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罪》 序章 天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二月三日,阴。 睁开眼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不用拉开窗帘我也知道外面的天空一片阴霾。潮湿的空气渗透到了屋里、被窝里,还有我的骨头里。 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给自己弄一杯咖啡,要么闭上眼,期待再次睁开时已是十二月四号。 总之我最终还是起来了。 今天和往常一样,我坐在店里,祈祷着人们别来光顾我这破地方。 阴天的午后就像小孩儿打针前排队的那几分钟,或是恐怖片中鬼怪出现前的几十秒。 你知道糟糕的事情肯定会发生,却永远无法判断第一滴雨水何时将落下。 拜这天气所赐,几个小时很快过去,直到下午四点,还真的是一个顾客都没有。 对我来说,这是一段令人沉醉的时光,我可以坐在办公桌后面安静地看书喝咖啡,不受任何人的打扰。 四点半,有个人推门进来了,好吧,我恨他。 不过他还是给我带来了些许惊喜,因为他不是来买书的,而是进来抢劫的。 当这家伙一边掏枪一边朝我这儿走过来时,我真的很想冲他抱怨几句,要知道最近处理尸体是越来越困难了,老有人这么逼我让我非常难办。 我算了一下,拔掉牙齿,剃光毛发,锯成六块,这大约就得花半小时,开车把他送去鲍勃的养猪场又得花一小时,等我回来还得收拾血污和垃圾,再准备晚饭可就太晚了。 于是我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惊惧的神色,声音颤抖地告诉他,钱全在抽屉里,请放我一条生路吧。 我认为自己演得很逼真,无论眼神、语气,还是肢体动作都刻画得很完美,他应该会拿完钱扭头就走,那样就我可以继续享受独处的好时光了。 但当他伸手去拉抽屉时,我忽然又想起来,我早已经没有任何形式的货币了…… 于是,他拉开抽屉以后看到了半块被我吃剩下的披萨,和半只被不明生物吃剩下的老鼠。接着他就发怒了,边说着脏话边用枪顶着我的头,瞪大了眼睛问我是不是认为耍他很好玩。 因为怕他太激动了走火,最终我只能无奈地将他那整支手枪塞进了他的食道里。 这家伙在地上扑腾的时候,我想明白了――费城的治安太差,我要搬走。 如今街上到处都是这种拿着把破枪就想弄“快钱”的小子,结果他转悠了半天还跑进了门面这么破败的书店里来,我真是严重怀疑这种人的智商。以常识来讲,如果计划抢劫中小型店铺,无疑应该首选餐饮行业和日用品商店;其次是售票处、服装、家电行业;最差的选择才是卖家具、古董和书籍的铺子。 难道现在的人连预估一下日营业额和风险系数的时间都没有吗?那还抢什么商店?随便来个持械私闯民宅不就完了,屋里总会有些现金的。 哦,当然了,眼前提现金没什么意义,去地铁里洗劫流浪汉也比来我这儿强。 几十秒过去,看他的症状似乎是快要休克了,不过还在挣扎着向门口爬去。 我走到他前面把门关上,将门后open的牌子翻转到close那一面向外,然后放下了旁边橱窗上的卷帘。转身时他正爬到我的脚边,为了以防万一我顺手把他两肘的骨头打碎。 终于又能回到我那舒服的沙发椅上,喝上一口咖啡,端起书,继续着惬意的时光。 我估计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是很难站起身来了,即使勉强支起身体,也无法用嘴去转那么大的门把手,半小时左右他应该就会断气了,尸体正好可以堵住门,完美。 无论如何,今天总体来说,依然是个令人讨厌的日子。直到最后,我也有些没想明白的事情,比如我、老鼠、披萨以及不明生物之间的关系以及各自在食物链中的位置。 嗯……算了,这同样不重要。 第一章 心之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无数个平行宇宙中,有无数个地球存在,其中有那么一个非常无关紧要的地儿。而我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那里。 在这个世界中,二十世纪末时,一股势力用绝对的武力打破了民族、国界、信仰这一切隔阂,让全人类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沦为了臣民。凡是敢于反抗者,在两年内就被清剿得干干净净。 人类于2000年完成了整个星球权力的统一,地球从这一年起就不再存在国界的概念了,原本的“国”均被重新冠以“府”或者“郡”的新称谓,只有各个城市的名称保留了下来。 一个很久没有被提起的词重新登上了历史舞台――皇帝。 不管是好是坏,至少在这个宇宙中,地球人不是以联邦的形式最终团结在一起的,而是通过帝国的形式。 其实从长远角度来讲,如果若干年以后,有一群猴子,或者一群虫子,乃至一群机器人之类的东西从银河系外侵略过来,地球帝国肯定比地球联邦更具备战斗力。 当然了,在这个故事里还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事情要从2100年的十二月开始说起。 樱之府,是世界上最小的“府”之一,本来帝国准备将其归入龙郡的,但考虑到其地理位置是在海上,自古又多发地震海啸,上面还有座火山是活的,保不齐哪天就有沉海里去的可能;而龙郡的辖区本来就很广阔了,因此帝国上层最后还是决定将樱之府单独设为了“府”。 这年的冬天,在北海道的街上,一个少年气喘吁吁地狂奔着,清晨冷冽的空气如刀子般刮在他脸上。 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大众脸,鼻梁上的眼镜镜片活像两个啤酒瓶底那般厚。身上穿着黑色的校服,双肩背着寒酸的书包,从鬓角到风纪扣再到裤脚,全都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家伙,典型的好学生。 但这个好学生,却又一次迟到了。 “哦,池田君啊,今天也满头大汗地跑来了呢,好吧,快坐下吧。”说这话的老师姓松尾,是个谢顶的中年男人,池田的班主任,教的是数学。 这是一所很不错的学校,在整个樱之府的升学高中里也属于排得上座次的。不过和贵族及王族就读的学院相比也就变得不值一提罢了。 因为住的地方比较偏僻,池田每天早上都得赶上一辆班次极少巴士才能准时上学,一旦错过了这部车,池田就只好跑上四十分钟左右才能到学校,所以他虽然很努力,但一个月里总会因为各种原因没赶上巴士而迟到这么几回。 松尾是个势利眼,而池田就是那种令他非常鄙视的穷学生,他经常以池田犯的一点点小错作为借口当众给他难堪。好在今天松尾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没有进一步去羞辱池田取乐,而是继续讲他的课。 这也让池田松了口气,他一溜烟儿地窜到自己的座位上,轻手轻脚地放好书包,拿出课本来。 因为迟到的缘故,池田坐下后十多分钟第一节课就结束了。 松尾也没多废话,伴随着下课铃声向教室外走去,但到了门口,他却转过脸,用一种不善的眼神望了池田一眼,池田分明从松尾的嘴角看到了冷笑。 “喂,湿蚊香,我有事跟你说,来天台。”班长三浦是个高大健壮的胖子,家里很有钱,听说父亲是大医院的院长,所以势利的松尾才会让学习成绩一般的三浦来当班长。 “哦,好吧……”池田并未对“湿蚊香”这叫法有什么反应,因为平时班里的其他男生,甚至女生都是这么叫他的。蚊香是指他那可笑的眼镜,而湿掉的蚊香,其实就是不能用了的意思,所以这绰号基本等同于“废物”。 因为是升学高中,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不良少年存在,但像三浦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是遍布全宇宙的,从幼儿园到踏上社会,唯独这种人物随处可见。 池田平时就一直被三浦欺压,除了跑腿干活,还得代写作业什么的,而像松尾这样的老师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来到天台以后,三浦一句话都没说,莫名其妙地就揍了池田一顿,他下手很重,不讲分寸,而池田在整个过程中只是抱着头蜷成一团,没有任何会因为愤怒而还手的迹象,只是咬牙忍受着。 也许是习惯了吧,刚进学校就被高年级的学长故意找茬揍过,后来连同年级的也把他当成最好欺负的对象。现在已经高二的池田,在一年级新生的眼中也只是个废物傻瓜罢了,完全没被当成前辈。 上课铃响了,三浦停了手,转身欲走。 “为什么?”池田费力地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啊?”三浦啐了口唾沫,若无其事地回道:“要说理由嘛,可能是无聊吧,好久没揍人了。” 通往天台的门被关上了,池田仍然倒在地上,和身上的淤青相比,他的自尊或许受伤更重。 或许这时该哭,但他早已哭不出来了。 像池田这样的学生,貌似唯有转校或自杀这两条路了。 可惜,他没有转校的条件,也没有自杀的勇气。 他能做的,唯有继续这种生活。 ………… 十二月十日的傍晚。 放学的铃声响起,对池田来说,高中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而回到家还得做许多家务,因为赌徒兼酒鬼的父亲整天都醉醺醺的,一般就干三件事:耍酒疯秀下限、打儿子练身体、流口水睡大觉。 池田迈着无力的步伐,走过熟悉的街道,整个世界对他来说都灰暗无比,人生的每时每刻都如同煎熬。 渐渐行至了偏僻的地段,池田忽然停住脚步,望着路边的一家店铺,自言自语道:“这里原本有一家书店的吗?”他依稀记得早上来时这里还是一片空地,可现在眼前分明有一栋几十平米的单层建筑。招牌上写着“books”,面向大街的橱窗后面堆满了书,让人看不清屋中情形。 也许是出于好奇,或单纯是因为不想太早回到自己那个脏乱的家,池田推门进去了。 进屋后让人感觉这里面空间似乎比外面看上去还要大一些,房间的布局大体是个十字形,除了四周的书架以外,当中几张拼在一起的桌子上堆满了书本,墙角和地上也都堆放着书籍,这杂乱无章的地方供人站立行走的通道几乎没有,空间都被那些随意摆放着的书堆给占了。 纸张和皮革特有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也说不上难闻。再往里走几步,可以看到一张办公桌,桌子后面的沙发椅上坐着个男人,看上去二三十岁,头发乱糟糟的,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装,敞开着领口,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天一并未对顾客上门作出任何的反应,依然故我地单手捧书看着,另一只手则拿着勺子,缓缓搅拌桌上摆着的一杯咖啡。 “那个……老板……请问……”池田出于本能地想问这书店究竟是从何而来。 天一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而视线也没有离开自己手头的书,只是放下勺子,懒洋洋地抬起胳膊,用手指着自己左侧角落里的三排书架道:“你要看的东西在那儿。” 池田觉得眼前的情况说不出的诡异,但还是木讷地朝着那几排书架走了过去,他也不知为何会照着天一的话去做,仿佛这位老板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引领他解开心中的所有疑惑。 走到那儿时,池田才发现,这个书架上的所有书都有黑色的书皮,仅从外表根本无法判断内容,所以拿起任何一本都无关紧要。因此他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又转头看了天一一眼,他还在那儿看书喝咖啡,完全无视自己。 “真是个古怪的家伙……”池田低声嘀咕着,打开了手上的书。 第一页是张白纸,翻到第二页,正中偏上写着书名。 那是一种让人看着就很不舒服的绿色墨水所写的三个字――池田望。 “我的名字?”池田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道:“是巧合?恶作剧?电视台的整人节目?” 他往后翻了几页,除了书名以外,其他文字倒是中规中矩的黑色印刷字体,但其内容却让池田险些吓得叫出声来。 “像老爸那样的人,还是去死吧。” “三浦那混蛋,真想把他从楼上推下去。” “想成为藤田那类受欢迎的男生。” 池田飞快地翻阅这些内容,脸上逐渐布满了惊恐与羞愤的神情,直到阅至整本书的三分之二左右时,后面的内容中断了,剩下的只有几十页的白纸。 而那最后的两行字分别是:“是巧合?恶作剧?电视台的整人节目?”以及“怎么可能?!” 天一这时终于搁下了自己手上的书,抿了口咖啡,然后转头看着池田:“把书放回去,我们来谈一笔买卖。” 池田颤抖着,犹豫着,对不可理解的事物本能的恐惧,还有不想放下写满自己“心声”书本的心情,让他挣扎着,一时间没有按照天一的话去做。 天一叹了口气:“把书放下,走过来,否则我把你切碎了喂猪。” 池田妥协了,他将书放回书架,并牢牢记住了位置,然后紧张地朝天一的那张办公桌走去。 天一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池田君,喂猪什么的都是玩笑,你别介意,刚才你看到的内容都是免费的,不过仅此一次。”天一举起了从池田进屋到现在为止,自己一直拿在手上看的那本书,书本同样是黑色书皮包裹着的外观。 “这本书的书名,叫三浦和哉。”天一对池田闻言后的表情非常满意,他用极富煽动性的语气接着道:“只要你办一件事作为交换,就能看里面的内容。” 第二章 首个死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色已暮,池田终于到了家里,父亲还没有回来,可能还在居酒屋里泡着吧。 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速食棒,然后钻进暖炉,打开电视,这就是池田除了睡觉以外最珍惜的时光,在电视前一边吃最贫寒的家庭才会储备的垃圾食品,一边完成作业。 从很小的时候起,电视仿佛成了池田的父亲,在属于他的那本书里也有这样的句子:“电视不会喝醉酒回家,电视不会把我忘在动物园,电视不会打骂我,电视才是教我做人道理的家伙”。 他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自己能像那些虚构故事的主角们一样,某天会突然遭遇外星人、或遇到神秘少女、或被政府秘密机构征召、甚至是被一道闪电带往另一个世界,从而改变自己的一生;他更希望自己能像那些影片里的英雄一样被人依靠,而不是藐视和欺压。 但每天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池田都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生活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竟已是如此痛苦。 最深切的恐怖,并不是来自眼前,而是未来;最彻底的绝望,并不是你还不清楚未来,而是即便还年轻,但已能预见自己可悲的一生。 不知何时,池田手里的笔停下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十点二十分,父亲依然没有回家。 池田从暖炉里出来,重新来到家门口,穿上了鞋子,快步朝夜色中行去。 僻静的街道上,这个少年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眼镜下的眼神甚至颇有些骇人与狰狞。 天一的书店已经关门打烊了,池田经过时本来还想进去再确认一次,但很显然敲门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绝不回头!”池田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他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学校已将近午夜。漆黑的校园,只有门卫的小屋中还有一点点灯光。 到了这个点,执勤保安应该早已经睡着了,因为校方规定上夜班的保安在午夜以后到五点这段时间要巡逻一次,这帮家伙通常就很早睡下,到第二天四点左右起来,巡逻之后直接出去买点早餐什么的。 学校大门并不高,横向折叠拉伸式的设计,池田没费什么劲就翻了进去,一路走到教学大楼的前面,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一鼓作气地来到了这儿,才发现教学大楼的门在晚上是用一把环形锁给锁上的,也许对虚构的英雄们来说这不是什么难题,但池田是束手无策了。 “我在想什么呢……”池田苦笑。 他转身准备回去了,一边低声自言自语:“没办法了呢……别说现在两手空空,即便是事先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拿着根管钳过来的话,破坏学校公物也是很严重的事情吧。” 池田真的很恨自己,他也知道说这些废话毫无意义,事实就是,即便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做某件事的,也会因为任何一桩很小的意外状况而轻易放弃。 “我果然是个废物而已吗……被人叫做湿蚊香也是活该啊……”池田的内心开始了自我折磨,他不甘心地回过头去又望了一眼教学大楼,仿佛这样做就还有机会能找出一丝希望来。 “那个是!”池田忽然瞪大了眼睛,希望真的出现了,他那悲惨的人生中,竟也会有意外的好运。 走得越近,池田看得越是分明,一楼的走廊有一扇窗户没有关好,留着很小的缝隙,乍一看并非十分明显,但却被自己回头这一眼给发现了。 来到窗前,深呼吸,寒夜里清冷的空气冲入脑中,他伸出手去,拉开了窗。几秒后,他顺利地爬进了走廊。 池田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浑身都在发抖,数小时前天一的那句话犹在耳边:“午夜时潜入到松尾的办公室里,随便拿一样他的东西出来,我就允许你看三浦的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提这样的要求,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认识松尾和三浦,但有那种写满人心声的古怪书籍做铺垫,这种事也并不能说有多古怪了。 直到站立在教员办公室的门前时,池田的心中还不能说是十分的坚定,毕竟他是池田啊,那个被人揍了都不敢还手的池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此刻正在做那么出格的事情,但这从未尝过的体验却也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恐怕此刻他的肾上腺素分泌得已有些太多了,伸出去拉门的手抖得非常厉害。 门开了,清朗的月光下,最先进入池田视线的是一双脚。 一双离地的脚,两只脚的脚尖偏向内侧,摇摇晃晃地悬在半空。 池田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的视线本能地上移,不久就看到了松尾的脸。 双眼的眼球鼓起,半吐舌头,脸色紫黑,这显然已是死透了。 “啊……啊……咳……唔……”池田坐倒在地上,朝后方急退,他的后背很快便贴住了走廊的墙壁,他一开始想叫,随即想吐,不过最终,他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无论是喊声还是胃酸都给憋了回去。 不能喊,因为招来保安后他不能解释自己半夜来学校的原因;更不能吐,因为会在现场留下明显的痕迹。 池田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脑中会有这么清晰合理的思路,如此冷静的判断竟是在如此恐怖的环境下冒了出来,难道自己生性残忍,或是对死亡麻木不仁? 由不得他想太多,眼前需要思考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从这个状况来看,松尾八成是自杀的,但如果报警,在午夜潜入学校的事情是怎么都说不清的,即便调查到最后证实松尾的死与我无关,学校也绝对会开除我。”池田权衡计较一番后,猛捶了自己的大腿几下,然后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虽说腿还是有些软,但至少疼痛使其恢复了一些知觉,可以行走了。 池田走进教员办公室,视线刻意回避开松尾那可怖的面容。他匆匆绕过悬挂的尸体,从松尾桌上的笔筒里快速抓了一支笔,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跑。 从三楼一路猛冲到了一楼,池田来到了自己翻进来时的那扇窗前,刚想跨出去,低头时却忽然发现了一件事,窗台上竟有两种不同的脚印! 刚才进来时是背光,自己的影子遮住了窗沿没注意到,而此刻在白皙的月光下,这个发现让他毛骨悚然。窗台上的鞋印有两个,鞋头均是朝着走廊这一侧,而其中一只鞋印明显要比另一只大。那个比较小的鞋印估计是自己的没错,但那个大一些的呢? 在这种时候,他的思维竟是出奇得敏捷,池田很快有了答案,较大的脚印应该是松尾留下的。因为晚上七八点的时候,保安会在睡下之前先把教学大楼和体育馆的每个房间都巡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才锁门。所以松尾不可能在那之前就已自杀,他一定是在八点后潜入学校,然后才死亡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只有朝走廊里的脚印,而没有返回的。 想明白了这点,也就没什么好怕了,池田翻到窗外那一侧,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自己进出时的脚印,甚至连窗户边缘上的指纹都抹掉了,而松尾的脚印他没有去碰。 自觉没留下任何痕迹的池田把手缩在袖口中小心翼翼地拉上窗,使其回到自己来时那样的状态,接着便迅速逃出了校园,在回家的路上狂奔起来。 而与此同时,教学大楼那漆黑的走廊里,有一个人影正望着池田离去的背影,默默地伫立着。 第三章 案发以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接近凌晨一点时,全身被冷汗浸湿的池田跑回了家,他一路上魂不守舍,直到看见熟悉的家门才稍稍冷静下来。 屋里有灯光,看来父亲已然酒醉归来。 他蹑手蹑脚地进屋,试探着说了声:“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唯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池田来到有亮光的房间,将门拉开一半,看到的景象让他松了口气,父亲醉醺醺地卧在被炉里睡着了,几个空酒瓶散落在其身边。 “半夜回到家发现儿子不在,竟还满不在乎地睡了。”池田帮父亲关上灯,拉好门,低声嘀咕道。 他去冲了个澡,回到自己的房间,虽是躺在了床上,但完全没有睡意。只要一闭上眼睛,吊在绳下的尸体,还有松尾那凄惨的面孔就会反复出现。 直到外面的天蒙蒙亮了,池田还是睁着布满血丝双眼,望着天花板。 他想了一夜,什么都没想明白,只换得脑中的一片混乱,还有头疼欲裂,精神萎靡的糟糕感觉。 松尾为什么要自杀?而且还非得到教员办公室里上吊,这有什么意义吗?那个古怪的书店到底是怎么回事?书店老板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指定我在午夜去松尾的办公室偷东西?难道松尾的死和他有关系? 又辗转反侧了一会儿,池田看了看钟,差不多该准备上学了,他虽然很累,但不敢请假,可能是心虚的缘故,池田觉得自己偏偏在学校里发现尸体的当天缺勤会显得很可疑。 今天他赶上了巴士,因此也就没有经过天一的书店。其实就算选择走路上学,池田也知道那个书店老板是不会在那么早就开门的,看他的德行就是那种早晨十点前绝不会爬出被窝的货,所以就算路过书店也是白搭。 学校的情况和池田想象中差不多,值夜班的那位仁兄在四点左右发现了尸体,他也没叫救护车,直接就报了警,估计是松尾的造型已经非常明确地表现出“我没救了”这个事实。 天亮时,警察已把教学大楼的三楼整层给封了,调查取证工作慢条斯理地进行着,不少老师乃至学生都被问了话。池田倒是没被人问到,可能是他的样子太不起眼了,又或是给人内向、不好搭话的印象。 一上午学生们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的内容当然是松尾的死;老师们讲课似乎也心不在焉,所以对课堂纪律也就听之任之。 “啊……松尾啊,那真是最恶劣的人了!刻薄又猥琐的中年大叔,四十多岁了却还是未婚吧,平时对一些女教师毛手毛脚的,听说还有女学生被他骚扰过呢。不过这家伙做坏事不留什么证据,和校董事会的关系又不错,还很会巴结家长,所以校长都没法儿开除他,于是大家就只好天天看他摆着小人得志的嘴脸来学校碍眼地乱晃。 这种人能自杀真是太好了,终于为世界干了件好事啊,喂,警官,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这个人说话就是这么直的,我只是把大家都不愿意说的事实讲出来了而已。” 对警察说这话的是黑泽老师。更年期已过,接近退休年龄的国文教师,口无遮拦的热血大婶。性格如此要升到领导层很难,不过这种类型的人倒绝不会被同事或学生讨厌,除了松尾…… 如果把松尾比作滑腻的脏水,黑泽就是烧开的热油。势利的松尾在不同的人面前会娴熟地运用卑躬屈膝和趾高气昂两种形态,但遇到黑泽大婶,他唯有躲得远远的一途。这道理十分简单:把一个小人和普通人放在一起,他就只是个讨厌的家伙罢了;而把一个小人和一个特正直的人去比较,那他除了渣滓什么也不是。 警方收集到的证词自然会去进行筛选分析,不过大伙儿对松尾的性格似乎已有公认了,总之就是给人以死有余辜的感觉。 可正因为如此,问题才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像这种人,会自杀?而且他明明是独居,何必要特地在半夜潜入学校里自杀?不能在家里上吊吗? 时近中午,学校终于宣布了停课半天,学生们吃完午饭就可以回去了。 这对池田来说无疑是好消息,他迫不及待要赶去那家书店,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解答。不过他还是在食堂里平静的吃完了午餐,和大多数人一起陆续地离开。 池田告诉自己,必须非常谨慎才行,不能做任何异常的举动,即便根本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他也要尽可能地小心。 他走了一个小时回到家,一路上都显得很淡定,经过天一的书店时都没往里瞟上一眼。 “我回来了。”池田道完这句,随手关上门,坐在玄关上换了鞋。 他走进起居室,父亲正叼着根烟,坐在被炉里看电视,听到池田拉开门的声音,头也不回道:“这么早回来是翘课了吗?” 池田也坐到被炉旁,从书包里往外拿作业,“松尾老师昨晚在学校里自杀了,所以下午停课。” 老爸听了以后微皱眉头:“啊……那个家伙,是你的班主任吧,我还记得他。去年来家访过一次吧,用那种厌恶的眼神走进来,对我说话时也摆出一副嚣张的表情,什么呀那家伙。”他猛吸了一口烟:“是怎么死的?从学校天台跳下来?还是上吊什么的?” 池田神情麻木,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是吊死的,听说是晚上潜入学校在自己办公室里干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对了。”池田老爸伸手去拿桌上的遥控器,他一动就打了个嗝儿,一股酒气从嘴里冲出来,不过池田没怎么在意,反正已经习惯了。 “说不定这事儿会上新闻呢。”老爸切了几个台,找到了某个正在放新闻的频道然后停下。 “新年将至,今年北海道的治安状况在年底依然呈下滑趋势,和全府各地区相比再次是倒数第一,除了频发的入室盗窃以外,暴力犯罪也有增加,警方发言人拒绝对此数据作出回应,今天由本台记者和我们请来的几位专家一同来……” 新闻还是一如既往的调调,播报着一些令人沮丧的消息,然后找来几个所谓专家,发表一些无济于事的马后炮意见。 “要是你们学校的事情上新闻了,说不定你也会出现在电视上呢。”老爸一边说着还把电视的音量调高了。 池田只是无所谓地回了句;“我可不记得上午有记者之类的人来过。” 时间过得很快,池田坐在那儿做了两个小时作业,他老爹喝了几盅,盯着无聊的新闻看着看着又睡过去了。 收拾好东西,关掉电视,池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枕头下取出了一支笔,这是昨晚从松尾的办公桌上拿出来的,一支普通的水笔。 这支笔提醒着池田,昨晚的一切不是梦,不是幻觉,更不是想象,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实。 十二月十一日,下午四点。 池田又来到了天一的书店,推门进屋后看到的场面和昨天几乎完全一样。 不过今天,天一没有无视池田,他直接放下了手中的书和咖啡,率先开口道:“过来,随便坐。” 池田走到天一的办公桌前,然后发现根本没有椅子之类的东西,这屋里唯一一张沙发椅被书店的主人给占了,于是他只能应道:“我还是站着吧。” 天一打开手边的抽屉,拿出一本黑色书皮的书放到桌上:“三浦和哉的秘密都在这里面。”他把手压在书上,没有半点要拿开的意思:“你取来的东西呢?” 池田反问道:“既然你手上也有我的那本书,肯定已经知道我办到了你交代的事情,何必多此一问。”他说着就把松尾的笔搁在了天一的桌上。 天一打着哈欠,一脸不屑:“就是因为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中多,所以我暂时还不能把三浦的书给你看。” “你要反悔?!”池田提高了声音,震惊与愤怒一触即发。 不过天一很快把他的这种情绪浇灭了:“你想看这本书的原因,是为了报复三浦,为了发泄这两年被他欺压而积攒的怨气,嗯……也可能是准备把短短人生中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三浦身上。无所谓,我很支持你,但我觉得,现阶段你可能有更加紧迫的事情需要去做。”他话锋一转:“今天上午,就在你们学校,有一个警察,他很出色,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精明。早晨五点他是第一个到达松尾‘自杀’现场的警员,立刻就发现了疑点,并做了正确的判断――松尾是被人杀害的。” 池田脸色铁青,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你说什么……” 第四章 逆十字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一不顾池田表现出的惊讶,抛出了更加惊世骇俗的言论:“这个警察和我一样都属‘纸’级,与你们一般人类不在一个阶层上,因此我的店里无法找到印有他名字的书来。不过这无所谓,他多多少少会向同事和上级透露一些推理的进展,我可以从其他人的心声中拼凑出线索。” “你究竟……”池田结结巴巴地道。 “究竟是什么人?”天一直接道出了池田要问的话:“我叫天一,天下的天,第一的一,这可不是艺名,我可以给你看身份证。”他又吮了口咖啡:“当然了,这不重要,对你来说,重要的是记住那个警察的名字,鲸鸟。 以他的能力来讲,最多四十八小时,就能并把你逼入绝境。” 池田慌张地回道:“开什么玩笑!松尾老师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无论他是自杀还是他杀,都与我无关啊!” 天一拿起了三浦的心之书:“我现在给你提供第二笔交易。 如果你放弃去看三浦的心声,我就告诉你杀死松尾的真凶,以及你昨晚留下来的、将来会引火烧身的破绽。” 池田又一次面临了选择,但这次他很快就做了决定:“好,三浦的书我不看了,你快告诉我关于昨晚的事情!” “哈哈哈哈……”天一癫狂地大笑:“因为恐惧而轻易放弃了报复三浦的机会吗?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呢。” 这笑声在池田听来异常刺耳,他感觉自己犹如玩偶一样被这个怪人耍得团团转,但却也无能为力。 足足抽了一分钟后,天一才停下,“好吧,我是言而有信的,起码在交易这方面。”他清了清嗓子:“你昨晚想到要去做的事情,基本都是画蛇添足,而忘记去做的事情,却都很致命。” 天一又端起旁边的咖啡壶往自己的杯子里续了点儿,继续讲道:“从你打开教员办公室的门开始讲起吧。 留在门上的指纹并不能作为证据,因为那种办公室的门上就算有几十个人的指纹都不奇怪,相信你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的,所以后来没有折返回去擦门上的指纹,而只是擦掉了一楼走廊那扇窗上的。 但你忘记了,你在某个别人绝不会用手触碰的地方留了一整排指纹,或者说……掌纹。” 池田心中一怔:“糟了!” 天一道:“当你被一具冰冷的尸体吓得坐在地上往后倒退的过程中,在地板上留了不少掌印,那种人人都用脚踩的地方,你留下了这么诡异而整齐的一排掌纹,是准备解释成‘白天时曾倒立着进入了办公室’吗?如果你真的那么干过了肯定会有人注意到吧。” 池田可没有心情和对方开玩笑,他回道:“但是……一般的自杀案,不,就算是谋杀!会有人做到在门外的地板上采集指纹这种地步吗?!” 天一一拍桌子:“说得好!好见地!你推测的一点不错。 就以樱之府来举例,但凡命案,第一个到现场的警员负责保护现场,并做初步勘查。那之后会有一帮提着高价设备负责采集证物的技术宅姗姗来迟,也就是所谓物证科。这时,最先赶到的警员就会根据自己的初步判断来决定案件的性质以及调查方向。 如果只是被当成一般的自杀案件处理,根本不需要做太细致的取证,在致死的物件上象征性地弄几个指纹下来,给现场环境、证物以及死者各拍几张照片,然后把尸体运走,收队。整个过程快的话两三个小时就能完成。 询问相关人员的工作完全可以在取证时就搞定,后续的验尸工作也只是找出死因罢了,不会做太多测试的。等到证据、证词、验尸报告全都出炉,负责文案工作的警员写个简短的报告,把该记录的信息归入电脑存档备份,而各种乱七八糟的物证就往档案袋里一扔,结案了事。 樱之府一直就是个自杀率超高的地方,警方处理这种案子就算不能说信手拈来,至少也是熟能生巧。 像那种高中毕业后直接进化为全职neet,坐在不见阳光的屋里和二次元人物相恋多年并登记结婚,直到最后撸管过多而精尽人亡的家伙可不在少数。 这类案件绝不可能会做到在死亡现场周围地毯式采集指纹的地步。” 他一鼓作气说了这一大堆,最后蹦出两个要命的字来:“但是!” 天一拿起了三浦的心之书,翻到其中一页,手指着当中的一行字,将其摆到了池田面前:“念。” 当池田的目光和那本书上的文字接触的一瞬,他的浑身都颤抖起来:“湿蚊香那个笨蛋,擦掉自己的脚印不就好了,把窗框上的指纹擦光了不就太可疑了吗?” 天一立即合上了书,收回了自己的书桌抽屉里:“结果连三浦的思路都比你清楚呢,人家当时可是刚刚亲手杀过人的,和你这种看了一眼尸体就失魂落魄的家伙的确是不同啊。”他继续讥讽地笑道:“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如果松尾是一个要自杀的人,会特意去擦掉自己的指纹吗?然后,一个连指纹都擦干净了的人,却会留下脚印? 保安做人证,一把大锁当物证,凭这两件证据,正常人都能推断出松尾是在晚上八点后通过正门以外的某个地方潜入教学楼里的,警察再不负责,也至少得去查一下松尾进入案发现场的途径。这些你全都预计到了,可偏偏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哎,愚蠢啊……你干脆把松尾的脚印一起擦干净,倒也说得过去。” “你刚才说什么……”池田根本没听天一的后半段话,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那句“人家当时可是刚刚亲手杀过人的”上面。 天一拍着桌子大笑:“哈哈哈……这就是你另一个愚蠢之处,如果你坚持做第一笔交易,当你看到三浦的书时,仍然可以知道真凶是谁。” 池田恨得咬牙切齿,可对方确实给过自己选择的余地,他确实无话可说。 天一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交易结束,没什么事就请赶紧滚蛋。” 池田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你可以作证的,你知道是三浦杀了人!只要你指证他……” 天一摇着手指打断了池田的话:“我没有时间、心情、兴趣、义务去做这种事。” “那……那么……三浦是为了什么要杀死松尾?还有松尾怎么会在半夜里自己跑去学校?”池田追问着。 天一摊开双手:“三浦的行凶手段、动机、松尾的举动,以及,如何摆脱被鲸鸟追查的方法。你需要知道这些的话,我们可以再做一笔交易。”他灌了口咖啡又道:“当然你也可以趁早滚出这里,洗干净脖子等着鲸鸟根据有限的线索和他有限的智慧,最终把你逮捕。” “可人是三浦杀的!你不也知道吗!”池田回道。 “哈哈哈……三浦杀完人以后,还伪造成了自杀;三浦杀完人以后,还不忘随手关门;三浦杀人的过程中,别说指纹脚印,连头发丝他都没留下一根;最后,在三浦逃离现场前,看见了你,他能够毫不慌乱地隐藏在暗处监视,直到你离开以后他才撤。”天一鄙视地看着池田:“那么……你觉得,自己和三浦谁更有可能被警方逮住?” 池田闻言,胸中如一锅煮沸的开水,血气上涌,一种莫名的情绪轻易就击溃了理智,天一的每一句话都刺中了人性中最微妙的弱点,诱导着池田迈出下一步。 “你要我做什么?”池田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已变得像一个瘾君子。 ………… 十二月十一日,凌晨四时五十三分。鲸鸟正穿着件破旧的皮衣,蹲在尸体边上大嚼豆沙包。 他到达现场已有十多分钟,同事们还没有来。简单问了保安几个问题,看了看周围环境,他就自己站上桌子并把尸体弄了下来。 “天还没亮就爬出被窝,顶着低温跑到学校里来,让我感觉年轻了十岁呢。”鲸鸟边检查尸体,边在那里自嘲着。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就在鲸鸟的眼前,松尾那张苍白的面孔上,竟逐渐浮现出了一个图案。 那是两条垂直交错的黑色长方形线条,宽两指有余。较长的黑线从松尾的额头经过鼻梁延伸至下巴处,仿佛把他的脸分成了左右两部分;而略短的一根从其左腮延伸至右腮,似是条胶带封住了嘴。 “解开绳子再把尸体放平以后,被阻塞的血液通过了脖子终于到达头部,结果就显现出来了吗……”鲸鸟看着松尾的脸自言自语道:“黑色逆十字……会是代表什么呢?是这家伙笃信了某种奇怪的教团从而用这种极端的表现手法自尽,还是某个新的变态杀人狂独创的记号呢……哼,变得有趣起来了。” 第五章 老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夜。 月黑风高,云稠星稀。 圣马可大教堂的屋脊之上,一个人影站立着。 他叫天一。 此刻呈现在其眼前的场景,让天一也不得不感到惊讶。 教堂屋顶的塔尖、十字架和雕像,还有外墙、阳台、甚至是门外的圣马可广场上,都仿佛被淋了一场尸雨。残肢断臂、内脏器官、血骨脑浆,可谓应有尽有,就是没有一具全尸。 原来人的血真的能流成小溪一般,原来上百具凄厉的死尸堆叠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会是这般光景。 瞬间,他睁开了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又是这个梦呢……”天一打着哈欠,一脸不爽的样子。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线说明今天是个好天气,而这种天气,让天一的精神更加萎靡,情绪更加低落。 刚才的梦困扰了天一十年,虽然在这十年里此梦出现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超过十次,但已足够让天一这种人感到不快了。 十年前的威尼斯,究竟是什么人杀掉了那些警察?天一很想知道答案,他对那个凶手非常感兴趣,可事后却无法追查到那人的行踪,就算动用了书店中的所有资源,那凶手的身份还是裹在层层迷雾之中。 要残忍的杀害某一个人,不算太难,但要残忍的杀害那么多人,是非常困难的,就算有实施这种行为的能力,人的心理承受力恐怕也不允许。凶手究竟要何等疯狂,才能做到那种程度? 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家伙存在,天一就很想去研究研究,但偏偏与之无缘,也无可奈何。 他抓起床头柜上半杯凉透了的隔夜咖啡,往自己脸上一泼,冻了一个激灵,跌下了床,滚出了被窝。 他睡觉时穿的竟然就是西装,衬衣,长裤。起来以后,用一块脏不拉几像抹布一样的毛巾抹干净脸上的咖啡以后,就算完成了洗漱。 走出后面狭窄的生活区域,随手带上门,然后娴熟地迈开步子跨过地上堆放的那些书本,将店门口close的牌子转到open那一面,再打开暖气,往书桌后面一坐,今日的营业又开始了。 时间是十二月十二日的中午。 天一的第一壶咖啡还没煮开,就有顾客上门了。 “又是你这个王八蛋。”那人刚一推门进来,这句话就从天一嘴里脱口而出。 走进来的人却也不是很在意天一的恶语相向:“我前一阵子遇难了你知不知道?” “跟你的智商所遭遇的灾难比起来,那肯定不算什么。” 那人依然无视天一的嘲讽,也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在乎:“话说你知道吗,虽说我是遇难了,但可谓因祸得福啊,我在南美丛林里找到了好东西……” 他自顾自地在那里说着,天一也不理他了,从抽屉拿出一张纸,迅速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折了两下做成三角柱形,然后放在了桌上。 纸张朝外的那一截上写着:“枪匠与狗不得入内。” 枪匠看了那纸一眼:“嘿,我只是顺道进来看看老朋友,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 天一很严肃地望着枪匠:“顺道?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 枪匠木讷地回道:“就是……走着走着,就来到你书店门口了。” “你在哪里遇难的?” “嗯……南美洲。” “那三个字代表了八百万平方公里,你能不能具体点。” “呃……那我也不知道了。” “你现在在哪儿?” “嗯……亚洲的某个地方……是吧?”枪匠一副不是很确定的表情。 天一道:“你知道自己是在北海道吧?” 枪匠显然是得到了提示:“哦,对对对,不就是北海道嘛,在冰岛附近,北极圈附近的那个城市嘛。” 天一半张着嘴,视线实在无法从枪匠的脸上移开:“你知道哪儿是北吧?” “嗯……”枪匠举起了手,犹豫了几秒,指了指天花板:“是那个方向?” 天一的脸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我不想再看见你。” 枪匠无奈道:“好吧好吧,帮你做转移装置的时候我留了条……嗯……类似于系统后门的东西,只要我做一个跟踪器,就能查到你书店的所在。” 天一仍然没有抬起头:“然后呢?” 枪匠回道:“很简单啊,做完跟踪器以后,我对跟踪器上显示的坐标进行测算定位,在世界地图上标出你所在的点,找了个出租车司机,我把地图给他看,他就送我去了机场;我再把地图给售票处的女士看了下,她给了我一张票,乘了几十个小时的飞机,出机场后我又找了个出租车司机……” 天一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抬头坐直身子,问:“你想怎么样?” “我需要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去研究在南美获得的新原料。”枪匠答。 天一歪过头,看了看站在书桌对面的枪匠:“东西呢?” “哦,在我裤子口袋里。” “你还真随身带着。” “是啊。” “那你的行李呢?” “要那干嘛?我自己做了一张无法被追踪的信用卡,使用时不会留下真实id,而且里面的金额永远是十万。” “哦。”天一点点头:“那不如你现在带上你的那张卡,出去找个出租车司机,让他带你去机场,再找一位好心的女士给你一张去冰岛的机票,到了以后出机场,问问路,当你看到大海的时候,就租艘船,乘到对面的格林兰岛,再跟当地人买个雪橇和几条雪橇犬,策狗扬鞭冲入北极圈,造个冰屋,想干嘛干嘛。” 枪匠好像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在那儿我吃什么?” 天一摊开双手:“啊……谁知道呢,数十万年前的早期智人可能会选择在冰上凿个洞,捕些鱼烧熟吃来维持生计;你的话,吃屎应该就足够了吧。” 枪匠一甩手,袖中便滑出一支造型诡异的手枪来,那枪身看上去竟是白骨一般的材质,握在枪匠手中,显得威势不凡。 “玩笑到此为止,你到底帮不帮我?” 天一单手撑着下巴,完全无所谓的表情,有气无力地道:“啊呀,救命啊,事情好严重啊,严重得就像黑手党给我寄了一条鱼一样啊。” 枪匠的枪口慢慢平移,最终,指向了旁边正在沸腾的一壶咖啡。 天一的额头顺势冒出了冷汗,双眼突然变得有神起来:“你敢打咖啡壶我就把你切碎了喂猪。” “那……说句实话,我之前会遇到事故身陷丛林,据我分析绝不是意外,肯定是人为的,可能性无非就两种,要么是帝国的人想把我这个不太听话的‘武器顾问’处理掉,要么就是欧洲那帮‘钢铁戒律’的孙子干的,无论哪一边都不好得罪。我毕竟只是‘并’级,被他们盯上的话,必须要不断逃亡,绝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因此现在只有你才能帮我躲起来了。” 天一又是一声长叹:“那你准备躲多长时间?” 枪匠道:“这就难说了……大概就几个月吧,不过只要我把新到手的原料做成枪,至少也能提升到‘强’级,那时我就可以在整个地球上横着走了。” 天一打了个响指,一张黑色的书签出现在他的两指间:“你右手边第二排书架,最左下角那本书。” 枪匠接过书签道:“嘿嘿,谢谢。” 天一用极其厌恶的语气又说了四个字:“跟踪装置。” 枪匠道:“知道了,等我出来了就帮你拆了。” 他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书架前蹲下,天一又从其背后拉长声音吼了一句:“你他爹的!那是左!” 第六章 第二个死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二月十二日,警方已经从学校撤走了,教学楼的一切都已恢复如常,再也变不回去的,是人们的心。 教职员室里的气氛看似很平和,老师们也尽力表现的像平时一样,聊天,休息,训斥学生。但每个人的余光,时不时地都会朝着松尾原本的座位撇上一眼,在那一刻,他们的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因为死的是班主任,短时间内找不到替代者,于是校方暂时给池田他们班找了代课老师。 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应该是外聘来的退休老师吧,看着他一把年纪还顶着寒风、骑自行车到学校来发挥余热,不禁让人心生出几分同情来。 无论他是对教育真的很有兴趣还是生活所迫,终究要比松尾那样的家伙强许多,即便学生们对他谈不上什么尊敬,至少不会像看待松尾那样厌恶。 半天的时间悄然而逝,虽然曾也有人谈论起松尾的事情来,但神情远不如昨天来得那么兴致勃勃了。或许这就是“人”最可悲的地方吧。人这玩意儿,实在太容易被同类所忘记了,因为我们每一个,都只记得自己而已。 “三浦。”池田走到三浦面前,直呼其名地喊道。 三浦闻言后立即就变脸了,池田竟敢主动找他搭话,这令他心中颇为惊讶。因为池田平时总被三浦欺负,根本没什么可能主动找他讲话,就算被迫要讲上几句,也一定会先用敬语称呼,可今天,他却一脸严肃地直接说了“三浦”二字。 “有什么事吗?”三浦的反应很快,他推测这种反常的现象一定和前天晚上的事情有关。 难道湿蚊香他看见我了? 三浦的担忧没有变成现实,但更可怕的情况发生了,池田的下一句话让三浦如遭雷击。 “九月四日。” 池田说完这句话,平静地转头离开了,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三浦没有叫住他,只是震惊地坐在位置上,双眼失去了焦点。 下午的第一节课上了一半时,三浦突然称身体不适,然后离开了教室,接着就去教员办公室请了假提前回家去了。 “杀了他……杀了他……混蛋……那个混蛋……一定要杀了他……”从三浦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他的口中就开始咬牙切齿地念叨起来,脸上那凶恶的神情让人毛骨悚然。 九月四日,知道这句话意义的人不多,但池田肯定不是其中之一,他会去对三浦讲,理由只有一个,因为那是和天一交易的条件。 “你在明天下午一点跟三浦说一句‘九月四日”就可以了,做完这件事就可以来找我完成交易。” 回想起天一当时的话,池田并不能想明白,但已无所谓了,不过是说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而已,又能有怎样的后果呢。 当天傍晚,几只野猫翻找食物时推倒了一个垃圾桶,三浦的头颅从里面滚了出来。 他的尸体就是这样在一条小巷中被人发现的,那个地方并不在他回家的路上,而且他的家人事后也证明当天他在学校请假后并没有回去。 警方推测这地方不是第一现场,因为三浦已被分尸,扔在垃圾桶里的尸体被劈成了十多块,是装在一个很大的垃圾袋里才塞进去的。 放学后的池田对此事浑然不知,他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天一的书店。推门进去后,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天一的办公桌前道:“快!快告诉我!松尾晚上潜入学校的目的!还有三浦为什么要杀人!” 天一挠了挠头发,打了个哈欠:“三浦已经死了。” 池田僵在原处,“什……什么……你说什么……” “我不想重复讲同一句话,这样会显得我很傻,就像你一样。” “不可能!他今天明明还来过学校!我还对他说了……” “对,我知道,后来他请假回家去了,接着就死了。” “怎么会……他怎么会死的?” “被人砍死的。”天一喝了口咖啡,抬起眼皮瞄了池田一眼:“你想知道是谁干的吗?” “是谁?” “想知道吗?那就做交换吧,如果你肯用眼下这笔交易中应得的所有信息作交换,我就告诉你是谁杀了三浦。”天一又抛出了选择。 池田怒道:“又想骗我上当吗?” “骗?可笑,交易中的选择一直都是你的自由,不要将你的愚蠢归结于我。”天一冷笑着。 池田这次再三思索了一番,才答道:“我要原来的信息,不改变选择!” 天一还是冷嘲热讽:“哦,这次却是个偏执的选择了,但依旧很蠢就是了。”他两手枕着头开始说道:“首先,松尾去学校的原因,很简单,三浦约他去的。” “为什么?”池田问道。 “那个等大体情况讲完了再解释。”天一道,“三浦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要杀人灭口了,那天他故意待到很晚才回家,等做值日的学生和打扫卫生的勤杂工都离开了,他在一楼的拉窗上做了手脚。只要一根透明胶带就可以了,无论从哪边看上去都像关着的,其实离锁死还有很小的缝隙。 晚上十点他用电话联系了松尾,然后带着准备好的行凶器具赶去了学校。 松尾随后不久就到了,他也不傻,他觉得对方半夜里将其约到无人的学校里来十分蹊跷,可三浦在电话里提到的数字很大,贪欲使松尾无法控制自己。 教员办公室的门是朝侧面拉开的,三浦在门后距离地面十五厘米的高度横了一条铁丝。明目张胆地开灯是不可能的,在光线不好的情况下,松尾拉开门后就只能模糊地看到桌上放的钱箱,这家伙果然不负所望,激动地迈步上前,马上被绊倒了。躲在门后墙角阴影中的三浦就扑了上去,用体重压制住对方,不让其起身,然后迅速用膝盖顶住松尾的后颈,双手拿绳,将其勒死。 用这种方式,勒颈的力量是自下方向上提的,而反作用力则可以将被害人死死压在地上,即便腕力一般的人,也可以将那些比自己强壮许多的人勒毙,虎背熊腰的三浦同学要勒死瘦弱的松尾自然是很轻松的。 松尾断气以后,三浦就把他吊了起来,这对他来说也不算太费力气,收拾好现场的钢丝,检查清理了踩在高处留下的脚印后,把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都装进带来的空钱箱里,三浦完成了一次还算不错的谋杀。 但问题出在,他关上门,刚要离开,就听到了你上楼的声音。” 池田越听越是胆寒,一场凶杀竟被天一用这么随性的语气讲了下来,“接着三浦就躲到暗处观察我?” 天一道:“没错,其实他当时也对你动过杀心,不过最终还是没做。你很争气地没有叫出声来,也没做出留下排泄物在走廊里之类的举动,只是干了些画蛇添足的事情,三浦也没有再管,反正他是做到滴水不漏了。”天一又喝了口咖啡:“当然了,我认为,如果他之前做的不是如此精细,可能就会一不做二不休把你给干掉了。恰恰是由于之前将松尾伪装成自杀的举动很成功,他才不想节外生枝。” 想到前天晚上那一幕幕恐怖的景象,现在又知道了当时黑暗中原来一直有一双随时可以杀死自己手,池田心中的后怕不言而喻,背后已是一片冷汗。 天一接着道:“现在我们回头说说最初的问题,三浦为何会约松尾去学校。 其实从我刚才的话里你应该也能猜到大半了,松尾这家伙呢……确实是企图勒索三浦,对方毕竟是大医院院长的公子,家里是很有钱的。 三浦的把柄落到了松尾手中,而松尾这种人又不敢直接勒索对方的父亲,于是就对三浦说了‘偷家里的存折也好,去求你父亲也好,怎么样都好。’这样的话。于是就有了这场谋杀。” 池田又问道:“是什么把柄?还有,三浦又怎么会被杀死?谁要杀他?” 天一摸着下巴,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把柄啊?嗯……是什么呢?可能是去年九月四日发生的某件事吧。” 第七章 更早的顾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二月十三日,上午十点。 白色的日光灯沿着天花板铺开去,走廊两侧的墙也都是白色的, 每次经过这条路,鲸鸟都会觉得眼睛很不舒服,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常备的墨镜戴上,继续前行,越是接近尽头的房间,化学药剂特有的味道和难掩的尸臭便越发浓烈。 停尸间中,松尾的尸体横陈在解剖台上,一旁的手推车上摆满了带血的工具,地上的脸盆中也积攒了各种恶臭难当的体液。 鲸鸟进来时没看见人,不过里面的清洗间有水声,他站在房间中央等了一会儿,桑原就从清洗间推门进来了。 “啊,是鲸鸟先生啊,亲自来拿尸检报告吗,哈哈,最近大伙儿都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呢。”桑原准一,用一句比较通俗的话来讲,这是个很喜兴的人,他常年留着寸头,戴着副老土的大黑框眼镜,见人就乐呵呵地笑,好像每时每刻都有值得高兴的事情。第一眼见他绝不会想到此人的工作是整天与死人打交道。 “你也辛苦了,桑原君。”鲸鸟回道。 “嘛……我倒是还好啦,其实做尸检也并不是件压力太大的工作,如果闲得没事干,反而觉得不自在。”桑原笑嘻嘻地回道。 “那么,确认后的死因是?”鲸鸟也不多客套了,开始谈正事。 桑原回道:“脑供氧不足,呼吸道堵塞,总之哪一种都是会死人的,同时发生的话……”他也没说下去,反正结果也已经呈现在眼前了。 随手拿起推车上的一把手术刀,桑原指着松尾的脸道:“值得一提的是这黑色的十字标记。” 鲸鸟神情微变:“怎么了?” “鲸鸟先生还不知道吧。”桑原推了推眼镜:“脸上有十字的死者可不止这一个。” “哦?”鲸鸟虽是摆出疑问的神情,但其实心中基本已有了答案。 桑原回道:“昨天傍晚送进来的那个……”他不自在地回头望了望不远处存放尸体的抽屉柜:“就是被切成很多块的高中生,他脸上也有。” 鲸鸟若有所思道:“果然呢……老师和学生时隔一天先后被杀,而且脸上都有那种记号吗……” 桑原又道:“其实还不止这两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鲸鸟真的有些吃惊了,“什么?” 桑原道:“邻近我们辖区的第三分局也发现了类似的黑十字,同样是出现的死者的脸上,横的一道像封条一样封住嘴,竖的一道从额头延伸至下巴。” “还有几个这样的死者?”鲸鸟赶紧问道。 桑原答:“我也是昨天才听到这传闻的,十二月七日,他们就发现了第一个脸上有黑十字的死者,到昨天上午为止,总共三个。” 鲸鸟转身就走,口中念叨着:“混蛋……至少也有五人了吗……原来如此,不能再等下去了……” “鲸鸟先生,你的验尸报告!”桑原在后面喊着,不过鲸鸟没有再回来。 永远。 ………… 十二月八日,下午三时十五分。 “可恶,住在这种一天只有几班公车会经过的破地方,害我要走那么远。”松尾穿着件厚得夸张的羽绒大衣,在寒风中行走着。 “不行了,实在是受不了,得先找个地方歇一歇。”松尾四下张望了一下,在这种偏僻的地段,路边连家像样的商店都没有,除了民宅,就是那种连门都没有的卖菜铺子。 他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家书店,便逃也似地飞奔了进去。 “呼……还好这家店里有暖气。”松尾关上门后长吁了一口气。 “真不容易啊,大冷天地还要去那种穷学生家里做家访。”天一端着本黑色封皮包裹着的书,懒散地坐在办公桌后,似乎也没打算抬头看松尾一眼。 “嗯?”松尾一愣:“那个……是在跟我说话吗?” 天一无视他,接着自言自语般说道:“像那种寒酸的家伙,出现在我班上真是碍眼呢。” 松尾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神色起了变化。 “最近班上的女生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呢,嘿嘿嘿……”天一猥琐地笑了起来。 但松尾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快步走向桌前:“混蛋!你在那儿说什么呢!” 天一把书平放到桌上,翻到第一页,将书调了个头,推到松尾面前。 白色的纸,紫色的墨水,让人不舒服的颜色和字体,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或者说,这本书的标题――松尾原琦。 松尾对天一怒目而视,喝道:“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人?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天一那无所谓的眼神在很短的一瞬间,就变得异常冷酷而致命,他只和松尾对视了一秒,后者就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松尾老师,你可以免费先看一下这本书。”天一躺回了沙发椅中,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过会儿,我们来谈一笔交易。” 十分钟过去了。 松尾就站在那里,神情复杂地观看着自己这四十多年来的心声。 这时,天一觉得差不多了,便忽然伸手,从对方手上把书拿了回来:“好了,没什么值得多看的。” 松尾有些不知所措,他紧张地问道:“你……你到底……” 天一没工夫听他磨磨蹭蹭地往外蹦词儿,直接打断道:“在我看来,你这本东西就像一叠被装订在一起的厕纸,每张还都是擦过屎的那种。翻阅时,我的手指,眼睛和心灵都深深地受到了伤害。因此……”他盯着松尾:“我很希望快点儿把这本书低价兜售给你。” 松尾愣神了两秒,立刻点头:“好,好!你要多少钱,我现在就买……”他说着,还真的去掏钱包。 天一摆手示意他停下:“不必了,如果我要钱这种东西,完全可以去抢劫银行;或者指导别人去抢劫银行,然后从中提成;又或者指导别人去抢劫完银行,再抢劫他们……嗯……有些扯远了,总之,你不必用钱来买这本书,只要你答应替我做件事就可以了。” 松尾立即警惕了起来,他这种人,做任何事情,都要计算一番得失的:“你要我做什么?” 不过天一的话很快让他放心下来:“你帮我把这个邮包,放到三浦家的邮箱里去。”他说着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大信封,放到了桌上。 从外面看那包东西的轮廓,似乎是一本装在信封里的书,松尾想了想,问道:“喂,这该不会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吧?” 天一道:“放心,只是一盘录影带而已,你不要打开信封,直接把东西放进三浦家的邮箱里就可以了,他的地址你应该清楚的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笔,在信封上写了一行字:三浦和哉收。 “怎么样?决定了没有。帮我做一回邮差,我就把你的那本书给你。”天一冷笑着问道。 松尾的反应是十分容易预测的,他把邮包揣进怀里:“你可得守信用。” “那就看你的完成情况了。”他语气戏谑地道:“别想着先拿回去看看之类的事情,你的举动……”天一用手拍了拍桌面上松尾的心之书,“我可都略知一二的。” “切……”松尾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问对方让自己这样做的目的,也没去思考为什么会有一本写满自己心声的书。他的反应,和两天后的池田完全一样。在荒诞的现实前,他没有质疑、没有无视,而是选择了交易,选择了遵从别人的游戏规则。 天一看着松尾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不禁摇头晃脑地笑了几声。喝上一口咖啡,随手拿起地上的另一本黑皮书,他又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来。 第八章 录像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当夜,三浦九点才回到家,他望了眼玄关旁的鞋箱,父亲早晨穿走的皮鞋不在里面。 从冰箱里拿出些剩菜,加热后胡乱吃了几口。刚准备回自己房间,母亲从楼上下来了。 “是和哉啊,回来也不说一声,老妈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是贼就不会让你听见动静了。” “今天又和学长他们玩到那么晚呢,也不打个电话回来。” 三浦不爽地道:“都说了那么多回了,那是排练!” “是,是,排练,那排练的怎么样了?”母亲其实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怎么感兴趣。 三浦回道:“切……烂透了,西园寺那家伙说是家里有事突然不来了,三年级的前辈们也都一整天无精打采的,在那儿长吁短叹,感叹又到年底了,明年这时自己就已经不是高中生了什么的,满口都是升学压力啊,前途啊,工作啊。在后辈面前也不觉得丢脸,真是群没用的家伙。” “我倒觉得你的学长们说的没错啊,如果和哉你还是这么蹉跎下去的话,明年可就跟学长们一样了。” “啰嗦,反正到时候只要随便考进个一般的大学就可以了吧,毕业后的工作父亲肯定会托人拉关系帮我指定好的不是吗?”三浦说着就准备起身走人了,与母亲之间类似的对话往往都是这样结束的。 母亲叹了口气,不再就这个问题与他说下去。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着三浦的背影道:“哦,对了和哉,在邮箱里找收到一个邮包,上面有你的名字,已经放在你书桌上了。” “知道了。”三浦随便应付了一声,关上了房门。 背靠着门,面对着漆黑一片的房间,三浦眼前浮现了许多。起初他加入轻音乐部的理由有两个,一是对父亲的逆反心理,二是他认为在这个社团应该很好混。 结果却十分出人意料,这群在外人看来叛逆难驯的青年,根本不是他想象中那样整天聚在一起抽烟厮混,反而是一年到头都在拼命练习着。入社以后,自己的业余休息时间几乎全部搭了进去,双休日经常会像今天一样练习到很晚。就连当初坚决反对他去玩乐器的父亲,态度也逐渐有所转变了。 只要努力去做的话,就能改变某些事了吧…… 三浦产生这种想法后,就开始对乐队的事情变得上心了,可惜这一阵子,原本坚定而可靠的学长们,却都变了。 “我说,父母还指望着我能上大学呢,即便现在不退社,到毕业那时还是得离开的不是吗。” “哦,我啊,最后一个学期可能会直接去老爸的工厂里开始见习了吧,还能在一起演奏多久呢……” “还是算了吧,大家心里都清楚,再怎么努力拼命,也是早晚得放弃的事情,难道你以后想当职业的音乐人吗?才学了一年多的新手还是早些断了这念头吧,国中生里也能找到比前辈我们还出色的家伙呢,那种父母都是搞音乐的,家庭条件允许又很有天赋的孩子才会走那条路吧。” “三浦君,为了换套弦半个月不吃午饭的日子你可想象不出啊,我也很想跟你说出一样的话来,但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学长们得跟今后的人生做出妥协。这已经是轻音乐社不成文的规则了,三年级的学生基本都是不会留到最后的,所以你要做好随时接手社长的准备,要成为后辈的依靠啊。” 近几个月来,三浦听到的都是诸如此类的话,他时常会想:“一帮混蛋,说什么成为后辈的依靠,自己不还是一个个都逃跑了吗?!” 他抛开这些压抑的念头,打开了灯。 书桌上摆放着一个大信封,里面似乎是一个厚厚的长方形物件。 “切……老妈又擅自跑到我房间里来。”三浦自言自语发着牢骚,然后走到桌前拆开了信封。 里面是一盘录像带和一张卡片。 卡片正面是大写的英文字母:books;反面则是手写的几行小字。 “这就是录像带吗?还是第一次见到呢,要我怎么看啊?”三浦拿起带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他知道一百多年前人们曾用一种叫做录像机的东西作为主要的影像录制及播放媒体,但这已经被数代产品淘汰了再淘汰的东西,现在估计只能去博物馆里找了。 他只好先把带子放在一边,去读卡片背面的字:“那件事以后,铃木一家搬去了冲绳,好离你远远的,不过三个月过去,2099年12月8日,即去年的今天,铃木乱刀刺死了熟睡中的父母,然后下楼打开了燃气灶,一家三口最后全部化为了灰烬。” 三浦脸色惨白,太阳穴突突直跳,拿着纸片的手颤抖着,继而是全身发抖。他的脖子已经僵硬了,缓缓转过头去,盯着桌上那盘录像带,视线再难寸移。 三浦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听过的一个鬼故事,那故事发生的年代,人们还在用录像带。具体内容他已经很模糊了,但有一段他记得很清楚,是关于附在录像带上的鬼怪从电视里爬出来索命的桥段…… 五分钟后,他把卡片和带子锁到抽屉里,冲出房间,到玄关换了鞋子,然后出门。 这夜很冷,但三浦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已降到了比气温更低的冰点。 他家住的地段不错,住宅周围不会很嘈杂,但步行到繁华的商店街却也花不了几分钟。 附近的音像店少说也不下十家,不过都相隔了一定的距离,三浦花了一个多小时一家家去询问,终于在找到第七家店的时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啊?录像机?”一位满头绿发,还穿着鼻环的青年老板,露出了和之前每家店的老板完全一样的表情,不过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三浦精神一振。 “昨天还真有个臭要饭的拿来一台,我刚走开五分钟去拉个屎,我那个没大脑的老爸花了一百多块给收了,怎么?你想要?” 从老板背后的屋里传来一声嗓音巨糙的喝骂:“不孝子!有这么说自己老子的吗?” “啰嗦!糟老头子,想和你收来的老古董一起被送去废品回收站吗?!”这位老板回头扯着喉咙喊的这一嗓子,竟发出了和他老爸别无二致的沙哑音质,喊完后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用平常的语气接着道:“喂,小哥,我就当半卖半送,收你……” 他话还没说完,三浦拍下两百块在桌上,“不用找了,东西快给我。” ………… 十二月九日,凌晨一点。 三浦终于把录像机准备妥当,放入了录像带。 原本他不需要花那么久才能看上的,只是在第一次把录像机搬回家里以后,他又出去了一次,因为忘了买相应的连接线,而把线买回来以后,他不得不出去第三次,因为他发现还得买另一组线和一个avswitch才能让这古老设备和自己房间里的平板彩电兼容。 前后忙了三四个小时,录像带的画面终于展现在了三浦面前。 一上来就是字幕,非常无厘头的两行字幕,内容是:“本片由本人亲自出品,请牢记片中的每一个细节,在不久之后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接着是那位“本人”的署名——天一,以及一个不明的地址。 录像带中的影片并不怎么可怕,当然也可以说这情节在现实中是挺吓人的。 片中只有两个人物,皆是电脑做出的3d模型,形象像是涂鸦出来的小人,圆形的头部,身体的各个边缘还有明显的多边形棱角,两个人物全身都只有一种颜色,可能是为了区分它们,所以一个是橙色的,一个是紫色的。而且全片没有一句对白,甚至连音效也没有。这简直就像小孩做出来的东西。 不过,片中的人物形象虽然设计的很随意,但场景却异常逼真,那个学校,分明就是三浦他们就读的高中,连操场上的一花一草都得到了还原,至于人物手上使用的所有物件,简直是做到了极致,就像实物摆在眼前一样。即便是2100年的计算机视觉特效已经非常发达,可这种水准的真实度,也只能在一些一线的超级大片里才能看到。 三浦冒着冷汗,看完了整部片子,时间并不算长,最终橙色的小人杀死了紫色的那个。 用透明胶在一楼的窗缘留下缝隙,绊人的钢丝,躲藏的位置,勒杀的动作,处理尸体的方法……每个细节都呈现在三浦的眼前。许多地方还用了特写慢放,比如橙色小人在扑向对方以前,握绳子的手法,绳子的总长度,在手掌上绕几圈,保证中断的长度在反手勒时更加顺手等等……这些画面似乎是有意要提醒三浦牢牢去记住。 但是为什么? 三浦想不明白,所以他反复看这卷带子,这些内容和去年九月四日的事情有什么关联?为什么那个天一要自己看这些? 七点半时,天完全亮了,这时三浦已将录像带看了不下十遍,仍然“一无所获”,至少当时的他认为是如此。 今天也是休息日,三浦看了眼时间,随后去浴室里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拿着上那张卡片,再次离开了家。 第九章 焚罪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二月十三日,正午,天一的书店。 一个穿着皮衣,胡子拉碴的男人推门进来了。 他径直走到了老板的办公桌前,开口便道:“你被逮捕了。” 天一这天并没有看书,只是坐在那儿悠闲地喝着咖啡,仿佛早已在等待这一刻。 “鲸鸟警官是吗?久违了。” 鲸鸟回道:“哼,你知道我会来吗?” “我当然知道。”天一单手托着腮帮子,镇定自若。 “既然知道我会来,却没有事先逃跑,说明你要么就是已有了认罪的觉悟,要么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没有疯,疯的是这个世界。” “随你讲好了。”鲸鸟摸出一副手铐扔到桌上:“你自己戴上还是要我动手?” “你有逮捕令吗?”天一完全不为所动。 “哈哈哈哈……”鲸鸟居然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种人居然跟我讲起法律程序来了?” 天一没有笑:“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合法。” 鲸鸟瞬间收起了笑容,从枪套里掏出枪来指向了天一的眉心:“这就是我的法律!” 天一瘫坐在椅子上,从容地为其鼓掌:“不,这不是法律,而是正义。”他终于露出了微笑:“法律只是工具,写在纸上,为强权者服务,随时可以使用、修改、废除;但正义,其意义远不止如此。” 鲸鸟握枪的手依然坚定:“那么就请你趁着还没被正义打爆脑袋之前,乖乖把手铐戴上,去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天一站起身来。 鲸鸟警觉地后退了半步,枪口跟着天一的动作,毫无偏差地指向其头部。 天一不紧不慢地走向了边上的书架:“但我得说,正义,是最令我厌恶和作呕的东西,那不过是人类的一种错觉罢了。”他伸手指着鲸鸟:“你恪守着一套广义的道德伦理所衍生出的是非善恶观念,用‘正义’这两个字自我催眠,将其变成信仰,使自己相信,做出的每一件事,每一个选择都是正确的。 说白了,这也不过是一种高级的虚伪罢了。” 他从书架上取下了四本黑色的书,放到桌上,然后又走向房间的一角,蹲下身去开一个柜子。 “对狮子来说,捕食羚羊就是正义,不然它和它的孩子都会饿死;对羚羊来说,逃脱狮子的捕食也是正义,不然它会被吃掉。在这种情况下,正义是自相矛盾的吗?不对,它们遵从的东西是一致的,动物只是依循着生存的本能而已,这是自然的规律,冥冥之中维持并运转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无法写在纸上的,是不容篡改与违背的。将其冠以所谓‘正义’之名,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天一从柜子里拿出的是一个铁桶,他一手夹着书,一手拎着桶,往店门口走去,“不介意的话,帮我开一下门。” 