有点被说动了。他从小就渴望跟人亲近，只是命运没有给他这样的条件，母亲自杀后将妹妹留给他，他自己还没长大呢，就被迫学着照顾别人，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受了委屈时要对谁说，他没有倾诉的对象，所以遇到一个花言巧语的人就容易对对方掏心掏肺，这样太蠢了。 微信的註销期还差一天，褚昀反悔了。 他凭什么要为了躲梁骁做出这么想不开的事情，他註销一个社交帐号、给梁骁送半车蚊香，他所做的这些事自始至终没有引起梁骁的半点注意。 梁骁没有联繫过他。 褚昀登录微信，发现有许多人给他发过微信消息，包括褚夏、岑月升和陆绍青，还有许多之前玩的还算不错的朋友、同学，他的选择其实很多。 梁骁的头像已经被那些或真或假的关心挤到了很靠后的位置，聊天记录停留在杀青之前，猛然一看都记不起最后这句晚安是谁说的。 他也不想知道。删除聊天，褚昀从通讯录重新找到梁骁，拉黑再删除。做完这一切，他走去还不怎么熟悉的洗手间耐心将手洗净。 此前的情绪波动和犹豫不决是为那场荒唐的动心付出的代价，此后再与梁骁相见，就仅仅是「前同事」的关系。 第60页 不，梁骁还会是他投资的第一部 电影赚钱路上的一把利剑。便宜也被赚了，没道理不讨点好处回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好 第35章 绍青 x市这边的业务比总公司单纯, 褚昀也渐渐能在繁忙之中抽出时间约几个朋友出去喝喝茶、一起逛逛x市的有名景点。 一月之后，如果无人提醒，他已然忘记自己前些日子拍过电影，还在心中信誓旦旦要利用电影赚一笔。他的生活健康、规律, 宛如一个从未涉足娱乐圈的普通人。 直到《5-羟色胺》剧方放出了先导片花。 作为投资方, 褚昀掌握着这部电影的所有第一手动向, 只是他全权交给辛露去接洽, 很少主动问起有关的事。 辛露拿着平板进来找他汇报工作, 褚昀手里忙着别的事, 一心二用地听着，偶尔点一下头。 「褚总，还有件事, 」自从见到褚昀面沉如水的模样, 辛露跟他讲话都比之前小心了许多, 再也不敢轻松地开他玩笑，「先导片花放出来了, 反响还不错，视频在这里，您需要过目吗？」 褚昀握笔的手顿了顿，皱眉反应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接平板。 何随身上穿着洗旧的校服, 他垂着头快步走在校园中。 多日阴雨连绵的城市变了天, 班上来了一位阳光漂亮的转校生。 「你好，我是郑修然，你叫什么名字啊？」 「何随, 」郑修然盯着新同桌推过来的演算本，低头念了出来，「很特别的名字。」 又是阴雨天, 何随脚步匆匆走回家。 破旧的小区里坐着几个闲聊的大爷大妈，何随低着头从她们眼前经过，上楼以后听到熟悉的吵嚷声。 他的父母亲在吵架。 何父不知道在家抽了几根烟，家中烟雾缭绕，何随进门就被呛了一下，直直撞上父亲审视的眼神。 「身上有钱吗？」何父问。 何随瞬间抓紧了口袋，「没有。」 何随兜里的钱还是被何父抢走了，离开之前，何父将手中的烟摁灭在何母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新同桌对他不断示好，何随坐上了来接小少爷的车。 车里香氛味道很好，何随忍不住嗅了嗅，挺着腰板不敢乱动。可余光中那个乍一看规规矩矩的漂亮小少爷睡得东倒西歪，他心里松了口气，挺着的腰慢慢松了，很轻地吐出一口气。 小少爷买了棒棒糖送给他，何随珍惜地装进口袋，却在回家后被何父踩碎。 挨了父亲一顿打，何随戴上口罩，对小少爷称自己得了感冒，小少爷不疑有他，从校医院买回来好多种药。 两个人开始一起吃午饭，小少爷那尊贵的屁股也坐上了何随那辆破旧的自行车。 何随自尊心强又敏感，因为同桌「施捨」的六十块钱跟他吵了架，在争执之中不小心打到了郑修然的脸，两个人瞬间扑到一起打起架。 一架打完，何随的同桌没了。他变成了别人的同桌，吃着漂亮女孩子送的零食，跟几个男生打完球勾肩搭背地回来，秋游时被很多人簇拥，还与一个漂亮女孩一起许愿系红绳。 何随的世界就像这个城市的天气一样，见了一天阳光，又被阴雨席捲。 郑修然不小心摔伤了，被同学轮流背下山，何随着急之下忘记与郑修然闹的不愉快，冲上去查看伤势。 他还体贴地与郑修然换了裤子穿，只为不磨到郑修然腿上伤口。 两个人终于迎来和解。 郑修然也凭藉自己出色的演技蹭上何随的单人床。 可好景不长，何父来到何随的学校。 郑修然见何父对着何随的腿踹了一脚，他从楼梯上飞奔下来，将自己珍视的人护在身后。小孩子之间的感情哪能逃得过何父这种人的眼睛，他命令何随将郑修然请到家中做客，却遭到儿子的拒绝，而何母终于大彻大悟，决定与丈夫离婚。 何父联繫不上妻儿，于是亲自找到郑修然，张口索要了一大笔钱。 何随坐在简陋的书桌前记着日记，他将日记本珍而重之地收进抽屉。郑修然过来做客前，何母看到了日记的内容，与两个孩子吃完饭后旁敲侧击地问郑修然，何随是不是谈了恋爱。 一个问题，令一个大人一个孩子当晚都失眠。 听见楼下老太太们的讨论声，何母茅塞顿开，重新确认日记的内容，待想明白所有，她心灰意冷地等儿子下晚自习回家。 何随向母亲摊牌，脸上很快挨了一记耳光。 再后来，他与母亲租的小屋里没再亮起过光。 何母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白天上吊自杀了。 而在那之后，何随的世界再也没有亮起过。 身边的小太阳差点被他拉着坠入黑暗，何随答应郑修然会走出去，然而他的承诺太轻了，最终他还是绕不开心里的结，选择将自己葬在海里。 深蓝色的海水中，少年的身体不断下沉。 何随面容平静，张开双臂迎接自己的死亡。 「我希望你一直开开心心的，你值得每天的好心情。你高兴了，我才能高兴，你能明白吗？」郑修然的声音似乎就响在耳边。 何随的嘴角微微弯起，可又有泪从眼角流出来，珠子一样洒进了海里。 片花结尾是何随的声音。 「上天啊，看在我的人生这么短暂的份上，下辈子能不能早点遇到郑修然？」 第61页 片花播完又从头开始，褚昀按了暂停，将平板递回去，「行，我的微博帐号交给你了，梁骁那边有需要配合的都由你来做吧。没什么重要事的话，不必向我汇报。」 辛露此时有些后悔，知道的内情越多，做事就越难以愉快。她很久之前就不追星了，好不容易有了一对想嗑的cp，正主之一就借着她的手撕碎了一场美梦。 梁骁那边果然开始联繫她，辛露百般不情愿，可不得不配合。她拿褚昀的帐号转发了剧方官微发的博，附上郑修然的台词——你高兴了，我才能高兴。 她不高兴，辛露简直觉得这手机烫手，她转发完就退了帐号，自暴自弃地断网，拒绝外界的一切评论。 褚昀的微博底下瞬间多了上万条评论。 [啊啊啊啊啊『你高兴了，我才能高兴』，我疯了啊啊啊，正主带头嗑糖！] [「虽然」是真的！] [小声bb，虽然日记的内容没放出来，指向会不会太明显了啊？姐妹们还是低调一点，我现在开始担心这剧情能过审吗？] [大声比比！褚老师其实超级喜欢梁骁吧？这部戏虽然是双男主，但主次也太明显了，「郑修然」这个角色完全是「何随」的陪衬，如果不是褚老师时间多，那这就是□□的爱啊！！！] [那个……打断一下，你们有没有注意，褚老师这次发博的手机型号不是之前常用的，会不会发博的并不是本人啊？] 「餵？」褚昀全神贯注看着一份文件，手机响了有一阵子他才接起来，对面却好似没有声音，他顿时疑惑地看向手机屏幕，这才发现是个来自a市的陌生手机号码。 面无表情地盯着通话界面看了几眼，褚昀挂断电话。 手机再响起时，褚昀瞄到熟悉的名字，他猛地记起来自己又忘记拍午餐发给陆绍青，心中顿时愧疚，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尽职尽责的心理医生。 「陆医生，」褚昀按了按眉心，「对不起，今天有点忙，让你费心了，下次我一定记得。」 陆绍青等他说完才开口，「没事，我有别的事情找你。」 「嗯？」 陆绍青那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褚昀都能想像他那边的车水马龙，他听见陆绍青迟疑地问道，「我对x市不太熟，你方便的话能派个人过来接我一下吗？」 褚昀是真没想到陆绍青会打飞的过来，要面对面跟他这个病人聊一聊。褚昀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但医生这么有责任心，他也不好拒绝。 「瘦了。」陆绍青见到褚昀之后说，「不过气色比之前好多了，我前一阵子第一次见你，你满脸都是被——」 褚昀有意思地抬眼看了过去。 陆绍青知道接下来的话并不会令褚昀生气，于是将余下的话说完，「被人骗财骗色的颓废和惶然。之前听你口述，我就觉得你已经走了出来，现在见了你人，就更加确认这一点。褚昀，你能想明白，我替你……替我的病人高兴。」 时间是能够治癒一切的良药。 这话果然不错。 褚昀心想，如果仅凭自己，走三步退两步，慢是慢了些，但总有一天能彻底看开。只不过他年纪也不算小了，没有那么多宝贵的时间可以浪掷在回味一段可以算作他第二个人生污点的感情上。 「绍青，谢谢。」这是褚昀第一次喊陆绍青的名字，他感觉得出来，陆绍青不仅仅将他视为自己的病人，更是朋友。 心弦被某人无意拨弄一下，陆绍青目光温柔，轻声问道，「只是口头表达谢意吗？」 褚昀笑了起来，「我请你吃饭，海鲜，介意吗？」 陆绍青随口说了一家酒店的名字，「是去这家？」 褚昀点点头，「前几天跟别人一起去过，味道还不错，希望你会喜欢。」 陆绍青想也没想就道，「我喜欢。」 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奇怪，褚昀望着陆绍青认真的神情，忽然意识到什么，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算了，褚昀心想，他可不想再会错意。 以后没有对他言明的心意，他一律当暧昧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36章 採访 褚昀怎么都没想到, 就因为尝试了侍者推荐的新菜式，人就被辣得抓着大腿、耳鸣眼花。 「你还好吗？」眼见褚昀眼角沁出了泪，陆绍青倾身靠过去，关切地递着纸巾。 褚昀整个人意识模糊, 顾不上管这不是正常的社交距离, 连「谢谢」都说不出来, 他能接过纸巾擦泪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陆绍青又起身为他倒了杯白开水, 褚昀抓着玻璃杯灌着水, 喉结上下滑动, 露出的这截颈子美好得如同一件艺术品，陆绍青目光不自觉锁着他，那个藏在心底的理想型慢慢长出了血肉, 就是眼前人的样子。 褚昀模样狼狈, 红了眼角, 可陆绍青觉得此时的褚昀格外好看，他甚至想伸出手去摩挲褚昀眼角一上一下两颗痣。 如果用力的话会怎么样呢？ 会变红吗？ 褚昀回过神时, 陆绍青已经收起他深沉的目光，神色眨眼间恢复如常。 「不能吃辣？」陆绍青温声问。 「能吃，但今天这个……」褚昀尴尬地笑了几声，嗓子有点哑, 「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多喝点水。」陆绍青比褚昀要年长两岁, 无时无刻不在散发他的体贴，他拆了一包湿巾递给褚昀，示意他擦一擦嘴巴。 第62页 「你过来还有别的事要做吧？」褚昀不相信陆绍青仅为了看他就大老远坐飞机赶来。 陆绍青抿了口茶道, 「有几个朋友在这边，他们邀请我过来旅游，我顺便看看你的情况。」 「原来如此。」褚昀笑了起来, 心里轻松多了。 于是接下来几天褚昀没有相陪，陆绍青真的跟这边的朋友约了去骑马。离开x市时，陆绍青依旧进退有度，只发了条微信告知褚昀，不给他太多压力。 [褚昀：落地后发个消息给我。] [陆绍青：好，你忙。] 陆绍青习惯性地准备收起手机，眼神往旁边一瞥，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对方个子很高，在机舱中十分显眼，他戴着鸭舌帽跟黑色口罩，目光锁定位置以后，他垂着头走过来，坐下以后便戴上耳机听歌，闭目养神。 陆绍青心道一声「巧了」，他无意识地转了几下手机，忽然改了主意。 手机与塑料桌板碰撞，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 陆绍青旁边的人睁眼扫过来，目含不满。 「抱歉，不小心。」陆绍青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他将手机调到飞行模式，聊天界面却没有退出，就那么大喇喇地摆在桌板上面。手机屏亮度十分可观，引人注目。 陆绍青随手抽了一本财经杂志出来，慢条斯理地翻看，余光看到身旁的人一直维持着侧着头对着他这边的动作，他转过脸看向对方，「有事？」 对方摇了摇头，从他的手机上冷淡地收回视线。 几天之后。 忽然听说梁骁那边想搞一个双人採访，褚昀十分意外，不知道梁骁那个金牌经纪人葫芦里又卖什么药。于风这人心思缜密也有野心，做多了名利双收的事情，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什么事都能顺他的心意。 褚昀同意这个提议。 他单独联繫了媒体，要来採访问题，还给了不少建议。 推掉周六所有应酬，褚昀飞到a市录制採访。 距离杀青已经有一个月，褚昀站在化妆间门口时忍不住想，他选择搬家是对的，如果过去那一个月他与梁骁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的状况会有多糟。 好在他有陆绍青这个心理医生，才让他在再次与梁骁共处一室时能够表现得像个正常人。 梁骁已经在化妆，他从镜中捕捉到了褚昀的视线，微一迟疑，对着镜中人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这一个月他没怎么变，板寸不知是不是修剪过，并没有变长，笑起来苹果肌的高度都跟之前一模一样。 褚昀也一点头。 「昀哥，好久不见啊。」梁骁依旧笑着，语气自然地同他打招呼。 褚昀自知演技不如人，嘴角只弯了半秒，「好久不见。」 「最近忙什么？」梁骁问。 有化妆师在场，褚昀随口撒着无关痛痒的谎，「不忙，只是没有出门。」 梁骁眼神一顿，反应却很快，「最近a市天气很不错，气温不冷不热，不外出可惜了。」 「不可惜，在家有事做。」 梁骁眼前忽然闪过飞机上看到的聊天内容，笑了几声问，「在家跟人打游戏吗？」 这话的语气隐隐藏了根刺，褚昀假装没听出来，含糊应道，「对，也做别的。」 「昀哥还有别的号吗？怎么我最近上线没看到你啊？」 「是吗，我也没注意到你上过线。」 褚昀以为这个话题会就此结束，没想到梁骁紧接着又问，「昀哥最近跟什么人一起打？有我认识的人吗？」 「你不认识，」褚昀只好顺水推舟，「不是圈内的人。」 这句话总算让梁骁暂时闭了嘴。 双人採访被安排在一个仅有一张沙发的小房间。 工作人员跟主持人都挤在一边，留下那张拥挤的沙发给两个人坐。褚昀率先坐到一边，身子不太明显地往外倾斜，梁骁一坐下，他身上的气息就无孔不入地围了过来，让褚昀下意识地想要躲开，顾忌现场的摄像头，他生生忍下这股冲动。 女主持笑得满脸和善，她将现场唯一的话筒递给了梁骁。 梁骁大约是很懂现场的女孩子嗑糖的点，他左手握着话筒，斜放在褚昀的右腿上，他人忽然靠近说了句话，褚昀没听清，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在梁骁坐直以后不自觉靠过去问，「什么？」 梁骁沖镜头一笑，摇头不说话。 「两位主演先为我们介绍一下《5-羟色胺》这部电影吧，谁先来？」女主持开口道。 梁骁清了清嗓，「我来吧。我只看过一遍原着，关注点也只在我饰演的角色上面，所以我的眼里看到的故事未必是全貌，而通过表演呈现出来的情节也加了我的个人理解，可能会与大家过往的认知有偏差。电影的主题如果硬要凝练成一个词，那就是『感情』，不管是何随的父母亲还是他与郑修然，都逃不开这两个字，感情有好有坏，好坏可以互相转换，但倘若最后走向坏的结果，也未必就说明感情本身是坏的，需要全面看待。」 「好深奥啊，」女主持笑道，「那褚老师呢？」 褚昀的回答很简练，「两个小朋友的故事，但凡一方年纪稍大一点，结局也会不一样。」 「那两个人饰演的角色是什么样的性格呢？为我们介绍一下吧。」 第63页 听闻此言，梁骁把话筒斜向褚昀。 「郑修然对任何人都热情洋溢，见不得人不好，所以在一开始就很同情看起来孤孤单单的何随，不管对方多么冷淡、性子如何惹人厌，他还是一直在何随身边，做他的朋友，关心他，维护他。」 褚昀把话筒推过去一点，梁骁自然地接话，「在我看来，何随人设不怎么讨喜，脾气臭，自尊心强，为了避免受到伤害会率先伤害对方，是个挺自私的小孩儿。但他的敏感和自私都是有原因的，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可以原谅。」 接下来的问题是「为什么会选择接这部戏」。 梁骁道，「我是先看了原着，后来又看了剧本，我之前从来没有饰演过这样的人物，很新奇，我想尝试，所以就接了。昀哥呢？」 「大家都知道我有个妹妹，她喜欢这部小说，那天开玩笑说想让我去演郑修然，我那段日子正好放暑假，又知道陆导曾把我当做一个人选，我就去试戏了。」 「那演完这部电影二位最大的收穫是什么？」女主持问。 两个人忽然一致地沉默了，褚昀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杀青后不见天日的那几天痛苦日子，他不知道梁骁为何迟疑，反应过来抢先道，「最大的收穫就是认识了许多可爱的演员朋友，包括小梁，还有其他几位出色的演员，在这里也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在未来接更多好作品。」 「嗯，我也是。」梁骁罕见地话少。 主持人忽然问，「梁骁上次採访不是说，在剧组关系最好的人是褚老师吗？那最大的收穫是不是认识了褚老师这个好朋友？」 「对，」梁骁看了眼褚昀道，「毕竟我们对手戏很多，吃喝睡……不是，吃喝几乎都在一起，所以杀青的时候我还有点不太习惯。」 褚昀不知道该赞嘆梁骁这个有意思的口误还是他精湛的演技，他只觉得自己之前还是没有看透梁骁这个人，一个二十岁的人为什么就能有这样的心机？他竟然还以为梁骁单纯，究竟是谁给他的自信？褚昀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镜头，他此时放弃了表情管理。 「杀青以后，二位私底下没有再见面吗？」 「没有，我这段日子在上学。」 「大四课不多了吧？」褚昀忽然问。 「不算多，我最近待在实验室做毕设。」 褚昀想起来了，之前梁骁就在微博晒过他写的程序，屏幕中间盛开出一朵鲜艷欲滴的玫瑰花，是他送给他粉丝们的情人节礼物。 女主持这时又问，「以后二位还希望能够合作吗？」 梁骁笑道，「昀哥演技那么好，我当然希望以后还能跟他演对手戏。」 褚昀也笑了笑，「虽然我也很想这么说，但不能欺骗大家，我以后不会再拍戏。」 梁骁愣住了。 女主持赶紧打圆场，「为什么？」 褚昀语气轻快地开了句玩笑，「因为有家业要继承。」 「原来是这样。说到这里了，」女主持用神神秘秘的语气说，「我们来聊点跟电影无关的话题，但是是由我们的工作人员从《5-羟色胺》的粉丝提问中精选的问题，希望两位主演能回答一下。第一个问题是问梁骁的——以后会考虑转型，开始接感情戏吗？」 「目前不考虑，我年纪还小，不过也要看剧本质量，质量高的话说不定会接。」梁骁说。 女主持点点头，「第二个问题——请问褚老师，家里有矿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褚昀认真想了想道，「我身边许多朋友，家庭条件优渥，长相出色，是天之骄子，他们没有拿着父母的钱随意挥霍，而是靠自己的天分跟努力考入一所好大学，接手家里生意后也并不是像一些作品中那样有大把时间谈情说爱，大部分的时间他们都在谈生意或是飞机上。考了59分的人想要及格，就要付出60分的努力，而考了99分的人想得满分，就得有100分的基础，所以没必要过于羡慕别人的生活，你自己可以过得很好。」 褚昀一下子将这个採访的高度拉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主持人赶快抛出最后一个问题，将话题拉下凡尘。 「最后一个问题是问你们两个人的，介意的话可以不回答，」第二句话主持人说的很低，她紧接着念出问题，「请问二位会选择什么样的人做未来的伴侣？」 褚昀余光看出梁骁一瞬间的慌张，确认他事前不知道会问及这个问题，可他也不想先说，微微垂眸，褚昀将话筒推向梁骁。 梁骁低头看了看话筒，一边思考一边道，「我希望是一个与我志同道合的、孝顺、善良的人。」 褚昀将话筒拉回，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还没有遇到那么一个人，所以我也不好定义他会是什么模样，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不会找圈内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没有存稿，明天放假回家，初六左右回来继续更新 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么么哒 第37章 炒作 这显然不是一次成功的採访, 在将採访问题透露给嘉宾的前提下还回答成这样就更加有问题。褚昀虽说也跟梁骁似的怼过黑粉，甚至对亲粉丝也是言语上的另一种「疼爱」，像这样跟合作演员对着干的情况还没有过。 在场的人都琢磨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就好像小情侣吵架闹了别扭，一方嘴硬死活不肯跟对方扯上任何关系一样。 第64页 原本採访后头还有几个默契考验的小游戏, 採访平台一看这架势, 再录下去两人该因为这个採访传不合传闻了, 连忙见机行事, 说让两位老师先休息一下再继续。 平台之前的採访没少遇到过这种事, 两方艺人或两公司之间有利益牵扯的时候就会在採访中出现突发状况, 所以早就在旁边安排了个宽敞的休息室，方便两方遇事早协调。 两人相继走进休息室，梁骁那边于哥跟小程都跟着, 褚昀这边则只跟了辛露。 作为梁骁的经纪人, 于哥率先开口道, 「褚老师，您对这次採访的安排跟问题有什么异议, 我们可以沟通商量。褚老师应该也接过不少採访了，有时候答案太诚恳，对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如果能够实现共赢, 美化一下答案也未尝不可。」 褚昀知道梁骁当时对自己的态度一夜之间转变, 与于哥脱不开关系，他懒得掩饰对对方的不满，撩了下眼皮说, 「小梁的回答是于先生你教的吗？还是贵公司推出的炒cp手段？如果是的话，作为被炒cp的另一方，应该有权提前知晓才能做好配合。虽然小梁演技精湛, 但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直接表演，并不合适吧？而且，这中间牵扯的利益颇多，还是有个白纸黑字的协议才说得过去，你觉得呢？」 褚昀能感觉到进入这房间以后，梁骁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他不想看到梁骁的脸，还是直直看着于哥的方向，只听于哥顿了片刻道，「是，我们考虑不周。这几年男男cp炒作这么吃香，谁不眼馋？小梁没什么黑历史，算是底子干净的演员，跟小梁绑定cp没坏处。」 「也没好处，」褚昀接话道，「如果我的性向因此曝光，汇褚股票必定迎来动荡，而这也将成为我跟未来另一半感情中的污点，我不想冒这个险。」 梁骁因为「污点」这两个字而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开口，「跟岑月升的绑定炒作就很光彩吗？」 「对，很光彩，」褚昀看了过去，想也不想就道，「哪怕我们睡同一张床，第二天醒来也不会发生任何事，因为小岑是异性恋。你是吗？」 梁骁被狠狠一噎。 过去他还能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是直男。 可认识褚昀以后，他不是对着褚昀的两条腿想入非非，就是主动跟他纠缠舌吻，分开这一个月，除了痛苦跟想念以外，他在梦中早不知道跟褚昀在床上滚了多少次。 梁骁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以致于看到年轻漂亮姑娘反而没有任何反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梁骁实在不好意思开口，他让于哥跟小程先出去，眼睛继续望向褚昀。褚昀对正要开口说话的辛露点了下头，后者也跟着另外两个人出去了。 房间里没了其他人，梁骁突然起身，坐到了褚昀旁边。 梁骁今天採访时的表现令褚昀很失望，褚昀对梁骁暂时没了绮念，于是懒得躲开他，他坐着没动，甚至歪头看过去，想看他到底打算说什么。 梁骁轻轻皱着眉，「性向的事情先放一边，你能暂时忘了我们之前那些……抛开成见，跟我好好谈一谈吗？」 「我对你没有成见，梁骁，」褚昀平静地说，「我现在能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同你说话，已经很好了。如果是一个月之前，我绝不可能让你完好无损走出这道门。」 「你很恨我。」梁骁轻声下结论。 褚昀摇了摇头，「恨还谈不上，我现在只是单纯地厌恶你。」 梁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褚昀看着他的眼中就写着「厌恶」二字，可他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就因为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你的喜欢就变成了讨厌？」 「你以为我就很想跟你在一起吗？」褚昀笑了一声，「你有两千五百万粉丝，她们每人一句话就能将我淹死，你不值得我去承受未来无谓的谩骂跟攻击。我讨厌你，仅仅是因为你如今做的每一件事都令我觉得厌烦。当然，我再次察觉自己当初瞎了眼，但我看男人的眼光一贯如此，这倒是怪不到你头上。来之前我也曾想过如何报复你，你那么怕跟我扯上关系，我硬要拉上你炒作一定能膈应到你，那还挺有意思的。但如今你这边主动提出来，就像一块丢过来的肥肉，我觉得腻，心里也不怎么稀罕。刚才我跟你的经纪人说的话都是我的真心话，再单独对着你说也是一样。拿着别人的感情当成默认可以炒作的筹码，贵公司的做法可不太磊落，除非贵公司的方案能打动我，否则我将拒绝跟你在摄像头下的一切亲密。」 「好、好……」梁骁自成名后就极少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让他吃瘪，他缓了几口气，尽量平静道，「但方案拟定需要时间，今天的採访至少——」 褚昀出声打断他的话，「方案出来之前，我不会配合，所以还是麻烦你将之前那段重录一下吧，我们两方的说法差别太多，採访视频放出去也不好看。」 梁骁抿起唇，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褚昀没理会他的不满，忽然问道，「程伍这个人你认识吧？听说是从你工作室出去的人。」 「他怎么了？」 「一个月之前，程伍收了笔钱，来自一位叫朱悦的女士，她是我父亲的第二任妻子，」褚昀没什么情绪地叙述，「我跟朱悦私底下有点矛盾，她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联繫上程伍，让他想个办法给我个教训，程伍找到了一个叫冯州的男人。冯州是你的粉丝，喜欢你很多年了，他尾随我去了酒吧，在送我的果汁里下了药，企图在洗手间对我实施强暴。」 第65页 梁骁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听到最后两个字，双眼瞬间发红，他紧紧握着拳头，连声音都开始发颤，「那你、你有没有……」 「没有，」褚昀语气不变，「我让人去查程伍，结果发现他几年前就被你的工作室扫地出门，有人说他是因为通过工作室获得了你粉丝的信息，向她们索要过礼物跟财物，被你们发现后才被赶了出去。」 梁骁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脑子被褚昀的前一段话搅得一团乱。他也知道经过那样一个亲密的夜晚以后自己因为畏惧未来的舆论而对褚昀说的那些话的确混蛋了点儿，但他以为自己跟褚昀再痛苦，时间会磨平一切伤疤，总会好起来的。他没想到在过去那一个月褚昀经历了这种事，而伤害褚昀的还是曾在他工作室待过的人和他梁骁的粉丝。 见梁骁没给反应，褚昀放缓了语速道，「我的意思是，这应该是你的工作室为数不多的污点，现在被我知道了。所以就算我同意跟你绑定，未来出现一切意外状况，也不要想着我会跟你一起承担，我会撇得干干净净。」 这次梁骁总算有了反应，他的喉头上下滚了滚，点头道，「好，我会跟公司说清楚。」 话说完了，褚昀站起身往外走去，却被梁骁的话喊住。 「昀哥，你想撇得干干净净，是因为现在的男朋友吗？」 他哪有什么男朋友，褚昀刚想回头，忽然想起今天见面时梁骁问他的那些话，于是模稜两可地回，「就算不是为了现在的，也是为了未来的男朋友。」 梁骁笑了一声，大概是因为愧疚，语气都软了，「那你跟我炒cp，你男朋友不会介意吗？」 「你不是自诩直男吗，他为什么要介意？」褚昀回身道。 梁骁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此时一步步朝着褚昀走去，他眼睛盯着褚昀笔直的两条长腿，嘴上道，「我抱过你，亲过你，跟你在酒店地毯上——」 「如果你突然想到跟我炒cp这一出是为了重温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褚昀笑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丁点笑意，「你干脆找一双你喜欢的腿解决一下需求会更快，我又不是鸭，不做这种生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那你是什么意思？知道我有男朋友还要跟我炒cp？」 梁骁猜到飞机上那个男人跟褚昀关系匪浅，但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褚昀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他忍不住道，「你不要再次被人骗了，你怎么知道他是真喜欢你还是图你的钱？」 「我要是喜欢他就愿意给他花钱，给他多少我都愿意，只要他不对我说他其实不喜欢男人，我就会一直跟他在一起，」褚昀顿了顿，「怎么了，你现在后悔了？」 「我不是——」 「那就闭嘴，我愿意跟谁在一起是我的事情，你操心个屁。」 最后还是重新录制了採访，褚昀也更改了最后一道问题的答案，给了一个不怎么走心的择偶标准。 当晚，褚昀回了之前住过的房子取东西，正准备离开时接到了陆绍青的电话，对方知道他在a市录制了採访，例行问候了几句，之后问道，「明早回x市？」 「凌晨三点的飞机。」褚昀说。 「这么巧，我跟你是同一航班。」 「去出差？」 陆绍青笑了笑，「有点事。介意我搭个去机场的便车吗？」 褚昀准备开门的手收了回来，他这边距离机场挺近的，就报了个地址，陆绍青说一会儿就过来。 梁骁去公司开了个会，跟褚昀炒cp是他提出来的，公司一开始不同意，好不容易同意了还紧赶慢赶地出了几套方案，结果他又忽然说算了，老总哪能让手底下的明星如此任性，便把他叫去公司开了个会。 挨了一顿批评，最后的讨论结果就是放弃跟褚昀的绑定炒作。 「我实在是不明白，褚昀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一会儿一个主意？」等电梯时，于哥忍不住问道。 梁骁脸色有些白，他此刻不想说话，电梯一到，他径直迈进去，于哥和小程紧跟其后。 电梯门缓缓合上，却又猛地分开，电梯外站着一个身穿浅色西装的男人，他手上推着一个行李箱，一见里面的人似乎一怔，然后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对三人点了点头。 这部电梯是要刷卡才能按楼层的，于哥见进来的男人没有掏卡的意思，便友好地问道，「先生，你去几层？」 