鲸鸟此时已经放下了枪,他看得出来,天一根本没有逃跑的打算。 “你究竟要干什么?”虽是这样问着,但鲸鸟还是替天一把门推开了,随后跟着他一起走出了书店。 外面是天空阴霾,北风凛冽,只穿着衬衫西装的天一明显有些打哆嗦。 他将铁桶放在地上,拿出一个煤油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一本书。 继续着刚才的话,天一说道:“所以,人类也是一样的,以任何一个普通人类的观点出发,只有他自己才是其人生唯一的主角,其他人,无论再怎么抢眼,也不过是配角罢了。 而正义也就成了很主观的东西。乱世中成长的孩子,盛世中成长的孩子,贫民窟里长大的孩子,王公贵族的后裔……接触到不同的层次,被灌输不同的价值观,最后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正义。 鲸鸟,你以为你在做的事是对的,也只不过是因为,那符合你心中的正义而已。” 鲸鸟冷哼一声:“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滥杀无辜的行为才是对的?” 天一将那本已经被烧焦了一半的书扔进了脚边的铁桶中,“我可没有杀他们,自十二月五日来到北海道那天起,我从来没离开过书店,最多是到门口来烧烧书,签收些外卖,你怎么能说我滥杀无辜呢?” “但案件全部是由你操控的!” “是吗?那么,你有证据能够证明吗?即便那些人死而复生,他们也会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指使’他们去做杀人这样的事情,我只是让他们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作为交换,他们可以听我说有些有趣的消息,或是看我手上的这些书。” 鲸鸟的视线不自觉地望向桶里那本几乎被烧尽的书,冒出的烟中,竟透出淡淡的紫色。 “这些到底是什么书?” 天一仰头望着天空:“这些书,记载着人的‘罪’。”他深呼吸了一次,眼角瞥了一眼桶里的灰烬:“贪婪宵小之辈,悬尸于众。” 鲸鸟闻言心中一怔,松尾的死相从其眼前闪过。 天一又将第二本书扔进桶中,这次冒出的烟中有些许的橙色。 “暴戾凶横之徒,乱刀分躯。” 鲸鸟的瞪着牛眼,上前一把抓住天一的领口:“除了松尾和三浦,你手上还有两本书是谁?你还杀了谁?!是不是把池田也杀了!” 天一笑着,随手把第三本书也扔进桶里,红色的烟雾升腾而起:“怠惰纵欲之人,开膛破肚。”他盯着鲸鸟的眼睛:“这本书的主人确实叫池田,但不是池田望,而是池田猛。” 鲸鸟咬牙切齿道:“你这混蛋……” 天一举起最后一本书:“这才是‘懦弱善妒’的池田君,放心,他还没有死。”但两秒后,天一还是将这本书扔进了燃烧的桶中:“可惜,他疯了,‘生不如死’。所以说,他这本书也没什么用了,后面的内容都是些看不懂的疯言疯语,哦,对了,他是昨晚回到家看到了一些事情,受了刺激才疯的,今天还没去上学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啊……” 鲸鸟松开了天一,往池田家的方向狂奔而去,嘴里骂着:“可恶……” 天一整了整领口,朝着鲸鸟的背影疯狂地笑着:“你现在明白了吧!何谓正义!哈哈哈哈!” 第十章 最初的顾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二月七日,晚九点。 天一望了墙上的钟一眼,随即合上手头正在看的书,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走到后排的书架边,手指从当中一排书的标签上一一抚过,口中念念有词:“2010、2000、1990……化学、卫生用品、野外生存……嗯……有了有了……家用电器。” 几分钟后,他抱着个录像机,走出了店门。 门外,书店的橱窗下,一个酒鬼醉醺醺地坐在那儿,嘴里哼哼唧唧地说着些什么。 虽然从屋里往外看,这是个看不到的死角,但天一好像早就知道这里坐着个人了。 “池田先生,醉得太离谱了吧,忘记回家的方向了吗?”天一笑着说道。 池田猛胡乱挥舞了一下手里已经见底的酒瓶子:“少啰嗦!老子清醒的很!酒!快拿些来!” 天一蹲下身:“池田先生,我想麻烦你去做件事。”他把录像机放到了池田猛的身边:“帮我去把这个卖掉。” “混蛋!”池田猛突然大喝一声,然后停顿一下,打了个嗝儿:“你当老子是收破烂的吗!看不起我是吧!” 天一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站起身,朝书店里走去:“建议你拿到市区南边的商店街那里去卖,多找几家音像店,应该会有人收去的,价格肯定会比卖废铁要高一些。” 池田猛还是迷迷糊糊地嚷着:“喂!混蛋,我说话你听不到吗?” 天一这时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屋里,他把半截身子探出门外,转头又说了一句:“哦,对了,请在明天下午之前把这件事办了,卖掉以后的钱全归你,你还可以到我店里来另外得到一份酬劳。” 话音未落,书店的门已被关上了。 而门外的醉汉,在清醒了些许之后,拿起地上的录像机,接受了这笔交易。 ………… 十二月八日,松尾来到书店前半小时。 “喂,小子,昨天你丢给我的破烂已经卖掉了,你说过还有酬劳的是吗?”池田猛一进屋就直奔主题。 天一笑道:“呵呵……我非常欣赏开门见山的人。”他将手中正在看的书扔到桌上:“可惜,我不能和你想象中一样再给你些酒钱。”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这就是额外酬劳,你可以拿走了。” 池田猛根本连碰都没打算碰那本书:“什么呀?混蛋,耍我吗?!书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啊!”他转身就欲离开,嘴里骂骂咧咧:“可恶,害老子白来一趟。” 天一双手枕着头:“你确定要放弃这交易得来的报酬吗?池田先生。” 池田猛头也不回往外走:“没错,混蛋小子,你自己留着擦鼻涕吧。” 下一秒,天一发了疯似地大笑起来。 池田猛停下脚步:“你有病吗?白痴。” 天一摇着头,渐渐止住笑意,喝了口咖啡,“哎……要说白痴嘛,这屋里确实是有一个呢……”他抬眼看着天花板:“收了别人一张空头支票去打输拳赛,被查明之后,对方因为背景深厚完全没事儿,而自己的职业生涯彻底断送,继而酗酒赌博,负债累累,最终妻子自杀,自己则带着年幼的儿子离开东京,过上家徒四壁的美满生活。”他的视线重新下移,正好和怒目圆睁的池田猛对上:“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白痴?” 池田猛突然暴起,翻过桌子,双手抓着天一的领口将其提了起来,“你是谁?!谁告诉你这些的!” 天一歪着头,继续笑着,对对方的行为毫不在意:“呵呵……都在那本书里写着呢。” 池田猛松开天一,转身就要去拿桌上的心之书,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从其身后将其托起,直接扔出了三米远。他落在屋子中央那几张拼在一起的四角桌上,桌上那些原本就堆得像小山一般却杂乱不堪的书籍散落了一地,不过桌子倒是没被压垮。 奇怪的是,池田猛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自己就像一件物体,被拿起,又放下,而不是摔在地上。 天一又稳稳地卧回了自己的沙发中,他的双脚翘到面前的办公桌上,脚跟正好压住了桌上的黑皮书。 “池田先生,有两件事我需要提醒你,第一件,即便你是个白痴,但记性还不至于差到会忘记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因此,你应该还记得自己已经放弃了我的报酬。既然你选择放弃了一件东西,要重新获得它,就得付出一些代价,不然,我即使真的拿来擦鼻涕,也与你无关。 第二件事,请不要翻过我的办公桌,这张桌子就像是一条界线,近些年来,所有选择翻过它的人,都被切碎喂猪了。” 池田猛从桌上下来站定,警觉地问道:“你刚才到底干了什么?” 天一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让你了解了,暴力在我这里,解决不了问题。所以,让我们来谈交易吧,你只需要完成我交代的一件小事,就可以拿走这本书了。”他说着,把脚收回桌子下面,拿起那本书,随意地打开,把其中一页摆到了池田猛的面前。 “算是让你先验验货吧,这样你才能相信这本书的内容和真实性并非是我杜撰的。” 池田猛看到那些白纸黑字上写满了自己的心声,这怪诞荒诡的现实让他直冒冷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天一回道:“我行事的理由,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你需要知道的就是,我的书店里藏有很多人的秘密,你可以在取回自己的书以后,再来找我交易,去看别人的。就算你很蠢,但也该明白,当掌握了另一个人心中不想被人揭露的过去或是对未来的计划时,能够得到多大的利益。 那些高官权贵,操控着经济或是军事的人,你应该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多值钱。哦,当然了,我这里也有你这种酒鬼的书,纵然是没什么价值,也不排除会有人拿去看看,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什么的。” “好的,我知道了,你要我做什么?!”池田猛急切地问道。 天一挠了挠头:“很简单的事情而已,后天的下午,你和平时一样去居酒屋里呆着,到午夜十二点再回家,然后直到天亮以前,不要跟你儿子讲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行。” 池田猛犹豫了一下,回道:“这关我儿子什么事?!我警告你,别把他卷进来。” “我只是让你保持沉默而已。”天一道:“当然,写在纸上,或是打手势什么的,也不行,你连想都不要想。” “想也会被你知道是吗?” 天一冷笑一声,他将池田猛的书收起来,又拿出另一本书翻阅起来:“你可以走了,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第十一章 围斗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时间,现在。 鲸鸟的背影远去,消失。 铁桶里的书都已完全化为灰烬,最终徒留一缕烟线还在缓缓上升着,但其仍未飘远就在寒风中散去。 天一没有进屋,他依然站在门口,似是等待着什么。 “本来鲸鸟是不必死的。”他突然开口道。 但此时街上空状的裂痕,眨眼便冲到了天一跟前,但与此同时,在他尚未作出任何攻击动作的刹那,他的身体以人中为轴,被整齐地切割成了两半。 身高两米左右的魁梧身躯,被分成两份,由惯性引领,从天一的两侧飞了过去。站在天一的位置上,可以看到,一侧尽是血肉内脏,一侧尽是机械金属。 “哎,连脑子都只有半个的家伙,就是蠢啊……”天一看着一地碎尸,表情仍是无动于衷的颓然,他提起脚边的铁桶,把灰烬倒在地上,吹着口哨,走进书店,关上了门。 第十二章 通话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东经160°,纬度0,太平洋上空。 距离海平面四千余米的高度,有一座永不降落的人工浮岛――天都。 这是皇宫所在的都市,集结了人类最尖端的技术而建成,无论是海平面上升、核战爆发、地壳变动、气候剧变、病毒肆虐,都不会对天都产生威胁。 因为这座都市是帝国中枢的最后一道屏障,所以在建造时就考虑到了所有的可能性。从硬件到软件,从整个浮岛对外的武器防御系统,到内部无懈可击的进出安检审查,即便王族和贵族们都要严格遵守,早在百年前就已是如此,从不曾有过疏漏。 而就在天都以东二十海里处,却是一个被称为地狱的地方。 地狱岛,每隔九天才会从海中出现一次,也只有在这一天,世界上最森严的监狱――潮汐监狱,才会有机会与外面的世界进行一次短暂的交流。 今天就是这样一个日子。 大批的物资和囚犯从不同的两个通道被送入岛内,直抵位于海底的监狱中,狱警和运输工人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绝不敢有半分大意和疏漏,每个人都只盼着能快点儿完成今天的差事,不要出什么岔子。 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每一次地狱岛浮出水面,都会有囚犯企图越狱的事件发生。 可是这监狱建成已经超过六十年了,还未有一个囚犯成功地逃离过此处。 也就是说,每隔九天,就会有人因逃跑而被杀死。 “喂,陈哥,你看那艘船。”货船上的一名船员对他身边的大副道:“那是哪个单位的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啊,是不是军队的什么部门?” 大副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艘黑色的“装甲飞梭舰”,船身上印有金色的帝国徽章(菱形,被两条星轨环绕)。那船停在岛的另一侧,似乎是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周围也没什么人把守。 “那个部门叫‘少打听”你要是还想活着混到我这个位置,就记住,趁早把你的好奇心扔到马桶里,冲进大海。” 那船员不屑地撇了撇嘴:“切,我就是混到退休,也最多就是个货船船长吧。”他用大拇指点了点脑袋后面的天空:“在那座浮岛上的大佬们看来,还不是个连狗都不如的玩意儿。” 大副朝着那船员的后脑勺就是顺手一扇:“瞧你那鸟人德行,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这话听过没有?嫌日子苦,早点撞死投胎去,你要是带种的,欧洲有‘钢铁戒律”南非有‘炎武联合”北美还有‘自由前线”去那儿做你的大佬梦去,别跟老子混了。” “嘿嘿,陈哥,瞧你说的,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咱们现在这日子,天天有鱼有肉的,每年还能上个几次岸潇洒潇洒,已经不错了。我哪儿敢跟帝国对着干哪,那帮闹叛乱的神经病,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真成事儿了,又有谁知道今天他们在那儿抛头颅洒热血的,最后是哪代儿女在享清福呢。” 大副本还想和那船员再闲扯几句,却突然神情一变,把原来到嘴边儿的话忘了个干干净净,他有些结巴地指着那艘黑船到:“你……你看……那人……” 船员的目力不及大副好,但很快也看清了,有一个蓝发的青年正缓缓向黑船走去,而在其身边一路随行,点头哈腰着的中年男子,竟是平日里一贯目中无人的监狱长。 “行了,不必再送了,典狱长先生。”蓝发青年挥手示意对方停下。 “叫我杰弗逊就行了,大人。”典狱长毕恭毕敬地道,而他的脚步也在对方说出“不必”二字时戛然而止,不敢再贸然上前半步。 蓝发青年虽是不太待见他,但谈吐还是很有礼貌的:“好吧,杰弗逊先生,感谢你的热情,但送就到此处好了,你应该还有工作要做吧。” 典狱长略低下头,避免与对方目光接触,以示谦卑:“大人所言甚是,待大人上船,属下即刻便回。” “嗯。”青年应了一声,本准备转身离开,忽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并不是不相信你,但刚才那个犯人,请一定要严格按照我所布置的方式来囚禁,不然他很可能会逃掉的。” “明白,属下不敢有半点闪失。” “那就好。” “大人慢走。”直到对方黑船驶离,典狱长都前倾着上半身,站在那儿,也不知是做给谁看。 五分钟后,黑船内。 蓝发青年的房间虽不能说是奢华,但也显然不比一般游轮上船长住的屋子要差。 他泡上一壶茶,打开电脑,检查着似乎永远看不完的邮件。忽然,其中一封的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北海道‘逆十字’连环杀人案”。 他只是粗略地看了看内容,就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拨通了一个电话:“你好,是樱之府的总督吗?” 电话对面的声音在颤抖:“是……是的……请问大人您是?” “真对不起,因为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走司法部门的程序联络实在太慢了,所以才用了王室的直线,你那边还是凌晨吧,吵醒你了吗。” “不!不不!绝对没有!大人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其实总督他一开始是很火的,大冬天在被窝里睡得正酣时,突然床头柜上电话响了,甭管对面是什么人,他都准备拿起来骂人了。但当他看到来电的号码是从总督府转接过来的时候,当他看到王室直线这几个字显示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害怕的情绪已经把愤怒完全浇灭了,而此刻对方和气的态度简直让总督先生受宠若惊。 “好的,是这样……”蓝发青年也没在意,继续说着自己要办的事情。 与总督通话后,总督用闪电般的速度在凌晨吵醒了很多人,而那些人又叫醒了更多人……然后,大约二十分钟后,当黑船上的蓝发青年再次拨通樱之府总督的直线电话后,便直接被转接到了某一个人的手机上。 “我是hl樱之府分部组员,桑原准一,军衔级别:少尉;战斗级别:并;驻北海道,对外身份是警署的验尸官。请问长官有何吩咐?”对面的人一丝不苟地做了自我介绍,语气不卑不亢。 “我看到了你上级部门发给总部的一封邮件,你就是最终端的上报者吗?” “是的,长官。” “那案子怎么样了,报告中说你已经有犯人的眉目了?” “那当然了。”电话对面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不对:“犯人不正在和你通话吗?哈哈哈哈哈!” 阵阵癫狂的笑声传进了蓝发青年的耳中,他瞪大了双眼,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桑原君昨天按照hl的标准流程,在发现异状后立即叫了四个‘清理者’过来监视我,呵呵,其实那倒也无所谓啦,但因为申请清理者出击肯定是要写报告的,所以据我估计,很快你就会介入这件事了。”天一得意地笑着:“如果生在十九世纪,你会是个很不错的侦探。要知道,这些年来有能力追在我屁股后边儿吹毛求疵的角色都越来越少了,你可是很令我期待的啊,赶快来北海道吧,大把新鲜的线索正在等着你。” 蓝发青年呼了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你已经不在北海道了吧?” “那是啊,我早就想走了,来这儿的第二天我就后悔了,果然螃蟹和寿司是只能偶尔尝尝鲜的东西,我还是喜欢一桶桶的辣味炸鸡翅啊。” “所以你决定在离开之前,留下一个局,来测试我?” 天一依然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个游戏而已,你也不必太认真了。尽管放心好了,不会有那种让事情变得无趣的东西留给你的,像什么有逆光视力的警察,舞刀弄枪的验尸官,我全都处理掉了,剩下的物证和一些平民的证词,你可以好好玩味一阵子的。” “看来你已经把桑原杀了……” “你废话还真多呢,不然你拨桑原的手机怎么会找到我呢?哈哈哈哈!那家伙的直系长官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已经死了,你说,如今通信这么发达,究竟是把人的距离拉近还是拉远了啊?哈哈哈……” “我一定会抓到你的,天一。”蓝发青年冷冰冰地说道。 电话对面传来了吐舌头模仿放屁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大笑,接着,通话中断了。 第十三章 棋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二月十二日,池田精神失常前一小时。 当“九月四日”这几个字从天一口中说出的刹那,池田惊慌失色,他觉得自己又一次陷入彀中,却又不知这圈套的全貌。 天一冷笑道:“我每次看到你这种嘴脸都会觉得非常厌烦,简直是可悲到了极点,你是所有这些交易者当中最让我不快的一个。” “所有交易者?!”池田惊呼:“你还和别人交易过!” 到了这时,他似乎才明白了一些事情,可惜太晚了。 天一道;“对,就是你这种反映,多年来我都看过多少回了,你们每一个人,都忽略了还有其他交易者的可能性。说实话,我并不吃惊,基本上人类的反映九成当如此,所以你们这些人考虑任何问题,得出来的答案除了愚蠢,还是愚蠢。” 池田问道:“你还和谁交易过?难道……三浦?!松尾!” 天一叹气:“哎,和你这蠢货交流实在太辛苦,够了,这游戏到此为止吧,我已经不想和你玩下去了,反正线索条件差不多也凑齐了……” 他喝上一口咖啡,不紧不慢地道:“早在事情还未发生的时候,我已推测了你们可能做出的反映,交易只是一种引导,看你们的表现会不会超出我的预期,可惜,没有任何在我的计算范围之外的事情发生。 嗯……先来说说你的父亲吧,多年来你一直认为他是个不负责任的酒鬼,这个判断并没有错,但池田猛这个男人是有一条底线的,那就是你。 虽然你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怎么样,但请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纵然生活拮据,他还是送你去优秀的升学高中念书,打骂让你成为一个正派的人,小时候把你丢在动物园的男人,不也正是后来拼了命地四处找你的人吗? 在你把自己当成悲剧主角,抱怨着生活没有给你足够的条件时,却从未想过要靠自己去改变什么,你这种人的眼前看到当然只有绝望。 你从未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过,今年也已经十七岁了,你知道父亲的生日吗?知道他的过去吗?了解他的想法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和每一个凡人一样,只去考虑自己的感受,嫉妒那些天生就比自己优越的人,比如藤田、三浦那样的家伙。 但如果把你放到他们的位置上,你就不会是池田了,你便是另一个三浦而已。 你的父亲造就了你,可你不知感恩。你的心中填满了嫉妒和哀怨,但你懦弱怕事,能力又差,最终,你父亲为你买了单,他帮你杀了三浦。” “什么!”池田颤抖,摇头,目光呆滞,口中念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老爸为什么要杀三浦?!他们根本就……” “所以我刚才就问你,要不要改变交易的内容,听听是谁杀了三浦,但你的选择跟第一次交易完成时一样的自私和愚蠢。”天一打断了池田的话道:“前天晚上,你目睹了松尾的死亡后回家,那时你的父亲其实并没有睡着,他只是为了完成我的交易而‘不和你说话”因此他只能假装睡着。” ………… “半夜回到家发现儿子不在,竟还满不在乎地睡了。” ………… “昨天上午,你在学校时,他来到我的店里完成交易,接着便问我有关你昨晚究竟去哪儿了的问题。因为是我让他在特定的时间对你保持沉默的,他理所当然会认为我知道些什么。 我就告诉他,你儿子半夜去了学校,发现了尸体,并留下了线索,但没有提到任何细节。 于是,后来我们就有了一笔新的交易,我让你父亲帮我传达一个信息给你,想看看你是否能够得到启发。你应该还记得,你父亲突然心血来潮去搜电视新闻吧?” ………… “新年将至,今年北海道的治安状况在年底依然呈下滑趋势,和全府各地区相比再次是倒数第一,除了频发的入室盗窃以外,暴力犯罪也有增加,警方发言人拒绝对此数据作出回应,今天由本台记者和我们请来的几位专家一同来……” ………… 天一慵懒地活动了两下脖子:“从你此刻的表情来看,记性不算太差嘛。其实我本人倒也不怎么看媒体报道的,我习惯直接去翻别人的想法,所以能提前知道电视上会播什么新闻。” “你到底和多少人做过交易?”池田惊愕地问道。 天一回道:“你认识的,你不认识的,你认识的人所认识的,哈!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像错综复杂的线,只要找对了方法,像北海道这么个小地方,用极少的交易次数,就能达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果。”他转过头,望着身侧角落里的一个柜子:“这几天真是烧书烧得手酸啊……” 杯中的咖啡又见底了,天一添了些,继续道:“可惜你这总是幻想自己能成英雄人物的家伙,实际上太缺乏社会使命感了。实话实说,我认为你所憧憬的梦想,并不是当个英雄,而是享受英雄的待遇,却不承担英雄的代价,仅此而已。 所以你在看了新闻后完全没有反应,没有质疑,没有情绪,可悲啊,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我告诉你有‘其他交易者’之前,你根本想不到的原因。” 天一从抽屉拿出一本书,翻到了末尾,转向池田:“这是三浦最后的一些想法。” 池田看着三浦最后的一些想法:“杀了他……杀了他……混蛋……那个混蛋……一定要杀了他……” “湿蚊香那家伙住得很偏僻,就在他放学的路上……无论如何也要宰了他……” “该死,这里怎么有个酒鬼,得把他赶走。” “这家伙!究竟……” 文字到此终止了。 天一道:“你昨天跑来我这里,其实你父亲一直在后面跟着,不过他要赶在你之前回家继续装睡,因此就没能进来找我。 今天上午你在学校跟三浦闹腾的时候,鲸鸟去了你的家,问了你父亲很多问题,让他变得越发不安起来。于是到了下午,你父亲来我这里寻求答案,我就给他看了三浦的书,当时的文字正到三浦企图杀你的内容,你爸看完以后,就回家去拿了把刀。 本来他是想打个埋伏,吓吓三浦,可那死胖子天生好斗,和你爸缠斗起来,最终,你爸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杀了。” 池田扑向前,抓住天一的领口:“是你!都是你操纵的!这些都怪你!” 天一随手就将他推开:“有其父必有其子啊,真是一个德行。”他整理了一下衣物:“亏我还好心好意地帮你爸清理了现场,把尸体切片后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那个大叔啊……杀完人扔了刀就跑怎么行呢,又不是随地大小便。”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池田吼出声来。 天一淡然地说道;“八号晚上,松尾送完录像带回来,也问了我这个问题,我告诉他,‘因为我想看看你的贪婪”后来在我的提点下,他放弃了自己的心之书,而和我交易了一个别人的秘密,可以让他发财的秘密。前天早上你搞错了,他不是在对你冷笑,而是在看坐在你后排的三浦。 而三浦,在九号也来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告诉他,‘因为我想看看你的暴戾”于是他也和我做了笔交易,我承诺他,会永远守口如瓶,而条件只是让他第二天早晨揍你一顿。虽然半信半疑,但打你是家产便饭,他没理由拒绝这买卖。 十号,也就是前天,当你怀着满腹的怨恨走进我店里时,又有没有想过,今时今日,我会对你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妒恨罢了。” “你是疯子……疯子!”池田后退着。 “哈哈哈哈……”天一笑得确实像个疯子:“行了,快滚吧。你这种废物,我连留下‘逆十字’的兴趣都没有。不过你好歹也在我的游戏中发挥了一些作用,我最后再告诉你两件事好了。 第一,鲸鸟从最初就不曾怀疑过你,他有一种异能,像指纹、脚印、血迹等等这些,鲸鸟用肉眼就能立即看到,那天现场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能还原出来。 松尾的脖子上有两条勒痕,虽然中间部分是重合的,但当他在梁上吊久了以后,颈两侧的痕迹深浅会和中间的不一样,随便哪个警察最终都能判断出这是伪装自杀;而你在地上留下的指纹,不会成为什么证据的,因为那天的夜班保安和你做了完全一样的事情,他也在看到尸体后坐到地上倒退着爬行了。凶手是不会留下这种痕迹的,没有人会被自己刚刚布置好的现场给吓到。 昨天我只是用三浦刺激你一下,你就顺着我的意愿行事了,其实三浦也并没有如此高明,他的杀人手法是我提供的,但他执行的时候依然有瑕疵,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他‘完成了一次还算不错的谋杀”不错和完美,还差得远呢。 所以说,你在我这里所做的每笔交易,都未得到任何实质的利益,只是你那狭隘的意识在逼迫着自己成为我的棋子罢了。 还有第二点,你老爸……”天一满不在乎地说道:“会不会自杀呢……你要不要赶回去看看?” 伴随着身后让人不寒而栗的大笑,池田横冲直撞地奔出了书店的门口,再也不曾回来。 第十四章 灭口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鲸鸟从池田家走了出来,屋里压抑的气氛让他一秒都不想多待。 “喂,我是鲸鸟……嗯……是的……发现一具男尸,初步判断是自杀,还有一个精神失常的高中生,是死者的儿子……对……没错……救护车和凶杀科的都来吧……地址在……” 他跟警局简短地交代了一下,刚刚将手机挂断,一支枪管就抵在了其脑后。 天一的声音从鲸鸟背后传来:“又见面了,鲸鸟警官。” “你终于要亲自动手了吗?”鲸鸟没有转身,没有移动脖子,甚至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因为他很明白,在自己身后拿着枪的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 在这短暂的瞬间,鲸鸟的判断是,对方既然没有直接射杀他,就一定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也许是炫耀,也许是谈交易,总之肯定是出于某种原因才会如此。所以他设法和天一进行交涉,试图找机会摆脱这必死的局面。 “转过来。”天一道。 鲸鸟照办了,他面对着天一,面无惧色:“你有话要跟我说是吗?” 天一抬起头,东张西望了一番,好似是在想些什么,但是他仅仅花了三秒钟,像这样做了做样子,然后就道:“嗯……我以为是有的,不过现在想了想,好像没有。” 下一秒,枪就响了。 鲸鸟错愕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弹孔,子弹从眉心进入,整个后脑极其夸张地爆开,脑浆和血液喷洒到数米远处。 几秒后,尸体仰面栽倒了下去。 天一拿着张厚纸巾,擦了擦枪口,扔到地上,耸了耸肩:“好吧,至少这样你躺在棺材里的时候,看上去仪容会比较端正,他们只要给你弄个高一点的枕头就好了。”他貌似是对着鲸鸟的尸体开了个玩笑。 收起枪后,天一蹲下身,取走了鲸鸟口袋里的证件,接着起身,哼着小调离开了。 半小时后,警局,停尸房。 桑原准一的直属上级,岛木少校,拨通了桑原的手机。 “请问有什么指示,长官。”桑原看到号码后,也没有过多的废话,接起来就说正事。 岛木道:“桑原君,c小队那里发生了异状。” 桑原回道:“是被对方发现了吗?难道是打斗中出现了伤亡?” 岛木的语气变得很怪:“桑原君,你之前的申请报告里写着,初步评估能力为‘纸’级的连怀杀人犯,这个判断是否过低了?” 桑原从这话里听出了些门道,他也紧张起来:“不太可能……如果‘强’级以上的人物进入樱之府,应该早就被监视起来了,我们的辖区里不会有这种人存在的……这长官您也该清楚,那家伙……最多是‘并’级吧。” 岛木道:“你说的很对,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c小队的四个人在大约一个小时前与本部失去了联系呢……我本来以为是设备故障或是通信受到干扰之类的,但眼下看来,是不会有错了。” 桑原神情一变:“难道……c小队集体叛逃了?” 岛木冷冷道:“桑原君,你是不是和死人待在一起太久,脑子也变得僵硬了,不要总是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也不要总是给我未经确认的情报。” 桑原的喉结上下蠕动,脸色铁青:“明白了,长官,我这就去确认……” 岛木道:“哼……改造人毕竟只是改造人,虽然也被归为并级,但谁都清楚,他们和真正的并级强者根本是两回事,所以死多少都无妨。但你,桑原君,希望你能带着能令我满意的结果,活着回来。” “是,长官!”桑原铿锵有力地回答。 而电话则在这一刻被对方挂断了。 桑原收起手机,眼神和平时那笑呵呵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扔掉了正准备享用的午餐,杀气腾腾地朝着停尸房的门口走去。 正在此时,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有人推了具尸体进来。 “啊,桑原前辈,正巧您在啊,又送进来一具呢。”那年轻警官指了指推床上那具装在袋子里的尸体:“打开拉链的时候可留神了,这家伙的死相可吓人了。” 桑原的心中升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一种本能让他感到事有蹊跷,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有具尸体送进来?难道…… 他随手抓起附近托盘上的一把骨锯,另一手小心翼翼地缓缓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链。 “喂……前辈……这是干什么啊……” “少罗嗦……你站远些……”桑原懒得多解释,头也不回地喝止了身旁的警员,眼睛死死盯住那装尸体的袋子,仿佛里面会忽然蹦出头猛兽一般。 尸体的头部逐渐露了出来,那张脸已经血肉模糊,血腥味扑鼻而来。 桑原不敢大意,如果这只是化妆而已,对方随时可能暴起并突下杀手。 继续拉动拉链,尸体的上半身已经全部露了出来,这时桑原才意识到,这男尸竟是一丝不挂的,刚送进来的尸体,怎会连件衣服都没有?方想到此处,他忽然瞥见这尸体胸口的血迹似乎是……是字! 往前凑上几分,桑原看清了这用血模模糊糊写下的一个词:“你猜错了。” 他脑中嗡然一响,这才注意到,尸体的体温还未完全消失,而血迹也根本没干! 噗一声,利刃破开皮肤,撕裂肌肉,刺入内脏。整把手术刀连同刀柄一起都被拍入了桑原的身体,他踉跄转身,脸上写满了惊愕与悔恨。 那年轻的警员扔掉了头上的帽子,松了松警服的领口,然后脱了下来,在警服下,是黑色的衬衫和西装。 “呵呵……”天一嘲笑道:“我刚才都问你了,你这是干什么啊……” “你……”桑原坐倒在地上,他的肺闲地伸了个懒腰:“放心吧,你死了以后,我会帮你写一份报告的,一定会让你的上级‘满意’的,哈哈哈哈哈……” 正在天一笑声未绝之时,桑原动了,他如一支弩箭般窜起,手中骨锯直指天一的脊椎处。 尾声 还未开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二月十四日,晚八点,北海道。 这条街地处偏僻,平日里行人不多。 昨天下午的爆炸声和枪响让周围的居民都成了惊弓之鸟,连仅有的几家商铺都没有开门。 数辆警车停在一片空地旁。 这块并不算大的地界儿昨天分明还坐落着一家书店,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那屋子飞走了吧。 从空中俯瞰,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十字痕迹,似乎那书店就像一个印章,虽被拿走了,却是留了痕迹下来。 一个蓝发青年默然地站在空地旁许久,方才对身边的一名中年男子道:“岛木先生。” 岛木回道;“是!” “过会儿找人来把这个痕迹洗掉吧,还有街上那些血迹,都已没有价值了。” “遵命!” 蓝发青年接着道:“哦,还有个唯一的幸存者吧,是叫……池田望,对吗?” “是的,目前他正在精神病院,属下已派人将其看管起来,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带来见您。” “对了,他的脸上有没有逆十字?” 岛木想了想,回道:“没有。” “这样啊……”蓝发青年若有所思地道。 “长官,鲸鸟警员、桑原少尉、以及c小队……嗯……部分脸部完整的队员尸体上,也没有发现逆十字,不知这线索是否对案情有帮助?”岛木提醒道。 “哎……”蓝发青年叹了口气:“其实他的界线很简单,因‘罪’而死者,才会被留下那诅咒的十字。而他亲自动手杀死的人,一般不会有那记号。至于活人……那得看看才知道了吧。”他抬头望天,影影绰绰的乌云后,藏着模糊的月:“天一,有自己的一套游戏规则,和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同。好像他是某种更高位的生物一般,觉得用藐视和戏弄来对待正统治着这个星球的物种,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岛木试探着问道:“长官……似乎很了解这次的嫌疑人?” “不,我甚至都不曾见过他,这就是最令我恼火的……”他说到此处,一挥衣袖,天上的乌云竟旋转着化散开,月色瞬间清明起来。 岛木心中不寒而栗,自己虽拥有“强”级的实力,但眼前这年轻人轻描淡写的手笔,竟已是让他望尘莫及的境界了,hl的上层,当真如传闻中一样深不可测。 “他就像那月亮一样高不可攀,立于万物之上,时隐时现,你知道他就在那儿,始终都在,每一秒,都仿佛在嘲笑着你的所作所为。”蓝发青年转身朝警车走去:“这个人太危险了,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对帝国做出什么具有直接威胁的举动,但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开始那样做了,就是灾难。 他会打破、改写这个时代的所有规则,给整个世界带去混乱,无数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利益团体,甚至是……”他没有说出那个词语来:“总之,他们会发狂的,像泼妇一样发狂,而最终的受害者,恐怕还是平民。” 岛木此时已走到了蓝发青年的左前侧,恭敬地为其打开了车门。 “谢谢。”他对岛木道:“好吧,出发去看看这个幸存者到底有什么价值。” 序章 血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我很讨厌眼前这个女人。 并不是因为她的性格。 当然了,我也不了解她的性格。 我只是讨厌她那张脸。 这张脸很美,大眼睛,高鼻梁,没有皱纹,皮肤十分光滑,还用了不少闻起来就很名贵的化妆品,电影明星的脸也不过如此了。 但有一个问题。 她的表情。 这个女人的表情太不自然了。 “啊!!!!!” 她又在尖叫了,都一整天了,完全没有喉咙嘶哑的征兆。我倒是有点佩服她了,要知道在她之前那几十个实验品,不管男女老少,能够每一声都这么鬼哭狼嚎的还真没有。 但她那脸上的表情依然很违和。 我判断,她整过容,而且很多次。 做解剖的时候,我验证了这件事,天知道她动了几次整容手术,我要是对自己的脸也狠狠心,没准能整成和她一样。 **实验是个非常累的活儿,但这是我的爱好,我的事业,我的生命。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八岁那年,我用一份儿三明治把邻居家那只总爱叫唤的老狗骗到了我爸的车库里,然后用一把管钳和一把小钢锯让它永远闭了嘴。 那是我迈出的第一步,就像莫扎特三岁摸琴的那一刻般,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天赋所在,人生向往。 不过后来的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当我浑身是血回到家里时,我父母的表现令我十分不安。 好在我几周后解决了这件事,也同时完成了两例以人类为标本的实验。 处理尸体没有花费太多力气,我从小就是个十分强壮的男孩儿,不过说起来,直到最近我才听说有个很好的办法,就是切碎了喂猪。 这算什么?这消息太伤人了,我这挖了几十年坟的人到底算什么? 记得有一次,我在迈阿密的沙滩上刨坑,当时是凌晨两点,我有两个满满的行李箱要处理,血都已经开始往外渗了,谁知道刚开挖不久,我竟然挖到了东西,猜猜是什么? 没错,是该死的尸体,是的,我去弃尸,却在他娘的几英里长的沙滩上,一个随机的地点,几铲子下去,挖到了尸体。 这就好像你在荒山野岭里突然肚子疼,刚找了个草丛蹲下来,却发现这儿已经埋了一大坨屎,还是形状非常猎奇的一坨稀屎。 我得告诉你们,迈阿密那地方的黑手党,穿着可笑的花衬衫,个个儿以为自己是老电影里的冷血硬汉,但事实上,这帮混蛋最多算是半职业流氓,他们用几个愚蠢的蛇皮袋把死人一裹就埋沙地里了。你们以为自己在火车站鼓捣黄片儿呢?有种你干脆用草席啊?看看哪个先臭出来。 我只能把那个坑填上,另外换个地方,猜猜怎么着?我刚拖着箱子跑了不出二百米,就看到两个穿着花衬衫的傻x正在一棵椰树下挖坑。 那天晚上,我多埋了两个人,对,这就是我要说的,随地大小便的人,我就把他们推进粪坑里,盖上盖子。 言归正传,刚才的故事只是想说明,这个星球上的空间实在是太珍贵了,我们要善加利用,到处乱扔东西是不文明的行为。 反正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喂猪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至少比自己吃掉好很多,有段日子里,我也试过那么几回,真是非常糟糕的回忆。 等等,那是什么声音,有人进屋了……这脚步声……一个、两个、三个……一共有五个人,是警察吗……果然这地下室的隔音还是太差,也不知是被谁给发现的。 屋外估计还有后援部队,杀光他们以后,在这城市里也待不下去了吧。 其实首尔的气候还是不错的……算了,去欧洲吧,十年没到过那儿了,风头总该过去了。 第一章 监控录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威尼斯,从诞生之日起就注定不平凡的城市。文艺复兴重镇,工商业贸易中心,地中海最繁华的港口。二十世纪前的欧洲历史上,这里经历过数次兴盛与衰败,最后留下的,是一座风光旖旎,诗情画意的水上都市。 但这些都已成为过去。 近百年前,帝国的统治改变了这里的格局。 在那反抗军四起的动荡年代里,诬陷、暗杀、侵占,发生在每一个角落;没过多久,宗教也成为了下一个必须收拾的目标,世界上所有宗教的实际权力几乎被完全废止;而最后,商业也同样被介入,从那时起,这个星球每笔大买卖的背后,贵族和皇族们都能从核心利益中分到一杯羹。 威尼斯只是无数受影响的历史名城之一罢了。 今时今日,这里是的七座教堂都是要买门票才能进入的,有些基本等同于博物馆在对外开放,有些则单纯作为旅游参观使用,教堂里的“神父”和“修女”只是在扮演神职人员而已,下班后没准直接就进了夜总会。大运河沿岸数以百计的宫殿豪宅,也都被帝国的画地为界。这些古代欧洲建筑艺术的精粹,如今多半成了帝国政府的办事机构,极少一部分仍被用作私人宅邸,只不过住在里面的,基本都是那些白天在隔壁的宫殿里办公,晚上回自己的豪宅睡觉的人物。 如此时日一多,浮华的水面下,必然积淀着腐朽的淤泥。 2101年的威尼斯,隶属于帝国西欧五郡之一的冠之郡。这里已找不到多少浪漫水城的感觉,昔日的荣光再难重现。人口组成主要是港口工人、海员、服务行业者、游客和个体经营者这五类。酒吧、夜店遍地皆是,这些与欧洲艺术气息格格不入的营业场所,才是常住此地的平民们聊以慰藉的唯一途径。 一月,旅游淡季,威尼斯一年中最阴冷多雨的时节。 铜鹦鹉酒吧的门前,拉着一条黄色警示线,几名警员将围观的人群挡在了外面。 夜色中,一个男子沉默地走来。 高领风衣,老气横秋的鸭舌帽,他就像在扮演黑白电影时代的老派侦探。 向警员出示了一下证件,他便朝酒吧里走去,挡在他面前的警示线,在无人触碰的情形下自行歪曲升起,让其顺利通过,这一幕只有短短两秒,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双手一直插在风衣口袋里不曾动过。 他叫诶洛特?奈斯,三十三岁,“强”级,威尼斯警局的传奇人物,城中的恶棍们称其为“纸侠”。 纸侠很喜欢这个称呼,他的观点是,出生时的名字再响亮,也是父母给予的,但纸侠之名,却是他自己挣来的。就像超人之所以被称为超人,并不是因为他有超能力,而是因为他用超能力帮助并拯救了很多人,如果他什么都不干,他就是克拉克而已。 “嘿,你终于来了,诶洛特。”大腹便便的警长迪肯向纸侠招了招手;“你得过来看看这个,哈哈,刚才有个菜鸟看了以后吐了一地。” 纸侠走到迪肯身边,接过他手上的pvp670,直接点击了播放,“这是监控录像?” “没错,你看,嫌犯就是画面左侧的大个子,正坐在吧台边喝酒的那个……看那儿,三个小混混在骚扰女招待,她打翻了托盘里的酒,洒到了大个子的衣服上。”迪肯对着纸侠手中的播放器屏幕指指点点解说道:“接着……伙计,你可得好好看看这个……” 画面中的嫌犯,身高在一米九零以上,体格像是水上运动员,留着寸头,在灯光昏暗的酒吧中还戴着墨镜。 当女招待不慎将饮料打翻到他身上时,他缓缓转过头,摘下墨镜,冲着那群小混混说了句什么。一般情况下,这句很可能是“离她远点儿”,然后就会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不过,录像中的下一幕却是,他单手抓住了女招待的头,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随手扔了出去。 纸侠略抬起头,瞥了眼录像中未能拍到的位置,顺着那个女招待被抛出去的方向,他看到了靠墙处一片狼藉的酒柜。 “那女招待现在怎么样了?”纸侠问道,视线已回到录像画面上。 迪肯回道:“还活着,身上多处割伤,软组织挫伤,脖子的损伤较严重,但没有生命危险,半个月就能出院了吧,和那帮混混相比,她够走运的了。”他说着又指了指pvp670的屏幕:“看,这是第一个死者。” 只见画面中的大个儿一拳打向最靠近自己的那个混混,拳头从左胸进入,后背伸出,干净利落,如锐利的尖刀穿透一块儿脂肪般平滑无阻。 “我想那一幕帮当时这屋里的每个醉鬼都醒了酒,之后大概只过了20秒,我们就失去了所有的目击者,他们的动作比逃离火灾现场还要迅速。”迪肯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巧克力,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纸侠眉头深锁,眼前的这一拳是如此恐怖,若是五指并拢作掌势,以指尖探出的一击,尚可理解,但以普通的拳面来冲贯,竟能打穿身体,也没有碎掉的内脏从死者后背爆溅出来,说明这贯透的力道和速度何其惊人。 录像中,另外两个混混呆立了两秒,也欲逃跑,可大个子在其中一个离开监控镜头前就抓住了其后颈,从那个混混脸上的表情来看,大个子的手越握越紧,才短短几秒功夫,混混的嘴里溢出了大量鲜血,这场景就像一管牙膏被人从中间用力握死一样,他的脖子被捏得变形,面色紫青,翻起白眼,整个脸部开始肿起。 最后大个子狞笑着将混混的头狠狠撞向了坚硬的吧台。那场景,如同一颗鼓鼓的脓包,被针挑破,溅出来的液体能飞好远…… 纸侠又抬起头,看看了吧台的方向:“好吧,这就解释了从我走进来时就一直弥漫着的那股味儿……”他关掉了pvp670,交还给迪肯,随即问道:“逃出镜头的那个呢?” 迪肯道:“奔到门口时被大个子抓住了,你绝对难以想象,凶器是什么。”他朝着桌球台的方向歪了歪头。 纸侠半开玩笑般问道:“怎么?他用球杆做了串‘烤肉’?” “哈!”迪肯并没有笑,只是装模作样地干笑一声:“我说了你想不到了。”他用手做了个握的动作,对着自己的眼睛道:“嫌犯把一颗桌球,塞到了那小子的眼窝里。” “哦?我以为那玩意儿的直径比我们的眼眶要大呢。” 迪肯对纸侠的冷笑话不以为然:“对,这就是为什么死者的眉骨和颧骨都有碎裂的情况,那个凶手就像强行把拼图卡进不合适的插槽般,填充了一下死者的脑容量,不用说,我们收集到了一些从鼻孔和耳朵里溢出的脑浆,而验尸官还将从一坨被搅得稀烂的脑浆里发现一颗眼球,新年派对以来最有趣的事儿了不是吗?”他绷起脸来:“好了,玩笑到此为止,这事儿从现在起就全权交给你了,我可不想趟这浑水。” 纸侠道:“我知道,你只负责结案时邀功的那部分。” “嘿!听着,知道你那堆该死的文案工作都是谁在……” “好吧好吧,你和你的人,继续清场,我得去出去透透气。”纸侠打断了迪肯的唠叨,转身便走,在经过一个脸色发绿的年轻警员身边时,他笑着说:“嘿,伙计,喜欢奶酪三明治吗?” 对方闻言的瞬间便转身弯腰一阵恶吐。 只听背后传来了迪肯的咆哮:“混蛋!刚才我就说了,找个纸袋!” 第二章 清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冠之郡,hl北方第二分部。 吉姆?马龙正坐在办公室里惬意地抽雪茄,但这世上的不速之客都喜欢在这种时候不请自来。 桌上的话机响了,马龙无奈地按下通话键。 “长官,奈斯先生来了,他说要立刻见您。” “让他进来。”马龙说完便挂断了。 几分钟后,纸侠直接就推门进来了,自行省去了敲门打招呼的礼貌,走到马龙的办公桌前就道:“我需要你解封一份秘密档案。” “呼……”马龙吐了个烟圈:“嗯,我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呢,你还要什么?总督情妇的照片?” “听着,吉姆,我想我找到了。”纸侠一脸肃容对马龙道:“十年前圣马可‘血色午夜’的那个凶手。” 马龙将雪茄从嘴里拿了出来,表情不置可否:“你知道我常年上夜班就是为了躲你的吧?” 纸侠依然没理会对方的调侃:“我不是在开玩笑。” “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了。”马龙站了起来:“说说你现在掌握的线索吧。” 纸侠道:“今天下午在铜鹦鹉酒馆发生了凶杀案,看一下监控录像你就明白了。” 马龙道:“好的,你等等。”他转身按了下桌上的话机…… hl的办事效率非常之高,且可以任意调动到辖区内所有监控录像的存档。片刻后,两人在马龙办公室墙上的巨大屏幕上,将案发过程又看了一遍。之后马龙便吩咐下去,派一个调查小组将那家酒店近一周内的所有监控录像调去进行分析研究,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纸侠显得颇为兴奋,在那儿自顾自地说着:“一样的身高和体型,残忍的手法,完全不把杀人当回事儿的这种行事风格,和十年前得到的那些残缺线索描述的完全一致,肯定就是他!如果dna对比无误,那……” “那又怎么样?”马龙泼了一盆冷水上去:“十年前我们得到的dna,在全世界的数据库里也找不到任何匹配者。就算这次dna对照结果无误,我们也只能知道,十年前那个杀人魔王回来了,对其他的事情仍然一无所知。” “这种人是否有合法身份本来就不重要,关键是我们现在掌握了他比较具体的相貌特征,可以从出入境记录开始进行地毯式的……”纸侠话未说完,马龙就打断道:“这件案子不需要你的介入,交给我们hl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 马龙道:“如果你非要查,也可以。”他指了指纸侠背后的门:“出去左转,走到底,找我的秘书,然后在一张无关紧要的合同上签个字就行了。” 纸侠道:“吉姆,你知道我是不会加入hl的。” “那你应该也知道每年有多少人不惜忍受极大的痛苦将自己变成改造人,只求在hl当个打杂的角色。更不用说,他们还得填上论斤来算的纸质文件。我在几年前就帮你办好了一切,而你到今天还不肯去签个名。” 纸侠道:“这话题我们谈论过很多次了,我喜欢当警察,更自由,而且……” 马龙没让他讲话说下去:“既然你要自由,就享受不到任何hl的办案资源和权限,我出于私人交情给你信息,那是因为我有权力可以抵挡一些事情。但现在我们正谈论的是一个危险程度四级的通缉犯,只有背负着‘那四个字’的人,才有权追查。” “那如果我非要查呢?”纸侠强硬地问道。 马龙重新点燃了一支雪茄道:“那你就去查吧,别挡hl的道儿就行,这是我的职权内,可以给你最大的宽容了。” 纸侠不冷不热地回了句:“那就谢谢了。”话音未落已出了门口。 他刚走不到一分钟,马龙便拿起桌上话机的听筒,拨通了hl欧洲总部加密号码:“我是北方第二分部的马龙上校,请为我接一下将军……是的,我知道是凌晨,所以你最好快点儿把他叫起来。” ………… 与此同时,凤凰歌剧院,地下二十米深处。 “干得真不错啊,这水下的倒影都市,呵呵呵……”血枭狞笑着道:“难以想象要在整个威尼斯的底下建造这种蚁穴般复杂的互联地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人力和财力,更不用说那设计者的心机了。” 他的面前倒着一个左腿膝盖以下已空无一物的男子,对方的声音因恐惧与绝望而颤抖着:“你究竟是谁?!第二分部根本没有你这种人物!” 血枭笑了笑:“所以你们钢铁戒律只派了一群废物驻守在此吗?我一路上散步过来,一个强级的都没遇见。怎么,听你的意思,威尼斯的hl也没有比我强的人吗?那还真有点寂寞啊……这城市如今确实是没落了。” 那男子似乎听明白了,血枭也不是帝国高层派来的人,他几乎是疯狂地大叫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啊?做什么?”血枭脸上是一副莫名的表情,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一直蔓延至远处的血和残肢:“你是指清理工作吗?这有什么值得你激动得乱嚎的?我只是需要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栖身,顺便做一些科研工作。你也懂的,搬进新家总该先收拾收拾,免得有蛇虫鼠蚁什么的总是碍眼地爬出来。” “你……你……”男子不知该说什么,他明白了,眼前的狂魔绝不会留下任何活口,于是他将手摸向了自己怀中:“今天,你将钢铁戒律的两名高级教士,三十六名教士,九十名信徒屠戮殆尽……这种规模的伤亡,上层绝不会坐视不理……”他手中攥着个怀表,在额头和胸前画了一次十字,随即大喝:“意遂我主,身予神罚!” 话音未落,那怀表爆发出一阵白光。 血枭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一瞬间,他便移动到了那男子身边,将对方整只手从手腕上硬生生扯了下来,顺势一脚踏碎了男子的头颅。 那怀表的光芒也逐渐暗淡,消失…… “真希望他们能来得快一些。”血枭用嗜血的目光注视地上那已经支离破碎的尸体:“我更喜欢用**来实验。” 第三章 中间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钢铁戒律具体的建立时间已经无法考证,它的前身可以追溯到十二世纪初的圣城耶路撒冷,最早的成员只有九人,建立的初衷是为了保护欧洲各地前来的朝圣者免于强盗的攻击。 至十二世纪末时,这个组织的规模已是空前庞大,在欧洲拥有9000余处产业,其中还包括许多知名的教堂和城堡;成员数以万计,可以自行向人民征税或是直接掠夺,连当时的贵族们都很知趣地慷慨解囊捐赠金银;他们立于王权之上,直接听命于教皇,这就是当时欧洲最强大的宗教军事力量――圣殿骑士。 但这过分膨胀的权力和财富,也成了最终刺向这个组织心口的一根椿。 法国,1307年10月13日,星期五,黑色的星期五。圣殿骑士灭亡的日子。 一个精明的国王就足以办妥这件事,理由很简单,在那个时代,任何一个国家的统治者都很难忍受一个组织在自己的王国中拥有数千座城堡和巨额的财富,而自己却无法染指。 七年后,骑士团的残党流亡欧洲各地,大部分成员已死于审讯或是被处以火刑。而他们的最后一任大团长莫莱,在火刑架上对当时的主教和国王道出了诅咒:一年之内,二人将死于“永恒的审判”。 还不到一年,教皇和国王便相继去世,死因是暴病,以及打猎时离奇身亡。 这一切恩怨看似都已结束,但圣殿骑士的火种其实从未熄灭。 传言莫莱早在黑色星期五之前就已秘密将职位传给了自己的侄子,年轻的伯爵伯恩,并让他在上帝面前发誓为了将来拯救圣殿骑士团,要把一些宝藏保存到“世界末日”。那些宝藏就藏在前任总团长的墓穴巨柱中,后来被伯爵所操控的“纯建筑师”组织偷偷运出,转移到了别处,只有通过圣殿骑士自有的一套神秘符号和秘密宗教仪式才能找到并重新取出。 直至七个世纪以后,仍没人能破解那些符号的秘密,宝藏也成了历史之谜。 2000年,帝国将星球统一后的时代开始。 在那个天下初定的混乱年代中,无数反抗组织出现,然后被无情地毁灭,最终仅有几个深藏于暗处,得以生存下来,其中一个,就是钢铁戒律。 他们是圣殿骑士的传承,将天主教与东正教的教义归并改写,建立了自己的教廷与律法。由统领全团的大团长兼任教皇,传承信仰与军魂。 今时今日,帝国的统治已经持续了一个世纪。而钢铁戒律,已是这个星球上最庞大的反抗组织,是极少数能在正面战场与帝国的军事力量一战的组织之一,在欧洲如同第二王朝一般的存在。就算想将他们根除也是无济于事,因为人是可以杀的,但信仰杀不死。 所以hl在欧洲的分部也是全球最多,整体战力仅次位于天都的总部。 行走于黑暗世界的超能力犯罪者,根本无人敢去惹钢铁戒律的成员,谁都知道,一旦与他们结下梁子,就会被其以审判之名追杀到天涯海角,直至达到目的为止。 但血枭不会考虑类似的问题,对他来说,钢铁戒律、hl,不管落到他手上的人是哪种立场,都是实验素材罢了。 无论外表长得多像职业打手或者游泳健将,血枭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科学家,事实上,他有常青藤学历,虽然在那儿学习时用的是别人的身份,而被他冒名顶替的学生和其全家也都成了实验品。 多年来,血枭一直在追寻着“治愈”自己的方法,目前阶段来看,有两种方法可以达到这个最终目的,第一,他的研究成功;第二,全世界的人类灭亡。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血枭都在朝着理想稳步前进着。 在处理完了最后一名高级教士后,他花了半天时间就搜索完了钢铁戒律的这个地下倒影都市,确认了此地不再有任何生还者,然后就开始了设计与布置的工作。 这个地下迷宫由通道和房间构成,每一条通道看上去都别无二致,四面皆是厚实的金属墙,头顶上有一条发光的灯道与通道平行延伸,走在其中任何一段,都很难感觉到与别处区别。而房间,只会出现在一些地标性建筑的地下,除了比通道更加宽敞一些,以及天花板上有更多照明的灯道外,没有任何多余的特点,每个房间的大小和内貌都是完全相同的长方形,约能容纳四十人左右,没有任何桌椅或者物品,就是个空荡荡的铁盒子,与通道一样,即便站在里面,也无法判断自己身处的究竟是哪个房间。 这种设计可以很好地防止外部入侵,因为外来者只要进入这些通道,根本连自己的位置都无法确认,很快就会被钢铁戒律的成员包围并捕获。 通过这些房间和通道,可以在城市下面快速行动,花很短的时间到达指定的位置,并随时通过秘密入口从地面上消失,这地下迷宫是威尼斯的钢铁戒律成员互相传递消息与逃避追捕时最强大的硬件。如今,却落到了血枭的手中。这地方让他非常满意,他一直渴望着这样一个地方,可以放足够的实验器材,不会被热心的邻居打扰,两米的水深加上近二十米的浅滩沙土,这种深度就算他在下面开演唱会声音都不会传到地面上。 而且最令人激动的就是那名高级教士在临死前的威胁,预示了对方会派更加强大的组织成员来消灭自己,会有强级的人吗?血枭心中期待着。 说到能力级别,没有人知道这套评价级别的说法是从何时开始流传的,它似乎从古至今一直存在于那个不为普通人所知的神秘世界里。 在那个国家众多的时代,各国政府隐瞒超能者、改造人、变种人等等群体的存在,将其作为自己的武器培养。而在统一的这个时代,帝国也从未向一般民众公开过这种力量。但他们倒是制定了一套比较规范化的体系,来做更准确的分级。 其实这套体系很简单,从纸级到神级,只需要参考两种数据,“时间”和“数量”。比如一个纸级的人,可以在一个小时内杀死二十个普通人,那么一个并级的人,可以是一个小时内杀死二百人,或者是只花十分钟就是杀死二十个人。 这种假设都是建立在那些人会反抗或逃跑的真实前提之上的。时间越短,人数越多,则级别越高,用一秒钟杀死一百万人,那自然就是神。当然,级别测定的意义在于,必须是使用自身的力量办到这些,轰炸机驾驶员之类的人自然不能算。 在帝国用于评估的这个体系中,“时间”大致可以代表最高破坏力,所以时间这个量较优秀的能力者,一般是倾向于攻击性的;而“数量”则代表着能力者的持续破坏能力及自身的生存能力。 当然,有时这套级别也会有意外,比如改造人,这类能力者本身一般都没有特殊能力,借助的被兵器化的身体来战斗,虽然从级别评定上来说可以达到要求,但如果一对一遇到同级别的超能力者,尤其是那些攻击型的能力者,输的那个肯定是改造人。 不过,整体而言,这套体系是较为准确的,而且宽泛地适用于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类,因为至今为止,地球上还未曾出现过几个达到“神”这个等级的人物,超能力者穷其一生往往也就止步于强级,能够达到第四级“凶”这个级别的人,已算是绝世高手了。 血枭就是这样的高手,而且他才三十岁出头,完全有进一步提升的可能。他需要的只是更多的猎物和实验品…… 在铜鹦鹉酒吧凶案的第二天正午,血枭又一次出现在了威尼斯,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丝毫不担心颇为惹眼的形象会引起路人的注意。 其实这现象很奇怪,越是害怕自己被抓的犯罪者,越是会散发出一种贼眉鼠眼的气场,而血枭这种人却可以消失于人海之中,就算有人多看他一眼,也仅仅是因为他高大的形象而已。 人们是无法想象一个昨晚刚刚在公共场合做下血案的凶手竟还敢若无其事地上街溜达的,这是符合常理的惯性思维。 下午一点,在一家餐厅,血枭坐在双人份的新鲜鱼虾和螃蟹前大快朵颐,甚至连提拉米苏都叫了两份。 不久后,一个戴着小圆墨镜,梳着老长马尾辫的亚裔男子走进了餐厅,此人獐头鼠目,鬼鬼祟祟,用立起的风衣领口遮住下巴和脸,一进来就娴熟地看好了一切可能的逃亡路线,再将视线中的每个男男女女都瞧了个遍,确定没有条子以后,他坐到了血枭对面。 “奇里奥斯先生,是我。”他一边问问题,眼神还在周围飘忽不定地扫着。 血枭回道:“我为你也点了一份餐,不过因为你迟到了,所以我把你那份儿也吃了。” “我只晚来了五分钟,你连甜品都吃了,这里的菜可是一道一道上的……” “少废话,我要的东西都搞到了吗?” “嘿……听着,伙计,昨晚我离开酒吧以后,你干的事情都快轰动全城了,说不定警察已经通过监控录像查到我跟你说过话了,现在我也陷入了麻烦之中……” 血枭打断了对方:“左道先生,你是想加价吗?” 左道是想加价,在血枭问这个问题前他还想来着,但此刻,和对方的眼神一触,左道立刻就怂了:“不敢不敢……我干中间人这行已经不是一两天了,那一向是有口皆碑……” “阁下的为人,是非常有名的,你也不必再解释什么,告诉我,东西什么时候能到。” 左道墨镜下的眼珠子转了两圈:“你那幅画,已经找到买主了,私人收藏家,皇族的,背景够硬,什么都敢买,两天内就付款。等他的钱到我账上,按照之前说好的,我抽卖画10%的净利润,剩下90%买你要的器材,黑市上的卖家我都联系好了,医疗仪器当天就到,化学品也好弄,就是刑具比较难搞,他们得去其他城市的成人用……嗯……我是说供应商那里弄点儿货过来,至于计算机设备,要现货的话就是稍微贵点,不难弄到。 至于最后剩下的钱,你之前说要洗白了的现金,这个贫道已帮你和附近的几位大佬斡旋了一番,他们说这笔钱你得抽15%出来才给洗,没得商量,你看行不行吧?不行我就把账户直接给你。” 血枭也没多想,扫完了盘子里最后一点儿食物,站起来道:“三天后,老时间来这里碰头。”说罢便扔了两张大面额的钞票在桌上,扬长而去。 左道隔着橱窗望着血枭渐渐离开视线,接着,他东张西望一番,用闪电般的速度将那两张钞票纳入自己怀中,随后清了清嗓子:“服务员,埋单!”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皮夹里摸出了一张负债累累的信用卡…… 第四章 复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喧哗声中,纸侠醒来,他看了看表,又已是傍晚。 坐在办公桌旁睡着时,一般不会有人来吵他,除非是炸弹邮包被寄到警局里来的那种情况。 “行了,都给我蹲下!老实点儿,嘿!你!把那个吐白沫的送到医院去!你是新来的吗!别把吸毒过量的人铐进来!死在走廊里怎么办!”门外传来了迪肯的吼叫声。 又有两伙小流氓因为械斗被抓进来了,头破血流的混混们戴着手铐还不肯老实,在走廊里打着嘴仗。当地的治安着实让警员们头疼不已,几乎每天晚上到天亮前这段时间,警局里都热闹非凡。 纸侠叹了口气,心想反正也睡不成了,便晃了晃脑袋,解开已锁屏的电脑,继续调查工作。他眼中噙泪,哈欠连连,对这坐在办公室里干的工作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儿兴趣。像纸侠这样的警察,让他徒步追凶几十公里,他肯定会精神抖擞,但让他做这些信息筛选和分析调查,无疑是种折磨。 “光是航空这条渠道,每天就有这么多人在进出……该死的旅游城市。”纸侠边浏览着从机场那里调来的出入境记录,边骂骂咧咧地说着。 因为从姓名方面根本无法下手侦查,所以要找血枭,唯有一张一张去看那些入境旅客的身份证(全世界不分国家,只分地区,因此无护照概念)照片了。纸侠从七天以前的记录开始搜索,非常仔细地观看了每一个入境者的相貌,如果是hl方面,完全可以调配大量人手同时来进行这部分工作,但纸侠在老朋友马龙那里吃了闭门羹,于是他这权力有限的普通警察唯有单干一途了。他实在不放心让警局里的其他人帮忙,因为追捕这个犯人容不得半点差池,如果有人看漏了,可能抓捕的机会就会永远与自己失之交臂。 又这样连续工作了三个小时,纸侠仍然没有半点进展。 “长官!”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警员没敲门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声道:“钢……钢铁……” “别结结巴巴的,像个惊慌失措的普通市民,你可是警察。”纸侠语气沉稳地回道。 这份冷静和威严让那警员也稍稍平静了些,至少话说顺溜了:“长官!是钢铁戒律!您快到外面去看一看!” 纸侠站了起来,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向外走去,其实他心里还有点高兴,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终于有了个理由能出去透透气了。 走出警局,街上的行人们都在仰望着北方的天空,露出惊恐或是茫然的表情。 夜空中,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炽白十字,那不是烟火,也不是全息影像,而是正在燃烧的某种能量所构建出的图案。 “开玩笑啊……”纸侠看着那十字,嘴角竟泛起笑意:“圣城监察长这种大人物都来了,想挑起战争吗?”他的风衣中,缓缓飞散出层层叠叠的白色纸张,自行铺陈到其脚下,结成一张纸飞毯,载着他高速升至空中,朝着那遥远的十字腾飞而去。 ………… hl,北方第二支部。 吉姆?马龙办公室的大屏幕中,正显示着那白色的空中十字。而他,正半张着嘴,两眼瞪直了,手中雪茄的烟灰已掉落到了自己锃亮的皮鞋上。 “上校,你刚才说到哪儿了?”提问的男子正坐在马龙的办公桌对面,身着黑色的hl军服,留着一头简洁的金发,那张脸本来也算英俊,却有一道横着将整张脸一分为二的刀疤,让其面相显得颇为狰狞。 马龙将自己的椅子转了个方向,朝对方道:“嗯……别担心,法鲁先生,一切都在控制之中。我现在就派人过去。”他说着就将手伸向了桌上的对讲机。 法鲁挥手示意他停下,并开口道:“不必了,就由我一个人去好了,并不是不信任贵部的战力,只是……钢铁戒律那边,我有几个想见的人,这种场面说不定能遇到。” 马龙慌忙道:“法鲁先生,您才刚下飞机几个小时,而且将军是派您来……” “上校无需多言,将军的命令和hl的职责,是不存在冲突的。”法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危险等级四的凶犯,要杀;那些敢于招摇过市的叛乱者,更要杀。”他转过身去,似是要用军服后的“王权无上”四字去提醒对方些什么:“既然是highesws,任何被判定为威胁帝国安定统治的因素,无奏无赦,尽斩之。” ………… 威尼斯北方。 至穆拉诺岛不到两公里的海面上,竟出现了一块直径百米的浮冰,冰的颜色也是种非常诡异的白。而冰面上面竟还站着十余个人。 他们脚踏金属重靴,着白色衣裤,上衣的衣摆直线延伸至膝盖处,皮腰带的代扣是十字章的图案,双肩至领口处采用坚硬的材质,衣领高至颧骨,遮住了下半张脸,白色长袄的前胸,映有一个显眼的标志,那颠狂冶艳的红色大十字,正是钢铁戒律的象征。 率领这十余名重装骑士的是圣城监察长卡莫?博特里尼,足足两米的个头,背上斜背着一个比路灯杆还高的十字架,身着的白色长袍上金锻宽镶,但却是没有那些金属甲胄的部分。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怀表,只见那指针疯狂地颤动,可他却只是冷笑:“看来,此地高手倒确是不少。” 一名形锁骨立的黑面男子正立于博特里尼的身侧道:“大人,之前牧师长感应到杀死我们百余名兄弟仅一人所为,现在这样,若真将其引来倒也罢了,但万一他不来,反而来了hl的大部队……” 博特里尼却道:“冠之郡是我们的根基所在,虽说威尼斯只是个小地方,但不到半日,此地的百余名兄弟被屠杀,而且是一个人干的,我不管他是谁,是哪股势力,总之,绝不能让他看到明晨的阳光。” ………… 威尼斯地下,倒影都市。 白天时,血枭见过左道以后,自己跑了很多个商店,购买了大量防腐剂和其他材料,调配了一种可以掩盖尸臭的化学喷雾剂,还抽时间用一些五金店里搞来的东西将地下通道其中两个房间的通风系统改装了一番。之后他把所有尸体和残肢都集中到了那两个房间中,忙活了整整一天,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清理完了,至于那些血迹和各种不明体液,直接就被他当成糊墙用的油漆了,反正他也不在乎那味道,因此根本就不去进行任何处理。 实验器材和电脑设备还得等左道的消息,而床和冰箱之类的正常家具用品他还没时间去弄,所以血枭决定今晚再去地面上找个旅馆对付一宿。 他随便寻了个出口上去,经过几次的搜索清理以及对威尼斯上层地理的了解,血枭基本上知道自己会出现在上面的什么地区,可这次他一上地面,还没看清身边的路牌,就看到了更有意思的场面。 血枭看着那北方的天空,站在街上狂放地大笑,他的瞳孔中,正映出一个白色的十字。 第五章 三条指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纸侠飞至码头上空时,正瞧见那夜色中忽现一枚人影,由远及近,踩着建筑的屋顶,起伏跃进,由南方徐徐而来。此番身手自然不是凡人,但此人面目来历,却是一时难以辨清。纸侠不由得停下脚步,戒备起来,以防出现腹背受敌的情况。 时间毕竟还是夜晚,纵有海面上炽白十字发出的光芒,可那人身着黑衣,行动又迅速,到了百米不到的距离,纸侠仍然难分其是敌是友。 那人也在这时突然停住步履,站在远处的一个高点与纸侠遥遥相望,八成是在揣测纸侠的身份。 两人都是强级高手,心中想法基本一致,此刻的这个距离,差不多就是自己的安全范围,攻守兼备,可战可遁,若要再进,出手便是你死我活, 当然,如此的对峙是双方都假设对方的能力等级小于或等于自己的情况,要是对面站的是个凶级高手,距离就没有太大意义了。 还是纸侠率先开口:“听着,朋友,我是警察,如果你是海上那帮人的同伙,很抱歉,我不能让你通过。” 法鲁闻言松了口气,心道:原来只是个警察罢了,飞行的能力倒是不多见,不过待在威尼斯这种小地方……他最多是个并级的角色吧。想到此处,他笑了笑,回道:“哦,原来是自己人,不好意思,你没穿制服,我没认出来。”语气中多少有些骄傲和不屑。 二人都移动了些许,之间的距离稍稍缩短了,但双方仍然没完全松懈,谁知道对方是不是耍诈。 直到纸侠看清了法鲁身上那黑色的服装,确实是hl的军服,他才算是基本解除了戒备,问道:“你是吉姆的人?以前没见过你啊。” “吉姆?你是指马龙上校吗?”法鲁狐疑地打量了眼前的男子一番:“看来你这警察跟本地的hl很熟啊。” “还好吧。”纸侠道:“这么说来,你不是本地的hl成员?” 法鲁不想和区区一个警察浪费太多时间,便转移话题道:“好了,按我的军衔,是没有理由透露任何hl内部的信息给你的,我看你似乎也是个能力者,你就守在这里帮我防止有神志不清的平民或者酒鬼靠近吧,免得一会儿的战斗造成误伤,同时也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他说罢便转身朝着海面的方向如疾风般席卷而出,几秒后便踏着水面跑远了。 纸侠虽然对对方的态度有些恼火,但看对方那言语气度,想必在hl中也算是高手了,光是眼前这蜻蜓点水的步子,自己就肯定做不来。 “也罢,我就先站远点儿看着,不需要我出手的话,那就最好。”纸侠见有人自愿打头阵了,便如其所愿,做个支援工作得了。圣城监察长的战力,也只是几年前在一些资料报告里读到过,今天就当回观众,去看看真人是否有三头六臂吧。 于是他坐着纸飞毯,朝着法鲁跑出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追了上去。 说到三头六臂,此刻城里还真有个三头六臂的暴徒在往这儿赶,当然了,三头六臂只是一种比喻,用在血枭身上还真有点委屈他了,他何止是三头六臂,要是放在信息闭塞的年代里,他这种人的名声基本上应该是:八只手,有角,会吃人,等等。 “老头,你算有胳膊吗?”血枭正坐在一艘贡多拉尖舟上,用很不耐烦的眼神瞪着船家。 船家头发斑白,戴着假得不能再假的大胡子,一口意大利川音:“呵呵呵,年轻人,我这是观光船,速度和那些电动的玩意儿不能比啊。” “断腿的海盗用他的木蹬子划船也比你快。” “no,no,no……年轻人,要知道,在这城市的河渠里,就是要慢才有情调。”船家还指了指天上:“好好享受这地中海的月光嘛。” 血枭低声自言自语着;“为什么我还没杀了他……十分钟前看见他那张脸我就想杀他来着。” 他深深叹了口气,看着船家:“老头,哦不,老弟,我再重复一下十分钟前我跟你说的话,就是我把钱给你时的那句,我想你有印象。”他突然大喊道;“用他娘的!最快的!速度!送我到那该死的!有白光的地方!!” “噢!年轻人,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年轻……”船家的口音不知为何又成了法式维吾尔腔。 血枭道:“要不是我走了一天想歇会儿……”他握拳,然后又强忍着放下:“听着,伙计,我知道你怕到那儿会有危险,所以在拖拖拉拉的,想等我失去耐心自己上岸,白赚点外快。不过,让我跟你分析一下形势。”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用左手硬生生掰下一块船上的木头,还未等船家喊出声来,他力贯左臂,一甩手将这片木头扔了出去,那木头像导弹一样击碎了旁边十余米处河道上的一座小桥。 船家当即目瞪口呆,下巴脱臼般完全呆滞地站在船舷,血枭这时接着说道:“如果再过十分钟,我还没到码头,你就会被变成一样东西——桨。如果你打算跳船逃跑,相信我,你依然会立刻变成桨,如果你叫喊,或者继续用骗观光客的假胡子和地方口音说出半个词儿,桨! 而当我在说桨的时候,我指的是一种僵直的,不会呼吸,没有任何生物特征的东西,我会抓着他的中段,用三百公斤左右的臂力,在船尾将其高速成轴转动,那速度肯定比电动的玩意儿快!”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已是暴喝出声。 船家心中惊呼:还是螺旋桨啊!这货是不是人!会死的……完了……常在河上漂,哪儿有不挨削,骗了这么多年观光客,今天算栽了。 他虽然害怕,但手上却突然给劲儿起来了,那撑船的速度,简直是龙舟队里出来的,所以说,人都是逼出来的,刀架在脖子上了能不哭爹喊娘的又有几个呢,这叫求生意志。 ………… 正当血枭与无良船家在河渠上观光的时候,在海面上,法鲁已与钢铁戒律的十余人相遇了。 法鲁从南面一路直进而来,片刻便到,一跃便站上那浮冰,但对方并没有立即对他展开突袭,全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似这一个不速这客还不足以让他们有所行动。 法鲁的视线扫过了每个骑士的脸,又看了一眼消瘦的黑面男子,最终停在了博特里尼的脸上:“以前只在通缉令上看到过的脸,今天终于得以相见了。” 博特里尼用鄙夷的眼神瞄着对方,很显然军服已说明了来者的身份,他冷哼一声:“果然最先到场的是hl的走狗啊,那么……二十个小时前,杀死教士们的就是你吗?” “身为反贼,你的口气倒是很大。”法鲁并没有否认关于教士的事情,当然也未承认,他不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也许暂时沉默可以换来更多情报,所以他只是回道:“记住了,博特里尼,你马上就会死在我格·法鲁的手中。” 博特里尼道:“哦?‘猿雀蟒龙’之一的法鲁是吗,很好,看到我的十字还敢单刀赴会的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就算那个杀手今晚没来,把你干掉,我也算没白跑一趟。” 法鲁心高气傲,自不会言败:“哼……不知死活的反贼……” 二人杀意已起,死斗一触即发。 那黑面男子却在此时凑到博特里尼耳边道:“大人,切记牧师长大人给出的预言劝诫,必要等到那个杀人者现身方可使用圣十字架。” 博特里尼冷冷回道:“我自会斟酌。” 其实他这监察长心中对牧师长早有不满,不止是因为对方根本不曾参战就有着仅次于大团长的崇高地位,更让他恼火的偏偏是那些预言的准确度确实不容置疑,不听劝诫,以身犯险者,无一不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这次博特里尼带领随身的十名善战骑士离开圣城时,牧师长给了他三条指示:第一,当杀人者出现在你面前时,你自会知道就是他;第二,杀人者现身后方可使用圣十字架;第三,无论行动的结果如何,结束后立即撤回,两个月内都不可再踏足威尼斯。 这三条让自视甚高的博特里尼觉得十分蹊跷,难道杀死那百余名教士的人会是需要动用到圣十字架才能消灭的强者? “大人,又有人来了。”前排的一名骑士禀道。 只见天上一张白色的纸飞毯飘然而至,上面坐的不是印度阿三,而是个穿风衣戴鸭舌帽的欧洲男子,纸侠确实是缺了点儿高手该有的范儿,无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都低看他一眼,没把他当什么厉害角色。 博特里尼道:“你们去把他处理掉,然后去岸边,别再让喽啰过来了。”他继续盯着法鲁的所在:“我来扒了这条蟒蛇的皮。” 纸侠也没空对喽啰这样的定位做出回击,因为那十名骑士在得令以后半句废话都没有就朝他杀了过来。 即便是负重不轻,这些骑士们依然可以轻松地从冰面上高高跃起,或是长剑,或是短矛,兵刃自他们腰间纷纷亮出,十人在空中呈一个半圆的趋势围住纸侠,个个皆是出手疾刺,眼见已是避无可避的局面。 第八章 转交 .威尼斯城中,一幢普通的民宅天台上,一个留着马尾辫儿的亚裔男子正搬了张折凳坐在那儿,用夜视望远镜看着海面上的景象,但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他也看不清什么东西,勉强能瞧见巨大的纸钻头罢了。 忽然,他放下了望远镜,猛一回头,对着身后的一片黑暗道:“什么人?!” “和他说的一样,你还真是警觉……”一个提着巨大手提箱的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你就是左道先生吧?” 左道一只脚已经跨到了护栏外面:“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呵呵……初次见面,你又何故以死相要挟呢?你觉得一个陌生人会在乎你的死活?” 左道眼珠子转了两圈;“所以……你不是来要账的?” “你是否考虑先把脚跨回来再说。”男子说话间已放下了手提箱。 左道从护栏上下来了:“好吧,顺便确认一下,你不要介意,那个……我没有和你的某个家人睡过对吧?” 男子长吁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为左道的人品进行哀悼,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你可以叫我会计,我想咱们彼此用绰号来称呼很公平。” “嗯……左道是我的真名……” 会计呆滞了三秒钟左右,又叹了很长的一口气:“那什么……我原本是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有人让我来给你送件东西。”他说着就弯腰想打开手提箱。 左道一溜烟窜上了护栏:“你确定那不是炸弹?” 会计翻了翻白眼:“对,我确定。” “你要是以为能趁我放松警惕的某个瞬间从箱子突然拿出冲锋枪或者手榴弹来对付我,那就太天真了,我每天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枕戈待旦,毫无破绽!” 会计此时已经把东西拿了出来,只是一盒录像带而已。 “伙计……说真的……你可以下来说话么?” 左道第二次从护栏上爬了下来:“哈哈,真抱歉,你也知道,我们这行是高危职业。” 会计道:“行了,你不必解释了……准备接电话吧。” “什么电话?”左道莫名地问道,正当此刻,他怀里的手机居然响了起来。 这一下吓得左道脸色惨白,比白种人还白,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会响?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号码?等等……自己的住处又是如何被发现的?! 会计见了那惊讶的表情只觉得好笑:“别慌,伙计,大约十六个小时之前我也遭遇了和你此刻差不多的情形,你接完这通电话就全明白了。” 以左道的性格,自然是将信将疑,他吞了口口水,按下通话键,声音颤抖地道:“你好?” 电话那头的人道:“我要你帮我把这卷录像带交给血枭。” “谁……谁是血枭?”左道问道:“你又是谁?” “血枭就是奇里奥斯,你把会计手里的东西交给他时可以说,是一个叫天一的人让你转交的,你也可以把今晚遇到的情景描述给他听,当然了,据我的估计,就算你到时不想说,他也有办法威胁你说出来。” “你有什么企图?我为什么要帮你?还有,你是如何掌握我的行踪的?”左道接二连三的提出了问题。 天一则不紧不慢地逐一回答道:“首先,我的企图你不会明白的,与你也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其次,你必须帮我的理由,请参照我接下来要解答你的第三个问题;也就是,如何掌握你行踪的问题,我的答案是,你找我,苍茫大地无踪影,我杀你,神兵天降难提防。你他喵的还想多活几年就少来跟我提问,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否则随时会有几百个警察把你围在类似公共厕所小隔间之类的地方,以信用卡诈骗的罪名把你逮捕,然后把你送进某个可以在一个月内改变你性取向的重刑犯监狱里安度晚年。” “大大大……大大……大哥,您可怜可怜我,我我……”左道结结巴巴地求道。 天一打断了他:“让陌生人直接和血枭沟通太危险了,所以我才找上你,我知道你正在为血枭跑腿做中间人。下次你遇到血枭时,把录像带交给他,任务就算完成了,如果我以后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我们就永远不会再有联络了,就这样吧。” 电话被挂断了,左道听着手机中传来的急促忙音,一脸惊恐地向会计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大哥……” “行了……我担当不起。我和你一样,自以为没人知道我的行踪,接着,该死的手机响了,一个叫天一的家伙让我去某个车站的储物箱里拿这盒录像带。”他无奈地叹息:“你还算走运,我都超过二十个小时没合眼了,就因为他告诉我,在此时此地,可以找到一个叫左道的人,然后把东西转交给你。” 左道只觉得后脊梁发凉:“难道他能预测未来?全知全能?” “那到未必,这几十个小时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人究竟是如何办到这些的。最后我明白了,从理论上来讲,要做到这些,是完全有可能的,虽然实际上实施成功的概率极低……”会计说道;“他并不是看到了未来,而是做了某种计算。如果我们假设有这样一种公式,(人的思维模式+实际行动)*物理位面的既定事实=某件事的结果。那么这个天一,就是完成了这种推衍,他一定掌握着某种海量的,且绝对可靠的情报,然后把众多变量全都考虑了进去,所以能提前推测甚至影响一些事情的发生。” 左道瞪大了双眼;“朋友,你说的是哪国语言?” 会计回道:“你不明白也无所谓,这也只是我的判断而已,没准他还真是能预测未来什么的呢,谁又知道呢?我先得找个地方睡会儿。”他说着便走向前,把录像带往左道手上一拍,接着便带上他的大手提箱离开了。 左道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愣了片刻,忽然听得北方一声巨响,他赶忙举起望远镜,远眺海面,只见一条白龙在空中飞腾,也不知此刻是谁在那儿打斗,竟能接二连三地搞出这种灾难片一般的景象来。 第九章 狩猎结束 .巨大的钻头从天而降,这奇袭是无法朝旁边避开的,因为钻头探入海面后,势必将搅动起巨大的漩涡海流,将四周的海水扯向中心。若要不受影响,只有垂直向下潜入深海这一途。 纸侠在动手前就已考虑到了这些,对方胸腔以下都浸没在冰冷的海水之中,水中难以借上力来,硬接此招实为下策,而躲避的话,无论如何还是得沉下海,那就依然将处于被动之中。纸侠深知对方的级别很可能在自己之上,此刻已是孤注一掷,唯有不断地累积优势,才可能找到得胜的契机。 血枭则迥然不同,对他来说,别人眼中的下策,正是他最想做的应对方法。 钻头在距离血枭头顶两米不足的距离时,突然加速下坠,虽然这纸构成的巨型钻头的底部半径足有十五米,但那顶点却极其锋锐,不偏不倚地瞄准着血枭的眼球袭来。 血枭双臂举起,两掌并拢一握,这一瞬间,每秒转速至少在两千以上的钻头,竟停了下来,纹丝不动。 力量强的一方才可以对另一方的运动做出影响,按常理说,此时血枭应该抱着钻头自转,或是由两条胳膊开始,自上而下被磨碎成肉泥。但现实是,他就那样浮在海面上,仅用双手就停住了那体积比自己大上近百倍的钻头。 “光凭腕力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力量上太悬殊了吗……”纸侠心中有了结论,但依然十分冷静地分析着情况:“速度快到我看不见,力量方面,我的纸武器有着与黄金比肩的坚硬度,通过增加体积来累积质量,重力加速度加自转,结果被他像掐住纸风车一样轻易给停住了……现在我唯一的优势就是制空权,但也不能说绝对就安全……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了,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提升到如此实力的。” 这时,纸钻头突然爆散开,化为无数纸张飘在空中,然后重新连接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平面,如一张巨毯子,遮蔽住了血枭头顶千米见方的海面。 “挡住我的视线?”血枭冷笑着道;“在上面酝酿着什么吧,是某种杀招么……” 有时,野兽般的本能比思考得出的结论更为准确,纸侠确实在准备着什么。他的能力很强,几乎没有限制,但人的体力和精力是有限的,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这种消耗可能并不明显,自己也不易察觉,但一旦遭到**上的创伤,或是因战斗时间太长意志稍有松懈,自身的疲惫就会突然如决堤般爆发,这比对手的招式来得更为致命。纸侠深知继续拖延对自己是不利的,持久战后,对方绝不会是先倒下的那一个,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自己战死,然后海陆空三线部队对着这片海域进行毁灭式的恐怖打击。所以,还是早点出绝招吧。 血枭吹着口哨,耐心地等待着,他不急着杀死纸侠,因为这是场狩猎的游戏,享受过程很重要。决定这游戏何时结束,还有以什么方式结束的人,必须是猎人,而不是猎物。 纸毯仅是一个平面,不需多少纸张就可形成,而那些剩下的纸,全部汇聚到了天上,渐渐结成了某种蛇形生物的姿态。不到一分钟,遮蔽在血枭头顶的那些纸也散去了,除了纸侠用来飞行的纸翼,天空中的每一张纸,都附到了那生物的身上。 但见云中巨影,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若鱼,有角仿鹿,有爪似鹰,这纸汇成的巨龙,栩栩如生,灵神兼具,海上的风声此时听来也恍若成了低沉磅礴的龙吟。 “虚构的生物吗……有趣。”血枭望着空中飞舞的纸巨龙,神情愈发兴奋。 有道是,龙不能神人神之,这飞龙便是纸侠的杀手锏。用能力做出这种仿照生物的形态看似意义不大,还不如结成巨大的刀剑或是上万支纸镖。其实不然,那道理就好比,一道菜色面上光鲜亮丽,另一道相同的菜,则做成了屎一样的形状,吃在嘴里的味道明明应该是相同的,但吃的人仍然会觉得第一道菜比较好吃。再举个正常点的例子就是,一个穿着衣服的木偶可以去参加喜剧表演,而一个没穿衣服的木偶往往就只能参演恐怖片了。 降龙十八掌就该有龙吟声,打狗棒还就得使棒子,黯然**掌就该被ntr的苦逼去练,六脉神剑就他娘的得从动脉里喷出来。形神一体,方是最高境界。 纸侠操纵着巨龙向血枭扑去,带起的劲风在极远处就对海面产生了影响,张开的龙口正好能把血枭给吞了。一晃眼,纸龙的半截身子已经入海,而血枭也已不见踪影,想必已入龙腹之中。 亚得里亚海平均水深不足500米,而且威尼斯是片浅滩,近海水深更浅,纸侠知道,就算是拖到海底,这压力他的纸龙也完全可以承受,所以血枭自然也没问题。在强攻无胜算的情况下,只有把他溺死了,这厮总不可能在水下呼吸吧? 原计划是让纸龙吞下血枭,蜷成一团,再调整龙内部的纸,用浸湿的纸张紧紧裹住血枭,然后毫无缝隙地在外围不断加厚纸张,就像用水泥逐渐灌满木乃伊的棺材,就算尸变你也得再死一回。 可现在水下的真实情况却是,血枭跨着四平大马,脚踏巨龙下颚,双手撑着龙的上颚,那龙嘴愣是合不起来。 “果然不止是改变了形状而已,在水下的咬力竟比刚才的钻头还要强上许多。”血枭心中想着。 与纸侠的距离越远,他的能力会变得越弱。所以逐渐难以支撑,随着水压的加强,肺也开始不堪重荷,纸龙的巨口就要闭拢了,血枭的姿势就像是盘古吃了泻药以后仍然在坚持工作的形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转机来了,附近有人! 血枭原以为是刚才被扔到水下的法鲁,但转念一想应该不对,那家伙肯定早就恢复意识溜上岸去了,人类在海里待到现在估计已呛死十回有余,那么……在这种地方的,肯定是军队,这附近应该有hl的潜艇在。 无论如何,有人就好,血枭身上的力量又重新开始提升起来,半个龙头被他奋力扯碎。一举摆脱了巨龙的钳制,挥开双臂,在海底带出一阵强劲的海流,速度如鲨鱼惊人,直窜海面而去。 当血枭与纸之间的接触停止,纸侠就无法判断对方的位置了,在夜间用肉眼跟本不可能看到海面下的物体。现在形势不明,纸侠唯有将纸龙唤回天上再作计较。 血枭浮上水面,喘上两口气,心中不快地念道;“这个人的负面情绪太少,是件麻烦事,在陆地上倒也无妨,海里的话,对我太不利了,不玩儿了,杀掉算了。”想到此处,他掌击水面,竟直接弹起了数十米的高度。 此时纸侠也看到了血枭,龙头也已修补完毕,所以他再次驱策着巨龙扑向血枭,意图故技重施。 血枭呈弧线下落的那个点,正有一块碎裂的浮冰,虽只有一平米见方,但这就够了,水的浮力,和这块冰能借给血枭立足的那点力道,就足以让他发动一次恐怖的对空袭击了。 飞龙在天,斜刺着俯冲而下,而血枭自下方跃起杀来。纸飞龙这次确确实实把血枭给吞了,然后从头部开始被解体,由内部层层叠叠地爆开,化为天空中一条碎开的圆柱形纸道。 血枭破龙后来势丝毫不减,直指纸侠所在。而纸侠在那纸龙崩毁之际,顿觉胸中一滞,一时难以动弹。凝聚心神操控着的能力被人突然强行破坏,给他带来了相当的影响。 血枭终于飞到纸侠面前,回转身体,一肘击出,纸侠的纸翼这次没有完全裹住他,而是堆叠到其身前,全力去接这一击。 空中散开的纸如羽毛般缓缓飘落,纸侠的身体则像炮弹一样飞向了码头,坠入了一片狼藉的废墟中,落地处的海水真如遭遇了炮击一般炸开了。 “这些纸还这能扛……”血枭估计纸侠极有可能未死,他前几年做过实验,肋骨被击碎以后插进内脏也是可以抢救回来的。 血枭重新落至海面,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在这种冰冷的水里泡得太久了,体内反而会缺水,他此刻的感觉非常糟糕,脑中已经在考虑是否要游到岸边从泥沙里翻出纸侠补上一刀了。 不过十几个红外线的瞄准准星让血枭改变了主意,那些晃动着的红点意味着机械化部队的密集火力,所以他立即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扎下水去,刚才所在的位置在两秒后被多个方向的无数门机关枪炮火连续招呼了一分钟,打得水花四溅,却不见有血浮上来,看来是一枪没中。 血枭的游速比潜艇还快,雷达又捕捉不到人类,所以他安然遁走,结束了这混乱的一夜。 ………… 那天后,各路媒体的报道层出不穷,官方的解释是――钢铁戒律针对平民的一次恐怖武装袭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说法也没错,因为血枭的确是平民,而那位圣十字架的持有者,圣城监察长博特里尼,最初确实是为了干掉他才来的。 被众多目击者以及照片记录下的白十字被描述为某种特制的烟火,之后的小型海啸和爆炸等也被一一解释成了正常的军事武装对抗所引起。 一些不可知论者拿着自己拍下的模糊视频短片传到网上,大肆宣传着“白色的旋风和巨龙”之类的言论,这些声音很快淹没在“这是游戏宣传片吧?”“电影预告?”“图p得也太假了?”“老婆,快点出来看上帝”诸如此类的评论中,成了一则则并不怎么吸引人的小道消息,渐无声息。总之,事件掀起的波澜虽是不小,但平息也很快。 纸侠被送进了医院,而法鲁却成了英雄,这家伙被人一拳打懵以后,悄悄逃走,狼狈上岸,但事后却还能领功。这也是hl稳定人心的一种做法,政府是无敌的,荣耀应该属于一名hl的中校,是他英明地指挥我们战无不胜的军事力量保卫了民众。 而你永远不会知晓,有一个古怪的警察在这件事当中出现过。 第十章 合作 .时间可能是早晨,血枭正待在倒影都市的某个房间中,在这里实在很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这地方现在已经颇像一个住处了。虽然照明设施依然是头顶的光道,但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却让这房间和其他的方盒子有了区别。当然,整体的布局还是非常诡异的,因为这房间的空间非常大,家具之间的距离太远又不方便,所以血枭的生活区域只占了大约三分之一的面积。 他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对面是一面挂在墙上的平板电视,电视背侧有几条凌乱的线一直连接到地板上一个黑色的长方形扁盒子后面,这玩意儿就是传说中的录像机。 血枭将一卷录像带放进了机器里,然后重新转身坐到了他的旧沙发上,按下了遥控器的播放按键。 这是他和纸侠交手后的第五天,从前天开始,左道陆续地完成了交货,作为中间人,他干的确实不错,各种设备、化学品、合法的现金,甚至来历不明的家具,都十分令人满意。 在完成所有的交接后,各奔东西,形同陌路,直至下一次合作之前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这次合作就算是完美了。 但出乎意料的情况是,左道还给了血枭一盘录像带。 血枭也问了左道一些问题,但得到的情报仅仅是两个听上去根本不像是真名的名字,“会计”和“天一”。 左道原以为对方会质疑或者干脆对自己大刑伺候,但血枭却没有这样做,似乎他能够分辨出别人什么时候是在说真话。 录像开始播放,开头画面是一片雪花状,几秒后,响起了古怪的嘟嘟声,听着像是某种电子闹钟的铃音。又过了大约十秒,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场景,那是一间屋子,屋里到处都是书架和堆放杂乱的书籍,镜头似乎被放在了一张办公桌上,但桌前的椅子上没有人。 然后画面外传来了马桶冲水的声音,接着,一个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装,领口耷拉着的男人走进了镜头中,他瞥了一眼镜头,然后道:“哦,血枭先生,你好。” 血枭看着电视画面,表情麻木,当画面中的天一问出那句话以后,血枭直接就按下了遥控器上的停止键,嘴里骂了句:“白痴。” 结果录像并没有停止,电视中的天一缓缓走到办公桌后的沙发椅上坐下,清了清嗓子道:“首先,这不是某种想骗你对着电视自言自语的恶作剧影片,所以‘白痴’这个结论显然不正确,即便我真的要做一部那种性质的影片出来,也绝对是大师级别。” 血枭以为自己按遥控的时候没对准,于是他又多按了几下,可影片仍在继续。 “录像机是左道弄来给你的吧,前几天他想偷看一下录像带的内容,结果被吓得半死。他好像觉得我会从屏幕里爬出来,所以把电源给拔了。”天一端起了咖啡,说道:“血枭先生,你可以不必再按录像机的遥控了,这不是一卷普通的录像带,而是一种通讯媒介,只要有人播放这卷录像带,我桌上的电脑就会有提示音,然后自动连接你那边的电视屏幕。所以你现在其实是在进行一次视屏通话。”他露出一个不快的表情来:“和我预估的时间有些出入啊,血枭先生,这几天我觉都没睡好,生怕因为时差错过通信。”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可以用二十世纪的音像制品配合电视与别人的计算机进行视屏通话。”血枭虽是这样说,但他终究还是对着画面开口了。 “啊,确实如此,但你要知道,制作这卷的带子的人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匠师,如果他早生一百年,那天都的设计工作一定将由他领衔。”天一回道。 血枭冷笑道:“你是在指自己?” “我?不不,我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运行的,我只负责下订单罢了。而且刚才的话,也丝毫没有吹捧的意思,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匠师是个十足的白痴,你有机会见到他,别忘了帮我捅他几刀,顺手切碎喂猪。” 血枭道:“那么,对于这录像带我也已经知道的足够多了,你可以说正题了吗?找我有什么事?天一先生。” 天一也直言不讳地回道:“我想跟你合作。” 血枭冷哼一声道:“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听上去像‘我想让你做我的手下’或者是‘我想利用你’。” 天一笑道:“合作,血枭先生,意思就是互相利用,直到对方没有价值了,再散伙,之后你如果觉得合作者非常碍眼,再顺手杀掉就是了。” “哦,看来你对事情的看法还是挺有见地的嘛,不过既然是你先找上了我……” 血枭话未说尽,天一已经知道对方所需了,他直接回道:“没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灌下半杯咖啡,天一开始道:“事情得从十年前圣马可残惨案的那晚说起,你可能不太清楚,在那之前的一个月左右,有一伙职业窃贼雇佣了我,为他们提供一次针对圣马可大教堂的盗窃计划。这群人身手不错,脑子也不笨,有些还有军事背景。我觉得这笔买卖可以做,就接下了。 我用半天就拟定了计划,但情报搜集,侦查,准备以及训练和演戏占去了大部分时间,所以很不巧的,他们动手的那天晚上,正好遇见了你。 和他们通讯很快就中断了,当我赶到现场时,看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犯罪现场,没有计划,没有犹豫,没有怜悯,没有……活口。 那时起,我就对你产生了兴趣。” 血枭抓起了手边的零食:“哦,说起来,那晚大教堂里确实出现了一伙奇怪的人,也不是保安的样子。” 天一接着道:“我认为有两条途径可以通向完美的犯罪,第一条,周密的计划,精确地执行,妥当的善后;第二条,干了再说。 多年来,我以兜售有计划的犯罪活动为生,对第一条路可以说驾轻就熟。但是你,血枭先生,制造了一个看似是冲动犯罪的现场。迈进教堂,把艺术品打包,拿出来,杀死每一个企图阻止你的人,直到无人可杀,然后迅速离开,这景象无论在我脑中重演多少次,无论看上去留下了多少痕迹与破绽,其实却是完美的。 无数的侦探小说家以破获精巧的布局为故事主线,但他们永远触碰不了那第二条路,就是最简单最直接的犯罪,比如交通肇事逃逸,夜间持械抢劫,公车上的扒手,这些犯罪者如果能够逃脱一时,永不再犯,往往就能逍遥法外,再精明的人也无从查起。” 血枭道:“你是在间接炫耀自己有办法联系到我吗?” 天一撇了撇嘴:“不,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十年来我一直无法找到你的行踪,这真的非常失败,直到你在铜鹦鹉酒吧里杀人,我才有了头绪。那么接下来就说一下你最想听的部分,我是如何找到你的。”他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书架:“在我的这家书店里,有一种心之书,每一本都代表了一个人,我可以看到所有纸级以下普通人的心声,这是我的情报来源。” 血枭面露不屑之色,似乎根本不信对方的话:“你是说你的书店里有一百多亿本书?” 天一回道:“血枭先生,为什么你要像那些俗人一样,被空间和数量所局限了思想呢?刚才你还认为自己放进录像机里的是一种二十世纪的影像记录载体,现在你却在跟我说话不是吗。”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书架上的书:“从外观上来看,这些书没有什么区别,全都由黑色的书皮包裹着。”他随手拿下来一本道:“所以,我拿下的这本书,翻开的时候,里面的名字可以是张三,也可以是李四。而当你将注意力转移到我手上的时候,你又有没有注意到,我刚才拿掉一本书的地方,现在是满的,没有空隙。” 血枭貌似明白了,他道:“这是你的能力吗?” 天一道:“喔喔喔……老兄,这个问题可越界了。” “哼……无所谓,我也不是太想打听。” “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就比较容易解释了了。”天一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hl当中自然也不可能全部都是能力者或者改造人,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想将**锻炼到纸级以上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但你的档案很特殊,十年前开始就几乎未经过几个凡人之手,即使过过手,他们也没资格看,于是乎我连你在hl里的代号都是最近才知道的。茫茫人海,我不可能去监视所有的人,当然现在我确认了你的长相与身份之后,可以将一些情报对号入座,知晓一些过去可能是你干的事情。 之前的话,很惭愧,我除了对你在圣马可广场的所作所为以外,一无所知。好在那个叫纸侠的警察将前些日子的杀人案和你联系在了一起,冠之郡hl的北方第二分部里有些文职人员经手了你的案子,于是我便有了目标和线索,继而开始着手调查威尼斯一些人的心声,其实也并没有花太长时间,我就把那些乱糟糟的线索像编麻花儿辫一样缠在一块儿,拼凑出了这座城市正在发生的事情。” 血枭问道:“这么说来,钢铁戒律,左道,hl,还有那个纸侠,每个人的行踪,你都掌握了。” 天一道:“啊……其实也不算太麻烦的事情,活在这世上总要和人接触的,街上无数的路人,钢铁戒律的普通成员,警局里的警察,每一个都能给我提供情报,他们都可以成为我的眼睛、耳朵,而且绝不会撒谎。有了这样的情报网,结合一些简单的推理,不难猜出事情的进展。 根据你之前几年的行踪判断,我估计你的习惯就是将艺术品作为货币来使用,这是最高明的方法。支票需要去银行兑换,现金则无法在各个地区间大量携带。而那些画,可以轻易通过机场安检,不需要银行就能兑换成钱,而且换一次就能为你提供足够肆意挥霍一阵的资金。十年前你会去抢博物馆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血枭接过话头:“所以你通过各种情报了解了,通过左道这个中间人,可以联系到我。” “没错,透露以上的信息就是我所表达的合作诚意了。” “呵呵呵……”血枭的笑容中透出阵阵杀气:“我怎么觉得你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恐怖的事情来,带有相当的恐吓成分呢。” 天一也笑着回道:“哦?这种说法很新奇,一般人听完这席话,绝不会用恐怖来形容我的办事能力,血枭先生,你的理解力远远超出我的预估啊。” 血枭突然话锋一转,狞笑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只有天一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该如何答:“我要做的事情,现在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但血枭先生,你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份子。” “有多重要?” “我已选中了一些合作者,有几位已经与我达成协议,有几位还没有。他们部分有着不输于那位纸侠先生的能力,部分是像左道一样有着特殊才能的人,当然也有些只是单纯的变态疯子。而你,血枭……”天一的表情像是在品味一道难吃的小菜:“你比他们任何一个都重要,因为你是目前为止,我见过最最变态的疯子,可谓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哈哈哈哈哈……”血枭仰面朝天地大笑,笑了一阵,站起身来,朝电视屏幕走去。 “你想把电视打碎是吗?”天一问道。 血枭已经握起了拳头准备挥下。 天一无奈地耸肩道:“好吧好吧,就当谈判破裂了也罢……哦,出于好意,我提供一个免费的情报给你,就一句话……” 血枭一拳打向了电视屏幕,画面中的天一最后说的五个字是:“你已在局中……” 第十一章 时侍 .与血枭交手后的第五周,医院。 纸侠的伤势基本已经复原,以二十二世纪的医学能力而言,基本上只要不是当场死亡的,都能给救回来。 预计再休息个几天,纸侠就可以出院了,他恢复的速度本就比常人快,何况hl还报销了所有的费用,让他住最好的病房,并使用昂贵的药品。 这天上午,迪肯那胖子没敲门就闯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品盒,放下就道:“有空就尝尝,我老婆做的松饼。” 纸侠正在翻阅一张浮在半空中的报纸:“说实话,我上次让你不要再拿来了,并不是客气,而是因为你老婆做的松饼真的很难吃。” “哈,我当然知道,不然我拿来给你干嘛?好吃我就自己吃了。”迪肯十分无耻地回道,然后转身关上门,把屁股挪到屋里的一张凳子上:“听着,你过几天就要出院了,局长和我一致认为应该让你再休假一段时间。” 纸侠放下报纸:“我已经歇得够久了。” 迪肯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得给你带个信儿,这次出院,你需要对一些事情保持‘沉默’。”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双引号的动作。 “放心,那晚的事情我本来就不想多提。”纸侠说道。 迪肯摇头:“那只是一部分,还有你的那些超能力,以后尽量不要展示出来。” “有这种必要吗?隐瞒一些连局里清洁工都知道的事情。” “这是你的老朋友马龙,也就是hl方面的意思。而且,伙计,大家以前只是以为你的那些‘小戏法儿’很有趣而已,可从来没想象过你能变出龙卷风或者一条巨蛇之类的东西来。”迪肯道:“像什么读心术,弄弯汤匙,引爆灯泡儿这种事情,思想稍微开放一点的人都是可以接受的,但你在那晚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可真是吓到大家了,你仿佛一夜间成了超人那样的漫画人物,我想公众还没做好准备来接受这些。” 纸侠歪着眉毛道:“这话是马龙对你说的吧?” “我只是引用了几句,大致确实是这么个意思。”迪肯自己从怀里拿出了巧克力条啃了起来,完全没有要动那些松饼的打算。 “好了,我明白,要低调,我一向如此。”纸侠无奈地回道。 他们俩又闲聊了一会儿,迪肯便告辞了。纸侠吃了午饭后本想到走廊里去走走,结果又有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到来。 这次对方敲了门,纸侠道了声:“请进。” 两个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之一是法鲁,他今天也穿着黑色的军装大衣,只是在纸侠面前,那神情不再像上次见面时那般趾高气昂。 另一名男子则是一副便秘了三天左右的嘴脸,乱糟糟的灰色中发,戴着副浅色太阳镜,令人在意的是,他身上的那套银灰色制服,纸侠从来没见过。 法鲁率先开口了:“你好,奈斯警官,我们见过一面的,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驻hl欧洲总部中校,格?法鲁。” 纸侠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平静地回道:“嗯,幸会。” 法鲁随即伸手介绍道:“这位是eas的……” “我叫乔瑟夫?诺兰,同事们都叫我时侍,本来我是在休假的,本来我也不负责眼下的这项工作,但现在那帮残酷的、冷血的、丧尽天良的剥削者们肆意地挥霍着我宝贵的休憩时间,打乱了我所有的日常安排,让我突然间热带地区飞到这里来见你,所以你也应该看出事情的紧迫性和重要性了,麻烦你就配合我一下,好让我回去休假吧!”时侍直接顺着法鲁的话往下讲,从嘴里往外蹦字儿的语速比一般人敲打字机还快,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吐字还抑扬顿挫,十分清晰。 纸侠干笑了两声:“那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根据eas得到的情报,现在上级做出决定,对埃洛特?奈斯警官,也就是纸侠,你,进行一次能力的评估,数据必须尽快反馈。”时侍回道。 纸侠道;“我可以先问问eas是什么部门吗?” 时侍回答的速度仍旧不减:“百年前,帝国的战斗英雄卡尔洛公爵曾秘密被授权了一项职务,代号为eas,即extraabilitysupervisor,经过发展演变,今天以组织的形式保留了下来。办公地点经常更换,成员数量无可奉告,福利待遇人神共愤,反正每年我的休假时间只有两个星期而已。总而言之,eas主要的职能是负责监督和管理这个星球上的能力者。” 法鲁在旁补充道:“别担心,奈斯先生,他们也是公事公办罢了,对于所有强级以上的能力者,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帝国都会争取得到其资料,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纸侠冷笑一声:“不必多说,这我理解,强级能力者,要么就通缉在逃,要么就是被hl或者某些我听都没听过的组织吸纳了,像我这种情况的极少吧。怎么说都得大致估算一下我的实力,顺便监视起来,才能让一些大人物们放心啊。” 时侍似乎毫不介意对方的说法,“很好,互相理解能有效提高办事效率,请你下午到第二分部那里走一趟,测试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 纸侠道:“我怎么觉得这种邀请像是某种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呢。” 时侍道:“这可不是体检,奈斯先生,eas对你这类能力者不需要做任何生理方面的检测,只是需要一个特定的环境,看看你的能力所能达到的破坏力极限就可以了。” 纸侠奇道:“哦?原来还有那种测试?是不是在一个特别坚固的环境内,准备几百个金属假人,看我多久能把它们大卸八块?” 时侍回头走出了房间,不浪费一分一秒,也不知道他赶着去干什么,在其背影消失前,抛下了一句:“承受破坏的工作由我担任,恭候大驾。” 第十二章 间接评估 .下午三点刚过,纸侠便已轻车熟路地来了到冠之郡hl北方第二分部的门口,他还是穿着那破旧的风衣,头顶鸭舌帽。虽是重伤初愈,但这并不影响能力的发挥,所以他还是来了。 纸侠对那个叫时侍的人印象还不错,纵然是显而易见的性格缺陷也比满口官腔来得有亲切感。 前台的工作人员和纸侠也挺熟的,两人寒暄了几句,纸侠便自己进去了,反正他三天两头跑马龙的办公室,就跟跑丈母娘家干活儿似的勤快,带路引见什么的都是多此一举。 与以往一样,到了地方,纸侠不敲门就进去了,结果就看到了这样一幕:时侍躺在马龙的办公桌上做仰卧起坐,马龙在给他压腿。 最初那几秒,纸侠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已经被血枭打坏了,或者是精神上留下了什么严重后遗症,再不然就是自己此刻仍然在医院里处于昏迷之中,眼前一切皆是一个植物人的噩梦。 不过他在迷懵之中也没有神游太久,时侍便看见了他,然后便从桌子上下来了:“你来了,很好,跟我来。” 时侍在前引路,纸侠和马龙跟在后面,纸侠看马龙的眼神非常奇怪,说不清是厌恶还是鄙视,马龙则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淡定地叼起雪茄:“他从医院回来以后,就到我的办公室里等你,大约坐下三十秒后,他就用一种十分惊恐表情和迫在眉睫的语气说自己的人生正在被浪费。” 纸侠斜视着马龙,用将信将疑的语气道:“所以他在你的桌子上做了两个小时的仰卧起坐?” “不,先是折返跑,然后倒立,接着还有俯卧撑,再来折返蹲跳,折返倒立行走……”马龙的眼中尽是沧桑:“每一项运动当中,穿插一组仰卧起坐作为调整休息。” 纸侠的嘴角不住地抽动:“你告诉过他二楼有健身房的事情了吧……” 时侍这时又用冲锋枪一般的语速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在办公室里等你进来,然后立即去地下的测试地点是最有效率的,如果我去二楼的健身房里锻炼,从你到达上校的办公室,到他通知到我,再到我来到办公室,然后再去地下,从通信时间,多余的直线移动距离等各个方面总和,大约会浪费八到十分钟的时间。 这段时间我可以选择听两首歌、吃一顿午餐、上一次厕所、做两遍眼保健操、玩三圈斗地主、阅读大约三千字的书面材料等等等等,更不用说以上的事情有许多还是可以两件一起做的。” 马龙掩面摇头:“我告诉他健身房的位置以后他就是这样回答我的。” 纸侠叹了口气:“好吧,我有点理解你的心情了。” 时侍依然头也不回地说着;“人生是非常短暂的,先生们,有效地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在相同的时间里做比别人更多的事情,那是一种盈利,东方有句古话叫一寸光阴一寸金,从这个角度来讲,我是亿万富翁,你们则穷困潦倒。” 纸侠耸了耸肩:“前两年我曾经听一位贵族说过这样一句话,在此处也可以引用一下,他的意思大概是‘穷人自当一贫如洗,富人理应腰缠万贯’。” 时侍回道:“难道你不认为持这种观点的人是非常令人厌恶的吗?” 纸侠道:“当然令人厌恶,那婊子养的玩意儿,但你得承认,这就是现实。” 时侍回头瞥了纸侠一眼:“我明白了,你的观点是,无论怎么样,你我都不可能在时间观念上达成一致了,所以就让你自甘堕落的穷死算了是吗?” 纸侠笑道:“哈哈哈,你能理解太好了。” 马龙吐了个烟圈,也笑着道;“我也已经没救了,千万别同情我。” 时侍一副莫名的表情,他完全没找到笑点;“明明都比我年长,却还在无谓地挥霍时光,两位对于工作和人生的态度实在是无药可救了。”他说着,已站在了一扇门前,将磁卡探到扫描仪前,门便自动打开了。 “好了,行走过程中附带的闲聊时间四分二十三秒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请配合我尽快完成工作,我的计划是五点前上飞机,在旅程中完成书面报告,传真到总部以后,直接在休假地降落,希望你们不要再打乱我刚才做仰卧起坐时最新完成的这个日程。”时侍引着纸侠进了一间长宽高皆是五十米的正方形大屋。 马龙停在门口没有进去,道了句:“我在隔壁的观察屋里,你们可以通过广播直接和我通话。”接着,电子门就关上了。 这屋子的周围都是深色金属,位于顶上的照明设备似乎是可以提供各种色调的光线,但现在只是一般的、柔和的白光。 纸侠以前从未来过这里,不过他也曾听说过许多hl的分部里都建有这么一个可供能力者对战的测试屋,在紧急情况下,这种屋子还可以防核,防空袭,防病毒爆发等等特殊情况。 “如果要测试我的极限,我还需要一些东西。”纸侠说道。 “都已经准备好了。”时侍高声道:“马龙上校,请把准备好的纸送进来。” 广播里传来马龙的回应:“注意脚下。” 屋子正中间的地板应声打开,升起了整整十立方米整齐堆叠着的办公用白纸。 纸侠低声道:“伙计,你确认这间屋子的承受力够吗?万一这个分部遭到破坏,吉姆会像个酒鬼一样抓狂的。” “我可以听到你讲话!混球!”马龙在广播里骂道。 时侍道:“别再浪费时间了,奈斯警官,人能造出钢铁,却不能用拳头打破钢铁。同理,我们既然能造出这金属,就有绝对的自信,只要不是凶级以上的能力者,不可能破坏这屋子,不然潮汐监狱里的能力者罪犯们早就集体从牢里逃出来了。” 这时,纸侠面前的纸已自行飘散开,升到空中,开始凝聚成形:“那么请问如果有‘凶’这个层级的能力者,在他同意的情况下,又该如何进行测试呢?” 时侍神情平静地回道;“这方面的情报还不能对你这种身份的人透露,想知道的话,你就达到那个级别再来问我好了。” 但见纸侠操控下的纸张渐渐汇成一头巨兽,齿可分筋错骨,爪可攫閷援簭,脊似铁铸,尾似钢鞭,目若金睛,额有王纹;这纵、跳、蹿、扑、凶、狠、残、暴集于一身的生物是……一头纸老虎。 “上次你和危险级别四的罪犯对抗时,貌似用的是龙吧,到底哪一种拟态生物才是你的绝招呢?”时侍问道。 纸侠道;“虎踞山上,龙游海中。” “明白了,你是说,在眼前的环境中用虎更加合适。”时侍双手插袋,也根本没有任何要移动或是做准备的意思,直接道:“那么,请快点攻过来,我赶时间。” 话音未落,纸虎猛然突进而上,纸侠只是道了句:“你可别死啊。” 时侍以左脚单腿直立,右腿不紧不慢地抬起,待那巨虎欺杀至身前的刹那,弹腿一蹬,巨虎被踢成万千碎纸,爆散在了空中。 纸侠瞪大了双眼,血枭击破纸龙时的一幕仿佛重演了,没想到这世上还不止一人可以仅凭力量就打碎自己的纸兽。 时侍的表情说明他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重新站定后,他问道:“立于食物链顶端的猫科动物我已经领教过了,刚才那次冲击就可以代表你最强的破坏力了是吗?” 纸侠直言不讳地答道:“是的,那就是我的极限了。” 时侍缓步向前走去:“那现在烦请你用那些纸结成最强的防卫,接我一拳。” “可以。”纸侠重新将纸控制结合,形成一个金字塔形的护盾,浮在身前。 十几秒后,时侍问道:“完成了吗?” 纸侠道:“出手吧。” 一拳,没有任何声响,纸侠也未能捕捉到时侍的动作,只觉一股气浪从打击点爆发出来,如狂风过境般席卷了整个测试屋。两秒后,纸金字塔从顶端开始出现裂痕,但没有完全崩塌,只是碎了大半,剩下底部的边缘部分仍未溃散。 时侍道:“很好,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奈斯警官,最后我还有个问题。”他一边说话,一边朝门口走去,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假设我这拳的力量是一百,血枭最后打中你的那一击是多少?” 纸侠想了一下,时侍已走出屋去了,在电子门关闭前,纸侠才回道:“至少在五百以上吧。” “谢谢,再见。”时侍说完这句,身后的门正好关上。 纸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呼……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时,马龙的声音再次从广播中传来:“埃洛特,就在刚才收到了一条紧急消息,你得来听听,到我的办公室见。” ………… 与此同时,时侍在一条无人的走廊中快步前行着,他拿出怀中的手机,用速拨键拨了个号码,只过了三秒对方就接了起来,一个声音道;“副局长您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时侍回道:“告诉老头子,关于血枭战斗能力的间接评估已经有了,之后我会写一份书面材料给他,至于埃洛特·奈斯,和预料的一致,没有归入档案的价值。交完报告我会继续休假,请不要再联系我了。” 第十三章 血案再起 .“男性死者大约五十至五十五岁,身体自胸椎中段处被巨大的撕扯力分为两截,当场毙命……”天气虽然很冷,但迪肯此时正抹着满脑门子的汗,听着手下的报告。 凶案现场是在卧室,一间非常宽敞的卧室,宽敞到可以抵得上某些平民全家的居住面积。因为尸体都支离破碎,所以暂时还不能确认具体死亡数字,但至少是五个人以上。这屋里的景象简直就是个屠宰场,纵然大部分残肢都已被清理掉了,但那些残留的鲜血、体液,以及一些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滑腻物质依然不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纸侠这时从门口进来了:“好吧好吧,这股熟悉的味道……”他刚跨进来一步就皱着眉头,将风衣的领口拉高了一些。 迪肯回头道:“你怎么出院了?” 纸侠道:“刚才去hl的分部办了点事儿,接着在那儿就收到了消息,既然都来了,就跟我说说吧。” 迪肯道;“我离开医院,挑了家餐厅,刚坐下点了两道菜,局长就打了个电话过来,用黑死病已经在城中爆发一般的语气告诉我,出大事儿了。” 纸侠道:“啊,贵族嘛……我记得这是朱塞佩男爵的府邸吧。” 迪肯接着道:“应该今天凌晨死的,佣人按惯例到了中午才来敲门,没有回应,接着他就闻到了怪味。” “看这些痕迹,死的还不止男爵一个。”纸侠蹲下查看着那些血迹。 迪肯道:“啊,男爵肯定是死了,他胸腔以上的部分还比较完整,从脸就能确认,其他人嘛……大概四个,或者五个女人吧。” “呵,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啊。”纸侠冷笑道:“这巨大的卧室,六面隔音,佣人‘按惯例’到中午才来敲门,看来是夜夜笙歌,死得其所了。” “现在就不要再去评论他的生活作风问题了,像这样过日子的贵族多得是,咱们做好本职工作就好。”迪肯也偶尔说出了几句挺诚恳的话,显然他不想让纸侠在公共场合发表些不合时宜的言论。 纸侠却是满不在乎:“当然,当然,这是应该的,不过我觉得这儿也没什么工作好做了,单从这现场来判断,杀人的是谁,便已经十分明显了吧。” 迪肯也不笨,他接道:“铜鹦鹉酒吧的那个?” 纸侠道:“他叫血枭。” 迪肯赶紧问道:“你有他行踪的线索?” 纸侠苦笑一声:“没有,即便有我也抓不住他。”他说着便要离开:“不得不承认,吉姆当初对我说的都是正确的意见,危险等级四的犯人,只能让hl派救兵来了。” ………… 当晚,吉姆?马龙的办公室。 纸侠造访时,马龙和法鲁都已等候多时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纸侠这话是对着法鲁说的,以他和马龙的交情,没必要这么客气。 法鲁道:“没关系,我们也没等太久。” 纸侠也坐下道:“现场我看过了,朱塞佩无疑是血枭杀的。” 马龙又点起了雪茄:“你觉得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纸侠道;“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他这次干的事情,往大了说是替天行道,往小了说便是为民除害。” 法鲁清了清嗓子:“奈斯先生,请注意一下你的措辞。” 纸侠耸肩,转而说道;“但依我看来,揣测他的目的是毫无意义的。我和他接触不多,但我基本可以确定,他不是什么正常人,而是十足的疯子。他随性而为,敢于在任何时间、地点,杀死任何人,出于任何目的,或者根本没有目的。”他对法鲁道:“你当晚也听到血枭和博特里尼之间的对话了吧,他不止在酒吧里杀普通混混,还去杀钢铁戒律的教士。圣城监察长带着掌旗官和一群善战骑士,大张旗鼓地来寻仇,可见他杀的绝对不少,也许是三十个,五十个?谁知道呢,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那种独来独往的能力者莫名其妙去和钢铁纪律结下梁子吗?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或者我,跟他一样没有合法身份,没有任何立场,敢做这种事吗?” 法鲁斟酌一番,接着回道;“从这件案子来看,血枭还在威尼斯,他确实和正常的通缉犯不同,一般人在经过了那晚的事件后,肯定是选择藏身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伺机离开这个城市。可他竟在时隔一个多月后又一次犯下血案。 我倒觉得,这也是可以利用的一点,既然他猖狂到了这种地步,或者说性格上就是如此,那我们就调集远超他想象的力量,全力捕杀他。让这个目中无人的杀人狂见识一下hl上层战力的恐怖。” 马龙道;“你有计划或者是人选了吗?” 法鲁道:“我打算联系总部的卢卡教官,那位大人是我的导师,若他肯来威尼斯帮助我们,即便血枭,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此时,马龙桌上的话机又响了,他刚拿起来,还没说上半个字,对面就用颤抖的声音吼道:“马……马龙上校……总……总督……” 办公桌边的三人神情陡变,难道总督出事了? “总督的公子……刚刚被证实遇害了!”那人终于把话说完了。 虽然这也是个坏消息,但好在总督没事,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纸侠起身道:“好吧,我去看看,不过据我猜测,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的也没有别人了。” 法鲁也坐不住了:“我现在就去联系卢卡教官,希望能在这疯子把威尼斯的达官贵人门给斩尽杀绝以前让他停下来。” 马龙在三人中最为年长,确有些大将风范,他放下雪茄,神情肃穆地开口:“调动部队支援的工作,还有所有那些善后事宜,都交由我来处理。在可以打倒血枭的战力凑齐之前,这座城市的安危就仰仗二位了。他也不过是个人而已,说白了就是个强大而残暴的杀人魔,但人终究是人,这世上没有任何个体是不可击败的,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要按章办事。” 二人皆是应了一声,走出办公室,各自分头行事而去。 法鲁在走廊中独行着,回想着一个月前自己初来此地时的情景,刚下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就是一场恶战,一夜间至少遭遇了两个实力在自己之上的人,然后负伤,再接着就是事件后的一系列报告,无数的问题要回答,无数的谎言要公布,再至今日,连环血案重燃…… 这一个月来,法鲁也暗中调查了许多感兴趣的事情,比如纸侠和马龙的关系以及历史,这二人十二年前在同一个部队中服役,八年前,南非大陆上持续了四年的乱战告捷,二人活着凯旋归来。马龙本就是军官,官升数级,被调到hl的这个分部作为最高长官,而纸侠竟去混了个警察的工作。 现在看来,这座水上都市真可谓藏龙卧虎,那晚对于军队的调度,以及事后一系列滴水不漏的信息封锁,外交措辞等等,都能看出吉姆?马龙这个人的办事能力,具有这种才能的人,对帝国来说远比一个只会打斗的能力者要有用得多。 而纸侠更是严重伤害了法鲁的自尊,这个没有经过任何hl强化训练的能力者,同属强级,却远远超越了他,这只能说是天赋上的差距了。如果纸侠也加入了hl,现在的军衔极有可能还高法鲁一级。 这些念头虽然让人颇为在意,但法鲁现在也没有深究这二人底细的精力和时间,眼前最要紧的还是追捕血枭,这个混世魔王在外面游荡一天,自己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他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视屏通讯的屏幕,接通了一个叫卢卡的名字…… ………… 十五分钟后,纸侠刚到总督公子的府邸门口,就撞上迪肯,这胖子看上去快要疯了,焦头烂额,六神无主。 “埃洛特!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知道的话就快点儿想想办法,想让局里上下集体丢掉饭碗吗?!” 纸侠只觉得好笑:“你冷静一些,放心吧,你可以把这些案子视为某种人力不可抗的自然灾害,hl很快会派神一样的家伙赶来解决一切的。” “你还摆得出这种轻松的嘴脸?最近一阵,什么抢劫、入室行窃、性犯罪很久都没人来报案了,警局里除了给人贴贴寻人启事找几个夜不归宿的酒鬼以外,连晚上小流氓械斗都几乎不发生了,本以为犯罪率显著下降,社会风气呈一片大好的和谐景象,结果你一出院,突然间城里就来个一天内连杀两户贵族的事件,我说你这人是不是被什么巫毒诅咒过啊!回医院多躺几天行不行啊!” 纸侠懒得理他,往大屋中走去,“你已经勘察完了吧,我进去看看现场,一会儿局里见吧。” 迪肯比划了一下中指,咆哮几声,带着几个随行的警员回去了。纸侠一路行到屋里,现场的其余警员都认识他,所以也没拦着。 这次现场的尸体还没运走,可以看到总督公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其整个身体像是一条被拧干的毛巾般扭曲着,这麻花状的尸体,骨头从身体中错位探出,神情极度扭曲痛苦,地上扩散出大滩的血渍。 威尼斯的总督晚年得子,他今年已是六十有三,据纸侠估计,老头的情绪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应该是三步走:悲痛→愤怒→疯狂。 当然他也管不了这些,此时的纸侠,心境早已和过去不同,他不再只有“伸张正义”的想法了,警察的身份和职责,也早就被他抛开。 越发轻浮的态度,和那对事颓废、无所谓的表面之下,另一种情绪正在纸侠心中悄然滋长,且将在并不遥远的未来,改变他后半生的命运。 第十四章 围城 .中欧,水晶郡,highesws欧洲大陆总部。 占地1285平方公里,全金属风格的建筑群,外围是高耸的铁壁,人造运河,以及平原。这种地理条件是经过多年时间才创造出来的,在帝国尚未建立时,此地曾是全世界最富裕、经济最发达和生活水准最高的国家之一,红底白十字旗上,白色象征和平、公正和光明,红色象征着人民的胜利、幸福和热情。能够生活在这个地方是大多数地球人的美好愿望。 但现在提到水晶郡,人们脑中浮现出的是一个金色的徽记,一个被两条星轨环绕着的菱形图案,还有一群本身就高于法律的执法者,因为他们背负着那四个字。 卢卡教官身着得体的黑色军服,来到了会议室,进门以后他向坐在那里等候的将军们行了个军礼。 “坐下吧卢卡。”坐在中间席位上的男人说道。 “是。”卢卡正襟危坐。 “昨天,法鲁中校已经与你进行过私人通话了是吗?” “是的。”卢卡回道。 “那就好,省下我们不少口舌。那么……根据冠之郡第二分部,马龙上校提交的正式报告,我们现在委派你去威尼斯缉拿代号为‘血枭’的第四级通缉犯,尽速执行。” 卢卡应了一声,起身道了句:“告辞。”便离开了会议室。 待卢卡出去后,屋里的几人再度开口道:“在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内,威尼斯已经死了四位重要人物了,其中还包括总督的儿子,就算是那些反抗组织也不会盲目地执行这种连续暗杀行动,这个血枭的行为真的是随意为之的吗?我认为马龙的报告可信程度值得商榷。” “即便如此,当务之急还是停止这种杀戮,不然当地的皇族和贵族们会向更上层施压的,如果天都方面怪罪下来,我们欧洲部的脸面会不太好看。” 中间席位上的男人又开口了:“这些都不必担心,我已有计较,先等卢卡把那个‘凶’级的疯子处理掉,我再向天都方面申请,派一位‘专家’来查清事情的始末,让他去趟威尼斯这潭浑水便是,到时候,责任也由那人承担。” “您是指?”会议室中的众位将军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啊,没错,就是他,听说他从去年底就在北海道滞留了,查一些民事凶杀案,不知道那有什么意义……” ………… 威尼斯,纸侠出院后的第二天,晚七点。 卢卡的专机至少要到凌晨才能降落,而针对贵族与富商的凶杀仍在继续,此时,被害人数已经上升到了十二人,那些连带着被杀掉的眷属还不算在其中。 这座小城彻底被恐怖的气息所笼罩,总督已下令宵禁,所有的营业场所关闭,居民不得外出,游客不允许离开旅馆,出入城市的各种交通枢纽都被严格监控,处于停运状态。在凶手被抓获以前,任何在街上滞留的人,警方和军队都有权将其逮捕,如遇反抗或逃跑者,可直接开枪,后果由当事人自负。 这是帝国治下,总督这个职位于安全级别上所能行使的最高权限,只有在极为严重的突发情况下才能进行。 地方的守备军队、警察、hl的整备军,所有可以调动的力量已经开始逐户对城里的平民进行合法身份的排查,街上尽是穿着制服巡逻的小队,连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都难觅踪影,也不知是去哪处躲了起来。 现在外面唯一还穿着便装四处溜达的人,就是纸侠了。他已经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有睡觉,但依然在空中四处巡视着,因为这接二连三的凶杀表明,血枭也没有休息过。 他望着这座死城自言自语:“你究竟在哪儿……” ………… 地下,倒影都市。 血枭正在用氢氟酸溶尸体玩儿,这种受管制的化学品不太好弄到,如果便利店里就有卖这种玩意儿,那处理尸体可就方便多了。 忽然,从通道中传来了人的说话声,“身为客人,你不觉得自己待得太久了吗?”这声音忽近忽远,无法判断从何而来,只觉其在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中乱窜。 血枭冷笑,提高了声音回道:“钢铁戒律啊……这次又派了什么杂碎来?” “血枭先生,你与我们之间并无绝对的利益冲突,而且从你的所作所为看来,我们还有着共同的敌人,你也遭到帝国的通缉不是吗?” 血枭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屑:“哦……这次是来谈判的吗。” 那声音接着说道:“如果你愿意与我们钢铁戒律合作,像博特里尼那样的人,你随时可以取而代之,杀死教士们的事情也可以一笔勾销,大团长会宽恕你的。” “宽恕我?”血枭发自内心地笑了:“你知道吗,听了你的话,我突然觉得上次某个和我谈‘合作’的人,简直是太有教养,太他娘的聪明了。” 那人似乎明白了血枭的意思,语气愈发冰冷:“那么,你的回答是?” 血枭道:“你到我面前来,让我告诉告诉你。” 傻子都知道出现在他面前,估计他就会扑上来把你撕了,那声音答道:“哼……既然你不识抬举,那么,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即便暂时无法取回倒影都市的控制权,你认为我们会让你一直安然地躲在这里吗?”话音未落,连续的爆炸声就从通道各处响起。 血枭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走到电脑前,把今天的实验数据也存到了自己惯用的虚拟网盘中,然后一拳打穿机箱,把硬盘撤出来,捏碎。 他颇为惋惜地最后瞥了一眼那些刑具和实验器材,至于那些随意堆放在地上的大堆现金,他连看都不看。 此时,海水已经漫到了他的膝盖,这地方被淹没的速度极快,得尽快赶去附近的出口。 当血枭爬上某处的攀梯时,那个忽远忽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也不知这说话的人究竟身在何处,难道他还泡在淹水的通道中? “血枭,拒绝我是很愚蠢的,失去倒影都市的庇护,现在的威尼斯,已没有了你的藏身之地,我根本不必出手,你就会死在那些帝国走狗的手中。永别了,异教徒。” 第十五章 血洗 .血枭刚回到地面上,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周围就有十几个端着枪的把他给围起来了。 他运气也背,正好有两队巡逻的人在此路过,一队是hl的人,另一队是守备军。这大晚上的,又是宵禁期间,空无一人的街上突然冒出一个身高近两米,长得像动作片影星的壮汉,不抓你还有天理吗? “举起你的双手,转过来。”拉枪栓的声音不绝于耳,士兵们与血枭的距离已不足十米。 其中一支巡逻小队的士官已经打开了别在肩带上的通讯器,试图与上级取得联系,但突然,他的脖子被什么东西给勒住,说不出半个字来。其余士兵几乎也在同时遭遇了相同的状况,他们的双脚离地,身体不由自主得被一股力量提起,高速飞了出去,消失在夜空中。 顷刻间,这条街上,以及附近的区域,已经空无一人。 “呵呵呵……哈哈哈哈……”血枭笑了,笑声越来越大,透着狂热与亢奋。 天空中,一个踩着纸的人缓缓落下,开口便道:“终于出来了吗。” “看来你想打第二回合。”血枭道。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纸侠回道:“反正那些碍事的人我也已经请走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虽然方式比较粗暴,但我还是救了他们。” 血枭道:“我当然有时间……真没想到距离上次交手才一个多月,你竟然又变强了,为以示敬意,我就痛快地把你宰了吧。” 纸侠不再多言,抬手一挥,一轮巨大的纸刃斩向血枭,势如疾风。血枭本想用单手接下,谁知那锋锐的纸刃竟在飞到自己面前时自己化散为普通的纸张。 但此刻,血枭的本能却让他觉得事有蹊跷,果然,那些柔软的纸快速吸附到了他的身上,把他从头到脚包得像个木乃伊一般。 “一味追求破坏力是赢不了你的,但我的能力,可以有无数的变化,仅凭这点,你这种只靠蛮力的人就无法抗衡。”纸侠一边说着,吸附在血枭身上的纸便越来越厚实。 坚硬的钢铁可以被挣裂,但这种紧贴皮肤的薄纸,却怎么也无法摆脱。血枭的呼吸开始困难,视觉和听力受限,行动也被束缚,变得缓慢。 纸侠在手中凝聚起一支尖锐的纸锥,瞄准了血枭的额头,“结束了。”纸锥疾射而出,血枭却还站在原地未动。 突然,血枭伸出了手,他竟然稳稳接住了那支夺命的利锥,然后隔着纸,发出了嗡嗡的笑声。 一声虎吼,覆盖他全身的白纸皆被震碎,他手中握着的纸锥也被轻易折断:“刚才有这么一瞬间,你觉得已经赢了是吗?” 纸侠惊道:“你竟能挣脱这种束缚……” “我当然可以,我只是适当表演一下,看看猎物的反应,这是很有趣的一部分。”血枭道:“你确实变强了一些,但你已经不是一个月前我遇见的那个人了,是你灵魂深处的阴暗面使你更强,可这同时,也会成为我的力量。”他挥起一拳,拳风擦着纸侠的右耳掠过,击中了其身后远处的建筑物,那墙壁上被轰出了巨大的蛛网状裂痕。 “明白了没有?此时此刻,我们的差距,比起上一次,反而更巨大。”血枭向前逼近;“你改变战术也好,去抽几包大麻再来和我打也行,但结果不会有什么区别,这次是在人口密集的城里,不是在海面上,你这种人来五个我都可以对付。” 血枭举起拳头,朝着呆若木鸡的纸侠头部打去,准备结束这无趣的“第二回合”,未曾想,此时侧面忽然杀来一人,飞起一脚直指他的颈部。 血枭只好用原本准备打向纸侠的右拳去挡这一腿,他很轻松地用手掌接住了对方的脚,紧接着一探手,抓着来袭者的脚脖子就将其甩了出去,跟抛链球差不多。 法鲁这次没有被直接秒杀,他在空中调整身形,轻盈地踏了几脚周边建筑的墙,重新落回了地上。 “哦,是你啊,原来你的能力是这样的东西吗……上次用拳头朝我冲过来是脑子坏了吗?”血枭转身朝法鲁问道,丝毫不介意在他背后一米不到的地方,站着纸侠这个强级能力者。 “上次是对你的实力估计不足,我承认是失算。”法鲁回道。 血枭哼了声:“难道你认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有用吗?”他用拇指点了点自己身后:“既然来了,你和他都得死。” 嘶嘶几声,血枭背后突然喷出大量鲜血,原以为已经丧失战斗意志的纸侠,这时却是忽然发难,一对纸翼护在身前,那些锯齿状的“羽毛”如刀一般割向了血枭。 血枭的脸上没有痛苦,也没有惊讶,他的反应只是快速向前移动了几步,正好离开对方的攻击范围,回身又是一拳冲击,之前的一击是他故意打偏,但这次,却是纸侠自己避开了。 “呵呵呵……继续啊,对自己无能的愤怒、那嗜血的战意,再多一些,让我感受一下。”血枭的背上血流如注,可他竟还笑着对正在攀升的纸侠说话。 纸侠飞到空中,狂喝一声,城中的大量纸张聚集了过来,在空中汇成一团雾状,然后由整化碎,变成了无数纸蝗虫,每一只虫子的身上,还生有许多小的尖刺。 黑夜中,这恐怖的景象宛若是末日一般。 在纸侠的操控下,那些纸的坚硬度堪比钢铁,纸蝗虫群从天而降,所过之处,连建筑物都被蚕食殆尽,法鲁已退到远处,但血枭仍然不动,立于那虫群风暴的中央,任由这攻击撕扯自己的身体。 几分钟后,这灾难终于停止,整片区域被毁得面目全非,台风过境也不过如此了。 刚才黑压压的虫群彻底将血枭掩埋在其中,那时起他就不见了,这时,漫天的纸蝗虫重新化为碎纸落地,却也不见其踪影。 法鲁估计血枭已经粉碎成几千万片碎肉碎骨夹在纸里灰飞烟灭了,他总算松了口气。 纸侠也降落下来,站定时有些摇摇欲坠。 “干的太好了,奈斯警官,我想没有人能在这种攻击下生还,你这次立了大功了。”法鲁走上前去想扶纸侠一把。 谁知此刻,异变陡生,一瞬间,两人周围枪声四起,纸侠几乎已没有了抵抗之力,法鲁勉强拉着他避开了密集射击,但二人皆是身中数弹,伤得不轻。 纸侠倒在地上,勉强还有意识,法鲁的内脏没事,但四肢中弹,一时动弹不得。他发疯似得大叫:“什么人!是谁开枪的!我是hl的法鲁中校!你们……” “别费力气了,法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这句话让纸侠和法鲁如坠冰窟一般,这才是真正的绝望感。 吉姆?马龙叼着雪茄,从远处的断垣残壁中缓缓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四个全副武装的特种兵,那四人皆是全身黑衣、黑色面罩,端着全自动武器,准星已经瞄向了重伤的二人。 “我建议你们不要耍什么花招,没有退路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龙说话间,又有十多个黑衣特种兵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法鲁咆哮道:“马龙上校!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废话,所以说你们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所谓‘高手”都是有勇无谋之辈,我当然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蒙在鼓里的人一直都是你们而已。”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纸侠狂笑不止,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枉我还一直当你是朋友。” “是你不识抬举!”马龙喝道:“埃洛特,在部队里的时候我觉得你算是个可造之材,想要栽培你。离开部队后,你却不肯加入hl,要当什么警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时我就明白,你这条狗是养不熟了。从一开始你就不要搀和到血枭这件事里来,也许我会看在多年的交情上放你一条生路。 难道我对你说的话,你都没有听吗?‘你知道我常年上夜班就是为了躲你的吧?”你以为我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开玩笑吗?!” 法鲁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马龙上校!还有你们,我是欧洲总部的中校法鲁!我命令你们放下武器!” 纸侠道:“哼……你还没看出来吗,他身边那些人,根本不是帝国的军队。” “什……”法鲁终于意识到了,那些带着面罩的人,他们只是穿着特种兵的服装而已,以马龙的身份要搞到这些衣服并不算难,那些黑色面罩下,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马龙接着道:“一个多月前,你们跟那个血枭还有博特里尼那伙人交过手以后,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契机。所以我启动了你们眼前所见的这个计划,准备工作花去了这一个月,前天午夜,开始执行。 eas的那个时侍,昨天突然出现,确实让我有些手忙脚乱,好在那个怪人来去匆匆,从男爵的尸体被发现,到警局联系第二分部这段时间,他正好完成了对你的测试,然后立即乘他的专机离开了。 因此,一切计划都按照我的意图都得以顺利进行,再过几个小时,当那个卢卡教官从总部来到这里,会得到这样一份报告。” 马龙扔掉了半截雪茄,接着说道:“内容大致就是……血枭杀死了那些贵族和富商,然后和你们两个同归于尽,二位为帝国尽忠,着实令人佩服。” 纸侠仰面朝天,苦笑着道:“总督已经年迈,根据贵族世袭制,过几年等他的公子成年很可能顺理成章地直接当上副总督,但现在,那种事不会发生了。而威尼斯政界、商界那些有权势的、正当壮年的贵族富商们,也都相继被杀。 像威尼斯这样的中小型城市,总督由hl的长官兼任的情况普遍存在,到时候,你吉姆?马龙,就是此地总督的不二人选。” 法鲁闻言,神色惊愕无比,他对马龙道:“你知道谋杀hl总部军官,还有杀死贵族是什么罪吗!” “罪名?有意义吗?无论按什么罪名不都是一死吗?”马龙笑道:“可惜,在这整个事件中,只要你们一死,报告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而且我敢打赌,那位总督大人会在近期内‘意外暴病’身亡,可能是因为失去儿子太悲痛了吧,呵呵呵…… 到那时,地方军,警察,hl,都在我的手中,谁来查我?谁能管我?威尼斯,便是我吉姆?马龙一人脚下的城市了,哈哈哈哈哈!”他说到此处,似是得意到了极点,狂放地大笑起来。 “哦,好计划,我大概也听明白了。”一名神色狰狞的恶汉从旁边的一条河里爬上岸来,身上虽有无数血痕,却看不到什么明显的致命伤。 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爬上来的不是个人,而是嗜血与杀戮所化身的恶鬼。 血枭活动了一下脖子,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马龙:“你派手下模仿我,到处去杀人是吧?” 