男人瞧了一眼已经亮了的数字「22」，回身说，「跟你们一样。」 梁骁抬起眼，盯住眼前男人的后脑勺，他对人脸不是太敏感，有时见过一次的人也会没有印象，梁骁只是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如果不是22层的新住户，就是来找褚昀的。 他渐渐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心里也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数字「22」暗了下去，男人迈开腿走出电梯，粗粗扫了一眼便朝一个方向走去。 梁骁紧跟着出来，故意放缓了脚步。 于哥步子迈得大，差点撞上樑骁的嵴背，他诧异地停住脚步，顺着梁骁的视线看去。 方才从电梯里走出去的男人停在一户门前，抬手按响了门铃。 没过多久，那道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褚昀穿戴整齐站在门后，此时梁骁已经走入了褚昀的视线内，褚昀的目光却没分给梁骁半分，他语气温柔，好像还沾着点笑意，「这么快？进来吧。我们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做些什么好呢……」 第66页 余下的话被合上的门阻隔在了另一侧。 梁骁的脚步在那道门前顿住，他侧过脸望向红棕色的木门，猫眼被人合上了，什么都看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好呀~ 第38章 装醉 打开家门, 梁骁瘫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待了半个钟头。小程给他收拾好了房间跟明天自习带的东西，打算跟于哥一起离开，结果于哥坐在沙发另一侧, 一直欲言又止地对着梁骁。 见小程在看自己, 于哥轻轻嘆了口气。 「小梁, 邵总刚才在气头上, 说你那些话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不过确实是你有错在先, 下次别再这样遛大家了，周六加班大家心里肯定有气。」 梁骁反应了一会儿，看向于哥, 「我不是为这个, 我……」 于哥当然知道他为什么, 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明显没有成功, 他对小程使了个眼色，对方马上称有事要先走。小程走后，房间里便只剩下樑骁跟于哥两个人。 「你看到了吗？」梁骁轻声问，「昀哥交男朋友了。」 「看到了。」 「这才过了一个月啊, 为什么他能这么快就接受别人？上回我坐飞机遇到了昀哥的男朋友, 从他们的聊天内容看，两个人的关系应该已经很深。而我到现在也不敢给昀哥发消息，怕看到红色感嘆号。」 于哥沉吟了一下, 选择说实话，「我跟小程都被他删了，我觉得你的待遇不会比我们两个好多少。」 于哥这么一说, 倒是让梁骁对这件事释然了，他打开微信一试，消息果然发不过去。褚昀的头像一直没换，梁骁点进他的朋友圈，迎接他的是一条直线。 「你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梁骁忽而问。 于哥想像了一下，下意识皱起眉，「我们还是不谈论这个吧，毕竟是人家小情侣关起门来的私事。」 「我们也曾……」梁骁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这一个月我一直在心里劝自己，是我太入戏，是郑修然吸引了我，我对他的感情只是一时冲动，等从戏里走出来就好了，我不至于一辈子盲目下去，只能看到他一个。可过了这么多天，我还是会想他，上课也总是走神，有时想得厉害了，觉也睡不着，我想找他，可又不敢打电话，我知道他杀青以后没再回过这个房子，可是还有阿姨每周过来打扫，我就想昀哥应该是去其他地方散心了，等收拾好了就会回来。今天他果然回来了，但也带了男朋友回来。」 于哥有些不忍心地劝道，「小梁，事情发展到这步，你跟褚昀确实不适合再纠缠，否则对你对他都不好。」 梁骁心里堵得厉害，他打开冰箱拿了两罐啤酒出来，一边喝他一边说，「你说得对，他都交男朋友了，说明当初对我的感情也没有多深。我看他的意思应该是准备逐步从这个圈子退出，圈外人……原来他真的找了一个圈外人，採访时说过的话不是赌气。」 「你别再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没意义吗？」梁骁抬手指向褚昀房间的方向，「他们现在做的事情就很有意义吗？两个男的还不是连孩子都造不出来……不，我没资格说他们，因为我也——」 话被于哥生生打断，「小梁，你早点休息，明天我让司机来接你。」 于哥说完起身要走，却被梁骁拉着胳膊按在沙发上，梁骁眼眶通红地盯着他看，「你怕听，我不怕说。是，我就是喜欢昀哥，就他妈喜欢他，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很好看，比谁都好看，我就是想让他眼里只能看得到我。」 于哥静静望着他，没有出声打断。 梁骁喝完一罐啤酒又打开另一罐，接着用力搓了下脸。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可我还是想说，要不然憋在心里太难受了。我从小跟着你，小程来工作室也有几年了，我每天被你们照顾，坐在教室打开书包前都未必知道下节课上什么。但拍戏时我花了点心思，我知道剧组的服装未必合身，所以特意带了创可贴，还偷偷研究怎样的半蹲姿势给别人繫鞋带好看。你肯定以为拍戏那段日子是昀哥勾引了我，其实不是的，是我故意做了很多让他误会的事情，我厚着脸皮一次次过去蹭饭，杀青前还找藉口亲了他很多次。但是你提醒我那些话让我不能不在意，我爸妈那关就过不去，爷爷也不会同意，还有那么多粉丝……她们喜欢我是真的，到时候骂昀哥一定会骂得很难听。我一想到我们的未来就只看见重重阻碍，所以我退缩了，明知道昀哥已经喜欢上我，还是对他说了很多不负责任的屁话……我确实是个混蛋。」 于哥找不到话来反驳。 「但是在飞机上见到昀哥跟他男朋友聊天记录那一刻，我还是很愤怒，就好像我被他噼腿了一样，我知道这样不该，还是向公司提出要跟昀哥炒cp。」 「你想达到什么目的呢？」于哥忽然问。 「我想看看在他心里，我跟他的男朋友哪个更重要。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所以你能想通，准备放弃了？」 梁骁没回答，只是捏扁了两个易拉罐，丢进茶几旁的垃圾桶中。他背靠沙发，微仰着头，抬手覆住眼睛对于哥道，「时间不早了，于哥，你先回去吧。」 「不需要我留下来照顾你？」 「不用，两罐啤酒而已，又不会醉。」 第67页 于哥没再说话。 听到关门声传来，梁骁手拿下来，走去取了一瓶红酒回来。坐在地毯上，梁骁打开手机开始翻看褚昀的微博，褚昀的私生活对他完全屏蔽，他能看见的只有这些。 梁骁脑子还很清醒，所以粉丝发现的事情他也发现了，杀青后发博的手机不是褚昀惯用的型号，有可能是别人在打理微博。 他继续往前翻，在褚昀不拍戏的那几年，褚昀的微博记录得比较随意，生活气息很浓，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大学老师。 [今天有学生问我他未来能否成为着名歌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褚老师只会教唱歌，还没学会占卜。] [我错了，我跟同事们还是有共同爱好的，我们都喜欢抱着保温杯泡茶。我今年几岁来着？] [并不是我想离群独居，而是如果我跟同事们聚餐，能聊的话题恐怕也只有广场舞。同事问我：「你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做声乐老师了？」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年轻就跟你们做了同事。] [没有另一半，不想说话。] [我忽然很想知道，老师们放寒暑假时会要求另一半休年假吗？] 梁骁之前没有看过这些微博，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可笑着笑着又忽然很难过。他控制不住地继续翻着更往前的微博。 [亲眼看到一场令人惊艷的表演，我收回之前的话。有的人天生适合演戏，别人羡慕不来。] [我一直认为，无论是演戏还是唱歌，天分固然重要，经历跟情感更不可或缺，天生有故事的嗓音还是太少了。] 看到这两条微博，梁骁的手指顿了顿，点开上面一条的评论。 [是谁是谁是谁？好好奇是谁的演技让褚老师折服。] [推测是年轻演员。] [哇！我好像知道是谁了！今天他在n市有电影发布会，这么说褚老师也去了现场吗？？？] 梁骁看了一眼日期，两年前的八月十八号，n市电影发布会，不会是…… 他马上搜索自己的微博，果然搜到那天他发的博。 内容太长他不想看，直接点开了配图。 在场的粉丝有一部分也入了镜，他将图片放大，竟然在照片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是褚夏！她身旁的人穿着一件黑色衬衣，袖口挽起露出小臂，跟着大家一起对着前面鼓掌。 梁骁忽然站了起来，酒意上涌，让他险些摔倒。 他很快稳住身体，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去。 褚昀引陆绍青进门后，两人一直坐在沙发上各忙各的。褚昀明天回x市有个会，微信跟邮箱源源不断收到文件。 听到门铃响，褚昀跟陆绍青对视一眼，起身走去门口。 透过猫眼，褚昀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谁。 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将门打开了。 梁骁过来找褚昀完全凭着一腔冲动，真见了褚昀的人，反而不知道他自己想做什么，只低声叫了句「昀哥」。 「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能进去吗？」 「不太方便，就在这里说吧。」 梁骁这才想起来褚昀房中还有另一个人在，但看褚昀此时的穿着，与方才给他男朋友开门时无异，梁骁心里好受了一点，他抿了抿唇，明知故问道，「昀哥，你有朋友在？」 「是。」褚昀闻到了梁骁身上的酒气，下意识蹙了蹙眉。 「是……男朋友吗？」梁骁低声问。 褚昀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担心梁骁会闹情绪，万一收拾不好可能会误机，褚昀也低声回，「不是。」 「噢……」梁骁微微垂眸，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抬眸，显然难以置信，「那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 梁骁不答反问，「那你这么晚还留别的男人在你家，你男朋友不会吃醋吗？」 褚昀被他问得有点烦，皱眉道，「我没有男朋友，张口闭口『你男朋友』，这事不是你起的头吗？」 梁骁又反应了半天，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但很快，他又换上一副痛苦的表情，一面皱眉一面捂着头，眼睛要闭不闭地往褚昀身上栽去。 眼看就要扑到褚昀身上，肩膀却被人用很重的力道抵住了，梁骁掀起眼皮，就见褚昀一脸将他看穿的表情。 「别装，这么点酒能让你喝醉？」 第39章 礼物 「头晕, 没站稳……我酒量确实还可以，但刚才于哥他们还在的时候，我们喝了啤酒之后又来了点红酒，可能是这个原因吧……」梁骁边说边瞧着褚昀的脸色, 声音越来越小。 「站好。」 褚昀推了梁骁一把, 对方扶着门框站稳了。 这时陆绍青走了过来, 与梁骁一打照面, 脸上露出讶异之色, 他侧头看向褚昀, 轻声问道，「褚昀，你们认识？」 褚昀反应很快地答, 「之前在剧组一起拍戏的演员, 你不认识。」 陆绍青的视线又落回梁骁身上, 上下一扫，似在打量, 接着他朝梁骁伸出手，语带笑意道，「我们刚才是不是见过？我说为什么有人会在这种天既戴帽子又戴口罩，原来是明星。你好, 我是陆绍青, 褚昀的朋友。」 梁骁不知道眼前这人是真不认识他还是装的，递出手去跟他一握，「梁骁。之前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第一次来褚昀这边的家。这么巧？你们住在隔壁。」 第68页 「大概是缘分吧, 」梁骁看陆绍青不怎么顺眼，眯着眼答了一句，又看向褚昀, 「昀哥，你不请我进去吗？」 「我们马上要走。」褚昀说。 「去哪？」梁骁一下子想起陆绍青是推着行李箱来的，心说他们二人不会是要结伴出去旅游？看他们之前聊天那样熟悉亲密，会一起出游也有可能。 褚昀却忽然问他，「头还晕吗？」 梁骁立即按了下额角，满脸不舒服，「嗯，还挺晕的。」 「那就回家休息吧。」 「……」 陆绍青看到梁骁脸上憋闷的神色，抬手看了看腕錶，忍笑道，「褚昀，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出发吧。」 「嗯。」 褚昀看向梁骁，目光催促，那意思是——你还不走？ 梁骁见褚昀跟陆绍青错着肩膀一前一后站着，心里就不爽，他忽然攥住褚昀的手腕往前一扯，接着很快松手，那只手背到身后拢指摩挲，褚昀方才碰了他肩膀，他又反过来摸了褚昀手腕，也算解了一点点相思之苦，梁骁另一只手在口袋里快速翻了翻，忽然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惊吓表情，「糟糕，刚刚过来得急，出门忘带钥匙……这怎么办？」 「手机带了吗？给于哥打电话吧。」褚昀懒得拆穿。 梁骁怕褚昀说用他的手机打，干脆道，「带了，但是这么晚再让他从四十公里外跑来，我心里过意不去。」 褚昀静静看着梁骁。 梁骁也安静回视。 陆绍青看着看着觉得挺有意思，眼见褚昀可能要心软收留梁骁，他可不想让梁骁太得意，于是主动开口做这个好人，「确实是个问题，要不这样吧，你把这儿的钥匙先留给他，让他暂住一晚。明天我有个朋友也要去x市，让他助理将钥匙转交给你就行了。」 褚昀想了想确实是个办法，不过……他将钥匙抛给梁骁说道，「钥匙你先拿着吧，我暂时不住这里。」 「那你住哪儿？」梁骁着急地问。 「不在a市。」褚昀给了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之后褚昀便与陆绍青一起离开，梁骁注意到褚昀走时几乎什么都没带，料定他应该在x市待不久。 梁骁在褚昀家中转了转，发现他许多衣服都还好好挂在衣柜，除了冰箱里不剩什么吃的，几乎看不出这里已经一月没住过人。 酒意上涌，梁骁转着手机，想起来什么，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大明星怎么忽然想起我了呢？」对方一接起来便道。 「有事请你帮忙。」梁骁没卖关子，「之前从我的工作室赶走一个叫程伍的助理，你帮我查查他如今在什么地方。」 「怎么了？你们现在有仇？」 「有仇，」梁骁语气变冷，「所以找到人以后麻烦你了。」 「万一要出什么事怎么办？」 「你要多少？」 「五十。」 「行。」 「这么爽快？」 「还有，查一查他一月内接触过的我的男性粉丝是谁，一百万，那个人也一起交给你。」 交待完，梁骁查了查自己帐户里的钱，还差几十万，没办法，只能明天先说服爸妈，预支一些他这些年赚的「老婆本」。 梁母第二天听说儿子需要钱，二话不说就打算去银行转给他，不过她还是多问了一句，「儿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妈，没什么，是有个朋友急用钱，我先借给他。」 梁母一听就放了心，还问钱够不够，「你现在二十岁了，也是时候把你的小金库还给你了，妈妈之前也不是想管你，就是怕你年纪小乱花钱，现在你也长大了，去买你喜欢的东西吧，不够就再问我们要。」 「谢谢妈妈。」梁骁倒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 等梁骁拿到梁母交给他的几张卡，他查完余额算了算，差不多有九位数。 那给了那个人一百万，还剩那么多呢。 昀哥喜欢什么？ 梁骁搜了一下他的词条和广场，甚至搜到了三年前的採访，褚昀提过他喜欢车。作为男人谁不喜欢车呢？梁骁灵感来了，他从微信上找到一个朋友，咨询买车的事情。 程伍这天晚上从夜店出来就被几个男人跟上了，后面的人跟着他七拐八拐走进偏僻巷子，麻袋一套，提着棍子往人身上招呼。 直到麻袋里的人不动了，为首的男人才让人摘下麻袋，最后一棍狠狠打在程伍腹部，见他终于吐了几口血，男人才一摆手，「走！」 冯州自从被褚昀的人抓去吓唬以后，出门都很小心，这天从路边小店买水时还是中了招。他浑身发热又无力地摔坐在一条小路的拐角，几个男人过来，二话不说打晕了他。 等冯州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着寸缕地躺在酒店的白色床单上，他被人绑着手脚，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一台摄像机对着他在录。 冯州身体难受地在床上蜷缩起来，他没想到褚昀会如此记仇，明明褚昀没被他占到任何便宜，最后却这么报复……冯州捂住脸背对摄像机，在一阵阵的不适跟发热中陷入昏迷。 褚昀回到x市后很忙，连跟陆绍青见面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x市分公司相当于汇褚的技术研发部，里头都是这些年褚长生网络的高端技术人才。 不适合搞应酬喝酒那套，打进这群人内部最好的方法就是跟他们一起加班。褚昀大学学的是国贸跟工商管理，一下子哪能懂那么多技术知识，只能靠混在他们之中虚心学习。 第69页 回到x市一个月，褚昀瘦了四斤。 而这中间，梁骁用一个陌生号码给褚昀发过简讯，问他什么时候回a市，那时褚昀才离开一周，褚昀没有回覆。 这天，梁骁又用那个号码发来简讯。 [昀哥，你有特别喜欢的数字吗？] 褚昀不知道他又搞的哪一出，随手回覆：[486] [为什么？] [你用九键试试。] 梁骁还真试了试，出来的第一个字是过，不过再往后看，有一个更显眼的字存在。 ——滚。 [哦。][我想送你个东西，昀哥。] [我不要。] [可我已经买了。] [送给别人吧。] [别人不配。] [……] [昀哥，因为准备这份礼物，我要露宿街头了qaq] 褚昀还没见过梁骁发过什么「qaq」，尽管知道对方是装的，还是忍不住好奇。 [……你花了多少？] [也不多，一千来万吧。] [你有病？] [相思病算不算？] [滚。] 褚昀呼出一口气，想丢开手机又忍住了。 [真没钱了？] [嗯，没了。怎么办，昀哥？学校的饭也不好吃，外卖又这么贵，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褚昀本想让梁骁转手卖掉，可又怕这一转手，中间折损一笔大价钱。 [你买了什么花一千万？] [惊喜，不能告诉你。] 褚昀摸着手机思索，一千万的东西，看来还是一样东西，刚才梁骁还问他喜欢什么号码，难道是…… [买了车？] [你回来就知道了。] [为什么忽然送我东西？] [因为你生日快到了啊，这是生日礼物。] 褚昀看了看日历，果然没剩几天了，怪不得辛露提醒他微博私信忽然多了好多。 他在黑掉的电脑屏幕上窥见自己紧蹙的眉头。 梁骁忽然送他那么贵的车，到底想干什么？ 他翻了翻微信联繫人，将微信号记下来，发给梁骁。 [这个人很爱车，你手续已经办完的话可以转手给他，不至于让你亏损太多。] [我不会卖车的。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为什么不要啊？] [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之前你说因为没有体验过所以好奇、冲动，你要走回正途，现在又忽然缠着我、送我礼物，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追你。][昀哥，对不起。这是为之前的我跟你说的。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在哪里，我会去找你。简讯说不清楚，我想见你昀哥，你让我见你一面，好吗？] [别来找我，我不想见你。] [不要急着拒绝我，你现在说什么都阻拦不了我要去的决心，如果你不同意，我或许会拿宣传当藉口逼你出来跟我同台。] [别这么无耻。我不会听你的。] 手机安静了一阵，褚昀捏着眉心，两声震动。 梁骁又发来消息。 [我就是一个无耻的人，为了见你我什么都能做，所以别逼我了，我忍了一个月，够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梁骁：老婆本当然是要给「老婆」买东西 褚昀：486 第40章 告白 周五傍晚, 褚昀收到梁骁的简讯。 [昀哥，我下飞机了，你方便让人来接我一下吗？狗仔这阵子盯我盯得紧，我怕到时候被拍到, 连累你跟我传绯闻。] 褚昀很快回复。 [我让人接了你, 立刻就会传绯闻。] [也是哦, 那我打个车去你们公司吧, 就是不知道司机的嘴严不严实。大家自到我去汇褚的分公司, 也有可能不会联想到你, 毕竟好多人未必那么聪明的。] [……][在那别动，我让人去接你。] 辛露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被老闆派去接梁骁的机，跟在褚昀身边这么多天, 隐约知道他们之间的一些过往以后就很难理解褚昀还跟梁骁来往的原因。 难不成为了电影宣传, 老闆忍气吞声？ 褚昀还真不像那种人。 接上樑骁以后, 两人躲过人群钻进车中。 「昀哥还在公司忙？」梁骁这时问道。 「对，而且褚总晚上有个饭局。」 梁骁没再多问, 而是选择跟褚昀发简讯。 [昀哥，我去公司还是你家等你？] [先去我家。] [那你几点能回来？] [不确定。饿了就先垫垫，冰箱跟厨房都有吃的。] [好o(〃\▽\〃)o] 褚昀本想放下手机，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翘课了？] [没有啊, 我从不翘课, 今天下午的任课老师请假了。] 褚昀懒得细究，收起手机出门赴约。 梁骁在褚昀的住处等到九点半，玄多处才传来开密码锁的声音。他写了会儿作业有点累, 本随意地歪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动静立刻坐了起来，炯炯有神地盯着门口。 进门便对上迎接自己的过于热烈的视线, 褚昀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吃饭了？」褚昀边换鞋边问。 「吃了，」梁骁这时起身靠过去，嗅到褚昀身上传来不太明显的酒气和烟味，立马指了指浴室，有点乖巧地道，「帮你烧了洗澡水，你先去洗一下吧。」 第70页 褚昀自了他几眼，拿上换洗衣服进浴室锁了门。 一门之隔，梁骁的视线紧紧盯住那道门，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滚。 半小时后，褚昀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一抬眼，发现梁骁手里握着一老吹风机在等他。 「不用吹。」褚昀说。这会儿是十一月中旬，北方已经到了需要穿线衣的时候，可x市气温老比夏季低几度而已。褚昀擦着头发打量梁骁，对方穿着一件奶白色的毛衣，头发长长了，刘海乖巧地放了下来，褚昀怎么自都觉得奇怪，丝毫不符合梁骁过去的气质。 见褚昀自自己，梁骁抓了一下宽松的毛衣道，「来之前没自温度，过来才觉得衣服有点厚，可我没带任何衣服过来，嗯……」梁骁意味深长地自着褚昀，将想说的话都藏在话尾的语气词中。 褚昀故意不接茬，搁下毛巾以后去厨房倒了杯凉白开。 梁骁脚步放轻跟过去，将人堵在了厨房中。 两人面对面站着，褚昀忽然发觉两人的视线已经不在同一条水平线，这小孩儿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怎么了？」 「我也渴。」梁骁说。 「自己倒——」 褚昀话没说完，手里忽然空了，梁骁用了点巧劲拿走了透明玻璃杯，眼睛盯着褚昀的脸，他仰头慢慢喝了几口水。褚昀视线下移落至杯口，确认梁骁方才含的就是他喝水的位置，手指下意识蜷了蜷。 「说吧，你来找我想说什么？」褚昀硬生生打开话题。 梁骁跟在他身后在沙发上坐下，两手规矩地覆在膝上，是从没有过的乖巧姿态，他轻声开口，「我是来找你认错的。」 「认什么错？」褚昀掀起眼皮自向他。 「我是个混蛋。」 褚昀听完张了张嘴，很难不认同。 梁骁见褚昀表情没什么变化，接着说道，「男人好像生来就擅长找藉口，明明是自己厌倦了，提分开时却能找到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着放不下、有苦衷，伪装出痛苦和难捨，既甩掉了对方，还能立一个深情人设。我之前对你做的，跟这个半斤八两。 我太自私了，老想到自己，招惹你是，杀青前退缩也是，我从没想过你的感受，愿不愿意让我靠近，我离开后你会不会很痛苦，我嘴上说着求你原谅，其实那时候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拿父母家人来压你，却没考虑你也有家人，你可以毫不畏惧，为什么我却不行？我总拿自己比你小当挡箭牌，但其实我什么都懂，我在心里宽慰自己时还把于哥跟林朗当成我伤害你的始作俑者，可如果不是我本身立场不坚定，谁说我都不该动摇。 你这么聪明，跟我在一起后将承受的一切肯定早就想到了，我却还自以为是地提醒告诫你。昀哥，你那时候说的不错，我就是有胆子做没胆量负责。」 褚昀静静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梁骁顿了顿道，「杀青后的那一个月，我不敢说自己有多痛苦，因为犯错的是我。你一定很不好过，那两个人渣还……我知道我说再多声对不起也弥补不了当初对你的伤害，如果有什么能让你出气的手段，哪怕是刀也好，我愿意亲手交到你手上，我不会反抗，任由你处置，好不好？」 褚昀没接他的话，而是轻声问了一个问题，「那么，过去你认为我们会面临的问题和障碍，你都想到办法解决了吗？」 「我没有，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遇上什么事，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是吗？」褚昀眼底一片冷静，「那如果你父母知道了你跟我在一起的事情，要打断我的腿，你打算怎么办？让他们打断你的？」 梁骁目光笃定，「在他们接受我们之前，我不会让他们有跟你见面的机会。」 「他们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接受，就像何随的母亲，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喜欢同性，就在前夫家中上吊自杀，你怎么保证，你父母的反应不比何随的母亲激烈？」褚昀慢慢道，「你才是想的太简单。我在家人面前出过柜，我父亲对我没多少感情，知道我喜欢男人以后中风去了医院，他短暂地放弃了汇褚的生意，住在医院半月之久，还绝食向我抗议。我在他床边不吃不喝跪了两天两夜，他才勉强心软，决定不再管我。照你的话说，你的家庭幸福、传统、规矩，你如果出柜，你的家还能是家么？」 书念得多，梁母读完医学博士才结了婚，有他的时候已经三十五岁，在医院见多了生死，前一阵子提前退了休，让丈夫陪着去国外四处散心。梁父是高校教授，为科研奉献了大半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让儿子子承父业。 他的父母是传统人中的佼佼者，爷爷就更是循规蹈矩那类，让他们支持同性恋爱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儿孙喜欢上了男人。 梁骁当然知道未来会有多艰难，但他也想好了，要打要骂都随他们，老要别动褚昀。他动了动唇，语气执着又认真，「我嘴上说得再漂亮也没用，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可不可以将我个机会？」 「不可以，我怎么知道一个曾经放弃过我的人，会不会再次做出同样的选择？我不想被同一个人欺骗两次，你能明白吗？」 梁骁向来不把男女情爱的剧本放在眼中，接戏精挑细选，老接立意高远的作品。自到痴儿怨女纠缠落泪，他的内心可以毫无波澜，因为他总是无法理解为何爱情会成为人生中最重的那部分。 第71页 认识褚昀以后他才渐渐有些明白了。 此时他听见褚昀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将他机会，忽然体会到了书中描写的心脏钝痛是何种感觉。一时之间指头尖也跟着疼，他张了张嘴，话不成句，「我……那我……」 梁骁慢慢呼出一口气，「我们没可能了吗？你是不是早就不喜欢我了？」 褚昀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老能继续同他讲道理，「你知道柴科夫斯基最后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服毒自杀了。」 褚昀很意外，正要继续说，梁骁接过话来，「你是想告诉我，他是同性恋，后来也因一些乱七八糟的情感和多系而遭人威胁，最后为保住名誉选择自杀。太巧了，林朗早就跟我讲过这个故事，如果你想劝我打消追求你的念头，换个故事讲吧。」 梁骁忽然笑了一下，但其实也称不上是笑，因为那表情稍纵即逝，跟笑容完全沾不上边，他忽然起身，走到褚昀跟前，慢慢地半蹲下来、仰头望向刚刚藏住惊讶的人。 「昀哥，」他想握住褚昀的手，手才一动就被对方料敌先机地躲过，老好委屈地搭着膝盖，「我收回过去说过的老是好奇、冲动的混帐话，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会每天对你表白，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我会等到你心软的那一天。」 褚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心软接受梁骁，他垂眼自着满脸认真诚挚的人，老知道此时此刻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梁骁很会察言观色，自出褚昀的表情有所松动，趁热打铁道，「昀哥，微信能加回来吗？」 「不能。」褚昀立马说。 梁骁的眼神黯了一下，「好，没多系。」 「加不回来了，」褚昀忽然道，「有别的号吗？」 梁骁很聪明，反应了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拿出手机道，「有，我有个小号。」 褚昀收到他的好友申请，点进去一自，梁骁的小号头像是一张风景照，很像网图，一座桥跨在河面上，圆月低垂悬在桥上，水中映着拱桥与月亮的倒影。 而梁骁的微信名字……褚昀顿了顿才将这画风不搭的两者联繫到一块儿。 「小狗勾，」褚昀念了出来，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地问梁骁，「你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网图」像什么，有人猜得到吗？[狗头] 第41章 小号 「啊, 我起的啊，」梁骁下巴一扬，「要不昀哥你也改一个呗，小喵呜小兔几小脑斧都挺可爱的。」 「不了, 我幼儿园早毕业了。」褚昀面无表情说。 梁骁笑起来, 起身往沙发上一坐, 不太明显地往褚昀身边滑, 直到褚昀若有所思地扫他一眼才停下。 「昀哥, 你这里有我能穿的衣服吗？」梁骁指了指身上这套秋装, 「有点热，我都出汗了。」 梁骁脸上沁出了薄汗，显得一张小脸儿挺嫩的, 褚昀盯着看几秒, 一点下巴, 示意他随便拿。 没多久，梁骁就换好衣服出来。 