马龙扭头就跑,边跑边喊:“杀了他!” 那些黑衣人举枪便打,他们的火力层次分明,且枪法不差,但只见血影一闪,原本站在马龙身后的四人瞬间身首异处,应声倒地。 远处三名黑衣杀手见状,立即扔掉了自动步枪,提着军刺上前,那身法速度,竟也不必法鲁慢上多少。 “哦?能力者。”血枭就像是狼遇见羊一样来了兴致。 三人的武器已逼到身前,血枭却是赤手空拳向前直进,一手一把,嘴里再叼上一把,夺下了三把军刺。除了嘴里那把,他徒手去握其余两把军刺的刀刃,血槽中流淌着自己的血,可血枭竟饶有兴致地提起刀来,饮下几口鲜血,仿佛是不想浪费。 那三人皆是久经杀阵的冷血杀手,但也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人一旦感到畏惧,就会本能地和自己惧怕的事物拉开距离,所以他们又掏出了枪带上的手枪,稍微退后几步,开始朝着血枭射击。 “呸……”血枭啐了口唾沫,顺便吐掉了嘴里的军刺;“废物。”他抛起手中双刀,顺势握住刀柄,血影一闪,三人便僵住不动,几秒后,身体被分割成了不规则的数段,像积木一般倒塌下来。 一回头,发现剩下的黑衣杀手们竟然跑光了,血枭不快地走到法鲁和纸侠面前:“我帮你把马龙杀死如何?” 法鲁已经说不出话来,纸侠道:“你可不像这种人。” 血枭笑道;“说得对,杀他以前,我要先送你们上路!” 尾声 必死者,幸存者 .马龙在威尼斯蜿蜒的小巷中穿行,他此刻只想尽可能远离血枭的所在,以确保自身的安全。 他率领着“银影”的杀手们赶来此地时,本已为血枭已死,所以才敢突下杀手。谁料这杀人魔王竟在刚才那种恐怖的攻击下活了下来,其实这变故也并不致命,他仍然可以把杀死纸侠和法鲁以及谋害那些达官显贵的罪名全推到血枭身上。 但眼下马龙担心的问题是,在他逃跑时那二人还未完全断气,假如他们中有人生还,并说出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证词来,那整个计划都将付诸东流,而吉姆?马龙这个名字,也会带着屈辱被帝国抹杀。 银影的杀手虽然很强,但马龙心中清楚,他们是对付不了血枭的,无非就是给自己的逃离争取一些时间罢了。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杀人灭口?他脑中很快就闪过了一个念头,于是一边奔跑着,一边拿出了一部通讯器。 马龙要呼叫空军,对刚才那片城市区域进行无差别的破坏,无论是建筑、桥梁、街巷、居民,全部都炸成灰烬,即便炸不死血枭,至少可以赶在那个卢卡教官到来之前让纸侠和法鲁永远闭嘴。事后如果追究起责任来,他可以摆出一副愧疚的嘴脸,称血枭杀死了法鲁中校和自己的挚友,所以自己失去理智所致;同时也是为了帝国剪除高危险等级的祸害,相信这种程度的牺牲上层还是可以接受的。退一万步讲,他马龙罪不至死。 可他还没能开始通讯,一个高大的黑影就挡在了眼前,用闪电般地速度夺过了那个通讯器,徒手将其捏成了一堆废铁。 马龙站住不动了,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动不了。此刻他内心深处恨不得自己能长出四条腿来逃跑,可仅有的两条除了不住地发抖以外还丧失了其他功能。癞蛤蟆被眼镜蛇瞪着的时候估计就是这种状态。 血枭浑身浴血,狞笑着站在马龙面前,俯视着这个即将死去的软弱猎物,开口道:“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有五件事你不能做――拒绝回答、说谎、答非所问、讨价还价还有跪地求饶,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听明白了吗?” 马龙点头,声音颤抖:“明……明白……” 血枭冷笑一声,问道:“刚才跟着你的那群杀手,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银影’的杀手,世界上最昂贵的雇佣兵,但只要有钱,任何任务都敢执行。” “模仿我杀人的就是他们?” “是的。” “你说这个计划准备了一个月,那么,你又怎么知道,那晚以后我还会继续待在威尼斯?” “你是否还在这城里都没关系,一个月前,你确实就是危险等级四的通缉犯血枭这件事已经由法鲁和纸侠亲眼确认,那就够了。由于你近期在此地现身过一次,只要我的行动不是时隔太久,自然会被联系到你身上。找人模仿你的手法将我要除去的人都杀掉,最后再把有可能查出破绽的两个当局者灭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血枭逼视着马龙的眼睛:“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有任何具备价值的情报可以提供给我,来换你这条命的吗?” 马龙的心机也颇为深沉,他知道,在血枭这种人面前要活命,这是唯一的机会,可以说,他早已在等着这个问题:“有!这整个计划,其实并不是我策划的!而是另有其人!” 血枭脑中马上闪过了“天一”这个名字,但他表面上却也不动声色,只是用疑问的语气道:“那么……是谁?” “是‘顾问’!全盘布局,所有的细节,包括跟‘银影’牵线搭桥,谋杀发生的时间、手法,我对外应该表现出的反应,这些都是他教我的!在一个月前的事件后,我虽然察觉到这是个契机,有了夺取这座城市的念头,但我根本没有这么详尽的计划,真正谋划一切的人,是顾问!所以想陷害你的不是我,而是他!” “哦?”血枭来了兴致:“你知道这个‘顾问’的名字吗?或者……长相?” 马龙道:“不……我从没见过他,也不知道这个顾问的真名,我只是两年前在一份危险等级一的通缉犯名单上见过这个代号,根据hl的情报,这个人在网络上通过一个公共的邮箱接受别人的委托,进行‘犯罪咨询’的服务。hl曾用过各种方法尝试抓捕他,但无论是用技术手段追踪,还是假冒雇主去引他上钩,都没有任何结果。总部方面也曾怀疑这个邮箱的真实性,但关于顾问的传闻却从不间断,那些无超能力的普通罪犯中,有许多案子的背后都有他的影子。根据一些人模糊的描述,顾问今年应该还不到二十岁,是近几年兴起的天才型罪犯。 一个多月前,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他发了邮件,之后他居然主动联系到了我,还告诉我,他自有办法甄别发邮件的人是真想要犯罪咨询,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所以他不可能被抓,并且很乐意给我这种具有hl背景的人提供服务。” 血枭听到此处,再次开口问道;“你确定他还不到二十岁?” “是的……虽然未必准确,但年龄已经是极少数hl可以大致掌握到的东西了,这个人真的非常谨慎,很难追查” “你现在还能联系到他吗?” 马龙的神色开始紧张起来:“不……一个月前,他花了很短的时间,就将计划交给了我,并给了我‘银影’方面的联系方法,之后我就交了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血枭摸着下巴:“哦,我明白了。”他把手搭在了马龙肩上,后者吓得差点儿没失禁。 “别害怕,嗯……马通。” “是马龙……血枭先生。”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我只是想告诉你,不必担心,我会亲自去拜会一下那个‘顾问”然后把他干掉的。这整个阴谋里,你扮演的也不过是个无能的野心家罢了,这个星球上,像你这种废物实在是太多了,我并不是非杀你不可的。” “谢……谢……谢谢你,血枭先生。”马龙不知道这种时候除了感谢这位大爷饶自己一命还能说什么。 结果下一秒,血枭话锋一转:“可你竟敢纠正我的错误,马通,你这是找死。”然后他轻而易举地就把马龙给撕了。 ………… 清晨,废墟中,hl的清理小队正在干着“洗地”的工作,搬走残缺的尸体以及彻底消毒那些被血浸透的地面。 “嘿,伙计们,快过来。”其中一名队员忽然喊道。 五六人围了上来,眼尖的很快就看到了一具穿着黑色军装的尸体,被埋在地面下半米左右,身体由中间被折断成两截,内脏溢了出来。那景象感觉就像一根放在木板上的春卷,被人一锤子敲下去,木板都断了,而那春卷,就是此刻的法鲁中校。 正当他们对着这位不怎么熟的上级唏嘘不已时,另一处又有人高喊:“这儿还有个活的!” 这次清理队几乎所有在附近的人员都涌了过去,抬担架的冲在最前面。 那是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他的半张脸已不见了,一排牙齿和血骨皮肉暴露在外,但他胸口却仍有微弱的起伏,显示着他仍然没有向死亡妥协…… 序章 顾问 .芝加哥,当我踏足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爱上了它。 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噪音,每天早晚两次让人想掐死自己的交通堵塞,空气散发出一种刺鼻、混浊的气味儿,而且还飘浮着肉眼可见的颗粒粉尘。难怪连露天咖啡馆儿都会设个“吸烟区”,我想比起在街上喘气儿来,人们更愿意找一个云雾缭绕的角落,弄几根烟枪,插进自己肺里,尽快了却残生。 这是一座典型的工人城市,属于劳动者的城市,就连球票都比星郡其他的地区要便宜。在我租的公寓楼下,辣起司热狗每个只卖三块钱,我每天都至少要来上一个。那沐浴在汽车尾气中的热狗摊儿,上完厕所从不洗手的店主,法兰克福肠的原料是来路不明的猪肉,面包的原料是来路不明的面粉,和在一起再浇上超市里批发来的,快要过期的热起司和辣肉酱。把这种热狗塞进嘴里的时刻,你能体会到,这就是一个老百姓的生活,你所品尝的,正是活着的味道。 来这儿已经快三周了,每晚我都至少会逛三到四个酒吧,而几乎每去一家都会被要求出示身份证。我真的很惊讶,这帮保安的眼力劲儿怎么就能那么差,即便是真正的身份证上,我也已经二十一岁了。不提也罢……这半个多月来,除去那些寻找一夜情的小妞、寻找稳定关系的小妞、寻找一夜情的同性恋、寻找稳定关系的同性恋、还有几个性别不明导致性取向不明的搭讪者以外,我总算也把本地帮派的大体情况搞清楚了。 还记得第一个和我说话的老黑,我们在吧台上稍微聊了几句,我就说:“嘿,伙计,你那儿有什么能让人high起来的东西吗?” 他说:“是的,当然有,看,这叫警徽,你觉得有点儿热了不是吗?小子,你被逮捕了,跟我回局里做个毒品测试,另外我认为你种族歧视,需要我宣读你的权利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掏出证件和枪。 还好那天我跑得快,不然就在个普通便衣身上栽了。这家伙居然还说我种族歧视?他坐在吧台边上,穿着背心外面套件西装,双手戴了八个戒指,还挂着条狗链那么粗的金链子,这种皮条客标配造型,我不问你有没有药,难道还问你有没有人? 撇开这个钓鱼执法的家伙不谈,又有一次,我遇见一个金发男人,冲天短发,人到中年却也没有啤酒肚,手背上还有条疤,看上去像个退伍军人什么的。他带着个手提箱,穿着皮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他散发的那种气场很像是某位大佬手下的得力干将,就是那种有重要交易时你必须托付的那种人。 接着我就过去,用道儿上的暗语和他聊了大约半个小时,他说自己叫泰德,泰德的回答也显示他确实是个大人物。结果,他打开那箱子,展示了一下里面装的“货”,满满一手提箱的肥皂,是的,他穿着皮衣,金发,手上有疤,用手提箱装肥皂,名字叫“泰德”。好吧,大家都看过那部老电影,但没几个人会干到这种地步的,你一把年纪了还在酒吧里玩儿角色扮演是不是太带感了一点。 也有那么几次,我试图制造一些冲突,就算只能找出几个帮会中的马仔也罢,可惜,我运气真的很差,每次遇上的都是面相凶恶的守法市民,他们会敲碎酒瓶、推搡你、用拳头揍你的脸,但你只要用上那么一丁点儿真正意义上的格斗技巧,放倒其中一个,他们就怂了。好戏就此结束,酒吧保安们过来把闹事的人请出去,或者直接打电话报警,相信我,每回都会有个穿得像皮条客一样的便衣第一个赶到。 总之,这番经历可以算的上是一种挫折了,不过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经过这些事,我得到的经验就是,电影里那些走进酒吧,立刻就能从酒保和旁边随便哪个醉汉的口中问出有价值情报来的事情完全就是导演脑损伤或者编剧脑溢屎的具象化呈现。我看帝国的电视新闻都比自己去酒吧里能套来的情报多。 浪费了我这大能人整整二十多天的人生,终于,今天我有机会去见一下卢切斯家族的一名成员了,希望计划可以顺利进行,因为我比较看好卢切斯家族的实力,况且我也不想再绞尽脑汁搭上杰诺维塞家族那条线了,天知道得再花多长时间。 第一章 学生 .2101年,2月14日。 节日是人类堕落的标志之一,我们需要在一年中定下几个特殊的日子,提醒自己去做一些在平常同样能做的事情,却又装作意义不凡的样子。 每个节日基本都由谎言和惨剧这两部分组成;大人们骗孩子,说这世界上有个驾着飞行雪橇的胖老头儿会给你们带来礼物;男人们骗女人,我一辈子只爱你一个;女人们则骗男人,我爱的是你的人,和钱无关;感恩节让你有了一整年都不知感恩的理由;春节给了你一整年都不回家的理由;非宗教和民俗传统演变而来的节日基本就是纪念某个人的死或者某一群人的死,而我们为什么要纪念他们?因为他们是时代英雄,他们的牺牲改变了一些事情,甚至带给了我们今人切实的利益。 所以,归根结底,这是一种另类的交易。玫瑰、鞭炮、扮鬼、当个好孩子等等,挑准了日子,目标就是滚床单、发财、糖果、礼物。当然如果你运气不好,也可能得到好人卡、罚款单、恋童癖和家暴之类的。 这天是二十二世纪的第一个情人节,下午,芝加哥一家普通的网吧,一个男青年走了进来。 他大约二十岁左右年纪,褐色头发,白种人,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进屋后,他的视线很快就停留在了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身上,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你好,我叫德维特。”褐发青年坐在那人旁边的沙发上,开口打了招呼。 坐在那儿上网喝咖啡的年轻人戴着副眼镜,看上去挺斯文的,亚裔,黑色的短发中规中矩,脸长得很白净,给人感觉像个书呆子。 眼镜青年出于礼貌回道:“嗯……你好,你可以叫我迈克。” “不必紧张,小子,这不是搭讪,我是直的,你不用露出那种表情。”德维特道:“是桑尼跟我说,可以在这儿找到你,提供一些‘技术支持’。” 迈克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德维特:“哪个桑尼?” 德维特回道:“桑尼?卢切斯。” 迈克道:“我跟他见过几次,不是很熟,你又是谁?”就算是再业余的黑帮成员,也能看出他显然在说谎。 “我说过了,我叫德维特。” “卢切斯家族可没有你这号人。” 德维特道:“因为今天上午,我才开始与他们合作,你可以把我视为提供某种咨询的‘顾问’。” 迈克的表情微变:“等等……呵……”他似乎有些不信,所以笑了:“你说你是‘顾问’?”他又重复加重语气问了一遍;“你走到我面前,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告诉我,你是那个‘顾问’?” 德维特倒显得十分平静:“这么说来,你听过这个名号。” “听过?”迈克略有些激动了:“顾问是互联网上的传奇,从三年前首次出现至今,已经有无数他的事迹流传,现阶段那些故事多得已经难辨真假了,有人说他已经被捕,还有人说他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虚构人物,我以前的大学甚至有一群人为他建立了粉丝俱乐部。你最多就比我大个一两岁,怎么可能是……” 德维特打断他道:“迈克?拜伦,伊利诺伊大学三年级的学生,故乡在田纳西州,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兄弟,邻居叫弗雷德,给你们家送报的邮差叫萨图克。父亲的二手车买卖不是很景气,姐姐的男友陷入一桩官司中已经有半年了,两个弟弟上大学的钱还没有着落,我想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你这样有大好前途的青年会为本地的黑帮办事。” 迈克突然紧张起来,压低了声音道:“这些你是从哪儿查到的?你是条子?hl?” 德维特道:“你们学校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研究中心,每年有帝国资助的庞大资金做后盾,但学生的资料却很容易弄到手,无论是计算机专业、理工科、还是戏剧系的学生,在校方看来,学生的个人信息这种玩意儿与研究数据相比根本就是垃圾,垃圾是没有严密保护价值的。我想从小到大都上公立学校的你应该可以明白我的意思。” 迈克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好吧,你攻破了伊利诺伊大学的第三套虚拟防护系统,你还需要我干什么?你自己不就已经可以黑入这世界上90%以上的计算机了吗。”他还颇为不服地补充了一句:“而且在我看来,这点能耐仍然不能证明你就是顾问。” 德维特道:“我准备干一笔大买卖,明白吗?小子。卢切斯家族的人还信不过我,他们需要我办几件事情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当然这我也可以理解,每当我到一个新的城市,都会遇到类似的情况,雇主们的素质是不同的,你要让这群整天揣着枪和手榴弹做些违禁品贸易的大老粗相信这世界上有‘安乐椅侦探’这类事情,他们只会说:那是鬼扯。 因此,当面对这种客户的时候,我往往需要稍稍解放一下自己的大脑,来干一些不那么需要精打细算的事情,而眼下要做的,正需要你的帮助。” 迈克也是个聪明人,他直接道:“报酬呢?” “小子,跟我合作,你不但可以解决所有的经济问题,还能得到许多无形资产,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做拒绝之类的蠢事。” 迈克斟酌了一下:“好吧,那就这样……我不能仅凭你空口说白话就答应些什么,我要跟桑尼确认一下这件事,如果他能肯定你不是条子,我愿意听听接下来的计划,另外,别叫我小子,即使你是真的顾问。” 德维特起身道:“桑尼的联系方式不用我告诉你了,我到外面抽根烟等你,就在今天之内,还有很多事要做,你最好快点儿。” 迈克见其走远,一个人若有所思地嘀咕着;“今天之内……该不会是要我去搀和杰诺维塞家族交货的事情吧……可真会挑日子。” 第二章 交货 .迈克坐在德维特的车里,看着周围掠过的路标:“并不是我很喜欢聊天,但不得不说一下,你这样往东南方走,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德维特道:“桑尼说你坐在电脑前就足以知道这城里正在发生的许多事,看来这是真的。” “听着,我可以帮你去黑别人的情报,但我拒绝出现在任何可能发生枪战的现场。”迈克道:“今天这笔买卖可是托尼和乔在操办,也许你不太了解情况,他们都是非常喜欢拔枪射活靶的那种类型,我可不想靠近这种人二百米以内。” 德维特回道:“待会儿你坐在车里就行,我负责出去交涉。你要做的,就是用你此刻藏在右边裤袋里的那部‘超级手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东西,总之你用它黑掉交易现场每个人身上的所有电子仪器就行,另外,保持车不要熄火。” “你怎么知道……”迈克颇为惊讶地问道。 德维特道:“我在抽烟的时候,你除了联系桑尼以外,还干了一件事情,就是入侵我的手机,你用的显然不是网吧里的电脑,像你这种级别的黑客,随身携带经过改装的微型计算机,里面装几款自己写的、随时能黑进附近电子系统的软件,那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就如同约会时男方带着安全措施一样,有备记录,如果他们不换电话卡,你还可以在日后随时窃听并追踪他们每个人的行踪。但是,你听着,我还想多活几年,所以是不会下车的,你非要下去趟浑水是你的事,如果你在交涉中被人突然拔枪击毙,或者被打晕带走,我可立刻挂倒档走人。” 德维特看对方紧张的样子,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放心,我不会引起什么骚动的。” 他们说话间,正遇红灯,街边一个流浪汉闪电般凑了上来,用一块沾水的、脏兮兮的海绵擦着德维特面前的挡风玻璃。 黄灯亮起,德维特毫无征兆地一脚油门,车子冲了出去,那流浪汉躲闪不及,上半身趴在挡风玻璃上,两脚悬空乱蹬,整个人被带着往前移动。当车速超过每小时八十公里时,德维特又是一脚急刹,流浪汉侧着倒飞出去,摔在了马路上,然后这条街上便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刹车声和司机们的叫骂声,交通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迈克反应过来时立即破口大骂:“该死!你在干什么?!”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只是跟着惯性飞出去,和骑自行车摔一跤差不多。”德维特调转车头,冲上了人行道:“我们现在差不多可以开始肇事后的逃逸了。” “肇事的是你吧!我要下车!” 他的车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路人们纷纷使出各种犀利姿势闪过了车头的撞击,不少路灯杆和消防栓纷纷遭殃:“放松,四眼儿,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迈克在德维特口中的称谓就这样由“小子”变成了“四眼儿”,但此刻他也没工夫计较了,方向盘在别人手里,他只能绑好了安全带,抓紧车门上的把手大喊:“快停车你这疯子!” 德维特语气平稳地解释着:“适当的混乱,可以把警察引来,这不是抢银行,他们不会来得太快,但交通瘫痪也不是小事,所以他们也不会来得太慢。交易地点在北风岛公园,除了游泳过去,就只有走1400公路转e公路。我先用这种方法,稍稍调整一下城里的警力部署,如果我和托尼还有乔处得不好,一旦发生枪战,或者有火光冲天的大爆炸,警方可以更快赶到现场。” 这时车已重新驶上公路,从人行道抄近路让他们避开了堵塞的交通。 迈克回道:“我说过了,你要是跟他们发生暴力冲突,我就直接逃跑。” 德维特道:“是啊,我刚才的行为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当你企图抛下我独自离开公园时,应该会正好在e公路上和赶来的警方大部队擦肩而过,他们会看到一辆在不久前引起交通骚动的肇事逃逸车辆正驶离枪战现场。顺便说一下,这车是我偷的,因此你会被捕,并同时面临多项指控。” 迈克瘫在座位上,目光呆滞:“我想我得再次评估一下你在我心中的印象,顺便重新考量一下这次服务的收费。” ………… 十五分钟后,北风岛公园。 托尼是个胖子,一脸横肉,眼神凶悍,他在杰诺维塞家族里算不上是优秀的杀手,但在残忍这方面却不会输于任何人;而乔是个一头灰白头发的老黑手党了,混到他这个年纪还在负责这种交货工作,只能说明他不够聪明,但在第一线上能活到今天,除了命大,肯定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二人都在枪战中受过致命伤,当然了,在二十一世纪中后期,所谓的致命伤也未必致命。因此,托尼的右手和乔的左腿在那以后有了许多新的功能,比如射出子弹,或者储藏手雷等等。改造人技术在帝**队和hl中早已广泛运用,所以民间的犯罪者们也不甘落后,他们很快便从从黑市、退伍人员、乃至**的官员那里获得了这方面的技术信息。时至今日,在黑帮中,这种程度的改造也属十分常见了,但其战斗能力和真正意义上的改造人相距甚远,充其量算是装了些高科技武器来代替假肢。 此刻,托尼和乔正站在一辆厢式车边上抽着烟,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司机和四个负责搬运的手下待命。不多时,另一辆车驶来,就停在了他们旁边,从上面下来四五个人,其中一人提着个黑色的手提箱,那里面显然装着现金。 “哦,托尼,老伙计,最近过得怎么样?”提货那方为首的中年男子热情地打着招呼。 托尼从嘴里拿出烟头,丢到地上踩灭:“还行吧,只是我不太喜欢等人,刚才我和乔正商量着,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们就把你扔到湖里喂鱼。” 那人哈哈大笑,貌似觉得这玩笑真的挺不错的,而托尼和乔也皮笑肉不笑地挤出笑脸来。这种交易中,谁也不会相信谁,谁也不会真正当对方是朋友,在下一秒,玩笑可能只是玩笑,也可能会变成现实。 双方验货、点钱,然后头目们聚在一起抽着烟,扯些废话,而喽啰们开始搬货。其实这种工作说起来也并不复杂,把跨洋弄来的毒品藏在装巧克力的盒子里,运送给另外一群人,那群人则负责把这些纯度极高的白色粉末加工成各种不同层次的需求品,散给一些负责销售的小头目,最后再落实到那些奋战在第一线的药贩子,他们在街边、便利店门口、夜总会、大学附近随处可找,这是一个非常成熟的销售网络,有着悠久的历史,只有战争短暂中止过这买卖的运营。 而在这些环节中,许多经手人甚至根本不像是在混黑帮,他们干的事情和一般蓝领一样,司机负责开车,马仔们负责运货,地下工厂的“工人”们负责加工处理,销售人员寻找收入稳定的瘾君子以及开拓新客户。这些特殊蓝领们的工作其实并不轻松,只不过他们有更合理的报酬,以及随时面临着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威胁。 总结一下,这生意和一般日用品销售的唯一区别就是,他们不能明目张胆租个店面去卖,仅此而已。 两帮人只花了十分钟就完成了这次交易,可谓驾轻就熟,托尼和对方头目互相拥抱了一下,道了几句合作愉快之类的废话,双方正准备分道扬镳,意外却在此时发生了。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朝他们走了过去,并边靠近边到了句:“嘿!肥佬托尼!” 此时公园已近关门时间,这附近四下无人,一张生面孔忽然出现已让交易双方紧张起来,而这家伙一开口就说了托尼非常不爱听的一个绰号,这无疑就像是往油锅里撒了一把盐。 “你是谁?混蛋。”托尼不客气地喝骂道。 德维特冷笑一声回道:“我?我只是路过而已,顺便代表桑尼跟你问声好。” 听到这个名字,托尼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冲上前去一拳把德维特放倒在地,然后左肘摁住对方锁骨,亮出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用四根手指指着德维特的脸:“这副手套的下面,是只金属右手,它可以在两秒内把你的头打成一个流着脑浆的蜂窝,所以现在我问你什么,你最好就如实回答。” 德维特表情还是很欠揍,很轻松,他随意地回道:“ok。” “桑尼派你来干什么?” “他并没有派我来。”德维特回道:“他只是告诉我,今天杰诺维塞家族的托尼会在这儿进行一次交货,我想以他的智慧,无非就是暗示我报警来破坏这件事罢了。” “哈哈哈哈哈……”托尼大笑:“结果你这个白痴自己一个人走到我们面前来找死?” “从这胖子的反应看来,他和桑尼之间一定有过节,意裔黑手党成员间不能为私仇轻易杀人或者破坏对方家族的买卖,因此桑尼想利用我这个局外人来搞些事情,嗯……看来他还是不太相信我的能力,想着如果能利用我报复这胖子一次也不错,事后全推到我这个连合伙人都不算的家伙身上,真的牺牲掉也无所谓。”德维特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恐吓,自顾自在心中盘算着:“还真是个让人恼火的废物啊,不知道卢切斯的当家是否也如此愚蠢。算了,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再说吧。” 他突然抓住托尼的右手,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将这块金属给折断成了两截。 提货那帮人见到情势变化,立即道:“现在已经钱货两清了,这是你们和卢切斯家族之间的事情,我们就不掺和了。”说完就上了自己那辆车,迅速开走了。 而乔和托尼手下的其他马仔们皆是掏出了身上的枪,逼近了德维特。 “你们应该知道,枪一响,就会有麻烦。”德维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那得看这种麻烦和让你活着造成的麻烦哪个比较严重了。”乔阴狠地说着,让对方明白,自己毫不介意扣下扳机。 托尼此时已不敢再靠近对方,他谨慎地拿出枪来,保持距离,道:“难道你也是改造人吗?” “改造?呵呵……你们难道以为自己这种缺胳膊少腿的情况下,装点带军火的零件上去就是改造了吗?哈哈哈。”德维特不屑地笑着:“肥佬,你也不比桑尼聪明,既然我敢单枪匹马出现在你们这帮全副武装的歹徒面前,自然是有所准备的。”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确实没有报警,但我用某种方法,让许多警察在离这儿并不远的地方转悠,如果你们开枪,我建议先考虑一下退路。” 乔用他那沙哑的嗓音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但你可以看到,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你现在还想怎么样?杀了托尼去桑尼那边领赏吗?我们这边可有绝对的人数优势,我劝你考虑清楚。” 德维特沉下了脸:“当然,要做的事情,我来之前就想清楚了,你们的反应也在我意料之中,计划是不会改变的……” 第三章 审问 .房间外面有重型机械正在运作着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某种流水线,也许这里是汽车厂、肉罐头厂或是饮料厂什么的,德维特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些事,般地再来见你,丝毫不担心我因为扛不住严刑逼供而出卖他。” 桑尼脸上的表情数变,看样子是动摇了,而迈克还没说完:“卢切斯先生,你该好好想想,你的怀疑是毫无根据的,不合乎逻辑的。另外,即便你一意孤行,非要说他是警察,我也强烈建议你不要再拷问我这个本来就置身事外的人了,你直接一枪把他解决掉就是,他跟我毫无关系,今天我会跟他一起过来,是因为这个混蛋拒绝付钱给我。” 话到此处,屋中又响起了第五个人的声音,那低沉的声音道:“好了,桑尼,你和加瓦先出去吧,别忘了关上门。” 桑尼应了一声,又瞪了椅子上的两人一眼,和加瓦一起走了出去。 屋子的角落,那黑暗中,还有一个人,他从一开始就在那儿,不过德维特和迈克都没注意到他,桑尼和加瓦也有意装作屋里只有四个人的样子。 阴影中,走出一个白发老者,留着络腮胡,穿着一套工薪阶层一年工资才能买得起的西装,他也搬了张凳子,坐在两人前方,开口道:“我很欣赏两位,要知道,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整天到处瞎混,过着花花公子的日子,让父母非常担心。”他的目光移到了德维特的脸上:“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多疑,我完全相信顾问是一位才能卓越并且十分年轻的人,我只是讨厌那些卧底。 我们是一个大的家族,有些心怀叵测的人混进来也是很难免的,我接纳他们,将他们当成是家人,可这些内贼却只想着破坏家族的利益,将兄长们送入监狱,伤害着我们的感情和自尊。” 德维特吐掉口中的鲜血:“那么,刚才的戏码是最终测试,还是说,以后会有更多的试探?” 老者回道:“我想已经够了,孩子,如果你是某个从警校里被长官秘密挑出的优等生,当枪指着你的头时,你的眼神不该是那样的。” “哦?哪样?”德维特笑着道。 “我见过很多卧底面临致命威胁时的样子,人到了那个时候,会想起家人、任务或是他的长官,总之会回忆些有意义的事情,即便他表面上很镇定,准备好了面对死亡,但有些情感是无法掩饰的。 而如果是个被冤枉了的恶徒,在那一刻会表现出愤怒、不甘,更疯狂一些的家伙,比如你,看上去在想些无聊的事情,比如今晚的晚餐会吃些什么。” “呃……先生,请问您是?”迈克在旁边打断道。 “约瑟夫?卢切斯,我想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年轻人。”约瑟夫回道。 迈克低头笑了:“呵呵……很荣幸见到你先生,我想如果我今天能活着走出这里,今后也当不成守法公民了。” 约瑟夫道:“你早就不是什么守法公民了,迈克。” 德维特则显得颇为兴奋:“是什么让卢切斯家的老板选择亲自见我呢?你最初坐在这间屋子中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听到迈克的叙述,只是看过报上的报导而已,难道……” 约瑟夫接道:“即便是我,在看到报导以后,第一个怀疑的人也是桑尼,而他,不敢在我面前说谎。” “哼……明白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也想赌一赌,我就是真正的顾问,因为你现在就需要‘顾问’。” 约瑟夫道:“年轻人,我已经查了一些你的事情,德维特?莱尔这个名字只是个符号,就如同‘顾问’这个称号一样,代表不了任何东西。目前,我有九成把握,你不是警方的人,但对于你就是顾问本人这件事,我却连三成把握都没有。 也许昨晚你确实干了笔黑吃黑的买卖,但据我所知,这世界上,有一些具有特殊才能的人,有人叫他们超能者、能力者或者干脆叫怪胎,如果你是他们中的一员,我想,对付托尼和乔那几个人,还是有可能的,逃过一般警察的追捕也都说得通了。” 德维特道:“你不需要能力者,因为那会召来hl这种级别的部门介入,是黑帮的禁忌,也是一道危险界线;你所需要的是‘顾问’的智慧,是犯罪的策略,这才是你想要的。” 约瑟夫道:“很正确,昨天你主动找上桑尼,说明至少短期内,你只想跟我们卢切斯家族合作,而你的立场问题,刚才也已经测试过了,现在我不管你是否是所谓的能力者,假如你是顾问,我会雇佣你的,当然我只需要你提供的计划。” 德维特道:“假如我不是呢?” 约瑟夫站起来,亲自为德维特和迈克松绑,并一边说道:“你最好证明自己是,因为我的期待已经被提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他又对迈克说道:“还有你,以后就只为卢切斯家族服务了,我想,以你的才能,很快就能位居桑尼之上了。” 迈克道:“先生,桑尼可是姓卢切斯的,是你真正的亲戚吧……” 约瑟夫耸耸肩:“那当然,不然那种蠢货早就被我扔进海里了。” “呵……呵呵……”迈克生硬地笑着。 德维特则是活动了一下筋骨:“我确实有一笔大买卖要和你谈,卢切斯先生,不过在那以前,既然你仍然对我的身份有质疑,我就趁着托尼和乔尸骨未寒,再免费替你完成一件事吧。” 第四章 追查 .路边,一个普通的报摊,在人流往来如梭的芝加哥街头显得毫不起眼。 “有什么新闻吗?”一名四十出头的男子问道。 他不是在问报摊的老板,而是在问自己身旁刚刚拿起报纸的一个矮胖男人。 矮胖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回头使了个眼色,然后迈开步子朝一个方向走去。 五分钟后杰诺维塞家族的二老板弗兰克和阿瑟警官就并肩坐在了一张广场边的长椅上,各自低头喂着鸽子。 “你是想问昨天傍晚北风岛公园的爆炸吗?”阿瑟先开口道,他虽然是在跟弗兰克说话,但目光却根本不与对方接触,头也偏在一边,看上去像在专心喂鸽子。 作为一个**的警察,阿瑟已十分老练,当警察超过二十年了,他看到过许多拿脏钱的同僚或上级最终锒铛入狱,他也知道,只要在利益面前动摇过那么一次,自己就永远都不会干净了。所以小心谨慎现在成了阿瑟的习惯,像现在这种场合,就算被人偷拍下来,他也可以说,“我只是在喂鸽子的时候碰巧和一个黑手党家族的二当家坐在同一张长椅上,公共场合他要坐过来我有什么办法?” 如果指望着十年后可以活着拿到退休金,他就必须每分每秒都当好一个演员,设想着摄像机无处不在,正所谓一路上演出难得糊涂,一路上回顾难得麻木,在这条无间的路,只有在梦中解脱清醒的苦。 弗兰克在表演艺术方面的造诣显然和阿瑟差了一大截,不过有个好老师在身边,他也是有样学样,揉着脖子,很不自然地看着别的地方回道:“是的,说说吧,阿瑟警官。” 阿瑟道:“其实我掌握的情况也不比报上的报导多多少,昨天傍晚,也就是公园关门前的一小会儿,在一个靠近水边的偏僻地区有爆炸发生,短时间内两声巨响,接着有个公园的管理人员听到动静报了警,他被吓坏了,以为是恐怖袭击什么的,因为他在附近,除了爆炸还依稀听到了一些枪击声,所以他在电话里描述的像是世界大战。 而就在大约半个小时前,41号公路周边地区发生了一次肇事逃逸引起的交通混乱,局里派了很多巡逻车和警力去维持秩序,正好赶上这事儿,再加上那个管理员描述得真像那么回事儿,于是上百警力调转车头开上了e公路,我们甚至都做好了对方是自由前线的心理准备,差点儿呼叫hl来支援。结果到了公园,只看到了两辆被烧毁的车和一些脚印,搜索了方圆半英里,没发现半具尸体,也没有任何伤员,更没有任何组织或个人留下的标语之类的玩意儿。 这个星期局里对这件事的后续调查应该会持续下去,现在不少警员都在联络他们的线人,期望能从这次爆炸里揪出个大案来,你还需要知道些什么?” 弗兰克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阿瑟警官,以你专业的角度出发来分析一下,这件事的真相可能是什么呢?” 阿瑟手里撒着玉米粒儿,想了一会儿:“如果你今天不来问我这件事,我会建议负责这案子的同事在结案报告上写,一群嬉皮士在公园里high药时不小心引发了火灾,进而导致两辆汽车爆炸,其中一辆经确认是被盗车辆,且在之前有交通肇事逃逸的记录,现暂无目击证人与疑犯具体人数或特征。最后归档,记录备案。” 弗兰克笑道:“那么,我的好奇心,让你的看法有所改变吗?” 阿瑟道:“你得先告诉我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我才会有结论。” 弗兰克道:“假设昨天那两辆车中,有一辆是我们公司的员工用来运货的车;但另一辆车,并不属于提货方,而是来路不明的。” 阿瑟的动作停止了大约两秒,然后嘴里骂了声:“见鬼……” 弗兰克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这次阿瑟沉默了许久,思索几番方才回道:“根据现场勘查的情况,我给你两种可能性的结论。第一种,你的员工吞掉了货或者钱,然后跑路了。 他们事先去偷了辆车,并故意用那辆车制造了交通意外引起骚动,最后停在运货的车边上,走之前制造爆炸,仿佛他们遭遇某股势力或者某人的袭击,而现场有两辆车正好说明了这点,但其实这种种假象迷雾,都是用来掩盖简单的真相,所有一切都是做给杰诺维塞家族看的,以免事后遭遇追杀。” 弗兰克闻言后想了想道:“我还得告诉你一些情况,阿瑟警官,可能会对你有所帮助。我们已经联系了提货方,他们说昨晚的交易一开始很顺利,但结束后,有一个年轻人忽然出现搅局,他来的时候是徒步的,没有车,所以他可能还有同伙儿。 根据你的第一种结论,我也不排除那个年轻人是我的员工雇来演戏的这种可能性。也许他们间的冲突只是做给提货方看的,但我觉得如果真的要演,应该雇一群荷枪实弹的煞星开着辆suv冲到现场直接开枪,这样更有说服力。” 阿瑟瞥了对方一眼:“你这逢人只说三分话的脾气可不好,弗兰克,还有没有别的要告诉我?让我根据有限的信息作出错误的判断,然后又被你否定掉,这是浪费时间。” 弗兰克道:“请原谅,阿瑟警官,但我能活到今天,靠的就是多疑和谨慎,我可没法儿确定你的上衣口袋里现在是不是藏着某种录音设备,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阿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心里有鬼,他跟杰诺维塞家族合作已经很久了,以备不时之需的那种录音其实家里早就有不少了…… “好吧,那我来说说第二种可能的情况,那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年轻人’和他人数不明的同伙,把你的员工全部干掉,吞掉了交易后的货款,扔掉交通工具,也许他们还有别的车,也许没有,总之他们想法子逃出去了。” 弗兰克又道:“你们警方没有设卡检查吗?” “当然设了,接到爆炸案的报警后,很快就在e公路上设了卡,所有离开北风岛公园的车都要盘查,其实数量也不多,可疑的家伙当场就进行搜查并记录下驾照信息,但查出来的不法份子也就是几个没交罚单的司机而已。搜了不少人,也没搜到你口中的货款或者我们当时预期中的爆炸装置,唯一的违禁品就是几盎司大麻。”阿瑟顿了一下道:“根据你刚才告诉我的新情况,我猜那伙人一定是用什么巧妙的方法躲过了追查,也许他们把钱藏在公园的某个地方,打算事后再去取。” 弗兰克道:“那么……能否麻烦你,阿瑟警官,试着找找那笔钱,以及我们员工的尸体。” 阿瑟撒光了手上的玉米,拍了拍手站起来:“我也只是推测而已,没准钱昨晚已经被他们带出公园了,不过我还是会尝试去找的;至于你的员工们,恕我直言,弗兰克,如果他们的尸体被抛进了密歇根湖,现在可能都已经漂到密尔沃基去了,更不用提别的弃尸方法了,那些能让人从世界上消失的办法你比我知道得还要多不是吗?” 弗兰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长椅中间,那厚度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其实我也不抱太大希望,但我们也有自己的规矩,家族成员失踪或者被杀,不是件小事,就跟你们警察一样,你们按章办事,我们则按传统,所以找归找。 查明事情的真相以及制裁的工作,杰诺维塞家会自己处理的。”他说完便离开了。 阿瑟四处张望一番,才拿起长椅上的信封,塞进上衣的内侧口袋,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第五章 战前的谈判 .很多年以前,“叉骨”只是一家以乳酪丁为卖点的南方风味餐厅,可谁也没能预料,到了二十二世纪,在北美大陆上,叉骨成了豪华连锁酒店的代名词。 在芝加哥,叉骨有两家分店,分别在卢普区和密歇根大道,倍受城中金融寡头和贵族们的青睐。 而这天,在卢普区的叉骨餐厅豪华包厢内,卢切斯家族和杰诺维塞家族的两位二老板要聚在一起吃个饭。当然他们不是只身赴宴,几个老练的枪手,一个贴身保镖,这是黑帮大佬们谈判时必备的,你要是不带个把弟兄全副武装地出门,都不好意思跟同行打招呼。 这顿饭的主意是德维特提出的,他要求约瑟夫派一个有身份的人,带上桑尼和自己一同到席,就情人节晚上那次黑吃黑跟对方沟通一下。约瑟夫在单独听取了的德维特的某个计划以后,表示了同意,并派出了卢切斯家族的二老板,自己的堂弟汤米?加利亚诺来做谈判代表。 约瑟夫似乎对德维特的计划非常有信心,他甚至暗中授意汤米在谈判中少说话,让德维特去跟对方谈。至于桑尼,约瑟夫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亲爱的侄子,关于这次晚餐,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闭紧你的嘴!” 而杰诺维塞家族那边,为了以示郑重,弗兰克?杰诺维塞身为二老板责无旁贷地准备赴宴,他们那边其实感到颇为惊讶。按常理说,以桑尼和托尼两人之间势同水火的关系,出了这种事以后,卢切斯家族应该按兵不动,想尽办法把事情撇清才是。可没想到对方竟突然打个电话到总公司(杰诺维塞家族表面上的有许多合法产业)来,说要请你们老板吃饭。难道约瑟夫那只老狐狸终于决定大义灭亲,自己把桑尼交出来平息事端?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更有可能的是,鸿门宴,凶多吉少。 弗兰克向来多疑,生在这个年代的人,无论受到怎样的教育,被灌输了何种信念,当你真正开始了解世界和历史的时候就会明白,那些传统、信仰,根本是靠不住的。纯粹的暴力可以粉碎一切,就连宗教都被帝国给毁灭了,黑手党人们究竟还在拘泥于什么呢。 所以弗兰克除了随行的手下们,还在酒店周围埋伏了许多枪手,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胜利的结果会被历史记下,至于手段,就留给败者去纠结吧。托尼和乔的死,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今晚,很可能就是一场战争的开始,两个芝加哥最强大的家族,也许终于要分出一个胜负来了。 ………… 二月十七日,晚七点。 几辆加长版的林肯正朝着叉骨酒店驶去,坐在车中的,是卢切斯家族的大佬们和其随行的手下。 而在其中一辆车里,坐着两个家族非正式成员,即黑手党口中所谓的合伙人。 德维特和迈克今天也算是正装出席了,不过迈克的脸色很不好看,其实他不想来的,但德维特找了个很充分的理由,你有机会黑掉杰诺维塞家一大批高级成员的信息,为什么不来? 迈克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满脸的大汗:“你知道吗,我眼前不断浮现出,司机忽然回头用消音手枪射杀我们,或者是正乘坐的豪华轿车忽然爆炸的场面。” “你电影看太多了。”德维特立即回道。 “你今晚究竟想干什么,我不太明白。”迈克说道。 “你不是挺聪明的吗?猜猜看呢。”德维特道。 迈克的嘴角抽着:“我能想到的三种情况,一,你把屎盆子扣到桑尼头上,把他推出去给杰诺维塞家族的人,任人处置,这已经算是上策了;二,你承认事情全是自己干的,把黑吃黑的经过叙述一番,道个歉,把钱还给人家,请求对方看在卢切斯家族的面子上饶你一命,这算中策,你能不能活命还得看对方的反应;三,自然是下策了,也是凭我对你并不算深的了解,预计你会干的事情,比如一脸不屑地对杰诺维塞家的二老板说‘就是我干的,你们这帮蠢猪,钱我是不会还的,今天就是让你们知道知道,以后见了爷都认着点儿,绕道走’。” “呵呵呵……”德维特笑道:“你的中文很好嘛,我以为你只是生在北美的亚裔而已。” “废话……全世界学校都教中英文,我怎么说也是个高材生,熟练掌握两门语言是起码的。况且我只是觉得在这种时候用中文可以更加形象地表现出你的为人……”迈克道:“你别东拉西扯,你能不能事先告诉我你准备采取哪种方式。虽然我认为这三种情况的任何一种都很有可能最终以枪战和屠杀告终,但至少我希望有个心理准备。” 德维特道:“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 迈克道;“怎么样?以更快的速度钻到桌子底下,你看怎么样?” 德维特道:“办法不错,但我觉得事态升级以后,手榴弹之类的东西可能会加入战局,到时你钻哪儿都没用了。” 迈克干笑两声:“说得好,你看这样如何,在矛盾升级以前,你暗示一下,我离席去上一次长时间的厕所。” 德维特非常干脆地回道:“没门儿。” 两人闲聊间,车已停下,一名酒店的侍者打开了后座的门:“欢迎光临叉骨酒店,先生们,预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 包厢里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过去城里的教父们谈判,虽然有时也会去酒店,但一般都是在宽敞的屋里,抽着雪茄聊。 但今晚,一张精致的四方形餐桌上,入席四个人,卢切斯家族这边有汤米?加利亚诺和德维特,杰诺维塞家族则是弗兰克?杰诺维塞和他的心腹保镖,吉普赛人欧尼。其余所有人,包括已经满脸怒意的桑尼,始终跟随他的打手加瓦,还有迈克,全都站在周围呈围观之势。 这包厢本就不算很大,两帮人还要分开站,互相警戒,当中的四人,在这种目光灼灼,剑拔弩张的环境下还要进食,这场面看上去实在是颇为滑稽。 “叫几十个出来一起吃饭,真他娘的是个好主意不是吗?据说二十世纪末的香港黑帮都这么干,不过他们不会去高级酒店,而且携带的武器都是冷兵器。”迈克对着身边的加瓦说道,语气似是抱怨又似是开玩笑。 加瓦则用那凶神恶煞的眼神瞪了过来:“你想被自己人撕成碎片吗?” 迈克只好一缩脖子,闭上了嘴,看来他和这种粗汉是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了。 酒店服务员的心理素质十分过硬,他进来上菜时镇定自若,面带微笑地报出菜名,该干嘛干嘛,倒酒的手稳如泰山,全都搞定妥当还不忘问一句:“还有什么需要效劳吗?先生。” 待这位大哥被支出去以后,德维特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道:“怎么了先生们?为什么不动刀叉呢?不合胃口吗?” 弗兰克绷着脸,根本当德维特是空气,他对汤米道:“这小子是谁?” 汤米直言不讳地回道;“约瑟夫说,他是顾问。”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除了事先知情的几人以外,整个屋里的黑手党人们都起了不小的骚动。 弗兰克的脸色只是微变,很快恢复了冷静:“你在开玩笑吗?” 德维特又插嘴进来:“嘿,先生们,你们知道在这儿点杯奶昔都要四十块钱吗?那是牛奶和冰激凌,没加酒加料,放上点儿切片的水果就要卖四十元,而你们对着自己面前的这些菜无动于衷,你们才是在开玩笑吗?” 弗兰克忍无可忍,转向德维特道:“你小子要是再指挥我怎么吃饭,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挖空以后用来装四十块钱一杯的奶昔。” 德维特道:“这就对了,这才是谈判应有的态度。那么,让我把你感兴趣的问题一次性全都告诉你好了,首先,我他娘的才不在乎你相信与否,反正我就是顾问。其次,十四号晚上,你的那笔钱现在在我那儿,而且我也不准备还给你。最后,你的手下全都完蛋了,我表示对此事负责。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呵呵呵呵……”弗兰克忽然笑了,大笑:“汤米,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汤米很平静:“他现在是我们的合伙人,这就是我要说的。” “我想你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弗兰克道。 汤米回道:“我当然清楚,不清楚情况的是你,你好像还不太了解自己此刻的处境。” 弗兰克冷哼一声:“卢普区可不是你们的地盘儿,老朋友,难道你就如此肯定,只有你在酒店里埋伏了人手吗?” 德维特道:“你的自信无非来源于你事先安排在走廊尽头那两间房里的十二名枪手,还有埋伏在停车场里、以及附近两个街区内总共五十五人。” 弗兰克心中一怔,令他觉得惊讶的并非是对方已知道设伏之事,而是德维特竟然能说出如此精确的人数,难道自己身边有内奸?这种可怕的假设让性格上本就不相信任何人的弗兰克几近抓狂,他的脸瞬间布满阴霾,逼视着德维特道:“你知道得倒是很具体啊。” 德维特若无其事地用手中的餐叉指了指身后的迈克:“那个四眼儿在来的路上顺手就黑了你几个手下的手机,我什么都知道,你看,他现在拿着自己的掌上电脑在搞事呢。” 刹那间,整个屋子的人都把目光投到了迈克身上,原本他就和房间内的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完全就是个在玩儿手机的大学生走错片场的样子,现在众人终于有了恍然大悟之感。 迈克此刻真的很想顺势上前,从背后把德维特勒死,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实是,他嘿嘿傻笑两声,跟弗兰克目光接触了一下,还挥手打了个招呼。 德维特接着道:“杰诺维塞先生,话说到这儿,据我估计你也快掀桌子了,这是大家都能预见到的状况,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先缓一缓,再听我说一些比较实质性的内容,也就是今天找你来谈的重点。” “哦?你还准备说些什么?‘顾问’先生。”他说顾问这二字的时候明显带着嘲讽的语气。 “首先,我要声明,我和杰诺维塞家族没有什么仇怨,我的本意也并不是消灭你们,当然,以目前计划的进程来看,消灭你们是必然的,如果今天你或者你的手下有谁能活着回去,不妨直接跟萨缪尔?杰诺维塞先生解释一下,你们只是一个实验品,我本人绝没有针对诸位的意思。” 连弗兰克都想亲自挥拳打他的脸了,但德维特还是轻松地说着:“无论如何,今晚过后,卢切斯和杰诺维塞就算是开战了,我可以肯定的事,你们今晚会损失惨重,并且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土崩瓦解。但杰诺维塞是一个庞大的集团,你们还有很多正经生意,名下有很多产业,这些完全是可以利用的资源,试想如果各位都死绝了,那么这些财产很快会被帝国侵吞殆尽的,到时候,我就难处理了,所以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弗兰克。”德维特吃光了自己盘中最后一口食物:“现在,就是此时此刻,你还有机会,代表你的兄长,接受无条件投降。” 弗兰克貌似已经气过头了,他怒极反笑:“汤米,呵呵呵……约瑟夫从哪儿找来的这个小子,他是喜剧演员吗?你是不是疯了?哈哈哈哈。”他忽然就掀了桌子:“你杀了我们的人,劫了我们的钱,挑起战争,然后在还没付出任何流血的代价前,就要我们投降?”他说着,就一边后退一边拔枪,保镖欧尼的动作比弗兰克更快,他已平举起枪来,瞄准了汤米?加利亚诺的眉心。 “看来答案是‘不’了。”德维特耸了耸肩,丝毫不在意被人用枪指着,他按下了早已藏在袖口中的一个遥控按钮。 只是一秒间,整个酒店陷入了一片漆黑,器皿的碎裂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酒店中的每一块玻璃,无论是灯管、酒瓶、镜子、窗户、吊灯全都在同时迸裂塌碎,而酒店里的人,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冲击波击中一样倒在了地上,许多人都双眼充血,有些严重者鼻孔中也血流不止。 但卢切斯家的人却都安然无恙地站着,每个人都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液体照明枪,漆黑的包厢中再次亮起了许多蓝青色的光。 杰诺维塞家的人手无一例外地倒地不起,有几个虽然还能动弹,可也是视线模糊,完全找不到平衡感,脑袋里嗡嗡作响,根本就没有站起来抵抗的可能了。 “哦?那个欧尼,果然是能力者吗……”德维特喃喃自语道,他已用极快的速度扫视了包厢内的角角落落,唯有弗兰克和欧尼已不知所踪。 第六章 无竞争者的市场 .二月十八日的上午,德维特走进了约瑟夫的办公室,他高傲地仰着头,像是只耀武扬威的孔雀。随意跟卢切斯家族的教父问了声好,这态度丝毫不像是面对一位长辈或是自己的老板。然后他便直接就坐到了沙发上。 德维特一向自大,约瑟夫似乎也不介意这位年轻人的特殊秉性,只是笑着开口道:“你的办事能力让我印象深刻,德维特,不管你是不是顾问,仅凭你在七十二个小时内干掉杰诺维塞家族这么多杀手,并险些活捉弗兰克?杰诺维塞这一役,已足够让你在任何一座城市的黑帮中扬名立万。” 德维特从口袋拿出一包烟;“介意吗?” “请随意,孩子。”约瑟夫回道。 德维特点上火,吐了口烟:“科学,卢切斯先生,这才是二十二世纪应有的趋势,用几十公斤可卡因的利润,就能搞到一台军方的wm2030,还有一定量的防护用药物。”他又抽了一口:“现在黑市上有不少类似的产品,虽然都是帝国多年前就淘汰的玩意儿,性能远不如现在的新型号来的先进,但用在非正规军的身上,已算是杀鸡用牛刀了。” “我以前也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军火,但总觉得还不如在口袋里放一把勃朗宁来得实在。”约瑟夫也点燃了一支雪茄:“事实上,小伙子,你说的那个什么wm的,就算你交到我的手上,我都不会用。” “也不算是什么复杂的机械,不过是超强的声波、冲击波,利用声屏障的绕射作用,放大导射,以前军队拿来当炮用的。在酒店地下放上一台,纵向朝上的圆柱形范围内全都能辐射到,要是空中经过一架飞机没准也能打下来。” 约瑟夫道:“呵呵……行了,孩子,怎么运用的你就不必告诉我细节了,现在我关心的只有两件事,第一,就是杰诺维塞家族什么时候从这座城里消失。” 德维特道:“你可以直接说第二个问题了。” 约瑟夫吐了口烟:“那当然就是你口中的‘大计划’了。” 德维特抽烟很快,他已经抽完了一支:“中文里这样一句话‘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觉得这句话可以把我们即将要做的事情形容得很贴切,在任何一个领域中,最初的开拓者未必会成为牺牲品,他们中有很多人都尝到了甜头。当那些保守、胆小的人,伸直了脖子围观或是嘲笑别人的时候,先驱者们已经迅速抢占了市场,一片空白的市场。 如果这是正经生意,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就是,以前持观望态度的那些人终于认清了市场规律,于是他们开始恬不知耻地跟风。而且这群废物的数量、剽窃手段以及无耻程度往往都是很惊人的。 但幸运的是,卢切斯先生,你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所以到时如果有那种小人冒出来,你可以把他们赶出市场,送进坟墓。” 约瑟夫拿下嘴里的雪茄:“说下去,顾问。”他对德维特的称呼变了,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德维特道:“我并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卢切斯先生,但今时今日的黑手党,和二十世纪鼎盛时期相比,早已无法相提并论,即便你们恪守着那些传统,也很难在一般市民当中再次建立起威信了。也许在某个时期人们曾以为黑手党关心平民、不会滥杀无辜,甚至在特定的情况下还代表了正义。但眼下来看,你可以随便在芝加哥的街头找几个小混混,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知道一般匪徒和黑手党人的区别。 这是一个没有信仰的时代,至少大多数人都没有。当今世界的主流价值观,就是钱和权力,帝国就像一个金字塔,每个人都想着往上爬,当人们站在高处,看着那些被压在底下的人,心中丝毫不会有同情和愧疚,只会有恐惧和庆幸,而这种恐惧也促使着他们进一步地攀登。 已到了该改变观念的时候了,卢切斯先生,不用在意什么‘私仇’、‘宣战’这些从十九世纪就开始束缚你们的繁文缛节,甚至是教父这种称谓也是可以舍弃的,连天主教都被帝国给废了,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要做的买卖,具有很高的风险性,所以需要许多随时可弃的棋子,比如那种为了奢华的生活可以放弃人生的人,或是将不择手段得到财富视为理所应当的人,他们就非常合适。” 约瑟夫道:“你口中的买卖究竟是……” “是你非常熟悉的走私业,卢切斯先生,走私某种特殊的金属――净合金。” 约瑟夫皱眉问道:“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德维特笑道;“我也是花了很久才从帝国的机密文案里找到这玩意儿的资料,假如我把这项技术卖个某个抵抗组织,恐怕能开到天价,但我更喜欢经营。池塘会干涸,小溪却能流淌。发一笔财不如开一条财路。” “这东西的价值大约是多少呢?或者,你能给我一个比较具体的概念吗?你口中的金属,一公斤能卖多少钱?比黄金还贵吗?” “黄金?呵呵呵……”德维特大笑:“黄金和净合金比起来就像狗屎。” “难道净合金这东西和等重的钻石一样值钱?”约瑟夫虽然难以置信,但心中的惊讶和贪婪早已被勾了起来。 德维特道:“还不明白吗?卢切斯先生,这是无价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买不到它。就像是沙漠里有根自来水管,石器时代时有个打火机或是在中世纪时手中拿着一把狙击枪。 你可以自己定价,并且垄断整个市场。用更加容易理解的比喻就是,全世界所有的罂粟,都从你家后院里长出来,需求者只能向你买,并且接受你提出的任何价格。” 约瑟夫道:“可这净合金,到底有什么用?如果是合金,那无非就是特种金属而已。” 德维特道:“呵……如果这东西只是比较好的金属而已,为什么帝国不用在民用设施上?”他顿了一下道:“我可以提示一下,一百多年前,帝国为何能横扫这个星球。” 约瑟夫手中的雪茄掉了下来,他的反应让德维特很满意。 “我说过了,敢于走在前面的人,会尝到甜头的。当然,净合金只是帝国许多秘而不宣的技术之一,我身上现在就有样品。”德维特很随意地送上一口袋里拿出一块肥皂大小的金属,那是个银色的长方体,表面看上去平滑却不光滑,给人一种厚重感。 约瑟夫拿起来仔细端详着,德维特则在旁解说道:“密度适中,硬度无法估计,可抵御一万摄氏度高温,热传导性接近零,几乎完全不受磁力影响的抗磁性,无法被已知的任何化学物质腐蚀,不受放射性元素影响,而且熔点如此恐怖的合金,还具备形状记忆能力,也就是说,即使真的加热到一万度的零界点,净合金的物质形态开始变化,只要在一定时间内冷却下来,它还是会复原。” 约瑟夫道:“那怎么熔炼这东西?” “哼……这就是帝国的秘密技术所在了,也是我弄到的信息中,最核心的内容,这东西根本无法熔炼,也无需熔炼,它是用分子结构下的一体成型技术制造的,比如你要一把刀,我就直接造一把刀给你,从刀柄到刀刃,全部是净合金,只要持刀的人力量足够,他可以斩断世界上一切固体,除非那固体也是净合金。” “原来如此……”约瑟夫道:“帝国是担心这种合金制造技术被民间掌握后,终有一天会被用于制造武器……那些反抗组织的能力者们,有许多是使用冷兵器就能对抗军队的怪物,他们会对这种净合金刀剑趋之若鹜。” 德维特接道:“从禁酒令时代至今,芝加哥的黑手党还是停留在冲锋枪和手榴弹这个级别上,那早就过时了,比wm2030最新型号更强的武器在hl中有的是。跟我们今后要做的买**起来,杰诺维塞家族根本算不上问题。将眼光放得远些,卢卡斯先生,也许以后我们要对付的是hl这种角色了。” “我对当反抗军可不感兴趣。”约瑟夫道。 德维特回道;“我知道,我也不需要你当,你只要当一个连帝国都动不了的财阀,就可以了。” 约瑟夫盯着德维特,这个年轻人的野心和魄力让他竟生出了几分佩服,话到此胡,他也已经无所顾忌,直接说道:“看来卢切斯家族的‘参谋”今天要换人了。” 他从老板椅上站起来,转过身去,面对着背后的落地窗,看着眼前繁华喧嚣的城市,得意地道:“不用多久,我将是新的芝加哥之王。” 德维特冷哼一声,坐在沙发上笑道:“唾手可得的已不是这座城市,而是整个世界。” 第七章 追杀 .二月剩余的日子里,从林肯伍德到伯纳姆,从中途机场到密歇根湖畔,芝加哥浸沐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谋杀发生在每个角落。 拥堵的街头、僻静的小巷、出租车里、地铁站、理发店、工厂、民宅,甚至北部的富人区别墅中,或是在某个贵族的眼皮底下。到处都能见到黑手党人的尸首,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情况的发展在德维特的预计之外,卢切斯家族并没有在这种相互暗杀的行动中占到多少便宜,杰诺维塞家族的人不会总聚在一起遭人算计的。 而在这种战争期间,净合金买卖的开展几乎没有任何进展,约瑟夫腾不出手来做这个事情,家族的正式成员在战事结束以前人人都有生命危险。 三月一日,德维特的耐心到了极限,他决定去找四眼儿谈谈,也就是迈克,这小子自从谈判那晚以后就像局外人一样没了踪影,估计是天天躲在家里害怕被被干掉。 迈克住在一幢出租公寓的三层,邻居都不是什么好人,这种地方的租金非常便宜,坏境和德维特刚到芝加哥时住的地方差不多。 敲了几下门,里面没动静,德维特就在门口喊道:“开门,四眼儿,我是德维特,没人的话我可就破门而入了。” 接着房间里突然就有动静了…… 迈克把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铁链还耷拉着,他左张右望,对德维特道:“转一圈。” “什么?”德维特皱眉问道。 迈克道:“我怎么知道在我看不见的角度,是不是有人用枪正顶着你的后背,你转一圈我确认一下。” 德维特歪着头:“听着,你要想看男人转圈,我可以推荐几个比较另类的酒吧给你。现在把这该死的门打开,别逼我毁了它。” 迈克把门关上,放下链锁,重新开门道:“有何贵干?” “哦,所以,现在我们就在走廊里谈话了,让这栋楼里的皮条客们和毒贩子一起听听黑手党的逸闻趣事吗?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拿个扩音器站在楼下跟你聊的。” 迈克叹了口气:“好吧好吧,进来吧。”他闪过身,让德维特进屋,然后又谨慎地四下查看一番,方才关上了房门。 “你刚才在干什么?看重口味影片吗?”德维特像回自己家似的,进去就乱摸乱翻,最后视线停留在了迈克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 迈克赶紧从后面跟上来,把电脑合上:“嘿!尊重别人的**是一种礼貌。” 德维特摊开手:“‘烟土俱乐部论坛’?你的嗜好还真奇怪,你是不是在柜子里偷偷收集水烟壶什么的?”他直接就开始用自己刚才看到的网页拿迈克开涮。 迈克道:“烟土俱乐部不是一个研究烟土的俱乐部……那是个退休老人的兄弟会,他们只是取了这个名字而已。” “哦,你是指那种专门招收工薪阶层退休男会员,聚在一起抽烟喝啤酒蒸桑拿的组织吗?”德维特继续着语言攻击。 “对,这种团体里充斥着一群疯狂的退休老人,其中包括我的一个表舅,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德维特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支烟:“我想没有了,因为据我估计,像我这样的人,很难享受到退休这种奢侈。” 迈克冷笑一声:“哈,你是指自己会英年早逝吗?” 德维特回道:“不,我会握着权力和金钱睡进棺材,享受国王一般的葬礼,死后成为无数同行争相模仿和试图超越的对象。” “你少做梦了……” 德维特觉得差不多该把话题转移到正事儿上了,他说道:“杰飘天文学上的秘密联络方式,现在他们是如何通讯的,我根本无从查起。”迈克不耐烦地道:“哦,对了,如果你记性不好忘了,我可以提醒一下,是你非常得瑟地把我是个黑客的事情告诉对方才造成这种结果的。” “四眼儿啊四眼儿,你实在太较真儿了,我还准备培养你作为我的助手呢,可你却总是在抱怨客观困难。”德维特若无其事地回道。 迈克道:“客观困难?我见到你的第一天,你说需要我的技术支持,然后当我在车里盗取别人信息的时候,你把人杀光了,扔进了湖里。” 德维特解释道:“没办法,我本来是想抢了钱就把他们给放了的,谁知道他们的抵抗能力和顽强程度超过了我的预期。” 迈克接着道:“那也就算了,至少你知道事先在后备箱里准备两套警察的制服以便逃走,把车烧了以后也没留下什么痕迹。但第二次,你直接就在一群全副武装,怒火中烧的杀手面前把我卖了。” 德维特又道:“有什么好紧张的,当时我的位置比你危险,再说我早有准备,你不也事先服了wm2030的防护药品了吗。” “出发前你把药丸给我的时候说那里面是维生素和2.5毫克安定。” “你看上去像个刚绝经的更年期妇女一样焦虑,所以我觉得这种解释更省时省力。” 迈克道;“好吧,现在你又要能够‘一锤定音’的情报,你觉得我能像变戏法儿一样把杰诺维塞家某个重要人物的行踪变出来吗?” “是的,不然我为什么来找你。”德维特理所当然道。 “嘿……你个臭不要脸的孙子。”迈克道:“你等着。”说完他就拿着笔记本电脑去了隔壁房间。 事实上,德维特的中文不算精通,所以他对迈克的第一句话没完全听明白,只能知道他在骂人而已。 十五分钟,德维特燃了三支烟,再等下去估计他要开始抽大麻了,而这时迈克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纸。 “给你,混蛋,这家旅馆,具体哪间房间我不知道,你自己去找,有80%以上的可能弗兰克?杰诺维塞住在那儿。” 德维特挑起眉毛:“我能问问你是怎么干的吗?” 迈克不耐烦地回道:“弗兰克和警察之间有交易,在这种特殊时期他们的接触会更频繁。那警察有一个专门和黑手党联系的手机号,一般是不会更换的,而我很早以前搞定了它。所以刚才我查询他们的通话记录,追踪那警察这几周内的活动,除了警局、家和他常去的商店以及一些有记录的案发现场,还剩下那么几个公共场所,他在那里都有比较长时间的逗留。 然后我在城市地图上标出了那些停留点,做了一张图,圈定一个范围。以弗兰克的性格绝不会冒险到距离住处非常远的地方去和一个警察接头,因此他肯定在这范围内。 大酒店里人多眼杂,他不敢住,于是我就黑掉这个地区所有中小型旅馆的电脑,用排除法,去掉那些用真名入住的人,最后嘛……就这样了。” 德维特愣了大约五秒:“嗯……”他从迈克手上接过写着寥寥几行字的那张纸,决定还是换个话题,别再激怒这死宅了:“那个……四眼儿,你一直待在城里,不用回学校的吗?” 迈克道:“对,我一般不去上课,但我明年依然能毕业,办法你就不用多问了,没什么事儿了赶紧走人。” 德维特离开了迈克的公寓,心中确有些暗喜,看来四眼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种人一定要收为自己个人的心腹,而不是卢切斯家族的。 虽然他心里还有着自己的算盘,但眼下还得借助卢切斯家的势力。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弗兰克?杰诺维塞活捉或是干掉,从而让战争尽早结束,如果再拖下去,那约瑟夫?卢切斯可不是什么善茬,很难保证这老狐狸会不会突然翻脸。 ………… 一小时后,在那个已被迈克标示的旅馆中。 塞缪尔?杰诺维塞正和他的弟弟弗兰克交谈着。 “昨天又有三名家族成员牺牲了,最近我们损失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一些狠角色,但卢切斯家绝不比我们好过。约瑟夫?卢切斯和汤米?加利亚诺已经很久没在公共场合露面了,他们的豪宅也是空着的,这是空前绝后的较量,没有什么人是绝对安全的,只有将对方消灭干净才算胜利,而我们将是胜利者。”弗兰克略显激动地说着。 塞缪尔道:“你的那位警察朋友能提供更具体些的帮助吗?他的胃口可不小,但能力却很有限不是吗?” “我已经授意阿瑟帮我们抓了很多卢切斯的人了,当场击毙的情况也有,但他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警察们毕竟不能随意杀人,而如果没有实际证据,只要卢切斯家的人不抵抗,很快就能从监狱里出来。”弗兰克解释道:“我们假如过度借助阿瑟的力量,他很快会被自己的同事怀疑,这种时刻要玩会劣势这能靠咱们自己的杀手。” 塞缪尔猛吸了一口烟:“那么必要时,欧尼也得出手。” 说曹操曹操就到,欧尼忽然没敲门就冲进了屋里:“老板,二老板,外面的情况有些反常。” 第八章 欧尼 .欧尼话未说完,外面的枪声却已经打响。 就在他背后,旅馆前的停车空地上,卢切斯家族的杀手们身着整齐的黑衣,举着半自动冲锋枪徐徐推进,枪口吐着火舌,将旅馆一楼的门窗、墙壁打得碎片横飞。那些房间里大多数藏着杰诺维塞家族的成员,不过也有一般市民和一些旅馆的工作人员,但无论是谁,在这几乎不间断的疯狂扫射下,就算没有当场中弹身亡,也不可能有人会探出头来。 德维特、桑尼和加瓦待在一辆车里,停在距离旅馆仅隔一条街的地方,平静地观察着这场屠杀。 “要是我就破门而入,侧跳飞出,转身横扫,翻滚落地,对手血浆迸溅,肝脑涂地,最后我再淡定地吹掉枪口上泛起的一缕青烟。”德维特在封闭的环境里抽着口味很呛人的烟,开玩笑般地说道。 桑尼不屑地回道:“如果你需要特技替身演员的话,可以去好莱坞雇几个,但如果你要在尽量不损失自身战力的情况下杀人,他们是全城最优秀的枪手。” 德维特笑了笑:“不管多优秀也是徒劳,只要弗兰克?杰诺维塞在里面,那么欧尼肯定也在里面,一般人肯定对付不了他,等会儿待他出来,由我亲自搞定。” 桑尼眯缝着眼睛,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德维特:“所以……你和欧尼就是那种所谓的能力者?” 德维特道:“这是显而易见的,普通人要是单枪匹马干掉了托尼和乔还有他们的一干手下,那才是电影里的故事呢。” 这是一家典型的汽车旅馆,停车场很宽敞,但房间不多,一共只有两层,在几乎把一楼的墙都打成筛子时,杀手们停止了射击,在这等待枪管冷却的几十秒内,他们分成两拨,一拨上了二楼,另一拨开始搜索一楼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这个过程很像是在恐怖游戏里搜索僵尸,你永远不知道门后面有什么,他们可能在墙角,柜子中,床底下,翻倒的桌子后面,或者卫生间里。比较稳妥的办法就是在你打开某个封闭空间之前,先用子弹来开道。 死了多少市民是无关紧要的,死了多少杰诺维塞家的人,也在其次,今天行动的目标,是弗兰克?杰诺维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然,此刻正往二楼去的那十几名枪手,还不知道在某一个房间的门里,不但藏着杰诺维塞家的二老板弗兰克,连他们的教父塞缪尔也正好在此。 开门前对着门里先打完一梭子弹是必经程序,就这样,当他们来到第三个房间的门口时,正对门口的枪手刚要扣下扳机,门板突然像被炸飞一样弹了出来,屋子的墙壁被这股力道给扯碎。门口的枪手们被撞得四散倒地,有几人还从二楼走廊跌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哼……果然……”德维特打开车门,下车,整了整衣领,回头对车里的二人道:“估计警察快要来了,你们帮我争取一些时间吧。” 