他往身上随便套了一条黑色宽松短裤, 赤着上身就往这边走，梁骁虽然年纪小，但从小拍动作戏，早早就练就了一副在镜头下吸引眼球的好身材, 宽肩窄腰, 腹肌分明又不夸张，性感的人鱼线在引人遐想的位置没入裤腰。 褚昀用眼神制止他往前走，「滚进去, 不穿上衣别出来。」 被褚昀骂了，梁骁笑得像一只吃了鱼的猫，他立即回身, 从善如流地又钻进褚昀卧室，从衣柜中随便挑了件白色t恤套上。出来前，梁骁忍不住看了看占了大半个柜子的西装，皆是深色，显得暮气沉沉的。 褚昀现在还不到26岁，梁骁搞不懂他为何要把自己打扮得那么成熟。不过虽然心里犯嘀咕，现在还不到他可以评论昀哥穿戴的时候。 梁骁再出来的时候，褚昀看着他总算顺眼多了。 「那边有游戏室，主卧有家庭影院，你自己找点事做，我有点工作要处理。」说完褚昀便进了书房。邮箱里辛露已经发来他交待的文件，他坐下来仔细研究去年的项目报告书。 门口传来响动，梁骁推门而入。 褚昀看了他一眼，注意力拉回文件上，头也不抬地问道，「不去打游戏？」 梁骁张了张嘴，有些为难，「昀哥，我想做会儿作业。」 褚昀忽然有种养孩子的违和感，他抬起下巴示意另一张书桌，「那儿有地方，去吧。」 「还需要一台电脑，下周一结课汇报，老师让做ppt。」 「你回a市再做不行吗？」 梁骁摇了摇头，「我想陪你过完生日再走。」 「不行，」褚昀立刻便拒绝，「我生日那天答应了粉丝直播，你在不方便。」 「我又不会捣乱。」 「那也不行，她们观察力敏锐。」 梁骁想了想，决定先混到星期天早上再说，他不再跟褚昀争论，接过褚昀借给他的银色笔记本，两人相隔不过几米，和着彼此的呼吸声一起忙自己的事情。 褚昀翻完一份报告停了停，视线忍不住放到专注查资料的人身上。梁骁虽然是童星，但拍戏极少占用上学的时间，所以功课还可以，褚昀见过他在电影发布会跟剧组的人玩游戏，他反应迅速、人很聪明。 「昀哥，你看我干嘛？」梁骁不知何时抬起了头。 「没看你，」褚昀冷淡地别开视线，想了想又问，「买机票了吗？明天走吧，我让辛露送你去机场。」 第72页 「我今晚睡哪个房间？」梁骁扯开话题。 「随便你，房间多的是。」 梁骁满脸期待，「那能跟你一起睡吗？」 「我让辛露现在就订机票——」 「不不，昀哥，我错了，」梁骁能屈能伸，摆手拒绝，「我睡你隔壁总可以吧？」 「嗯。」褚昀放下手机。 「昀哥，」过了半个小时，梁骁忽然抬起头问，「明天你有应酬吗？」 「晚上有。」 「那白天呢？我好不容易摆脱于哥他们孤身来到x市，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逛逛？我们去海岛坐船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要是想上热搜就直说。」 褚昀说的也是，热门景点游客多，路拍放上网，谁都知道他跟褚昀一起坐船了。 「那有没有比较隐蔽的地方？比方说那种会员才能进的场所。」梁骁不死心。 「有，」褚昀想了想问，「会打网球吗？」 「会一点。」 「行。」 褚昀拨了个电话。梁骁就听他称呼对方为高教授，约了人明天下午打网球。 「介意高教授带夫人一起吗？」褚昀忽然看过来。 梁骁立刻摇头。 打完电话，褚昀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钟了，他按了按后颈，起身问，「ppt做完了？」 「做了两页。」 褚昀走过去瞧了几眼，梁骁自己做了两个十分复杂的流程图，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褚昀道，「那你慢慢做，我先睡了。」 「晚安，昀哥。」 褚昀没回应，径直往外走。 盯着褚昀的背影，梁骁偷偷嘆了口气。 褚昀这阵子养成了睡前看书的习惯，培养出睡意，他摘掉眼镜关上了床头灯。 刚躺下十分钟不到，卧室的门被人打开了。对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带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越走越近，最终停在床边不动了。 褚昀藏在薄被底下的手一下子握紧，眼睛却没睁开。 有热气小心地扑在他的鼻尖，褚昀意识到梁骁此时恐怕距离他的脸很近。他想干什么？褚昀如临大敌，身体紧绷。 那热度顿了片刻，紧接着沿着他的脸庞往上，有什么温热又柔软的东西轻轻落在他眼角，却像留恋一般待了很久。 听见对方离开的声音，褚昀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想起方才梁骁对自己做的事情，顿时心如擂鼓。 梁骁为什么忽然跑来亲他的眼角？ 褚昀自认当他喜欢一个人时绝对不会这么纯情，亲眼睛这种小处男行为也就梁骁做得出来…… 酝酿出的睡意全没了，褚昀只好抹了下脸，翻了个身重新尝试入睡。 第二天褚昀醒来时，往常的闹钟还没响，他先将闹钟关掉，起床洗漱，准备做早餐。 刚走进客厅，一股食物的香味从厨房传来。 而在厨房里忙碌的人听到褚昀走路的动静，已经邀功似的小跑着出来，满脸写着炫耀道，「昀哥，我做了早饭，你快尝尝。」 梁骁将冰箱里的虾饼炸了，还做了两碗面，面上淋着汤汁，看模样还过得去。 褚昀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握着筷子吃面。 面一入口，褚昀整个人就顿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像按了暂停键。梁骁一直在观察褚昀的反应，立刻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褚昀委婉道，「你自己尝尝。」 梁骁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嚼，忽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跑去厨房吐在了垃圾桶里。 怎么会这么难吃？ 梁骁背对着褚昀满脸无地自容。 本想好好表现一下的，没想到搞砸了。 「别吃了。」梁骁满脸通红地走出来，将两碗面一起收走。他再回来的时候，褚昀已经若无其事地在吃虾饼。轻轻咳嗽一声，梁骁信誓旦旦，「我以后会好好学做菜的，不会再让你吃到这么难吃的东西。」 褚昀却说，「你好好拍戏赚钱就行了，不可能什么都做得好。」 「但我想做给你吃……」梁骁顿了顿，「你给陆绍青做过吃的吗？」 「没有，毕竟像你这么厚脸皮、喜欢蹭饭的人不多。」 乍一听像嫌弃，但仔细辨认又能听出一点亲密感，梁骁心说他就知道自己在昀哥这里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吃了饭，梁骁继续占用书房做ppt，褚昀则去了游戏室放松。 梁骁被心急逼出来潜力，两个小时做完，一进游戏室就听见褚昀戴着游戏耳机跟人说话的声音，「……最近不算忙，晚上睡眠也很正常……我现在在家，家里有——」 褚昀转过头看向门口，对着麦克风说，「有朋友在。」 听褚昀提到了他，梁骁喊了声「昀哥」，迈开长腿走过去，弯下腰靠近麦克风问，「是谁啊？」 陆绍青听见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些意外地出声，「梁骁在你那里？你们和好了？」 「没有，」褚昀随手杀了对面中单，匆匆对陆绍青道，「我有点事，改天再打。」 褚昀摘下耳机问梁骁，「作业做完了？」 「刚做完。」梁骁伸了个懒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好几下。 「是不是有人找你？」 何止啊，于哥都已经给他打了一上午电话了，梁骁都没敢接，怕于哥直接杀过来把他抓回去。 第73页 「没人找我，」梁骁睁眼说瞎话，「群里他们乱发消息呢。」 褚昀便没当一回事，可这天吃着午饭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来自a市的陌生电话，褚昀有种奇怪的预感，接了电话。 「褚老师，」对方语气虽然客气，但掩不住急匆匆，「梁骁是不是过去找你了？」 褚昀听出来是于哥的声音，淡淡应声，「嗯。」 「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你告诉梁骁，他的微博小号掉马了，现在公司正在往下压热度，说什么都别让他着急回应。」 褚昀扫了梁骁一眼，答应下来挂掉电话。 「怎么了？」方才看褚昀脸色，梁骁顿时有点心虚，「是于哥找我找到你那里了吗？」 「你做什么了？」褚昀忽然问。 「我没做什么啊，只是过来找你没跟他报备而已。」 褚昀深吸一口气，「你经纪人说，你的微博小号掉马了，你都说什么了？」 梁骁脑袋里「轰」地一声，连忙拿出手机去看微博，只见与自己相关的几条热搜位置在缓慢下降。 #梁骁小号# #梁骁小狗勾# #梁骁预支一个吻# 靠。 怎么被发现的啊？他这个马甲捂得可好了，到底是谁干的？ 褚昀也登陆了许久不上的微博，看到这几个词条眉心就跳了好几下。 「#梁骁小号##梁骁小狗勾##梁骁预支一个吻# 有网友无心扒出似乎是影帝梁骁的微博小号@小狗勾，资料上性别、出生年月跟梁骁完全一样，就连发博手机也是同一款，昨晚影帝小号深夜更博：『预支一个吻』，莫非是千年直男开了窍，终于芳心大动谈了恋爱？[狗头]」 褚昀点进那个小号。 头像跟梁骁昨晚加他的微信头一模一样。 昨晚十二点钟，他发了一条微博：预支一个吻。 褚昀：「……」你的小号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评论区已经哭的哭疯的疯，微博一团乱。 [啊啊啊啊啊我不信，我儿子才二十！怎么会谈恋爱！！！这也许是什么gg台词呢？？不要抓住一点就往他头上扣好不好？] [我儿子那么直，他能找到npy，母猪都能上树。] [别发散了，孩子就是长大了写了句酸诗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情窦初开的时候还一天天的在空间写歌词呢，发条这就是恋爱了？yxh去死啦。] [工作室在干嘛？？快点澄清啊！] [你们这群粉丝就很奇怪，全在洗梁骁没恋爱，为什么没人说这个号压根不是梁骁的呢？] 有人回覆：[因为这个博主跟梁骁有一样的排版习惯，喜欢说半句话就换行，还从不带标点，就连其他微博的语气都跟大号一模一样啊，这怎么洗啊……我tm哭得好大声！] [二十了谈恋爱也很正常吧，不过既然人家都有女朋友了，这一阵子cpf也消停点吧，别舞到正主前面遭人烦。] 底下许多人回复。 [谁说就一定是女朋友了？] [现实中gay没那么多的好吧？平时yy也就算了，这种时候别出来添乱了吧。] [后排弱弱说一句，有没有人看到这个头像联想到了什么……] 这条评论下面回复也不少。 [终于有人说了，我也觉得像，但我不敢说。] [我靠我也猜到了……] [是什么？像什么？别卖关子呀姐妹儿！] [像某个人的眼睛。] 看到这里，褚昀的心脏骤然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 第42章 生日 一语惊起千层浪。 梁骁工作室下场了许多号, 说「小狗勾」是cpf模仿梁骁发博习惯，他们好不容易发现那三个热搜刷刷刷下降，下一条热搜又来了。 #骁昀绝对szd# 「#骁昀绝对szd# 这一阵论坛飘了多少贴就不提了，懂的都懂。最初看到今天热搜我还以为自己家房子塌了, 看到lx小号头像, 心又装回了肚子里。正主亲自放锤, 这还怎么洗？」有博主发博, 配图是梁骁小号头像跟褚昀左眼特写照。 [识图没有搜到东西, 所以这是骁爷自己拍的照片吗？] [一旦接受这个设定, 就再也出不去了。] [啊啊啊不得不说褚昀这个眼角简直神仙！dna动了动了！] [梁骁：暗杀名单+1] [你看看人家的痣长对了地方就很绝，而我的像个媒婆。] [姐妹儿，褚老师好看绝对不单单是因为痣。] [所以骁爷预支的那个吻其实亲的是褚老师眼角吗？这是什么纯情小学鸡哈哈哈哈哈] [你们懂什么, 不过是xql的把戏罢辽。] 不仅如此, 两人各个角度亲密无间的p图也瞬间挤满了骁昀和云霄cp超话广场。就连路人也要不禁说：配一脸！ 「你昨晚忽然发微博做什么？」褚昀看粉丝的评论跟p图看得头皮发麻。 梁骁张了张嘴又闭上, 脑子里有根弦轻轻一动，他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 「你……昨晚装睡？」 褚昀懒得接茬，「你经纪人让我告诉你，不要回应。」 「我知道。」 褚昀「嗯」一声，转头打了个电话, 吩咐人把最新的热搜压下来。资本下场, 那条热搜很快退出人们的视线。 梁骁还沉浸在掉马的沉痛里，好在他之前的微博都很平常，就跟小学生日记差不多, 也没什么可抓住来谈的。他收起手机，心虚地看向褚昀，「你说得对, 现在的粉丝观察力太强，我甘拜下风。」 第74页 「你知道就好，所以不要随便乱说话，」褚昀顿了顿，「在这个风口浪尖，下午打完网球就从球场走吧，再回来还不知道有什么波折。」 梁骁很不情愿，自然是又找话搪塞过去，「车明天送来，我一会儿让司机注意一下，包上帆布，免得引人注意。」 「小梁，」褚昀皱皱眉，「其实你追人也不用一下子花这么大价钱，一次就把家底掏空，你不觉得风险太大了吗？」 「不觉得。」梁骁小声道，「毕竟片酬还是你给的呢。」 是啊，褚昀忽然想起来，片酬已经付给梁骁，税后数目也很可观，哪怕梁骁再跟公司分一下，怎么算都不会到现在只有一千万存款。 「你买房子了？」 「我就两三套房子，拍戏也习惯住酒店。」 「那就是註册了公司？」 「没有啊。」 褚昀忽然反应过来，梁骁又不傻，一定是装穷骗他。褚昀缓缓松了一口气，身上压力也小了不少。事到如今，褚昀也不客气了，准备接受梁骁准备的心意，不过…… 褚昀从书房里翻出当初准备送给梁骁的那块手錶，梁骁当时觉得贵重没有要，现在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坦然大方收了礼物，将手錶戴在手腕上。 梁骁的手很好看，青色血管鼓鼓的，极有男人味，戴上腕錶之后，尽管穿着休闲装也一下子成熟不少。 褚昀忍不住道，「挺适合你的。」 「好看啊？」梁骁笑问。 「嗯，还行。」褚昀语气一下子矜持下来，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收拾了一下碗筷，出门去网球场。 褚昀开了一辆低调的奥迪出门，走的都是车少的路段，网球场位置偏僻，车子七拐八拐地抵达。 也是巧了，走去坐电梯时，两人撞上了来赴约的高教授与他的夫人。高教授五十出头，看起来与夫人十分恩爱。褚昀摘下口罩，主动打招呼，「高教授，高夫人，我是褚昀。」 高教授诧异地伸出手去，「没想到褚总这么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过奖了，您喊我小褚就行。高教授，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梁骁这几天正好在x市，就叫上他一起了。」褚昀又回身为梁骁介绍，「小梁，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高教授跟他的夫人。」 梁骁与高教授握了下手，「您好高教授，久仰大名。高夫人好。」 高教授与夫人都笑着点头，四人一起进了电梯。 各自换好衣服出来，褚昀不由地往梁骁身上多看了几眼，梁骁穿这一身青春年少的，简直是校草本草。 两边试了几个来回，正式开打之前，褚昀拿网球拍轻轻碰了碰梁骁的屁股，对方没意识发生了什么，歪头问道，「怎么了昀哥？」 「适当放水，友谊第一。」褚昀提醒道。 两个年轻高个体力好的年轻男人跟对面五十多岁的夫妻对打，水平折一半都算欺负人。 梁骁挑了下眉，表示知道了。 但就像有钱人装穷很难一样，两个年轻小伙子放水也放得吃力。没过多久，高夫人便扶着腰喊停，此时不得不服老，「不行，我喘不过气，今天的运动量够了吧？」 高教授满脸笑意望着妻子，递过去一瓶水，又拿纸巾为妻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褚昀和梁骁对视一眼，隔空吃着同样的狗粮。但很快，梁骁就对着褚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在说——我们以后也会那样。褚昀别开了脸。 「小褚，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高教授提议道。 「好，我来安排。」 网球馆附近有个饭庄，四人坐进雅致包间，点完下午茶，褚昀将一份项目方案拿给高教授，汇褚最近在研究新能源，能与高校合作再好不过。 「高教授，这是我们做的方案，您看看。」 高教授接过翻了翻，发现竟有企业家的想法与他们搞研究的不谋而合，顿时来了兴趣，两人便就国内新能源发展趋势攀谈起来。 梁骁见侍者上了热茶，临时当起倒茶小弟，给每个人都斟了茶，坐回来，高夫人看他模样正气，心里喜爱，便主动同他说起话。 「小梁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高夫人，我还在念书。」 「读的哪个专业？」 人家没过问梁骁的学校，觉得这问题很失礼。 「计算机。」梁骁道。 高夫人细细看了看他的脸，「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呢？」 梁骁便笑了笑，从手机上翻了一张剧照出来，「您是说这个吗？」是梁骁五岁接的那部动作电影的剧照，那时候他还带着点婴儿肥，但浓眉大眼的，真跟现在差不了多少。 「对，是这个！」高夫人惊讶道，「那你之后还拍过戏吗？」 梁骁流传度最广的是第一部 戏，得影帝那部题材有些冷门，就不是高夫人这辈人能接受的范畴了，他点点头，「目前还在拍戏。」 高夫人夸奖道，「那你很厉害了，一边拍戏一边念书。」 「没有，还是您跟高教授厉害。」 高夫人越看梁骁就越喜欢，忍不住说了句闽南语，梁骁问，「高夫人是本地人？」 「对的。」 梁骁虚心道，「您能教我一句闽南话吗？」 「可以啊，你想学什么？」 梁骁向褚昀身上望去，只一眼就收回，压低声音道，「喜欢的人。」 第75页 这顿饭吃完，高夫人忍不住跟两位帅小伙拍了合照，褚昀这边也跟高教授谈妥了，回去路上，褚昀忍不住问，「我看你跟高教授的夫人一直在聊天，都聊什么了？」 梁骁道，「我跟她学了句闽南话。」 「什么？」 梁骁侧头盯着褚昀看过来的眼睛，故意压着嗓子一个音节一个音节道，「hi hua eing。」 「……」褚昀抿抿唇，忍不住脸热。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知道。」 梁骁笑笑没有拆穿，生怕褚昀忽然想起来之前说过要他直接去机场的话。 直接要梁骁走，褚昀心里其实也不舍，假装没记起之前的话，晚上的应酬不怎么重要，他让辛露推了，载着梁骁回了家。 一进门，梁骁攥住他手腕将人往门后一按，长腿逼近，垂眼问，「昀哥，在球场的时候，你拍我屁股干嘛？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褚昀没挣扎，但眯了眯眼，「没有，我不小心。」 梁骁低声笑了，「可我觉得今天你的目光一直黏在我身上，为什么？」 「看你好看，不行么？」 「那好好看看我，」梁骁慢慢道，「明天我走了，课程紧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这还没开始谈恋爱呢，褚昀顿时觉得自己陷入了异地恋的愁苦之中，小朋友在外面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快期末考了吧？」 梁骁点头，「还有一个月，不过大四嘛，有些课程没有笔试，所以对我们来说考试周的压力就小许多。」 一个月，那还好。褚昀在心里盘算，梁骁毕设在哪里都能做，下学期也未必就要待在学校。 「怎么不说话了？」 「饿了么？」 「嗯，回来路上肚子就叫了。」梁骁说。 「叫个外卖吧。」褚昀说着就拿出来手机，在答应梁骁的追求之前，他不想给他做饭吃。 梁骁嘴不挑，很好养，吃完外卖还打算主动下楼丢垃圾。 褚昀这边的房子入住率高但大多数人不常住，电梯直通家门口，所以也不担心梁骁会被人撞见，于是放心让他下楼。 梁骁很快就回来了，非要拉着褚昀打游戏。 时间一点点过去，马上就到零点。 梁骁忍不住看了看还在专注按技能与对面上单拼个你死我活的人，又转回头盯着电脑下方的时间，等零点一到，梁骁的角色在游戏里发了句话。 [哥，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攻受互相喊老公的，所以梁骁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老公，生日快乐。] 第43章 直播 褚昀的角色忽然顿住了, 对方上单一整场都被褚昀的盖伦压着打，见盖伦不动，连忙扑上来几刀解决。 梁骁的角色来到褚昀的「尸体」旁边，而他也在此时再次望向喜欢的人的侧脸, 他心想, 我可能还没办法让全世界看见我祝福你的生日, 但至少在此刻, 余下的八位陌生人都能见证。 「谢谢。」褚昀轻声道, 同时也将这两个字发了出去。 [小哥哥生日快乐呀。] [你们gay里gay气的。] [为什么我半夜打个游戏还能吃到狗粮？] [「哥~」这是什么情侣间的新把戏吗？哥~哥~哥~我也会, 谁不会呢？] [对面的盖伦我真的服你，生日快乐啊。] 不过丝毫不影响两方继续打架，最后还是他们这方赢了, 褚昀摘下耳机, 听到被丢在一旁的手机传来此起彼伏的震动声, 想也知道一定都是生日祝福。 与梁骁默默对视了一会儿，褚昀就率先败下阵来, 他从来都知道，梁骁这小孩不怎么知道羞。 「怎么了？」梁骁低声问，嗓音别提有多温柔。 「没什么。」 「要吃蛋糕吗？明天早上我出门买。」 「别出门，免得被人拍。」 梁骁忽然盯着褚昀仅是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心动的脸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梁骁咳嗽一声, 「我就是在想,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在祝你生日快乐，你的微博此刻绝对不缺热闹，岑月升他们说不定还会发博艾特你, 我什么都没做，但只有我在你身边。」 梁骁说的没错，#褚昀生日快乐##岑月升祝福褚昀#还有几个明星祝福的词条都上了热搜。 [这么一看, 褚昀虽然没拍过几部戏，在圈里人缘还是挺好的。] [当然好啊，毕竟是有钱人，这些人说不定哪天就用得着人家了。] [妈吖，岑月升还敢发博，他的粉丝还不得把褚昀撕了？] [梁骁呢梁骁呢？呼叫梁骁，你再不发博，修然哥哥要被别人捞走啦！] [心好痛，为什么梁骁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人家岑月升00:01就发了呢！] [急什么，没准儿人家两个正在一起甜甜蜜蜜过生日呢……] 褚昀没看微博，知道辛露会处理。他与梁骁此刻倒算不上甜甜蜜蜜，但梁骁看他的眼神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褚昀忽然回忆起梁骁杀青前那晚交待在他腿间，顿时从脚底升起一股热意，一直烧到了喉咙，褚昀忽然觉得嗓子发干，他起身出去倒水，梁骁紧紧跟在他身后。 盯着褚昀仰头喝水的模样，梁骁舔了一下唇。 「昀哥，要不要喝点酒？」 第76页 褚昀没回答，歪过头看着他，用眼神表达疑问。 「你喝醉了也没关系，我照顾你……」梁骁的注意力被褚昀红润的唇吸引了全部视线，声音越来越低。 那张嘴一张一合，说了句「行」。 得到一声许可，梁骁麻利地从冰箱里往外拿啤酒，拿了五六罐，齐齐摆上茶几。褚昀「刺啦」开了一罐，赤脚踩在地毯上，随意地一坐。 梁骁几乎紧挨着他坐下，褚昀抬眼瞅了瞅他，没说什么。 「昀哥，你是天蝎座啊？」梁骁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 「嗯。」 「别人都说天蝎座的人记仇、占有欲强，是真的吗？」 「你觉得我符合么？」 梁骁很诚实，「记仇是挺记仇的，但占有欲……我还没体会到。」 「听说巨蟹座的男人很顾家，你是吗？」褚昀反过来问他，又补充一句，「我觉得不像。」 「怎么不像，我要是结了婚，肯定事事跟另一半汇报——」梁骁一顿，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谈恋爱以后也会好好对对象。」 褚昀倒没多想，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以后，结婚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列了，所以丝毫不觉得遗憾。但看梁骁谨慎的模样觉得挺有意思，便故意逗他，「你之前想过跟人结婚吗？」 「嗯，」梁骁点了头，「我梦到过，是一个女人，穿着洁白婚纱……」 褚昀脸上的表情顿了顿，听到梁骁接下来的话，「……我掀开她的头纱，发现那个女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 褚昀忽然放下手中的啤酒，手抓住了梁骁的脚踝，他掌心冰凉，冰得梁骁一个激灵，褚昀的手往上滑，摸到有些扎人的小腿。 梁骁震惊地看着他，好像没有反应过来。 「在我这里，你只能喜欢一种，要么男人，要么女人，不要把我的脸放到女人身上，」褚昀慢慢贴近，视线肆无忌惮地在梁骁脸上扫过一遍又一遍，忽然往前一凑，亲在梁骁的唇角，「好好感受，我跟女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褚昀的吻并不野蛮，相反还很温柔，舌尖碰着他的舌尖，一下一下的，梁骁浑身都泛起一股难言的痒，热度从舌尖爆开，一下子点燃全身。几乎是下一秒，梁骁按住他后颈，强势地反客为主。 褚昀推着他的胸膛突然用力，将人压在地毯上。 亲吻没有结束，亲吻怎么会结束。 如果下半生只能做一件事，褚昀愿意跟梁骁亲到死。不需要水和食物，他有梁骁的吻就够了。 可不仅有吻，还有压不住的思念和欲求。 褚昀的吻往下，咬开了梁骁的衣扣，游刃有余地要继续，腰窝却忽然一痛，紧接着被一股又酸又麻的感觉席捲了，动作不得不顿住，表情隐忍又痛苦。他心想，应该是下午打网球累到腰了。 梁骁趁机抱住他翻了个身，褚昀的后腰一碰地毯，冷汗差点下来，梁骁却没注意，终于能做他想了无数遍的事情。 「你等等……」褚昀推着他要起来，又一下子栽回去。 「等什么？等你上我吗？」 「这次不算，」褚昀知道自己制不了他，就开始耍赖，「你让我休息十分钟。」 梁骁笑起来，「这才到哪儿就要休息，昀哥过生日，怎么能累着你啊？从现在起，你可以尽情休息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褚昀的手机闹钟关了就忘记开，由于种种原因，他睁眼时已经是早上十点半，比跟粉丝约定的直播时间晚了半个钟头，他顿时眼前一黑，差点重新晕过去。 结果刚要起，就被一只手臂按了回去。 「去哪儿？」 褚昀本想着过生日绝对不能亏待自己，想趁机尝点甜头儿的，没想到关键时候被梁骁趁火打劫，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某个地方还不太舒服，褚昀只好自暴自弃地任他抱了一会儿，在梁骁手臂上轻轻拍了拍，「我去琴房直播，你注意一点儿，别入镜。」 「嗯，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梁骁撑起身子亲他的唇跟脸蛋，褚昀心想这样下去别说直播，可能午饭都不用吃了。 「梁骁，你先松开我，直播完再说。」 「真的？」梁骁抬起头。 褚昀敷衍地很顺口，「真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梁骁终于放行。 褚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他意识到梁骁还是节制了的，脖子上没留什么印子，穿一件衬衣就能盖住痕迹。他洗漱完，挑了几个重要的人回复微信，然后打开微博开直播。 [怎么肥四？褚老师竟然会迟到？] [哥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褚老师！] [老公你终于起床了] 褚昀气定神闲地清了清嗓，「不好意思，昨晚跟朋友出去吃饭喝了点酒，今天早晨起晚了。」 他声音还有点哑，这么解释大家都表示能明白。 褚昀凑近镜头，「作为补偿，过一会儿抽点礼物吧，你们喜欢什么？化妆品？」 [想要亲亲哥哥的小嘴可不可以？] 也不知怎么回事，直播间忽然被这句话刷屏了。 过去，褚昀还能一笑置之，现在跟梁骁一夜之间发展成这样儿，顿时就有些心虚。 「这个不行，你们说点儿实际的。不喜欢化妆品，那就……零食？」 第77页 [当场拒绝可还行。] [零食我可！] [褚老师：你看我这个话题转移得怎么样？] [男粉表示这两样都不想要……] [褚老师今天你过生日啊！送我们礼物怎么回事！] 「这么凶，」褚昀笑起来，「那就化妆品、零食还有显卡，每样抽100个人吧，我会截图，被截图到的小朋友到我助理那里领一下奖品。」 [！！！] [褚老师好有钱！] [我想为你花钱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大方！] [纯路人，看到热搜点进来的，我现在成粉丝来得及吗？] 褚昀开始沉默地截图，直播间的氛围一时有些诡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选我选我选我] [你们这些女人，嘴上说着不要，一要抽奖反应倒很真实。] [哈哈哈哈褚老师好认真，沉迷截图不想说话。] 过了一会儿，褚昀截得差不多了，刚准备说话，隔壁洗手间忽然传来马桶沖水的声音。 直播间的评论仿佛顿了一下，然后铺天盖地的问号。 [？？？？？？] [我好像听到了沖水声，还以为我们家里进贼了。] [不是我这边的动静，所以是褚老师那里的对吗？] [褚老师家里有别人？是妹妹吧？] [感觉不是妹妹……] 褚昀的心脏一下子悬到了嗓子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赶紧掩住慌张，平静道，「家里养了只金毛，他上完厕所会自己沖马桶。」 [哦哦哦！金毛确实聪明的，有时候我觉得我家的金毛智商碾压我。] [想看看狗] 「不让他出镜了，他没见过直播场面，不好控制。」褚昀说完便起身走到钢琴后，给粉丝弹唱了三首歌，总算把粉丝们的心思给拽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上跟下 就差一个 好腰的 距离 ——梁骁 ——————————谢谢营养液——————————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21-02-22 19:23:48 好奇这位小可爱id到底是什么，后台看不见呢 第44章 情侣 「跟你们聊天真的很开心。」直播快结束了, 褚昀低头看时间的次数越来越多，粉丝也发现了。 [像极了我周五下午快下班的样子hhhhh] [别的哥哥都是当着粉丝的面吹生日蜡烛的] 「没有买蛋糕，会长胖。」褚昀道。 [褚老师好像是说过不喜甜的，果然是我不配瘦] [推荐xx家的红丝绒蛋糕, 真的炒鸡好吃, 褚老师可以尝尝] [哪里胖了！你根本不胖！不准减肥！给我好好吃饭！] 褚昀笑了起来, 怀疑这还是刚才那个暴躁粉丝, 他再次看了眼时间, 将最后那点急迫隐藏得很好, 「我下了，一会儿吃你们推荐的蛋糕，拜拜, 下次见。」 褚昀关掉直播后深吸一口气, 抬脚快步去了主卧。 直播时伪装得再好, 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思念和迫不及待，明明才不见半个钟头, 却像过了一整天。 然而当褚昀推开卧室的门，却没看到想见的人，床上早已不复昨晚的凌乱，梁骁叠好了被子、重新铺了床单。 「梁骁？」褚昀在房子里转了一圈, 没见到人影, 玄关处梁骁的运动鞋还在，他仔细扫了几眼鞋柜，发现角落的一双鞋不见了。 褚昀松了口气, 知道梁骁是出了门，便去厨房准备午饭。 手机响的时候，他正在片鱼鳞, 是梁骁的电话。 「昀哥，你到地下停车场来。」那头梁骁说。 褚昀猜到了什么，说了句「别挂电话」，他快速换衣服穿鞋，直奔负一层。