桑尼问道:“你准备干什么?” 德维特道;“对方的杂鱼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厉害角色当然是由我来搞定,你不是说要尽可能避免损失吗?在你问我这些废话的时候,损失可是在增大。”他说完就甩手关上了车门。 欧尼拿着枪,大刀阔斧地出门,射杀每一个在他视线内的枪手,虽说他不是百发百中,但枪法也绝对不差,一时间,楼上楼下的众多卢切斯家族杀手纷纷挂彩或是一命呜呼。而他们的子弹打向欧尼时,只要弹道接近欧尼周身半米,就如同撞上了一层防弹玻璃,然后被偏移弹开。 德维特道:“先生们,这里由我来应付,你们都出去,周围地区应该还有杰诺维塞家的人,另外,警察的脚步也需要你们来拖延。” 欧尼看到德维特时,就停止了射击,卢切斯家的杀手们似乎已经明白这二人不是正常人类,所以也没有再逗留,快速离开了。 欧尼从二楼了直接跳下,就落在德维特面前三米不到的地方,他用枪指着德维特的脑袋,开口道:“叉骨酒店那晚的形势非常不利,所以我才选择优先带杰诺维塞先生逃走。”他往前继续走着:“其实按我的想法,假如那晚只有我一个人,我早就把你们全部杀光了。” “哦?你这种自信,究竟来源于什么呢?难道你还是强级的能力者不成?”德维特轻松地说道,此时,欧尼手中的枪管已顶住了他的额头。 欧尼冷笑:“难道并级就杀不了你吗?我倒想问问,你是强级的能力者吗?我看只有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有点像而已。” 德维特道:“哼……我和你一样是并级,但你依然杀不了我,因为至今为止,我遇到的能力者,只要是强级以下,没有一个能和我对抗。” “废话!”欧尼扣下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下一秒,在欧尼的想象中,德维特的头理应像个西瓜似的爆开。但现实是,他毫发无损。爆开的是欧尼手中的枪,那枪管像是被扯成了七八片布条儿一样呈喇叭状向后翻起,欧尼的手掌也被严重灼烧,他扔掉那块已经严重变形的铁疙瘩,戒备着后撤了好几米,右手上血肉模糊,一股烧焦的肉味儿飘起来,就像是德维特的嘲笑一样传入欧尼的鼻子中。 “我得事先说明,改造人是不可能打赢我的,但我和你没有私人仇怨,你要是肯离开这座城市,不再和我作对,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欧尼自然不会这样就轻易放弃:“你怎么知道我是……” 德维特抢道:“上次见面后我就对你的实力进行了一些分析,能够在wm2030的攻击下不受影响,除了服用防护用药品以外,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躲在特质的防护装甲里,因此,你肯定是改造人,真正意义上的改造人。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如果你真的拥有强级以上能力者的**强度,一样能挺过来。但我觉得你没有,因为那种级别的人根本不会加入黑手党这样的组织。要钱要地位,他们可以直接加入hl,有点理想信仰的会加入反抗组织,而要自由的那些人,都是独来独往的散兵游勇。总之在强级以上的人,一般不会为了生存问题而去犯罪。 呵呵……但你我这样的人,只好为了五斗米而折腰了。因此,我再问一遍,为了节约我们的时间,也为了自己的以及些许怜悯之心。你是否可以从我视线中消失呢?” 第九章 崩盘 .欧尼用拳头回答了德维特的问题,他暴喝一声,右臂的肘部突然向外溅出些火花,这一拳像是导弹一样,在一种反作用力的推进下,急速冲向了德维特的面门。 但他的胳膊和刚才握在手中的枪一样爆开了,欧尼的口中喷出鲜血,被爆炸的力道放倒在地,再也未能重新站起来。 他三分之一的躯干和整条右臂都被炸没了,露出了半机械改造过的内脏器官,防护装甲下的电路冒着浓烟,还滋滋作响。 德维特道:“这才像样嘛,特制的超声震动力场装甲,还有内部复杂的生理机械,即使遭遇如此程度的爆炸力破坏,能源仍然可以维持生命。” 欧尼道:“攻击时发生故障是不可能的……难道你可以控制金属?” 德维特回道;“不,如果我有控制某一种物质的能力,而且是金属这种东西,即便我本人坐在轮椅上,都可以算作强级能力者。我的能力是使距离自己非常近的那些非生物体所制造的动能逆向运行。简单的说,子弹不会射出来,发射药所产生的全部压力会全部在枪管里爆开;而你那条胳膊,刚才的冲拳和你打飞楼上的门时用的是同一种原理吧,弯曲手臂,让手肘的压力推进装置在短距离内爆发一下,可这股力量如果返回去作用于你的机械臂内部,就会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了。”德维特说着便拿出了自己身上的枪:“这就是为什么,改造人是不可能赢我的,另外,我也不觉得光凭**能力你就能赢。”说着便扣动了扳机,德维特的枪运作很正常,子弹射入了欧尼的额头,他的头被打爆了,血液喷了出来,脑子里的电路部分还被引燃,火焰很快蔓延到其整个身体。 德维特竖起枪管,装模作样做了个吹烟的动作:“真可惜,遭遇重创以后震动力场就失效了。” 这时,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几乎已经包围了旅馆周边的整个地区,但德维特还是不慌不忙地走上二楼,找到了那扇没有门的房间。 塞缪尔?杰诺维塞和他的弟弟弗兰克?杰诺维塞依然不失风度的待在房间里抽着雪茄,虽然没有出去观战,但当德维特出现在眼前时,他们明白,欧尼完了。那吉普赛人的忠诚和强大在家族中无人能出其右,可他走出房间后,才五分钟就被干掉了。 德维特直接道:“先生们,我知道,即便我想让你们活着,对你们来说也不过是一种羞辱而已,所以请你们别乱动。”他举起枪来:“作为失败者,能在葬礼上有一具遗容尚算端正的尸体,也能称得上是仅有的欣慰了吧,或者说,是我留给二位最后的一些尊严和馈赠。” “警察,快放下枪,小子。”阿瑟的手枪抵在了德维特的颈后。 德维特略微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哦?来得这么快?” 阿瑟道:“哼……警笛声还远,所以你觉得还有时间吗?”他伸手去缴下了德维特手中的武器:“不好意思,我和手下们都是步行过来的,警车还停在两条街以外,麻烦你跟我们走一段吧。”他回头招呼道:“拷上他。”然后他重新转过脸来,看着杰诺维塞家族的两位大佬:“把他们俩也拷上。” 警察们鱼贯而入,送了德维特和两位杰诺维塞每人一副银手镯,当中连一块儿的那种。 德维特恶狠狠地道:“桑尼那个混蛋,带着人开溜了吗……哼……被摆了一道啊。” ………… 两天后,一则则轰动全城的新闻接二连三地爆出。 杰诺维塞兄弟与警方合作了,城中所有与黑手党有瓜葛的组织或个人,一时间人人自危。因为以这二人的级别和证词,可以送上千人进监狱,其中还包括许多商界和政界的要员。 阿瑟警官平步青云,他很有希望在退休前成为芝加哥警界的头号人物之一,而不仅仅是个战斗在第一线的探长了。当深陷囵圄时,弗兰克才发现,这个**的警察其实远比自己精明,一贯谨慎的阿瑟根本没留什么把柄下来,至此,他还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反卧底。 阿瑟代表官方提出了一笔交易,杰诺维塞兄弟可以用自己的证词和全部的家产,来换一项证人保护计划,是的,这就是他们最后可以得到的东西,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永远隐姓埋名。 但在现实面前,曾在芝加哥叱咤风云的黑手党巨头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因为如果他们拒绝这交易,那么面对的可能就是数十项罪名的指控以及牢底坐穿的下场。 在之前与卢切斯家族的仇杀中,他们已经损失了家族的参谋(法律顾问,黑手党家族中地位仅次于老板,负责将所有生意合法化的重要任务)和欧尼这样的悍将,无论是合法手段还是越狱,他们都很难脱身了,待他们俩被判个百八十年徒刑以后,帝国方面仍然可以合法没收他们的所有产业。 但现在,至少他们两兄弟还能借助警方的力量,破釜沉舟,给卢切斯那老狐狸以致命的一击。他们眼见复仇无望,便极尽所能,将掌握的卢切斯家族的犯罪证据以及情报,所有不法买卖的销售网络等等和盘托出,他们几乎是发了疯似的不眠不休,主动坦白。警方请来的几名法官和专家加班加点地详细记录着他们提供的每一句话。 这一切如同一场风暴,改变着整座城市的格局,芝加哥陷入了比黑手党两大家族间仇杀更加混乱的状态之中。卢切斯家族并没有停止对杰诺维塞家族的杀戮,而他们自己也遭到了对方的报复以及警方严重的打击。 才一周光景,杰诺维塞家的成员不是被杀,就是逃走了,或者干脆加入了其他的黑手党组织,毕竟他们的首领都已经跟帝国方面合作,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了意义。 而卢切斯家族更可谓损失惨重,所有的地下生意几乎全线崩盘,无数高级成员锒铛入狱,桑尼和加瓦二人也不例外,连约瑟夫?卢切斯本人都被警局请进去喝茶聊天,最后交了几十万保释金才出来,可谓自身难保。他的豪宅周围现在被警察层层包围,和软禁差不多,不过这也好。有这么多警察站岗,就不怕杰诺维塞家还有死忠的余党来报复了。在三月底出庭审理他的案子以前,估计这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 ………… 三月二十三日。 夜色中,有人打开了约瑟夫?卢切斯卧室的门,走了进来。 约瑟夫瞬间惊醒,他夜不能寐也不是一两天了,摸出枕头边的手枪,指着黑暗中的人影,他还是表露出一个教父该有的威严:“你是谁?” “当然是您的参谋了。”德维特说着,打开了房里的灯,偌大的房间顺势明亮起来,照出了德维特的模样,他此刻狼狈极了,穿着破烂的衣服,灰头土脸,蓬头垢面。 “你不是……”约瑟夫惊道。 德维特打断道:“不是还在牢里吗?呵呵呵……还好只是关普通人的监狱,想想办法总能出来的。”他走到迷你酒吧的边上,拿下酒柜里一瓶开过的红酒,不用杯子就灌了几口:“请原谅我这幅德行来见您,我是刚逃出来的,路上得找点儿伪装,嗯……不好意思,确实有点渴了。” 约瑟夫也没给德维特什么好脸色看,他沉下脸道:“顾问,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得负全责!什么杰诺维塞家族根本不成问题,都是胡扯!看看现在的结果!你的计划都完蛋了!” “不,我还有办法的,我这次出来……”德维特解释道。 但约瑟夫没能听完他的话,这位卢切斯家族的教父,突然间,毫无征兆地人头落地了,那伤口就像镜子一样平滑,血过了几秒才飞洒出来。 德维特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贯自负从容的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什……” “你犯的错误实在太多,我只能宣布测试彻底失败。”迈克的声音响起,他从门外进来,缓缓走过德维特身边,在吧台后的小冰箱里翻了半天,拿出了一瓶番茄汁,用高脚杯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对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德维特道:“首先,你搞错了‘顾问’的含义,各方面的。 一般来讲,这是个职位,但你做的事情根本不是一个顾问该做的不是吗?哼……这个待会儿再说吧; 而‘顾问’也可以是个绰号或者说尊称,大多数人也是如此想的,你在冒充我以前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你们全都错了。 ‘顾问”是我的名字,我姓顾,单名一个问字,这是个中文名字,仅此而已。” 顾问将杯中的番茄汁一饮而尽,长吁一口气:“你是个糟糕的模仿者,不过在你死以前,我可以给你上最后一课,你是怎么称呼这种事儿的来着,哦……对了,无形资产。” 第十章 测试(上) .顾问喝着番茄汁,从容不迫地开始了他的叙述:“德维特,我就叫你德维特吧,反正你总是换名字不是吗?”他深深叹了口气:“隐藏身份最拙劣的方式,就是凭空捏造。因为你使用的是一张伪造出来的证件,所以你拥有的就只有一个名字而已,这个名字的背后什么都没有,经不起推敲。 而如果使用一个类似于迈克?拜伦这样的身份,就会好很多了,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就如同你查到的,他有家庭,有自己的生活和学业,你甚至可以从那些资料来揣测他的性格。” “哼……拙劣?那么请问你,顾问,你查到我的真实身份了吗?。”德维特稍稍回过神来,摆出了原本应有的嚣张态度。 顾问回道:“你是说山姆?海德曼?” 德维特没有回答,他抽搐般的表情解释了一切。 顾问笑道:“你以为我是谁?芝加哥警察?只要你磨掉指纹,保持沉默,用一个不存在的姓名,我就束手无策了?呵呵……那就让我们谈谈你那所谓的真实身份吧,山姆?海德曼,十五岁辍学,在底特律的街头开始了一个职业大盗的生涯。从最简单的赌博圈套到后来盗窃艺术品、伪造债券等等,胆量和胃口这些年来倒是水涨船高,总体而言手法也很精明,但你有个缺点,就是挥霍无度,至今为止几十万到上百万的买卖你都干过,但你几乎没有什么积蓄,一旦钱用得差不多了,你就不得不再次作案。” “够了!你查到了我身份,又如何?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你又为什么杀了卢切斯先生?”德维特道。 “呵……别急,我这不正说着呢吗……”顾问道:“我的目的有二,其一,是测试。 近几年随着业务的开展,客户增多,我一人颇有些应接不暇,所以便试着要找一个高智商犯罪者来当自己的助手。在你之前我也测试了一些人,可是都不理想,当然了,你也非常令我失望。 我就从最初开始讲吧,早在四个月以前,我就锁定了你,把你查了个底儿朝天,待你差不多又该寻觅下手目标的时候,我便开始了我的计划。第一步,就是给你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必须具有足够的诱惑力,让你敢于铤而走险,去干一件大案。于是,某天你打开电脑,黑进帝国资料库里闲逛的时候,我暗中做了些手脚,帮你打开了一条通道,引导你找到了净合金的相关资料,并成功盗出了那些数据。” “有这种事……”德维特惊道,无论是身为骗子或者黑客,他的自尊心都受到了严重打击。 顾问冷哼一声:“哼……‘科学,才是二十二世纪应有的趋势’不是吗?” 德维特道:“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顾问道:“当然是听到的。” “你在卢切斯的办公室里装了窃听器?!” “不,我在你身上装了窃听器。” “不可能!”德维特斩钉截铁地道。 顾问道:“哦?你这么肯定,是因为你以为窃听器只能装在体外吧?” 德维特的表情这次像是吞下一只苍蝇。 顾问笑了:“记得你刚来这座城市时,每天都要吃的热狗吗?” 德维特怒得说不出话来。 顾问则是自顾自地接着说:“热狗摊的老板收了我的钱,每次你去,他都会给你加一种特殊的料,当然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还以为只是几滴普通的酱汁,我的某种恶作剧罢了,但其实那酱里藏着纳米级机器人。 这才是当今帝国顶尖的军事技术,可以分解组合的高精密微型机械,胃酸无法腐蚀,牙也咬不碎,一滴酱汁里可能就有十几个纳米机器人,如果你把数以千计这种肉眼根本见不到的东西拼在一起,它们最终的体积比一节手指还要大,你自然是不会吞下这种坚硬异物的。可是如果分成几十次吞下,你就浑然不知了,于是那些超微型机械吸附在你的胃壁上,等待数量达标后拼接起来,窃听器便完成了。” 德维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胃部:“你这疯子……” 顾问道:“还好吧,让我们继续说下去……在装上窃听器以前,掌握你的动向也并不难,你在电脑上查资料,订机票,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所以当你还在迈阿密的住处研究净合金的技术,并大致有了来芝加哥和黑手党们合作的意向时,我已先于你来到了此地,在附近的大学里选了一个华裔学生,把伊利诺伊大学学生数据库中,迈克?拜伦的照片修改了一下,其他信息则原封不动地保留,这样我就有了一个看似真实的身份。 紧接着我就给卢切斯家族制造了一些麻烦,并因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和桑尼?卢切斯做了一笔还算愉快的生意,算是和本地的黑手党家族有了接触。再后来他还主动来找过我几次,我也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替他做了些事情。 没过多久,在一月底,你来到了芝加哥,当时我正好接到一单颇为麻烦的咨询业务,策划很是费了番功夫,但很不幸的,那位顾客后来还把计划搞砸了,导致某个由我介绍的职业杀手组织在威尼斯损失了不少人手,后来他们还写了封言辞颇为激烈的邮件来恐吓我。 总之,那段时间我挺忙的,分身乏术,因此就想到利用这段时间给你装个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窃听器吧。花了二十多天,事情成了,我也从那边的事情中脱身出来,接了另一笔买卖,芝加哥本地的买卖。 到二月中旬,和我推测的一样,你找上的是卢切斯家族而非杰诺维塞。但我倒是没想到会和你有面对面的直接接触,最初我以为当个旁观者就行了,和黑手党之间有些许联系即可,但命运如此,那个愚蠢的桑尼想让我这个学生来做挡箭牌,于是,我得以近距离地来观察你的表现。” 顾问停顿了一下,又喝了口番茄汁:“当你一开口就毫无顾忌地冒充顾问时,我是有些吃惊的,同时也有些高兴,并不是因为被人模仿而沾沾自喜,只是觉得你的这种做法十分大胆而且有一定的实际作用。甚至我怀疑,有没有可能,你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发现我的身份,于是我随即给出了你一个关于迈克?拜伦此身份的破绽。可惜,你完全没留意到。” 德维特已记不清那天在网吧的对话,只是道:“那天我们只说了几句话,如果你有破绽我会注意到。” 顾问道:“是吗?类似‘我以前的大学甚至有一群人为他建立了粉丝俱乐部’这种破绽。” 德维特闻言两秒后才反应过来:“‘以前的’!” 顾问道:“英语是你的母语吧,可当我说‘以前的大学’时,你却没什么反应,一个三年级正在学校就读的学生用了这个词,你却没有深究,所以我就放弃了提示。” 第十一章 测试(下) .“当第一次提示宣告失败后,我便如你所愿的,在你自称出去抽烟的时候,用我随身携带的改装手机入侵了你事先买好的廉价电话,让你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当然这也不难,因为当你来找我之前,我就知道桑尼和你的对话以及你企图试探我的事。” 顾问的叙述渐渐唤起了德维特的记忆,不过这些记忆现在想来就不那么愉快了,甚至有些恐怖。 “上了你的车以后,我就进行了第二次提示,我直接就跟你说‘你这样往东南方走,让我有不好的预感”你依然没有抓住这次机会,你以为我只是卖弄,结果就顺水推舟地夸奖了一下我的情报能力。 可你没有考虑到,即便我的情报能力很出色,也不可能随时掌握着城里大大小小所有的犯罪活动。而从你见到我,直到我跟你上车,期间我离开你视线的时间非常短,而那段时间我用来入侵你的电话,并为了把戏做全,真的给桑尼打了个电话进行确认。” 德维特道:“所以关于交易的事情也是你事先窃听了桑尼跟我的对话,早就查好了的。” 顾问回道:“没错,我本还以为说东南方太模糊了,干脆就在下一句话里把托尼和乔的名字都报了出来,并把这两个家伙都是狠角色的秉性也说了一下。以此告诉你,我对你要去搅合的交易了如指掌,不止是知道个大致的地点,而是把时间、人物、内容等等都调查清楚了,甚至比桑尼告诉你的信息还要多。 可你并没有觉得我可疑,认为我会知道得如此具体也是很正常的,依然继续着自己的计划,那么好吧,我可以假设有这样一种可能,你的推理是,我在先前跟桑尼的那通电话里已经知道了所有信息。所以你才做出了若无其事的反应,因此我这第二次提示本就无用。” 德维特灌了口烈酒,心中愤然,因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他当时只是单纯地没有从顾问的话里考虑到那么多而已。 顾问继续道:“接下来,我就给你上了第一课,也就是‘顾问’该做的事情,顾问的工作并不是冲到对方面前,把人杀光,把钱抢走,这种事情你可以随便找别人去做,顾问提供的是犯罪咨询,而不是扮演侠盗猎车手。 我在车里就跟你说了,我不会管你的死活,我只负责窃取情报这件事,更不会出现在枪战现场,这就是在告诉你真正的顾问该干什么,但你却只把这当做一个怕死的大学生所提出的要求。 你还立即就撞了一个流浪汉,引起骚动,并企图用这种连自己不可控的局面来要挟我,于是我当时就说了‘我想我得再次评估一下你在我心中的印象’。” 顾问喝光了杯中的番茄汁,又重新给自己满上一杯:“半小时后,我坐在车里,藏在交易现场的百米远处,你和托尼、乔他们的对话我自然是全都能听见的。你所谓早已准备好的计划,结果就是用警察在附近41号公路地区徘徊的情况,还有自己是能力者这两点来威胁对方,企图让他们不战而退,让你把钱卷走,并通过我来盗取他们的信息、监听他们今后的动向。 事情的发展最后还是偏离了你的预料,他们选择了反抗,没错,那种选择很愚蠢,并让他们送了命。可这也说明了你对局势发展的判断力不足,好在你还能用武力来进行修正,就像是不会使用‘查找替换’命令的人,只能用肉眼去找、用手动逐一替换,结果还是能达到目的。 然后你事先藏在后备箱里的警服这时派上了用场,这还算值得夸奖,如果你打算用暴力去突破警方的围堵,那就实在太难看了。 烧毁现场的车辆也算是不错的善后,但我这个情报黑客‘迈克?拜伦’在那天并没有发挥实质的作用,这是因你的决策失误而导致的人力资源浪费。” 德维特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顾问的叙述逐渐将他贬得一文不值。 顾问道:“第二天的审问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你的对应方式不值得夸奖,也许你认为被人连续胖揍时不断嘲笑对方是硬汉的行为,可我觉得你搞错了对象,你面对的桑尼那样的蠢货,以及一个和他智力不相上下的打手加瓦,天才尚可算计,傻子和疯子可就难说了,万一他们一股气血冲上脑门儿,把那本就低下的脑容量沾满,一枪毙了你,那可就不好玩儿了。 你那天所表现出的从容,还是来源于自己是能力者这一点,也就是我说的用武力来修正,你随时可以挣脱束缚,把他们两个杀掉,但你却没有考虑过我遭受的威胁。现在你知道我就是顾问,但当时,和你在一起的是弱不禁风的迈克,你的行为极有可能导致别人为此皮肉受苦,对一个有价值的棋子做这种事,很容易失掉人心。 因此,这也可以说明,你的领导能力不足。” 顾问接着道:“好在那天约瑟夫?卢切斯也在场,我费了些口舌终于是摆平了事情。于是你觉得机会来了,当即向他献策,这就有了叉骨酒店那晚的圈套。 说实话,我觉得开战是非常不明智的,那天去酒店的路上我还帮你分析了形势,告诉了你上中下三种策略,就是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牺牲掉桑尼那个笨蛋,继续维持和平的状态,那不会对你的净合金买卖有什么影响,但你没有理会,你仗着自己事先准备了一台wm2030,觉得当晚胜券在握,一意孤行。 哼……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顾问,但却每每都在那些危险的场合身先士卒,这只能说明你迷信武力,但你又过分自大,将非能力者视为草芥,因此你后来才会对杰诺维塞家族所造成的武力威胁估计不足。” 德维特不快地回道:“你这无非是马后炮而已。” 顾问道:“你要这么想是你的事情,我不和你做无谓的争辩。”他喝着番茄汁道:“开战那晚以后我就藏了起来,一方面是我不想因卷入战争而遭到毫无意义的追杀,另一方面,我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你会很忙,并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决策错误。直到你束手无策时,你会再次来找我的。 果然,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你来了,还是在一个很不好的时机出现。当时我正在和我的客户沟通,他们是本地一个并不算大的黑手党团体,实力和卢切斯或者杰诺维塞这种传统的意裔黑手党差很多,但他们是我的客户,在二月中旬见到你不久前接的那个‘芝加哥本地客户”也是我刚才提到的,两个目的其二。” 德维特瞪大了眼睛,想到那时的情景,也只能对自己的大意感到后悔。 顾问笑道:“无论是迈克?拜伦,还是我本人,都没有表舅,而且也没有烟土俱乐部这样的退休工人组织,这可以说是我露出的最大破绽,但你仍没有深究。 于是我又演示了一下真正的顾问该做的事情,帮你查了信息,把弗兰克?杰诺维塞的所在缩小到了一个旅店的范围,期待着你能动动脑筋,用外交手段来结束这些破事,我想杰诺维塞家族的人未必不肯坐下来跟你谈,但你,却又一次付诸于武力,直接导致了后来自己被捕。 呵呵,恕我直言,你谋划的所有事情在三步以内就会超出自己最初的预料范围,而你还觉得自己可以‘握着权力和金钱睡进棺材,享受国王一般的葬礼,死后成为无数同行争相模仿和试图超越的对象’。我听到时真的觉得很好笑,所以也只好奉劝‘你少做梦了’。” 顾问叹了口气:“再后来,你又扮演了一次杀人犯的角色,好像那很有趣似的。你杀了欧尼,找到了杰诺维塞,但桑尼那蠢货对你在家族中迅速上位早已感到不满,决定出卖你,于是警察们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出现了。 你当即选择了投降,因为杰诺维塞兄弟并没有亲眼看到你杀死欧尼的经过,你也从未在他们面前明确表示过自己是能力者,所以当时果断装孙子是最好的办法,假如你用能力逃脱警察的围捕,或是在过程中不小心干掉几个警务人员,上hl的黑名单是肯定的了,要是被他们盯上,以你并级的实力,用什么假名都没用了,净合金的走私大计也必然破灭。” 顾问又喝完了一杯:“等风声过去再越狱倒是正确的,成功掩盖掉了自己是能力者的事。不过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摇着头:“哎……卢切斯早就失去了对你的信任,他被你害得可不轻,你回来找他也没什么用了,他最近正考虑着把这一个多月来所发生的事情都推卸给你,再把你和你的‘净合金计划’作为谈判的最后一张底牌,到万不得已时去跟警方交换自己的自由。 嗯……我的测试完全失败,你太令我失望了。总结一下,你喜欢以身犯险,不谙为人处世之道,狂妄和能力不成正比,对结果的失败率远远考虑不足,把‘顾问’演得像个小流氓。 你就是个赌徒,德维特,如果你不是个能力者,摆在桑尼这个位置上可能正合适,再让你做大就会白白丢掉自己和别人的性命。” 德维特放下酒瓶,那一瞬间,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气:“哼……说到丢掉性命,你觉得在这番嘲弄和贬低之后,我这个崇拜武力的骗子还会让你活着离开吗?” 第十二章 假象 .顾问平静地回道:“当我走进这房间的时候,就说过了,会死的是你,而不是我。” 德维特说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就想动手的,但下一秒,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了半分,“你做了什么?!” 顾问笑道:“哈,在我割下卢切斯先生头颅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我是能力者了,但你依然太过自大,你觉得我至多和你一样属‘并’级。”他离开了迷你酒吧的吧台,慢慢朝卢切斯的床走去:“所以决定让我说完,解答了所有问题以后,再将我干掉泄愤。”顾问一挥手指,卢切斯握枪的右手和他的脑袋一样被轻易切断,伤口和脖子上的一样整齐。 那只断手诡异地飞起到了顾问身前,他一手抓着那断开的手腕,一手伸到了扳机前,卡住卢切斯的手指,“其实我的能力判定确实不高,只是‘纸’级而已,但像你这样的庸人自然认为级别高者必胜。”顾问回到了德维特面前,把着个死人的手,用那死人手里的枪对准了德维特的心脏。 “等等……我们之间并无仇怨!”德维特慌张地回道;“你没有必要杀我,我承认我无能,我狂妄!我不配做你的手下,我可以从你面前消失!永远不再假扮顾问!” “不,我需要你假扮顾问。”顾问说道:“今晚,顾问,也就是你,潜入了卢切斯的卧室。警觉的黑手党教父用枪率先击中了你,而你趁着自己还没断气,用超能力反过来干掉了卢切斯,但没过多久也不治身亡了。我想,警方的报告最终就是如此。”他笑了笑:“至于你说的仇恨……就在一分钟前,我俩同样‘并无仇怨”但你不也是欲除我而后快吗?此刻再摆出这副求饶的嘴脸既可笑又可悲,你这种永远在反反复复的失算中挣扎的家伙,却试图告诉我什么是‘必要’? 哼……还是让我告诉你,为什么你必须死吧。 我的两个目的同时进行,帮助烟土俱乐部除掉挡在眼前的两大家族是工作,而测试你的能力是我的私事,这两件事一项成功则另一项自然失败。反正对我来说,要么就完成工作,损失一个不合格的测试者;要么就得到一个合格的助手,损失一笔买卖。无论哪种都有得赚。 现在测试失败了,你对我来说已失去了价值,但由于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你是‘顾问’的假象没多久应该就会被桑尼那笨蛋供出来,这时,你就有价值了,你的尸体可以再冒充我一次,我想以你的演技去演一个死人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更何况是在你死了以后出演,那就是本色演出了。 警方可不是你,他们会详查很多事情,迈克?拜伦这个名字很快也会被人提到。你的尸体可以扰乱警方的视线,吸引他们的注意,给我离开这座城市争取时间。最终,无论警方对本案中那个冒充大学生的情报黑客有什么结论,不久以后,顾问还是会在互联网上再次出现,而你的死,无非就是为我又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罢了。” 德维特又拼命挣扎了几下,可仍然不能动弹。他满脸大汗,让其此刻的流浪汉形象显得更加狼狈不堪,他的眼中早已布满惊恐,喉咙中发出困兽般的咆哮。 顾问似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哦”了一声,然后对德维特说了最后一段话:“其实我比你大一岁,你这辈子估计是没资格叫我小子了,至于四眼儿这个称呼。”他摘下眼镜给扔了:“这幅眼镜是平光的,我本人的视力还不错,角色需要才会戴这个。所以如果你死后到了别的世界,请记住,你是被伟大的‘顾问’先生杀掉的,而且你还拥有一大笔该死的无形资产!” 一声枪响,德维特的生命结束了。顾问是一个不可知论者,他觉得有可能存在着上帝,也有可能地球只是外星人控制下的蚂蚁农场,还有可能自己其实只存在于别人臆想之中……所以无论如何,他只是随便试试,说不定刚才的话就成了提前在阴间扬名立万的机会。 ………… 第二天,顾问已收拾好了行囊,斜挎着一个旅行包,销毁了一些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便离开了公寓。 早上九点,他来到了一条小巷。 这地方是烟土俱乐部的地盘儿,一般很少有行人经过,来这儿的人一般是来买毒品的,但今天,药贩子一个都没出来,这小巷出奇的安静。 顾问没等多久,一辆车驶到了此处,停下,熄火。四个男子从一辆车上下来,为首的叫胡安?罗塞尔,他是烟土俱乐部的老板,而他身边的另外三人,即是二老板,参谋和贴身护卫。 这不是顾问第一次见他们,因为是在同一座城市,顾问领订金的时候,就提出了当面取现金,这能省不少麻烦,同时增加这些低层次顾客对自己的信赖。他们就像是那些不信任网购的老年人一样,总觉得这种黑帮电影中总在渲染的、鬼鬼祟祟的接头,才像是真正的交易。 两帮人很客气地打了招呼,不过胡安那帮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他们看上去很高兴,但眼神中似乎还藏着些什么,这些当然逃不过顾问的明察秋毫,但他暂时也不道破,只期望这这几位顾客别做蠢事。 “卢切斯和杰诺维塞家族已经从城中被根除,你们也趁机吸收了不少他们的地盘和残兵败将,现在烟土俱乐部只要扩大经营,占据那些空出来的市场,不出一个月,就能成为芝加哥新的巨头,至于能不能独霸一方,那就看各位自己的本事吧。”顾问见寒暄的差不多了,便开始说正题:“那么,酬金余下的三十万……” 胡安直接道:“啊,当然了,这是您应得的。”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保镖便走上前来,拿出一个油布包,看这包东西的体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顾问道:“不用手提箱装吗?那拆开来看一下吧,我可不想拿着包报纸就离开。” 保镖看了一眼胡安,后者点了点头,于是保镖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刀,去开那那油布。 正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包东西上时,胡安突然拔出了枪,举起指着顾问的脑袋,“我不得不这么做,抱歉了,伙计。” 这下他们刚才怪异的表现就清楚了,顾问不屑地冷哼一声道:“真的吗?这不是开玩笑吧?罗塞尔先生,当你得到了这么大的利益时,却不肯付给我三十万的尾款,如此器量,怎成大业?” 胡安身旁的三人也纷纷掏出了武器:“少废话!” 但就在这瞬间,他们也皆是人头落地的下场,伤口平滑,身体几秒后才倒地。 顾问叹息道:“这年头,上到王宫贵族,下到地痞流氓,一个个儿的……都是越来越没有水准了,何必为了这么点钱来威胁我的生命呢……” 尾声 游戏之中 .(039 顾问挥了挥手指,地上的油布包自己浮了起来,然后外面那一层薄薄的油布被精准地切开了,丝毫没有损伤里面的纸。 可惜,里面的只是纸,而不是钱。 顾问叹了口气:“哎……果然吗……”他伸手接住了那包报纸,忽然发现分量不太对。 用手将报纸层层扯开,那里面是一块铁,显然是故意为了改变重量而放进去的,铁块上刻着三个汉字――“接电话”。 顾问的脑中出现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他也不知为什么,但一种本能告诉他,事情不对! 他冲出小巷,看到距离巷口十米不到的地方,就有一部露天的公用电话。他走到话机前,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铁板,大约几十秒后,电话铃声果然响起了。 “你好。”顾问接起来道。 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天一的声音。 “顾问……是吧,测试很成功啊。”天一开口便道。 顾问道:“你知道我的测试?” 天一回道:“我当然知道你的测试,我也知道你的测试失败了,但是,我的测试很成功。” “你说什么?”顾问的语气变得冰冷,因为以他的聪明,其实已经洞察到了天一的话中之意。 天一没有回答这显而易见的问题,而是直接道:“要骗你不容易,我处处得小心谨慎,原本想直接捏造一个帮派出来,自己扮演大哥来雇佣你,但后来还是决定让烟土俱乐部的几位大佬牺牲一下吧。” 顾问的脑中立即闪过了胡安?罗塞尔的最后遗言“我不得不这么做,抱歉了,伙计。” “哦?这么说你才是我真正的客户吗?”顾问笑了,古怪的笑容,似乎他突然就转怒为喜。 天一道:“啊,不错,而且我也算是你半个同行吧。” “哦?为什么是半个?”顾问问道。 天一道:“我留意你好几年了,你的正业是犯罪咨询,业余爱好是玩儿人,而我的正业是经营书店,副业是犯罪咨询。” 顾问道:“你就用这么糙的词儿来形容我的业余爱好?” “有些事情,用些糙词儿也好,如果非要说得十分详细规范,那我的正业岂不是成了掌管人类命运之类的了吗?” 顾问大笑:“有趣,我的半个同行,竟觉得自己是神。” 天一道:“这你就过奖了,在下也是有人名的,天一。” 顾问道:“那么,天一,姑且不论你的这次测试目的何在,也暂且不问你是如何可以操控一帮黑手党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总之,你现在欠我三十万。” 天一道:“那么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呢?” 顾问笑道:“那就得看你的反应了。” “我猜猜,如果我要赖账,你就设法找到我的所在,然后用‘真理之线’勒住我的脖子逼我还钱是吗?” “呵呵……我可没这么说过,不过这确实是方案的一种。” “那好吧,我帮你省点儿时间。我的书店现在就在芝加哥,地址离这儿不远,刻在铁板背面,见了面再谈钱的事吧。”天一也没道声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顾问翻过铁板看了一眼,耸了耸肩,提上挎包,上了烟土俱乐部开来的那辆车,绝尘而去。。.。 序章 枪匠 .(039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茂密的丛林,而不是天堂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好吧,看来我还活着,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二十分钟前,我还坐在舒适的专机上,看着完全靠特效制作的烂电影,吃着可口的高级午餐。但现在,我的半截身子已经沉在沼泽地里了,而那架飞机也在距离我大约一两公里远的地方变成了四分五裂的废铁,并冒着滚滚浓烟,希望这次坠机不会引起森林大火,或是无意中摧毁了某个丛林里的土著部落。[.br/>估计飞行员和其他几名随行工作人员生还的几率不大了,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也只能勉强在坠落前一小会儿打破机身跳出来,而一般人在这种时候的反应基本上是尖叫着抓住身边距离自己最近的东西,然后顺势遇难,一命呜呼。 总之……先考虑一下眼前的状况吧,我快要沉下去了,泥水已经漫到了脖子,全身都很疼,但应该没有骨折,貌似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衣服里,也许是蜘蛛、线虫,要不就是水蛭,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了,没什么会比窒息而死的感觉来得更糟。 让我试着挣扎几下,嗯……很好,又下沉了几分,周围也没有什么能抓的藤条树枝,看来此刻我只能祈祷有一条拥有人类智慧的鳄鱼把我拖出去了,我愿意为这付给它一磅肉做报酬。 十几秒后,我的口鼻全都没入泥沼中,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人生从我的眼前飞逝而过,那无法呼吸的两秒钟仿佛有二十多年那么长,但很快,我注意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其实这地方水不深,我伸直脚以后能站在里面,头可以探出水面…… 于是我试着走出这泥沼,越往边缘走,泥水越是浅,很快也就不那么费力了,没多久,我就倒在了松软的泥土上,仰面朝天喘上了一阵。空气中的味道可真难闻,而且潮湿闷热,我不太喜欢热带,真希望能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现在回想起来,这次到南十字星郡的会议很可能是个阴谋,他们要求我穿上这让人难受的西装,打上领带,像模像样地亲自出席,结果那帮老家伙在会上的发言根本就没什么实质内容。而会议结束后,返航的飞机又偏偏在这人迹罕至的雨林上空突然失控,蹊跷的地方太多了……不过话说回来,hl真要除掉我的话,直接找几个高手来把我暗杀掉似乎更加方便,我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不需要伪装成事故来掩人耳目,难道这次坠机是钢铁戒律搞的鬼? 算了,一时间也想不明白的,走一步算一步吧,先设法回道文明社会再说。 我翻出了身上带着的东西,想看看有哪些能帮上忙的。骨枪,用处应该不大,除非有那种电影里巨大怪物出来才需要我用枪;万能开罐器,我最喜欢的小发明,切、扳、锉、剁、割、挖样样都行,这个肯定能用上;真皮钱包,里面有一些零钱、各种磁卡和我的无限信用卡,这些应该是完全没用了。 好吧,情况还不算太糟,先去飞机残骸那儿看看是否能发现些什么吧。。.。 第一章 求生 .(039 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 这里延绵着四万平方公里的热带雨林,是地球上最后几片杳无人烟的所在。而枪匠的飞机,正是坠落于此。 早在十九世纪末,殖民者们就来到了此地,从此以后的一个世纪,所谓的文明人就开始了摧毁部落和破坏生态的行为。直至帝国统一战的爆发,从侧面影响人类世界的格局,这一切才停止下来。[.br/>曾有人预测,温室效应和降雨量的下降,会导致这片雨林的消失,但二十一世纪中叶,许多全新的科技已经让人类有了干预坏境的能力,一些新能源的诞生,以及帝国的铁腕政策,使那些靠破坏环境来发财的人基本绝种了,请注意,我说的绝种不是洗手不干,而是杀绝种的。 在多国并立的时代里,黑心商人勾结官府,通过破坏环境的买卖来谋取暴利,当别人质问他们为何不顾及子孙后代的时候,他们可以坦然回答,等有了钱,可以移民去温哥华或者新加坡这样的城市,至于别人的子孙后代怎样,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而到了帝国统一的年代,皇族们暂时还没有找到移民外星球的方法,所以,他们对环境的态度是,谁敢在我家园子里刨一根儿萝卜,我就把他全家都填那坑里去。 2100年,十一月。 枪匠从飞机残骸里找出了五具尸体,除了自己,其他人不出所料,全部遇难了。虽然他连这些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他还是费了番功夫,用半截钢板挖坑把他们给埋了。 如果这次坠机是针对自己的一次谋杀,那么这五个人无疑就是无辜的牺牲品,枪匠心中是这样想的,他并不是个迷信的人,可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让那些人曝尸荒野。 “换了天一的话,会把他们扔到河里喂鱼吧……”枪匠自言自语着,遇到困境时,他经常会想起这位老友,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事对天一来说是困难的,仿佛你把他抛进地狱,他也肯定能爬出来。 雨林的泥土松软,埋人花去不少时间,但却没用去枪匠多少体力,尽了人事后,就得考虑生存和脱险的问题了。 枪匠坐在地上,吃掉了副机长口袋里的巧克力条,那是他找到唯一还能吃的东西了。稍稍补充一番后,他又一次进入了机身,十多分钟后,返回了外面,右肩上套了一圈机舱座椅上的安全带,至少有十几条,右手提着一叠座椅上的布套,左手拎着许多机械零件,也不知是从哪里拆下来的。 把东西全都堆放好后,枪匠便去寻找水源。刚才他就听到了流水声,就在飞机坠落处不远,所以此刻他循着声音的方向,很快找到了一条小河。 在雨林里寻找水源不算太困难,但水未必干净,有些沼泽洼地中,一片片水塘连绵数里之远,看似是通着某条河流,其实这些都是死水,因为地势和空气湿度的原因,在降雨后形成并一直存在着,水质非常浑浊,而且天知道里面有多少动植物和寄生虫。 枪匠找到的这条河虽然不宽,但显然是某条大河的支流,几根横在河上的树干说明降雨后河水可能会暴涨,那些树干就是那时被冲过来的,当潮水退去就被卡在河上。 这里的水也谈不上清澈,但总比泥沼要好得多,枪匠下了河,此时的水流并不是很急,他站在靠岸的地方,把衣服脱下洗净,喝了些河里的水,味道很不咋地,但至少能补充些水份。临走前他还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地势,以及动物留下的痕迹,但没什么收获。通常河马一类的大型动物能够在开阔的河谷地区找到,但此地,看来是沼泽、河流、丛林最为复杂密集的核心地区。 枪匠的方向感很差,也不会驾驶任何交通工具,甚至包括骑马,但他却是个出色的猎手,小时候,在西伯利亚苍茫一片的白色雪原上,一场小雪就能把五分钟前留下的脚印遮盖掉,但他依然能辨识出路径来,在这丛林中往返,自然是不在话下。 循着自己的足迹,他很快返回了飞机残骸边,此刻他一丝不挂,虽然不觉得冷,但这地方的蚊子可不是好惹的,所以最好还是快点儿生火把衣服烤干穿上。 残破的机体上到处能找到残留的火星,点着火并不难,十多分钟后,枪匠就已烤干了衣服。 他坐在火边,用刀割开飞机座椅上的布套,拉成长条,然后把自己的裤腿往上翻到一个比较合适的长度,用一根比自己手指也细不了多少的钢针领着布线,把裤腿缝好,这样他的行动可以更自如些,好在之前由于实在是觉得不舒服,所以没有穿皮鞋,而是穿着平时的靴子,不然在这丛林里,皮鞋这玩意儿很快就会被磨穿,最终演变成光脚的局面。 如天一所指,枪匠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工匠,因此他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把一堆意义不明的、看似是废铁的设备,改造成了简易的无线电台,并且还做了个录音装置,开始自动呼叫救援。 不过仅有的电力估计维持不了多久,而且枪匠也明白,这只是在博运气罢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是没有人会收到求救信号的,在这种地方,除了期待天上有另一架飞机飞过,其距离还正好能接收到信号以外,也只有寄期望于附近有那种藏得很深的毒贩子存在了。 枪匠做完了求救无线电,便来到一根断掉的树干前,半截空树干里已经积了些水,他摘下一片比手掌略小的叶子。从口袋里掏出领带,把领带上的金属别针取下,在丝绸领带上朝着同方向反复摩擦了一阵,然后把树叶放到那一小洼平稳的水面上,别针则放到树叶中心的叶脉上。 这类似于指南针,载着别针的树叶浮在水面上,会渐渐偏转,但此刻出现在枪匠眼前的场景却诡异非常,只见那别针不断旋转着,没有稳定地指向任何一个方向,直到一段时间后失去了磁性,才停止不动。 枪匠望天,自言自语道:“这飞机该不会是被磁场给弄坠落的吧……”。.。 第二章 北行 .时近黄昏,无线电的电力耗尽,求救信号停止了。此刻摆在枪匠面前的路有两条,留在原地等救援或是自行走出雨林。 如果这场坠机事故并不是帝国的阴谋,那不出二十个小时,他的失踪一定会被察觉,应该会有人来寻找这架突然失去联络的飞机,这种情况下选择等待无疑比较明智;可如果这本就是场人为制造出来的事故,那此举恐怕就没有意义了。 虽然以枪匠的能力来讲,在这沼泽地里要活下去并不算太困难,就算是十天半拉月他都能坚持,但他实在不想在一件不能确定结果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 最终他还是决定自行寻找出路,因为枪匠觉得依靠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脱险,这和等待救援的结果其实是一致的,多花点儿时间和精力而已。再者说,要是真有救援也就罢了,万一等了一个礼拜都没人来找,或者是等了两三天之后等来了几个收尸的杀手,那岂不是作茧自缚? 他下定决心,便开始做各种能够帮助自己在丛林间长期行进所需要的准备,将厚布和安全带缝制成了简易背包,剩余的安全带则连结成长绳备用,飞机上的氧气面罩改造一下便成了蓄水袋,用残油和火花塞制做的点火装置可以用上很长一段时间。 枪匠的计划是朝西走,或者说,朝着日落的方向,因为他分不太清东南西北…… 他预定每天日出就起,趁着清晨抓紧赶路,就算此地磁场紊乱,但只要太阳照常升起,至少他能确定自己始终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而不是在绕圈子。等到中午时,太阳到头顶,他就停下,找个地方起火做饭,稍作休息,下午就去打猎,提前准备好第二天的口粮,完成这些后,回到生火的地方,从这个点重新开始赶路,直到太阳完全下山。 待他的计划和准备都已完成,天色也已漆黑。 雨林中总是持续着一种让人压抑的安静,但又不间断地会有细小琐碎的声音传来,那影影绰绰的树木中,时不时会传来几声古怪的响动,那可能是鸟的鸣叫声、蛇的嘶嘶声、虫子的鼓噪声或者是只蟾蜍之类的玩意儿在呼吸,当然,也可能是食物链中两个位置相近的物种正在互相吞噬。 下午在救援信号没断时,枪匠也没闲着,他估计今晚很可能要在此过夜了,因此就用椅套做了个睡袋,以防止睡觉时被一些寻找热源的动物给占了便宜。为了明天起早赶路,他穿上一件救生衣,钻进睡袋便草草睡了。 这个晚上很难熬,空气湿度非常高,而且潮热,但保持体温依然重要,所以满身汗腻的枪匠睡得很不舒服,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 在迷懵之中,他做了个梦,那是小时候,爷爷带着他一起打猎,在白雪皑皑的山坡上,他们像两块岩石般匍匐着,纹丝不动,等待着猎物放松警惕的刹那。纵然全身裹着厚厚的袄子,但他稚嫩的双手依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当中。 爷爷从不让枪匠戴手套,即便这孩子的手被冻得像个小冰疙瘩,那细小的手指在扣动扳机时仿佛都会断掉,但固执的老罗尔没有妥协过一次。因为扣动扳机时,赤手的感觉和戴着手套是不同的,这就是他的理由。他总是对枪匠说:“查尔斯,这世界上没有‘第二枪’这种事,就像人生无法来第二回。”这句话是老人总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所以年幼枪匠从来也就只有一次机会,一枪不中,晚餐泡汤,是鹿肉还是冰冷的面包,他只有一颗子弹来决定。 九岁的小查尔斯?罗尔端的是一把足以进入博物馆的老式猎枪,没有什么红外线定点,没有十字瞄准器,甚至连个望远镜都没有,他得靠肉眼,三点一线地瞄准猎物,并计算温度、风速、空气阻力、猎物听到枪声时那刹那的反应等等一切可能影响结果的因素,才有机会命中那个距离自己数百米的目标。 神枪手的每一颗子弹,都可能会带走一条生命,所以这些子弹是神圣的,它们寄托了主人的灵魂,传达着敬意、决心并展示了卓绝的技术。 随着梦中的枪声响起,枪匠从醒来。 天色已然微亮,他一睁眼就看见了一只彩蛙,正趴在自己面前不到一米处,见自己醒来,那家伙就迅速跳起溜进了林子。 他很快就起来收拾了一番,带上昨天预留的食物,将睡袋卷起来,绑在事先准备好的行囊上,双肩背上背包,背着初升的太阳开始前行。 其实以枪匠并级的实力,在高处行进也可以,不过是上树然后跳跃罢了,但这样比较耗费体力,因此他还是尽量在地面上走,遇到水位高过腰身的沼泽才考虑走上空路线,没人知道那水里会有什么,蜘蛛、蛇、鳄龟……任何带毒、带病菌的动物都可能栖息在那泥泞的水中,就算这些东西的撕咬比处女还要纯洁,你也不会愿意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中留下一个伤口的,因为这伤口有很高的几率会被别的什么东西感染,如果你得了某种寄生虫病,那在未来十五年以内要么瞎、要么残,最轻的也就是永远无法参与献血之类的活动并长期服用药物,当然,很多人没活那么久就玩儿完了。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枪匠也说不准自己走了多远,反正有那么几次,他跳上树去张望,看到的只有更多的树…… 他正考虑着是不是早点儿开饭,突然就闻到了一股异味,显然是腐臭,而且离自己并不算远。按理说中小型动物很少会有曝尸荒野的情况,它们基本会被掠食者整个儿吞掉,最多剩一点点骨头,上面的残渣也会被食腐类迅速收拾干净,怎么此刻会有到这么明显的味儿?难道有大型动物死在附近?这倒奇了,雨林里又没有狮子土狼,就算运些过来,它们能搞定鳄鱼? 枪匠一边思索着,已经接近了气味的来处,他拨开几片巨大的叶子,眼前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第三章 尖顶 .(039 出现在枪匠眼前的是那股腐臭的来源,鱼。它们三三两两地在泥地上躺着,散发着尸体应有的气味儿。当然了,本来鱼也不可能站着,更何况是死鱼。 枪匠观察了一下,这块小高地不到百平米,明显比周围的地势要高出一些,他很奇怪,为什么会有鱼死在这种地方,而且数量还不少,这些热带鱼的品种不同,零零散散加起来可能超过三四十条了。[.br/>他起先觉得是当地土著干的,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像,人类怎么会费劲把鱼捕起来,不吃不养,却扔到高地上让其腐烂发臭?然后他又寻思着是不是某种动物干的,但很快就发现这更不可能,动物又不会用渔网鱼钩,它们捕鱼多多少少都会在鱼身上留伤痕,但眼前这些鱼的状况,看上去却是…… 枪匠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他立即走到附近一棵树的旁边,凑近观察那树干,果然,有水痕,而且还未干透,这棵树的下半部分原先应该是泡在水里的,也即是说,在不久前,此地还是一条河或者一个池塘,脚下泥泞的淤泥也说明了这点。 那么,眼前这些鱼会死的原因就是,这里的水位在几个小时之前,瞬间下降了数米,它们根本连游离的时间都没有。但这里明明是一块高地,如果说水位曾到过这么高的地方,那周围的地区岂不是都应被淹在水底了? 枪匠走下坡,又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树木,树干露在外面的部分颜色一致,泡水的只有最下面的根部。如此一来,眼前这诡异的现象只有一种解释了,并不是水位有变化,而是那块地面,突然间自行隆起了。 地震?没感觉到啊,难道地底下有只体型巨大的远古异兽翻了个身?开玩笑呢? 枪匠的好奇心很重,发明家小时候基本都有这毛病,一旦发现了什么古怪现象,他不去探个究竟,那是浑身不舒服。 此时是正午,按理说是开饭休息时间,不过枪匠不解开这个谜团是不会有胃口吃东西的了。于是他想了个很直接的法子,挖。 他从背包里取出些东西,用两块布给自己做了简易的手套,反正干这活儿也不需要五指分开,他就简单地用安全带固定了一下两个布套,仅仅是为了防止淤泥潜入指甲,然后就徒手干了起来。 这些泥本是泡在水底的,刨起来不费什么力,枪匠那动作就跟狗打洞似的,挖得飞快,很快整个人就进坑里了。 就这么干了大约一小时,他已入地十米有余,为了防止在底下干活儿时被滑落的淤泥给掩埋,枪匠不敢挖成直上直下的井状,他挖的坑是个漏斗形,保持上宽下窄,每往下挖深一两米,就得回来扩大开口,所以劳动量也就上去了,不过他反正也不算正常人类,干这活儿也不嫌累。 正当枪匠开始觉得在这荒郊野岭里为了一个不着边际的推论这么牛干有点儿傻时,他一爪子下去竟撞到了非常坚硬的物体,手指被震得生疼。 “石头?拜托你千万别是石头。”枪匠自言自语道,他分开了最后的一层泥土,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东西。 那确实不是石头,而是金属。 “哈哈哈哈哈!”枪匠狂笑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挖到了外星人的飞船。 刨开更多泥土后,枪匠逐渐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他有了个更加不可思议的想法――这片沼泽地的下面有座金属建成的金字塔。 这片高地,或者说这片池塘,正处于塔尖的上方,不知是什么原因,底下的建筑升起了,导致了地面隆起,如果上面不是沼泽,地面可能就不是隆起而是崩裂。 枪匠很快停止了挖掘,这个尖顶下面究竟是怎样的庞然大物已不可预估,说不定下面有一座城市那么大,那塔尖到地底的垂直高度就高得够呛,他要是顺着外面的斜坡向下挖,可能几公里都到不了头。 他踏着金属,一跃便回到了地面。生起火来,烤了两只昨天抓的海狸鼠,一边吃着,一边琢磨接下来该如何。 比较靠谱的办法是重新把坑填上,以后有机会带个工程队卷土重来;不过枪匠一向都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人,他已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东西是何时被埋下的,又为何会偏偏在最近才隆起?此地的磁场异常肯定和这玩意儿脱不了干系,说不定里面有着什么失落的古代文明之类…… 越往深处想,枪匠的好奇心越是熊熊燃烧,今日既然来到此地,便是机缘,若错失机会,将来能否再寻到这个塔尖的位置就难说了。这地方指南针都没法儿用,地貌又极其复杂多变,可以说,过着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他填饱了肚子,原本的逃生计划完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可不是考虑一餐一宿的时候,在这人类文明无法触及的丛林之中,竟有巨大的金属被深埋地下,枪匠岂能坐视不理。 他检查了一下行囊,背上,然后拿出了骨枪,对着坑下的金属尖顶,果断扣下了扳机。 骨枪的响声和一般手枪响略有区别,其声音更加闷一些,而骨枪打出的子弹,类似一种高度凝练的能量块,在接触其命中的目标时,会根据目标的结构,强度,使自身能量发生变化,因此用骨枪射击越是坚硬的物体,产生的威力和能量就会越大。举例就是,打中人的身体,威力和普通子弹差不多,而打中钢铁,威力就会提升至穿甲弹的级别,要是打中钻石,溢出的能量没准会引起爆炸。 当然,击穿强度连一般子弹都无法抵御的表面或介质是不会触发这种能量转变的,比如水、空气、防弹衣表层的化纤等等。这是枪匠的独门武器,帝国也未获取这项技术。 枪匠原以为射穿这金属不会有太高的难度,据他估计,这么大块的东西,不可能比钻石还硬。他的估计没错,那尖顶的硬度是不如钻石,但从射击的结果看来,也差不了多少。 那小小的一颗子弹打中地下十余米的金属塔尖,产生的威力像是c4爆炸一般,气浪直接把枪匠给掀飞了,他也没啥心理准备,最后就像只猴儿似的挂在了远处的一棵树上。。.。 第四章 笼中的幸存者 .(039 枪匠从树上下来,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受伤,便迅速回到了爆炸的中心位置,刚才挖的坑已经被扩张了,地下那个金字塔形的金属塔尖露出了一大截。 骨枪不但打穿了这金属的外层,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直径在四十厘米左右的圆柱形通道,能量子弹穿透这种金属物体外层时,就会留下这种比炮弹还要宽的弹道,形状规则而整齐。[.br/>枪匠捡起一块石子儿,正准备扔到塔尖里去测测深度,结果他刚一弯腰,忽然就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怎么回事……”他的双腿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视线也模糊起来。 几条人影进入了枪匠的视线,但枪匠看不清来者的样子,在他眼中只是些人形的黑影。很快,又增添了一些人影,他们之间开始交谈,用的是枪匠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没多久,枪匠已经仰面栽到在地上,他的头脑依然清醒,只是视线模糊,全身无力。他只觉得自己被绑了起来,像牲口似的被拴在一根长棍上,由两个人挑起来抬走了。 他也不知道被带了多远,过了多久。反正应该是被抬进了某个村落里,他看到了一些类似茅草屋的建筑,还闻到了烧烤食物的味道。接着就被人从棍上解下来,扔进了某个像笼子似的地方。他身旁貌似还有个人在,但那人一动不动,坐在笼子的角落里,也不知是死是活。枪匠的眼睛暂时看不清东西,也没有力气说话,所以他只能干等着。 直到视力和体力逐渐恢复时,已是夕阳斜下时,枪匠试着对身边那个眼神涣散的难兄难弟说了句话:“喂,老兄,听得懂我说话吗?” 那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白种人,年少谢顶,但胡子拉碴,他抬起眼皮看了枪匠一眼,答道:“哦,你的药劲儿过去了啊。” 枪匠问道:“什么药劲儿?” 那人道:“当然是麻醉药了,这些土著用自制的吹箭,射出一种细小的刺,上面涂了某种可以麻痹你身体的东西,可能是草药的汁液,或者是被他们磨出来的粉磨,我也不太清楚。” 枪匠闻言,本能般地摸了摸自己颈后,那里果然有两个细小的伤口,“什么时候中箭的……还真没注意到呢……” 那人道:“是很难察觉,感觉就和被蚊子叮一下差不多。”他伸出手来,“约翰?德索托,你可以叫我约翰。” 枪匠勉强抬起胳膊和他握了握手:“查尔斯?罗尔,怎么叫都行。” 约翰问道:“那么,查尔斯,你也是来丛林里探险的?” 枪匠苦笑一声:“不,飞机失事,怎么,你是个探险家?” 约翰道:“是啊,不过我得遗憾地说,这次探险不怎么成功。” 枪匠道:“让我猜猜,你的指南针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失灵,然后你就在这块区域里迷路了?” “不止是指南针,伙计,我和我的朋友们是一个探险团队,一共有六个人,装备着各种先进的仪器。”约翰道:“但那些东西到这儿以后就全部失效了,这块地方好像有某种力量,可以让近一百年内发明出来的先进装置集体罢工,而且那种力量还同时散发着混乱的磁场,影响着指南针这种最基础的工具,到最后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就是一些最为简易的电子仪器,比如无线电之类的。” 枪匠四下张望了一番:“你说有六个人,那另外五个呢?” 约翰竟然冷笑了一声,但同时他眼中有泪光闪过,枪匠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人可能已处在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果然,约翰的回答和他的表情一样阴森:“被吃了……” 枪匠吞了口口水:“被鳄鱼?”他只是试探着问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推测。 约翰却答道:“不,是被这些土著。”他的语气开始歇斯底里起来:“我们大约在前天中午遭遇了这个部落的埋伏,当天晚上,路易和亚伯就被吃了,第二天晚上,就轮到其余三人。”他抬起头,用绝望的眼神,凄凉的笑容,看着枪匠道:“今天是第三天,我想该轮到我了……” 枪匠道:“约翰,你得振作一点,情况还不算最糟。” “不算最糟?”约翰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好在不远处负责看守笼子的两个土著似乎并未在意这两个阶下囚的谈话。 “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就在我的面前被活活杀死,这群野人把他们扒个精光,绑在木桩上,从活生生的人身上割肉,像是派发战利品一样分掉他们的舌头、脑子、内脏,然后点上篝火,来个全村的烧烤大会,你看见那些挂在外面架子上的熟肉了吗?你认为那是什么?”约翰凑近了几分,把声音压低,但语气依旧非常狂躁:“无论是被杀的人,还是关在笼子里的人,都叫喊着、哀求着,但他们根本不停下。也许他们听不懂我们的语言,但动物最本能的哀嚎和哭喊是通用的,所以……对这帮食人族来说,我们跟牲口没有区别,你会怜悯猪、牛、羊吗?屠夫会在意食物的叫喊吗?不会!今天就要轮到我了,也许还会带上你,谁知道呢!查尔斯!你觉得这还不算最糟的情况吗?!比起那种死法,我宁可找根尖木刺,自己用额头朝上面一撞了事。” 枪匠等了一会儿,待对方把气喘平了才道:“冷静点儿,约翰,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 约翰冷哼一声,无力地靠在笼子上:“这全怪我,我是这个探险团队的领队,队友们把命交给我,我却害死了他们,我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善水者溺于水,我罪有应得……”他说着便开始呜咽起来,这是一个男人在生命最后一段时间里的倾诉和忏悔,如果此刻枪匠不在这里,约翰可能只能对着上帝说这段话了。 枪匠这时也基本恢复了知觉,他目测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笼子还不小,挤一挤大概能关下十来个人,构建笼子的木头也很坚固,他用手敲了几下,估计这地儿就算河马也逃不出去。而笼子出口的周围,由许多密集的藤条编织封住,使人的手臂伸不出去,卡死的讥诮只有从外面才能打开,看来这帮食人族造这笼子时就考虑到不但能关野兽,更得关得住人。 不过枪匠怎么说也是并级能力者,木头扎得再牢固,也是木头,他完全有自信可以徒手破坏这禁锢,然后逃出生天。 他想了想,又转向约翰问道:“这些食人族在把你的朋友带出笼子时,你们没试着反抗吗?” “当然试了,但他们会用麻醉药,我们在笼子里根本不可能躲开,被麻醉以后也就没有反抗能力了。” 枪匠道:“那么……要逃跑,最好就趁现在吧,免得他们提前开饭……”他摸了一下,骨枪还在,那帮野人没动他身上的东西,只是他的行囊丢了,但那种东西也已经无所谓了,枪在就行。 约翰道:“别费力了,就是撞断你的肩胛骨这笼子的木头也不会裂开的。”他真的已经失去了希望,刚才的那通发泄,可能是最后的爆发了。 枪匠道:“约翰老兄,我可不能带着个彻底失去求生意志的人上路,你得振作起来,因为我打破笼子以后不可能背着你逃跑。” 约翰的表情忽然变了,他盯着枪匠的脸,看上去这家伙不像是在开玩笑,探险家那一丁点尚未被磨尽的意志如火星般再次燃起:“你是认真的?”。.。 第五章 逃脱 .枪匠问道:“你现在还能跑吗?是否被麻醉或者腿有伤?” 约翰瞪大着眼睛,有些木纳地回道:“没……没有问题,只是我将近两天没吃没喝了,我想不会跑得很快,而且也跑不远。” “那没关系,能跑就行。”枪匠指了一个方向:“我一会儿把笼子打开时,你就往那条路走。” “嘿,伙计,如果你真能把我们从笼子里弄出去,我建议还是换个方向逃跑,比如那边。”他指着另一个方向道:“我在这儿关了两天,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据我观察,你指的方向是这帮土著平时最常走的路,而我指的那边,是个死角,两天来我没见一个人往那儿去过。” 枪匠道:“对,这我知道,那边长着齐腰高的狼尾草,建筑的形势也说明那里几乎没什么人去。”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身边的木栅栏:“所以往那个方向跑不远,就很有可能遇到深沼或是悬崖。” 约翰想了想,接道:“而他们最常走的路,一般就是取水或者打猎要去的方向,那肯定是活路!” 枪匠道:“没错。” “你在干什么?”约翰见枪匠一边说话,一边双手握住了木栅栏,“你该不会是想用蛮力把这么粗的木头折断吧?” 枪匠回道:“倒也不是不行,但很费力,动静也太大,我有更好的办法。”他说话间,和他手掌接触的木栅栏竟突然化成了沙子,散落到了地上。 约翰惊道:“你是怎么干的?魔术?魔法?” 枪匠道:“用你立即就能明白的词来解释,就是超能力。” “这世界上真有超能力?要不是亲眼看见,我还真不敢相信。”约翰道。 “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魔术尚需学习,超能力却是天生的,当然,两者要运用得精进都需要使用者后天努力琢磨。”枪匠说着,又把手伸向了另一根木栅栏:“我的能力被eas命名为‘炼金术”凡是没有意识的物体都可以像这样转换,把海水变成钻石都行。” 约翰觉得这话有些没边儿了,先不提那个eas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点水成钻的事情但凡谁都不会轻易相信的:“伙计,你太夸张了吧,把木头变成沙子是一回事儿,但要变出……” 他话未说完,枪匠已经将第二根木栅栏弄没了,并直接打断道:“说白了就是碳而已……话说碳还能烧火取暖呢。”他并不是清高,而是对金钱有着与众不同的理解。 约翰却道:“钻石控制着女人,女人控制着男人,男人控制着世界。” 枪匠不置可否地笑笑,把话题绕回了自己的能力上:“转换的物质分子性质、结构相差越远,我所需要的时间和精神就会加倍,我曾经试着把一只鞋变成一块手表,花了整整四十分钟。而且我还得清楚的知道那块表的内部结构,不然只会变出一块外观和真表一模一样但完全不走字儿的玩具来。”他长吁一口气,似乎光是把这两块木头变成沙子也挺费力的:“有那种时间,我自己动手能做出四块表来,只不过原材料不能用鞋子。” 不远处看守他们的两名土著,这时回过头来,往笼子里瞅了一眼,枪匠用身体正好能挡住那两根中段已经消失了的木栅栏。 两名土著随即交谈了几句,然后朝笼子走来,看来他们已察觉了某种异样。 枪匠尽量压低声音,用平缓的语气道:“约翰,这宽度你能钻出去了吧?” 约翰知道此刻的情况已是箭在弦上,虽然身体虚弱,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回道;“随时可以。” 枪匠道:“他们显然在准备篝火大餐,守备比较松懈,眼前这两个我自会处理,你现在就钻出去,朝着我指的方向,有多快跑多快,我会跟上你并负责断后。我的体力还很充沛,所以你千万别回头,只管自己跑,哪怕听到我被毒镖射中倒地的声音,也不要试图返回来救我。” 约翰眼看两名土著守卫越走越近,他咬咬牙回道:“伙计,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遇到你以前我这条命已当做是没了,如果我还能活着回到文明世界,我一定要为你的英勇行为写一本书,或是拍一部电影。” 枪匠道:“行了,我还没死……” 他们对话时,两名土著已经走到了笼子跟前,之前由于角度的原因,他们没有看清,但此刻,后面那个能过人的缺口已经是遮不住了。他们顿时表情大变,用土著语互相交谈着,话声越来越响。 枪匠的骨枪瞬间滑至其手中,但他没有开枪,而单手是从骨枪的枪身上取下了两块牙状的尖骨,将这两块骨头分别夹在中指两侧,在两名土著反应过来之前,枪匠已闪电般出手。 两名守卫应声倒地,双双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喉咙,他们喉部已然都被骨牙击中,纵然在地上还能折腾几下,但是喊不出声音来。 约翰看呆了,都忘了逃跑,枪匠回头道:“嘿,别愣着啊,很快会被发现的。” 约翰这才停止发愣,钻出牢笼,猫着腰,借着几栋茅草屋的掩护,一溜烟儿地往计划好的逃生方向窜去。 枪匠也跟着出了笼子,路过时还低头瞥了眼地上尚未完全气绝的两名食人族土著:“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们也在我脖子上扎了两镖,这很公平。” 约翰和枪匠刚刚奔出百米,笼子这边的异状就已经被发现了,紧接着他们的身影也落入了食人族们的视线中。 于是,在这个通信基本靠吼的部落里,吼声响起来了,几十个成年男子拿起长矛和吹箭,迅速集结,开始对正在逃跑的晚餐进行追捕。 正所谓慌不择路,约翰虽然是按照枪匠指的方向逃出了村落,但进入丛林以后,他立刻乱了方寸,见林就钻,见坡就翻,加之其两天来水米未进,没过多久就慢了下来。 这可怜的探险家显然是被食人族吓破了胆,他跑不动了,就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告诉他,不能停下,停下便是剥皮拆骨,死无全尸。 而枪匠则和他完全不同,举个例子,就好比在玩某某无双的时候,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个大众脸的武将半道杀出,张口便是“让我从兵法的基础开始教你”。你花了五秒钟将其挑翻,他就会立即道“撤退也是兵法的一种”。 虽然有点搞笑,但这句对白本质上没错,撤退和溃退是两个概念,前者是且战且退、井然有序,后者则是丢盔卸甲,夺路而逃。 枪匠深知,如果自己也像约翰一样,那想要摆脱追捕是肯定没戏了。虽然他还有最后一套方案,就是可以考虑将追来的人全部杀光,但那也是要冒风险的。就算这次他有了防备,可食人族人多势众,只需一支吹箭中的,对这边来说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枪匠这一路行来,也并不急着去追赶约翰,他有意放慢速度,用随手捡到的石子等硬物将那些追得最近最靠前的食人族打得头破血流,从而起到心理上的威慑作用,让对方有所忌惮,拖慢整个群体的步伐。 另外,枪匠还要负责抹掉约翰留下的足迹,并制造一些假的踪迹使追踪者朝错误的方向行进。当追兵受到枪匠的阻击,渐渐被拉开距离后,枪匠就开始做这些。约翰的足迹可谓独树一帜,很容易伪造,其脚印沉重、散乱,并且还有手印或者是手肘撑地的痕迹混在里面…… 大约一小时后,天色渐暗,食人部落基本已经被枪匠忽悠得快在自己的地头迷路了,这时,约翰终于停下,趴在了地上,他实在动不了半分了。 他的呼吸断断续续,脸色苍白,胃中又是突然一阵翻腾,使他吐了一地,但他连支撑起上身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由自己的脸贴在流满呕吐物的泥地上,不过那也只是些胃液而已,他的腹中早已空空如也,没半点食物。 枪匠只过了几分钟就赶了上来,他走过去道:“别担心,他们被甩开了,短时间内不可能追上来,你看上去糟透了,得多休息一会儿。” 约翰闻言,虽还未完全放心,但好歹松懈了一点儿,待呼吸渐渐平稳,他才有力气翻身坐起来:“呼……伙计……这没想到,我还能活着离开那个村子。” 枪匠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制的点火装置,递给约翰:“这个可以点火,你还得起来再走几步,那边有个山洞,到洞里去生火吧,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和干净的水,不然食人族还没追上来你就自己挂了。” “谢谢……查尔斯,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逃出来。” “我也是自救,带上你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枪匠倒是没怎么当回事儿,他摆了摆手,独自进了林子,找食儿去了。 第六章 黑水 .当夜,枪匠和约翰选择在山洞中休息。 吃饱喝足后,约翰恢复了体力,但他精神上的疲劳恐怕是无法治愈了,如果说世界上有种人连睡觉时都睁着一只眼,那约翰无疑已经加入了这支队伍。 枪匠没有提出轮流守夜,他知道食人族的土著是不会在夜间进行搜索的,因为那样做事倍功半,而且有很高的风险,捕猎者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黑暗是文明与原始的分界线,现代社会的人们也许能借助先进的设备在黑夜中一边隐藏自己一边安静地潜行,但食人族的野人们在夜间行进的唯一方式就是火把,自然界中只要是长了脑子的猎物都会被那玩意儿的光和热吓跑,更何况是已成惊弓之鸟的约翰。 超过一半的雨林动物都是夜间觅食,但人类做不到这点,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人类没有被赋予夜间行动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生物钟生来就适应白天的生活。在这种特定的蛮荒环境下,物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比任何复杂的工具都可靠。 这是枪匠在雨林度过的第二晚,他依然没睡好。 枪匠原本只需要考虑如何独自穿过丛林回到外面的文明世界。而现在,身边多了个没有任何装备、且已身心俱疲的探险家当累赘;先前挖出的神秘金属塔尖是何情况,他也是瞎子望天窗,不明不白;雨林深处还有一群树大根深、兵强将勇的食人族土著随时可能在暗处给自己来上一镖。 身陷如此境地,恐怕也只有遭遇铁血战士这种发展,才能使事情变得更糟了。 当然,我只是说个构思而已,没打算真的这样写。 枪匠睡得不熟,他又做梦了,还是小时候的事。那也是个夜晚,寒冷的暴风雪之夜,在一间屋子里,壁炉前,他裹着毯子,等待爷爷归来,这天小查尔斯感冒了,所以没跟爷爷一起出去打猎。 最初他的心中满怀期盼,希望爷爷今天的收获能让他喝上热腾腾的肉汤,但太阳逐渐被乌云遮蔽,天空变得阴霾,暴风雪不知何时已然降临。从中午到晚上的这段时间,期盼变成了担忧,好在并没有变成绝望,因为爷爷还是回来了,当老罗尔打开门的瞬间,凌冽的强风冲入屋内,老人用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身后的风雪,重新抵上了门。 壁炉中闪动的火光再次趋于平稳,一大块捆绑着的兽肉被扔在了地上,老罗尔显然遇到了难缠的猎物,而恶劣的天气使他无法带回大部分战利品。那天,老人失去的不仅是大半具野兽的尸体,同时还有他的右眼,当他回到家的时候,眼眶中流出的血水都早已冻成了冰…… “嘿,查尔斯,醒醒,查尔斯!”约翰叫着枪匠的名字。 劣质的睡眠换来立竿见影的头疼,他迷迷糊糊地回道:“什么事儿?” 约翰基本也没怎么睡着,但他似乎挺有精神的:“我听到外面有声音,可能是食人族追来了。” 一听到食人族这三个字,枪匠也精神了,人这种生物,小吓提神,大吓丢魂,惊吓没准能造成心梗。 “我出去看看。”枪匠说罢,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便疾行而去,待到洞口时,稍稍探头张望了一下,没见到什么异状,他抓起几个石子儿,朝着三四个不同的方向,呈扇形投掷出去,树林里很快就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回头对约翰道:“不像人的动静,可能只是动物,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约翰回道:“我也不确定,哦,对了,是从树上传来的,会不会是这帮野人派人爬在树上侦查?” 枪匠便把视线上移,又扔了几块石子儿,这次是朝着高处飞行。飞石除了惊起几只鸟儿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活物做出反应。 “可能只是猴子,亦或者在我第一次扔石子儿时打草惊蛇了,他们已经逃走。”枪匠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前进是摆脱追捕最好的方法。” 约翰对此建议自然是举双手表示赞同。 二人出了山洞,根据太阳的方位来判断方向行进。前一天晚上他们已经达成一致,继续朝北走,因为约翰的探险队最初是由北向南探索的,当然,那时他们的指南针还没有坏。 有枪匠在前面开路,他们在林间穿梭的难度骤减,约翰是专业的探险家,身体素质和生存技能方面自然都强于普通人,他本来就没受什么伤,也未感染疾病,经过一晚上的休憩喘息,体力已恢复了七八成,跟在枪匠后面,赶路变得十分省力。 即使在这陌生环境中,他们的行动也绝不会比食人族土著要慢。根据约翰的经验判断,只要像这样走个三天左右,即便仍未走出雨林,食人族的追捕肯定也已停止了,原始部落的行动范围一般不会超出自己的领地,交通基本靠走的这帮野人,对于脚程太远的地方,他们是断然不会去的,对他们来说,走出领地就跟哥伦布当年朝“世界尽头”航行一样需要勇气。 行了半日,一路上也未发现有人在追踪他们的迹象,看来上午确实是约翰太过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 离那部落的村落越远,二人的安全就越有保障,因为仅仅从生存层面来讲,他们没有太多值得担忧的东西。 到中午时,二人没有停下生火,为了防止预留的肉在潮热的环境中变质,昨晚已经烤至七分熟,这样做也能方便今天赶路。所以他们只是稍作休息,啃了几口没滋没味儿的蝙蝠肉干,就继续上路。 要说这些蝙蝠也真够倒霉的,它们本来住在那个地势较低的山洞里,没招谁没惹谁,偏偏遇上了枪匠,他扔东西是例无虚发,甭管天上的鸟,河里的鱼,被他发现一般都逃脱不了魔掌。 到了下午,两人的神经基本都松懈下来,他们赶了大半天路,过沼泽、趟小河,披荆斩棘,几乎没怎么停下,这时速度便慢了下来。 就在一个毫无征兆的时刻,枪匠在一次无意识回头想和约翰说话时,眼角突然瞥到了一些东西。 他的表情不由得变了,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景象绝不是幻觉,所以此刻,他只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刚才闪过的那条黑影显然不是丛林中的动物,而是个人。 “约翰,有个黑影跟在咱们后面。”枪匠直接就开口说道。 约翰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他立即转身,戒备地注视着四周:“在哪里?是食人族吗?” 枪匠道:“不……那个……怎么跟你形容呢……”他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说是‘黑’影,并不是因为我没看清,事实上,我看得很清楚,只不过,‘它’是黑色的……就跟在后面不远的地方,在一棵树上……我怀疑早上你听到的声音就是它发出的。” “什么意思?它到底是不是食人族?什么叫黑色的?”约翰的慌乱全写在脸上。 枪匠已经拿出了骨枪,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事物,可能比食人族更加凶险:“身高像十岁的孩子,但身形上看无疑是成年人,不过又不是侏儒,很奇怪……就像是个小号的人,而且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不是黑人能有的那种肤色,而是油漆才能喷出的那种漆黑。七成可能是全身每一寸都涂了黑色的染料,两成是穿了一种特制的服装,还有一成可能……他天生就是这种样子。” 枪匠一边跟约翰解释着自己看到的,一边也在分析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约翰紧张地回道:“你要做什么……如果它没有直接危险,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主动去惹不明的生物,快点逃才是吧。” 枪匠道:“没什么危险?那它一路上跟过来是想向你求婚吗?” 约翰渐渐退到了枪匠身后,压低了身子,仿佛随时会有毒镖朝自己射来似的:“查尔斯,现在可不是开玩笑损人的好时机。” 枪匠不禁笑了:“改天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认识,你可以领教一下什么才是损人……”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他就扣下了扳机,骨枪的响声惊了一大片雨林中鸟兽,下一秒,一条黑影就从茂密的树杈间落下,摔落在地。 约翰抬头张望了一下,道:“你是怎么打中它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枪匠没有回答这问题,只是挥手示意约翰跟上,他一边向那不明生物靠近,一边道:“我打的是腿,这能让它活下来,却无法逃走。”他笑了笑:“如果它真的只是想向你求婚,它依然可以单膝跪地给你送上戒指。” 约翰撇了撇嘴:“这笑话第二次就不那么好笑了。” 当他们来到那树下,眼前的景象确实不那么好笑了,因为那不明生物并不在此地。 “看来它膝盖中枪也能逃走不是吗?”这次轮到约翰说风凉话了。 枪匠朝四周扫视了一圈,那黑色生物已经无迹可寻,他蹲下,凝视着地面上的一小滩黑色液体,也不敢冒然用手去碰,只是凑进闻了闻:“你觉得这是它的血吗?” 约翰也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回道:“如果是血,它逃走时,会一路滴落,但你看,没有脚印,没有黑色的血滴,连爬上树的痕迹都没有。” 枪匠接道:“所以……它在几秒内就完成了止血,然后悄无声息地飞窜出去,直接逃出五十米以上的距离。” 约翰摊开双手:“还有一种解释,只要它的一部分中弹,整个身体都会顷刻间蒸发,最后只留下这么点儿黑水。” 枪匠站起身:“接着赶路吧……希望你才是对的。” 第七章 渡河 .虽然暂时摆脱了黑色的不明生物,但疑云仍然笼罩在枪匠和约翰的心上。这片雨林的蹊跷之处着实很多,每当二人的精神稍有松懈,新的异状就会出现。好在此地不是沙漠,获取食物和水源没有太大的问题。否则在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基本的生理需求也得不到保障,约翰那厮随时可能精神崩溃。 那段黑色的小插曲转眼已过去两个小时,这段时间里枪匠和约翰没有说太多话,两人又恢复了上午的行进速度,就算感到累,也咬牙坚持,仿佛背后有什么未知的危险正在追赶着他们。 不知何时,头顶已是乌云滚滚,看来一场大雨即将落下,与此同时,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片浅滩。 “我们得抢在大雨到来前过河,不然水位会涨。”约翰看着前面的情形说道。 枪匠朝水里趟了几步,回头道;“现在水只到膝盖,但走到河中心可能会齐腰深甚至是踩不到底。你确定要这么干吗?我目测到对岸至少要趟三四百米,可能更远,万一走到河中心时开始下雨……” 约翰直接打断道:“我们就会被困在那儿,既无法到达对岸,也来不及回来,上涨后湍急的河水会将我们冲走,是的,我知道,所以咱最好别再啰嗦,快点儿过去。”他说着就已朝前走去。 枪匠没有再说什么,紧跟上去。他心里也清楚,如果大雨降下,要趟水过河就不可能了,剩下的两种办法。一是绕道,往上游去,看看还有哪儿的水位较低,河道较窄,但天知道这条河哪一段最窄,没准这片浅滩就是两岸间距离最近的地方,雨林里的降水又很频繁,水位上涨后持续不退也很正常。 至于第二种方法,就是花点时间,造个简易的筏子渡河,但万一涨潮后河水很急,筏子和人一样得被冲走,再者,下雷雨时待在宽阔的河面上非常容易遭到雷击。 当然,还有第三种选择,等在原地,雨停以后再做计较,不过从枪匠和约翰之前经历的那些状况来看,他们都是宁可绕道也不愿停下脚步的。 云层很厚、很低,雷声很沉、很近。这都不是好兆头,最多五分钟,此地便是风雨如磐,到时这片浅滩可就成河底了。 而枪匠和约翰此时才走了三分之一,他们面临着一个问题,是否应该立刻折返回去,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回到岸边后至少两人还能选择绕路而行。 “你认为回去是个好主意吗?”枪匠问道。 约翰果断否决了这个提议:“不,我有一种很强的预感,后面仍然有危险,而且很近。这条河和这场雨,就是我们摆脱那些魑魅魍魉最好的一次机会。就算被河冲走,一路跌下瀑布,我也绝不回那一侧的岸边。” “也许你是对的,不过……”枪匠说着话,雨滴已经打在了他的身上:“要顺利过河,我们得加快速度。” 约翰回道:“那就拼了!”说罢干脆往前一跃,游了起来。 丛林中的暴雨是都市人难以想象的,淋在人身上的激烈程度,简直就像拍烂俗电视剧时的那种人工降雨,男女主角不撑伞在雨中哭作一团,而镜头外停着一辆消防车…… 约翰和枪匠从趟水改为了自由泳,眼下的情况不必再考虑保存体力了,目前的问题还只是水位激增而已,但再磨蹭个几分钟,很可能会出现急流或者食人鱼群之类的情况,就算是能力者,到时也得玩儿完。 枪匠最初预估的距离还是比较准确的,两分钟后,精疲力竭的二人爬上了对岸的泥地,两人一上岸,皆是脸朝上,胸口剧烈起伏,气喘不止,这百余米距离游起来可绝不轻松,他们连鞋都没脱,河里的水流也逐渐加快。两人最终能安全上岸,不得不说有一定的运气成分,要是他们在水里多待几十秒,或是上游忽然飘过来一棵断树,事情就难说了。 回望着身后的激流恶浪,枪匠只觉后怕。所谓的能力者,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也不过就是个人而已,他还远未强到超人的地步。在有生之年,如果自己到了强级以上的境界,或许就有能力在这种境况前从容度过了吧。 雨越来越大了,水位继续上长着,这河岸也有被淹的危险,他们稍稍缓过气儿来,便起身,欲找个地方避雨。约翰的心情大好,虽然他成了落汤鸡,但那些凶恶诡异之物,已被隔在了河的对面,这次冒险还是很值得的,今晚或许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约翰,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可得有心理准备。”枪匠突然说道。 约翰道:“是什么?你口袋里的东西掉河里了?” “不,我的口袋都缝改过,倒挂在树上也不会掉东西出来。”枪匠回道:“我要说的事情比丢东西可怕多了,事实上,此刻我已经被吓到了,你千万要稳住,不要尖叫或者发狂……” 约翰已感到头皮发麻,他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枪匠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丛林:“这条路……你还记得吗,是我们渡河前来的路。” 约翰顺着枪匠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事实上,我的视力不错,我还看到了我们来时留下的足迹,虽然现在已经逐渐被雨水冲没了。”枪匠说着又回过头去:“你看对面,是我们渡河前所见到的对岸,景物完全一致。” 约翰坐倒在地上:“怎么回事……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枪匠道:“比较合理的解释是,我们自己调头回来了。” “不可能!难道我们转了一百八十度,游错方向自己却浑然不知?”约翰吼道。 枪匠长吁一口气,雨水使他额前的头发贴在了眼皮上,他往后撩起头发,神色凝重地道:“我们很可能遇到了一种近似于折叠空间的情况,那条河,就像一面镜子,看似我们是过去了,其实最终还是折返了回来。” 第八章 再次尝试 .约翰颓丧地靠在树上,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是诅咒!这地方被诅咒了!这片该死的雨林!一定是这样的!因此所有的仪器、指南针,全都没有作用!我们完了,哈哈,我们完了!”他笑了,又一次变成了那个被关在食人族笼子里绝望等死的男人。当然,在经历了这种怪诞恐怖的变故后,这也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枪匠却依然镇定:“与其归结于灵异现象,不如做些合理的揣测,在我看来,这很可能是人为的。” 约翰瞪大了眼睛,上前抓住枪匠的衣领,激动地问道:“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他此刻的神情活像一个疯汉。 枪匠道:“首先,这可能是某个具有超能力的人在作祟,我的能力你也看到过了,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能力者,具体有多少种能力根本无法统计,要做到刚才事情也并非很难,也许我们只是被某种障眼法所迷惑,或者大脑受到了干扰。” 约翰松开了手,他稍稍冷静了一些,枪匠的话很有道理,比起那些想象出来的骇人诅咒,能力者不是更有可能吗? 枪匠接着道:“另外,关于空间折叠这件事,是可以通过机械来实现的,在帝国高层,并非没有这种技术……” 他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了天一的书店,当年为那家书店做转移装置的时候,枪匠就接触过与空间有关的高深科学,一直到完工,他也没明白天一给他的技术信息从何而来,这种科学的能力远远超越了现阶段人类该有的水准。 后来,枪匠当上了帝国的武器顾问,他原以为帝国秘而不宣的科技就是天一那古怪书店中各种邪门玩意儿的出处,但深入了解后,他发现两者间相去甚远,根本就属于不同的体系。 约翰见枪匠忽然愣住,也不知该不该插话,过了会儿,他打了两个响指道,在枪匠眼前挥了挥手:“嘿!查尔斯!没事儿吧?!” 枪匠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想到些事情。”他继续刚才的话题:“总之,你也不必太过惊慌,只不过是没能过河罢了,与其手足无措、自暴自弃,不如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约翰这时基本也从最初的震惊和恐慌中恢复了过来,他定了定神,用雨水抹了把脸:“继续赶路恐怕是不行了。这雨实在太大,刚才渡河又耗了太多体力,最糟的是能见度越来越低,恐怕几个小时后就得一片漆黑。” “嗯,那就先找个能躲雨的地方吧。”枪匠应了一句,便立即动身。 约翰自然也不可能穿着满身泥泞的衣服在雨里一直站着,所以迅速跟了上去。 雨林的地形地势高低错落,连绵起伏,他们花了十多分钟才找到了一块合适的地界儿,背靠悬崖,头顶倾斜凸出的山壁正好能把雨挡在几米外的地方,虽然蹲在这狭隘的避雨处很不舒服,但总比站在外面强。 刚才那次失败的渡河真可谓是劳形苦心,两百米趟水跑步加两百米穿衣自由泳,上岸后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头顶又是瓢泼大雨,最可怕的是在目力可及的范围之外,还有一种未知的力量,仿佛时刻都在注视着他们,企图阻止他们离开这片雨林。 纵然天空中乌云蔽日,但四周却并非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这说明太阳还未落山。此地不是久留之处,等雨小一些,两人还得另觅一个隐蔽安全的所在才敢生火休息。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大约一小时后,夕阳便穿透云层和密林洒了下来,两人都不禁庆幸这场豪雨的短暂。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憩,加之雨过天晴,约翰的情绪高涨了不少,在遭遇了接二连三的悲剧后,他的神经坚韧程度可谓一日千里,恢复速度快了很多,当然距离枪匠这种处变不惊的境界还差点儿。 不多时,两人又回到了那条河边,此时的水位很高,但看上去风平浪静,水流较为平缓,枪匠提出再尝试一次过河,只不过这次全程都得游泳。 而约翰的建议是造个筏子,这样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小风险。要知道河里可能会有食人鱼群经过,再者,乘筏子不但节约体力,还可以清楚地看到渡河时两岸的景物,要是真的有人躲在暗处捣鬼,他们能掌握更多细节。 枪匠同意了这个点子,此时的他也已经非常劳累了,他心想:假如真的是被折叠空间束缚,造筏子所消耗的体力总比来回自由泳n次要来得划算。 接着约翰就提出让枪匠用其超能力变两把砍刀出来,既能砍树又能防身,而且以后穿越丛林时,有一把砍刀在手,约翰就能帮着开道了。 枪匠欣然同意,但半天没找到相近的材料,无奈,他只能抓起一坨泥巴开始蓄力,整了二十分钟,终于完成了一把。 “你先去砍树,我做完自己那把就来帮你。”枪匠把刀递给了约翰。 约翰回道:“你就没顺便弄个刀鞘?” 枪匠道:“滚蛋,自己去杀条鳄鱼拿皮做。” 约翰笑了笑,独自砍树去了。 “炼金术”这能力很是麻烦,还好砍刀并不是构造复杂的精密机械,否则以枪匠现在的状态,未必能做出这种体积的东西。 又是二十分钟过去,当枪匠的第二把砍刀出炉,准备去帮上约翰一把时,那家伙居然已经把所需的木头都搞定了,手脚还真是利落。 “这些木头的浮力应该足够承受两个人,桨也已经做好了,我们再弄些坚固的藤,用刀修葺一下,扎紧筏子就行。”约翰说这话的时候,事情其实已经做了大半。 他挑选的树木粗细适中,劈树的时候已计算过长短,多余的树枝也都砍掉了,所以留给枪匠的活儿并不多。想来约翰也看出枪匠的超能力是很费神的,所以不声不响地把力所能及的工作都揽下了。 眼见太阳渐渐西斜而下,筏子也在此时完成了,两人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放下戒备,不过食人族和黑色生物都没有出现,最大的危险也就是几条路过打酱油的蛇而已。 将筏子放下水,没沉,两人持桨坐了上去,还是没沉,这就没什么问题了。 约翰划着水道:“天快黑了,要是真的过不去,我们可以考虑改走水路,顺流而下远离这里。” 枪匠在另一侧挥动这桨,默不作声,他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河岸,内心不祥的预感却是丝毫没有减弱。 第九章 漩涡 .天都,highesws,帝国最高总部。 拥有占地数万平米的行政办公机构,深入浮岛内部的巨大设施,全球范围内挑选的hl最精英成员,战力最强的战斗人员、军备能力,一个平民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 2100年,十一月,枪匠失踪后五十五小时。 某个宽阔的会议室中,乔瑟夫·诺兰独自坐在长桌前,敲打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他在等人,不过又不想闲着,所以便顺手去做一些书面报告的工作。 这时,有人用磁卡打开了会议室的自动门,走了进来,那是个身宽体胖的男人,看上去三十不到,虽是穿着hl的制服,却是流里流气的德行。 他一进门就道:“我说今天怎么一起来眼皮就跳呢,这不是时侍大人嘛,怎么?什么风把eas的副局长吹到我们这儿来了?” 时侍听声音就知道这是谁,他根本没打算放下手头的事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开口回道:“上头就派你来见我?” 那男子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悦:“怎么?你觉得本上校的级别还不够吗?” 时侍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平静地道;“‘茶仙’不在本部吗?” “七皇子大人去澳洲公干了,再说,以他的身份,是像你这种贱民出身之人说见就能见的吗?” 时侍的语气依然很冷静,一边打字一边回道:“那么,克莱斯上校,请你去叫个将官级别的人来和我说话。” 克莱斯上前抓住时侍的领口,将其从靠背椅上提了起来:“混蛋,你以为在和谁说话?别以为自己有多强,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时侍回答的很快,很果断,很清晰:“不信。” “好了,克莱斯少爷,你放下他吧,你们俩既然话不投机,少见面就是了,让我来和他谈。”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走进了会议室,此人雾鬓灰发、身躯魁伟、气宇不凡,看军装的样式就知其级别要比克莱斯更高。 “呿……”克莱斯松开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恶狠狠地瞪了时侍一眼,才悻悻然离去。 “你好,居将军。”时侍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不过没有继续打报告。 居胜官拜中将,但对时侍却是十分客气,两人似乎颇有交情:“那位大少爷好像一直看你不太顺眼啊,你可要小心了,克莱斯侯爵在朝廷里可是很有影响力的,你还年轻,将来的仕途长着呢。” “我没有时间改善与这种废物之间的人际关系,他老爹年事已高,酒色过度,据我推测,其‘时间’已经不多了,至于克莱斯上校本人,机会恰当的话,可以考虑杀了他,一劳永逸。” “嘿!嘿!别当着我的面说,我可什么都没听到。”居胜慌忙说道,虽然他早就听说过eas敢于暗杀任何人,但他可万万不想卷入其中。 于是时侍改变了话题:“刚才听他说,茶仙去澳洲了?” 居胜回道:“去抓一个叫‘神钥’的家伙,你听说过那人吗?” 时侍道:“没有,也不感兴趣。” “呵呵……你还这是善于用一句话把别人噎死。”居胜笑道:“你这次来是为了那个武器顾问的事情吧?” “查尔斯·罗尔,二十七岁,前军火商,优秀的科学家及枪手,并级能力者,人称‘枪匠”一年前被帝国招揽到麾下,赦免其过去的所有罪行。”时侍稍稍停顿了一秒,因为他接下来说的是重点:“收到他失踪的消息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我想知道hl的搜寻调查进度如何了。” 居胜没有立即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说道:“这个人很重要吗?需要你这副局长亲自来跑一趟?” 时侍回道:“他作为武器顾问的价值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想这是你们需要斟酌的问题,但eas方面,包括我个人强烈建议,无论死活,帝国务必需要掌握这个人的行踪。” 居胜道:“你的意思是……他的能力价值很高?可他只是个并级能力者而已。” “我知道自己有些越权了,即便你们已经展开搜索,也不会告诉我进度的。”这次换时侍答非所问了:“所以我这次来,其实只是提出建议……你们最好把他找到。”他合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夹起就走。 “搜救小队十个小时前已经出发了。”居胜的声音从时侍身后响起,让后者停下了脚步:“上头的意思是,枪匠此人的搜寻不能交给地方办,得由总部派人进行,所以,从天都赶到南美,调查他所乘坐的飞机在何时、何地、为何坠落,这都需要时间。” 时侍回了一句:“谢谢。”接着立即道:“再见。” “嘿!帮我跟你们局长问个好。” “我的休假期快到了,近两个月都不想去见老头子,免得被他心血来潮打成重伤。”时侍毫不避讳地排遣自己的上司,然后又重复了一句:“再见。” ………… 同时,在距离他们数千公里的南美丛林中。 枪匠那那不祥的预感很快就成为现实,当他和约翰的筏子行到河心时,水流忽然加快,两人手中简易的木桨立即便失去了意义。 他们随即也放弃了挣扎,任由筏子顺着河流疾驰而下,约翰看着身后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太阳,无奈地说道:“这种听天由命的感觉真是糟糕。” 枪匠说道:“很显然,有一种未知的力量不想让我们离开这片雨林。” “那力量连河流都能操控?”约翰问道。 枪匠回道:“谁知道呢……也许大雨也不是什么巧合。” 约翰看着天空:“你相信有神明存在吗?” 枪匠笑道:“如果你信的话,麻烦你跟自己所信仰的神说一声,让他适可而止。”他此刻只能苦笑,因为他已看见面前的河道越来越宽,而更远一些的前方,在这种并不算深的河里,竟有一个漩涡。 约翰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他再次抄起了桨,“快,查尔斯,我们得让这筏子动起来,哪怕朝岸边多移动个几米也好。” 枪匠却无动于衷:“我可不认为在这种速度的水流下,这会有什么作用,漩涡的向心力还是会把我们卷进去。” 约翰喊道:“那跳河?这个距离应该还来得及。” 枪匠回道:“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这么快的急流,游泳和划船是一样的结果。”他忽然转移了话题:“你不觉得此时、此地,正好有个漩涡出现在我们失控筏子的必经之路上有些太巧了吗?” 约翰冷哼道:“反正我这一个星期里都在交霉运。” 眼见筏子离那螺旋状的水流越来越近,枪匠非但没有稳定住身体,反而站了起来,举起骨枪,朝着水下,那漩涡的中心,扣下了扳机。天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枪响后不久,水下发生了爆炸。巨大的冲力将筏子掀翻,一阵扩散形的水波过去,那漩涡的范围竟变得更加巨大了。 而宽广的水面上,枪匠和约翰二人皆是不见了踪影。 第十章 遗迹 .白色的景物蔓延至天际,一眼望去,仿佛置身云端一般。在每年最冷的那几个月里,纵然石头和树木都会被裹上一层白霜。在这雪虐风饕之境,依稀能在一个山坡上看到幢被雪掩埋了一半的小木屋。 屋中,老罗尔坐在壁炉边,擦拭着手中的猎枪,这枪是他最忠诚也最熟悉的伙伴。年轻时他曾经养过猎犬,但狗的一生实在是太短,无法陪伴主人太多的岁月。妻子也死得很早,儿子和儿媳也因加入反抗组织被杀,能陪他一路走到老的,只剩下这把猎枪了。 可是讽刺的是,因为一年前的一次打猎,他的右眼失明了,这把枪,从此也成了摆设,一辈子闭左眼来瞄准的神枪手,现在却只能勉强打中二十米内的目标。 好在查尔斯已经继承了罗尔家族神准的枪法,这孩子有着惊人的天赋,真不愧是自己的孙子。老人常常会像这样在心中沾沾自喜一番,只不过他很少当面表扬枪匠。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老人放下枪,朝门走去,他想当然地认为是枪匠打猎回来了,因为有时那小子会腾不出手来转门把手。 为了抵御风雪,门的后面横着一条木杠,老人将其放下,打开了门,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景象。 “阿嚏!”约翰打了个喷嚏,就像要把自己的肺叶都喷出来那么响。 枪匠被喷嚏声吵醒了。他摇了摇头,把梦里的场景赶出脑袋,然后坐了起来,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当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时,他大吃一惊。 自己和约翰正身处一个四边形的房间里,周围的墙壁全都是金属质地,墙面呈黑色,大量散发着青绿色光芒的壁画和文字从墙里透射出来。 “这是哪儿?”枪匠问道。 约翰此时正站在一面墙边,注视上面的文字:“不知道,我也没醒多久。”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要把眼前的那段文字念完:“我刚醒时来还以为自己被外星人抓住了,但读了一些这墙上的文字后,基本能确定这些是人类的文明。” 枪匠回想了一下自己失去意识前最后记得的事情,随即便反应了过来,高声道:“对了!地底遗迹!” 约翰回头问道:“你说什么?遗迹?” 枪匠把自己之前遇到的地面隆起,还有在地下挖到金字塔尖的事情和盘托出,顺带说了一下骨枪的原理以及其击中未知金属外壳后的效果。 约翰还没能把这些消化完,枪匠又接着说道:“那条河不算很深,产生漩涡的可能性很小,我看到时就在猜测,是不是河底发生了某种异状。当时我也并没有想到是地底遗迹,在短时间内,我能想象到的就是,在河底有某种装置正在制造漩涡,于是便开了枪……”他站了起来:“现在我明白了,一定是遗迹对那条河产生了影响,而骨枪打穿了其外部金属,结果漩涡变得更大,我们就进来了。” 约翰愣了几秒,问道:“不可能啊……如果此地正处河床下方,并且如你所说的,从地底隆起,对河流产生了影响,那么那些水去哪儿了?跟我们一起流进来的河水、淤泥、筏子的碎片,都到哪儿去了?再说这房间不过几十立方米,真的有水流进来,这么点空间很快就会被灌满,怎么可能持续产生漩涡?” 枪匠抬头看了看房间顶部,回道:“天花板是完整的,没有被骨枪打穿的痕迹,这里显然不是我们最初进来的地方。”他边说边想:“嗯……也许我们随着水流被卷入遗迹以后,又被某种力量移动了一次,才到了现在的这个房间。” 约翰摊开双手:“好吧,那么……是美人鱼?还是某种专门针对活物的排水过滤系统?” 枪匠对这玩笑一笑置之:“呵呵……你可以保留这两种假设,直到我们发现真相。” 约翰回过头去继续研究起那些壁画来:“之前刚做好的砍刀又不见了,你随身带的东西还在吗?” 枪匠检查了一下,贴身物品还真都在,但失去意识前握在手中的骨枪此刻却是不见了:“不太妙,我的枪丢了,要重做一把可不容易。” 约翰道:“其他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当然有,前提是你能在这里找到可以刷信用卡的机器。”枪匠确实无奈,在此境况下毫无用处的钱包倒是一直没丢。 “我得说,情况很不妙,查尔斯,我们没有食物和水源,被关在六面都是铁壁的地方,即便你能用超能力打个洞出去,我们也不知道墙的对面是什么,也许会有水灌进来,又或者外面充斥着地底的泥土,而我们被埋在地下几百米深的地方。”约翰道。 枪匠却比较乐观:“哼……既然能进来就肯定能出去,这地方一定有某种机关。”他说着就已经开始沿着墙摸索起来:“说实话,我甚至怀疑这些到底是不是遗迹,先前挖出那个金字塔尖的时候我本以为地底会是个巨大的建筑物。但现在,置身在这个房间中,我可以顺畅呼吸,周围的温度也适合人类生存,而且非常干燥,还有光源。搞不好这里是某个反抗组织的地下基地,或者是帝国设在丛林里的秘密研究所。” 约翰接道:“又或者是外星人在几千万年前埋在地底的军队设施,它们等待着某天可以用这些玩意儿上来消灭我们。” “那不是一部电影吗?” “对,我喜欢那部电影,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主角最后还活着。” 枪匠绕着房间转了半圈:“你从那些文字上瞧出什么来了吗?” 本以为约翰又会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没想到此刻他却忽然一本正经地道:“是的,这里确实是个古代遗迹,属于奥尔梅克文明。” 枪匠回过头去:“你真的能读懂墙上的文字?” 约翰道:“有件事我想向你坦白,我的探险小队,并不是那种登山穿林,然后拍几张照片,捎回些土特产的队伍。我们更侧重于做一些考古学的工作。” 枪匠耸耸肩:“你直接说盗墓不就得了。”他表面上没太大反应,心中却是颇为惊讶的。 枪匠突然发现,人这东西,还真是不能轻信,和约翰接触的时间虽只有两天不到,但自己怎么说也救了约翰的命,求生途中一路走来,也可谓仁至义尽,还说了不少自己所知的情况。没想到这几番处于崩溃边缘的约翰,却是一直隐瞒着真正的身份和目的。 “那么……你们这次就是冲着这个什么梅克而来的?”枪匠随即问道。 约翰摇头:“不,这不是我们最初的目标。奥尔梅克文明应该是在中美洲地区的,会在此情此境下看到这种文字我也很惊讶。事实上,我也并不完全能解读这些内容,只是以前读过佛罗里达大学某个教授的论文,上面提到玛雅文字和奥尔梅克的关系。 撇开这些不谈,即便他们真的有某个分支来到了这南美丛林深处,但据我所知,奥尔梅克文明存在于公元前千余年,是美洲大陆已知的最古老文明,目前发现的所有的遗迹和手工制品都表明他们没有超出石器时代该有的文明阶层。所以,我们身处的这个房间……” 枪匠接过话头道;“你想说是外星人造的?” 约翰道:“我只是假设。” 枪匠道:“你的假设要是成立,以后就不用当盗墓贼了,回去后发表一篇论文,把几千年前那段故事编圆,顺便用这套理论解释一下后来的玛雅人在天文学上的成就,我估计你要是能拿回些这里的东西当佐证,到时论文一发表,直接就能拿诺贝尔奖。”他说到此处,动作忽然一滞,接着道了声:“啊呕……” 约翰听了这声啊呕,立即就知道事情要遭,想必是枪匠触发了什么机关,他慌忙问道:“怎么了?” 枪匠没来得及回答,两人脚下的地面已亮了起来,青绿色的光芒吞没了整个房间…… 第十一章 寻找出路 .两人因这强烈的光线无法睁眼,出于本能地举起双手遮在眼前,但无济于事。 好在片刻后,这青绿色的强光便自行暗了下去,枪匠和约翰几乎同时睁开眼睛,看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化。 他们所处的环境变了,原本四方形的金属房间,现在成了圆柱形。相同的黑色墙壁,透射出光线的壁画和文字,唯一的区别就是房间的形状。 “你刚才干了什么?”约翰问道。 枪匠回道:“我找到一个很像手印的符号,就试着把手掌按在上面,接着那个符号背后的光就越来越亮……” 约翰道:“那是个可以让房间改变形状的开关?” 枪匠道:“不……房间没变,只是房间里的生物被移动了……我猜这就是我们掉入河底以后再次移动的秘密。”他说着便观察了周围一番,随即朝一处靠墙的地方走去。 “看,这个圆柱形房间也有这样一个手印符号。”枪匠半蹲下,看着那个符号道:“比成年人的手掌要小,看上去像是孩子的……”他停顿了一下:“这让你想到了什么?” 约翰神情微变:“那个黑色的类人生物?” “对,而且你看这个高度,和那个生物站立时伸手可及的高度差不多,我们要碰到的话,就得弯腰才行。”枪匠道。 “所以?”约翰看着枪匠,期待对方能给一个答案。 枪匠道:“就算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我也无法给你确切的解释,我只能推测……或许你口中的奥尔梅克文明确实和外星人有关?也可能这个公元前一千多年的文明其实远比我们现代人推测的要发达,他们也并没有灭亡,而是在遭遇某种重大灾难或变故后,躲在地底世界中生存了下来,我们看到的黑色生物,没准就是幸存者之一。” 约翰听着这话,表情数遍,最后只能回道:“看来你去写篇论文竞争诺贝尔奖的成功可能更大啊……” 枪匠道:“我也就是随便猜猜,不过基于之前那黑色生物偷偷跟着我们的情况,我的推测应该还是比较靠谱的。我乘坐的飞机坠落,还有你的探险小队遇难,归根结底都是由某种未知的磁场干扰引起,十有**就是这片遗迹所致。 天知道下午看到的那个黑色生物是什么时候跟上我们的,也许早在你和你的队员被食人族抓住以前它就在跟踪你们;又或许他是从我破坏的遗迹尖顶中爬出来的;说不定这生物还不止一个……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遗迹开始活动是近期内发生的事情,很不幸的,正巧被我们赶上了。现在这遗迹里的生物出于某种目的,不想让我们离开头上的那片雨林,甚至有可能……它想把我们吸引到这地下的世界来。” 约翰想了想,说道:“假设你分析出的结论都是真的,此地有一种史前的高级生物在几千年前进入了沉睡,到最近才苏醒过来,如果我是它们,回到地面以前,我会先抓几个标本,研究目前地球上的人类文明和进化程度,再作计较。” “有道理,和穿着草叶吃人肉的土著们比,你我看上去更有研究价值。”枪匠此时已经移动到了房间的另一侧:“这里也有手印符号,整个房间一共有三个这样的标记,我估计按中不同的机关,就会被传送到不同的房间。” 约翰一下来了精神:“也就是说,我们有机会出去了?!” 枪匠道:“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读不懂房间里的文字,根本不知道按下哪个标记,会通往哪里,而且完成转移后,也只能靠房间形状来判断之前是否来过,万一这里有成千上万的房间,而且形状有许多是重复的,那我们恐怕永远也无法离开。” 两人陷入了沉默,一时间想不到很好的对策,其实他们也明白,这是在浪费时间,最后的对策无非就是不断地按机关,期待能有一次被传送到外面。 过了会儿,约翰又开口了:“其实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房间根本没什么功能,除了壁画和文字,空空如也,只有博物馆会建成这样,但不同的形状又有什么意义?” 枪匠叹息了一声:“也许这种文明已经超出我们认知太多了吧,就好比你让丛林里的土著去乘电梯,他进去以前只会疑惑这大铁盒子的作用,而电梯停到别的楼层打开门后,眼前环境的变化对他来说也成了一个谜,呵呵……跟我们现在碰到的情况还真像。” 约翰站起身来,走到其中的一个开关前:“不管了,坐以待毙最多活不过两天,就当我是个进了电梯的土著好了,把几十个键全都按一遍,也迟早会打开电梯门的。”他说着,就摁在了手印形的符号上。 青绿色的光又一次亮起,吞没了两人,近十秒后,周遭又恢复了正常的亮度。 这次的房间呈之字形,像一条曲折的走廊,枪匠和约翰待在中间的一段,他们又搜寻了一番,房间里一样空无一物,除了壁画和文字,手印符号这次竟有九处之多。 枪匠道:“奇怪的技术,只要一个人按开关,整个房间里的生物都会被送到另一个空间,而且我们的衣服和随身的物品也跟着移动……对了!要不要试试,我们俩同时按下两个不同地方的手印符号,看看会是什么结果?” 约翰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我突然想到了变蝇人……” 枪匠道:“嗯……当我没说吧。” 那之后,按手印的工作由约翰全权接手,也不知这些房间之间的移动究竟是何原理,反正他们一直没有遇到形状相同的房间,因此也没有回到过之前一个房间的情况出现,每次按下手印符号,都会被送到新的地方。 就这样,枪匠心中默数着,一共转移了二十九个房间,时间也许过了几小时,也许只有半小时,他们身上没有表,也看不见太阳,掉河里的时候是黄昏,此刻也许是深夜,也可能已是清晨,总之两人对时间的感觉早已完全丧失。 起初每到一个房间,他们都会找遍墙上的每个手印符号,但后来也就罢了,这符号的数量没什么规律可循,最少的有三个,最多的就是九个,总之不管哪种情况,他们都只是被传送到从未到过的地方。 枪匠有些奇怪,假设现在是深夜,自己从中午起水米未进,最多就是呛了几口河水撑饱肚子,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仍然没有丝毫疲劳感和饥饿感产生?思来想去,肯定和这遗迹有关,即使此处气温、湿度、空气质量都还不错,但人该饿的时候,总是要饿的,超过二十个小时,总是要乏的,还有……枪匠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连如厕的需求感都丝毫没有产生,这可就奇了。 正当他准备问问约翰是否也是这种状况时,眼前又是一阵青光,他还未完全睁眼,约翰就叫道:“快看!查尔斯!是条通道!” 枪匠恢复了视线,发现竟置身于一条笔直的走廊中,这通道通往极远处,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头,而壁画和文字也被两条青绿色的光轨取而代之,周围没有任何手印符号。 约翰激动地道:“你觉得这是出路吗?” 枪匠的表情看上去却并没有多兴奋,他只是平静地回道:“走下去才知道。” 第十二章 暗水 .沿着通道行了许久,由于周围的黑色金属壁和青绿色光道别无二致,两人根本无法判断到底走了多远。 枪匠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不但没有困乏和饥饿感,连体力的下降都感觉不到,仿佛可以永远这样向前走去。他甚至一度怀疑身体的新陈代谢已经完全停止,成了行尸走肉,但是呼吸和心跳还很正常,这些都说明他还活着。 直到看到了通道的尽头,枪匠压抑的情绪才有所恢复。 尽头也是一堵黑色的金属墙,只不过那上面有个手印形的符号。 走在前面的约翰这时停下来,回头道:“只有一个符号,看来我们别无选择。” 枪匠回道:“那就按吧。” 十几秒后,在青色强光亮起又消失后,两人来到了一个非常开阔的空间,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屋顶也非常的高。这个空间的顶部呈半圆形,地面则是平的,地板上青色的光轨绘出山川河岳之景,而位于顶上的光基本都是文字,另有两个挺显眼的图形,看上去应该是代表着太阳和月亮。 枪匠心中不禁赞叹着这番壮观的光景,此地估计是建造遗迹的人以他们想象中的世界来建造的微观天地。但枪匠稍稍琢磨一下又觉得奇怪,拥有如此科技的史前神秘文明,难道只知天圆地方? 约翰走到房间正中,盯着这“大地”的中心,朝枪匠招了招手:“嘿!查尔斯,你看这儿有个手印符号,两个手印并列着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枪匠走到约翰身边,低头看去,只看了两秒,他就明白了那个记号的意思:“两个对称的掌印,拇指向内,而上方那个小的椭圆形是额头的印迹,应该是需要有人双手撑地,磕个头来触发,当然看这个尺寸,还是适合那种黑色生物的孩童体型。” 约翰道:“那我们试试?也许这就是出去的方式。” 枪匠退后几步,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约翰坐到地上,身体前倾,双手对准了那一对手印符号按下,然后把头低了下去,当他的额头接触地面的刹那,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光产生,取而代之的是大块的金属移动所产生的摩擦声。 一个高二十英尺有余的巨大人头雕像从地下缓缓升起,位置就在约翰的正前方两米之处,在那一刻,约翰仿佛在朝着那雕像跪拜。 “好吧,这又是什么?复活节岛石像的金属复刻版?”约翰站起来,抬头望着面前的雕像道。 枪匠观察着那雕像的面目,大体来说是张人的脸,只是看上去和现代人类有些出入。其眉骨和鼻梁都非常突出靠前,但自上而下的角度却是垂直平缓的,因此不会显得鼻子隆起;雕像的眼眶非常扁,眼睛几乎缩在了脸的内部,但眼球的大小比例却也比较正常;鼻下没有人中,下巴和嘴没什么特别的;耳朵略显奇特,比之今人,其生长的位置要稍稍靠上,形状也更长一些。 雕像完全升起后,那张巨大的嘴便打开了,枪匠凑近了一些,发现雕像嘴里没有舌头和牙齿,也许是制造者懒得雕了?他再仔细凑近看了看,看到了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青色晶体,正散发着微弱的光。 约翰伸手进去把那块东西拿了起来,举到眼前端详着:“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但我有种感觉,要是能把它带出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枪匠道:“给我看看。” 约翰把晶体递给枪匠,枪匠瞅了一眼,随即说道;“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这块晶体很或许能够帮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约翰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枪匠接着道:“哦?难道你还有别的什么计划吗?是不是准备再带我去遗迹里面转转?我看还是省省吧,当我看到这块东西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的最终目的……” 约翰的表情忽然变了,或者说,他忽然变得没有任何表情了:“你是什么时候识破我的?” 枪匠道:“完全确定的话……是在那条通道里吧。” “我在前面带路,显得太勇敢了吗?”对方问道。 枪匠否定道:“不,你的模仿天衣无缝,你所作出的每一个反应、推测、神态,都和约翰的性格相符,也没有明显的说谎迹象,从你的表现来看,我根本不可能想到你并非约翰本人。” 假约翰道:“那么?为什么你最终还是知道了呢?” “当然是从那些‘你没有表现出来’的事情上。”枪匠回道:“饥饿和疲劳,我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你和我所处的环境相同,至少从我醒来那一刻起,我们一样没吃没喝没睡。真正的约翰在经过这番折腾后,要么就精疲力竭,要么就惊讶于这种不知疲惫的异状,但你没有任何表示,什么都没说。在我刚醒来时,你还提了没有食物的水就会困死的事情,可之后,你竟然就完全忽视了生理需求,而且还理所当然一般,这就相当奇怪了。” 假约翰道:“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个疏忽,起初我根本就不知道饥饿和疲劳是什么感觉,直到吸收了这个叫约翰的人,我才从他的记忆里获取了一些大致的情报。可惜人脑中的记忆和切实的感受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吸收啊……”枪匠道:“约翰果然死了吗?” “是的,在你们通过那条河进入遗迹以后,我就把他吸收了,然后将失去意识的你带到内部来,再伪装成约翰的样子。”对方竟主动将情况说明了一番,好似约翰的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枪匠用厌恶的眼神问道:“你究竟是什么?” “用你们能够理解的语言,你可以称我为‘暗水’。”暗水回道。 枪匠一听对方自报家门就明白了,正站在眼前的冒牌约翰无疑就是之前遇到过的黑色生物伪装的:“这算是你的名字还是你们整个种族的称谓?” “没有区别。”暗水道:“我族已经灭亡,我在这世上是独一无二的。” 枪匠冷笑道:“除了第一次我触发机关,接下来每个手印都是你来按的,把我一路引来此处,又假装‘发现’了那房间正中的雕像启动符号,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吗?”他举起手上青色的晶体。 “是的,我需要你的能力,炼金术。”暗水依然直言不讳。 枪匠道:“那么……我能不能这样理解,你所谓的‘吸收”可以获得生物记忆中的知识,并模仿其外表,但却无法获得被吸收者的能力,至少不能得到全部能力。”他看着眼前的暗水:“就算你现在看上去和约翰一样,可本质你仍旧是个黑色的怪物。” 暗水对怪物的称呼没什么反应,只是回道:“是的,因此我没有吸收你,而是救了你,我需要你的炼金术来修补‘永恒核心’。” 根据枪匠推断,眼前的这货估计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生物,至少他的情绪反应远没有现代人类这么敏感,他只会做“需要”去做的事情,根本不会质疑这件事的正确性,因为他连“对与错”的观念都没有,就更不要提人类社会中的传统道德观念了。 “我要是拒绝帮助你呢?”枪匠问道,他也不怕这么问,反正没有感情的生物既不会生气,也不会撒谎。 暗水确实是这样的,但他不加修饰的回答让人觉得很像恐吓:“我会在不伤害你生命和超能力的基本条件下,对你进行折磨,直到你同意修补永恒核心。” 枪匠道:“敢问这么聪明的点子阁下是如何想到的……” 暗水道:“我是比你高级许多的物种,自然懂得如何通过学习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从约翰的记忆中获得的知识,已经让我足够了解你们的种族和这个时代的现状,欺骗和折磨都是很好的方法,据我目前所知,这两种途径要比恳求管用得多。 因此我建议你立即同意我的要求,没有任何伪善的枷锁可以束缚我的行动,我一定会达到目的。” 枪匠想了想,回道:“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暗水道:“你想用‘交易’的形式吗?那也可以,你需要什么?” “把骨枪还给我。”枪匠道,他貌似很有自信:“我想,对于那种能够破坏你们文明所制造装甲的武器,以你的智慧,是不会让其随波流走的吧。” 暗水二话没说,就做了件非常恶心的事情。他把手伸进自己的嘴里,其下巴瞬间脱臼,但他却仍然是摆着面瘫一般的神情,继续伸入,他的半条胳膊伸进了自己身体,颈部被明显撑大,腹腔几度鼓起又憋下,最后他从食道里拿出了沾满黑色粘液,滑腻腻、湿乎乎的骨枪。 他将枪送到枪匠面前:“那两把弯刀你还要吗?” 枪匠的下巴也快脱臼了,那是惊的,他赶忙回道:“刀……你还是留着吧……”他真怕对方当着自己的面把这种体内取物的勾当再干一回,万一暗水改走下三路,那估计枪匠唯有自挖双目才能保全狗眼的贞操了。 枪匠接过骨枪,从暗水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擦了又擦,对方在这过程中竟还非常平静地说了句:“我身上的衣服和这种黑色粘液的成份是一样的。” 枪匠擦干净枪,把那块布拍到暗水肩上:“是吗?” 那块布渐渐没入了暗水的身体,解答了枪匠的问题。 暗水看着枪匠道:“我把骨枪还给你了,该你修理永恒核心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枪响,子弹穿过了暗水的眉心,他的头颅爆开,黑色的粘液泼墨般朝其身后溅出了十余米。 第十三章 回忆 .枪匠装模作样地举起骨枪吹了口气,“反正你迟早是死,千刀万剐不如一枪以毙之。” 他并非是个拘泥于道德操守的迂腐之人,遇事往往都是率性而为,因此,当暗水表露身份后,枪匠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杀了他。为约翰报仇倒是其次,只是枪匠隐隐感到让这样一个生物存在于世是非常危险的。 他收起骨枪,将那散发着青色微光的“永恒核心”握在手心,闭上双眼,开始用炼金术去感受这物体的结构和性质。 仅过了数秒,浩瀚的星空浮现在其脑海,宇宙中那些无形的作用力,都被染上了色彩,变得肉眼可见,却又倏忽万状,聚散无常。 枪匠的意识被另一种庞大而未知的精神力量吞没,他已无法感受到自身的存在,仿佛**已成瀣粉尘埃;时间如同虚无之幻想;有形即无形,抽象即具体;所有身为人类时学习到的物理知识都变得毫无意义,那些玩意儿就好比是低维度生物不断提出荒谬的理论却又不断用新的理论去自圆其说的一系列衍生品。 ………… 2084年,乌拉尔山脉以东,一片被风雪覆盖的山林中。 两个穿着军装大衣的男子正站在一幢小木屋的门前,其中一个敲响了房门。不多时,屋内的人打开了门,那是一个老者,他的右眼应该是瞎了,脸上还留着狰狞的疤痕。 老罗尔见到这两个陌生的男人时感到颇为惊讶,同时,高大的老人越过眼前二人的肩膀,还看到了一队人马。人数大概是七八个,他们全都骑着造型与鸵鸟类似的双足代步机甲,身背先进的枪械。其中有一人显得颇为扎眼,他并未穿制式军装,且腰间佩剑,这说明他至少是贵族,而那珠光宝气、华而不实的剑柄还说明了这是位非常富有且地位较高的贵族。 “有什么事吗,长官。”老罗尔问道。 门口的士兵回道:“伯爵老爷今天来山里猎物,但你也看到了,现在天气变得糟糕起来,我们需要征用你的屋子休息一下。” 老罗尔又瞥了他们身后一眼,心中颇为不屑,因为到了这个点,真正的猎人们已该满载而归了,但这位伯爵和随从的士兵们皆是两手空空,大队人马貌似还没开张的样子。 “哦,那位伯爵先生想进屋来躲避一下风雪……”老罗尔道:“好吧,我想可以腾出点儿地方……” 可对方的回答却是:“不,我说过了,这不是请求,是征用。还有,伯爵不喜欢和平民待在一个屋子里,你得待在外面,直到伯爵离开。” “什么?”老罗尔又惊又怒,不过对方有人有枪,他不好发作:“可这里是我的家!” “所以你应该感到荣幸。”那士兵说到此处忽然压低了声音道:“老头,别再啰嗦了,快穿上件衣服出来,我们也都得站在屋子外面的……” 他身旁的男人用更加细微的声音,几乎如同腹语般道:“伯爵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你要是再磨磨蹭蹭,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别连累我们了!” 老罗尔也看出了他们的难处,他叹息一声,罢了,只能希望这位伯爵别在壁炉旁休息到三更半夜才走。谁知他刚刚回过身去,竟忽然响起一声枪响。 子弹穿过了一名士兵的肩膀,击中了老罗尔的后背,小木屋的门前瞬间绽开朵朵血花。 那士兵痛苦地叫喊着,捂住肩跪在地上,他身旁的同伴将他扶住,表情惊慌却不敢作声。而老罗尔,他没能再说一句话,半分钟不到,就停止了呼吸。 “看吧,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本爵是神枪手,隔着障碍我也能命中目标,之前那只鹿会跑掉只是因为我眨了下眼而已。”伯爵对这次谋杀表现得若无其事,用十分得意的语气炫耀着,仿佛他用精良的枪械命中了一个十米开外毫无防备的老头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士兵们并未显露出多少同情和悲伤,他们很了解这位爵爷的脾气,沉默和顺从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并在这位贵族的手中拿到一份额外的报酬。 但在远处,一个少年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手中的猎物掉落在了地上,稚嫩的脸上布满骇然之色,他根本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的爷爷,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在刚才,被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杀死了。小查尔斯正巧看到了枪响的那一瞬间,甚至都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他是谁?难道是父亲的仇家?他们是怎么找到这深山中来的? 十一岁的枪匠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他匍匐到地上,隐藏好自己,喉中发出哽咽之声,视线也有些模糊起来,但他很快抹掉那些眼泪,泪水要是顺着脸颊流到一半就会结冰,扯掉时会非常疼。 枪匠穿的皮袄是白色的,能够在雪地中很好地隐藏自己,他逐渐靠近小木屋,视线死死盯着那群人,伯爵很快独自进了屋子,其余七人则仍然留在外面。两名士兵把老罗尔的尸体拖进了附近的林子里,随手浅埋,那种深度不出一天就会被食腐动物刨出来吃掉,另外几人聚在一起,貌似这样能暖和谐。肩膀受伤的士兵很快得到了治疗,帝国的医疗技术是非常优秀的,伯爵外出打猎,自然也准备了完全的外伤处理措施。 枪匠在雪地上缓缓移动前进,他自小耳聪目明,大约来到百余米距离时,他已依稀可以听到那些士兵们的谈话了。 “滥杀无辜的猪,呃……该死,万一贯透了骨头,我可就残了。”受伤的士兵捂着肩膀,他的血已经止住了,但对刚才那瞬间的恐惧,仍是心有余悸。 “别抱怨了,你要是再往左边站一步,他会毫不犹豫地打穿你的脖子。”一个年长些的老兵抽着烟道:“以前有几个家伙就是这样死的,到时我还得打份报告,编个谎话,说是走火什么的,伯爵再赔一笔钱,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另一个士兵道:“那这个老头的报告怎么写?他头上插了两根树枝,伯爵还以为他是头鹿?” “哼……怎么写?”老兵回道:“根本不用写,这老头住在这种深山里,就算帝国有他的资料,也是多年没有更新的那种,只要我们不说,谁会知道这人的死活?所以,你该庆幸,这个月的奖金会比平时更多一些,就是那头猪给你的封口费。要是你不识抬举乱说话,相信我,不需要太久我就会为你写一份死亡原因报告了,我可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哎,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这护卫工作我他娘的早就不干了,我当兵可不是为了给什么伯爵做奴才的。” “全是放屁,就算不给他当奴才,也是别人当,要想不当奴才,你就得往上爬,等有钱有权了,你就能当主子,就能像那头猪一样到处开枪乱杀人,到处抢人家媳妇儿,也没人能抓你。” 正当这帮人在抽烟闲侃时,枪匠已经悄然溜到了距离他们三十米不到的地方…… 伯爵在屋里的壁炉旁烤着火,惬意地抽着高级的雪茄,一整天没弄到任何猎物的坏情绪稍稍得以缓解。不过他的休憩时间很短,才十分钟左右,小木屋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伯爵回头便破口大骂:“混蛋,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话刚一出口,他就愣在当场。 眼前,一个少年站在门口,身高只有一米三四十的样子,他身着白色的皮袄,手持一支猎枪,此时此刻,其浑身上下似是洗了一场血浴,那些温热的血液还未干涸结冰,说明这是刚刚才溅上去的。 伯爵的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拿枪,但他的这个意图在刚刚抬手的瞬间就被一颗子弹扼杀了。 “啊!!!啊!!!”伯爵疯狂地惨叫着,这叫声远比刚才那个被他击中的士兵还凄厉得多,因为他的右手手掌被打出了一个血洞, 枪匠看着他的反应,却面无表情。 “小杂种!你以为你在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伯爵咆哮着,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那个小杂种的手上可拿着枪呢。 “知道,你是杀死我爷爷的凶手。”枪匠回道。 这话无疑在告诉伯爵,名号和地位在一个孩子看来都是没有意义的,但伯爵依然道:“你这杂种!贱民!你竟敢伤害高贵的吉尔森家族成员,这是犯上的死罪,我要杀光你的全家!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煮了!” 残忍和愚蠢都是非常危险的品质,而很显然这位吉尔森伯爵同时兼具了两者,他的反应简直等同于给自己敲响了丧钟。 “杀死外面的七个人,我没有用枪。”枪匠从身后拿出一把鲜血淋漓的匕首:“因为我不想让你听到声音,从而有机会逃走。” 伯爵顿感毛骨悚然,心中惊道:这个瘦弱的小孩儿竟然无声无息地干掉了七个持枪的帝国士兵? “我一直知道自己有些与众不同,即使很少能遇见爷爷以外的人,我也清楚,我和正常的人不一样。”枪匠关上了门,拿着匕首朝伯爵逼近:“我可以用这把匕首杀死一只六百公斤的棕熊,并且在几分钟内就将其肢解,我想成年人也不会比我更快。”他顿了一下:“我以前没有杀过人,但刚才杀了一些,原来这也没什么难的。” 吉尔森伯爵显然是害怕了,他无法用自己的身份去威吓到这个孩子,论武力估计也不占上风,所以这时,他唯有一个办法了:“这……这只是个意外……我的枪走火了,对,是的,我不是有意的,听着,只要你肯放我离开,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你可以搬到城里去,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不必在这深山里打猎为生……”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一个谎言?”小查尔斯那稚气未脱的面孔,浸沐在鲜血中的身影和手上的凶器,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恐怖而诡异。 伯爵狂怒地吼了一声,一脚踹向枪匠的脸,但迎接他的是尖锐的匕首。血芒闪过,他的一只脚飞了出去,小腿之下,连骨头都被切割得很平整。 经常能听到有人形容,所谓“叫的像杀猪一样”,其实这句不确切,此刻吉尔森伯爵的惨叫声,应该算是“叫的像被杀的猪一样”。 “啊!!!你这小杂种!!啊啊……啊!!狗娘养的贱民!我要杀了你!把你的皮剥下来!我告诉你!那个老杂种死了也是活该!!老子杀你们是看得起你!!!你这……”他不断叫骂,伤口却是血流如注。臃肿的伯爵在地上疼得到处打滚,脸色憋得通红,狂怒使其五官都扭曲起来。 枪匠已经举起枪,瞄准了仇人的头,但他没有扣下扳机,几秒后,他竟又把枪放下了。 伯爵看到了这一幕,他还以为对方改变了想法,立即道:“怎么?你想通了是不是,小子,这就对了!把枪放下!你放我走!我许诺的钱依然算数!”他的表情由扭曲中,又平添了几许兴奋之色,仿佛在绝境中看到了希望。 枪匠的回答却是:“你不配。” “什么?”伯爵又愣住了。 “你不配死在枪下,你的血会亵渎子弹的神圣。”他走上前去,单手按在了伯爵的额头上,伯爵的眼睛忽然失去了神采,他的身体逐渐化为了黑色,当枪匠收回手时,一堆黑色的渣滓粉碎,散落在了地板上。 几乎在同时,枪匠也晕死过去,那是他第一次对有意识的活物使用炼金术,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 ………… 手中的灼痛让枪匠从往事中清醒过来,他像是拿着个刚出炉的烘山芋一样,两只手将永恒核心来回抛弄了几下,那青色碎片忽然就恢复了常温。 使劲儿摇了摇头,他不但没能搞明白永恒核心的情况,自己的精神还险些崩溃,看来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事情,而且得费不少时间,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妥当。 枪匠把永恒核心放进了口袋,决定先想办法离开这个遗迹再说,第一步自然是寻找这个房间里还有没有什么机关,但他刚用余光一扫,就看到了暗水的尸体已然发生了剧变。 第十四章 生还 暗水的身体全然变成了黑色,看上去就像凝固后的焦油,其体型没有回归袖珍人类般的大小,而是保持着约翰那种现代人类的身高,最惊人的在于,其头部已经开始复原。 刚刚被子弹打爆了的头颅,脖子以上应该是空无一物的,但现在,黑色的粘液正在蠕动滋长,一个下巴的轮廓已经完成,就整个脑袋来说,鼻子以下大约三分之一的体积基本已完成重组再生。[bsp;枪匠举起了骨枪,准备再给对方补上几下,但转念一想,又把枪放下了。 之前暗水从食道里掏出物体,可见其身体内部并没有什么重要而致命的器官,并且从侧面证明了他具有自愈的能力,所以枪匠才会选择攻击头部。但此刻,他的头部被打成浆糊涂了一地,竟还能再生,说明他的要害肯定也不在头部。 枪匠的视线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扫视了暗水的“尸体”五六遍,当他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变态的时候,想到了转变思维方式。 假设暗水类似于某电影中的液体金属机器人,那么根据质量守恒定律,那些泼洒出去的黑色粘液应该会流回来,汇聚成形,再次变成暗水的头部。按照那种方式,这货应该只需要一分钟就能复原。所以,暗水的自愈显然是依靠别的形式。 “听他之前所言,他应该是生物而非机械……他不会饥饿、疲劳,未必需要呼吸,八成也没有心跳。”枪匠小声嘀咕着,揣度暗水的自愈原理。 人类的伤口愈合一般是依靠细胞增殖分化,修复塑性。以当今世界,帝国最顶尖的医疗手段而言,即便是全身大面积物理性创伤,只要配合先进设备和干细胞辅助治疗,最少需七十小时左右就能复原。但这种手段的价格十分高昂,也需要承受一定的痛苦,即便贵族也很少有人轻易尝试。 可暗水的这种自愈能力,远比枪匠所知的任何治疗方法都要优越,他不用借助任何仪器或化学品,仅凭自身的分泌物,连脑袋被轰掉都可以长出来,难道这货没有脑子?不可能啊,脑子长在屁股里?不至于吧? 枪匠又开了一枪,这次是打心脏,结果暗水的胸腔爆开,可以看到两把被裹在黑色粘液中的砍刀在其体内,暗水身下的地板上只留下一个很浅的弹痕,和刚才轰穿暗水头部的子弹打中远处墙壁时产生了一样的痕迹。这说明暗水的身体已经触发了骨枪子弹的威力变化,没有发生爆炸是因为其坚硬度不足,但韧性很强。 暗水头部的重生丝毫未受这一枪的影响,而他的胸腔也开始了自愈,恢复速度和头部差不多,虽慢,却是太阳落坡月上山,接连不曾中断。 骨枪里最多可以装十发子弹,枪匠估计把剩下的全打在暗水身上也是徒劳了。或许暗水的生命形式真的远远超过了人类,就如同这个遗迹里的科学超出了枪匠的理解范畴一样。 他到现在也没明白待在此地就会丧失生理需求的原因;之前的空间转移技术也让他费解,他也做过空间转移装置,但那种转移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并且只能无差别地传送某个载体中的所有物体,就这,还是他以天一提供的神秘技术做基础才完成的。而遗迹中的转移却是可以在启动的瞬间就开始进行,有选择性地传送内部的物体,使载体本身不受影响。 想想先前在河上遇到的空间翻转,还有不明的、能够让机械仪器失灵的磁场,以及他口袋中的永恒核心,枪匠越发觉得,这个文明的科学过于危险了,危险到对整个星球产生威胁的地步。这里不该被任何人发现,暗水这厮,应该长埋地下。 枪匠转过身,暂时不再去管暗水,反正照这速度,过半天他都未必能起来。枪匠要继续探索遗迹,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这地方再次停止运作。 谁知他刚刚走出几步,周围的光线竟突然暗下来,最明显的就是穹顶壁画上的日月符号。枪匠僵在原地,舔了舔舌头,东张西望几眼,又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这下,屋子几近漆黑一片,周围只剩星星点点的些许青色光芒还在坚持。这种场面,感觉就像是有个歌星在一个能容纳三万人的场馆里开演唱会,结果灯一关,发现带荧光棒的观众人数不到一个连,坐得还特别分散那种。 枪匠脸朝前,保持姿势,又往后退了几步,仿佛是想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干,没想此举还真的让巨室里的光亮恢复了些许。 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回头朝着那雕像的头直冲过去,周围的青光果然越来越亮。当枪匠奔到那雕像面前,从口袋里掏出永恒核心,把手往前一伸,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枪匠的嘴角泛起笑意,他知道了,永恒核心就是这整个遗迹的动力,原本暗水以某种形式在地下的世界里躲藏着,但有一天,永恒核心因为某种原因发生了损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暗水才被个什么装置给唤醒了,或者他本来就是醒着的,谁知道呢,反正在这没有生理学求的地方,天知道他是否在意时间的流动,天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精神崩溃,天知道他有没有精神这东西…… 总之,暗水利用永恒核心剩余的能源,让遗迹上升,或者说,让遗迹的一些部分上升,并运作起来,对外界进行干预,试图与几千年后的世界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能解决自己的问题。但暗水却万万想不到,当年自己的家乡,科技文明一度盛兴之地,现在却是片蛮荒之地,距离最近的文明人群体可能是一帮卖k粉的,而且要遇上这帮毒枭起码也得再搜索个几十公里。 这下枪匠明白了,把永恒核心从雕像嘴里拿走,就等于拿走了遥控器里的干电池,什么折叠空间、磁场干扰、突起的遗迹尖顶,全都得报废。难怪暗水要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再行动,如果他选择把核心带出去,是需要冒很大风险的,他根本不知道地上的生物是友善还是敌意,是弱小还是强大。以暗水的行事规律来讲,也不会做这种选择。 想通以后,他就不再犹豫,举起骨枪便朝着高处的穹顶射击,这个巨室墙壁的金属和之前挖到的尖顶属于同类,所以子弹击中墙壁后爆炸的气浪还是非常强烈。 这层金属壁很厚,但仅仅一层,被击破后,外面便是沼泽下泥土,淤泥和土像瀑布似地倾泻下来,在巨室中堆起一座土堆,好在此地空间足够巨大,要被填满尚需不少时间。 穹顶上的窟窿直径在半米左右,形状比较规则,和之前打在尖顶上时是一样的,骨枪子弹攻击同种材料的反应结果不会有太大偏差。灌入的淤泥也并未让这个洞扩大,当然这也在枪匠的意料之中,这种金属可不是石头木头,不会因为这点压力就变形。 暗水的躯体和雕像很快都被掩埋,枪匠退到了墙边,拿着永恒核心来照明,这东西的光很弱,但好在周围墙上和高处的那些光符号仍然没有全部熄灭,因此这地方还不算是一片漆黑。枪匠的视力很不错,有这点光就足够了。待那些泥土灌出一座小山,不再上升,而是朝四周加快泄落时,枪匠沿着坡冲向那个高点,他也顾不上脏,并忍耐着口鼻中让人作呕的味道,他奋力站到一个尽可能高的地方,以一个接近垂直的角度向着顶上的窟窿里又开了一枪。 