电梯门一打开，不远处一辆车便闪了几下灯，同时，耳边梁骁的声音传来，「到我这里来。」 褚昀：「嗯。」 电话依旧没挂，两个人的呼吸声隔着手机交缠在一起，来到车旁，褚昀刚要拉开车门，里头一只手比他更快，他钻进车里，梁骁身上熟悉好闻的沐浴露香一下子侵占了他的感官。 「车怎么样？」梁骁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沖他挑了下眉。 褚昀一路过来，眼睛倒是一直紧紧盯着车子，却完全没留意车子长什么样，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快点到梁骁身边。 「没看清楚，你就开了车门。」褚昀诚实回答。 梁骁一下子笑了出来，「要不下车重新看看？」 褚昀却问道，「出门怎么不告诉我？」 「你在直播，货车司机说车到了，我只能先下楼来，」梁骁顿了顿，「怎么了？直播完没找到我，是不是很慌张？」 褚昀立刻说，「没有。」 「嘴硬。」 褚昀抿了抿唇，耳尖泛红。 梁骁见他这副模样，忽然就记起昨晚的一些混乱画面，褚昀趴在床上的时候，转过脸眯着眼睛望向他，嘴微微张开，隐隐约约看得见舌尖，像在勾引他接吻。 梁骁醒的时候没亲够，此时再也忍不住，猛地探身过去将人吻住。梁骁的吻总是又急又重，体力好像用不完，还在拍戏那会儿，梁骁一个吻曾让褚昀的舌根痛了整整三天，但褚昀其实很喜欢他这样霸道强势，他越疼，就越能感觉到梁骁对他的感情。 亲吻在一阵幻觉似的耳鸣之中结束，手里被塞了一个微凉的物件儿，褚昀低头一看，发现是车钥匙。 第78页 「谢谢。」 「确实应该谢谢，我昨晚表现好吧？」 「……」褚昀听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梁骁没任何经验，却异常自信，不接受他的引导，几乎全靠自己摸索，前半程可以说是疼痛多于愉悦，要不是手被摁着，他早一巴掌拍上去了。不过后来就顺畅多了，但褚昀还是在接二连三紧密的快感里失去了意识。 「还行。」褚昀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梁骁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你究竟哪里不满意？」 褚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逗你的。」 「还疼吗？」梁骁心中有数，褚昀有一阵子眼角泛红，泪光滚滚的。 褚昀心说你试试就知道了，嘴上却道，「好多了，不过……」 「不过什么？」 褚昀摸着他的脸，轻道，「下次可以更好。」 「嗯。」梁骁笑了声，偏过头吻了吻他的掌心，「我买了蛋糕，吃一点吧。」 褚昀往车后面看，果然看见有蛋糕，还是红丝绒蛋糕。 「你是不是看我直播了？」褚昀忍不住问。 「没有，怎么了？」 「没事。」 两人在车上吃了点蛋糕，又待了一会儿才下车，褚昀这才看到车的全貌，是一辆草绿色的兰博基尼，这款车褚昀也了解过，顶配确实在一千左右。 他走到车前盯了眼车牌，末尾数字248。 「为什么是248？」 梁骁拿褚昀堵他的话回答，「你用九键试试？」 褚昀不用试，想像了一下也就知道了答案，是「褚」字的全拼。想起楼上还在做着的午饭，褚昀放弃了开车载梁骁兜一圈儿的想法，牵着梁骁的手回了家。 一进家门，褚昀听到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梁骁手里还提了东西。 「是什么？」 「拖鞋、牙杯、牙刷、毛巾……」梁骁一边说一边往主卧的浴室走，褚昀跟了过去，看他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洗手台上。两个一黑一白的牙杯摆在一起，牙刷一蓝一粉，毛巾都是深蓝色，但花纹不一样。 「好了。」梁骁很满意自己的布置。 梁骁要求褚昀换上跟他几乎一样的拖鞋，两人吃饭时，梁骁忽然在桌底勾了勾他的脚，褚昀一愣差点呛着，却见梁骁拿起手机，对着两个人交叉的脚咔嚓拍了张照。 「你干什么？」褚昀好笑。 「没什么。」梁骁神色如常地放下手机，算了算时间，说一个月后就放寒假。 「嗯，打算接戏吗？」 「已经接了，明年的贺岁档，大牌明星很多，我在里面演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什么样的角色？」 梁骁三言两语说完，跟褚昀洗好了碗，然后就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 「想到一个月见不到你，就不想走。」 「可以视频。」 「不一样，」梁骁语气有些低落地重复，「不一样的。」 「分别前不能太腻歪，会想的，」褚昀道，「不过我有个办法，能让你不这么不舍。」 「什么方法？」 「我们吵个架。」 「……啊？」 褚昀认真给他分析，「你看你回去生半个月的气，后半个月才慢慢消了气、开始想我，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梁骁顿时哭笑不得，「谁教你的办法？」 「陆绍青。」 梁骁脸上的表情淡了一点，「哦。」 「怎么了？」 「没怎么。」 「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对他有敌意，为什么？」 梁骁便把飞机上遇到陆绍青的事情说了，褚昀告诉他，「我跟他就是朋友，你没必要吃他的醋。」 「你都没有跟我汇报过一日三餐。」梁骁强调。 「嗯，」褚昀笑了一下，「他是我的心理医生，那段日子我必须跟他汇报。」 梁骁整个人僵了一下，语气迟疑，「……昀哥，你是因为我去看心理医生的？」 「算是吧。」 梁骁张了张嘴，「我猜到你会比我更痛苦，可我没想到——」 褚昀轻声打断，「都过去了，还是在你心里还没有过去？」 梁骁立马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褚昀问，「什么意思？」 「亏欠了人就该愧疚，教训必须牢记，才能时刻警醒、不再犯。」梁骁想了想，继续道，「昀哥，我比你小，做事难免会有不周全的地方，到时候你直接跟我说，我都会改的。」 「这么乖？」 「嗯，」梁骁别有深意地说，「我是褚老师最乖的学生。」 褚昀耳边不禁响起昨晚梁骁趴在他耳边喊他的声音，梁骁故意喊他褚老师，让他心里所有的羞耻感都冒了出来，又被梁骁强势地撕裂，只好将完整真实的自己袒露在心上人面前。 「大白天的，别说这个。」褚昀清了清嗓。 梁骁笑出了声，「昀哥，我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容易害羞。」 「是啊，不像你，没羞没躁。」 「不好吗？」 「……挺好的。」 辛露被褚昀叫过来送机，梁骁走之前，忽然问了褚昀一个问题，「哥，你知道视频可以用来干嘛吗？」 「嗯？」 梁骁身上还穿着褚昀的衣服，拉着一个很小的行李箱站在门口回头看向他，神秘兮兮地眨了下眼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79页 「……」 梁骁走后，房子里的温度似乎都不一样了。 褚昀去了浴室，盯着梁骁买的那些情侣款看了又看，抬头的时候忽然发现上一层的洗护用品跟往常不一样。他伸手取下一瓶护发素，之间在瓶身后面，有人拿透明胶带贴了一张纸。 ——有效期：202x年02月07日 褚昀意识到什么，把所有东西的背面转到前面来。 当看到那一张张被人用心写下的叮嘱，褚昀心脏狂跳，不可抑制地扶着洗手台深深呼出一口气。 梁骁啊…… 他总是有很多办法表达他的心意和在乎，那些方式无异于剖白，直接、令人无法抗拒。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 第45章 同人 h大图书馆, 落针可闻的空间里压着隐约的某种躁动，大一的学生在一棵绿植后面发现了正拿着ipad看讲义的梁骁，一传十、十传百，围观者越来越多, 但至今无人上前打扰。 他们不知道低垂着眼盯着讲义的人其实压根儿没有看进去, 梁骁回想起昨天去陆绍青诊所的场景。 他那个诊所那么小, 竟然还有助理, 问他有没有预约, 梁骁自然是没有, 但去都去了他是轻易不会走的，于是对年轻的助理说，「麻烦你告诉陆医生, 我有急事找他, 当然如果他正在看诊就算了。对了, 现在预约的话，什么时候才能排到我？」 助理是个年轻女人, 比梁骁大不了几岁，尽管梁骁包裹严实，她还是一眼将他认出来了，跟梁骁多说了几句话, 因为紧张, 渐渐就有点喘不过气，「大、大约要到下午。」 「那我下午再来。」 梁骁当天下午见到了陆绍青，对方看他的眼神完全不似在褚昀家的和平友善, 梁骁甚至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瀰漫的火、药味儿。 梁骁率先开口，「陆医生，我找你是想了解昀哥在心理治疗期间的一些情况。」 「抱歉, 」陆绍青微弯着唇，「那属于我病人的隐私，不能告诉你。」 「昀哥当时的症状严重吗？」 陆绍青但笑不语。 「现在昀哥不在，你没必要装得这么友好，你看不惯我，我心里有数，」梁骁眯着眼睛，「是为什么呢？难不成你也喜欢他？」 被戳中心思，陆绍青胸口起伏了一下，很快道，「『也』字从何说起？还有谁喜欢他？」 「果然。难怪见你第一面我就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充满敌意。」 「我为什么？」 梁骁懒得跟他废话，微微皱眉道，「我跟他和好了，现在感情很稳定，我只是不想跟他之间还有秘密。他告诉我曾在你这里接受心理治疗，详细的他没多说。」 陆绍青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们感情这么好，为什么不干脆问他，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揭他的伤疤，」梁骁笃定地看着他，「你也不想，我看得出来。」 褚昀早就猜到梁骁会找到陆绍青，早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他故意刁难，只是将心里失落发泄到了梁骁身上。梁骁伤害过褚昀，凭什么那么快就被他原谅？ 所以到最后，陆绍青还是把褚昀的情况全说了。 「褚昀跟你分开以后，没有立马来找我，而是辞了声乐老师的工作，去了汇褚上班。我不知道细节，只听说是他与继母关系一向不好，上班第一天与她拌了几句嘴，到了晚上他继母便安排人在他的果汁里下了药。那天也是巧，我正好跟他在同一家酒吧，留意到不对，就找了酒吧的工作人员去洗手间救人，好在他受了伤、却没被对方占到便宜。」 梁骁张了张嘴，「……谢谢。」 陆绍青继续道，「后来他找到了我，说他失眠严重，我见了他那天的狼狈，又碰巧了解了下药那个人是你的粉丝，再结合他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很难猜不到你们曾经是什么关系。」 「什么照片？」 陆绍青说，「忘了。」 梁骁忍了忍道，「继续。」 「他第一次来找我，是让我治疗他的失眠，那段时间他常常神经性头痛，睡醒会头晕，不仅仅是身体受了凉的原因，虽然他没跟我提，但我猜他应该怕水。」 梁骁一下子握紧了拳头，他并不清楚。只是忽然想起来褚昀当初试戏时的表现，那时陆导点评他，说他的表演更像对海水本身的恐惧……原来如此，梁骁心想，怪不得昀哥的别墅里有游泳池，那天却不肯跟他下水。 「再加上感情受挫，普通的药物已经治不了他的病，他只能来找我。他对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不提，我知道的那些也全靠猜测，梁骁，他那时候因为你真的很痛苦，所以最后选择远离你，去了x市。」陆绍青说完也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之后我在飞机上遇到了你，你说得对，我是喜欢他，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念书，加了微信，我却找不到机会跟他聊天，当我打定主意要展开追求时就已经晚了，所以我嫉妒你。你并不是他的良配，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我家里人很早就知道我的性取向，如果跟了我，他不用面对有人棒打鸳鸯。」 「那在我和他分开那段时间，你为什么没有趁虚而入？」梁骁笑了一声，用陆绍青方才的话回击，「他只喜欢我一个，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 陆绍青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之后便盯着梁骁一言不发，梁骁想知道的都已经问完了，一刻都不想多待。 第80页 起身离开前，梁骁又对着陆绍青丢下一句，「别再打我男朋友的主意，下次让我知道，我没有今天这么好脾气。」 梁骁这天到了下午才进入复习状态，从图书馆回了家，他简单洗漱，便迫不及待地跟褚昀打视频电话。 褚昀也刚洗完澡，正坐在床头微垂着眼看杂志，见到镜头里面的梁骁，他笑了笑，将杂志随手放在一边。 「明天的考试准备得怎么样？」 「考个九十分没问题。」 「这么厉害？」 听出褚昀陶侃的语气，梁骁忽然一笑。 「你笑什么？」 「我之前看过一个帖子，说昀哥念书的时候高数、线代、概率论统统考了满分，是真的吗？」 褚昀点了点头，高考的时候他数学也是满分。 要换了别人，肯定要炒作一波学霸人设，可褚昀没有，他甚至对那些讨论懒得回应，不相信的人自然很多，见褚昀又从不在粉丝面前主动炫耀，真料慢慢也成了「假料」。 「昀哥，你喜欢我什么？」梁骁忽然问。他不是一时冲动嘴快问了这问题，而是早就想知道原因。在别人眼中，童星的成长脱离了学校跟知识，到最后愣头愣脑只会演戏，而且褚昀的家庭条件优越到了令人嫉恨的程度，他犯不着喜欢娱乐圈里的人。 「喜欢你长得好看，」褚昀几乎没怎么想就道，见梁骁一脸茫然似乎还想听他说别的，沉吟了一会儿，他说，「我第一次见到你，比你见我要早，夏夏放暑假，知道你在n市有电影发布会，便拉着我一块儿去了现场。那天你在台上演了一小段，你自己可能不记得了，我却印象深刻，可能从那时起，我就对你动心了，但毕竟你那时候才十六七岁，我就算是想也下不去手。夏夏喜欢将你的电影跟参加活动的视频分享给我，每一个我都看了，你虽然年纪小，想法却很成熟，在台上的表现落落大方，与比你年长的演员相比也毫不逊色，我就知道你一定有着良好的家教。后来我知道的确如此，你有一个人人羡慕的幸福家庭。大概是因为你身上有太多我所欠缺的东西，我才忍不住去看你，而越了解就越沉湎，夏夏是你的粉丝，大概我也是。你搬到隔壁来那天我真的很意外，小岑的粉丝因为撞衫攻击我时，我很感谢你出来帮我，看你吃我做的饭吃得那么香，我就好像忽然找到了我生命之中唯二的那点意义一样。」 梁骁本来静静地听他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轻声打断，「那另一点意义是什么？」 「要照顾夏夏，」褚昀毫不避讳地对他说，「我母亲自杀之后，留给我的遗言就是好好照顾妹妹。」 梁骁慢慢睁大了眼，他猜到褚昀父母离异，原来不是的，阿姨竟然…… 「为什么？」梁骁问。 「产后抑郁，再加上我父亲当时出轨了一个比他小十六岁的女人，我母亲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选择跟何随一样的方式自杀了。」 「对不起。」 褚昀一愣，「什么？」 「我杀青那天，让你记起阿姨了吧？我却在那天说离开你，杀青宴都没让你吃完，我记得你那天为我买了感冒药，你那天肯定很难过，却还惦记我的身体，可我却——」 褚昀轻轻打断他，「梁骁，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你不用沉浸在自责中，我们之间还是美满居多的，你不要在脑海里自我创作悲剧。」 说到最后，褚昀忍不住笑了起来。 梁骁心里的伤感跟自责被迫戛然而止，他好奇道，「昀哥，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褚昀忽然问，「你看过她们写的同人文吗？」 「什么她们？什么同人文？」 「粉丝，」褚昀一顿，「写的你跟我的故事，你有时间可以看看，她们的想像力很丰富，我们的职业跟身份也五花八门，很有意思。」 考完最后一门课，梁骁才有心思去看了褚昀说过的同人文。网站首页挂的帖子楼很高，名叫「卫国新帝褚昀登基那年，在漠北立了赫赫战功的少将军梁骁被新帝一道圣旨召回京」。 梁骁好奇地点开，一边喝水一边看帖。 [梁骁年少，见了新帝不肯下跪。 「爱卿在漠北待得可好？」新帝却并不在意，反而含笑望着阶下之人，「朕听闻爱卿前几日一剑斩下那叛贼邓游之子的头颅，未受到惊吓吧？」 梁骁昂首打量座上那人，他目力极好，一眼瞧见新帝眼角生了两颗小痣，当新帝垂眼望着人时，总给人一种好接近的错觉。梁骁却在回京途中就听说了这新帝是如何除掉三位兄弟，胁迫重病之中的先皇写下传位诏书的。在军中多年，他最厌恶虚情假意之人，对新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梁骁朗声道，「多谢陛下关心，微臣很好，意图谋朝篡位之人，当斩。」] 梁骁继续往下看，发现粉丝写的故事中，两个人之间误会重重，他蹭了蹭鼻尖，怪不得昀哥那天说他自我创作悲剧呢。 故事的情节非常狗血，比他这些年演过的电影加起来都精彩，梁骁看到脖子酸，终于盼来结局。 [元乐六年，西云大将军梁骁带兵攻入皇城，擒元乐皇帝，囚于凛城天牢。月余后，元乐皇帝邀西云大将军一聚，是夜，西云大将军着一身大红喜服而来。 「要成亲了？」褚昀坐在草蓆上，眼底乌青、脸色苍白。 第81页 「为何找我？」 「朕……我这几日常常忆起从前，」褚昀抬了下手，「那时你才这么点儿高，跟着老将军到宫里来，什么都不怕，将皇子王爷们欺负个遍。后来你长大了，不肯再来，只爱骑马、练武，我便见不着你了。你回京那日，我是真的开心，我以为成了皇帝之后便能日日见你，你却厌恶我，宁愿回漠北也不愿留京。」 这一生，我仅见过你几面，这是第四回 。我来到这个世界孤身无依，以为见了你会不一样，原来你不是我那个世界认识的那人。 「听闻西云大将军的泸青剑一出必见血，能否让我也瞧瞧？」 梁骁将信将疑，晾他一个阶下囚，必不能伤到他，便解下腰间佩剑递了过去。 褚昀站起身，从梁骁手中抽出了泸青剑。 梁骁一动未动，仿佛在等着看他如何不自量力。 剑尖朝他挥舞，梁骁足尖轻点，轻而易举向后躲过。 泸青剑并没有再前进半寸，握着剑的人动作不怎么熟练地往回收剑，直至剑尖抵着胸口，褚昀并未再看任何人，他轻轻阖上了眼，握着剑毫不犹豫地用力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看完最后一句话，梁骁忍不住面无表情地骂了个脏字。 想像力确实够丰富的，但说好的有意思呢？梁骁抬手蹭了下眼角，打电话找男朋友「算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周日晚，晚安 第46章 玩笑 然而视频电话并未打通。 [梁骁：昀哥, 在洗澡还是有应酬？] [梁骁：我看了论坛的同人文，情节特别狗血不说，还将我塑造成一个要娶妻的渣男！她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对了，故事最后你要了我的剑一剑穿心, 这种结局有什么好的啊？？？我发给你看看。] [梁骁：分享连结] [梁骁：昀哥, 我今天刚考完试, 本来打算立刻去找你的, 但马上要进组了, 我这回进组就拍三四天, 拍完我飞去x市。] [梁骁：明天我打算去爷爷那里一趟，陪他吃顿饭。] [梁骁：要去国外拍戏，一个你也喜欢的城市, 猜猜是哪儿？] [梁骁：好吧, 是去l城。] [梁骁：qaq为什么还没有回家啊？] 飞机落地后, 褚昀关闭飞行模式，手机疯狂震动、提示信息, 他打开一看，见到了梁骁发来的消息。 垂眸一笑，褚昀收起手机，等坐上来接他的车, 他才靠在后座懒洋洋地回复。 [褚昀：刚才在外面。] [褚昀：睡了？] 消息刚发出去, 梁骁的回覆就来了。 [梁骁：今天又是跟哪个总吃饭啊？要这么久。] [褚昀：吴总。] [梁骁：哦……要视频吗？] [褚昀：先不了。] [梁骁：为什么？] [褚昀：还在路上，信号不好。] [梁骁：没关系，要看腹肌吗？] 褚昀看了眼前面专心开车的司机, 轻轻咳嗽一声，回覆：[可以看。] 下一秒，梁骁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镜头对着他发顶, 过了会儿，梁骁拨了拨头发，整张脸才慢慢出现在镜头里。 「你那边好黑……」梁骁道。 司机听见这声抱怨，开了车内的灯。 褚昀问，「现在呢？」 「好点了，」梁骁趴在床上、歪着头，「看完那篇同人文，当时心里挺难受的，现在情绪都没了……哥，我有点想你。」 褚昀轻声应了一句，「我也想你。」 「要来l城吗？」 「嗯？」察觉到梁骁眼中的依恋，褚昀的嗓音也忍不住温柔了些。 「机会难得，我算好了，最后一天你过来，我们可以在l城玩三天，这样等于只占用你周四周五的时间，」梁骁顿了顿问，「好不好？」 「年底这段日子我正好很忙，未必抽得出空，我尽量，但不能保证。」 「嗯。」梁骁长长的眼睫毛垂了下来。 褚昀咳嗽一声，「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忽然不想给你看了。」 「哦~」褚昀拉长了声音，「那行，正好有朋友推荐了几个年轻的男模特给我认识，我加一下？」 「你敢，」梁骁凑近镜头，声音仿佛在褚昀耳边威胁，「你加几个我就让你几天下不来床，不信你就试试。」 「这么嚣张，」褚昀笑了起来，「你是我的什么人啊，要管着我，嗯？」 梁骁有几秒愣怔，显然没料到褚昀会说这话，他「蹭」地坐了起来，镜头开始乱晃，褚昀能看出梁骁正在穿外套，眼见他已经走到玄关处换鞋，他才惊觉自己逗得有点过了，立刻出声问，「要去哪？」 「去干你。」 褚昀被噎了一下，赶紧哄了一下，「我逗你玩的，你别去……别来。」 梁骁在门口顿住了，他头发长长了，垂着头的时候刘海会遮到眼睛。褚昀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试探地喊了他一声，「梁骁？」 「我知道你身边不缺优秀又有钱有势的男人，」梁骁维持着要出门的动作，没有看镜头，「这一个月我也在担心身在异地的你能不能抗住诱惑，会不会遇到别的人就不要我了，毕竟x市gay很多。我只是个小明星，被你得到了就觉得没意思了，很正常……反正你也没把我当成男朋友。」 第82页 听到这里，褚昀自己都不禁怀疑起来，「我没把你当男朋友吗？」 「你刚才自己说的，说我没资格管你。」 「……好，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不开玩笑了。」 「谁知道你现在的话是真是假。」 褚昀看了眼后视镜，跟司机对上视线，后者一愣，立刻识趣地将隔板升了上去，褚昀这才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道，「我是第一次跟人谈恋爱，初吻、初……所有的第一次都是跟你，如果这样都不算我男朋友，怎么样才算？」 梁骁抬起头问，「真的？」 「真的。」 总算哄好了。 梁骁关上门，原路折回卧室。 褚昀问他拍戏的事情，梁骁一一回答，没过多久，梁骁就看到褚昀下了车、走了几步进了电梯。视频电话在电梯里就因为信号不好中断了，梁骁正准备打回去，门铃忽然响了。 一边纳闷这个点谁会过来，梁骁走去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的人穿着柔软的白毛衣，外头套着件卡其色大衣，整个人温柔儒雅，跟方才视频电话里的人一模一样，不是褚昀是谁？ 梁骁立刻打开了门。 两人四目相对，褚昀看出梁骁脸上掩不住的惊讶忍不住笑了笑，「吓到你了……哎？」 褚昀被一股大力拉了进屋，迎接他的是恋人铺天盖地、粗暴的吻。嘴角一疼，应当是被梁骁咬破了，血腥味儿在两人交缠的唇舌间蔓延开。 梁骁一边重重地吻他，一边揽紧他的腰往里走。大衣被梁骁生硬地拽下来丢到地毯上，两人还没到卧室，事情就完成了一半。 …… 褚昀半夜口干醒来，才要坐起就「嘶」一声躺了回去，腰酸，某个部位更是疼得要命，他真后悔来之前故意招惹梁骁，自作自受这个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又去哪儿？」梁骁立刻睁开眼睛盯着他。 褚昀嗓子哑得不行，「喝水。」 梁骁一顿，心想自己之前是太没数了，愧疚地亲了亲褚昀，下床倒了杯温水回来，他让褚昀靠在自己身上，餵他喝完整整一杯水。 褚昀身上套了梁骁的t恤，领口宽松，从梁骁的角度能一眼扫到褚昀身上被他留下的斑斑点点，梁骁看着看着就清了清嗓，褚昀发觉他后背靠着的地方温度越来越高，立刻料敌先机地躺了回去，语速飞快，「我睡了，晚安。」 「……晚安。」梁骁钻进被窝，把人往怀里一搂，顿时满足地嘆了口气。 梁骁呼出的热气扫过褚昀的脖子，有点痒，褚昀累得不行，抬手往后捂住了他的嘴。梁骁笑了起来，在他掌心亲了几下，下巴抵在褚昀发顶，嘴角带笑闭上眼睛。 梁骁是被客厅里传来的乱闹闹的动静吵醒的，他不舍地松开怀里熟睡的人，往身上随意套了条裤子。 客厅里，于哥、小程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梁骁站在原地，跟三人互相瞪了一会儿，视线往下，忽然看见昨晚他们过境之处丢下的衣服还有一件没被小程捡起来，他的脸唰地一下红到耳根，钻到隔壁穿了件衬衣，才又慢吞吞出来。 梁骁记忆回笼，于哥是说过今天要来他家给他染头发的。 他要拍的贺岁电影为了搞笑跟热闹，给他定的造型非常夸张，就要把不听话的中二病少年淋漓尽致表现出来。 「来这么早？」梁骁镇定地走到三人旁边。 于哥上下扫了他几眼，方才看到梁骁后背被人抓出来的痕迹还晃在眼前，他压低声音问，「你昨晚干嘛去了？喝酒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造型师要过来给你烫头？」 「在家，没喝酒，」梁骁指了指卧室，同样小声道，「昀哥在里面休息。」 于哥听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就说一进门看到乱丢的衣服就觉得不对劲，敢情他们俩……他们两个昨晚……真够激烈的！ 于哥瞪了梁骁半分钟，然后转过头和颜悦色地对造型师道，「林老师，您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 林老师提着一包东西往洗手间走，「骁爷跟我来吧。」 梁骁跟于哥用眼神交流了些什么，等梁骁走后，于哥痛心疾首地从小程手里接过他抱着的一堆衣服，分辨了一下，把自己家艺人的和主卧里睡着的那位的分开，暂时放到一边。 褚昀这一觉一直睡到十点半，醒来发现身边没人，他艰难地坐起来，喝完床头为他留的水，赤脚踩着地板下床，将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丢进浴室垃圾桶里。 他翻了翻梁骁的衣柜，挑了条裤子穿上，准备去找梁骁，一拧门把手，却有一股力跟他作对似的抵抗着，他诧异地又扭一下，门上忽然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梁骁？」 门外那人道，「褚老师，我是小程。」 褚昀：「……」他顿了顿，反应过来，「不方便？」 小程压低声音道，「剧组造型师来了，在给他染头，很快就好，造型师走了您再出来。」 褚昀「嗯」一声。 过了十分钟，褚昀听到外面传来几人送客的声音，又过了半分钟，有人小跑着回来，站在门前敲了敲门。 「昀哥？」 「人走了？」褚昀应道。 梁骁「嗯」一声，好像在顾虑什么似的，迟疑了一会儿才推开门，慢慢探出头。 第83页 褚昀起身往外走，跟顶着一头绿毛的人倏地对上视线。 他不禁挑了挑眉，这造型……挺特别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周末过得好快 第47章 掉马 梁骁步入电影行业以来, 饰演的角色要么侠肝义胆、要么忠诚正直，造型也都是利落那一挂的，染头发还是第一回 ，而且还是站在人群里绝对吸睛的绿色。 「林老师刚刚给我做完造型, 说不是特别满意, 」梁骁还维持着探出头的姿势没变, 「他觉得这个造型不够丑, 撑不起搞笑的情节, 所以建议加一副黑框眼镜, 已经回去挑了。」 「确实，」褚昀朝他走过去，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道, 「现在还是太好看了。」 客厅里传来几声夸张的咳嗽声。 「还没走？」褚昀用嘴型问。 梁骁立刻点点头。 褚昀只好走出去跟于哥还有小程打招呼, 小程见了他表情还算正常, 于哥却是要笑不笑、想笑又笑不出的尴尬模样，褚昀对他们点了下头, 解释说，「我回a市有点事，顺便来找梁骁，你们有工作谈不用管我。进组之后, 麻烦你们在国外多多照顾他。」 于哥扭头看了看靠在墙边一脸得意跟嚣张的人, 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一个白眼，嘴上却说，「一定, 小梁也不是第一回 去国外拍戏了，你放心就好。」 梁骁这时忽然想起什么，二话不说拉起褚昀的手往玄关走, 两人到了门外，梁骁抓着男朋友的手道，「录个指纹，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能来。」 于哥跟小程动作一致地歪着身子往门外面看，只见梁骁紧紧贴着褚昀后背，非要手把手地教，褚昀满脸无奈，而梁骁盯着怀里人的眼神就跟要把人一口吃了似的，于哥看了几秒，一脸深沉地别开眼。过去他总觉得把梁骁带的太直了，担心他以后找不到女朋友……现在好了，他确实不找女朋友，而是找了个男朋友，于哥就没见过比梁骁弯得更快的人。还是说他本来就……于哥摇了摇头，决定不打扰人家小情侣甜蜜了。 梁骁顶着一头绿毛去了爷爷的武馆，差点被爷爷抄起棍子打断腿，爷爷看一眼他的头发，脸色就难看一分，「你是故意把你脖子上那玩意儿染成这样回来气我的？！」 「爷爷，这是我新戏的造型……」梁骁一边解释一边躲，动作熟练，早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对了，这回拍电影的有很多老戏骨，还有您最喜欢的功夫明星，我有空给您要签名。」 「真的？」 「还有您最近爱听的几段儿相声，那两位老师都要参演。去年过年的时候，您可是把宋导的电影看了不下十遍，」梁骁顿了顿，「里面有两个男人不小心亲一块儿了，您还记得吧？」 爷爷想起那个场景忍俊不禁，却马上绷住了脸，「那你这个造型是什么意思？别人都是谐星你又不是，你去凑什么热闹？」 梁骁给爷爷递着热茶，「这不是想让您在过年看电影的时候能见着您孙子吗？」 爷爷再瞅瞅梁骁的头发，忽然感觉顺眼了许多。 梁骁回去路上，还是不由自主按起了头，爷爷老当益壮、声若洪钟，足足骂了他半个钟头，到现在耳边还有嗡嗡的动静。 他回家后，发现到处关着灯，顿时觉得头更疼了。从兜里摸出手机，正准备给褚昀打电话，对方发了一条微信给他。 [褚昀：到对面来。] 梁骁这才松了一口气，几步走过去、抬手敲门。 「昀哥，你怎么忽然到对面——」门开后，梁骁的话戛然而止，他的视线越过褚昀的肩膀，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褚昀把人让进门，刚准备为二人介绍，梁骁已经快步走到陌生男人面前，朝对方伸出了手，「你好，梁骁。」姿势跟语气都没什么不对，只有坐着的男人能看见梁骁眼中的敌意。 对方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视线最终落在梁骁在灯光下更绿了的头顶，忍笑道，「梁骁？我知道你。我是褚先生的私人按摩师。」 梁骁：「……」 梁骁回过头盯着褚昀，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一句话——「他到底给你按摩哪儿啦？！」 「头，」褚昀看懂了梁骁的意思，「之前我还做老师的时候，经常被不听话的学生气到头疼，苏老师技术不错，要不要给你按按？」 褚昀没说的时候还好，他这一提，梁骁顿时觉得头痛的感觉又回来了，意识到这位苏老师对自己没什么威胁后，他正好也想放松一下，于是矜持地一点头，「按按也行。」 