枪匠以前做过这种实验,即对骨枪的有效防御方式有哪些,其中的一项测试,就是用密度高于水,但低于触发值的物体来挡住骨枪的子弹。比如泥土,其强度和韧性都无法使骨枪射出的子弹发生质变,那么是否只要泥土达到足够的厚度,就能在消耗完骨枪子弹的动能以后,让其停留在这种介质之中? 可惜,当时的实验以失败告终,那颗子弹不断穿透类似于泥土的物质,直到其速度降到一个偏低的值时,依然发生了质变,威力以之前穿越泥土密度多次方计。所以依据那次的数据,这一枪还是会像火箭筒一样爆炸穿透目标,但不是立即,而是在一段距离以后。 枪匠估摸着遗迹不会太深,不然之前自己遇到的地面隆起就可能演变为地壳裂痕之类的情况,而且他推测这些遗迹在地下很可能是许多个分开的个体建筑,不然也无需用到什么转移技术,相邻的两处直接造个门不就行了。 他又对着那窟窿垂直射出四枪,每次都隔开数秒,纵然落下的泥土不断冲击枪匠的身体,流到他的衣服里面,他的手也纹丝不动,稳如磐石,那四枚子弹以完全相同的弹道向上贯穿出去。 枪匠也不确定自己这样做能否成功逃生,但他必须试试。做完这些以后,理想的状态应该是,雨林的地面上有个和游泳池差不多大的圆锥形大坑,深度大概在三十米上下,底部是封住的,再往下有十余米到几十米这个区间的泥土层,而再往下就是这个窟窿了。 当然这些都是假设,如果这个遗迹真的埋得非常深,那枪匠的子弹不过是造了个奶酪里的空心窟窿,很快会被四周的泥土填满,而他,正位于这个空心窟窿下方几十米的实心窟窿里,爬上去也得闷死。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巨室马上要被灌满,正当他准备在这尘土味浓重的环境下深吸一口气来一次长憋时,头顶灌下的泥竟然停止了。 枪匠愣神的当口,一道光线射了下来,那无疑是阳光,久违了的紫外线。 他欣喜若狂,从土堆顶部跃上去,扒住那圆形的口子,翻身出去,外面的地貌状态和他预估的形状类似,只是深度比他想象的更加乐观,那十余米的土层并不存在,因为巨室里的空间把这些泥都消化掉了,爬出来的枪匠正待在一个类似于甜筒的锥形土穴底部,大约离地面二十余米深度。 刚刚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脚下就像地震一般颤动起来,眼看头顶逃出生天的路径在这突变下就要将自己掩埋,枪匠一惊,猴儿一般地往上直窜,没几秒就逃出了深坑,回到了地面上。 接着,他脚下方圆数百米的地面发生了地陷,刚刚爬出来的深坑也被填掩消失。事后枪匠想起这事儿,还有些后怕,不过他很快也就明白了,因为永恒核心被带出来的缘故,巨室彻底失去动力,才发生了下沉。 “哈哈哈哈哈!!”当一切归于平静,枪匠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仰天大笑,尽情呼吸着雨林中潮湿的空气,现在这股难闻的味儿在他嗅来简直舒爽极了。 两秒后,他表情一变,但闻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一股极度疲惫的感觉海啸般卷来,但他没有昏睡过去,而是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狂奔,冲入树林,解开了裤子…… 尾声 吞噬 枪匠已经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有睡眠,浑身都是肮脏的淤泥,长时间没有进食和休息,并且在期间多次使用超能力并从事消耗大量体力的活动。纵然如此,他还是决定咬牙坚持,要把永恒核心带得离那片遗迹越远越好。 他还是朝着西面走,抱着能挪多远是多远的想法,一直坚持到了这天的黄昏。终于支持不住,饥困交乏之下,倒在了一棵树边,现在就是有条蛇爬上他的脸,他都懒得抬手去碰了。 当天深夜,枪匠的腿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刺痛让其瞬间清醒,他顺手摸去,没碰到东西,再摸了摸伤口,似乎也不严重,并没流多少血。 但枪匠依然变得心神不宁起来,乐观估计,这口是被一只大蚊子咬的,但稍微不乐观点儿的估计,什么蜘蛛、毒蛇、蝎子,搞不好要出人命。 他睡了不下五个小时,精神恢复了不少,干脆就坐直身子,等等看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大约十分钟过去,没有明显不适感,脉搏和呼吸都很正常,伤口也没有恶化肿痛的趋势。枪匠这下才稍微松了口气,心想可能只是遇到一条无毒的草蛇,这些生物白天都躲在树底的缝隙或者枯枝烂叶中睡觉,也许自己正挡在了人家的家门口。 正当枪匠准备倒头继续睡下时,忽然,他竟听见了脚步声。那不是动物的脚步,而是人的,还是穿着靴子的人! 在黑暗的夜里,视觉受限,人的其他感官自然就灵敏起来,枪匠原本就机警过人,耳听八方,此时听得更是分外清晰。 枪匠心中默数着,一个,两个……一共有四个人,是食人族?不对……人类赤脚踩在植物或者泥土上的声音和穿着鞋子时是不同的,这帮人全都穿着鞋,而且绝对不是拿草编的那种。难道是来救援自己的人? 果然,他很快便听到这些人之间在小声对话,说的不是土著语,而是自己能听懂的语言,枪匠心中一喜,这帮哥儿们可算来了,还真敬业,半夜里依然在丛林里行进搜索。他刚想站起来弄点儿动静,忽又感到一丝异样:为什么他们没有喊我的名字?这是雨林又不是居民小区,动物也不可能抱怨人类太吵,而且到了晚上声音能传得更远。 随即他想到,也许这些救援者白天已经喊了一天,所以累了。但是,还有个问题,怎么这帮人前进时连照明设备也不带?他们夜能视物?难道救援时不带手电而带夜视镜?不发声音也不暴露行踪,被救援者要是睡着了,不就很可能和他们错过了吗? 一个可怕而几率极高的结论立即诞生,有五成可能,这些人和自己毫无瓜葛;另外五成,他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并非是来实施救援…… 枪匠不但没有现身,还藏得更隐蔽了一些,对方很可能有夜视装备,他得万分小心。 “我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一个声音说道。 他说话时,正站在距离枪匠五米左右的地方,另外三人站得也不远,这句话把枪匠吓出一身冷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少啰嗦,就你事儿多,白天你也说发现了目标的足印,结果咱们跟着那脚印绕了半天,到河边就断了踪迹。” “所以我说,也许他已经掉河里淹死了。” “上头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要我们尽快,没有什么‘也许’懂吗?” “我还不是不明白,一个武器顾问而已,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 “哼……你没听说吗?他可是个重要人物,他之前乘坐的那架飞机上,所有的机组成员都悄悄换成了我们的人,原打算是要把他带去一个秘密的地方拘禁起来的,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突然失踪。” 枪匠闻言后脑海中飞速闪过了许多种可能,他在琢磨这群人究竟是谁,是hl?eas?或是属于天都的某位权势者麾下?即便帝国之中,众多党派间的权力斗争也是非常复杂的,不排除有人会很看重自己的才能。也有可能……这帮家伙是钢铁戒律的人,他们的卧底要混上一架飞机估计也不会太难,如果真是这群人,要抓自己的理由就很可能是为了报复上次的“蓝色礼物”计划。 “我看就是那小子特贼,发现了异样以后杀光了飞机上的人,自己跑了,飞机最后那短短几秒的求救通信不过是故弄玄虚。” “那些问题等找到目标以后再考虑吧。另外,你不觉得奇怪吗,原本所有的仪器在进入这片雨林后都神秘失灵,但上午又突然自行恢复工作,我对那求救通信也持怀疑态度,但是……此处发生的事情,可能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 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都别废话了,谁知道夜视仪还能工作多久,万一机械和指南针再次停止工作,一晚上的时间又要浪费了。” 他们的说话声越来越远,后来四人间的话就少了,只剩下脚步声,直至消失。 ………… 又一个清晨,潮湿而闷热。 飞机残骸,与雨林格格不入的景物,四个身着完备越野装备的男人正在附近勘察着。 他们刨开泥土,挖出了枪匠掩埋的尸体,结果也没发现死因有异常,飞机内部也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除了一些安全带和椅套不见了。 “全毁了,要查明具体的坠落原因,得把这堆破烂拖到一个停机库里才行,或者干脆找一整队人马带着设备来这该死的林子里检验。”其中一人抱怨着。 “至少我们可以确认一件事,查尔斯·罗尔,也就是枪匠,并没有死,他把这些人给埋了,说明他完全还有行动能力,并且很可能不知道机组成员的计划,我们得加紧搜索,要是遇见他,可以假装成救援人员和他接触。” “嘿!你是谁!”刚才还在抱怨的男子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那是个白种人男性,看上去三四十岁模样,年少谢顶,胡子拉碴,他朝四人不紧不慢地走去,看上去倒并没有什么危险,因为他手上没有武器,神情看上去也没什么敌意。 但四人还是十分警惕地靠近他,并在距离两米左右的地方形成一个小的包围圈,将其围在了中间。 “先生,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吗?” 暗水沉默了两秒,扫视了那四个人一圈:“我有许多事想问你们。” “什么?”四人皆是没明白他为何蹦出这句莫名奇妙的话。 一分钟后,暗水还是站在原地,而他的周围则躺着四具尸体,一个强级能力者,三个并级。 “现在我知道得就足够了。”他的脸在顷刻间数次变化,五种不同的面目分别扭曲地出现在其脸上,最后,他的头成了一颗黑色的、无发的头颅,质地如半凝固体般,五官却是该有的都有,一双深陷在眼眶中眼睛,没有眼白和瞳孔之分,透出阵阵深邃摄人的青色光芒。 序章 赌蛇 青少年,游戏的主要群体,我每天都要和他们打交道。当我在他们那个年纪的时候,这个世界还是电视游戏的天下,谁能想到如今的孩子们竟能玩儿上以脑控技术来运行的全虚拟网游。 我到这家游戏公司上班已经好几年了,一开始的工作是在虚拟的赌场里担任荷官的工作,在这种环境里工作的好处就是即便对方输得暴跳如雷,也无法突然拔出枪来对你开火。 还记得进入公司两个月后我升了职,我想是管理层发现了我在赌博方面的才能。其实在我看来,赌术和其他的技巧一样,想要精湛,努力即可,说穿了就是如此,具有才能的人只是比没有才能的人花更少的时间去累积罢了,那种纯粹靠天赋就能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家伙是不存在的,至少我没见过。 升了赌场的大堂经理后,同事们就开始风言风语,过去他们总调侃我是“冷血杀人魔”,那个我也就认了,因为我确实不善言辞,而且不太爱笑;没想到升职后关于我的讨论开始向着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那种类型发展,而且愈演愈烈,这使我成了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于是,不久后便有一名id叫做“赌神”的玩家向我发出了挑战。那真的有点好笑,一个玩家向一个gm挑战,内容是在游戏里进行一次赌博的较量。 说实话,我当时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公司方面似乎准备就这件事来炒作一番,并暗中许诺,如果我赢了,会有实质性的奖励。 唾手可得的利益摆在面前,我没有理由不取,于是我就想着,赢他吧,赢得彻底一点儿,制造一种我在牌桌上是战无不胜的感觉,一劳永逸。 那次赌局以后,“赌神”再也没有上过线,听数据部的同事讲,他删号了,过了好几个月,他们又特地过来告诉我,那名玩家换了个id比较低调的马甲又回到了游戏中,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很有意思。 总之,作为胜利者,我确实得到了公司的奖励,升职做了赌场的总经理,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只不过是在游戏中的办公室。当然了,在现实中给我间办公室也没意义,除了少数几个部门以及没有实质工作内容的领导,公司里的大多数人上班时都在游戏舱里待着,也包括我在内。 几年来,我的生活可谓一帆风顺,唯一的一次波澜就是一年前轰动全球网游界的“大崩溃”事件,那次事件让公司的损失很大,许多数据丢失,无数的玩家投诉,而技术部门的同事们都表示既查不清楚原因,也解决不了现状,公司花了一个星期才恢复游戏的正常运行。好在玩家方面比较好糊弄,大多数人得到一点毫无意义的虚拟补偿就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 “大崩溃”的三天后,hl竟也派了人到我们公司来走动了一番,看来过去听到的一些传闻是真的,这游戏超强的ai系统果然和帝国的某些技术有关,估计他们是担心有人用相同的方式入侵破坏政府机关的电脑系统。 不过每每回忆起“大崩溃”那天的事,我所记得的,只是一个在赌桌上把我杀得片甲不留的家伙,那是个品行恶劣的疯子,至今我都没想明白他用的手法,而关于他的数据,也一直未被查到,我甚至一度怀疑当天的事件和他有直接的关系,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就不太在意了。 后来,平静的日子继续,我很喜欢这种平凡人的生活,如果我从小就能这么过,也许我也会有梦想,并有机会实现。而现在,我的梦想就是维持这种得来不易的平静,我已有了稳定的工作,可观的收入,结识了一些朋友。夜深人静时,我会想着,是否我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成家立业…… 第一章 银行 枫叶郡,温尼伯市。 这地方的人口密度让人感觉像是生活在荒凉小镇里。如果你想扩大社交圈,别去敲你邻居的门,因为他认识的人你基本也都认识了,还不如上网去结交一些可能一生都不会见面的远方朋友。 年复一年,人们循规蹈矩地度日,生活平淡如水,偶尔能听到有人因闯入某贵族的避暑山庄或湖边的私人领地而遭枪击的传闻,但那也只是传闻,媒体从没报道过这种事。 这是个很有趣的现象,恐怖份子们总是争先恐后地对事件负责,而官僚们总是迫不及待地撇清事件的责任。 奇怪的是,两者承认或否认的,同样都不是什么好事。 当飞机撞毁了大楼,有个人站出来,说这是他干的。他被无数人恨了一辈子,直至被杀,得了个骨朽人间骂未消。 当列车冲出轨道,也有个人站出来,说这是雷劈的。嗯…… 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汤姆?斯托尔,今年三十三岁,来到这城市已经快七年了。他少言寡语,态度冷漠,性格孤僻,长得很像电影里典型的冷血杀手。 由于这种气质使然,初来此地时,汤姆的朋友不多,不过和他接触一阵后,人们就发现他并不是看上去那样难以接近,而且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个平易近人的人而已。虽然话不多,但比那些滔滔不绝、徒有其表的男人要靠谱得多。 他在一家大型的游戏公司找了份工作,并且很快升职,迅速和同事们打成一片。在社区里他也是模范的住户,经常参加公益活动,还帮助做慈善募捐,热心于社区服务。 总而言之,汤姆很快便融入了这种生活,像个正直体面的人一样过着日子。要是他认识几个政客,没准都已经评上个本市十大杰出青年了。 2101年,3月10日,下午两点。 刚刚完成了一次十二小时的轮班,汤姆正开车回家,路过银行时,他停下车,走了进去。 汤姆并不缺钱,他家里有张储有巨额现金的银行卡。假设他保持当前的生活水平,根本不需要工作,那笔钱也能让他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当然了,除非在接下来的三十年里发生灾难性的通货膨胀或者汤姆不小心活了一百二十岁。 不过每个月的发薪日,走进银行依然是他的习惯,每到这天,他都会去查看自己账户的金额,对下一个月的开销能有个概念,拟个计划。因为他向来都只动用自己工资账户里的钱来生活,像个典型的单身中产阶级那样,开着低排量的车型,每个季度添置的奢侈品最多两件,偶尔也会购买打折的生活用品等等…… 从凌晨到下午的轮班是非常辛苦的,不过汤姆的脸上看不出疲惫,仿佛生物钟颠倒或者长时间不睡觉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儿。 眼前的队伍不长,大约五六人,汤姆排在最后一个,他显得很耐心,很平静,等待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不会使其产生丝毫焦躁的情绪,也不会让他的注意力分散。 砰!砰! 有人朝着天花板开了两枪,银行里传来尖叫声,然后是妇孺皆知的对白:“都给我趴下!闭上嘴,你!让我看到你的手!” “听着,别找不自在,别试着当英雄,都老实点儿!就没人会受伤!” “你这混蛋!你要是敢碰桌子下的警报,我就让你脑袋开花!” 劫匪一共有三人,牛仔裤,夹克,黑色的面罩,看体型都是高大的成年男子,他们的装束很普通,面罩在滑雪用品商店就能搞到。两人端着霰弹枪,另外一人应该要负责拿钱,所以用的是手枪。 进门后,持霰弹枪的两人立即控制住了局面,银行里的职员和顾客加起来大概有二十人左右,要让这些人保持在视线内并不算难。 在这两人喝骂着狠话时,持手枪的劫匪正威逼着柜台边的银行职员往袋子里装钱。 “嘿!小杂种!我叫你闭上嘴!你没听见吗?!”持霰弹枪的劫匪冲着一名带儿童的妇女走去。 那妇人在听见枪响后就把小男孩儿摁在身边,一起匍匐在地,但孩子的哭声不止,响彻在银行大堂中,这显然让那名劫匪心烦意乱。 “求你……别这样,他只是个孩子。”妇人哀求着,把孩子保护在怀中。 “少罗嗦!快让他把该死的嘴闭上!”霰弹枪的枪管已经瞄准了母子。 此时,汤姆就在不远处,趴了个严实,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即便眼前马上要上演一场凶杀,他也完全没有打算插手的意思。 他不想卷入这种暴力事件之中,那对母子是死是活与他无关,他反而满心期待着这帮劫匪快点儿拿了钱走人,免得警察来了以后演变成劫持人质进行对峙的局面。 男孩儿的哭声越来越大,劫匪失去了耐心,用更大的声音吼道:“我数到三,让他把嘴闭上,不然我来帮你!一!”他说着就已开始数数。 汤姆抬起眼皮,看到了那位母亲绝望的神情,她的脸上写满恐惧、悲伤,口中哽咽地哀求着劫匪,她的眼睛扫过了大堂里趴着的每一个人,那是求助的眼神,但那些人能做的只是低下头,不往这里看,或是出于同情地为其祈祷。 “二!” 一条人影突然扑向了那个持霰弹枪的劫匪,因为他处在对方的身后,而且距离并不远,所以那劫匪猝不及防。 这一举动让全场的人都措手不及,尤其是那个匪徒的同伙。 此刻汤姆和那名劫匪扭打在了一起,四只手一同抓着把霰弹枪,两个男人在地上打滚,谁也制不住谁,又摆脱不了对方。 这种情况下,另一名持霰弹枪的劫匪和柜台前拿手枪的劫匪一时都不能朝汤姆开枪,只能在旁边大喊大叫地骂着。 地上的两人扭打了十几秒,不知怎么就站了起来,虽然停止了翻滚纠缠,但起身后劫匪的身体正好挡在了同伙和汤姆之间,对方仍然无法开火。 另外那两名劫匪拿着枪渐渐靠近,叫喊着,试图让他们的同伴转个身把汤姆翻到这一侧来。 砰!枪又响了,汤姆和劫匪两人共同攥着的枪竟在这一刻走火了,直接轰掉了三米外另一名持霰弹枪劫匪的半个脑袋。 尸体倒地,脑浆涂在了大堂里的一根柱子上,看到那场面的血腥程度当即就有三四人忍不住呕吐起来。 但事情还没完,那名拿手枪的劫匪这时竟开始朝着自己的同伙开枪,貌似他下了狠心,要隔着同伴将汤姆射杀。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刻,和汤姆纠缠在一起的劫匪惨叫一声,鬼使神差地松开了霰弹枪,让整把枪都落入汤姆的控制,这样,两人终于被分开,汤姆握着枪把儿跌跌撞撞地后退,坐倒在了地上。 他刚摔出去一秒不到,和他扭打的那个劫匪就连中三枪,子弹威力很大,近距离的三发子弹全都穿透了那劫匪的躯干,如果不是汤姆正好倒摔出去,他恐怕也难逃此劫。 中弹的劫匪眼中写满怨恨,竟拼命提起最后一口气,朝着自己的同伙扑了上去,拿手枪的劫匪想侧身让过,却还是被拦腰擒住。 开始是视线被阻挡,现在是行动受限,就在他应接不暇的这几秒钟,汤姆像个初学者一样,手忙脚乱地完成了抽壳和抛壳,表情惊慌地开枪了。 汤姆在开枪的瞬间,还闭上了眼睛,从未射击过的外行人一般都会犯这毛病,拿什么枪都一样,而且扣下扳机的刹那,他们的手会有一秒钟左右突然放松下来,并下意识地缩一下脖子,其实这都是非常容易造成自己受伤的。 虽然射击动作很业余,完全不潇洒,但效果还是不错的,那个拿手枪的匪徒,膝盖以下几乎被打成一堆烂肉,疼得他一声嚎,接着就直接抽过去了。 当这最后一名匪徒失去意识,汤姆也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表情木讷,鸦雀无声的银行大堂里只能听见他的喘息声。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银行保安才第一个恢复过来的,他上前,踢掉了昏死过去的劫匪手中的手枪,捡起了那个头被轰掉的劫匪手中的霰弹枪,对柜台里的同事道:“报警!叫救护车!” 保安蹲下身子,一手拍在了汤姆的肩上。后者一个哆嗦,没能说出话来,只是直瞪瞪地看着保安,好像刚刚看到对方似的。 保安道:“伙计……你没受伤吧?要不要紧?” 汤姆呆滞地回道:“没……没有……谢谢。” “好了,把枪给我,对,小心,枪口朝下。”保安接过枪道:“是我该谢谢你,伙计,这里所有人都该感谢你,你救了我们的命。” 汤姆闻言,也没太大反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突然,他转过脸去,干呕了几下,然后两眼一翻白,昏了过去。 第二章 调查者 当医护人员正试图把汤姆抬上救护车时,他自行醒来,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不过医生还是很负责,大致检测了他的心肺功能,观察了一下瞳孔,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才放心地让汤姆从担架上下来。 银行当天停止了营业,门外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汤姆随即去了警局,配合警方记录口供。 叙述时,汤姆显得惊魂未定,回答问题有点慢,有很多细节也表示记不清了,但录口供的警官十分体谅这位见义勇为的英雄市民,他既没有像审犯人一样追问记不清的细节,也没有质疑汤姆的任何一句回答。 整件事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从犯人进入银行,到这次抢劫结束,总时间不超过四分钟。而其中汤姆从地上起来直至三个犯人完全失去抵抗能力,不超过一分钟,准确地说,是四十九秒。案情通过现场的监控录像基本就能了解掌握,警方给汤姆做笔录也只是需要当事人的证词来佐证一下,他们认为这案子一目了然,很快就能了结。 当汤姆离开警局时,许多警局中的警员甚至为其鼓掌欢呼,警长亲自开车送他回了家,还热情地询问汤姆是否需要警方帮他把停在银行停车场的车开回来。 汤姆礼貌地谢绝了,银行离他家的距离不算远,他完全可以步行过去取车,而且他也不想再和警察有过多的接触,万一对方觉得两人已成了朋友,进入了自己的生活圈,那将是个巨大的隐患。 晚上十点,汤姆告别了警长,回到了家,那是套两居室的房子,还带阁楼和地下室,草坪修剪得很整洁,车道也很干净,一般会住这种居民区的都是三口之家,或是些子女已经搬出去的退休夫妇,独居的情况非常少,但汤姆就是一个人住。 一进门,汤姆的神情就变了,刚才即便是背对着警长,他的脸也显得紧张和疲惫。但关上门以后,他的表情平静,冷酷,目光锐利,炯炯有神,就连站立和走路的姿势都有略微的变化,行动起来由一般人放松和拖沓的姿态变成了稳定而紧凑的动作。 他此刻给人的感觉,仿佛可以立即转身出门去上班,而且精神抖擞,一切如常。 汤姆煮了晚饭,一人份的食物,一口都没浪费,他的饮食有一定的计划和规律,从不随性而为。晚饭后,他和平日里一样收拾餐具,倒掉垃圾,洗漱一番,最后回到了床上。几乎在闭上眼睛的瞬间,汤姆就睡着了,他做任何事都很有效率,包括休息。汤姆可以每天只睡两个小时,坚持一个月的时间都如此。而正常来说,四个小时对他来说就已经非常充分了。 第二天,虽然汤姆没有受今天这件事太大的影响,但他还是打电话到公司请了一星期的假,他在电话中的声音显得精神状态不佳,像是受了多大刺激一样。 公司的上级一口答应,连理由都没问,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昨天下午的银行劫案。而且他本人也十分愿意给这位自打上班那天起就一直全勤的好员工放几天假。 于是,汤姆无病呻吟的计划得以顺利展开,他早已预料到这件事不会简单完结。 果然,那天答录机里的留言一下子暴增到一百条以上,除了朋友、同事,最多的留言来自于媒体。电视台和报社的车辆真可谓蜂拥而来。 汤姆把门铃的电线剪断,在门上贴上谢绝见客的字样,并且拔掉了自己屋里的电话线,并拉上所有的窗帘,以他的经验,就算昨天那条新闻有一定的炒作价值,但自己只要用这种态度坚持一个星期,人们就会忘了他。 就在汤姆闭门谢客后第三天,当地警局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盖瑞?侨顿……哪儿来的这号人?”警察局长翻着一份由总督府直接发来的命令文件,神情疑惑地问道。 递上文件的警员耸了耸肩:“这人自己拿着文件就跑进警局来了,说是省些手续,可以快点儿办事。” “文件应该没问题,不像是伪造的,但这……”局长的话未说完。 一个男人没敲门就进了局长办公室,打断了他的话:“文件没有问题,就不需要‘但是’,局长先生,我的这次调查,是直接受命于吉尔森二世阁下的,如果您听说过那位大人的名字,相信您会和总督一样积极配合我所有的行动,并尽可能地满足我的要求。” 局长将来人打量一番,此人穿着便服,年龄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相貌棱角分明,也称得上是英俊了,其身形略显单薄,乍看之下,倒似是个文人。 “侨顿先生?”局长问道。 “是的。”侨顿道。 “您……哦不,是吉尔森阁下为什么会对这件案子感兴趣呢?” 侨顿不答,反而说道:“请将与案情相关的所有证物、证词、以及证人的联系方式等等资料,全部准备好,再给我准备一间办公室,这些最好在二十分钟内完成,我会在接待室那边等,办妥了请来通知我一下。”说完他就出去了,倒没忘随手带上门。 局长冷哼一声:“这小子是吉尔森家族的幕僚吧,哼……这年头有贵族撑腰,进了警局都能对我这局长发号施令了。” 站在办公桌旁的警员道:“那……您的意思是?” “废话,当然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你以为总督的加急文件是厕纸吗?二十分钟内你要是没照他的话把事情办完,我就把你的屁股切下来放进抽屉里,对,就是我右手边的抽屉,以后我就有了一个新的烟灰缸了。” ………… 拉斯维加斯,某酒店套房中。 吉尔森二世坐在轮椅上,用他仅存的四根手指操作着笔记本电脑,查看着一篇名为“汤姆?斯托尔――平民英雄”的报导。 他今年才四十岁,但下半身已然瘫痪,半张脸上的皮肤是人造物,当他生气时,比如现在,脸上有大块的皮肤是不会变色的,那部分脸也没任何表情的变化,人造的皮肤就像是贴在脸上的肉色窗帘,用来遮住伯爵先生坏死的肌肉纤维罢了…… “汤姆?斯托尔……为什么你这么眼熟呢……”吉尔森二世咬牙切齿地念叨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显示器,仿佛想用眼神把报导中的汤姆本人杀死。 第三章 拜访 侨顿坐在警局为他腾出的一间办公室中,翻阅着与银行劫案相关的材料。 这件案子的证人包括银行职员、保安、普通市民,以及那个幸存下来的劫匪,二十余人的证词全都能对上,没有什么破绽。 案件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银行恢复了营业,不过现场所有的着弹点以及两具尸体倒下的地方都有照片记录,那三支枪也包在证物袋里,放在侨顿的面前。 但这些依然证明不了什么,侨顿把希望都放在了现场的监控录像上,这是本案最直观的证据,如果真有什么突破口,那只能是在这段影像资料上了。 一遍又一遍,侨顿反复观看着这段视频,尤其是那关键的四十九秒…… ………… 三月十四日,上午十点。 汤姆正坐在家里观看无趣的电视新闻。他闭门不出、缄口不言的措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媒体上关于自己的报导正在消失,看来人们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话题可以谈论,而记者们也知难而退,电话留言和不知趣的敲门者都显著减少。 突然,汤姆转过了脸,他隔着客厅的墙,盯着自己家门口那个方向,仿佛能看穿墙壁一般,目不转睛。汤姆弓起身体,迅速起身,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慢慢靠近了一个橱柜,在这个橱柜的抽屉里,有一把上好子弹的手枪。 这是他的五米原则,在这间屋子里,无论汤姆身处哪个点,五米之内,必有一件武器。有必要的话,哪怕他正坐在马桶上看报,也能在三秒钟内入手武器并做好杀人的准备。 咚咚,敲门声响了两下,短促,有力。 汤姆并没有想到对方会敲门,他知道门口的人不是记者,这几乎是本能般的判断。 不过汤姆最终还是没有拿起武器,只是走到门后,用平常的语气应道:“对不起,我不接受采访。” “我不是记者,我想代表警方就那件案子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协助调查。”侨顿道。 汤姆打开了门:“能看一下你的证件吗?” “当然可以。”侨顿说着便出示了证件,不过他的证件不是枫叶郡的警徽,而是hl的菱形星轨徽章:“你好,我是盖瑞?侨顿,很高兴认识你,汤姆?斯托尔先生。” “你好,嗯……长官。”汤姆表现出了一个平民应有的正常反应,脸上露出些许惊讶和疑惑。 “我能进来说吗?” “呃,当然,请进,长官。” “不必这么客气,你可以叫我盖瑞。”侨顿进了屋子。 汤姆关上了门回道:“我还是称呼您侨顿先生吧,请到厅里坐。”汤姆引着对方一路进屋,“请坐,要喝点儿什么?” 侨顿的视线扫视着汤姆的家,嘴上漫不经心地回道:“一般的茶水就可以了。” 汤姆准备着茶水,语气十分客气地道:“请原谅我最初的无理,这几天记者太多了,其中就有几个想冒充警察混进来的,我猜他们都揣着隐藏摄像机呢。” 侨顿回道:“我并不介意。” 汤姆送上了茶水,坐到了侨顿对面的椅子上:“请慢用。” “谢谢。”侨顿对这间屋子的观察停止了,视线停留在了汤姆的脸上。 “嗯……不知道长官有什么要问的?那件案子都严重到需要惊动hl了吗?”汤姆问道。 侨顿没有动桌上的茶水,他盯着汤姆的眼睛,想从里面捕捉些什么,但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 “为了有个身份可以便宜行事,我才在hl挂了个少尉的虚衔。其实我的职位,准确的说,应该是某位贵族的高级幕僚,而这次来,也是遵从那位大人的意思。” 听到“某位贵族”时,汤姆的表情显得有些吃惊,他愣了两秒问道:“可您刚才不是说,代表警方问我……” 侨顿根本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他粗暴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斯托尔先生,你对吉尔森家族了解多少?” 汤姆作一头雾水状,看样子他还真的使劲儿想了想:“嗯……对不起,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侨顿又道:“哦,那么,斯托尔先生,我听说你是七年前搬来这座城市的,在那之前,你在哪里生活?我很想了解一下,请你务必说得具体些。” 汤姆踌躇了一会儿,才回道:“我是在渔船上出生的,从小就跟着父亲和叔叔们捕鱼,直到一场风暴夺走了一切,除了我的命。后来我就进了青少年收容中心,接受教育,高中毕业后换了几份工作,七年前从北欧辗转来到枫叶郡扎了根。”汤姆停顿了一下:“这些都是有记录的,您应该可以直接从我的档案中查到。” 至此,侨顿依然死死盯着汤姆的眼睛,但他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没有异常的情绪波动,也没有说谎的迹象。 侨顿当然查过汤姆的资料,他几乎都能背下来了,他只是想再问眼前这个男人一次,看看有没有出入。 “关于三月十日的银行劫案……”侨顿忽然转移了话题,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款pvp670:“这是现场的监控录像,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一下。” “呼……侨顿先生,要知道,我并不是十分想看到这个,直到现在我想起那时的情景还有些后怕。”汤姆的身体朝后倾斜,神色紧张。 “恐怕你得克服一下这种恐惧,斯托尔先生。”侨顿开始播放视频。 他截取的这段录像是由劫匪冲入银行时开始,到他们两死一伤失去抵抗时结束,一共四分钟。 汤姆看的时候表情数遍,甚至露出些许恐惧之色,看完以后又长吁一口气道:“那真是太可怕了不是吗?” 侨顿用手指划过触摸屏,让进度条回走了一些,开始道:“根据警方的调查,那个拿手枪的劫匪是三人中的领头,这人有过暴力犯罪记录,是个老手。你看,刚进银行时,是他先朝天花板开的枪,那两发子弹很有价值,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控制住局面。 另外那两人要差得多,他们大喊大叫,其实是因为过度紧张,肾上腺素激增。亢奋的情绪自然需要一定的途径宣泄,而那个哭喊的男孩儿,正好在这种时候激怒了有些失控的劫匪。” 侨顿又拖了一下进度条:“你有过当兵的经历吗?” 汤姆摇头:“从没有。” 侨顿指着屏幕:“我注意到,当枪响以后,整个银行大堂中的人,基本都是出于本能地弯腰、低头、抱头、缩脖子、尖叫。而你却在那一瞬间,单膝跪地,在枪声传来的方向和自己的所在之间找了个最近的掩体――银行大堂中的柱子,你半蹲下,躲在那后面,迅速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形。” “什么?不,侨顿先生,我并没有那样。”汤姆指着pvp670的画面,“您看,我和大伙儿一样,缩头躲起来了。” 其实那根柱子的后面是摄像探头的盲点,录像中汤姆确实是蜷起身子躲到了那后面,但他消失在镜头中以后,究竟是抱住头瑟瑟发抖,还是半蹲着眼观六路,这就没人知道了。 反正侨顿认为,汤姆做出的反应是后者,但对方矢口否认,他也没话好说。 再次拖动进度条后,侨顿道:“还有这里,斯托尔先生,你和那名劫匪在地上扭打的时候,我很奇怪,为什么当另外两名劫匪靠近后,你们竟突然站了起来?” 汤姆道:“嗯……当时我只知道从后面死死抱住他,两手拼命抓住霰弹枪的枪管,那匪徒想用后脑勺和手肘攻击我,于是我又设法躲开,就和他缠斗起来,不知怎么的就站起来了,可能是他力气大,硬是用腿的力量把我带起来的。” 侨顿道:“而你们站起来以后,他的身体却挡在了同伴和你之间,导致另外两名劫匪开不了枪是吗?” 汤姆回道;“是的,接着他就想用蛮力转身,把我甩出去,或者至少是让我去面对他同伴的枪口,结果转了半圈,霰弹枪走火了。” “又正好轰掉了他同伙的半个脑袋。”侨顿接道。 汤姆感慨着:“是的,那真是太可怕。” 侨顿不动声色,接着指着视频画面道:“枪响后,那名劫匪松开枪管,我想是因为枪管过热。”他话锋一转,问道:“但你为什么没有松手?” 汤姆道:“我也是之后才注意到的,您看,我的左手确实受伤了。”他伸出左手,手掌确有烫伤的痕迹,“或许是当时太过害怕,连疼痛都忽视了。” 侨顿心道:这种没有任何记录的小伤,假如是他这几天在家里用手握灯管故意弄伤的,也没人知道,还真是滴水不漏…… 侨顿随即道:“然后拿手枪的劫匪枪击了他的同伙,而你因为那名和你缠斗的劫匪忽然松开枪管,没处使力,就往后倒了下去。”他指着画面:“你真是走运,再晚上一秒,你很可以就会中弹,这简直就像是……你躲开了子弹一样。” 汤姆道;“我当时倒不知道这事儿,由于接二连三的枪响,我非常害怕……本来只是想用抢来的枪制服那名拿手枪的劫匪,但他连续射击,我就慌了神,结果我就开枪了。” “又正好轰断了他的一条腿……是吗。”侨顿道。 汤姆说道:“对,就是这样,这些我在做笔录时,警长先生都问过我了。” 侨顿笑道,他站起身来,似乎是要走了:“谢谢你的配合,斯托尔先生,我想我问的够多了,抱歉打扰了你的休息。” “别客气,长官,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汤姆用那张可怕的冷血杀手面孔,摆出一个殷勤的笑容。 一路将这位少尉先生送到门口,汤姆刚想关门,侨顿又回过头来:“对了,斯托尔先生,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名字,或者说,代号。” “请问是……” “赌蛇。” “不,我从没听说过,那是什么?服装品牌,赌具的品牌?” “呵呵……”侨顿笑了笑:“再见,斯托尔先生。” 门关上了,两人的脸上,都换上了不同的表情。 侨顿不再笑了。 汤姆,却露出了冷笑。 他自言自语道:“自作聪明,打草惊蛇吗……” 第四章 当夜 当夜,汤姆八点就早早睡下,至午夜十二点,他突然睁开眼,接着,不紧不慢地从床上下来,打开衣橱,在右手取下衣服的同时,左手伸进衣橱内的暗匣中握住了一把枪。 这把手枪上装有消音器,并且有满满一匣子弹。 汤姆很顺手地抬起胳膊,枪口直指卧室的门,几乎在这个动作做出的刹那,一名全身黑衣,武装到牙齿的突击队员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 子弹穿过消音器,一小块玻璃被击碎,一名成年男子倒地。 纵然在静谧的夜里,这三种紧凑的声响也没能传多远,至少那些埋伏在汤姆家周围的hl部队没有听到。 从始至终,汤姆都没有朝门口看过一眼。杀完人以后,他平静地放下枪,站到镜子前,穿戴整齐。 一袭黑色西装,上衣口袋里备着墨镜,黑色皮靴,皮手套,还有藏在地板下一支半自动冲锋步枪,这些就是他所需要的全部行李,当然,还有那张存有巨款的银行卡。 地上那名突击队员的躯干部分有防弹衣,头上也戴着头盔,但那头盔并不带遮脸式的防弹玻璃。因为这是夜间行动,他戴的只是普通的钢盔配上夜视仪,所以那枚子弹穿过了夜视仪的玻璃,从右眼射入大脑,瞬间夺去了他的性命。 汤姆从容地跨过了门口的尸体,走出了卧室,径直朝客厅走去。 根本不必开灯,汤姆也知道漆黑的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你知道手下会死,却坐在这里袖手旁观吗?”汤姆问道。 黑暗中的男子自然是侨顿,他此刻正坐在白天造访时所坐的位置:“你要是被他制伏了,就说明我错了,我等在这儿,看着他把你带走就行;而他要是被你给杀了,就说明我是正确的,我同样只需要等在这儿,看着你走出来就行。” “用别人的命做赌注就不觉得自己卑劣吗,‘猎犬’侨顿。” 侨顿冷哼一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查到我的底细,很不错,赌蛇。” 赌蛇此刻语气已经丝毫不像汤姆?斯托尔那样平和,他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透露着寒意:“那么,吉尔森家族还有活口?” “当然有,高贵的血统总是受到上天的眷顾,不会如此轻易地消殒。”侨顿回道。 赌蛇道:“哦,眷顾是吗……那么,活下来的是十几年前外出打猎再也没回来的老爹,还是七年前被我从十二层楼扔下去的儿子。” 侨顿冷笑:“吉尔森二世先生让我向你问好,拜你所赐,他的大部分身体都已无法正常活动,脑部损伤的不稳定性使其无法接受改造人手术那样危险的治疗方案,而脊柱的伤势让他的下半身完全失去了功能。” “这么说来,他还是绝嗣了。”赌蛇语气冰冷地补充道,但这句话无疑是**裸的嘲讽。 侨顿接道:“七年前,你一个人几乎杀尽了吉尔森满门,但二世阁下活了下来,从那一天起,他就是为了向你复仇才活着,只有亲手将你折磨,杀死,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赌蛇道:“因此他就倾其财力,招兵买马,找来你这种机会主义者当他的幕僚?” “哼……名字里就有个‘赌’字的人,竟然称我是机会主义者,难道你不认为,此时此刻你比我更需要运气吗?” “这世上本就没有‘运气’这种东西,即便有,赌博也不是建立在那基础之上的,人生更不是。”赌蛇反驳道。 侨顿道:“是吗,那就撇开运气,我们用实力说话,现在你的屋子周围有五辆hl直属军的监视车,再往外,方圆一公里的范围里还有一个包围圈,总共有超过一百名行动人员正蓄势待发,当中还有几名并级的改造人士兵。另外,我本人也是货真价实的强级的能力者。 综上所述,我认为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两条,第一,顽抗至死;虽然我得到的命令是抓活的,但我强烈建议你选择第一条路,因为第二条路,就是被我抓回去,送到吉尔森二世大人的手中,那时,你会体会到,死亡是多么奢侈的享受。” 赌蛇道:“所以我才说你是机会主义者,目前为止你已经犯了三个错误。” “哦?我倒不介意听听。”侨顿完全不着急动手,在他看来,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完全掌控了局势,让对方多说两句又何妨。 “首先,你太得意了,得意到竟会主动报出周围的兵力部署以及自己的能力级别。”赌蛇道:“你是想炫耀‘强’级的能力等级是吗,但我得告诉你,此刻,这毫无意义。” 侨顿报以冷笑,并未回应,他等着赌蛇继续往下讲。 赌蛇接着道:“其次,白天时,你一进屋就看出了这间房子的结构有问题,我也明白,光是那几面特殊墙壁的厚度,就绝对逃不过行家的眼睛。 你观察完毕,确认了这些异常以后,对我不是普通人的事情至少已有八成把握,可你却仍然坚持原本的计划,用那段录像来试探我。 在我看来,这是浪费时间,你应该迅速找个借口离开,然后通知最近的军事基地,派几架轰炸机过来,对我家进行定点轰炸,或者干脆用大威力的导弹摧毁这整个地区。” 侨顿的情绪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还是得意地说道:“你这不过是马后炮罢了,事实就是,白天你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所以此刻还留在家里,可没想到自己已成了瓮中之鳖,因此说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来挽回颜面,呵呵……真是令我失望。” “你犯的第三个,同时也是最致命的错误。”赌蛇无视侨顿,说道:“你不该喝我给你准备的茶水。” 即便屋里一片漆黑,赌蛇也能猜到侨顿那嚣张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渐渐转为惊恐与震怒。 “虚张声势!你和我喝了同样的茶水!”侨顿的声音高了起来,情绪明显有剧烈的波动。 赌蛇却平静依然:“没错。” “水是从同一个透明的壶里倒出来的!杯子里也没有粉末!” “也没错。” “那么你就是虚张声势!” “完美的毒药,需要满足的条件很简单,一,致命而可靠;二,无色无味无嗅,不易被受害者察觉;三,可伪装成自然死亡。”赌蛇不以为然,自顾自地说道:“你本来会在几天后的某个夜里安详地死去,而我,则利用这几天的时间,从容离开这座城市……但今夜你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死,看来我的毒药也没有意义了。” “胡说八道!如果你真的下毒了,那么你自己也中了和我一样的毒!” 赌蛇道:“所以你走了以后,我喝了解药。” 侨顿沉默了,赌蛇的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确实像个白痴。 赌蛇道:“剩余的毒药和解药全都已经冲进马桶了,你失去了研制的样本,而配方只有我知道,即便你立即去医院里检查体内有没有毒药也是查不出来的。我说过了,这种毒药可以伪装成自然死亡,到你死都查不出来。” 侨顿的表情抽搐般变化,瞪着眼睛道:“你想诈我……” 赌蛇却冷静得欠打:“这次你可以用自己的命作为赌注,试试我是不是在诈你。” 第五章 刺杀(上) 即使还有一线生机,侨顿也会努力一下,而且他不会,也不愿用自己的命去赌。 “我们做笔交易吧,我把周围的部署全部撤走,让你离开,你给我解毒的方法。” 赌蛇回道:“我拒绝这种交易。” “什么?你开玩笑吧,把毒药的事情说出来不就是要挟我嘛,现在我不是给你逃跑的机会了吗!”侨顿反问道,他心里远比对方着急。 赌蛇道:“我不给你解药的配方,你一定会死;但你不撤走部队,我未必逃不掉。所以,没有什么交易,从现在起,我说什么,你就照办。如果你不同意,可以试着用武力解决问题,对我来说,最坏的情况是,你倾尽全力杀死我,几天过后,你却还是难逃一死。”他的陈述像是在宣判侨顿的死刑:“这世上的一切,都如赌局,在这一局中,我始终拥有逃走的几率,而你,听我的,还有可能活着,拒绝,百分之一百会死。” 侨顿胸中气血翻腾,怒不可遏,但表面上却又不好发作,赌蛇冷静的态度更是让他咬牙切齿,“好……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赌蛇回道:“很简单,你只要……” ………… 2093年,十二月。 北亚,双鹰郡,吉尔森伯爵府。 深夜,吉尔森二世坐在书房中,他的财务顾问正在汇报今年最后一个季度的收益,吉尔森的两名堂弟和一位叔叔也在旁听。 自从吉尔森二世的父亲在数年前的一次外出打猎后神秘失踪,家族的一切事务很快就由他全权接手。 老吉尔森是一个十分典型的贵族,他出身优渥,行事蛮横,自视高贵,目中无人。终日在酒色财气中打滚,最大的爱好就是四处炫耀自己玩乐的技巧,比如枪法,酒量还有女人等等,他经常在公开场合谈论这些,丝毫不避讳暴露自己的恋童癖倾向和诸多违法行为。 稍懂些礼义廉耻的地球人在和吉尔森伯爵有过几次接触后,都会称他是头猪。但恕我直言,人们又一次侮辱了猪。猪是非常聪明的动物,在进化的过程中,它们适应了环境变化,更改了饮食习惯,增强了繁殖能力,克服了命运给予的所有挑战。假如有更高级的种族统治地球,像人类吃猪一样,把人类当主要肉类食品,我想人类很快就得完蛋。 不过和那位被称为猪的父亲比起来,吉尔森二世的声明更加狼藉。这得从他小时候说起,很显然,他受过良好的教育,或者说,获得了一名贵族该有的学历,但其实他并没有学到太多实质的知识和技能。 这也不能怪他,在贵族和王族专属的学校中,有那么一群学习非常好的人,他们或是天生就很聪明,或是真的对某门学问有着浓厚的兴趣,亦或是父母在贵族中的地位并不高,因此他们需要努力学习将来才能有所发展。 吉尔森二世不属于这群人,他的父亲不但拥有很高的地位,而且更是拥有实质性的权力和财富,他本人自然也称不上是什么天才,说不笨也算是夸奖了,至于对学习的兴趣,那就好比是棉花铺死老板,不谈了。 因此,吉尔森二世加入了另一种群体,这群人类似于一个慈善团体。当与他同龄的平民阶层青少年为了在较好的公立学校读书而勤工俭学,就为攒点儿学费时,吉尔森二世往往会伸出援手。 比如某少年在餐厅里端盘子,吉尔森二世会绊上他一脚,和狐朋狗友们嘲弄那少年一番,然后给当班经理几张大钞,让其闭嘴,这样少年也就有了一笔外快;又比如某少年送外卖时,被吉尔森二世开跑车撞伤了,他会淡定地付上一笔钱搞定刑事处罚,然后那少年就得到了一生的残疾和大半辈子的预支工资;又比某少女为了一部新手机出售某种无形资产,吉尔森二世少爷往往就会挺身而出…… 大致上,吉尔森二世年轻时就是这样一个人,有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大学还没毕业,他就深谙此道。因此,当吉尔森二世以三十岁不到的年纪接管家族事务时,更广大的政治舞台已在召唤着他。 当时的双鹰郡总督和吉尔森二世一拍即合,通过了“分商令”法案。这条地方法案主要限制了民间商贾在盐、金属以及食品加工这三方面的权益,是吉尔森二世苦思冥想之下所得之敛财妙法。 总督和吉尔森二世成了亲密战友,二人在数年间已然是富甲一方,双鹰这一大郡的税收也让帝国上层刮目相看,只不过此地的行商之人,对这二人简直是恨不得亲戚皮食其肉,提到吉尔森这个名字,当地的文人便道“言之则污口舌,书之则污简牍”。 很显然,当民愤逐步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就会爆发…… 是夜,吉尔森二世的妻子和十岁的儿子已在楼上的卧室中就寝,佣人们仍旧在坚守岗位。一般在贵族主人睡下之前,管家和女佣都是不能休息的,哪怕是吉尔森老爷凌晨三点突发奇想要到院子里去烧烤,你也得在十五分钟内给他支起烤肉架。 书房中的五人已经谈完了正事,拿出雪茄和烈酒,吞云吐雾起来,谈笑间,神采飞扬,看来最后一个季度他们也狠狠捞了一票。 而此刻,在吉尔森豪华宅邸的尖顶上,有一个人影,正半蹲在那里,黑衣,快靴,身藏利器,目光如鹰。 第六章 刺杀(中) 吉尔森二世的宅邸拥有十分先进的安全系统,一般平民根本过不了这关,所以那些企图泼粪或者敲闷棍的人基本是没戏了。而稍微厉害一些的角色,比如杀手,拥有专业的装备和技能,他们就可以进来,但还有一道防线等待着他们,就是吉尔森伯爵府的护卫们。 王族的私人护卫可在帝国中领“骑士”头衔,拥有较高的身份,以及与公务员接轨的薪俸;但贵族的护卫就悲催了,主要问题是他们没有正规编制,充其量只能算是雇佣兵,往往还会背上助纣为虐、狗腿子之类的骂名。 这种工作,当然没什么人愿意接,因此贵族们通常会在当地hl直属军里走走关系,弄些人手来看家护院。老吉尔森当初也是这么干的,只不过这人的人品不端、恶名远扬。某位连长一听是吉尔森伯爵开口要人,二话没说,派了群“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杂牌部队给他,也就是些不太合格的军人。让他们混在部队里,一是影响军容和整体战斗能力,二是怕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没犯大错的情况下又不能随便让人打道回府。这下好了,伯爵要人,你们就去吧。 接着,几年前的一次打猎,老吉尔森便和这帮不入流的兵痞一块儿失踪了…… 吉尔森二世吸取了父亲的教训,考虑到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己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说心里不怕,那绝对是骗人的,万一哪天有手段高明的杀手找上门来,没人抵挡可不行。 于是,吉尔森二世通过层层关系,找到了一个组织,叫做“银影”。他们的成员数量不明,但至少不下于千人,他们的首领是谁,也没人知道,外人唯一知道的就是,只要你肯付足够的钱,他们可以提供可靠的、强大的杀手,帮你杀人,或是不让别人杀你。 吉尔森二世家的护卫,就是银影的成员,一共三人。他们拿着天价的工资,住在伯爵府的客房中,负责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保卫工作。 虽然身为贵族,但吉尔森二世对能力者的世界一无所知,如果他略知一二,就该觉得幸运,自己花的钱是很值得的。这三人可都是真正的并级强者,就算来三组改造人小队进攻伯爵府,他们也能轻松抵挡下来。 银影可以说是一个毫无原则的组织,他们没有任何立场,无论是谁雇佣了他们,只要出的钱足够多,他们的杀手就敢于去杀任何人。 而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个特有原则的组织,他们也没有任何立场,无论是谁雇佣了他们,只要你的目标该死,不管你给多少钱,哪怕一毛钱,他们的刺客也敢去杀任何人。 赌蛇,就是这个组织的一员,他是“阡冥”麾下的刺客,拥有很高的身份,在双鹰郡这块地界,所有由阡冥暗中操控的赌场,幕后的管理者其实就是赌蛇。 今夜的任务非同一般,赌蛇要刺杀的是吉尔森二世,双鹰郡权势最为显赫的青年贵族,他和总督称兄道弟,他富可敌国,他简直就是这个小王国实质上的君主。但在赌蛇看来,吉尔森二世和双鹰郡的关系,就如同附骨之疽,必须速除之。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赌蛇由高空侵入,跳伞后精确落在伯爵府那豪宅的屋顶之上,特质的黑色降落伞可以在落地以后迅速收回隐藏他的行踪,不过几名在院子里巡逻的下人也并没有抬头看上面的习惯,当然,天上没有月亮,乌漆麽黑一片,看了也白看。 赌蛇顺着屋顶的斜坡滑下,双脚勾住边缘,身体自然倒挂垂下,用一把袖剑轻易就撬开了窗户的锁,一翻身就进了屋里,整个动作安静而迅速,未发出半点声响。 伯爵府一共三层,每层的高度不一,因为府里有各种附庸风雅的艺术品装饰、比如大幅的油画、名家的雕塑,还有些大型吊灯之类的家具,所以每层都是非常夸张的高度,一栋三层的建筑差不多有普通居民公寓的六层楼那么高。 走廊里的灯是熄灭的,倒不是伯爵有多吝啬,晚上不开灯省钱。而是吉尔森二世为了人身安全订的规矩,简单的说,面向建筑外侧的房间和走廊,少开灯,并拉上窗帘,他可不想在自己家里被几公里外射来的一枚狙击弹送上西天。 赌蛇的代号之所以是蛇,正是因为他刺杀时的风格,隐于黑暗之中,悄无声息,一击即可致命。 但此刻,已有一件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进来时,确实没感到太大的难度,但其实那扇被撬开的窗户上是有传感器的,伯爵府的安全系统不仅是在宅邸外围布防,整栋屋子里到处都有,而且触发后,发出的是无声警报。 很快,书房中的吉尔森二世就收到了一名安保人员的通信,他按下书桌上的回应键,对面的保安正拿着对讲机道:“伯爵老爷,刚才收到了一次警报,是三楼北侧的走廊发出的。” 吉尔森二世知道那安全系统非常灵敏的,误报的情况很多,有时小鸟停在窗沿上也会触发,所以他有些不耐烦地回道:“这种事你去确认过了再来汇报,没什么情况就不要再来打扰我。” 对面的声音立即道:“伯爵老爷,我现在正在那条走廊上,我看到一扇窗户……”他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啊?什么?窗户怎么了?”吉尔森二世有些恼火,快速问道。 此刻,北侧走廊,一个黑影正站在黑暗中,用一把枪顶着那名保安的后脑勺。 就像是某种冷血动物学会了说话一般,那黑影低沉冰冷的嗓子开口了:“告诉他,有人来拜访他。” 赌蛇从保安刚才的话里得知了某种警报装置的存在,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很可能暴露,于是将计就计,利用这点,改变行动策略。 保安像是传声筒一般朝着对讲机重复道:“有……有个人,他说要来找您。” 吉尔森二世听出了异常,他的语气也变了,试探着问道:“什么人在哪儿?” 电脑中传来了保安的最后的一句话:“取你性命之人。” 接着,那边响起了一声怪响,一秒后便是对讲机落在地上的声音,书房中的五个人全都明白,有人死了,这绝不是开玩笑。 吉尔森二世额头青筋毕露,接通了另一条线路:“听着,不管是谁,立即把夫人和少爷带到安全室去,还有,快去把那三个吃闲饭的家伙叫出来!” 第七章 刺杀(下) 银影的杀手们很快就在走廊里发现了那个保安的尸体,不过他们仍然不以为意,枪杀普通人并不能说明这个刺客有多么高强的本领。 吉尔森二世却是很紧张,像他这样日子非常好过的人,一般都是惜命如金的,所以他叫来了近十名保安,在簇拥之下快速逃往地下的安全屋。他的两名堂弟和叔叔自然也决定跟着他一起进去躲躲,他们都担心现在要是贸然出门回家,恐怕还没走到车库就得被干掉。 安全屋建在大屋的地下,入口在室内,并不很隐蔽,但只有吉尔森和他家人的掌纹才能打开入口的电子门,根本就没有钥匙,所以其他人即使发现,也无法开启这屋子。 这间安全屋是吉尔森二世生命的最终防线,就算双鹰郡遭到了核打击,而着弹点就在他的豪宅门口,只要他躲在里面,也可保全性命。屋里准备着可供三个人支持四个月左右的水和食物,外墙坚固,防爆、防辐射,内部自带空气循环和排污系统,简直就是为了应付世界末日而设计的。 据说天都那里有比这更高级的设施,吉尔森二世曾有所耳闻,皇帝和王族们早就用净合金建造了“方舟”,如果有朝一日地球变成了冰川与岩浆混合的地貌,仅存的陆地上到处都是丧尸生物和辐射污染,那这玩意儿就能派上用场的。 不过眼下的问题倒还没那么严重,无论刺客共有几人,是否还留在豪宅中,银影的杀手们都会确保伯爵府的安全,吉尔森二世只要待到外面的厮杀结束就能出去了。 安全屋的大门重新关上,保安们全都被伯爵赶了出去,他可不是花钱雇他们来一起避难的。此刻屋里剩下的就是吉尔森二世本人,比他早到一步的妻儿,另外就是他的两名堂弟和一名叔叔。 六人心中虽有些忐忑,但仍然可以通过通讯器得知外面的情况,吉尔森二世不断地和外面的人通话询问进展,但刺客的踪迹却一直未被发现。 时间慢慢过去,在幽闭的环境中,他们的心情愈发烦躁。现在能做出的合理判断是,那个刺客得知自己被发现以后便逃跑了,但这和他之前威逼保安说出的那句“取你性命之人”似乎是相矛盾的,假如他要跑,一枪干倒保安就走,或者干脆不现身直接逃走就行,何必多此一举? 吉尔森二世最后只能解释为,这家伙知道行踪暴露,刺杀行动必然失败,干脆就通过对讲机里保安的声音来恫吓一下自己,然后再跑,也算没白来一趟,能挽回点儿面子。 经过两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凌晨时,伯爵再三和外面的人确认了府邸里里外外全都安全了以后,终于决定从安全屋出来了。 电子门缓缓开启,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条陌生的走廊。 屋里的六人惊呆了,门外的根本不是伯爵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条走廊很黑,很快便有脚步声响起,此时的黑暗中,有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正朝着安全屋的门走来。 吉尔森二世问道:“是谁?!谁在那儿!”他一边问着,一边已将手掌伸向了门旁的扫描仪,准备将电子门再次关上。 冷芒忽现,刀声破风,吉尔森二世右手的大拇指便这么不见了。 赌蛇的飞刀薄如纸,长如指。到了他手中,既是疾、劲、险,又是快、准、狠。 被切去一指的吉尔森二世疼得撕心裂肺,他却也知此刻不是满地打滚的时候,现在就属他离门最近,身后的五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僵在原地。所以吉尔森二世赶紧又伸出左手,要去关门。 这是伯爵最后的机会,可赌蛇已经行到了安全屋的门口,自然是不会让他得逞的。这种距离下,已无需用飞刀了,赌蛇袖剑一挥,吉尔森二世的左手便被削去大半,只留下小半截掌肉,露出的筋、骨、血管,都显现出那切口十分整齐,不过很快都被喷涌而出的大量鲜血所掩盖。 吉尔森二世仰面栽倒在地上,他的家人们开始尖叫。 赌蛇掏出了身上的枪,这把枪里原本有六发子弹,杀死保安时用去了一枚,剩下的五发,在接下来的数秒内,快速被射入了五个人的头颅中。 无论是女人、小孩、成人、老人,赌蛇杀人时没有丝毫的迟疑,在他看来,都一样。 吉尔森二世没有对家人的死表现出太大的悲伤,表亲死就死了,老婆和私生子他有的是,随便提一个扶正,再选个喜欢的遗产继承人罢了。但自己的命,却不能这样丢了。 “不管雇你的人花了多少钱,我出三倍……不,十倍!只要你肯放了我。” “这和钱无关,伯爵先生。”赌蛇冷冷道:“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有时杀死一两个人,便可以解决许许多多复杂的问题,从而恢复已经被打乱的秩序,平息民众的愤怒,哪怕在很短的时间内,还百姓一个清平之世。因此,你必须死。” 吉尔森二世觉得此人的语气不像一般杀手,他立即想到了抵抗组织,于是转而说道:“等等!你放过我!我活着更有价值!你们杀我是想在平民中建立威望对吗?听着,假如你放过我,我可以资助你们的组织,我可以做你们在帝国中的内应,以我的财力和地位,你们的组织可以横行于双鹰郡,你们可以成为北亚的钢铁戒律!” “你这种把世上一切都看成是买卖的人,永远不会懂的。”赌蛇拽着吉尔森二世的头发,把他拉出了安全屋:“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分商令’比一般意义上的垄断更加无耻,你们不提供成本,不承担风险,却要瓜分商贾所得的大量净利润。 国有国体,已有税可征,却又与民争利,成何体统。更何况,你也不是为帝国提高财政收入而这样做的,你和总督只是以权谋私罢了。” 一边说着,赌蛇一边把吉尔森二世拖着走,纵然伯爵大人奋力挣扎,但却是徒劳无功。二人沿着走廊,一路行到一个小屋中,打开一扇门,外面是一片开阔的景色。吉尔森二世这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座十几层高钟楼上,向外望去,城中火光四起,点亮了漆黑的夜空。 “今晚不止是你,所有与你沆瀣一气之辈,包括总督,以及你们的家人,全部都已遭到诛灭。”赌蛇把吉尔森二世摁在窗沿上:“刚才你说‘你们’,没错,我的背后是有着一个组织,但我可以代替我所有的兄弟回答你,我们根本不想成为什么钢铁戒律,更不会介意自己在平民眼中是天使还是魔鬼。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为世界清除你这种**的顽疾,斩草除根。” 吉尔森二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用怨毒凶狠的眼神道:“你以为自己是英雄吗!混蛋!你们都会死!帝国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会死得比我惨一百倍!” 赌蛇冷笑,阡冥从中世纪黑暗时期演变至今,却从未被彻底消灭,自有他们的理由。 “人随身死,精神永存,我们是杀不尽的。但你,马上就要带着被**填满的空洞灵魂,永远消失,即便被后人记起,也不过是唾骂和诅咒而已。” 一根粗绳将吉尔森二世的脖子套住,他被一脚踢出了钟楼,在他的脊椎受到永久性损伤而失去意识前的刹那,他的眼中映入的是那个冷血动物心满意足的笑容。 ; 第八章 未知的援助 2101年,三月十二日,温尼伯市银行劫案发生后两天。 晚七点,芝加哥。 一条不起眼的小街上,坐落着一家书店。 一个亚裔男子在这条街上走着,他留着马尾辫,戴一副小圆墨镜,走路时姿势略显伛偻,鬼鬼祟祟。 左道下飞机以后,找了个便宜的旅店下榻,然后便来到了电话中约定的这家书店。 到门口时,店里走出四名中年男子,其中一个穿皮夹克的正在往怀里揣东西,似乎是一个油布包裹。 “看什么看?”对方凶神恶煞般喝道。 左道一缩脖子:“抱歉抱歉……几位请……”他让开了道儿。 也不知这帮人哪儿来那么大的火气,不过他们也没为难左道,只是投来了不屑的眼神,接着就离开了。 左道长吁一口气,推门进了店里。 书店里杂乱无章,地上堆着书本,桌上堆着书本,书架也全是满的,无论哪个角落,看不出半点儿秩序和规律。这书店的俯视结构呈十字形,店主坐在中间靠内的一张办公桌后面,他身后的门里其实就是自己的起居室,平时那门都虚掩着。书桌边上放着台挺高档的咖啡机,这玩意儿恐怕是整家店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嗯……天一先生?”左道看着老板,试探着问道。 天一刚打开一本书,喝上半口咖啡,听到左道的声音后,长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和杯子,做了个请的动作:“坐。” 左道步履维艰地从书堆中趟过来,由于没有椅子,他只能坐在了一堆书上。 天一打开手边的抽屉,抬眼看着左道:“要披萨吗?” “不,谢谢。” 天一又低头看了看抽屉:“野味呢?” “嗯……你指什么?” “啮齿动物,含丰富的蛋白质,吃起来像鸡肉。”天一的语气像个推销员:“我可以给你一盏酒精灯或者帮你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虽然从对方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来,但左道仿佛闻到了某种**的气息,这让他产生很不好的预感,所以还是摆手拒绝了。 天一小声道了句:“切……”随手把抽屉合上了。 左道回头又望了眼书店的橱窗,然后用询问的眼神朝着天一道:“刚才出去的那些人……” 天一接道:“他们啊,烟土俱乐部。” “哦……原来如此,吓我一跳,听说最近芝加哥这地方可不太平,那两个有名的卢切斯家族和杰诺维塞家族正在火拼,警察则是坐收渔翁之利,刚才那几个人,我还以为是黑手党呢。” 天一道:“他们就是黑手党。” 这句话差点没把左道噎死。 天一笑道:”不过这和你无关,你不用露出这种表情来,我找你来另有他事。以阁下之才,用来对付区区黑手党,太浪费了。“ 左道连忙回道:“这位大哥,记得你说过,只要我帮你把录像带交给血枭,你就永远不会再联络我了吧?” “我说的是‘如果我以后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我们就永远不会再有联络了’,很显然,现在我有了用得着你的地方。”天一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一直用曝光行踪这种事来要挟你的,我知道,就算警察真把你给围了,你也总能跑掉,而帝国真正的高手,不会大费周章来抓你这类罪犯的,毕竟你只是个中间人,不是什么暴力犯。” 左道听了算是松口气,但天一立即又道:“我暂且就以你中间人的收费,来雇佣你办些事好了,如果你拒绝的话,我就想些新的、更有效的方式来威胁你。” “大哥!正所谓好兄弟讲义气!我对大哥你的要求会说个‘不’字吗?!我像那种人吗?!您瞧,只要您一个电话,我这不就从海南岛全速赶过来了吗!”左道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墨镜下两眼放光,眉飞色舞,演技不可谓不精湛,表演不可谓不投入。 天一把桌上的一张报纸扔到左道面前:“你很聪明,威尼斯确不是久留之地,你帮血枭办完了事就逃跑是正确的选择,否则他迟早会再找到你,想法儿通过你来寻找我和顾问。” 左道接过报纸,还没看上面的内容,就听到了那个很不妙的名字:“嗯……为什么他觉得我能找到顾问……等等,血枭要找你我能理解,但他找顾问干什么?” 天一道:“哼……应该说是,我用了一些方法,让血枭产生了我和顾问是同伙的错觉吧。能告诉你的就这些了。你很有才能,左道,也许你广用人脉和情报网络,还真有可能找到顾问。至于我嘛,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左道心中惊讶,自己秘密调查天一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竟也被他给知道了,难道这家伙真是全知全能? “别发呆了,看报纸,北美区的一则新闻。”天一道。 左道端详了半晌,突然表情大变:“这人……” “哦,看来是记起来了。”天一道:“七年前,阡冥的一名顶尖刺客卸任,他的功勋已允许他从组织里领一笔钱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但人不是猫狗,从垃圾桶捡回来搁在屋里就成了宠物。人这东西,活在‘现在’的依凭,便是‘过去’,那名刺客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而你,就是当时的经办人。” 左道接道:“汤姆?斯托尔的合法身份非常昂贵,我走了许多门路,花了不少心思才搞定这桩买卖,怎么?他这样算是暴露了吗?他也是大哥您的人?” 天一回道:“不,我们素未谋面。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身份,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他的仇家很快会找上门去,据我推断,他接下来一定会‘那样’做……正是考虑到你和他有过些交情,所以才会叫你来。”他拿起刚才正在看的一本书:“这本书叫‘吉尔森二世’,你帮我带去温尼伯捎给赌蛇,助他一臂之力。当然,我知道你会偷看,看就看吧,看了以后对你也会有所帮助的。” 左道接过书,一脸疑惑不解。 天一补充道:“顺便说一下,顾问现在就在芝加哥,两周内我应该就会和他接触,不出意外,我们将一同离开芝加哥。你去了枫叶郡完成任务后,不必回来找我,去哪儿都行,就是别回芝加哥来,不然很可能遇上赶来这里寻找顾问的血枭,或是‘那小子’。呼……都不好惹啊,一旦碰面,你要么被做成包子喂狗,要么被押赴潮汐监狱,总之就是阎王桌上抓供果,送死。” 左道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这时深切体会到,当一个人将未来还没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地爆料出来,对听众的智商显然是有很高要求的。 天一说完,就重新端起了咖啡,看似随意地从身后书架上又抽出一本书,打着哈欠翻看起来,好似面前的左道成了空气一般,快点儿滚蛋才好,省得碍眼。 ; 第九章 旅馆 赌蛇坐在旅馆的房间中闭目养神,他一晚没睡,枪就在手边,面朝的方向可以同时看到这屋子唯一的窗户和房门。 这间房非常便宜,一楼,背光,外面有树荫,冬季阴冷潮湿,夏季蚊蝇绕梁,终年不见阳光,据说还发生过凶杀案,也曾有过闹鬼的传闻。 赌蛇住这里倒并不是冲着便宜,关键是为了低调,所以哪间房对他来说都一样,只要有个顶可以遮风避雨,有四面墙可以挡住子弹,这就够了。 从家里逃出来,或者说,从正常人的生活中脱离出来已经有三天了,他仿佛回到了在阡冥的那些日子,记得以前到远方的府郡去执行刺杀任务时,经常都是几周甚至数月住在这种地方,整宿整宿不睡,时刻提防着有人破门而入,或者是从窗外飞进几颗手雷。 赌蛇是一名强级能力者,但他的能力在战斗中鲜有发挥作用的机会,所以他靠的基本上是身为刺客的技巧与经验。 从小就他显示出过人的领悟力和才能,更可贵的是那份与生俱来的冷静与残酷。到十五六岁时,刺客的本领已融入了他的血液中,成为了一种本能。无论刺杀手法、应变能力、适应速度都已是炉火纯青。 那晚,赌蛇欺骗了侨顿,其实没有毒药,所以也没有解药,他确实是在虚张声势。可他却用这种方法,让侨顿为自己办了一件事。 如赌蛇所说,那件事的确很简单,他通过侨顿,给吉尔森二世传了一句话,七年前对方就听过类似的话:“我会再来找你,取你的性命。” 侨顿那晚不但收队放走了赌蛇,而且还在数小时后迫不及待地联系了主子,把话传了。接着,他就等着,等着赌蛇会遵守承诺通过某种方式联络他,提供解毒的方法。 结果侨顿这一等就过了三天,结果身体上没发生任何异样,而伯爵大人的质问和那阴森的语气倒让他终日如坐针毡,至于赌蛇,彻底没了踪影,更别说什么联络了。 至此,侨顿察觉出味儿不对来了,自己莫不是被诈了一回吧? 但想通了也已经晚了,人走了,事儿尽了,侨顿弄了个里外不是人,不但任务失败,没捞到半点儿功劳,还在主子那儿失了信任。 当然了,怨天尤人也无用,归根结底,盖瑞?侨顿就是个机会主义者罢了,拿别人的性命冒险就老神在在,轮到自己时就怂了。这等沐猴而冠之辈,遇到赌蛇这样的角儿,自然是原形毕露。 人家赌蛇是何许人也?十几岁就在阡冥的赌场里混迹,赌徒他见多了,王诩他都见过了,像侨顿这种货色想跟他斗?那就是小丑跳梁,自取灭亡。几句话就将其玩弄于掌股之间,不用动手便可化险为夷。 所以说,能力等级虽是一样,但二人真正的办事能力却是天差地远。若说阡冥首领之才可领一州之牧,那吉尔森二世之才便只能当个山贼头目,因此他们的手下的人,那差距也就可见一斑了。 说到帅才,世上还有一经天纬地之人,不过他这次派出的是个猥天琐地的家伙,此刻正附耳趴在赌蛇的房门上偷听。 赌蛇真觉得好笑,此刻正是清晨,虽说门口的左道蹑手蹑脚,没发出太大响动,但从门底下的缝隙可以清楚看到两只脚的影子在移动。 门突然就开了,是从里面打开的,左道被吓了一跳,因为他根本没听见赌蛇接近门口的动静。 左道全套神父装扮,手上拿了本圣经,不过依然梳着马尾辫,戴着小圆墨镜。 而赌蛇,黑色西装西裤,在不见阳光的屋里墨镜遮面,背头梳得一丝不苟,手上还拿着把枪。 二人站在门口的景象,也说不清是好笑还是猎奇,有一种和尚去夜总会化缘的感觉。 他们相视了几秒,左道表情数遍,大概不知如何开口打招呼,赌蛇却只是逼视着对方,没什么表情,不过他心中的疑问却是比左道多得多。 两分钟后,他们坐在了屋里,同一张小桌上,放着赌蛇给自己倒的一杯牛奶,和左道先前拿着的那本“圣经”。 “好些年不见了呢。” “是啊,最近还好吧?”左道竟试图跟赌蛇寒暄几句。 “这些年都很好,就是最近不太好。”这回答倒是真的。 左道:“是仇家找上门来了吧。” “你是看了新闻猜到我会暴露,所以才出现?” “嗯……其实,我是受人所托,给你来送一件东西而已。”左道这话就是明确表示,送完了东西他就闪,绝对不趟这浑水。 “哦,是谁?”听到受人所托这话,赌蛇又有些奇了,难道是阡冥的兄弟们托他来的?可左道这人,感觉是很不靠谱的,假如组织察觉到了自己的危险,出于道义想拉一把,也肯定是让自家兄弟来才对。 “我也不太清楚。”左道回答。 “你不知道是谁让你来的?”赌蛇问这个问题的语气,就像老师在质问一个算出了一加一等于三的小学生。 “天一,这个名字你听过没有?” “从未听过。” 