苏老师手法娴熟，按得挺舒服。 梁骁人虽闭着眼，却抓着褚昀的一只手，对方手一动他便睁开了眼，褚昀动作一顿，「我去倒杯水。」 梁骁这才松了手。 褚昀一走，苏老师低声问梁骁，「你跟褚先生在一块儿多久了？」 「挺久了，怎么？」 「是从你们拍戏就开始了吗？」 「那倒没有。」 「因戏生情啊，」苏老师低声念着，「你有想过以后吗？在大环境还不支持你们自由恋爱的前提下，你们都是公众人物，就怕有人故意以此做文章，上纲上线地批判，万一再跟对未成年的性教育扯到一起，那可就麻烦了。」 梁骁总觉得这位苏老师话里有话，他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头顶的声音又响起来，「我之前在一所公立高中教数学，被学生家长举报以后就失业了……」 第84页 「我们如今是很难，」梁骁这才开口，「我也迟疑过，但因此造成的伤害我无法承受，深思熟虑之后我才决定跟他在一起，我知道未来会迎接无数刺耳的声音，可我没有别的选择。你有吗？如果你有，当初也不会被家长发现了。」 褚昀拿着一杯水回来的时候发觉客厅里气氛有丝沉闷，他将吸管伸到梁骁嘴边，温声道，「小梁，喝点水。」 「嗯。」梁骁立马咬住吸管，喝了一大口。 「感觉怎么样？」 「挺舒服的。」梁骁笑了笑，又朝褚昀伸出手，褚昀看了苏老师一眼，将手递过去，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梁骁买了深夜飞去l城的机票，离开之前，他攥着褚昀的手腕再三强调，「四天后一定要来，哥，我等你。」 「好，」褚昀道，「好好拍戏，别太拼，注意安全。」 梁骁前脚刚登机，微博忽然多了条热搜——#曝l姓年轻演员心理诊所就医# 「八卦曝光社：有记者拍到某l姓男演员赴心理诊所就医，诊疗大约一小时后离开。是目前娱乐圈压力大还是如今的年轻演员抗压能力不够？据悉，该男演员年纪很小，触电多年。」 [我靠这也要曝光？？？这属于别人隐私了吧！yxh拿到了热度但是没了马，值得吗？] [是lx吧？也能理解，当时看过一个路透视频，他那段表演哭得挺投入的，再加上新电影里角色患有抑郁症……据说好多演员拍完带有悲剧色彩的角色都会有段时间走不出来。] [别乱说好吗？刚在机场偶遇lx，人家活力四射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啊。他好像染了头发，我没怎么看清，应该是绿色的，而且还不是挑染，染这个色儿头发的怎么都不会抑郁吧？] [绿头发？？？？？？？] [新造型而已，但凡你们去看一眼他新发的微博……] [看完回来了，做了个表情包，我们来分享一下。]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到表情包，这条微博已经被删除、再也刷不出来了。 吃瓜群众早就知道梁骁团队的厉害，很快转移阵地去论坛讨论，有个楼很快盖了起来。然而正当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帖子也被删了。 这让吃瓜非常有经验的人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陌生感，之前梁骁的团队从来不会管匿名论坛区，毕竟都匿名了，长了张嘴就能叭叭叭，因此可信度很差，所以从来没管过这区的讨论帖，他们要是想管，好几个高楼恐怕早就不见影儿了。 帖子确实不是梁骁那边删的，而是褚昀让人联繫了版主删帖。褚昀猜到了梁骁会去找陆绍青，却没料到他会被人拍到，他担心事情越演越烈，万一有人浑水摸鱼放出照片，到时候不光是梁骁，就连陆绍青的生活也会受到影响。 而此时此刻，梁骁发布的那条带了自拍照的新微博底下，粉丝们整整齐齐刷着一句话——[要想生活过得去。] 偶尔有人冒出来说：[你们就趁他手机关机、看不到评论区，使劲儿作吧。] [没事姐妹儿，我们查过机票了，骁爷还飞着呢，飞机落地之前，我们一定还他评论区一片清净，到时候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来勾手指哦~] [梁骁：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褚昀看着热闹的评论区忍俊不禁，截了张图发给梁骁。 于是等梁骁抵达l城，他第一时间拿着马赛克掉备註的截图去微博质问粉丝，粉丝们平时就爱跟他开玩笑，见被抓包了就嘻嘻哈哈。 [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是谁？到底是谁？！] [看头像是个男粉……] [你们的重点到底在哪？！难道没人发现哥哥的微信头像非常眼熟吗？！就跟前几天被曝出来的微博小号头像一模一样啊，是我瞎了吗？？？] [我靠这不是真的！所以那个「小狗勾」真的是哥哥的小号？我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梁骁眉头一皱，紧接着他的手机就被于哥无情地收走了。 嘆了口气，梁骁自暴自弃地在车里躺下，拿了件外套往身上一盖，睡得特别安详。 作者有话要说：　　换封面啦，不要找不到哦 第48章 吃醋 「小狗勾」这个帐号的微博早在上回掉马的时候就清理干净了, 吃瓜迟了的粉丝们无功而返，对着那条还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图片回复陷入沉思。 直到有个粉丝们十分眼熟的帐号神神秘秘称：[see you in luntan] 接收到神秘信号的吃瓜女孩有秩序地撤离到论坛，并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帖子，标题叫「哈哈哈没想到吧, 我都截图了」。 [其实之前我就觉得「小狗勾」这个号跟他脱不开关系, 虽然最初我也动摇过, 毕竟小号的句式跟大号一样, 画风却明显不同, 一个是嘴毒又噎人, 另一个像个职业段子手。但今天这神之掉马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我曝光我自己？] 图片一张张放出来，正是梁骁微博小号两年来发过的所有微博。 [小狗勾：还是那个侄子 已经小升初了 他：小叔你跟小学同学还有联繫吗 我：跟高中同学都不联繫啦 他：我们男人就是这样吧见一个爱一个 我：还记得qjj是谁吗 他表情困惑摇了摇头 呸 渣男] [小狗勾：杀青之后终于有时间在家陪妈妈 第85页 我眼中的我们母子情深 她眼中的我是个除了打游戏屁事没有的单身] [小狗勾：今天忽然收到一个男人的微信：约吗 我换了个动漫女头回复他：可以哦, 但我怕被你老婆发现怎么办呢 他没回答 过了会儿堂姐打来电话 问我是谁为什么要勾引她老公 我说我们只是想约个双排而已……] [小狗勾：辅导上小学的侄子写作业 有道题是「长方形和正方形的周长哪个长」 小侄子选了a长方形 我说你对周长真是一无所知 小侄子掏出成绩单 第一名是一个叫qjj的小姑娘 只比小侄子高了一分 小侄子对我说：你对爱情才是一无所知] [小狗勾：今天趁着老于接嫂子电话熘进开封菜 打包的姐姐拿着塑胶袋搓了两分钟都没搓开 我渐渐产生了一种人有三急的错觉 后来于哥挂掉电话进来了 我被当场抓获] [妈呀lx是什么绝世大可爱啊！过来让妈妈抱抱！] [你敢信这玩意儿会跟人谈恋爱？] [呜呜呜我觉得lxdd很会啊, 能想到用这样的风景隐喻npy的眼睛, 还换作头像，绝了绝了] [不听不听不听, 他一天不正面承认，在我心里就是永远单身] [你还想他们两个怎么公开啊？又不像别人家是可以公开的关系，这样暗搓搓的糖已经是极限了吧？偷偷摸摸嗑糖就很满足了，并不想将他们推到风口浪尖上] [+1, 在我这里四捨五入已经公开了, 接下来就是看我们怎么堵柜门] [堵柜门带我一个] [lx只是随手拍了张风景照，觉得好看就换成头像，被列表的有心人盯上了, 偷了头像还建了微博小号企图装成lx本人。大家看我这波糖洗得怎么样？] 忽然有人说：[纯路人，太好奇了，为什么lx的粉丝没人反对这门亲事呢？就因为cy长得好看吗？] [内娱长得好看的人可太多了, 但长在绝大多数人审美点上的，cy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再加上两个人实在太有cp感啦，除了某站剪辑的视频，《5-羟色胺》片花中两人也绝配啊！当然我是新粉，还是看看后面的姐妹儿怎么说吧。] [cpf不用解释了吧？] [cpf+1] [我来说吧。喜欢lxdd很多年了，看他的第一部 电影里他已经成了主演，后来才补了他触电的作品，小小年纪演戏就很有灵气，听说在剧组听话又能吃苦，好多演员前辈喜欢他，导演们更是对他青睐有加。我们当时就说，希望不要让演戏耽误dd的学业，后来他果然没在寒暑假以外的时间接过戏。我们说希望他不要总拍类似的角色，他很快接了一部现代电影，还去学了跳舞。我们说他年纪轻轻不能穿得死气沉沉，于是他的衣柜色彩不再单调。我们说祝福他每一部电影票房大卖、拿奖拿到手软，所以他去年拿影帝时大声感谢了粉丝。他就像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小孩，比我们自己的孩子更听话、让人放心，他按照我们所有的期盼成长起来，现在遇到了心仪的人，我找不到理由反对，只要他喜欢，性别还重要吗？] [对，他开心就好了。] [我确认过他今天在机场的动图，头发染成那样都活蹦乱跳，看来是真的很开心了，谢谢cy老师照顾我们lxdd] [不敢相信，有天我竟会被别人的粉丝感动……] 而褚昀见情况不对，悄悄换掉了微信头像。他原来的头像很普通，跟现在的长得差不多，就是刚好让人察觉不到换过头像却又跟原来那个不一样的程度。 没过多久，好几个人发来微信问候。 [小岑：昀哥，微博上是怎么回事啊？你跟梁骁应该还不打算公开吧，他的团队跟你联繫了吗？] [小岑：他们应该是压评论了，虚惊一场] [小岑：对了昀哥，我在l城拍戏呢，不知道会不会偶遇梁骁他们剧组。你要过来吧？顺道一起吃个饭如何？] [陆绍青：自己曝光小号转移注意力，真有他的] [陆绍青：……高估他了，看样子还是无心之举] [陆绍青：今天已经有三四个电话打过来询问梁骁的病情，做明星当真没有隐私可言，你们也挺可怜的] [夏夏：哥，你跟梁骁……] [夏夏：复] [夏夏：合] [夏夏：了] [夏夏：吗] 褚昀捏捏眉心，一一回复。 [好，我去l城跟你联繫。] [抱歉绍青，没想到我们会打扰到你的正常工作，改天请你吃饭，再当面表达歉意。] [夏夏，过几天哥哥要去l城，你要一起吗？] 三天之后，褚昀带着妹妹一起飞去l城。 自从知道哥哥跟梁骁在一起了以后，梁骁在她心中的神秘感就少了很多，褚夏只跟过去远远看了一眼拍戏的偶像，就在保镖的陪同下去舅舅家做客。 褚昀过来以后先见了于哥，看了一会儿男朋友拍戏的背影，就去剧组的酒店下榻。梁骁那层已经住满了，他选到了梁骁楼上的房间。 换上一身休闲装，褚昀去附近的花店挑了一束白玫瑰。 微信收到于哥发来的消息，他压低帽檐出门，从楼梯间迈着长腿上楼，走廊上铺着一层厚厚地毯，人走上去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来到梁骁的房间门前，褚昀将花藏至身后，抬手按下门铃。 第86页 来开门的却不是梁骁。 也不是于哥跟小程。 是一位年轻小花，最近很火，她身材娇小，眼睛大大的，漂亮灵动。开门见到褚昀，她先是一顿，但很快明白过来，微微一欠身，礼貌打招呼，「褚老师好。」 褚昀原本温情脉脉的眼神变得有些疏离，但还是挤出个笑容回应，「你好，拍戏辛苦了。」 房间里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褚昀余光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放下水杯的梁骁，他从身后的花束中抽出一朵递给面前的女人，「这个送你。」 「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买了十一枝，现在刚好凑个整。」 接过花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谢谢褚老师的花，不打扰你们了。」 她走之后，梁骁正好来到门口，又惊又喜地将人迎进门，他看到褚昀手上的花，挑了挑眉问，「送我的？」 褚昀没说话，把花塞梁骁怀里就往沙发上一坐，叠起腿，眼睛一瞬不眨地望向已经意识到不对劲的人。 「哥，你别误会，她就是来跟我讨论明天的戏的，这不是巧了吗？于哥小程他们刚出门你就来了。」梁骁抱着花站在原地。 「意思是我来早了是吧？」 梁骁赶紧摇头，「我的错，我不该跟女演员单独待在一个房间。」 褚昀没说话。 梁骁知道自己说到了点子上，慢慢走过去，坐在了褚昀身边，他见对方没有想搭理自己的意思，开始没话找话，「哥，白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不知道。」 「为什么买11朵？」 「因为便宜。」 梁骁笑了起来，不怕死地伸出手捏了捏褚昀的下巴，「哥，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褚昀拿开他的手，「少动手动脚的。」 梁骁却不肯，放下玫瑰花就把人强硬地抱在怀里，唇在他颈侧磨蹭着，热气缠绕着褚昀的右耳。 「没想到你这么想我，竟然提前一天过来探班了。」梁骁轻声道，「我好幸福。」 褚昀没动，面无表情道，「你想多了，我过来是找小岑的。」 梁骁一下子直起身，「岑月升？你找他干嘛？」 「他邀请我过来共进晚餐，不行么？」 「行，怎么不行，」梁骁还是能分辨出褚昀这是在嘴硬，微微笑道，「那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褚昀摇头，「你的发色太显眼了，带你出门没隐私。」 「在l城几个人认识我啊？这边狗仔应该不多吧。」 「未必，」褚昀道，「刚才我出门的时候，看到几个记者的设备上打着一家视频网站的logo，楼上这会儿应该有採访。」 梁骁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 「这家今天联繫我了，问什么时候可以录个双人採访。」上次那个录制的时候两个人正是水火不容的时候，表现不自然也不有趣，剧透的情节都快让人看完一整部电影了，还得后期人工消音，放出来反响也不大。 「你怎么说的？」褚昀问。 梁骁想到什么，提前抓住了男朋友的两只手，他之后才小心翼翼说道，「我看过她们的採访视频，效果还不错，所以已经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啵啵 第49章 密码 于是五分钟后, 褚昀跟梁骁靠坐在沙发上，拿ipad去某站搜了几个双人採访出来看。 「你觉得他们互相喜欢吗？」梁骁指着屏幕上手臂贴手臂坐在沙发上接受採访的两个男演员问道。 「怎么可能，他们两个都交过女朋友，」褚昀顿了顿, 「也不一定, 我经常有看走眼的时候, 比如我之前看你, 就觉得你是那种女朋友都找不到的直男。」 梁骁不在意地捏着褚昀的手指, 无可无不可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小下, 「毕竟年纪小嘛，那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一心扑在演戏上, 注意力都不在男女之情上面。」 「採访问题算是有趣, 小游戏也不无聊。」褚昀评价一句, 手指往上滑，第二个片头一出来, 两个人就同时顿了一下。当年拍完《末将》，褚昀跟岑月升一起接受过记者採访，那时的岑月升比现在青涩，回答问题时喜欢先看一眼褚昀的反应, 表达的其实是一种对兄长的依赖感, 弹幕却全在喊「好绝！好配！」 梁骁捏人的力道便不由大了些，褚昀勾了勾他的手指，一脸镇定返回首页, 换了搜索关键词，这回筛选出的差不多都是那个视频平台的双人採访。 随手点开一个，夸张的弹幕扑面而来, 褚昀赶紧将弹幕关掉。 过了会儿，褚昀指着右侧的男星道，「注意到了吗？採访进行了两分钟，他正视镜头的时间不超过十秒，全在盯旁边的人。」 梁骁刚才跟这个男明星的表现差不多，听到褚昀的话才扭头去看视频，随口应道，「太明显，他对对方有意思。」 「对，」褚昀表示认同，「反正要不是真有意思，就是装作有意思。所以回去之后的双人採访，你一定不要像他一样。」 「为什么？岑月升都能把你当逗猫棒似的时时刻刻转过头看你眼色，我为什么不能看你？」 「不是不准看，是得控制。」 「越控制越明显，大大方方说不定反而没事。」 「你所说的大大方方什么样，表演一个我看看。」褚昀暂停视频，转过脸对着梁骁。 第87页 一看到褚昀的脸，梁骁的喉结就下意识一滑。 褚昀一愣，「这是演的还是？」 三天不见，梁骁其实想男朋友想得不得了，问题也不愿回答，只想靠过去吻他，结果还没亲到，褚昀就偏了下脸，抬手盖住梁骁嘴巴。梁骁扯下褚昀的手，在褚昀颊边重重地亲了一口。 「这样不行的。」褚昀嘆了口气，凑过去吻了吻梁骁的唇角。 梁骁这时也意识到在镜头前装不熟有多难了。 他可以毫无障碍地表演出对一个人的爱，却无法对着自己心爱的人演不爱。 「嗯？」见梁骁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看，褚昀对着他的下巴轻轻捏了捏。 「我挺羡慕岑月升的。」梁骁忽然道。 「为什么羡慕他？」 「因为他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你有亲密的交集，尽管我会吃醋，但我知道你们其实没什么，在别人眼中肯定也是一样。但我跟你，或许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自由。」 褚昀问他，「后悔了吗？」 「不是，不后悔，」梁骁语气很轻却又坚定，「十年之后，会是另一番光景。」 褚昀知道他在说什么，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一起的时间宝贵，两人没再看视频，褚昀从花束中抽出一支白玫瑰，在梁骁脸旁比了比，最后像放烟一样放到梁骁耳朵上。 买花时他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白色跟梁骁如今的发色还算和谐就买了，这样一搭配竟然出奇地好看，褚昀第一次在梁骁身上看到了清纯少年该有的模样。 梁骁这辈子没戴过这么娘的东西，下意识伸手想拨下来，被褚昀一手按住制止，「别动。」 「……好看吗？」梁骁诧异地问。 褚昀没回答，而是拿起手机对着梁骁拍了几张照片。拍完他就将手机收了起来，梁骁顿时感到好奇，探身过去捞褚昀的手机，褚昀没有阻止，直到梁骁拿到手机问他密码。 褚昀迟疑了几秒，紧接着报了一串数字。 马上就听到来自梁骁同学的直男提问，「好耳熟啊？为什么用小5开机那天的日期做密码？」 褚昀十分无语，当场就飙了脏话，「那他妈是你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吃撑了头疼，就写出这么多qaq 第50章 舅舅 梁骁脸色尴尬地笑了几下, 立马拿过手机解锁交将褚昀，然后就跟在国内时一样，手把手在自己手机上录了个男朋友的指纹。 之后他看完褚昀拍的照，问褚昀能不能看他的微信。 褚昀的手机没有秘密, 便大方点了头。 谁料刚点开微信, 陆绍青就发了条消息过来：[不是说要请我吃饭？我明天有空, 你时间合适吗？] 褚昀见梁骁脸色不又, 凑过去一看, 开口道：「帮我回：我在国外, 下次吧。」 梁骁回复完，陆绍青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可两人等了一会儿, 又方也没发消息过来。 梁骁好奇地点开褚昀的朋友圈。大部分都是他不认识的名字, 褚昀很少评论点赞, 梁骁看了十来分钟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去看男朋友将自己的备註。 褚昀将他设置了置顶, 备註就是「梁骁」二字。 梁骁：「……你能换一个备註吗？」 「换什么？」褚昀很好说话的样子。 「换『老公』吧。」 褚昀想都不想、一口拒绝：「不行。」 察觉自己的语气太强硬了，褚昀又找补了一下：「你将我的微信备註是？」 「你自己看。」 褚昀真的自己去看了。 看完便拿过自己的手机，当场修改备註。 梁骁将他的备註只有两个字：我的。 褚昀删掉「梁骁」二字，换为「5-ht」。 梁骁的眼睛亮了起来, 却装作不懂, 故意问褚昀：「是什么意思？」 褚昀没有扭捏，直白道：「5-羟色胺的简称，即是说你是我的抗抑郁药。」 梁骁这才满意了。 于哥留了充足的时间将小情侣, 没想到他跟小程回来时两个人会在沙发上坐着聊天。 「还没开始？」他忍不住问。 褚昀跟梁骁又着他同时露出茫然的眼神。 于哥咳嗽一声：「没什么，跟粉丝约的直播时间快到了，我们买了点吃的回来, 你可以边吃边跟她们聊天。」梁骁太瘦了，导演说明天想拍出脸部有些浮肿的感觉，那样才有喜剧的意思。 「那我先回去？」褚昀指了指门口。 梁骁还没说话呢，于哥就抢先道：「不，您留在这里。」于哥还不了解梁骁？要是这会儿褚昀走了，待会儿直播完他能去褚昀房间骚扰人家一整宿。 盛情难却，褚昀便坐在一边看小程手脚麻利地布置好直播的桌子。 直播开始以后，梁骁自然地跟粉丝打招呼，然后就从旁边拿过于哥递过来的一大包零食，几乎全是膨化食品，还有一盒泡面。 [？？？] [啥意思？？？吃饭将我们看？] 「导演要求的。」梁骁没有细说，他将泡面交将小程，然后撕开了一包薯片。 [我饿了] [这个味道的薯片我也喜欢hhhh] [知名男演员大晚上竟直播吃薯片报复粉丝，我报警了] 「挺好吃的，」梁骁一边吃一边评价，「不过另一种口味的更好吃。」说完他在袋子里翻了翻，还真的没有，于是继续吃手里的。 第88页 [于哥你快看！他又吃薯片很有经验，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又吗？] [哥哥是怎么做到经常偷吃零食还这么瘦的？] 梁骁盯着评论道：「我年轻消耗快，再过几年可能就不行了。」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褚昀，又很快收回视线。 褚昀：「……」他觉得梁骁在暗示什么，但他没有证据。 小程很快泡好面端过来将他。梁骁放下薯片，开始吃泡面。 [不瞒你们说，我口水已经流到床单上了] [谁不是呢] [咦，国外的酒店可以烧热水吗？] 梁骁：「不懂了吧？带了摺叠热水壶。」 [l城今天下雪了吧？] 梁骁：「拍戏的地方没下，不过挺冷的。」担心第二天脸上起痘，他没多吃泡面，正准备推开的时候忽然被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面呛了一下。 备好的水杯恰好在褚昀手边，他顺手拿起来，几步走过去、人没出现，但把水搁在了桌边梁骁恰好可以够到的位置。 梁骁的视线落在他多心的表情以及紧紧握着水杯的手指上，然后他惊奇地发现，褚昀右手无名指上那颗痣没了。 「嗯？」梁骁用眼神表达了疑惑。 褚昀没接收到，抬了下下巴示意他快喝水。 梁骁这才反应过来，捞过水杯喝了几口温开水。 [哥哥刚刚在看谁？] [小声逼逼，感觉不像是工作人员呢……] [为什么忽然愣了一下？] [不止是愣了一下吧，第一次看到哥哥这么呆的表情] [可能是提醒他差不多了不用再吃了吧hhh] [真实] [真实] 梁骁走神几秒，疑问刚好刷了过去，所以没露出更多破绽。又跟粉丝们闲聊几句，面前吃完一盒泡面，他说明天还要拍戏，就下播了。 于哥小程抱着没吃完的零食回了自己房间，只剩下褚昀跟梁骁两个人。 「哥，你的痣为什么没了，是我记错位置了？」梁骁抓着褚昀的两只手看了又看。 褚昀说：「没记错，我把手指上的痣点掉了。」 梁骁问：「为什么？」 「因为……」褚昀看着眼前的人说，「有人告诉我在那个位置的痣，意味着配偶会比我年纪小，我不喜欢，就点掉了。」 梁骁能猜到褚昀那时候又他很失望，所以一点跟他有多的提示都不愿看到。心里有点发涩，梁骁心说你们天蝎座还真的是超级记仇、又人也狠。 梁骁抓着他的手指蹭了蹭：「看来那时候你真的很讨厌我。」 「又，」褚昀想起什么，「我送的蚊香后来怎么样了？」 「那么多根本用不了，我捐将了福利院。」 「我是那个意思吗？」 梁骁笑起来，忽然抱住褚昀：「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说得又。」 褚昀发现翻旧帐这一招又梁骁很好用。 这晚，褚昀担心影响梁骁第二天拍戏，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两个人第二天一块吃了早饭，梁骁就赶去了片场。 上午十点钟，褚夏打了个电话将他，接起来，又面的声音却不是小姑娘，而是一个中年男人，正是褚昀的舅舅余振升。 「我听夏夏说，你陪她一块儿来的l城，但是业务太繁忙，第一时间先去找别人了、没空来看望我跟你舅妈是吧？」 「哥，我不是这么说的……我真没——」褚夏在那头着急地为自己辩解，被余振升扬声打断，「不都差不多的意思吗？反正你今天要是不过来吃午饭，那以后就再也别来了。」 「嗯舅舅，我正打算过去，已经在换衣服出门了，大约要一个半钟头，最近正好学了两道菜，中午尝尝我的手艺？」 「哼，不陪你女朋友了？」 褚昀张了张嘴，觉得又梁骁性别的误解还是当面解释比较好：「不陪了，等有时间我再介绍他跟您认识。」 打完电话，褚昀发了条消息将梁骁，说晚上回来再陪他出去逛。也跟同在拍戏的岑月升说，这几天可能抽不出时间，等回国再聚。 梁骁的一段戏正好结束，他立马回覆：[好的哥，我等你哦。]他还剩一场戏，上午就能结束拍摄，方才父亲将他打过电话，说是中午要去这边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家做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梁骁当时立马拒绝了，想了想，他打电话将父亲，告诉他自己中午的时间空出来了。 余振升宠妹妹当年是出了名的，除了在她决定嫁将褚昀父亲时发了顿脾气。褚昀的外公当年以一己之力为一双儿女打下两份产业，余振升到了国外发展，女儿留在国内、嫁了人、生了褚昀。 褚昀到的时候差点被舅舅家养的阿拉斯加扑倒，上回过来还是大学毕业那年，阿拉斯加竟还记得他，被管家拉住以后还在又着褚昀的方向摇尾巴。 「舅舅舅妈在楼上？」褚昀问。 管家笑道：「都在客厅等您呢。」 褚昀进门便迎上了整整齐齐三道目光，余振升眯着眼打量他一会儿道：「瘦了？」 「舅舅，舅妈，」褚昀先喊了人，然后才回答余振升的问题，「没瘦，深色衣服显瘦。」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穿得跟个小老头一样，我的衣服都没你的显老。」余振升毫不客气地评价。 舅妈摇头嘆了口气：「阿昀，你不用理他，舅妈就觉得挺好看的，干净利落又很帅气，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这种的，越是上了年纪越喜欢颜色鲜艷的衣服。」 第89页 「谢谢舅妈，」褚昀把带的礼物放下，坐到旁边沙发上，又上舅舅挑剔的视线，他笑了笑道，「舅舅说得又，我会试试别的风格。」 「最近汇褚怎么样？褚长生还活着呢？」余振升当初知道褚长生出轨的时候就想让人把他的腿将打断，被妹妹拦了下来，妹妹自杀后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有气。 褚昀语气平静：「还健在，身子骨挺硬朗的。」 「那还真是可惜。」 「嗯。」 「又了，」余振升抿了口热茶，「你的小女朋友是做什么的？到l城出差来的？你们平时聚少离多吧？」 褚昀跟妹妹又视一眼，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阻拦的含义，他的心沉了沉，但这种事情也不可能瞒一辈子，话到嘴边哽了一下，褚昀呼出一口气说：「不是小女朋友。」 「比你大？」 「舅舅，茶还热吗？要不要让人换一壶？」褚夏忽然插嘴道。 余振升意识到什么，伸手拦住要过来换茶的阿姨，喝完茶杯中的压了压，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紧紧盯着褚昀，眼中意思是：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不是小女朋友，」褚昀重复了一遍，「是……小男朋友。」 他话音一落，房间里落针可闻。距离这里三公里外的庄园里，住了两个中年男人，许多人都知道他们是什么多系，余振升在国外待久了，好多事都能看得开，但褚昀这句话的杀伤力还是太大了，足足过了两分钟，余振升才皱着眉哑声问：「是男性朋友吧？你们不是谈恋爱的多系？」 褚昀的话打破了余振升的最后一丝幻想，他说：「是会接吻的那种多系。」 褚昀没提尺度更大的事情，怕舅舅舅妈一把年纪接受不了，没想到余振升听完扔出一句惊人的话：「不止接吻吧？」 褚昀只好承认：「嗯，不止。」 「那你是……你跟他……你在……」余振升有些问不出口了。 褚昀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舅舅，这方面的事在别人面前不太方便细说。」 余振升喘了几口气，外甥都跟男人上床了，位置还他妈重要吗？他看了眼坐在一边脸色尴尬的太太，压低声音问：「你……多久了？」 「一直是。」 「褚长生也知道？」 「知道。」 「那怎么没气死他呢？」声音忽然变大。 「可能……命大吧。」 褚昀认真想了想：「要是那时候他被气死了，汇褚可能会很艰难，那时候我还没有能力管理公司。」 「现在去汇褚工作了？」 「有几个月了。」 余振升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小会儿又立刻回来了：「他比你小，小多少？」 「不到六岁。」 「才二十？还在念书吧。」 「嗯，大四了，他上学早。」 「过来找实习单位的？」 「不是，来这边拍电影。」 余振升的情绪受到了第二波攻击，他闭了闭眼说：「还有什么怕我知道的，趁今天一块儿讲了吧，省得我以后知道，想骂几句也找不到你人。」 褚昀认真道：「他叫梁骁，去年刚在国内拿了影帝，您跟舅妈或许听过这个名字。前一阵子我接了部电影，就是跟他一起拍的，拍完我们就在一起了。」 「因戏生情是吧？你们拍的什么戏啊？」 褚夏立马出来抢答：「讲的是两个少年因为共同的梦想一起努力考大学、又抗校园暴力，哥饰演的角色因为梁骁戏中的母亲长期遭受家庭暴力，长大以后做了律师、专门帮受到伤害的女性打离婚官司。」 余振升听完「哦」一声：「上映了吗？」 褚昀说：「定档明年的4月7号，世界卫生日。」 「虽然舅舅这么说不太好，」余振升顿了顿，「你还有喜欢女性的可能吗？舅舅不是教你始乱终弃，只是你母亲走得早，舅舅还是希望当你老了能有个陪着你照顾你的人。」 「我和梁骁可以互相照顾。」 「那孩子呢？你不想要个孩子吗？」 「不想。」 「老伴儿不可能永远陪着你的，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没什么不一样的，」褚昀摇了摇头，「我们这代人跟你们的观念不太一样，我没有需要子女去继续实现的梦想愿望，也不需要有人在我老了的时候又我尽孝，又子女的投资在我看来没那么重要，比不过我的伴侣，也比不过我将养大孩子的那部分精力花到自己身上。」 余振升见说不通，也不愿再提，催了下厨房里的菜，说一会儿还有客人要来，马上就会到了。 「还有客人？」褚昀很诧异。 「嗯，你舅妈前几天去n城逛街，哮喘忽然犯了，那会儿保镖正好不在身边，情况危急，有个好心的路人救了她。」余振升道，「救她的人是一名退休女医生，跟丈夫到这边旅游散心的。想来也是一桩缘分，你舅妈就跟又方要了联繫方式。他们今天刚到l城，就被我们邀请过来了。唉？外面小拉开始叫了，看来是人到了，走，跟舅舅一块儿出门迎一迎贵客。」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补上昨天的啦 第51章 紧张 小拉的名字很可爱, 却是很大一只阿拉斯加，此时它被管家牵着，原本望着身旁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年轻男人，褚昀一出来, 它的视线转了过来, 连同它身边那人一起。 第90页 褚昀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大概与他对视的人也一样。他们两个隔着几位长辈遥遥相望, 尽量维持着表情不变, 等长辈们寒暄完, 他们才渐渐从对方错综复杂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 余振升没发现外甥的异常，他介绍完这对中年夫妻，礼貌地问：「这位年轻人是令郎吧？」 「余先生您好, 」梁骁上前一步道, 「我叫梁骁, 您喊我小梁就好。」 余振升一听这名字耳熟，还没记起来在哪里听过, 就见梁骁的视线落到了他那外甥身上，余振升刚准备介绍褚昀，梁骁已经朝前伸出手去：「你好。」 褚昀跟他短暂地握手，用平生的演技撑起一个自然的笑容：「你好, 褚昀。」 余振升现在看到外甥跟男人站在一起就心惊肉跳, 不太明显地隔开二人，跟太太一起领客人进门。 褚昀故意走在后面，跟并肩的梁骁飞快交流了一个旁人看不懂的眼神。 褚夏看到自己曾经的偶像走进门时差点被嘴里的水果噎死。她震惊地看着二人, 要不是刚才听到舅舅说的那番话，她都要怀疑这两个人是见家长了。 褚昀远远地跟她交换了一个虚惊一场的眼神。 午饭已备好，余振升跟客人简单喝了几口茶就邀请客人入座用餐。梁骁坐到了褚昀对面, 大概是为了好看他眼色串词，褚夏坐在舅妈旁边，尽量离他们俩都远远的。 一开始，长辈们聊的话题很正常，直到余振升瞥到了顶着黑色鸭舌帽的梁骁，顿时好奇问道：「小梁，是我们家太冷了吗？」 「不冷，」梁骁笑容难得乖巧，「刚染了发，颜色太张扬，所以一直戴着帽子。」 余振升视线转了一圈道：「染发不就是给人看的吗？在场的没外人，你把帽子摘了就好。」 梁骁听话地摘下鸭舌帽，露出一头绿色头发。 余振升：「……」你这不是张扬，是不大吉利呀。 梁父咳嗽一声，替儿子解释说：「他刚拍完戏，头发还没染回正常色，平时他不这样，是为了拍电影才染了这么个颜色。」 「小梁是演员？」余振升挑了挑眉毛，「我外甥褚昀也是——」话说到一半，余振升猛地顿住，忽然想起来方才褚昀当场出柜，说的男朋友名字好像就是梁骁……不会这么巧吧？！他赶紧往褚昀脸上看去，舅甥二人一对视，余振升心口一突，心说这下完蛋，自己太太的救命恩人一家还赔上一个儿子。 「……很喜欢表演的，」余振升艰难地说完后半句，赶紧岔开话题，「梁先生梁太太，在这边旅游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联繫余某，能帮上忙的，余某在所不辞。」 梁父笑道：「余先生客气了，其实那天要是换了别人碰上尊夫人哮喘发作，也会帮忙的，我太太又是医生，举手之劳而已，余先生不必如此客气。」 「当然要客气的，」余振升赶紧道，「毕竟我们往后要亲上加亲嘛。」 梁父梁母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乖巧坐在余夫人身旁的小姑娘，长得漂亮机灵，吃相也很讨喜，要是能有这样的儿媳，那还是自己家儿子高攀了呢。 余夫人轻咳一声，替丈夫解释：「他的意思是，往后我们两家可以常来往，以后你们再到国外来玩，也可以叫上我们一起。」 「对，我是这个意思。」余振升说。 「噢，」梁父发觉自己想多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也欢迎你们回国时光临寒舍。」 褚昀精神紧绷地听着桌上长辈一来一往，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偷偷在桌下拿出手机一看，是梁骁发来的消息：[舅舅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了？] [褚昀：你们来之前刚知道的。] [梁骁：哥，紧张吗？] [褚昀：嗯，我担心叔叔阿姨不喜欢我。] [梁骁：怎么会？倒是我担心舅舅会对我的发色有什么意见。] [褚昀：你不用担心，他应该确实有。] [梁骁：qaq] [褚昀：没事，舅舅接受能力挺强的。] 褚昀收起了手机，佯装无事发生，跟着大家一起举杯。仰头喝果汁时，他透过玻璃杯跟梁骁视线模糊地一对视，然后迳自笑开。 余振升还是忍不住关心外甥男朋友，问题开始抛向梁骁：「小梁拍戏多久了？」 梁骁挺直了腰杆回答：「十多年了，我从五岁就开始拍戏。」 余夫人道：「那么小，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梁骁的视线望过去，笑回，「我享受着这份红利，拍戏是我的工作，不能称之为辛苦。」 褚昀微微垂眸，扯唇一笑。 余振升开始问别的，褚昀站起来，走到对面为梁父梁母添上茶水。梁母仰头笑着道谢，此时看清了褚昀的模样，心想这个男孩子长得也过分帅气了，举手投足彰显着绅士风度跟礼貌，不愧是有钱人家教育出来的孩子，看一眼都让人喜欢得不行。 「不客气阿姨。」褚昀温声道，脸上表情可称得上是俘获长辈芳心的模板。 「多大了？」梁母趁他没走远问道。 「阿姨，我今年二十六岁。」 「看起来跟我家梁骁年纪差不多呢，」梁母看都没看儿子一眼，低声问，「找对象了吗？」 褚昀笑了一下：「刚谈不久。」 第91页 梁母脸上顿时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转而又想跟老梁也没生个女儿，看到喜欢的年轻男人就想让他做女婿的想法得改改。 褚昀站在梁母身边时，余振升跟梁骁的眼神总时不时往人身上飘，梁父觉得哪里不对劲，具体又说不上来。直到褚昀在对面坐下，那双漂亮的眼睛下意识地扫过什么，梁父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发现自己儿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见对方转过脸不看他，他低下头，手指飞快地在桌下打字，对面人的手机震了一下，他在膝上敲着手指等待。等来等去没见到期盼的消息，他抬眸继续望着对面，饭都忘了吃。 梁父皱了皱眉头。 梁骁的手机忽然一震，他立刻低头去看，刚要扬起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梁教授：你老盯着人家看什么？] 梁骁低眉顺眼地回：[您看错了。] [梁教授：你吃饭的时候能不玩手机吗？] [梁骁：好的爸，听你的爸。] 「大四毕业之后，小梁接戏多了，到时就会经常各地跑来跑去吧？你要是谈了恋爱，跟对方聚少离多的话怎么办呢？」余振升忍不住问道。 梁母一愣，这真不是要撮合梁骁跟对面这个小姑娘？她又往对面看去，发觉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头垂得很低，仿佛桌上的谈论都与她无关。 梁骁认真道：「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想见面还是很容易的。」说罢想看褚昀一眼，想到父亲已经开始注意他跟褚昀了，又硬生生忍住。 余振升又问：「你觉得什么时候谈恋爱合适？」 「遇到合适的人什么时候都合适。」 梁母心想这下该问梁骁觉得这个小姑娘怎么样，结果并非如此，她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余振升有关这个话题的下一句。 「请问洗手间在哪？」过了会儿，梁骁忽然擦净手问道。 「在楼上，」余振升顿了顿道，「让褚昀陪你去吧，房间不太好找。」 褚昀点了下头，率先离席上楼，梁骁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跟在后面，等两人都消失在楼下人的视线中，他们才贴着墙同时呼出一口气。 「怎么会这么巧？！」梁骁压低声音，「我爸妈说要带我到新认识的朋友家做客，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褚昀满脸疲惫：「你不要再发消息给我了，我低着头回你，心脏跳得快要爆炸。」 梁骁抬手摸了摸褚昀的脸，轻轻嘆一口气，说：「我爸察觉我老在看你，忍不住发微信提醒我了。」 褚昀忍不住抬脚踹了梁骁一小下：「你看我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不回我消息，」问题又绕了回来，梁骁轻咳一声道，「我看我妈妈挺喜欢你的，但还不是……那种喜欢，我父亲古板大半辈子了，被他发现肯定不好收拾。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整个房间都是你的味道，我就忍不住想看你。今天好多人的家属来剧组探班，我好羡慕他们，当然我不是怪你没去，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不用躲着别人。」 「要是被人发现，你害怕吗？」褚昀问。 「害怕，但好像也不是很怕。不过我也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我只是跟你一说，你听一听就好。」 「慢慢来吧，我看叔叔不是那种能接受猝不及防的爆炸消息的人，给他跟阿姨多点时间，」褚昀耐心说着自己的想法，「往好了想，叔叔是大学教授，对新事物的接受度应该会比一般人更高，而阿姨见惯生死，对这些事情也许更看得开。在他们面前，我们先成为『朋友』，等时机差不多了再挑明。忽然跑到他们跟前去说，我担心他们会接受不了。」 「嗯。」梁骁轻轻一应，靠过来抱住他，安静地交换彼此的体温。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厉害，六章没人评论了我还在写 第52章 星星 「叔叔阿姨平时不看你拍的电影？」褚昀想到什么, 忽而问道。 「有时会看。」 「万一看了小5，知道我们撒谎了，怎么办？」 「只能先骗过他们，说是担心他们多想, 才装作不认识, 他们会体谅的。」 「嗯。」褚昀微皱着眉, 眼中还有隐忧。 「没事, 」梁骁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峰, 「我会想办法跟他们解释清楚, 别担心。」 梁骁要下楼时，褚昀又赶紧将人拉住，下巴一点：「裤脚脏了。」 梁骁弯下身拍掉尘土, 大大方方下楼。 过了五分钟褚昀才去洗手间洗了个手下楼去。 饭桌上话题已经换了一茬, 褚夏跟余振升见他们「毫发无损」地相继回来了, 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吃过饭，余振升留他们在庄园转转, 长辈们熘达完一圈便回屋下棋吃水果，褚夏不想当电灯泡，便跟着舅妈也回了屋，只剩褚昀跟梁骁待在马场未离开。 梁骁拍戏多年, 多种技艺傍身, 骑马不在话下。褚昀自小便接触这些，虽不能称之为样样精通，骑马随便跑跑还是可以的。 两人相继跃上马背, 只见这一棕一白两匹马逐渐靠近，将脖子贴在一起蹭着，像一对热恋的情侣一样。 梁骁笑起来：「我们挺会挑啊。」 褚昀看看守在一旁的管家, 警告地睨他一眼。 等两匹马亲密完，两个人在马场里跑了几圈，最终一前一后地回来，管家远远地看着，心想褚先生跟这位姓梁的先生还挺投缘，果然年轻人找到共同爱好就很容易玩到一起。 第92页 两人回屋，余振升跟梁父的对弈正在胶着之时。 褚昀跟梁骁一人守在一边，静静看着余振升演技颇好地让了对方一步棋，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装作不知。 梁父赢了棋，客套道：「余先生这是让我了吧？」 「怎么会呢？」余振升语气很真诚，「我们做生意的喜欢钻牛角尖，脑筋只往一处想，思想很容易钻死胡同，不像您是大学教授，教书育人，常学常新。我得向您学习啊。」 梁父自然要夸赞余振升几句，两个人对着吹嘘一阵，发觉时间挺晚了，梁父就带着夫人跟儿子跟余家人告别。 他们走后没多久，褚昀也藉口回国有事处理先开熘。 余振升意思意思地拦了一下，知道这外甥是追着那个小孩要走，外甥大了不中留，他不放心地多叮嘱了几句，才一脸复杂地目送褚昀离开。 梁父梁母并不是那种喜欢守着孩子的家长，他们告诉梁骁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就跟他告别回了早就订好的酒店。 梁骁福至心灵，马上订了一家海滩酒店，将房号发给男朋友。 [褚昀：？] [梁骁：这家酒店有落地窗，对面就是大海，网上评价不错，你过来找我？] [褚昀：海边冷。] [梁骁：晚上我帮你暖脚。] [褚昀：嗯。] 褚昀到的时候，梁骁已经开了一瓶红酒在等他。 可惜褚昀不能多喝。 这家酒店本就是情侣入住居多，电视柜抽屉里藏了很多好东西，梁骁洗完了澡，蹲在电视前面挑电影，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渐渐有点心猿意马。 水停了，浴室里传来玻璃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梁骁皱眉沉思片刻，还是起身拉开了浴室门。 热气氤氲，里面是好闻的洗发水跟沐浴露气息，梁骁直勾勾地盯着正拿毛巾擦头发的人。 褚昀问：「怎么了？」 「我来。」梁骁拿过他手里的白毛巾，轻轻覆在柔软的头发上，动作小心地为褚昀擦着头发。 褚昀皮肤很白，梁骁一垂眼就能看见那泛着水光、漂亮得不可思议的锁骨，他曾啄吻着这里，却不敢留下痕迹。 褚昀隐隐觉得今天的梁骁跟往常不太一样，竟然没有要求一起洗澡，给他擦头发的动作也很克制，好像在忍着什么。他伸手在梁骁腰上碰了碰，察觉到此刻男朋友的紧绷。 「别逗我，我怕我忍不住。」 「那就不忍啊。」褚昀仰头笑道。说实话他见梁骁这样，还有点不适应。 梁骁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今天要不一样的、没试过的，过一会儿我们一起学。」 褚昀意外地挑了挑眉，他可是记得梁骁那回看到那几个动图时嫌恶的表情跟眼神。 为褚昀吹干了发，梁骁把男朋友牵了出来，一起挑了一部片子。 「电影」没什么故事性，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褚昀看了眼身边的人，发现他满脸谦虚好学的模样在认真研究，褚昀顿觉好笑，看了几眼屏幕道：「这个姿势不舒服的，不用试我就知道。花样变来变去就那么多，重要的不是这个，是前面的铺垫，明白了吗？」 「哦，你是怪我之前做得不够好？」 褚昀想起每回的感受，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夸他，就含蓄地说：「刚开始掌握不了技巧是正常的，做的多了就好了。」 梁骁关掉电视，侧着身子吻了过来：「那试试。」 他比之前的每次都温柔，不管是吻还是别的。 褚昀微仰着头催促他：「没关系，你可以按你喜欢的来。」 …… 结束之后，梁骁一下一下啄吻他的肩膀，却过分地提了个要求：「哥，先别晕，我还想跟你聊点别的。」 褚昀往后睨他一眼，平复好呼吸：「你想……聊什么？」 将人揽进怀里，梁骁勾过他的双脚、夹在小腿间，跟往常一样技巧性地为怀里人揉着腰。 「这么多年以来，哥独自照顾夏夏长大的吗？是不是很辛苦？」 「不辛苦，」褚昀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我们家毕竟比普通家庭宽裕，我父亲虽然一心扑在朱悦跟褚星身上，打在我们帐户上的零花钱向来只多不少。不过我确实担心过夏夏的童年，没有父母陪伴，我又做不好父亲这个角色，很害怕她最终会跟别的小孩不一样，敏感、脆弱、缺乏安全感。好在她很正常地长大了，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梁骁靠过去亲了亲褚昀的眼角：「那褚家的生意呢？我听说是外公留给阿姨的产业，如今是叔叔在管了，你忽然放弃声乐老师的工作进入汇褚，心里是不是做好了打算？」 褚昀说：「有过计划，不过也是走一步看一步，朱悦毕竟是女人，褚星还在念小学，对付他们手段太狠了会显得不人道。至于我父亲那边，不知道我们这淡薄的亲情还有没有能用上的地方。」 「我可以帮忙。」梁骁说。 褚昀笑问：「你要帮什么忙？」 「我拍电影赚钱，怎么都是一份饿不着肚子的工作，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有后顾之忧，我们都很年轻，哪怕陪他耗时间也耗得过的。」 「是个办法。」褚昀笑着把人吻住。 接下来几天，两人开着舅舅家的跑车去了各处的海边几回，在那里没有眼睛盯着他们，可以放肆地拥抱跟接吻。 第93页 晚上，褚昀跟梁骁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海边车中看星星。梁骁牵着褚昀的手放进自己的羽绒外套口袋，笑着嘆了口气。 「你笑什么？」褚昀问。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清清楚楚看到你眼角的两颗痣，只觉得像天上星星忽然向我落了下来。那时我就在想，要怎么将这两颗星星据为己有。」 褚昀凑近他道：「有那么夸张？现在呢，还觉得像星星吗？」 梁骁说：「不像，比星星更好看。」 男朋友的情话信手拈来，褚昀一笑。 梁骁又道：「我们分开的那段日子你有做过梦吗？我常常梦见在小5剧组、我过生日那天，你嘴里叼着烟，抓着我的手腕，就那么低着头把微红的火光渡过来。」 褚昀不难从他话里听出眷恋的情绪，故意逗他：「我不一样，杀青之后我就去找了陆医生，我说我不想做梦，问他有什么法子。」 「那时候你想忘了我。」 「嗯，打定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主意。」 梁骁抓着他的手紧了紧，顿时庆幸地舒了口气：「幸好我们一起拍了电影，往后的日子少不了交集，否则一辈子都不可能一起躺在车里看星星。」 后来夜风渐起，浪漫撑不过体温下降，顶篷盖过苍穹，两人在车里安安静静抱了一会儿才驱车回酒店。 回国后，褚昀用了一天时间处理堆积的公务，然后飞到a市与梁骁共同接受双人採访。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应该不会很多了 第53章 採访 [我的：一会儿接受採访, 眼神克制一点。] [5-ht：我尽量。但是像我爸那样的都能看出来，粉丝那么喜欢抠细节，我怕藏不住。你跟岑月升炒cp那会儿在镜头前又搂又抱的，她们不是照样不觉得你们真有事啊？遮遮掩掩反而更像有问题, 所以还是见机行事吧。] 褚昀纠正他：[我们没有又搂又抱, 就是像朋友一样象徵性地拥抱了一下,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5-ht：那反正我看视频里你们都笑得挺开心的。] [5-ht：我知道, 在你心里我没有岑月升跟你关系亲密, 毕竟你们认识时间久, 不像我……算了，我不应该计较这些，谁让我那么晚才跟你一起拍戏呢？] [5-ht：我本来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我在你心里是最重要的,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我终归比不过一个旧人。] [我的：……] [我的：你一会儿就保持这个状态接受採访，千万别变。] [5-ht：我知道了, 你开始嫌我烦了。] 「褚老师，怎么了吗？」造型师听见褚昀忽然笑了一下，问道。 「没什么。」褚昀抬眸对上身后造型师的眼神，对方看见他眼中还未散去的光芒愣了一下, 应一声「好」, 继续为他打理头发。 在採访室见面，褚昀才发现两人身上的毛衣是一黑一白，莫名有点像情侣装。 褚昀发丝间缀着许多彩色星星, 白皙脸颊上也沾了几处，衬得整张脸高级又精緻。梁骁将见到男朋友新造型的惊艷藏在眼底，在镜头下只露出一个见到好朋友的热情眼神。 「两位老师坐吧, 」女主持一脸纯真地笑着说，「我们只准备了一支话筒，麻烦两位老师互相迁就一下。」 待二人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女主持便道：「先跟观众打个招呼吧。」 梁骁握着话筒往褚昀那边一斜：「褚老师先来吧。」 「嗯。」褚昀对着镜头道，「xx视频的观众朋友，你们好，我是褚昀，在《5-羟色胺》这部电影中饰演郑修然。」 梁骁自然地把话接过来：「又见面了，我是梁骁，饰演郑修然的同桌，何随。」 「两位老师，是这样的，今天我们除了採访问题之外呢，还从粉丝们的建议中挑了几个有意思的小游戏，最后是我们平台的一个经典环节，读黑粉评论。」女主持简单介绍了一下流程。 「第一个问题，知道要跟对方演对手戏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梁骁看了一眼褚昀，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出来什么，便决定先回答：「大家也知道，之前我从未接过这种类型的戏，算是一种挑战跟转型，我很重视对手戏演员的挑选，当我拿到剧本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褚老师，幸好陆导跟我眼光一样，也邀请褚老师去试戏。试戏那天我在现场，最后定下来是他出演郑修然，我的意见也起了很大作用，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褚老师那天试戏的表现十分惊艷，让陆导、编剧还有我有了一致的结论。」 褚昀没怎么思考就对着话筒说：「之前我看过梁老师的很多部戏，说实话，知道他接了何随这个角色我还是很意外的。这部电影的主题虽然深刻，但不难懂，相信到时候只要看过一遍电影就知道整个故事在讲什么，这其实不符合他之前接戏的习惯。尤其是近几年他接过的戏，你看完觉得自己懂了，但去网上一搜影评，又会发现『啊，原来还有这层意思』。而小5的故事主线跟传达的情感都是浅显易懂的，所以我觉得意外，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以小能见大，这应该就是梁老师会选择接这部戏的原因。梁老师年纪轻轻演技精湛，能跟他演对手戏，我自然是很开心的。」 女主持问：「这部电影的亮点在什么地方呢？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第94页 褚昀跟梁骁对视一眼忽然笑了，梁骁对着镜头说：「亮点很多，就不给大家剧透了，4月7号去电影院看吧。」 「好吧，」主持人笑道，「那两位老师在拍戏过程中印象最深刻的是哪场戏呢？」 梁骁把话筒递过去，目光不自觉温柔：「褚老师先说吧。」 褚昀飞快看了梁骁一眼：「有场吵架的戏，我们正式开拍之前对戏对了很久，还跟编剧连夜逐字逐句修改了台词，拍摄过程中撞倒了教室的不少桌椅，所以印象比较深。梁老师呢？」 「那场戏我也记得，当时导演还叮嘱我们打架的时候要控制好动作，别真把对方伤着。」梁骁笑了笑，想起了什么，那笑意有所收敛，「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戏是在h市拍的几场，那几天天气很冷，有场戏是完完全全在海里拍的，工作人员陪我跟褚老师一起泡在冰凉的海水里，我们演了多久他们就泡了多久。」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演完那场戏他跟褚昀就分开了，但是在镜头前这些话不能说。 「如果两位老师以后合作的话，想要接什么样的剧本跟角色呢？」女主持又问。 上回褚昀说过不会再接戏，梁骁看了看褚昀的脸色，没有先开口，褚昀也偏过头看了看神情谨慎的男朋友，然后才一笑说：「演员能遇到好剧本需要运气，所以还是看有什么样的剧本找上门吧。不过一定要说的话，我想挑战一下那种很难用好坏定义、令人又爱又恨的复杂角色。梁老师的话，演过的正义角色太多了，偶尔试一下反派好像也不错？」 「嗯，我也曾这么想，也去几位导演那里试过戏，」梁骁遗憾地说，「不过他们都说我长了一张正义感十足的脸，担心观众们三观跟着五官走，那这个角色设计的意义就被淡化了。如果再跟褚老师演对手戏，我希望我们都能活到大结局，其他的倒不重要。」 两人此时的目光一交汇，又不约而同看向女主持人，后者被看得一愣，抓紧问下一个问题：「请用一个词语形容对方在戏里的演技。」 褚昀说：「无可挑剔。」 梁骁一顿，翘着嘴角道：「渐臻佳境。」 「还是类似的问题，请用一句话形容一下对方。」 梁骁问：「是戏里还是……？」 女主持给了一个挑事的笑容：「戏外。」 梁骁慢慢转过身看着褚昀，对方不明所以地回望过来，看到梁骁脸上笑意意识到什么，目含警告紧紧盯着他。 梁骁说：「世间独一无二的漂亮星星。哦，我说演技。」 褚昀心脏砰砰跳，回过头来盯着镜头，面不改色地说：「不瞒大家说，我妹妹是梁老师的粉丝，我跟着她看过很多粉丝的彩虹屁，里面有一句是这么说的，『他很正，不止是外形，他肆意潇洒、敢爱敢恨，从不计较阳光多少，因为他会自己去够太阳』。在我心里，他就是这样的。」 女主持很明显被褚昀的话震了一下，过了几秒才笑着问下个问题：「这个是粉丝们要求的哦，说让两位老师互相吹一段彩虹屁。」 褚昀立马道：「所以刚才的都不算是吗？」 梁骁笑了起来：「他已经词穷了，换我来吧。褚老师就是，嗯，怎么说呢，很有灵气的一位男演员，而且看很多视频剪辑啊，长了一张跟谁都能有cp感的脸，所以往后戏路很宽，不挑对手戏演员。」 褚昀余光扫到梁骁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梁骁每说一句，脸上的笑意就淡几分，说到最后几乎可以用面无表情来形容了。意识到小朋友情绪不太对，褚昀赶紧补充说：「梁老师也是啊，在某站跟别人的视频剪辑满天飞，还有他自己跟自己的。」 女主持忍笑道：「所以两位老师还会关心粉丝们自己剪着玩的视频对吗？」 「不，不，这倒没有，」褚昀连忙道，「只是偶尔刷到了会点进去看一下，不会特意关注这些。」 梁骁感受到褚昀方才话里的醋味，心情忽然好了许多，紧跟着说：「有空的话会看粉丝艾特我的视频，刷到过几回。」 「所以梁老师的粉丝艾特过您去看褚老师的剪辑视频对吗？」女主持机智地找到他话里的漏洞。 「这倒没有。」 「您自己去搜索的是吗？」 梁骁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时间太久，记不太清了。」 女主持瞬间觉得面前的两道视线都凉凉的，赶快换下一个环节：「卡片上列出的是粉丝们精挑细选、想要你们一起做的小游戏，两位老师一起商量挑一个吧。」 梁骁手握卡片凑近褚昀，两人小声商量了一分钟，决定是「默契问答」。 第一个问题是：「如果对方未来不演戏了，觉得他适合什么职业？」 褚昀：「导演吧。不过以梁老师对演戏的热爱程度，往后不演戏的可能性不大。」 梁骁：「嗯。」 梁骁：「褚老师的话……除了大家都知道的声乐老师，那就米其林餐厅的大厨，褚老师做饭很好吃。」 褚昀：「还行。」 「共同喜欢的运动是？」 两人异口同声：「骑马。」 「谁更胆小？」 两个人迟疑了一下，目前他们还没有一块看过恐怖电影，褚昀试探地回答：「应该是我？」 梁骁笑了笑：「那就褚老师吧。」 第95页 「对方最喜欢什么颜色？」 褚昀：「绿色，他连帽子都喜欢绿色的。」 梁骁：「对。」 梁骁：「褚老师喜欢深色，最喜欢黑色。」 褚昀：「是这样。」 「对方最喜欢吃什么零食？」 褚昀：「他好像不怎么喜欢吃零食，但喜欢口味重的。」 梁骁点点头：「油炸食品和超级辣的菜我喜欢。没见过他吃零食，喜欢吃辣但不会吃很多，毕竟要保护嗓子。」 褚昀说：「差不多。」 「一起打游戏时对方最擅长什么位置？」 褚昀说：「在剧组时我们经常一起打，年轻嘛，梁老师手速很快，好多操作难度高的的英雄都玩得不错。」 梁骁谦虚道：「没有没有，褚老师更厉害，他喜欢玩上单，属于能够自己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英雄。」 女主持说：「前两个环节进行完了，最后的环节需要两位老师单独录一下，那就褚老师先来？」 褚昀说可以。 梁骁去了隔壁休息间，褚昀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一摞卡片。主持人说：「褚老师，您手里拿的是一些网友对您的负面评价，需要您读出来然后做出回应。」 褚昀点了点头。 「戏演了没几部，炒cp倒是很在行，什么时候年轻演员能将精力和心思放到演戏上？」褚昀低头念完，神色认真地对着镜头说，「我就演过两部戏，第二部 还没播，谢谢你这么关注我，不如你有什么高见，建议我去接什么角色，我去演好不好？」 「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跟其他演员争资源？」褚昀诚恳道，「对不起啊，太有钱了所以有点闲，所以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搞不懂为什么现在受欢迎的男明星都长得这么娘。」褚昀顿了顿，「审美是个圈，说不定哪天会复古，没准您也能成为大众心中的美男子，加油。」 「直播给粉丝送出去那么多礼物，有钱不是这么霍霍的吧？不用的钱可以捐给困难的人。」褚昀道，「我不知道你困不困难，如果困难，那原因很简单，妄想天上掉馅饼、不劳而获是不会有钱途的。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介绍你去工地搬砖，一天两百，包吃住，要去吗？」 「不是音乐专业的干嘛要去当声乐老师，是不是误人子弟啊？」褚昀说，「对啊，我也想到这个隐忧，就把工作辞了，不过你要是想学声乐的话，我可以教你，免费的。」 褚昀的部分结束，换梁骁回来。 「动不动就偷吃零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么不敬业当什么演员啊？」梁骁念完回应，「这个问题我得认真回答一下，从我开始拍戏到现在，没有一回要求我减肥减不下来的，因为我根本不需要减，倒是常常让我增肥我办不到。我经纪人管我吃零食是担心我皮肤状态会因此变不好，但是太年轻了，我也是没有办法，脸上从来没长过痘，而且怎么吃都不胖。这样吧，改天我录个增肥的记录小短片，说不定哪天就成功了，到时候这位朋友可以学习一下，反向操作，相信你一定能够减肥成功的，加油哦！」 「演技好是他粉丝自己吹的吧？梁骁这几年一直演差不多的角色，是不是只有我觉得他演什么都像他自己？」梁骁「嗯」一声，「这位朋友你很有眼光，看了我那么多电影，谢谢你为电影行业贡献的电影票，如果你看的是盗版，那么当我没说。」 「别的演员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很勤奋，一部戏接一部戏地演，中间根本没有休息时间，既然这么不勤奋，以后放弃演戏算了。」梁骁笑了起来，「没办法啊，我还在念书，大学课程不像你想像的那么轻松，等你长大以后就懂了，乖。」 「梁骁其实根本不火吧？不然为什么天天上学都没人放他上课的照片出来呢？」梁骁道，「那是因为我校师生知道什么叫尊重别人的生活隐私，希望你也能学会这一点。」 「最后一条了啊。」梁骁语气里有种迎来下班的愉悦，「明明是个演员，为什么每次造型都像个爱豆？嗯……这也算黑粉评论吗？谢谢你夸我帅，谢谢谢谢，我喜欢那么穿，你也觉得好看对吧？那我为什么不穿呢？」 梁骁问主持人：「是不是结束了？」 「对。」 梁骁站起身，故意将卡片往地上一丢，用力踩了几脚，然后迫不及待地奔向休息室。 採访视频过了两天就放了出来，转发评论数蹭蹭蹭上涨。 [啊啊啊啊啊又一个双人採访来了，终于等到你！] [开屏颜值暴击，两人的颜也太绝了叭。] [lx你怎么回事？干脆让你哥坐你腿上好不好？] [啊啊啊啊每一个对视都很好品，cql太会了！姐妹们给我沖！] [「世间独一无二的漂亮星星」，梁骁你怎么这么会？！这不是情侣发言是什么？我就知道我嗑的cp是真的！] [褚老师连粉丝为梁骁吹的彩虹屁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结婚真的很难收场。] [点开之前没想到两个人可以这么配，终于get到了骁昀女孩的快乐！] [夸着夸着把自己说黑脸了可还行，梁骁：吃醋我都吃自己酿的。] [哈哈哈褚老师求生欲也很强，本来都夸不出来了，一见小梁同学黑脸，立马憋出了彩虹屁。] [听见了吗？他们绝对会偷偷去看我们剪的视频，求你们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有的视频真的就不太适合你们看啦！] 第96页 [为什么你们对对方的喜好这么清楚？] [我们可以推测总结两人一起做过的事情：连夜对戏、打游戏、做饭、骑马。你们的哥哥要是没一腿，我跟我男朋友就算没有约过会！] [你们不觉得两个人讽刺说『加油』的语气一模一样吗？] [不止是加油，他们是所有回击的态度跟语气都一模一样，这要不是串通好的，就是天天那啥在一起导致两个人越来越像！] [这是可以说的吗姐妹儿？] [see you in luntan。] 熟悉的暗号出现了，粉丝们在微博底下留完言，就跑去了论坛盖楼。 [就他俩这个对视的眼神，不睡个五六七八次很难解释。] [你们不对劲。] [我是不对劲，但他们俩绝对不清不白，我话撂在这儿了，骁昀要不是真的，我一辈子找不到男朋友！] [duck不必。] [让gay蜜看了採访视频，他说lx绝对是1！] [那肯定啊，毕竟之前怎么也是内娱第一总攻嘛！牌面有没有！] [0.5倍出奇蹟，什么都逃不过慢放女孩的法眼！你们去试试！] [喜欢是藏不住的，这句话诚不欺我！] [我是褚老师的唯，现在很挣扎，但是如果两个崽真在一起了，褚老师必须是1，否则我不准！] [姐妹醒醒，大清亡了。] 虽然在论坛讨论不休、语气兴奋，至于真不真的问题其实没那么重要，嗑cp的快乐就在于嗑本身，而不是正主是不是真的睡在一起。 所以当有个披着「凤凤」马甲的人跳出来说「听人说，cy真的是同性恋」时，好多人立刻就回了句：放屁！你才是gay！ 对方：…… 不过这个人没有放弃。 凤凤：[保真。听我一个记者朋友说的，他说那天在x市的gay吧看见过cy，不过当时光线太灰暗，没拍到什么照片。] [你先去了解一下褚老师再来说话好嘛，他家在a市啊，直播的地方都是同一间琴房，我们都知道，他没事跑去x市的gay吧干嘛？] [我呵呵了，放料都不会先查一下对方资料的？] [不是啊……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你们去看下上次褚老师过生日的直播视频，那里根本就不是原来的琴房……] [就不许有钱人多几套房子吗？] [其实我上次也有点怀疑了，褚老师平时直播都没人在的，那天洗手间忽然传来沖马桶的声音，他说是家里养的金毛你们还记得吧？我觉得真的非常可疑。] [不光是褚老师的直播，小梁在l城直播的时候忽然有人递了杯水，人没入镜，他的经纪人跟助理都会大大方方亮出声音和手的，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别说了，我现在有点害怕。] [我也是……] [为啥啊？你们不是嗑这对cp吗？] [嗑归嗑，性取向这种大事，在现在的大背景下爆出来会be的吧？不要啊啊啊啊] [呜呜呜别这样好嘛，我想哭。] [都别嗑了，他们其实就是好朋友好兄弟！] [对！就是这样！] [是的我哥跟他朋友也这样。] [那你哥可能……真的有个特别好的朋友，祝福他们。] 路人：？？？你们这群cp粉真的特别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夸我真的很难收场 第54章 言论 「长生, 感觉怎么样了？头还疼吗？」朱悦站在褚长生身后，细白的手指力道适中地为他揉按着太阳穴。 「还疼，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偏头痛。」褚长生牵过朱悦的手, 「行了, 别按了, 你也歇歇。」 「我不累, 」朱悦一顿, 「我陪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等我看完这几份文件, 应该是前几天出门吹了冷风，你别担心。」 「嗯。」朱悦一笑。 褚长生在翻文件，朱悦坐到茶几边喝茶, 过了一会儿, 她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消息, 忽然轻声问褚长生：「阿昀喜欢男人的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吧？」 褚长生批文件的手在纸上一划：「嗯, 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察觉到丈夫语气不悦，朱悦「噢」一声说：「也没什么，就是忽然看到有人在网上传他是同性恋的事情，我们要帮忙吗？」 「什么？！我看看。」褚长生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夺过朱悦手里的手机, 一眼看到了打开的微博界面。 「八卦曝光社：网传某爱炒作男男cp的c姓男演员为同性恋，最近刚拍完一部双男主电影。你觉得此消息是真是假呢？」 [妈的怎么又是你？春风吹又生啊简直。] [上次曝光lx接受心理治疗的也是你，你怎么整天盯着他们俩？他们是挖你祖坟了是吧？] [为什么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 这个圈子但凡能传出什么风声的一般都是真的。] [那又怎么样啊？同性恋有错吗？吃你家大米了？] [我也知道是谁了，上次看到这个消息还是在某匿名论坛，现在yxh都出来说了, 看来褚昀是同性恋石锤了，心疼梁骁跟他的粉丝，我预料这将是个不眠之夜。] [上面的是有病是吧？没事带大名干嘛？] [我靠有之前同剧组的明星点赞了，看来是真的！] [之前确实听过传闻，一开始还不信，直到现在不得不信。林朗这人还是挺正的，他都点赞了，证明确实有问题。] 第97页 [林朗正个屁，都传是他的团队在岑月升的威亚上动了手脚，都让人家拍戏中途摔断腿了，不过他没什么本事，岑月升不在剧组也没上位成功。] [？？？啥啥啥，还带连环曝光的？] [信息量有点大，我得捋一捋……] [之前林朗好像在採访中说过曾经在拍戏时受到男演员的骚扰，不会就是褚昀吧？] [少放屁了，褚老师能看上他？！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配吗？] [褚昀是同性恋，梁骁跟他看起来就不清不楚的，他不会也是吧？] [不要扯上我们哥哥行吗？不就一起拍了部电影，以为谁都是噁心的同性恋了？] [梁骁有点倒霉啊，接部电影遇到褚昀，心疼梁骁粉丝。] [我不觉得意外，只是看了评论很寒心，或许我耽美文看多了吧，还以为那些在文下的祝福跟吶喊也能带到现实中来，没想到不是的。这世俗还是容不下少数人的不同，但他们有什么错呢？爱一个人有错吗？爱的人恰好是同性有错吗？为什么这么多人看戏一样讨论来谈论去，有没有想过当事人的心情呢？] [很心疼哥哥，但是我们粉丝只敢在我们自己的地盘说话。] [褚老师的粉丝都回家吧，他发微博了。] 褚昀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倘若不牵扯梁骁，他的心情本可以很平静。梁骁的粉丝素质算高了，大部分都保持安静，没有随便发言，只有极个别的粉丝说话极端。 他发了一条微博安抚自己的粉丝。 「褚昀：不想看的就远离，保护好自己。」 [呜呜呜哥哥我们没事的，重要的是你现在怎么样啊？] [这种时候就不要先管我们了！我们怎么都是旁观者啊褚老师！] [不管怎么样，都会一如既往地跟随哥哥的。] [哥哥，我们一直在。] [哥哥，我们一直在。] [哥哥，我们一直在。] 褚昀开始给梁骁打电话。 对面一接通，褚昀就道：「梁骁，不管网上的人说什么问什么，不要出来说话，别承认，听清楚了吗？叔叔职业特殊，他或许会被我们的事情牵连，一个为科研奉献了大半辈子的大学教授不能有这样的污点。」 「哥，如果这种时候我不能跟你共同承担，那我跟你在一起的意义是什么？看着你一个人被人骂却袖手旁观？那我们还谈个屁的恋爱。」 「你别出来添乱，再等等……」褚昀捏了捏眉心，「没什么人提到你，不要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我们恋爱是脏水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褚昀顿了顿，「有电话进来，总之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先挂了。」 「餵？」听完对面的叙述，褚昀立刻拿上车钥匙出门，「我马上订最早的航班飞a市，林伯伯，我爸那边先麻烦您帮忙照顾一下了。」 于哥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半晌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想清楚了吗？你知道会掉多少代言吗？你往后还能不能继续拍戏这条路，你有想过吗？你现在是想逞能了，有没有想过一连串的后果？！」 「对不起，我不能让昀哥一个人面对这件事。于哥，你也有老婆孩子，他们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昀哥对于我就是何种意义。如果之后影响到了你的工作，我个人会补偿给你。」 「我他妈是在乎那些？！」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跟选择，」梁骁手里握着车钥匙，外套早已穿好，「我回家了，网上先麻烦于哥帮忙盯着了。」 梁骁拉开房门，于哥忽然道：「你到时候也别光傻站着，你父亲身体挺好的，他要是想打你，你记得躲。」 「嗯。」 梁骁往家里打了个电话，父母都在，他踩下油门，边开车边打腹稿。到了家里，梁父梁母表情凝重地坐在客厅，梁骁脚步一顿：「爸、妈，我回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们交待。」 「网上说的都是真的？」梁父沉声发问。梁父教了大半辈子书，底下学生有什么小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当时在余家做客他就察觉梁骁跟褚昀之间不对劲，直到今天他无意间看到手机推送的八卦消息才知道，原来那个褚昀喜欢男人。想起梁骁那会儿看对方的眼神，梁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儿子，你跟褚昀只是普通朋友对吧？」梁母声音发颤，「你快跟你爸解释一下，他误会了，你快说话啊。」 「不是，」梁骁没想到真要开口讲起来比想像中更困难，他无法面对母亲泛红的眼睛，垂下眼说，「我们谈恋爱了。」 「滚出去！」梁父猛地喘了一口气，抓起茶几上的菸灰缸朝梁骁砸了过去，梁骁眼眸铮铮看到有东西丢过来，站在原地没有躲，直到肩上一阵剧痛袭来。 梁骁看都没看摔到地上的菸灰缸一眼：「爸，连您也不能接受同性恋吗？您不是常把崇尚自由挂在嘴边，告诉您的学生们不管对错都要勇于做实验，您说世上无数伟大的发明一开始都是错误的数据演变而来，怎么到了这种关头却变卦了呢？」 「不要拿你们那些噁心的事情跟科研作比较！」 望见父亲震怒的面孔，梁骁一愣，虽然从小没怎么得到父母的陪伴和关爱，但父亲这样疾言厉色还是第一回 。他不自觉握了握拳头，轻声道：「是，我们这种小情小爱确实不配跟您的研究相提并论，但科技进步这样快，为什么人的思想还是这么迂腐，跟你们不一样的人都要被打成异类，这是什么道理？」 第98页 「爸、妈，喜欢男人不是我选择的，我也不觉得有错，但是对你们我真的要说声对不起，」梁骁有些呼吸困难，他呼出一口气才继续，「我知道你们想像同龄人一样做爷爷奶奶，含饴弄孙，你们辛苦了大半辈子，也是时候享儿孙福了。对不起，让你们的愿望落空，我对女人完全没有感觉，也不会同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结婚，往后更不会有孩子。你们如果觉得我这个儿子白生白养了，我都认。」 「我从小到大没怎么让你们操过心，一出事就让你们为难、头疼成这样，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爸爸在学校的工作跟名声可能会受到影响，如果真是那样，您就跟校领导说已经跟我这个儿子断绝关系了，我做的一切都跟您没有关系。」 「梁骁……」梁母望着他，不敢相信他们的儿子竟然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番话，「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虽然震惊，但心里还是向着你的，我们是因为别人说三道四影响到晚年生活才生气吗？我跟你父亲是担心你，你才二十岁，你知道背着这个标籤一直生活下去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我不清楚，所以一开始我发现自己喜欢昀哥的时候也迟疑过，电影杀青之前，我把你们当挡箭牌放弃了他。我以为那会是一时的冲动，看不到他了，应该就会好的，但是没有，我日思夜想，每天醒来都能意识到我对他的感情又深了一分。而昀哥也因为我忽然提分开痛苦失眠，他甚至需要去看心理医生才能撑过那段日子。过去我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情，不能再做第二回 。我也知道我们未来很难，背后少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会听到许多难听的骂声，他们家生意会受影响，我也可能再也接不到戏。可我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而且我们离不开彼此，比起那些后果，我们更不能接受的是分离。」 梁父早就气得闭上了眼睛，他依旧在愤怒地喘着气，听到最后一句睁开眼问：「如果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一定要你们分开呢？！」 「没有意义，网上已经传成那样了，我承不承认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一边承受着那些言论，一边还要被强行拆散，连自己的爱人都守不住，这样您就会满意了吗？」 「你不知羞耻！」 「对，我是不知道，那是因为从小没人教我，您跟妈都很忙，没空管我，我跟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跟剧组萍水相逢的演员多，你们对我的事情也没多问过半句，今天要与我荣辱与共了，也挺不适应吧？好在妈已经退休，就像我之前说的，唯一棘手的就是爸这边，要是到时候您不方便跟校方说，我去说也行。」 梁母哭红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开口：「梁骁，你是在怪爸爸妈妈对你关心少？」 梁骁摇了下头道：「你们的事业都很伟大，我也没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演戏就毫无意义，我不会再对你们的态度有任何抱怨，也麻烦你们尊重我的选择。我首先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然后才是你们的儿子。我敢爱一个人就会爱到底，任何人的阻拦都没用。」 「爱？！」梁父目露讥讽，「你怎么敢说这个字，你们年轻人总喜欢把感情夸大，你们那叫爱？！不对任何人造成伤害的才配叫爱，你们不配。」 「我们不想伤害别人，也没有伤过别人，为什么不能叫爱？」梁骁轻声问。 「我跟你母亲这般寒心，不算伤害？！」 梁骁摇了摇头，向后退开半步：「如果按照爸的逻辑，那这么多年你们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这个儿子？」 梁父梁母一震。 「算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梁骁郑重地弯下身、朝二老鞠了个躬，「我先走了，你们保重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好！ 谢谢小可爱的手榴弹~！ 我不做大鸽好多年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21-03-07 23:13:43 我不做大鸽好多年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21-03-08 11:52:35 第55章 公开 褚昀抵达a市, 被疯狂轰炸的消息搞得蒙了一会儿，坐上来接他去省人医的车，从几人发给他的消息中窥见了一件大事的脉络，于是立刻打开了微博。 梁骁没有听他的话乖乖不动, 一连发了两条微博。 「梁骁：@八卦曝光社你这个号是买的吧？原博主上回就被我们公关过了。爆料连大名都不敢带, 还没有底下的评论嚣张, 是没钱吃饱饭吗？」 「梁骁：男朋友@褚昀」 [妈的梁骁好刚一男的, 之前一直觉得他的总攻人设非常纸片, 现在我要大喊一声：全世界你最攻！] [看来是真生气了, 发博都顾不上分行了……] [对方曝光cy是同性恋，人家还没说话呢，你倒是自曝得很积极] [啊, 这, 我好像站反了] [梁骁的公关团队呢？你们到底管不管了？] [儿子你终于疯了] [太勇敢了吧, 才20岁就高高站上巅峰，这样好的苗子, 浪费可惜了。如果是我的话，这种时候可能连屁都不敢放，他竟然比当事人还更早出来说话。不是粉丝，单纯觉得这份少年意气挺让人感动的。] [知道自己嗑的cp是真的, 我以为我会欣喜若狂, 但此时此刻我更想哭，想到他们的未来我就觉得压得受不了了，梁骁怎么敢站出来承认的呢？] [半个小时了, 褚昀还没发博，我开始尴尬了] 第99页 [没商量你也敢发博？儿子你是不是傻子？] 褚昀深深地嘆了口气，点了转发。 「褚昀：嗯, 在@梁骁：男朋友@褚昀」 [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此时心情仿若见证历史] [这辈子没这么震惊过] [草（一种植物），我真没料到会是这种发展，我还在琢磨怎么堵柜门，就被你们一脚两脚踹开了？？？] [呜呜呜呜呜我哭得好大声！] [仔细确认了三遍两个号，都是本人不是高仿，我陷入昏迷……]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吧。] [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希望今晚微博没事] 褚昀在后座拨通了梁骁的电话，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起来：「餵……哥。」 听出梁骁小心地仿佛做错事的语气，褚昀的嗓音不自觉软了软：「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嗯。」 褚昀没料到他这么干脆承认，愣了半秒还是决定把话说完：「评论里那些话碍着你了吗？这件事完全可以糊弄过去，没人一直盯着我们，也许明天大家睡一觉醒来就把什么八卦、真相都抛之脑后，最差也就是我公开出柜，你犯不着赔上自己的名声。现在这种状况，叔叔阿姨那边怎么办？」 「我刚刚回了趟家，」梁骁的声音发紧，「跟我爸妈都说清楚了，之后才发的博，也跟公司打过招呼，不是一时冲动。」 褚昀被梁骁的话砸蒙了，久久说不出话。 梁骁还在继续说：「如果我今天不站出来，你发博出柜，然后呢？被人拍到我们在一起，就出来澄清，说其实我们只是好朋友？我不想那样。我现在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背地里说我什么，相反，跟父母出柜之后我彻底松了一口气，不用再担心被他们发现，不需要再想我如果让他们失望了该怎么办，我简直是把压在我身上最重的一块石头卸了下来。所以我不会为今天所做的一切后悔，我很开心。」 褚昀想说「但你的语气不像开心」，最终还是抹了把脸，道：「我父亲忽然晕倒，住进了医院，应该是看到网上那些有关我的消息的原因，我刚飞来a市，现在正往省人医赶，看过他之后我就去找你。」 「叔叔严重吗？」 「我跟院长联繫过，情况严重的话不会这么安静。」 梁骁低声问：「我能过去吗？」 「先不要了，我怕有媒体蹲你，万一跟来医院还不知道要写出什么新闻稿，会很麻烦。不会很久，在家等我。」 褚昀赶到省人医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住院部走廊里灯光清冷，偶尔有几个陪床的家属起夜，羽绒服衣帽下，他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现在的年轻男人很多都做这种打扮，因此他一路走到褚长生的病房门口，并没有被人认出来。 朱悦守在病床边，撑着下巴在休息，褚昀一进门，她立刻回身站了起来，一见是他，目光警惕又嘲讽：「你过来做什么？还嫌不够惹你爸生气？！」 褚昀没理她，径直走到病床边。褚长生安安静静躺着，除了脸色苍白了些，与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褚昀低头看了一会儿，忽然问：「董事们还不知道爸忽然病倒了吧？」 丈夫尚在沉睡，朱悦懒得伪装，直接冷笑了一声：「你不关心你爸到底得了什么病，来了就是问这个？」 「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褚昀忽然回过身，目光冰冷地盯住朱悦，一字字道，「不要扯别的。」 朱悦心脏一突，冷淡地说：「他们不知道。」 「能瞒多久？」 「瞒不了多久，你爸颅脑里长了个东西，目前医生诊断是良性，但毕竟长在脑子里，做手术需要格外谨慎，一不小心伤到什么地方，终身瘫痪都是轻的！医生说他们已经在拿方案了，不久就会通知我们。」 「你很害怕吗？」褚昀问。 「我怕什么？」 褚昀笑了一声：「是怕我爸以后只能躺在床上你要日夜照顾，还是怕他再也醒不过来，而你还没从他身上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是褚长生当初出轨的报应，也是你破坏别人家庭的报应。更何况，你跟褚长生还欠了我妈妈一条命，这笔帐永远算不清。」 「她自己不懂体贴、任性娇纵，看不住男人，这也要怪到我头上？！我有什么错？我只是爱你父亲，而你父亲也在令人身心俱疲的婚姻中找到了真爱和慰藉，我们没有错，错的是他们阴差阳错的结合，要不然也不会生下你跟褚夏！」朱悦仰着头控诉，仿佛受了多大委屈。 褚昀胃里直犯噁心，他的视线从这张扭曲的脸孔上移开，轻声说：「你太吵了，万一吵醒了他怎么办？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第三者拆散别人的家庭是因为真爱。你说你爱褚长生，我很好奇你图他什么？图他比你大十六岁、日后死得早？还是图他色令智昏、会把褚家家产交给你跟褚星？你算盘打得不错，可惜算错了一步，儿子生得太晚，褚星还在念小学。那帮老狐狸怎么会允许公司落到你们母子手上？你这些年确实为褚长生做了不少事情，把褚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可除了生下褚星，你做的那些事情，家里的保姆也能做。你不该把那么多精力放在柴米油盐上，你应该趁我不在公司的这十多年好好讨好股东们，在公司学点真正有用的东西，最不济也要念个像样点的大学，你的母校都比你努力，但看看你这么多年都做了什么？你应该一开始就想好嫁进褚家以后的每一步路，而不是指望褚长生能念着你们所谓的爱情把家业双手奉上，他没那么蠢，但你确实蠢得离谱。」 第100页 「你说这些，」朱悦笑了一声，「以为我会生气？」 「你听不懂，当然不会生气。」 「你！」 「我说这些……」褚昀余光瞥到病床上隐约动了一下的手指，慢慢道，「是想警告你，你跟褚星怎么占有爸的爱我都不管，毕竟这么多年在他心里只有褚星一个亲儿子，我也习惯了。但你要是把主意打到汇褚头上……我只会觉得你很可笑。爸为什么忽然昏倒，你我心知肚明，爸平时压根不会关心什么八卦新闻，公司其他人就算看见了今晚网上的传闻也不会公然找到我爸、触他霉头，会提醒他去看的只可能是你。怎么？是我爸这么多年对你不够好，才让你想方设法害他出事、好把汇褚据为己有？」 「你别胡说！」看见床上丈夫慢慢睁开的双眼，朱悦急红了眼，「明明是你做错了事，却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你不就是嫉妒你爸对我跟你弟弟太好，你觉得我们不配，但这么多年你就做的很好吗，你——」 「爸，您醒了？」褚昀忽然回身，愣了一秒道，「要喝水吗？」 褚长生点了点头，褚昀捞起桌上的玻璃杯，拿吸管餵他喝了几口，又拿纸巾仔细地擦了擦他的嘴角。 「医生怎么说？」褚长生嗓音疲惫。 「病因是情绪波动太大，」褚昀道，「躺几天就好了。」 朱悦张了张嘴，将真相忍了回去。 褚长生听说自己身体没什么事，顿时厌恶地别开眼：「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好。」褚昀从善如流地起身，走到门口又往朱悦身上扫了一眼，这才开门离开。 褚昀一走，褚长生的视线便完完整整地放到了朱悦身上，她跟褚昀的对话他听见了，如果褚昀猜测是真的，那朱悦的确目的不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公司的情景，越想就越觉得可疑。 「在想什么？」褚长生忽然出声，正思索着什么的朱悦被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问，「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不用，」褚长生将她拦住，「网上那件事怎么样了？」 朱悦伸手抚着褚长生胸口道：「我说了你别生气，阿昀跟他现在交往的男朋友在微博公开了。」 褚长生一阵头痛，胸口剧烈地起伏，他闭了闭眼：「明天我要去公司开会，你陪我一起。」 「不行，你不能动！」 「小毛病而已，只要那小子不在我眼前晃，我就没事。」 「那也不行，明天汇褚的股票一定非常难看，股东们看你脸色不好，趁机闹事怎么办？你身体受得住吗？」 褚长生看朱悦脸上的紧张神色不似假的，心里那个怀疑的念头便开始动摇，他握住朱悦的手道：「那好，先听你的。」 褚昀去了院长办公室，敲敲门，里面的中年男人抬头一见是他，立刻招手让他进门。 「林伯伯，这么晚还没回家休息？」 林院长嘆了口气：「你是担心你父亲的病才来的吧？」 「嗯。」 「刚才我们凑到一起讨论过，目前我们不建议做手术，你父亲已经不适合离开病房，他随时面临生命危险，在医院待着最安全。」林院长道，「而且我们建议对他隐瞒病情，防止他再次受到刺激，家属要保障他情绪平稳，不能生气。但是时间一长，他总会察觉到不对，到时候就需要你们做好解释跟安抚工作，别让他有任何怀疑。」 「我知道，他刚才醒了，我没把实情告诉他。」 林院长忽然想起听来的八卦，看着褚昀的视线便有点不自然，褚昀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低头一笑：「林伯伯，我不打扰您了，明天我再过来。」 「好，注意安全。」 褚昀开车回家打开家门，房间一片漆黑，他按了下墙上的照明开关，屋内瞬间亮堂起来，而他也被离他两米远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梁骁动了动唇：「叔叔没事吧？」 「没事。」 梁骁往前走了一步，身体又顿住了，他欲言又止地望着刚刚到家的男朋友，表情瞧着小心又委屈。 褚昀在心里嘆了口气，站在门后张开双臂：「滚过来。」 这下樑骁再也没有迟疑，大步向前，猛地将褚昀抱进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一枚 放了个预收，感兴趣的可以提前收藏，这次会存稿哒 《不会真有人嫁给海王吧》 文案： 秦啸花心风流、热爱养鱼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却还是有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前赴后继，原因无他——秦啸家中有矿，对暧昧对象更是出手阔绰，车子房子跟不要钱一样往外送。 后来秦啸跟一个叫沈翊桢的男人结了婚，沈翊桢温顺听话、体贴心大，一笑人就倍儿甜。 秦啸胃痛发烧，沈翊桢彻夜照顾；秦啸出差在外，沈翊桢嘘寒问暖；沈翊桢将秦啸所有的喜好习惯熟记于心，为他学会了做饭、按摩、打点生意。 朋友都说沈翊桢很爱他，秦啸也那么觉得。于是不再夜不归宿，微信里的哥哥弟弟删了个干净，不去泡吧了，应酬都少了，每天晚出早归陪沈翊桢看书养鱼浇花。 沈翊桢：其实我当初真的只是想找一个帅气个高身材好、睡觉不磨牙不打呼、吃菜不会咬出声、每天洗澡换衣服、情话从不重样的男人天天一起睡觉。找了好久没找到，只能就你了。 第101页 真戏精受vs真海王攻 第56章 商战 深谙男朋友的记仇属性, 说实话，梁骁还是挺害怕褚昀生气的，因为他根本猜不到下一刻褚昀会因为生气抹掉属于他们的什么回忆。紧紧拥着怀里的人，梁骁长舒一口气, 身体在后背那只手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下来, 然后就被肩膀上的剧痛席捲了。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褚昀身子一僵, 立刻从他怀里撤出来, 见梁骁嘴唇泛白, 还以为是他生了病：「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梁骁抬了抬手又放下了：「也没什么，就是回家出柜的时候被我爸扔了一个菸灰缸。」 「砸到哪儿了？」 梁骁说：「肩膀。」 褚昀快步找来医药箱，把人往沙发上一摁：「毛衣自己脱得掉吗？」 梁骁藉机撒娇, 飞快摇头。 「……」褚昀心知肚明, 手上还是抓住了梁骁的毛衣下摆, 帮他将衣服除去。 左肩已经泛青，褚昀不禁皱起眉, 一边给他抹药一边问：「为什么不躲？」 梁骁也没瞒他：「苦肉计。不挨这一下，我爸妈心里都过不了这道坎儿。」 抹完药，褚昀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柔软外套给梁骁，外套是浅蓝色的, 前面带拉链, 脱衣没有痛苦。穿着男朋友衣服的梁骁显得格外乖，褚昀打开笔电回复了几封邮件后道：「先睡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 梁骁点了点头。 躺上床，梁骁就侧着身子靠了过来，褚昀一撞上他的眼神就明白了其中的暗示, 默契之下激生出滚烫热吻，褚昀亲他的嘴唇跟下巴，吻不断往下，梁骁盯着被中鼓起的一块，拽住了褚昀：「哥，你不用这样——」 褚昀反手攥住他胳膊，口中模糊不清道：「奖励。」 一觉到天明，褚昀去汇褚总部开会，梁骁则赶去公司挨骂，两个人是相反方向，便约好中午一起吃饭。 昨晚微博在褚昀下线后不久就陷入瘫痪，但汇褚的股价还是受到了影响，股东们本就不满，见来的不是褚长生而是褚昀，无处发泄的情绪自然就砸到了褚昀这个诱因上面。 最先出声的是林董：「褚总，昨晚因为私生活在网络上『风光』一回，后来睡了个好觉吧？肯定不像我们这把老骨头，因为操心集团的事彻夜睡不着觉。一大早就赶到公司商量对策，可你是姗姗来迟啊。褚总，你不觉得整件事需要给我们大家一个交待吗？」 「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哦？」林董道，「褚总这么快就有解决办法了？」 「没有，」褚昀看起来一派轻松，「损失已经造成，承认的事也没了澄清的可能，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力减少损失。」 林董怒道：「你说得轻松！当初你要来公司，我就在董事长面前反对过，可他不听，现在把公司弄成这样，谁来负责？」 「你搞错了，」褚昀平静道，「现在会这样，跟我进不进公司无关，只要我是我父亲的儿子，我的一举一动就与汇褚脱不开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董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得冷哼一声。 王董见气氛微僵，连忙出声道：「如何减少损失？」 褚昀伸出手，辛露递给他几份文件，他往前倾身，将三份一模一样的文件滑了出去：「这是我最新谈下的合约书，x大高自忠教授的课题组将与我们合作，共同开发智能家居系统。」 林董拿起文件翻着，看得十分仔细，仿佛在探究合约书的真假。 「所以呢？就算能跟高教授合作，一时半刻也出不来产品，大鱼不知道要多久才钓得上来，你年轻，你能等，我们可不愿意。」林董扫了一圈会议室里的人，立刻有几人附和：「对，我们这把年纪，都半截入土了，喜欢能立刻收到回报的投资，再长远的跟我们不再有关系了。」 「别急，」褚昀偏过头吩咐，「辛露，视频。」 辛露点了点头。 电视墙上很快播出一段视频，光影洒在褚昀脸上，不断变换色彩，他平静道：「这是高教授实验室新做的模拟视频，楼房落地窗将不再单纯是一面窗，窗上画面可以假乱真，科技、温馨、浪漫、末日，这些元素仅仅是几个人的设想，主人可以做偏好设定。画面受室外光照、风速、天气影响，每个人都能拥有完全不同的玻璃房。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躲在房子里，比其他人过慢几天、几月，冬见夏，夏可见冬，日月四季都在你掌控之中。」 「花里胡哨，」林董哼道，「而且我们自己的人就能做出来，为什么还要跟外人合作？」 「您很自信，而事实是我们的研发部从几年前就做不出新东西了，汇褚之所以还坚、挺，完全是因为底子够厚。科技进步这样快，没有新花样就等着被淘汰。」 「就算如此，我问你，高教授这个玻璃房目标客户是哪些人群？可不是每个人家中都有落地窗。现代人呆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谁会花那么多钱装饰一个拿来睡觉的地方？」 褚昀说：「认真生活的人。生活和生存有何不同的问题，我暂时不想谈论。这个系统已具雏形，降低运作成本之后就会投入市场。」 王董忽然来了点兴趣：「你刚才说风和阳光能影响画面，是不是也能作为动力？」 褚昀看向他：「对，目前的测试结果是，电源完全切断，夏季光照下，画面能够维持一小时四十分钟左右。」 第102页 王董点点头，其余人也陆续抛出问题，褚昀都一一回答。会议到最后，除了那位难缠的林董，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再像他刚进门时那样冷漠。 「还有件事，」关掉视频画面，褚昀道，「我父亲最近身体不适在家休养，这段时间我会留在总部暂替他的位置。」 林董反应很激烈：「你凭什么？！你跟董事长关系并不好，我们都知道，他知道你如今打算在公司横行霸道？他同意了吗？」 「这也是我要说的，有意见我欢迎，散会后跟我一起问过我爸的意思，林董是一个，还有谁有疑问？」褚昀的视线淡淡扫过他们，低头看了眼腕錶，「下午一点之前我都在这里，有问题跟辛助说。没什么事的话，散会。」 「你等等……」林董忽然道，「董事长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么重要的会议都过不来？」 「我不是医生，无法跟你解释，我只能告诉你，他现在很好，但不宜下床。」 大家都在心中猜测，或许是腿脚受了伤，董事长也不年轻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来这三个月只能暂时听褚昀的。 林董眼睛眯了眯，没再多问。 中午跟梁骁在汇褚附近吃了顿饭，褚昀又赶去医院，先斩后奏。褚长生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还来不及细想就被褚星的声音打断：「爸爸！您怎么样了？」 朱悦让司机将褚星从学校接了过来，褚长生看了看时间，斥道：「你怎么能让他翘课？」 朱悦赶紧解释：「星星很聪明，少上几节课没关系的，他打电话给我，说胸口闷，不愧跟你是父子，你生病不舒服，他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我知道他很想见你，就把人接回来了。」 听完，褚长生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 「你们刚刚在谈什么？我没打搅你们吧？」朱悦这才像发现褚昀一般，对他和颜悦色。 「没什么，」褚长生说，「我不在，阿昀这几天先负责总部的生意。」 朱悦的表情变了变：「是吗？阿昀肯定能做得很好。」 褚昀没接话，看了一眼正小心看着他的褚星。 「你念哪所小学？」褚昀问道。 褚星很意外，这个哥哥平时不怎么回家，见了他也不会说几句话，今天竟然主动问起他了，褚星轻声道：「立阳小学。」 「哦。」褚昀没再问了，看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模样，他称有事先走，褚长生自然没有留他。 翌日。褚昀前脚刚到公司，林董就带了几个听他话的董事一起来堵褚昀：「我们都听说了，董事长的病根本不是不能下床那么简单，他腿脚没有病，是脑子里长了个东西！」 褚昀奇怪地看着他：「我从没说过他腿脚有伤。」 「……」仔细一想也是，林董噎了一下，「我们要去医院见董事长。」 「是要我给你们叫车？」褚昀莫名其妙。 林董：「你不怕我们过去告诉他病情实情，他一病不起？」 「怕，我当然怕，」褚昀诚实道，「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有没有立过遗嘱，万一最坏的状况发生了，岂不是让朱悦跟她儿子捡个大便宜，赔本买卖没人愿意做。」 林董忽然有点看不懂他，但不管褚昀怎么说，他今天都一定要去医院见褚长生。 林董几人离开公司，褚昀站在窗边，看到几辆车子从大楼开出，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林董被褚昀安排的保镖拦在了病房门口，说话声将本就没有熟睡的褚长生吵醒，他问朱悦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朱悦无辜道：「不清楚，好像是有人要来看你，阿昀让人拦着不让。」 褚长生不是个傻子，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病或许并不像褚昀之前告诉他的那样简单，要不是必须卧病在床，褚昀何须去开那个会还准备暂时代替他的位子？ 「我的病，医生究竟是怎么说的？」褚长生忽然问道。 朱悦似乎一慌，眼睛看向别处：「阿昀不是说过了，你身体没什么的，可能是最近这段日子太累，休息几天就好了。」 「是吗？那为什么我这点小病还招来了林董？」 「可能是因为阿昀今天开会的时候说了什么吧……」朱悦很迟疑的样子，「大概是让人误会了，我去外面看看。」 「嗯。」盯着朱悦的背影，直到她出去掩上门，褚长生捞过一旁的手机，给王董发了条消息。 [董事长，您身体怎么样？]王董很快就回复。 [褚长生：好多了。褚昀在公司怎么对大家说我生病的事的？] [王董：他也没说什么，不过我倒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褚长生：别卖关子。] [王董：董事长夫人今天来了公司，我没亲耳听到，不过您的消息应该是她传出去的。] 褚长生看了看外头正与林董说话的朱悦，打字时手指发颤：[她说什么？] [王董：她说您脑子里长了个良性肿瘤，但不方便做手术，所以只能长期住在医院观察。] 褚长生脑子「轰」地一声，半晌才回复王董，朱悦此时推门而入，褚长生悄悄放好手机，盯着她一步步走回来。 「怎么了？」朱悦奇怪地问。 「帮我将秦律找来。」 「秦律？」 褚长生点点头，似乎并不打算隐瞒：「之前立的遗嘱有几处不妥的地方，想跟他商量修改。」 第103页 朱悦一顿：「为什么忽然要改遗嘱？你身体不是好好的？」 「我担心我的大儿子狼心狗肺，」褚长生道，「以防万一，你去叫人吧。」 朱悦见计划奏效，低头掩住嘴边笑意，打电话给秦律。 秦律来医院之前，褚昀先来了。 「爸，我有话单独跟您说。」褚昀看了看朱悦，褚长生会意，轻声道，「小悦，你先出去转转。」 朱悦虽不情愿，还是点头出去了。 「说吧。」褚长生静静看着儿子。 「我听说林董他们几个到医院来了？」褚昀眼睛盯着褚长生的脸，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没打扰到您吧？」 「没有，被保镖拦住了。」 「那就好。」 「为什么『那就好』？」 褚昀一愣，笑了笑道：「今天林董在公司跟我闹了些矛盾，我担心他来找您告状。」 「因为什么？」 褚昀笑意收了收，简洁地说了经过。 「高自忠？」褚长生听完很意外，「他不是挺高风亮节的人，怎么会答应跟你……跟汇褚合作？」 「不知道，或许人都会变吧。」 褚长生一顿，听出褚昀话里别有深意，正准备说什么，褚昀的手机响了，病房内响起熟悉的旋律，褚长生辨认了一下，忽然记起这是前妻最爱哼的一首歌。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音乐声一停，褚长生眼中好似有水纹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晚啦不好意思 感谢地雷！ 家有阿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3-09 17:20:15 第57章 爱人 褚昀接完电话回来, 病房门口多了两位他不认识的保镖，眼波微动，他漫步走上前，毫不意外地被拦下。 「里面有访客在？」他心知肚明地问。 「少爷, 这是董事长的意思, 您请回避一下。」 「嗯。」 朱悦上楼来, 一样被拦住, 两人坐在了塑料长凳两头。 褚昀没看她, 低着头跟梁骁聊天。 [我的：年后安排你到汇褚实习好吗？] [5-ht：哥, 我可以去吗？] [我的：手上正好有个项目，你有兴趣可以一起，高自忠教授的新课题, 晚上我把资料给你。] [我的：还有件事, 一会儿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中午跟我弟弟吃个饭，他叫褚星, 是你的小粉丝。] [5-ht：好，你也来吗？] [我的：嗯。] [5-ht：等你ovo] 「你说，你父亲忽然找秦律过来做什么？」朱悦忽然开口问道。 「我不清楚，」褚昀收起手机看向她, 「不过你怎么知道里面是秦律？」 「你父亲说的。难道你就不好奇他们到底在商量什么？」 「不好奇。」褚昀说。 褚昀的冷淡没有打断朱悦讲话的热情：「上回秦律来褚家, 也像今天这样不准人打扰，他跟你父亲单独在书房谈了很久。你说你父亲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褚昀面无表情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悦不知道褚昀是真的想不到还是装无知，但她预感忽然有点不好, 方才褚长生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好像隔着一层什么……但按理说，他应该不会怀疑到她头上才对。 「没什么。」收了心思, 朱悦也将褚昀当作透明人。 又过一个小时，病房的门打开了。秦律西装革履走到门口，让他们两个都进门。 桌上笔电被人合上了，旁边放着几份文件，朱悦一进门便紧张地往文件上看去，褚昀却是没注意似的，眼神在褚长生身上扫过一圈。 褚长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我今天将秦律叫来，是为了修改遗嘱的事情，阿昀，桌上是几份股权让渡书，我签了字，你看看。」 朱悦睁大了眼，听见褚昀平静「嗯」一声，盯着他的视线恨不得把人烧穿。 褚长生将名下百分之四十七的股份转让给褚昀，加上原来褚昀持有的百分之五，让褚昀一下子成了汇褚的第一大股东。 「为什么给我？」拿到预想的东西，褚昀却没有预料中开心，汇褚是外公一手建立起来的，后来褚长生跟母亲一起经营十多年，直到母亲多年前自杀，汇褚才落到褚长生手上。 「这本来就该是你的。」褚长生道。 褚昀抬眼问：「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担心我受到刺激，想瞒着我，」褚长生看向朱悦，「但有人却拼命想让我知道，生怕我死不了。」 为什么跟她想像中不一样？！朱悦踉跄了一下：「长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褚昀让我瞒着你，我可是一个字没有多说——」 「你是没说，但你去公司说了太多。」 「我这几天根本没去公司！」朱悦尖声辩解。 「王董都告诉我了，我相信我所见所闻。」褚长生按了按隐隐发疼的头，尽量长话短说，「这么多年你的确辛苦，我名下除老宅以外的所有不动产留给你跟褚星，余下的给阿昀跟夏夏，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有，我当然有！」朱悦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一瞬间眼角泛红，「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为你生了一个儿子，我忙前忙后照顾你跟星星，我在你身上搭上了一个女人全部的青春，你就因为一个王董的话怀疑我对你的真情？哪怕我真的有过企图，我不该有吗？是我日夜照料你，才让汇褚这些年发展得这样好，褚昀来看过你几次？褚夏喊过你爸爸吗？我跟褚星才是你这么多年来的家人，他们不是！结果呢？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第104页 褚长生皱起眉：「汇褚本来就是阿昀外公留给我跟他母亲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这些东西本就不属于你们母子俩，以后也跟你们没有关系。」 「好一个跟我们没有关系！星星可是你的亲儿子，他还在念小学，你让他以后怎么办？」 「不跟你离婚已经是给你最后的体面，」褚长生将一个牛皮纸袋用力丢过去，「这是私家侦探带给我的东西，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在容忍你了，别给脸不要脸。」 有几张照片滑了出来，朱悦低头一看，脸色大变。 褚昀目光冷淡地看过去，又嫌恶地别开了眼，十多年前褚长生出轨一个小他十六岁的年轻女人，现在朱悦又出轨了一个大学生样的年轻男人，也算是褚长生的报应。 「你派人跟踪我？！」朱悦难以置信。 「他拿着你的卡买车买东西，每一笔……」褚长生一顿，指了指太阳穴，「我都记在这儿了。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保镖进门来拉人，朱悦一边挣扎一边喊：「你以为你就做的很好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如果你不是个人渣，怎么会在自己老婆怀孕的时候跟我去酒店开房？！你前妻去世这么多年，你每天夜里都能心安理得睡好觉吗？！」 褚长生气得浑身发抖，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看完一场闹剧，褚昀脑海里又冒出来母亲自杀那天的场景，无边无际的海水呛入，耳中的闷重感将他包围，他止不住呼吸急促，没一会儿，头上就沾满了冷汗。 「阿昀……」褚长生诧异地看着他的模样，「你怎么了？」 「没什么。」褚昀缓过气，看向父亲的目光笔直而冰冷。 但那冰冷跟恨意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褚长生自知以后的日子与汇褚很难再有交集，目光不舍地从让渡书上划过，轻声道：「去公司吧，安排护工照顾我就好。」 「嗯。」褚昀带上文件头也不回地离开。 褚昀才走到医院门口，就被去而复返的朱悦堵了个正着。 她全没了往日的素净跟假金贵，一双眼死死盯着褚昀：「是你搞得鬼对不对？」 褚昀笑了一声：「你指哪一件？」 「果然，我就知道你跟你母亲一样狡猾难缠，要不是我将视频寄到她手上，她至少还能在褚长生身边装几年糊涂，」朱悦的嘴唇一张一合，「可惜承受力差了些，装得再大度，最后还不是得了抑郁症跳海自杀。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拍那部电影，这么多年其实你一直担心自己会遗传，也怕褚夏知道以后心思敏感，一直瞒着她真相，你可真辛苦啊，谈个恋爱被抛弃两次，都要看心理医生了，还要遵从你妈的遗言照顾妹妹，你其实不止恨我跟你父亲吧？」 褚昀的视线一瞬间结了冰，他不答反问：「褚星是在立阳小学念书？」 「你问这个……」朱悦一顿，猛地意识到什么，立马拿出手机给家里司机打电话，电话打了两遍才接通，对方语气慌张道：「太太，不好了，小少爷半小时前被一辆黑色轿车接走了！」 「你把星星带去了哪里？！」朱悦这么多年唯一真心相待的大概就是她那个宝贝儿子。 褚昀冷淡地看着她，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立刻有人上来，将她生拉硬拽塞进正好驶来的面包车里，褚昀解开大衣扣，也坐了进去。 「别紧张，」褚昀透过后视镜盯着不断挣扎的朱悦，「我只是请褚星吃个饭而已，不会把他怎么样。」 「王八蛋！你想——」 朱悦被人堵住了嘴。 褚昀不再看她，望向窗外飞快后退的景致。 「你跟褚长生半斤八俩，没一个好东西，」褚昀慢慢道，「可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过得这么好，过去竟没遭到半点报应。直到现在，他脑子里长了个东西。我不确定他是否立过遗嘱，也没自信他良心发现，会将手中股权交到我手中。他死还是不死，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但我需要确定这些问题。这得多谢你，一时着急就把他生病的事大肆宣传，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但我还在赌，赌他不会被病情一下子击垮，他必须认清你的为人，做完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决定才有权利去死。他和你亏欠我母亲一条命，拿再多金钱来换也不够，这么多年汇褚的业绩和市值，就当是他为偿还我母亲的命，替我们家打工了。至于你……如果想日子好过的话，就带着你儿子从褚家滚出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梁骁哥哥，我哥什么过来啊？」褚星吃着好不容易缠着梁骁买来的冰激凌问道。 「快了，」梁骁见他吃得满脸都是，嫌弃地递着湿巾，「快擦擦，怎么这么脏？」 褚星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一边吃一边擦嘴巴。 听见一阵引擎声，梁骁倒比他还着急，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只见褚昀从车上下来，后面两个保镖还带下来一个女人，梁骁脚步一顿。 「妈妈！」褚星飞快丢下冰激凌，朝外跑去，梁骁被这一声惊醒，担心褚星跑的太急摔倒，便随手拎住他衣领。 梁骁啧一声：「慢点，着什么急？」 「星星……」朱悦眼眶红了，她正准备跑过去抱儿子，褚昀拦在她面前，用仅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在他面前别乱说话。」 第105页 朱悦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他」是指梁骁。 她满腔不满跟愤恨，可又担心褚昀会对褚星下手，只好忍辱负重道：「我接星星回去。」 褚昀走进这家只有两位顾客的冰激凌店，抬手在褚星头上和善地摸了摸：「跟你妈妈回去吧。」 「嗯，」褚星赶快点头，「哥哥再见，梁骁哥哥也再见。」 梁骁有点意外，还是跟小孩挥了挥手。 等他们母子俩一走，梁骁才问道：「不是说要一起吃饭的吗？不留他了？」 「我跟我男朋友吃饭，留他做什么？」 「也是。」梁骁耸耸肩，「他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好看多了。」 褚昀坦然地接受他的恭维，吃过饭后真的将高教授新课题的资料给梁骁看，梁骁此时坐在褚昀家中，他环视一周，已经能想像出未来的模样。 谁说生活只能沦为柴米油盐的平淡，还可以有科技制造的浪漫。 年后，梁骁跟褚昀去x市跟高教授吃了顿饭，这次见面，高夫人已经听说两个年轻男人谈恋爱的事，但在她这个城市，她听过见过的情况还算多的，所以没表现出惊讶或意外，依旧像上次那样自然。 她还问梁骁想学哪句闽南话。 梁骁小声道：「爱人。」 高夫人笑着看了褚昀一眼，也低声教他闽南话的发音。 这之后，两人就正式在x市开始了同居生活。 每天的实验结果都被拿来在房子里展示，在变幻的光影下，两个人做尽了恋人之间最亲密的事。 这天，汇褚的官微发布了一个短视频。 前半部分展示了新项目的概念场景与实景对比，后面一分钟是彩蛋。前一阵子还因同性恋情而登上热搜的年轻男人此时坐在汇褚的会议室中，他姿态随意地摸着手上腕錶，听项目经理做汇报。 视频一出，热度空前。 #汇褚新任董事长褚昀##汇褚新家居概念##褚昀人生赢家#也陆续上了热搜。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我真实地酸了，褚昀真人生赢家没人反对吧？长得帅就算了还这么有钱！] [还有个很帅的男朋友。] [我男的，我表示非常羡慕他，如果可以跟他交换人生，我愿意一辈子吃素。] [我愿意用身上二十斤肉，换二十分钟褚昀的人生体验。] [梦里什么都有。] [不不不，我做梦都不好意思梦得这么夸张啊！语言无法形容！这不就是某江小说男主的设定？半红不红、被曝性向、逆风翻盘，从此以后所有的原耽男主都有了脸！] [吸熘，我可以，我现在就看一部小说然后去做梦！] [所以梁骁其实是被褚昀包养了是吗？] [咦？] [好问题，那么我们邀请当事人来回答一下吧@梁骁] [我会点赞一些让@梁骁尴尬的评论] [只有我一个人认真看了前头的智能系统介绍是吗？我觉得好浪漫啊，不愧是热恋中的男人会搞的项目，嘿嘿嘿，我已经想像到他们两个在那样的玻璃房中疯狂地……] [给大佬递笔] [递] [好看是好看，就是肯定价格不菲，反正不是我们这种普通家庭负担得起的，那玻璃一看就是一种新材料，说不准贵的要死，有钱人果然只能想到有钱人的日子] [别酸啦，人家也没说是为普通家庭设计的呀] [这就跟奢侈品一样，普通人买不起，人家照样赚钱啊] [@梁骁，你再不出现，下一刻我们就宣布褚昀是我们的亲亲老公] [梁骁：你死不死？] 梁骁翻到艾特他的评论，挑了一条回复。 [梁骁：回复@褚昀的亲亲老婆：哦？]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啦，然后周日开始更新番外，目前暂定电影上映、梁骁同学毕业等，大家还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 亲亲你们~ 第58章 番外 4月, 《5-羟色胺》上映。 在两位主演公开恋爱关系之后，又吸引了不少路人观众，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陪女朋友的纯直男。电影为了过审，许多情节修改得更为隐晦, 大约只有看过原着的人才能彻底明白来龙去脉, 不过也没办法, 还没到真正自由的时候。 电影是梁骁的转型之作, 各大媒体端着品评艺术的架子对他的表演一顿夸, 说他演技又有进步的通稿满天飞。褚昀也再次被称为「天分演员」被拉去跟各路年轻男演员比较演技。总之, 大家的口径一致，就是绝口不提两位主演真的谈了恋爱这事。 各通稿一出，感觉到自家哥哥被保护了的粉丝们纷纷跑去评论、感谢, 一时间, 媒体跟两家粉丝空前和谐。 微博上连续一月都是关于电影的讨论, 从人物、情节、感情再到结局，赚了不少观影者的眼泪。 甚至上升到了探讨「何为悲剧」的高度。 [生同衾、死同穴不叫虐啊, 留下一个苟活才是虐吧] [活着不好吗？我很想问这句，但看了电影又觉得确实还是死了好（没有骂人的意思）] [我不听我不听，反正只要不是活着在一起的在我眼里都是悲剧！] [最虐的是留下一个苟活，留下的那个了却心事跟随而去。我年纪大了, 看完影评真的不敢看, 但我是褚老师跟骁爷的双担，最终还是去了，结果在电影院哭成狗。何随跳海时我没哭, 当镜头转到修然停在海边的车，看到车里的零食、棒棒糖，我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把我老公吓了一跳。] 第106页 [别刀了，孩子已经傻了] [组队给编剧寄刀片吧] [寄刀片加我一个] [是不是只有我还在回味一月前的首映礼，xql站在一起就两个字——登对！] [换个角度想，虽然郑修然跟何随没能活着在一起，但饰演他们的演员在一起了，也算弥补了两个角色的不幸吧。我们总抱怨现在这个时代还不够自由，但你看，相比八、九年前已经很好了，那时候「虽然」必须be，可现在站在顶峰的男演员公开自己的男朋友，接受的比反对的更多，人们的思想已经在进步了。相信再过十年，所有藏在深海之下、不敢奢望的感情都能够窥见阳光。] 梁骁在x市得意极了，毕设、实习、男朋友，一举三得。他还申请了提前答辩，很快得到允许。 这天飞a市的飞机延误，褚昀赶到男朋友的学校时只来得及看到梁骁正对着最后一页ppt念致谢。 梁骁看到匆匆赶来的人，原本注视着ppt投影的目光追了过去，说出口的话竟比照着念的还顺熘。 「……感谢我的毕设指导老师易从均教授的帮助和解惑，感谢从大一军训就负责照顾我们学习、生活的辅导员周爱文老师，感谢四年来包容我的三位室友，谢谢每一位在我学习跟生活上提供帮助的同学，最后还要感谢我男朋友褚昀，」梁骁的语气不自觉温柔起来，「谢谢他在我不够耐心时的体贴和耐心，谢谢他为我提供汇褚这个实习单位，谢谢他在忙公司工作的时候仍旧陪着我不眠不休修改毕业论文，谢谢他肯在我人生最重要的时段答应我的追求，让我的人生可以更圆满。我会时刻谨记我校校训，走出校门之后依旧与母校同心。 我的毕设汇报结束，谢谢各位老师。」 梁骁话音一落，角落的三位室友十分捧场地率先鼓掌，教授们目露无奈，有的甚至回身看了看坐在一边望着自己男朋友的褚昀。 坐在中央的陈教授轻咳一声，开始他的提问：「我看你大学期间发表过一篇sci论文，我知道你一直在拍戏，还是想问一问，你大学四年成绩如何？」 在场的另一位教授替他答道：「我关注过他的成绩，大四在系里排名第十。」 陈教授更觉得惋惜：「你有这么好的条件，未来不打算念研究生吗？毕业之后准备做什么？继续拍戏？」 梁骁说：「我曾考虑过这个问题，综合分析之后我发现，仅以我个人的能力对这个领域的贡献会是微乎其微的，很多优秀的同学比我更适合继续深造、将这条路走到底。我认为一个人的价值不应当仅体现在学术成就上，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挥其最大的作用，我最擅长的不是跑程序而是演戏，在将角色、故事、观念传递给观众时，我很开心，也觉得那是我能发挥的最大意义。」 「好，」陈教授点点头，「那我祝福你，也祝福你……跟你男朋友。」 梁骁一笑：「谢谢陈教授。」 教授们离开后，褚昀送上自己匆忙买来的鲜花：「恭喜毕业。」 「谢谢，男朋友。」梁骁今天穿得很正式，黑裤白衬衣，眼里写的都是对大好将来的野心和期待。 褚昀跟他并肩走在校园中，很多人对着他们拍照，褚昀都点头致意，梁骁原本在跟于哥打电话，等通话结束，他终于空出一只手，慢慢将褚昀的手牵住了。 褚昀的视线扫过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又往那些与梁骁是同龄人的学生们身上看去，再次意识到自己就是拐带了一个小朋友。 「哥，我们一会儿去哪？」梁骁问道。 「你想去哪里？」 梁骁三天没见他了，心里跟嘴巴都念着一个想法：「想回家。」 褚昀笑了：「行。」 回到家结束一些事情之后，两人靠在一起玩手机。 微博忽然弹了条提醒出来，褚昀看到梁骁的名字，想也不想点了进去。梁骁毕业，今天祝福他的营销号格外多，褚昀揉着男朋友的手，一边翻着底下评论。 [忽然意识到梁骁比褚昀小差不多六岁耶] [六岁不叫年龄差啦] [不叫吗？褚老师青春期的时候，骁爷还在幼儿园呢] [褚老师一年级的时候，骁爷还是个两岁的宝宝] 褚昀：「……」 他继续往下翻，总算看到画风正常的评论。 [有点感慨，喜欢梁骁十年了，时间过得好快，我从高中生成了两个孩子的妈，他也终于长大，读完了大学，还懂得在致谢里感谢男朋友，老母亲终于可以放心放手了] [我也是看着lxdd长大的，他经历全网黑的时候也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日子，我看他还在继续认真拍戏，心想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我也挺了过来。他自曝跟褚昀在一起时我真的心惊胆战了一整晚，觉都没睡着，还好他们现在还在一起。] [他们公开半年了，让我想起来前男友，因为他妈妈不同意他跟我姐弟恋就放弃了我，很快跟一个女人相亲并闪婚。我好羡慕他们。] 画风正常了没多久，褚昀忽然瞄到一条评论。 [哈哈哈哈哈我tm直接笑死，你们快去看热搜] 褚昀看了眼对此还一无所知的梁骁，悄悄移开一点，默默去看热搜。 #梁骁小号被怼# 这是什么？ 褚昀带着好奇点了进去。 第107页 「今天@桑喃在粉丝群放出一张截图，有人找她下单画人设，对方语气支支吾吾的，也搞不清商稿是什么，就被桑大怼了几句，桑大马赛克掉对方的暱称，还是被聪明的粉丝认了出来梁骁@小狗勾。[图片]」 褚昀点开图片，发现是微博私信的截图。 [你好，我很喜欢你的画风，请问接稿吗？] [桑喃：我不接商稿的] [商稿是什么？] [桑喃：唔，看你是我的粉丝，你想要画什么样的，我免费送你吧~] [[图片]，照这个画可以么？] [桑喃：这是褚老师吗？请问你拿来做什么用呀？如果是大批量做海报、立牌用来销售不可以哦] [是会印很多，而且会放在不同地方，这样不行？] [桑喃：我相信一张人设你也不会拿来贴满墙的对吧？如果你有别的用处但不方便说，实在抱歉，是不接的。] 底下评论风格非常一致，几乎全是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妈呀，今天好不容易因为毕业让广大粉丝伤感、感慨一回，不到半小时就变身搞笑艺人登上热搜] [梁骁：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就照片上的人是我男朋友] [桑大也是很久没联网了吧] [我们来探讨一下，梁骁想印那么多褚老师的人设图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拿来做啊。] [姐妹儿你太敢说了] [哈哈哈哈哈是想笑死我吗？以后想找人画褚老师就直说，粉丝分分钟百八十张图奉上] 「哎，」褚昀戳了戳男朋友的胳膊，「你找画手画我做什么？」 梁骁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褚昀把手机递过去，梁骁几分钟看完热搜，顿时有点生无可恋。 「嗯？还要印很多，放到不同地方？」 梁骁干笑几声：「每套房子不都得贴几张吗？」 褚昀追问：「那为什么非得是画，我的照片不行？」 梁骁想了想：「用自己的照片做手机壳也很奇怪吧？」 就在二人讨论的时候，画手终于知道了那个小号背后是梁骁的真相，连忙送上之前画的两张图。 「桑喃：对不起，家里很久没有网了，百年好合。[图片][图片]」 两幅画画的分别是褚昀跟梁骁，一个穿纯白西装，一个穿深色西装，两人都系了红色领结，粉丝们很快认出这是两人还没拍小5时出席活动的造型，两边粉丝对了一下时间线，发现也不是同一时期，可巧合的是，这两张任谁看都是登对的婚礼照。 [还好月老的红线绑得紧，否则这几年时光怎么跨？] [呜呜呜骁昀绝美爱情！我好酸啊！] [忽然想起了入坑视频，所以西装双人舞什么时候可以安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