左道基本也知道对方会这样回答,接着道:“他是个开书店的。” “这个开书店的让你给我捎东西?”赌蛇问道:“他长什么样子,看上去多大年龄?” “看着三十不到,长相嘛……男人的模样不太好形容,就是说……嗯……很像那种卸了妆、吸了几根大麻、几天没睡的电影明星。” 赌蛇的记忆中,还真没有类似的人,所以也就不再追问,转而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当然是找啊,我先去的你家,里面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屋子周围还留了些二十四小时的暗哨,好在他们的监视力度不够,我发现了他们,他们却没发现我。”左道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估计是他们认为你不太可能回去自投罗网,监视也就是走走形式而已。嗯……接着我就开始查交通网络、宾馆酒店招待所……话说现在像这样跟你描述时,我突然感觉自己的思路很像是警察……总之,经我调查,这几天温尼伯这块地方,用假证件到处流窜的家伙有三十多人,接着我就挨个去落实,运气还算好,你是我找的第十二个人。” 赌蛇对这话表示怀疑,说道:“我用的可是盗用了帝国身份id生成程序的源代码而设计的短时效型伪造id,类似一个初生婴儿的合法id数据加上我的照片和年龄,除非与生成地的郡级政府部门核实才能揭穿,不然一个月内于任何在线系统上都是合法有效的。即便是警察,也不可能查到这种程度。” 左道的回答就一句话:“这种id卡就是九岁时我自己发明的。” 赌蛇差点儿没把手里那杯牛奶捏碎,他喝了口,压压惊:“你是开玩笑吗?” “没有啊,其实这玩意儿制作起来没什么难的,和破解游戏差不多,只要弄到源代码你也能做,可惜就是不能申请专利,否则我早就发财了,现在全世界各地都有人造这种卡,不新鲜。” 左道这人不能轻信,信口雌黄,面不改色是他的强项,不过这话又不像说谎,掐指一算,这种短时效伪造id卡还真就是将近二十年前渐渐流行起来的。 赌蛇发现说着说着,这话题又没法儿继续了,于是他道;“那个天一,让你给我带的东西是?” 左道表情一变,像是在说鬼故事一样,压低嗓音,凑近几分,把小桌上的圣经往赌蛇面前推了推:“你自己看,细看!” 第十章 苏醒的野兽 当赌蛇第一次翻开那本书时,还以为这是个玩笑,但翻看几页后,他就开始疑惑,越往后看,越是心惊。除了对内容的细致程度感到意外,他还发现了一个异样,那就是书的页数和厚度根本就不成正比。按照肉眼目测的厚度,这本书的纸张再薄,总页数不会超过一千,但从中间随意打开,竟看到了超过三千的页码。他便推测这是页码有跳跃,可掀起一角快速捋了一遍,却看不出有什么大段的跳跃,一张张仔细翻阅,又无法明确感觉厚度的变化。 这种感觉就像是diablo2的地图系统一样,在你视野外那么几寸的地方生成并无限延伸着,触手可及之处可能会有一条路,也可能只是一堵墙。仿佛是十秒后的未来,近在眼前,却仍不可掌握。 即便人类已经进入二十三世纪,即便这年头的一本电子书容量基本已经等于半个图书馆。可赌蛇面前这本看似普通的纸质书,他却无法用科学和逻辑来解释。 仅是其内容不受厚度的限制这点,就已是物理上说不通的情况了,而书上写满了一个人内心的活动,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左道不多时便要告辞离去。东西转交完了,他也该躲起来了。天一会不会给他中间人的佣金,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左道心中现在最期盼的就是哪天在报上看到天一、血枭二人同归于尽的消息,那样他才能彻底安心。 赌蛇也没有留他的意思,正所谓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像他们两人这样游走在法度之外,超脱于凡人之上者,今天也不知明天能否活着,再见二字实在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赌蛇甚至连声谢谢都没说,即便这本书上写的确实是吉尔森二世的心声,他该谢的人也是天一。而如果书是假的,是某种圈套,那左道的立场就难说了。 为何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因为你越是深入了解一个人,你越是会深切感受到那人其实不是个玩意儿。 对赌蛇来说,此生真正信任的人只有一个,而且他已经死了,死了多年,原以为已经报了仇,但从这本名为吉尔森二世的心之书上看来,事情还没完。 半个小时过去,赌蛇心中的疑虑渐渐消失,这书的真实性显然是不容置疑的。从儿时到中年,四十载人生,懵懂、悸动、荒淫、贪婪、暴戾、仇恨统统跃然纸上。除了这些,自然还有良心,恶人也有悔恨、同情、仁慈,也曾有过真正的爱,人性是个复杂的东西,人作为一个个体,充满了矛盾及不可测的变数。 这样一本书,即便是吉尔森二世本人,也无法制造出来,因此他人就更不可能伪造了。赌蛇只能将眼前的心之书归结为一种能力者制造的物品,这也是现阶段唯一合理的解释。 把这本书本身的存在问题抛在一边,名为“天一”之人究竟是谁?他的身份和目的究竟是什么?这又成了件更加耐人寻味的事。 但这些都不着急,放在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很明确,杀人。 杀的是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家、工作、合法的身份,撇开鸡毛蒜皮之琐碎,这三种东西对于现代人来说,乃立世之本。七年前的赌蛇以为自己也需要这些,于是他便离开组织,渐渐麻木,内心的野兽陷入了沉睡之中。 而四天前,侨顿找上门来,道出了吉尔森二世这个名字,当天夜里,他又道出了这位伯爵仍然活在世上的事情。赌蛇表面上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当时他的心里就明白,自己迫切需要杀戮。 五米内藏有武器的原则、在银行中不到一分钟就制伏三名匪徒的身手、冷静的判断、果敢的行动、严谨的生活习惯、根深蒂固的行为方式……这些都是丢不掉的,收在鞘中的宝剑,仍是宝剑。野兽终将苏醒,獠牙依然锋利。 和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比,手刃仇人时的快意显然更具有吸引力。复仇之火已经燃起,唯有鲜血的浇灌才能让其熄灭。 恰逢此时,竟有人送来了这样一本书,仿佛已经洞悉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而给出了最强有力的支援。 赌蛇从书里了解到,吉尔森二世这七年来做的事情可不仅是招兵买马那么简单,他的心机城府也已是今非昔比,对一个失去了身体大部分功能的人来说,脑力那是显著增加。 七年前的那晚,他被绳索吊在钟楼外墙上以后便失去了意识,心理活动恢复时,阡冥刺杀的夜晚已过去两周时间。当地hl的长官应该是个颇为精明强干之人,他没有对外发布任何关于伤亡的具体数字,也没有发布那些大人物们是否活着的明确消息,只是秘密把尸体和幸存者全都运到了其他地区。想必他是怕刺杀延续到帝国的医疗机构中,因此选择了这种谨慎的做法。 这份谨慎帮了吉尔森二世大忙,不过归根结底,这次的死里逃生,不得不说是他命硬。常言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现实中恶人未必不得好死,而好人往往生不如死。 清醒后的吉尔森二世有一段时间非常疯狂,身体上受到的伤害使其生活发生了改变,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转变,更何况是一个年富力强、作威作福的贵族,巨大的落差很可能会击溃一个人的意志。 不过吉尔森二世颇有些破而后立的意思,他重新振作了起来,化悲痛为力量,他将赌蛇的脸刻在了脑海中,掩盖了自己仍然活着的事,离开了故土,隐姓埋名,极少亲自与别人进行接触,一切都是为了找出当年那个刺客,将对方施加于己的痛苦万倍奉还。 通过这些年来的调查,吉尔森二世深入了解了一般贵族老爷们根本不会去触及的能力者世界,还有那些潜伏于帝国所粉饰的“太平盛世”之下,最黑暗的角落。当然,阡冥是他最关心的一个组织,赌蛇这个称号,也已被他得知。 可偏偏仇人和自己一样,人间蒸发,根本无迹可寻,左道办的事情,确实是相当到位,如果没有那次银行劫案,枫叶郡的白领汤姆?斯托尔永远不会和阡冥的刺客赌蛇合二为一。 ………… 赌蛇就这么坐在房中,读了一整天吉尔森二世的心之书,人的心声,并不是每一句都有价值,但他一句不漏,把握每一分可能有价值的情报,推测着这些年来对方所做的每一件事。 近八个小时下来,赌蛇的集中力丝毫没有下降,中午只吃了个三明治,一天就上了两次厕所,他看上去仍是精神奕奕,枪就摆在手边,坐的方向还是面朝门口和窗户的夹角。 忽然,赌蛇停下了,合上了书,并不是他看完了,而是察觉到了异样。 将书本收进西装里,拿起枪,走向门口,这次他直接开门走了出去,来到了外面的停车场,附近街上的行人很少,还未有人注意到这个持枪乱逛的家伙并做出反应,枪声已经响起。 赌蛇出门,举枪便射,子弹穿过有色的玻璃,射入了小旅馆外的一辆汽车中,两颗子弹皆是精准命中要害部位,驾驶座和副驾驶上的两人当场毙命。 街上的行人惊慌地朝着离枪声较远的方向逃跑,数辆汽车的报警器嗡嗡作响,近三十秒后陆续停下。然后传来了掌声,一个人的掌声。 那人从一个拐角走出来,看上去四十来岁,微胖,谢顶,穿着宽松随意的运动服,像是个住在附近,黄昏时出来跑步的普通居民。 “好枪法,不愧为阡冥的刺客,你们组织的人都和你一样出色吗?” 赌蛇收起了枪,他知道此人八成是能力者,而且实力不弱,对强级以上者,一把枪基本构不成什么威胁。在对方展示能力前就贸然动手,很可能陷入被动。 “这两个人应该不是警察或军人,也不是hl的直属军。”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谢顶男子笑道:“侨顿的失败,让伯爵大人决定将活捉你的任务交给我来接手,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借助别人的力量,再说屡次兴师动众地调动本地的官方部队是很麻烦的事情。” “也就是说,从此刻起,我要面对大量吉尔森家的私人武装力量了是吗。” “当然不是,你要面对的仅仅是我而已,如果你认为自己能从我眼前逃走,那就大错特错了。” “那我就杀了你,从你的尸体上跨过去。”赌蛇完全没有被对方自信的气焰所影响。 “哈哈哈!好啊,赌蛇,我们对你的了解已经够多了,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如传闻中那样厉害。” “传闻……哼,虚名何用,不如以武自荐。既已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我便唯有重回杀戮之道。”赌蛇的眼神变了,他又成了多年前的那个冷血动物:“取你的命,只是个开始。” ; 第十一章 屠蝾 赌蛇说罢,举枪连射,将弹匣内剩余的子弹打尽,四条弹道分别指向谢顶男子的头、心、腹、膝。 对方站在原地,血花绽起,好似是枪枪打在了实处。但开枪只是攻击的前奏,赌蛇在最后一发子弹出膛的瞬间便扔掉了枪,换做一把袖剑在手。身形如有虚影一般疾刺向前,剑锋挥向了对方的咽喉处。 数秒后,谢顶男子竟用单手握住了袖剑,止住了赌蛇手上的力道。血从他的手掌中流出,他却显得毫不在乎,眉心上方中枪的他,满脸是血地狞笑着:“身手和枪法都很好,可惜……”他用另一只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抠下了子弹,一层血肉底下,露出了暗金属色的鳞:“伤不到我。” 赌蛇果断舍弃了袖剑,抽身向后跃出数丈,以免被这刀枪不入的怪物给钳制住。对方见他退却,气焰上又盛了几分,大刀阔斧地迎上前来。 谢顶男子正要发难,赌蛇就顺势朝身边的墙上虚踏一步,翻身便上了旅馆二楼,他的背影尚未消失,却是母鸡下蛋一般扔下来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正落在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 然后这枚手榴弹就爆炸了…… 赌蛇只花了十秒钟,就来到了五十米开外的某幢民宅屋顶上,看着爆炸后的余烟散去,一个全身健鳞如铁的人形怪物正站在那儿,刚才中年男子的一身皮肉只是他的外套而已,现在被一炸,已褪去了大半,露出了其本尊。 根据经验,变种人多半都很不好对付,像这种能力直接体现在**上的类型,鲜有弱于并级者存在,一般来说,他们即便不进行针对性的任何锻炼,只需通过年龄的增长,实力就会增加。战斗时,他们对身体运用自如的程度,往往也要优于能力较为复杂的同级别能力者。 “你的花样倒挺多的。”他已经找到了赌蛇的位置,一边扯掉身上已经被炸烂的人造皮囊,一边加快速度向赌蛇靠近。 “还未请教……” “罗达?里奇,或者,铁蝾。”铁蝾说话时,已纵身跃起:“放心,伯爵要活的。” 赌蛇见状,即刻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另一栋建筑屋顶跳去,三四米距离,自不在话下。但铁蝾的跳跃力绝非常人可比,他攀上屋顶后,直接就再次一跃,弓身弹起,在空中已是越过了赌蛇的头顶,铁爪般的手掌借下落之势压来。 这一击力似穹庐,绝非血肉之躯可挡。而赌蛇的反应依旧是从容,快速,他从腰间的皮带中抽出一支软剑,随手一抖,剑刃立直,轻、灵、沉、猛,兼而有之。他举剑向上迎去,攻的仍是对方面门。 有这兵刃在手,赌蛇的攻击范围自是比铁蝾长了几尺,后者身在空中,脚不着地,又无法随意改变下落方向,只得用手去抓这剑身,这次的一抓,铁蝾已不流血了,当然,刚才也不过是人造皮囊的血。金属与他的鳞摩擦相击,只是锃锃作响罢了,伤不了其分毫。 赌蛇再次舍弃了武器,用争取到的几秒时间,俯身借着屋顶的斜坡滑下,单手攀着屋顶的落雨槽,顺着墙就下,落地后打了个滚,卸掉下冲的力道,并借着前滚翻的余势便向前窜出,这一跑起来,至少也是中长跑运动员的速度。 铁蝾在其身后叫嚣着:“我倒要看看你身上能藏多少武器。” 他可不必费那么些事儿,直接就从三层楼高的屋顶跳下,两脚着地,水泥都被踩出了裂痕。谁知铁蝾刚刚落地,立足未稳,三把飞刀已呼啸而至,一把瞄的是左眼,另一把是咽喉,最后一把则是刺向脚踝处。 这次他当真是有些措手不及,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单手掩面。最终三把飞刀有两把击在了铁蝾的手背上,下方的那把则落空了。 不过赌蛇在抛出飞刀的同时,并未停止奔跑,凭着这次攻击,又拉开了不少距离。 铁蝾有些恼羞成怒,这么一个随手就能捏碎的家伙,简直像个蚊子似的,又叮又逃,拍得手掌生疼,也没见对方流半滴血。 大喝一声,铁蝾便像个出轨的火车头一般猛冲而来,此时此刻,想必就是斜刺里杀出一辆跑车,也得被他撞翻在地。 但赌蛇见状却不跑了,他回过头去,左手中又出一支袖剑,站在原地等待着铁蝾逼近,这一刻,他仿佛又成了个孤高的剑客,非要等到敌手的杀招近在咫尺才动。 铁蝾本以为,这一撞之下,会让赌蛇筋骨尽碎,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可在两人接触后的瞬间,他心中大惊。原本还在视线中的男子不见了,就在那短短的两秒内,铁蝾过人的动态视觉什么都捕捉不到,他的冲撞也停了下来,跌跌撞撞走了几步,竟无力支撑,摔倒在地。 这时,血才喷洒出来,近十处伤口,出现在了铁蝾的身上,惊恐的表情说明他根本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赌蛇走到了铁蝾的视线中,蹲下身,用袖剑对准了他的喉咙,还未等对方说出半句求饶的话来,他就刺了下去,结束了一个强级能力者的生命。 杀死了铁蝾,赌蛇并没有松懈,起身后便开始观察四周。远处的街上,有不少行人正用恐惧的眼神正看着这边的景象,这说明警察马上就要到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现在正是个离开的好时机。赌蛇回到了旅馆房间,想收拾些东西走人,可一进门他就知道了,刚才有人进来过。看来不止车里那两人,铁蝾还有其他同行的人在。他们没有现身,估计是不想和自己直接交手而死于非命。 无论如何,房间里的东西,赌蛇是一件都不会再拿了,他可没有设备和时间来一一检查自己的随身物品里有没有被按放窃听或是跟踪装置。好在吉尔森二世的书没有被他留在房里,不然现在这书在谁的手里就难说了。 走出房间后,鸣响警笛声已经很近了,警察们现在应该正在围观铁蝾的尸体,再不闪可能就该被堵在旅馆里了。 赌蛇戴上墨镜,从旅馆停车场的一侧翻墙而出,小跑了三条街,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冲着几位开敞篷车、穿戴都很前卫的年轻人挥了挥手,并径直走了过去。对方正停在人行道前等红灯变绿,看到一位造型非常复古的大叔走过来,便非常顺口地爆了几句粗口,问候了赌蛇的全家,无谓地哈哈大笑,唯一一句有些建设性的语言是:“想找麻烦吗?乡巴佬。” 赌蛇身上的武器看来真的很多,他从西装内侧口袋又掏出了一支手枪,淡定地指着车里的四人:“下车。” “哈哈哈!穿套奔丧的礼服装杀手?拿把假枪吓唬谁呢?哈哈哈!”其中一人笑道,另外三人也很快笑了起来,只是表情都略显僵硬,看来他们对这情况也没十足把握,但装逼这种事情,到了某种程度,那就得硬抗着上…… 赌蛇花四秒钟给那支枪上了个消音器,用那张戴着墨镜,表情麻木的脸,望着车里的四人,并且根本不瞄准就举起胳膊,一枪打爆了自己三点钟方向的交通信号灯。射击完成后,他把枪口指向了车里的四人:“我知道你有想踩油门的冲动,不过这辆车从静止起步,到离开我的视线时,最快也要十秒以上,所以……下车。” 他们举起双手,从车上灰溜溜地下来,赌蛇坐上驾驶席,转头看着司机那小子,挥了挥拿枪的手,示意对方过来。 那年轻人冷汗遍体,挪过来几步:“还……还有什么事儿……先生。” 赌蛇手里的枪正以一种一旦走火就会爆头的角度对着他:“记住了小子,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当你看到一个人穿得像个奔丧的一样用枪指着你,你的态度都最好给我放严肃一点。” “是的,先生,我记住了。”他现在的表情真的挺严肃的。 赌蛇踩下油门,扬长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四人,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要报警。 第十二章 分析,利用 维加斯,铁蝾被杀后两小时。 酒店房间中,吉尔森二世正在观看一场秀,不是从电视上看,而是现场表演。内容其实是很无聊的,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儿,在被灌了药以后,用一把匕首自残,仅此而已。 对于没了大部分生理功能,却权欲熏天的这位贵族老爷来说,这便是他能寻到最刺激的娱乐方式了。看着一个健全美好的生命,在眼前凋零,变得残缺,能给他带去极大的满足。他今晚会睡在那张淌满了血的床上,闻着血腥味,这才能让他做个好梦。 今天的这场秀结束得很快,十数刀过后就割到了动脉,女孩儿因失血过多晕倒了,吉尔森二世见她良久不动,悻悻然地在轮椅旁的触摸屏上按了几个键,随后几名医务人员迅速进了房间,伯爵道了句:“照老规矩办。”他们便把人抬了出去。 所谓的老规矩,也就是给女孩儿的家人一笔钱,一笔能让他们永远闭嘴的费用,其实对贵族来说,这点钱不算多,就是二十年前,吉尔森二世上大学时的一辆跑车,也是一个平民家庭一辈子不吃不喝的工资都买不起的。 可悲的是,这些年来为吉尔森二世“表演”的青少年,基本上都是自愿的,或者说,是家里人共同作出的决策。这也是种无奈吧,如果一次噩梦般的经历,就能换来后半生衣食无忧,许多人会选择这样做的。因为他们原本的生活,就是另一种噩梦,且漫长、无法醒来。 魏省在走廊里和抬担架的一行人擦肩而过,他斜视着瞟了那女孩儿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很反感伯爵的这种嗜好,但寄人篱下,报酬又丰厚,他不想为了伸张某种与自己并无利益关系的正义,而丢了这条财路。反正这些孩子,也鲜有死去的情况,基本都能及时抢救回来,最多就是今后有点儿精神或**的残疾,或是和父母反目成仇之类的。 “魏省。”人到门口,还未敲门,吉尔森二世已经用手边的电脑打开了房门,丢过来一个问题:“是不是铁蝾得手了?” 这座酒店本身就是吉尔森二世秘密出资建造的,整个建筑就像他身体的延伸,所以魏省也没有对伯爵的举动感到惊讶,只是进了房间,随手带上门道:“他的尸体被枫叶郡警局发现,目前当地的hl接管了事件,我已经通过一些渠道和那边沟通过了,让他们对外宣称是一个叫罗达?里奇的游客因不慎落入附近工厂的化学品中,导致全身严重灼伤,最后死在了大街上。” “废物!”吉尔森二世大声咆哮,“什么强级能力者!都是废物!那个赌蛇到底是什么级别!要我花多少钱?雇什么级别的人才能把他抓来!” 魏省道:“他自然也是强级,凶以上者现在全世界也没有几个。”他的言下之意是,强级就是您能雇到的最高级别的了,再高位的人钱可未必收买得了。 “那为什么铁蝾死了!他们不是同一级别的吗?!”吉尔森二世喝道。 魏省道:“是战斗技巧方面的差距。” 吉尔森二世稍稍冷静了些,咬牙切齿地回道:“那么……现在怎么办?放任他逃跑吗?” 魏省道:“不,依据他之前的种种表现,他可能会自己找上门来。” “什么?!”吉尔森二世的瞳孔瞬间收缩,心中恐惧升腾,仿佛多年前恐怖的一幕尚未结束。 魏省道:“之前我以为,他让侨顿捎话给您,只是为了让您对侨顿产生怀疑。但铁蝾的死,以及他对铁蝾说的一些话,让我感觉到……他是认真的。” 当魏省离开时,吉尔森二世的情绪十分复杂,他原本坚持活捉的方针已经改变,变为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显然现在他更担心的不是复仇的快感得不到满足,而是赌蛇杀上门来。 魏省倒是对此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赌蛇虽强,却也并未厉害到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杀上门来的地步,毕竟吉尔森二世手下还是有些强悍角色的。 这个魏省,是纸级能力者,虽然战斗未必很强,但他精于情报收集和分析工作,其能力是控制动物的行动,并可以分享到被控动物的视野和听觉。只要是被魏省的精神所连接过的动物,无论身在何地,离他多么遥远,随时可以再次被操控,而且他还能通过这只被连接动物的视线,再与别动物进行连接。所以魏省花了很多年去研究鸟类的迁徙,这让他的耳目几乎遍布全球每个角落。这个看似完美的监视网络其实也有很多弊端,比如那些动物飞不进去的地方无法监视,还有就是要经常更换精神连接的客体,因为那些动物毕竟身处食物链中,死亡是难免的事。 当然,魏省一次只能连接一只动物,否则他精神会崩溃,而那只被连接的动物首先得有脑子,鼻涕虫和海星这种肯定不行,其次是脑子的体积得大一些,因此昆虫不行,第三,脑子不能太聪明了,所以人也不行。 纵然有诸多限制,魏省的监视和追踪能力是还很强的,比直接出动人类更可靠且更加难以察觉,但缺点是,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地操控动物盯着别人,所以这种监视还是得跟赶去当地的杀手们交替完成。 至于分析能力,魏省自然要比侨顿那种假儒雅、真傻缺的家伙强上许多。 就以赌蛇和铁蝾的战斗为例,魏省用一只鸽子的视线观看了全过程,这也让他深深体会到了阡冥刺客的可怕。 最初的枪击,攻向了铁蝾四个可能的要害,头、心、腹、膝。铁蝾没有躲避,因为他的铁鳞是可以抵挡子弹的。赌蛇几乎在刹那,凭着直觉就用袖剑上前攻击咽喉。这次铁蝾用手拦下了攻击,这便是直接暴露了他的第一个弱点,咽喉。 接着,赌蛇果断舍弃武器,避免了与对方的持续接触,用手雷尝试了攻击,结果证明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弹片对铁蝾也无效,由此可见,先不论铁蝾共有几处弱点可寻,至少范围性的杀伤不足以对其要害的强度产生威胁,必须用精准而强劲的攻击才奏效,而且攻击的力道至少要强于一般的子弹和手雷爆炸后飞出的弹片。 这之后,赌蛇问了对方的称呼,这是在示弱,装出很重视敌人的样子,其实却是陷阱,他故意如此,让对手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赌蛇正居于劣势,对铁蝾的实力大吃一惊。作为旁观者的魏省却很清楚,战斗进展到此,赌蛇毫发未伤,而铁蝾却已是承受了多次打击,纵然没太大效果,但战术上孰优孰劣,显而易见。 果然,铁蝾上钩了,他肆无忌惮地攻击而来,由上朝下袭杀而去,赌蛇这时提起软剑一刺,除了化解对方这次攻击,另一个目的就是在试铁蝾的动态视觉和瞬间反应能力。一个人在平地上站着时,你是测不出他的极限的,只有在空中无处借力时受到攻击,才可看出他究竟能躲闪到什么地步。 随后,赌蛇再次拉开距离,趁铁蝾立足未稳,三把飞刀,眼睛、咽喉、脚踝,瞄的这三处,尽是铁蝾的弱点。咽喉的孱弱最初就暴露了;眼睛是刚才软剑刺向面门时,铁蝾的手所首先遮挡的部分;而脚踝,是又一次试探。 有一点魏省也没看出,那就是这三把飞刀的速度,其实是赌蛇有意放慢了的,如果铁蝾来不及做出反应,这攻击反而失去了价值。 结果,铁蝾挡下两把飞刀,躲过了一把,并且恼羞成怒,横冲直撞地就杀了上来。这时,距离铁蝾已有一段距离的赌蛇,获得他想要知道的最后一件事,那就是铁蝾的最快奔跑速度。 至此,这场战斗才算正式开始,赌蛇已经得知了对方的速度、反应力、弱点以及突破弱点的最低力量,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至于对方的力道有多大、非要害部分能承受多大威力的攻击、恢复力如何等等,都没有意义。 不让对方有伤到你的机会,迅速找出并精确攻击要害,一击杀死对手,这才是刺客。 由铁蝾对脚踝被攻击的反应就可以判断,铁蝾身体上需要拉伸弯曲的关节处,鳞片强度都较弱,从这些地方入手,还能废掉铁蝾的行动能力。 所以,赌蛇停下来,用超过铁蝾最快反应的速度,用超过铁蝾身上弱点承受力的强度,发起了一次攻击,这一击,就分出了胜负。 魏省从头至尾看完这次对决,他想过,如果换做一个和赌蛇拥有相同身体能力的人来和铁蝾打,这场战斗也会赢,但那人可能会负伤,甚至是惨胜,因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的寻找弱点,绝没有赌蛇的方式来得有效率。 赌蛇的每一个举动,都是有意义的,不浪费丝毫体力,不让对方在战斗中占任何便宜,最可怕的就是通过细小的举动来诱导对方的心理状态,从而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杀死对手。 也正是因此,魏省才会对吉尔森二世说出:“是战斗技巧方面的差距。”这个结论。 ………… 另一方面,赌蛇在那天以后的境况,也并不轻松。 吉尔森二世的爪牙众多,从欧洲到美洲,对赌蛇的追杀从未停止,不过像铁蝾这样的高手却是没有了,那个侨顿也未再次现身过。 近两周的时间里,杀手们如影随形,即便赌蛇多次更换了假身份,连机场安检都能混过,却始终无法摆脱他们。当然,他们是不敢与赌蛇正面较量的,毕竟连强级高手都被杀了,恐怕来硬的也是白白送死。这些杀手多半采取狙击、投毒、偷袭之类的方式。可惜都未能成功,自己还损失了些人手。 在赌蛇这种大师的面前,他们的手法如同儿戏,根本不值一提。杀手的第一件武器是狙击枪,而最后一件武器,或许只是一把小刀罢了。离目标越近,越是需要高超的技巧,初学者用枪械来远离目标,大师则可以在任何距离上游刃有余。 至于自己的行踪总是被捕捉到的情况,赌蛇很快也有了了解,他排除了各种被跟踪的可能,最后无法排除的方法,果然还是能力者的追踪。 于是,他又细查了心之书的内容,瞄准了吉尔森二世手下的另一名能力者,这个人就是魏省。 一般人在得知了这种情况以后,可能会开始无差别地射杀小动物,但赌蛇没有,他想了个计划,利用魏省的这种能力,为自己所用。 一个月前的汤姆?斯托尔可能还不会想出这种策略来,但此刻,有心之书这强援在手。随着与仇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赌蛇杀戮的本能也愈发灵敏而犀利…… 第十三章 圈套 2101年,4月4日。 时近午夜,风微帘幕清明近,花落春残。 如果杀人也要挑时日,这天就很不错。 吉尔森二世待在酒店房间里,盯着电脑上经过分屏处理的数十个监视器荧幕,心绪不宁,如坐针毡。 这天早晨,赌蛇已来到了维加斯,不到一个小时,魏省的监视便中断了,理由很简单,因为赌蛇住进了一家星级宾馆的套房里,并拉上了所有的窗帘。这地方,鸟类和老鼠都无法入侵,无脊椎动物的智商又难堪大任,所以在他走上大街以前,就由杀手们接手了监视的工作。 吉尔森二世已成了惊弓之鸟,他可不想重温七年前恐怖的遭遇。因此他迫不及待地派出了手下几乎全部的强级高手,共计六人,前往那家宾馆,哪怕是把整栋大楼拆了,也不能放赌蛇活着走出去。他想活着离开的方法,只有被抬出去这一种,而且最好是被收拾得毫无抵抗能力,直接抬到吉尔森二世面前。当然,那是最好的情况。 至于吉尔森二世所能接受的最糟情况,也就是赌蛇被杀死,自己没能折磨他一番,仅此而已,他可绝不会去考虑让对方有机会再次威胁自己人身安全的策略。 说到强级高手,伯爵手下还有一人没去参加围杀,那就是被称为“猎犬”的盖瑞?侨顿。狗这词汇在英语里,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个侮辱人的词儿,所以这个绰号,并不是贬义的,其代表的是忠诚、机警、擅猎。 最终,吉尔森二世还是相信侨顿的,事实上,几番揣度以后,伯爵发现,其实他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了,因此,侨顿被留在了伯爵身边,担任护卫的工作。 一切就绪,伯爵需要等待的只是一个迟早要来的好消息而已,但不知为何,他仍然是难以自制地感觉到恐惧,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扼在自己的咽喉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同样觉得有些异样的人,就是魏省。他始终放不下心来,虽然自己的任务到此为止应该是已经完结了,理论上赌蛇也没有在六名强级高手的围攻下逃出生天的可能,但魏省的直觉告诉他,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魏省将精神连接到了赌蛇所在宾馆附近的一只鸽子上,控制它到周围的街道上空盘旋搜索起来,仍然一无所获,正当他觉得自己可能太多心了,准备放弃时,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一个黑衣男子的身影进入了鸽子的视线中。魏省自然认得出,那就是赌蛇,但他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是怎么从宾馆里逃出来的? 未及多想,只见赌蛇拐入一条巷中,接着浮劲猛起,踏墙而上,如履平地,就抓了几下建筑上不平整之处,便来到了四层楼高的建筑天台,接着他便是跃如飞燕掠空,落如蜻蜒点水,从屋顶上一路疾走而来,走的路线是一条直线,而那方向所指的目的地就是…… 魏省心中惊疑不定,赌蛇怎么可能知道吉尔森二世的藏身之处,他才刚到维加斯不久而已,哪里来的情报?难道他有内应? 不及多想,魏省知道,当务之急是赶紧去通知伯爵。一则,自己是在其位,谋其事;二则,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万一这煞星杀进酒店来,见人就砍,那自己也活不成。 他没有中断对那只鸽子的控制,继续分神监视着赌蛇的一举一动,操控那只鸽子跟在了赌蛇的身后。魏省本人则拎起电话就往吉尔森二世那儿打,对方轮椅上的电脑自然也有接通通讯器的功能,很快便回应道:“魏省吗,有什么事?” 魏省道:“赌蛇从宾馆出来了,正往酒店这儿来。” “什么?!”吉尔森二世惊道,他立即同时接通了另一处的几名杀手:“你们都在干什么?!人都跑了!” 对面的回应却是:“老板,这家宾馆很奇怪,好像……像个迷宫,我想我们都被困住了。” “蠢……货!”吉尔森二世狂吼着:“他都杀上门来了,你们却在宾馆里迷路了?!快都给我滚回来!” 接下来的五分钟,吉尔森二世不断叫骂,另一边则是一片混乱,强级能力者们都火了,那孙子有钱,骂也就骂了,可他们一帮成年人在一个宾馆里面迷路,这算什么事儿? “伯爵大人,他已经到了。”不久后,魏省那边的通信又插了进来。 吉尔森二世看着监视器上那酒店大门外走进来的黑衣男子,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他惊怒交加,死神的镰刀仿佛已贴在了自己的喉结上,咽口唾沫都不行。 赌蛇一进酒店大堂,对着天花板拔枪便射,闲杂人等立即作鸟兽散,这酒店的保安没配枪,所以也没人敢上前,拿这点儿工资谁来跟你玩儿命,赶紧报警才是。 前台的小姐还以为对方一定会过来跟自己说些什么,她脸色惨白地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结果只听到一双皮鞋的脚步声走着走着,竟直接从桌前经过了…… 赌蛇好似以前来过这地方似的,径直走向电梯,按下了某个楼层,在电梯门关上之前的刹那,他从缝隙中又放一枪,精确地干掉了一只飞进酒店大堂里的鸽子。 这货一不劫财,二不劫色,也没打听什么人住在什么房间,居然就上了电梯。围观群众当时就惊了,难道这位大侠开枪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想对人群发出示警,那他接下来想干什么?炸毁大楼? 酒店经理立即广播开始疏散客人,当然,在做这件事之前,他先接通了吉尔森二世的电话,不过对面显然无暇理会他这小人物,骂了几声就结束了通讯。 这酒店里自然也有吉尔森二世建造的安全屋,也是位于地下室,他发疯似地催促侨顿推着自己的轮椅赶紧去那儿,后者虽有心与赌蛇一战,但既然伯爵吩咐,也只好照办。 由于较为强悍的杀手们都被派出去了,这酒店中剩余的那些属于吉尔森二世的私人武装力量大都只是一般人而已,没剩几名能力者,就是有,也基本属于于魏省这类不适应战斗的类型。在吉尔森二世逃窜的时候,他轮椅上的电脑荧幕简直就在上演一部血腥无比的动作片,他的手下们但凡敢阻拦赌蛇的去路者,被这家伙一枪一个,有时距离近就一袖剑把人的脑袋刺个对穿。 当吉尔森二世终于乘上了往底楼去的电梯时,赌蛇竟从监视探头中消失了,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吉尔森二世的房间所在的楼层。 寂静无声的二十秒,电梯中的气氛压抑无比,忽然,通讯器又响了,吓了吉尔森二世一跳,他声音颤抖地回道:“谁?” 魏省道:“是我,伯爵大人,快离开电梯!” “你说什么?怎么了?”吉尔森二世问道。 魏省道:“他潜入电梯井了!您在监视器上肯定已经看不到他了,我控制了动物进来,还能大概掌握他的去向,不过他行动很快,我也不知道能跟多久。” “那……我该怎么办?”伯爵老爷此刻已是方寸大乱,慌不择路。 魏省道:“侨顿在您身边对吗?” 一旁的侨顿道:“是的,我在。” 魏省接着道:“赶快停下电梯,打开门,背着伯爵走楼梯,往顶楼逃。千万别再往下了,赌蛇的行动很快,他从电梯井里跃下,顺着钢索滑,肯定能比你们更快到底楼,他也可以直接侵入你们所在的电梯间,或是堵在安全屋的门口,那样伯爵就危险了。 你们现在反其道而行,从楼梯向上跑,伯爵腿脚不便,赌蛇一时肯定想不到你们会这样选择,这就争取到了时间,我已经联系了直升机到楼顶接应,只要上了飞机,就安全了,他毕竟不会飞。” 吉尔森二世一听这话,立马喜形于色,心道这魏省果然能干,关键时刻临危不乱,护主有功,看来今后要重用,他随即就冲着侨顿道:“快啊,没听见他说的吗?!” 侨顿思来想去,也没察觉到这套方案有什么问题,于是就停下电梯,背着伯爵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耍一下小聪明,回头又按了电梯操作盘上的另外几个楼层才离开。 背着伯爵跑了二十层楼,终于上了天台,可以喘上一口气了。遥望夜空,没有半点云彩,却也不见有任何直升机的踪影,无奈现在吉尔森二世的轮椅也丢下了,两人身上都没有能和外界通讯的设备。 五分钟过去,这段时间如煎熬一般,吉尔森二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那太可怕了,可怕到他不敢去想。 通往天台唯一的入口处,那扇门被打开了,赌蛇站在那里,他的左手上,还提着一捆白色的粗麻绳。 “找合适的绳子,耽误了几分钟,没有久等吧。”他一边说着,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吉尔森二世此刻正靠在天台的边缘,坐在地上,他靠自己无法动弹,只是发了疯似的狂喊着:“杀了他!侨顿!快杀了他!别让他靠近我!” 侨顿挡在伯爵面前,他的后背,就是吉尔森二世最后的一道屏障:“哼……这样也好,我本就不觉得,逃跑能解决问题。” 赌蛇把麻绳往旁边的地上一扔,说道:“本就不存在逃跑这种事,这里高五十二层,而那直升机,也只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罢了。” 侨顿道:“这么说来……魏省是你的卧底?” 赌蛇道:“你不觉得问这种问题很愚蠢吗?就和你不久前以为自己中毒时一样愚蠢。” “你这混蛋……”侨顿咬牙切齿,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赌蛇道:“答案非常简单,我从监视器中消失后,并没有进入电梯井,而是去了魏省的房间。他和你们通话的时候,我正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他可比你聪明多了,因此也很会演戏,每一句话都很逼真。 吉尔森早已惊慌失措,当失去了监控画面时,魏省的能力就成了唯一可信的监视手段,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他的通讯就如同是救命稻草一般,在短时间内你们几乎不可能找出话里的破绽来,于是你们就相信了……相信他的动物连酒店内部都可以监视到,相信了所谓的直升机,于是,你们没有进安全屋,而是来到了这里。” “你说完了?”侨顿冷冷道:“说到底,还是一战而已。” 赌蛇沉默了,他渐渐逼近侨顿,袖剑蓄势待发。 ; 第十四章 复仇 侨顿表面上总是不遗余力地摆出睿智机警之姿态示人,实则只是个自作聪明之辈。他以为同是强级能力者,胜负至少在伯仲之间,却不知在相同级别之下,能力运用和战斗经验一样会将实力差距拉得天差地远。更何况,赌蛇早已通过吉尔森二世的心之书,获知了侨顿的能力,对于这样一个老练的刺客来讲,知己知彼,自是百战不殆。 当二人间距离不足两米时,赌蛇霎眼间转到了侨顿身后,袖剑倏地一刺,侨顿也并非跟不上这速度,回身让过,顺势抓住赌蛇手腕,那一刹那,侨顿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获得了胜利。 他的能力是精神感染,只要接触目标两秒以上就可以立即生效。果然,赌蛇立即就表现出了异样,他暴喝一声,用蛮力挣开手腕上的钳制,接着退出十几米距离,浑身不住地颤抖,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平静,而是满面通红,青筋毕露,十几秒过去,他似乎是压抑不住了,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神情扭曲,还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袖剑,活像个酒醉的疯汉。 侨顿的嘴角泛起冷笑,他对这反应非常满意,被他的能力影响者,表现很像是吸毒过量,只是他们不会因中毒而口吐白沫或死亡。 这就像是在精神层面上嗑了整整五十颗甲基苯丙胺的成药,一般人用上一点儿这东西,至少就能亢奋五个小时,试想一下,数十倍的效果,在一瞬间爆发出来,那赌蛇的表现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侨顿得意地笑着,对吉尔森二世道:“伯爵大人,他现在基本已经没有意识了,每一寸肌肉都在高强度地运动,血液在血管中奔腾。我现在带您去安全屋躲避,让他一个人在这儿闹着好了,一般人中了我的能力,最多一个小时就会力竭昏死,像他这种,估计也多撑不了几分钟,到时候,您就可以活捉他,然后……”后面的话,不言而喻,那自然是炼狱般的折磨。 吉尔森二世的脸上浮现了病态的笑容,仿佛瞬间从地狱来到了天堂:“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他冲着独自在原地胡乱挥舞袖剑的赌蛇咆哮道。 侨顿道;“伯爵大人,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他现在这样,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他这话说的没错,精神感染虽然摧毁了对方的理智,但本能还在,而且很可能被激发得更加敏锐,对于赌蛇,侨顿早已在心中暗生惧意,现在的赌蛇,是侨顿万万不想靠近的。 他弯下腰去,伸手想要去扶起吉尔森二世,可就在这一瞬间,一把袖剑,由他的颈后刺入,从咽喉探出,剑尖几乎都快要触到前方吉尔森二世的眼球了。侨顿的血顺着剑上的血槽,滴落在了伯爵的脸颊上,让他明白了,自己并未脱离地狱,而是坠入了最底层。 赌蛇在这位尚未断气的对手耳边说道:“如果你不明白的话,我可以解释一下,上来前我已经服了大剂量的镇静剂,刚刚刺你那一剑,也是放慢了动作的,故意让你有机会接触我。 因此,你才会对我最快的速度估计不足,对我发疯的戏码也深信不疑,最终做出背对着一个手持武器的刺客,放松警惕的愚蠢行径。” 他抽出了袖剑,血溅了吉尔森二世一身,侨顿喉咙里咯咯作响,可说不出话,赌蛇又在他的后心补了一剑,直到对方断气,才把尸体甩到一旁。 吉尔森二世面如死灰,他就像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地面对着一头饿狼,不,是一个魔鬼。 “我的老师曾教导我,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对猎物说,也等割了对方的喉咙再开始讲,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做的。”赌蛇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走向了先前扔在地上的那捆麻绳。 “但我要为你破一次例,伯爵先生。”赌蛇拾起了绳子:“因为七年前,你已经让我破例了,我要杀的人,从来都是会死的。但你,竟侥幸活了下来。”他一步步逼近着:“好在如今,我还有机会补救,了结这桩早就该结束的事。” “你……”吉尔森二世只出口一个字,就被赌蛇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那种表情我曾经看过一次了,如果我是那种可以用钱收买的人,七年前我就已经被你收买了。”赌蛇蹲下,视线与吉尔森二世持平:“你和我,不是钱的事儿,得靠命才能解决。” “为什么……你应该早就不是阡冥的刺客了……你放过我!我承认追杀你是我犯了个错误,你应该可以理解,我发誓今后……”吉尔森二世又一次被打断了。 “我当然理解你。”赌蛇从身上拿出了一本书来,那是本黑色书皮,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的书,“我了解你的程度,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他说着就用一个火机点燃了那本书,并随手扔到一旁,“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人能从你身上找出一星半点值得怜悯的品质,或是值得救赎的价值,那个人一定是我。” 赌蛇的眼神和语气越来越冷:“有这么一个故事,七年前的某一天,有近千人围住吉尔森伯爵府抗议,他们只是一般的民众,因为对分商令忍无可忍,却又无法改变政策,所以只能聚在一起,举着牌子,喊喊口号,顺便诅咒伯爵的全家不得好死。”赌蛇说道:“于是,他们中有许多人被逮捕了。不是被警察抓去,而是被你,一个贵族的私人武装所逮捕。 那天被抓的人大约在一百左右,后来他们无一例外地人间蒸发了,让双鹰郡笼罩在一片恐怖的阴影中,敢于反抗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大半。 那些人的去向,阡冥自然是知道的,他们最后无一例外地死了,被你秘密处刑以泄愤,而且被冠上的竟然是叛国罪,真可笑…… 当时的总督作为你的党羽,对那些死者根本就不闻不问,他默许、甚至是帮助掩盖了这种肆无忌惮的屠杀。 也正是这次事件,才直接导致了十二月时我们的那次行动。” 吉尔森二世回忆起那时的事情,神色数遍,接着道:“你是想为那些人报仇吗?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一帮贱民罢了!难道就为了这种理由我必须去死吗?!”他歇斯底里地喊着,在他看来,自己的性命确实要比平民金贵得多。事实上,许多平民的价值观和他其实是一致的,这是一个没有什么正义公理可言的时代,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早已不是什么道德品格,而是金钱和地位。 赌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接着道:“我的导师,阡冥伟大的大师,乔万尼?彼得拉赫,他虽然不是什么高位的能力者,却是我们每个兄弟都尊敬的长辈,他传授我们刺客的精神和技术,教导我们为了公正与光明去背负杀戮与黑暗,在我们灵魂中刻下阡冥的烙印。 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在那年,当组织的领导者认定任务不可能完成时,老师毅然决定独自前往去营救那一百人。”赌蛇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已年过六旬,技术和意志终究会败在岁月面前,身体的衰老、多年伤痛的累积击败了他,营救失败,他被捕了。” 吉尔森二世的眼中闪过了什么,他似乎想起来了,想起了对自己非常不利的回忆。 “你们拷问他,折磨他,却问不出一个字,所以,最终他还是难逃一死。但可能是你心血来潮吧,你选择了绞刑,事后还将他的尸体挂在了自家的院子里示众。” 吉尔森二世已经不敢再去直视赌蛇的眼睛,而对方的阐述仍然在继续:“你不该这样做的,你扼杀反对的你的平民,蔑视他们的生命,这已不可原谅,但你绞死一个刺客,是对他的侮辱,你践踏了老师的荣耀。 要知道,绞索,是给罪人准备的。” 这句话说出的那一刻,一条麻绳套在了伯爵的脖子上。 吉尔森二世终于明白了,是什么促成了多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又是什么,让赌蛇这样有万般手段可以取人性命的杀戮机器,选择用绳子将自己吊在钟楼外面。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也许大多数情况下确实如此,但有时,这世上,真的会有报应。 酒店门前的广场上,已经停满了警车,从楼顶望下去,可以看到被疏散的客人,酒店工作人员,路人,还有大量的警员。 这时,酒店楼顶忽然亮起一道光束,一枚红色的信号弹像烟花般点亮了一片天空。 所有人都抬头仰望,却见一个身前尽是鲜血的男子从楼顶被扔了出来,他的脖子被粗麻绳勒住,如同接受绞刑般,悬挂在了几十层楼的外面。 那尸体在高空随风而摆,面目狰狞惊恐,死不瞑目。那张脸,正在诉说一个可怖而冗长的故事,一个长达七年的,关于复仇的故事…… ; 尾声 mirror face 4月9日,双鹰郡某处。 黑土坡,孤坟前。夕阳斜,雁归鸿。 赌蛇来到师父的墓前时,那里已然站了一个人。看那身形轮廓,高大矫健,应是个壮年男子,他身着一袭黑色斗篷,领后的罩帽裹在头上,神神秘秘的模样,活像个十九世纪的炼金术士。 那人没有带来鲜花,而是带了一瓶烈酒,那是彼得拉赫生前最喜欢的酒。此刻,地上的酒瓶已经空了,墓碑却是湿了大半。 据我估计,他是极富浪漫主义色彩地将酒倒在了墓碑上,不过也不能排除他尿急的可能。 好吧,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言归正传。 面对陌生人,赌蛇不会轻易放松警惕,他放慢脚步,缓缓靠近,心中还不能排除对方会突然出手偷袭自己的可能。 “你是他的弟子吧。”那男子忽然开口了,他没有回头,声音十分沙哑,还有一种类似从罐子里发声那样沉闷的感觉。 赌蛇不再向前走,停留在对方身后两米不到的距离,回道:“您是家师的朋友?” “总角之交。”他停顿了一下:“不过自他加入阡冥那天起,我们便不再有联系了,几十年过去,再次听说他的消息时,故人已逝,尸骨早寒,我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所以,我觉得我们只是故人,称不上朋友了。” “难得您还记得家师最喜欢的酒。”赌蛇道。 “哼……一座空坟罢了,我想阡冥早已将尸体另行处理。况且,就算那老鬼真的躺在底下,也是尝不到这酒的滋味了。”他哀叹一声:“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你们这些喊着‘人随身死,精神永存’的所谓刺客,最后又有几个能摆脱此番命运。” 赌蛇无言以对,报仇以后,他也确实在思考类似的问题,像自己这样的人,今后究竟该何去何从:“既然您不信祭奠这套,又何须来此见这故人。” 那男子转过身来,他的黑色斗篷将全身遮得密不透风,唯一可见的,就是罩帽下的那三分之二张脸,但那里没有人的脸,只有一张亮银色的镜子面具。 面具的表面弧线平滑,呈半圆形微向外凸,因此看不出人脸的轮廓,也不露一点儿皮肤在外,至于下巴以下的部分,都被遮挡在高立的衣领后而不得见。 “我是来见你的,赌蛇。”镜脸说道。 “不知前辈有何赐教。”赌蛇对他的称呼变了,因为基本上只要是个人,在见到了这种惊悚造型以后都会认定对方不是一般人。 “我并非什么刺客,前辈二字当不起,至于父母给的名字,像你我这种人,自然也早已舍弃。你可以直接叫我镜脸,也不必用把‘您’挂在嘴边,虚长些年岁,不值得当做资本。”镜脸说着,从黑斗篷中伸出一只手来,他里面也是漆黑的服装,手上还戴着皮革质地的黑色长手套,“你先看一下这段录像。” 赌蛇接过对方手上的便携式播放器,将信将疑地点击了播放,屏幕上显现出的景象,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镜头的位置在天花板的角落,屋子正中有张桌子,一侧坐着两名穿着hl制式军服的军官,另一边,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赌蛇很快就想起了这人是谁,他抬头看了镜脸一眼:“这是什么时候的录像?” 镜脸道:“银行劫案发生的当天夜里,你还在回家的路上,这名幸存下来的劫匪,就被枫叶郡的hl总部从温尼伯的小警局里秘密提走了,之后所有关于这个人的消息,在对外公布时,也多半都经过官方的‘修改’。” 播放器中那名匪徒的喊叫将赌蛇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 “你们要相信我!我不是主犯!我是被人胁迫的!这是交易!你们明白了吗?!” 那两名军官表现的十分严肃:“我们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少说其他的废话。” “你们为什么不明白?!我是被逼的!我必须抢五十万现金!然后送到指定的地方去!我必须成功!几个小时前我就该完成任务的!你们为什么不听我说!求求你们!快放了我!”他被拷在椅子上,椅子是固定在地面上的。 只见那劫匪发疯似得奋力挣扎、咆哮。纵然手腕上被手铐勒出了血痕,他也毫不在乎。白天时被赌蛇轰掉的右腿虽然已经过hl的特殊医疗处理,但此刻纱布下又渗出了大量血迹,桌下的地面都湿了一片。 那两名军官似乎失去了耐心,对着通讯器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就有几个人进来,给那名劫匪注射了麻醉剂,往外拖出去,录像也到此处中断了。 赌蛇将播放器递还给镜脸,问道:“这段录像你是怎么弄到的?” “这是一段无用的录像,一段被删除掉的垃圾数据,所以我才能弄到。”镜脸解释道:“hl的系统很难攻破,全世界能黑进hl那个级别网络的人不超过十个,当然,我不在其列,但是……我知道他们系统中的一个漏洞,每一条被他们删除的记录,都会在bios上留下一个短暂的残影,只要快的话,就可以在信息彻底消失前提取出来。” 赌蛇道:“那么,你又为什么会正巧偷到那段信息?你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着hl的枫叶郡总部?还有,hl怎么会对这种银行劫案感兴趣,如果是为了我的原因,那与其审问那个劫匪,不如先把我抓住更实际。” 一声冷笑后,镜脸回道:“他们会这么快地行动,是因为那个劫匪供出了一个名字。” 赌蛇想着这段录像的内容,接道:“你是指,他口中的那个主犯?” 镜脸道:“对,任何案件,一旦与那个名字扯上关系,立即就不归一般警察管辖了。案件会直接提升到hl的最高危险级别。恕我直言,以你的实力而言,你觉得自己的危险等级是多少?二?或是三?哼……那还远不足以让hl的地方总部兴师动众,大动干戈。” 赌蛇道:“你难道想说,指示那名劫匪抢银行的人,是钢铁戒律那个狂级的大团长兼教皇?”他也只是随口反问而已,据他所知,全世界能达到危险等级五的人也没几个。 镜脸却只是冷冷回道:“你觉得第五级就是最危险的等级了吗?” 这句话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赌蛇也没笑,他已经在做心理准备了,因为他觉得即将听到的话,将会颠覆自己的世界观。 但镜脸没有说出那个最高级别的称谓,而是转而说道:“那个级别的名单中,只存在一个人。我会以今天这样的样貌示人,也是拜他所赐。所以,一旦得到和那个人有关的风声,不仅是hl,我自然也会密切留意,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弄到这段影像。” 镜脸停顿了几秒,接着道:“起初我不太清楚,甚至不能确定,这件事是否真的与‘那个人’有关。如果是他在背后搞鬼,那事情就绝没有完,银行抢劫一定只是个开始,为了接下来的事情能够按照他的意志发展而制造的契机。 然后,一些不太寻常的人来到了温尼伯,我的注意力也渐渐被引到了你的身上,后来你一路杀伐,直到五天前干掉吉尔森二世的那刻,我明白了,‘那个人’一手导演的银行劫案,就是为了揭穿你的身份,‘引导’你去复仇,重出江湖。” 赌蛇道:“你究竟在说谁?”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名字,叫天一。” 镜脸的这句话,让赌蛇瞠目结舌,但记忆中那些令人无法解释的碎片,似乎在这一刻,以一种匪夷所思,却又合乎逻辑的姿态衔接在了一起,成为了一条完整的锁链。 赌蛇回忆着……汤姆?斯托尔每个月都会在同一天去银行,3月10日那天他从公司下班的时间,和开车路过银行的时刻,都是可以计算到得,对!通过心之书!任何一个路人都能精确掌握自己的行踪。因为有了银行的劫案,才会令这个一贯低调的男人登上新闻的头版,才会有仇家寻上门来,才会有他之后一连串的复仇之行。 念及此处,赌蛇又不禁怀疑,即便自己登上了部分媒体的新闻,难道吉尔森二世就那么巧正好看到相关的报导吗?莫非……他随即也冷笑起来,想来,以那个“天一”的能耐,设法不留痕迹地使吉尔森二世看到报导,不会是什么难事。 镜脸见赌蛇这喜怒不流于表面之人,也是神色数变,想来他是明白了,于是又开口道:“这一个月来,你干得都不错,又是故人的弟子,我觉得可以信任你。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天一,为了复仇……” 他脸上的镜子,映衬出了赌蛇的脸,那张脸,又恢复了冷酷和平静,“……你想一起去见见他吗?” 赌蛇几乎没有想就答道:“求之不得。” ; 序章 茶仙 坐在岛木的车里,由偏僻的田园驶向繁华的城市。周遭的高楼越发稠密,街上也越来越拥挤,月光又一次被云遮挡,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都市中的灯火通明。这种感觉,究竟是亲切还是厌恶呢…… 这趟车程确实够长的,让我获得了不少时间来思考,大多数情况下我更愿意放空自己的思绪,但我的大脑却总是闲不下来。琐碎的线索、片段,在脑海中自行拼凑,梳理,直至完整,毫无瑕疵。就算不刻意去想,也能明白别人花了心血研究才能领悟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人们梦寐以求之物,对我来说,却更像是与生俱来的诅咒。 自懂事起,我就知道,自己和别的皇子不同,显然我的血统一度受到了父皇的质疑,母亲也因此倍受冷落。 不过后来,约六岁时,我的血统问题终究是得到了验证,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复杂的医学检验,但事情发生在王族身上,就成了敏感的政治问题,一拖再拖。 检验的最终结果,我的头发之所以是蓝色,并不是因为母亲有不忠之举,而是基因变异,也就是所谓的变种人。 我当时觉得,得知这消息的父皇是喜忧参半的,虽然那年我尚不足七岁,但据我观察,这个结论并没有错。 母亲与其他皇妃、还有皇后,从来都是格格不入的,她的背后没有庞大的家族撑腰,在我出生以前,她在世上甚至连一个血亲都没有。平民出身的女子,在深宫中无依无靠,苦楚自知。本以为诞下一子后,可以得到父皇更多的关注和别人一定的尊重,没想到这又是一个噩梦的开始,在不断遭遇质疑和污蔑的那些年里,如果没有我的存在,母亲可能已经选择了死。 我站在父皇的立场上思考,换做我,可能更愿意得到一个坏消息吧。假如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处死我们母子,一劳永逸地解决许多问题。 但我的血统得到证实以后,父皇反而会为难,因为他亏欠了我的母亲,他心中有愧。更因为我的天赋,使我很可能比他其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兄弟们更加出色。 作为一个没有丝毫政治资本,从出生起便被称为野种的皇子,才能,反而是对自身的威胁。 我不知道母亲具体是怎么想的,但在我的血统被验证后不久,她就服毒自杀了,也许她是爱着父皇的,知道自己的死可以为那个男人分忧,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又或许,她认为我已经安全了,没有人再敢对我说三道四,也没有人敢加害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子。 走出悲痛并没有花去我太多时日,或许是我的那种“聪明”,使自己知道怎样去有效地调整情绪。 当其他皇子万般无奈地开始接受启蒙教育的时候,我日以继夜地学习所有可学的知识,钻研自己的超能力,将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这两件事上,借以忘记丧母的悲痛。 十二岁那年,我离开了皇宫,加入了highesws,举朝震惊。但父皇很支持我,他明白,留在天都,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像我这样的人,远远离开,才能让我的兄弟们感受不到威胁,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当初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来施展自己的才能,但后来的发展,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世上的恶徒很多,其中的聪明人却很少,别人看来错综复杂的事件,在我看来却是一目了然,渐渐的,我在hl中拥有了一定的声望,人们不再认为我是个需要同行保护的,来组织里玩票的皇子。上层开始重视我的意见,对我委以重任,将我从虚职调到了办实事的职位。 也许,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才是我离开天都时要寻找的东西。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岁月对我格外的宽容,我的衰老速度也比一般人要慢,现在看上去还像个刚上高中的学生。我自己大致推测过,假如我能寿终正寝,那时的年纪可能会超过二百四十岁,也不知那时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熟识的朋友都不再称我为克劳泽?维特斯托克殿下,他们都叫我茶仙,那是我参与过的某次行动的代号,不知何时就被他们拿来用了,可能也是因为,茶是我唯一在人前表现过的嗜好吧。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令我耿耿于怀的,那就是至今都没能逮捕天一,我甚至都没当面见过他。 第一次看到他犯下的罪案,是在五年前,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恐怖。那并不是一种对于有形之物的惧怕,有形之物并不可怕,最多摧毁你的**,就如同他犯案后留下的那些结果,在一般警方看来也不过如此。但假如他们看到得和我一样多,假如他们能发现那些线索被连起来以后,整个事件的过程是多么骇人,那一定会和我一样同时感到敬佩和厌恶…… 不知不觉,快要到目的地了。那个幸存者……高中生池田,竟然从天一的游戏中存活了下来,据我对天一的了解,这个池田会活着,肯定不是他大发慈悲或者疏漏所致,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他是故意留下活口的……再加上之前的那通电话,那都意味着,这是一个全新游戏的开始,一次他和我之间的博弈。 第一章 第六级 2100年,12月14日,深夜。 这里是北海道唯一的一家精神病院,病人不算多。建筑的占地面积和普通的中学相差无几,墙壁都刻意刷成了柔和的色调。在二楼的某个病房前,两名身着hl直属军制服的男子正荷枪实弹地守在门口,看来茶仙的到来,让当地的官方组织对这案子的重视提升到了相当的高度。 岛木引着茶仙进了那房间,并关上了门。 “需要录音吗,长官?”岛木问道。 “不必。”茶仙回答时,视线盯着坐在病床上眼神涣散的那个年轻人,此刻的池田,似是行尸走肉,一言不发,对两个站在他面前的陌生人熟视无睹。 “他是昨天被送进来的是吗?”茶仙道。 岛木回道:“是的,在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发现他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当时在他身边,还发现了其父池田猛的尸体,而鲸鸟……就死在他家门外的街上。” 茶仙往前走了几步,对池田道:“池田君。” 池田没有回应,所以茶仙又叫了几声,但结果无异。他用手指在池田眼前晃了几下,但后者依旧眼神呆滞,沉默不语。 茶仙长叹:“看来短时间内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让院方正常进行治疗吧,过一段时间也许他会恢复过来。”他转身道:“也不必找人这样特意看着他,都撤了吧。” “遵命。”岛木自然是不敢对这位大人的命令有任何异议,全然照办就是。 走出压抑的病房,茶仙脑海中浮现的是天一之前在电话中对他说的那句“大把新鲜的线索正在等着你”。这句话不是单纯的挑衅,其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新鲜”二字,意味着某些证据是有时效性的,如果错过了,线索很可能会中断…… 两人离开精神病院,车向着hl的北海道分部驶去。 茶仙在走出池田的房间时,已经对接下来的办案步骤有了详细的部署,当车开始行驶时,他便开口道:“岛木先生,有一些材料需要你去准备。” “请指示,长官。”岛木恭谨地回应着茶仙的每一句话。 “文件方面,我需要北海道一个月内所有记录在案的案件卷宗,包括那些没有立案侦查的,比如自行车被盗之类只有报案记录没有卷宗的案子;还有桑原准一少尉的详细资料,表面身份的人际关系网和其在hl中的身份信息;最后,明天上午最优先的事情,为我安排一下去勘察桑原少尉的被害现场。” 岛木将事情一一记在脑子里,不敢有半点差池。 ………… 半个小时后,茶仙独自卧在其下榻的房间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先前与天一通话时,是北海道当地时间十四号的凌晨,那通电话后,茶仙马不停蹄地从地狱岛附近的海域赶来樱之府,下了船跟接待他的岛木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就奔了书店,结果不出意外的,只看到了巨大的黑色逆十字。 他的脑海中,目前已知的信息正在交错闪现、以无数可能的组合方式进行着推衍…… 如果天一在电话中没有说谎,那么在杀死桑原以后,到凌晨通电话这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内,他便和整间书店一起失踪,离开了樱之府。 这和过去与天一有关的案件十分类似,每当茶仙闻风而来,天一和那间传闻中的书店早已不见了踪影。由此推断,他一定拥有某种非常先进的传送装置,不……不能说先进,应该说是超越了当今这个时代的最高科学能力。 假如传送是他唯一的技术,那还好办,就怕他拥有的不仅是某一项科学技术,而是整个高超的科学体系。那么,空间传送就只是冰山一角了。未来将会有无数更为危险的,乃至对全人类的生存都可能造成威胁的装置,掌握在天一这种人手里,这事儿想想就令人胆寒。 还有他的手法,用细小事件产生的连锁反应去改变一个人乃至一群人的命运,这究竟是智慧,还是某种能力?亦或是两者兼之?他犯下这些案件的目的又何在? 不知不觉,茶仙的注意力又一次从对案件的分析,转移到了对天一这个人的分析上。这个危险的疯子是茶仙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加入hl后,他已抓捕过无数罪犯,其中不乏一些高明而且强大的人,比如昨天才被他送入潮汐监狱的神钥,在澳洲和这狡狯之徒斗智斗勇足足半个多月才成功将其制伏。 多年来凡是敢于和茶仙正面角逐的罪犯,最终无一例外地败下阵来,遇上他最好的方法,就是跟某位左先生一样,养成望风而逃的习惯,将装孙子的品质溶于血液之中,方可保全自由之身。 但天一这人,却恰恰相反,他倒不是特意要跟茶仙挑衅,他遇上谁都这样,要是智商能力有限,他还真懒得搭理,颇有一种“耍你是看得起你”的意思。 这几年来,茶仙唯一提交过有关hl体制方面改革的一个提案就是,在原本的一到五级的危险级别以外,另设一个危险等级――六。 此级别与战斗实力无关,与能力者的阶层无关,与被通缉者是否还活在世上都无关,进入这个级别的人,永远都存在于名单中。 正如某个组织所说的,人随身死,精神永存。最有威胁的人,未必需要依靠拳头,也许靠支笔就能颠覆世界。 茶仙的这项提案很快得到了通过,也许皇子的身份在这时体现了作用。总之,目前地球上进入危险等级六名单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一。 一夜无眠,思来想去,天色已明,茶仙快三十小时没有休息了,但仍然精神奕奕。和赌蛇的高效率休整不同,这不是某种技巧,而是天生具备的条件。 墙上的通讯器响了几声,茶仙没有接起,他直接起身,走出了屋子,他知道,现场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 第二章 勘察 白色的日光灯沿着天花板铺开去,茶仙沿着走廊步入了桑原的死亡现场。 就在前天上午,鲸鸟和桑原还在此处有过对话,但此时,这二人都已不在人世。[] 假如鲸鸟没有死,茶仙办这件案子定然会事半功倍,这位警官虽是纸级的实力,但他的逆光视觉对于搜集证据而言是非常便利的能力,而且由于他在天一的游戏结束之前就已经介入了调查,所以他的情报和证词都将非常有价值。 实际上,原本天一确没有杀死鲸鸟的打算,因为据他估计,待hl察觉到他在此地,直至茶仙追来,可能已经过一周时间甚至更久,那时,很多证据都将失去意义,所以留着鲸鸟,可以让游戏更有趣。 但正如他对那几名“清理者”说过的,“本来鲸鸟是不必死的,就在几秒钟前,你们迫使我改变了主意。” 情况,就在那短短的几秒内发生了变化。 那天,天一早已清楚自己被人监视,但当时他还不能判断监视者的身份。心之书也是有一定规则和限制的,除了那些真正的能力者(不包括改造人)无法解读以外,要获取普通人的心声,基本条件是必须知道被解读者的名字。 这是个相当劳心费神的工作,比如你要监视远在大洋彼岸的某个地点,方案一,你可以随机想一个在当地比较普遍的人名,然后翻开黑皮书,看看翻到的人是否真在那儿,但这成功概率很小,地球上重名的人很多;所以还有比较靠谱的方案二,就是翻有名的人,比如当地的总督,体育或娱乐明星等等,知道长相便不会有错,接着,就可以从他们的心之书当中,得知别的人名,以此进行连锁,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链,找到某个需要监视的人。 天一的书店移动到北海道后,落脚点方圆百里内就没有他叫不出名字的人来,除非你只是过路的…… 而心之书对天一来说也仅是工具,并非天一本人的能力,他的能力远比这要强大而复杂,这项能力中的一部分,就是只要别人离他足够近,无论是改造人、变种人、超能力者……其生理构造、能力原理他都能得知。即便不那么近,他至少也能得知这些人的存在。 十三号的早晨,天一醒来时便感知到有四个叫不出名字以至于翻不了心声的家伙,在附近蹲点埋伏着,只不过那时他无法确认这些人是hl派来的清理者。 但当鲸鸟离开时,c小队的那四人察觉到天一走出了书店,他们可能是担心他会逃跑,故而拉近了距离,至此,天一才确定,这四人都是强度达并级的改造人,这种队伍,属于hl清理者小队的标准配置。 于是,在天一的脑中,鲸鸟的举动、其他警察的心声,再结合眼前的情况,他几乎在数秒内就分析出了警局中另一名能力者桑原具有hl的双重身份。这就意味着,茶仙的介入将比预期中要更早。 因此,在那一刻,天一忽然改变了想法,他决定杀死鲸鸟,将这个恶趣味的游戏拉回到一个适当的难度上。 为了保险起见,天一才杀死了桑原,这个男人和鲸鸟一样都是能力者,心之书无从解读这二人的想法,万一他俩之间交换过什么关键性的情报,天一也没法儿知道,还是灭口比较保险一点。 茶仙走入停尸间,这个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所有的证物都得到了很好的保存,当然,尸体除外。桑原和鲸鸟的尸体都已由hl的尸检部门接手,警方基本被踢出了此次调查。 “桑原少尉被害前,你与他通过电话?”茶仙一边观察着现场,一边问道。 岛木回道:“是的,长官,通信内容是关于c小队的联络中断。” “你应该知道与逆十字有关的案件是什么级别吧。” 听上去随口问出的问题,让岛木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神色大变,心中深知这个问题中蕴含的意义何其致命。 在这件事上,岛木少校确实托大了,身为hl的地方分部长官,他当然知道所谓的危险等级六,但他一直以来对这个诞生仅几年的概念嗤之以鼻。得到桑原的报告后,岛木查询了hl的资料库中所有与“逆十字”相关的案件,发现天一这号人,也不过就是个连环杀人狂而已,过去的死者中没有一个是超过并级的。 可以说,这就是那些只看到结果却不知过程者,对天一妄自揣度的后果。 岛木并不了解茶仙,他认为天一可能只是与皇子大人有什么私人过节,所以这位王族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关系才整出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危险等级来。 而以桑原的级别,还不知道危险等级六这样的信息,他对天一这名字一无所知,报告只是按照处理能力者杀人案件的正常流程来走。因此,抱着侥幸的心理,岛木决定不动声色地派一队手下的清理者去把天一给处理掉,到时没准还能借此升官发财。他对c小队也没有说什么危险等级六的事情,给他们看了一些过去“逆十字”案件的相关资料,便算是情报了。直到那四人死去,岛木才渐渐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时他反而打电话去质问桑原,责怪他对犯人的实力估计不足。 “岛木少校。”茶仙早已看破对方的心思,“如果你觉得很难回答,我们也可以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这话让岛木如获大赦,假如茶仙有意要追查责任,岛木铁定丢官,因为能推卸责任的人都已经死了。 茶仙随即说道:“你先出去一下,让我单独在这儿待一会儿。” “是,长官。”岛木毕恭毕敬地后退,出去时还不忘关上了门。他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后背已经湿透,心想着:这个家伙看上去年纪轻轻,温和礼貌,但心计城府可怕至极,平常的一句话,就能把人推下悬崖,想不想拉你一把,全在他一念之间。 茶仙不屑地冷哼:“尽是些无能之辈,却能身居高位。”他随即想到了什么,不禁笑了:“也许正是身居高位,让他们变得无能了吧……” 他的视线在房间中移动,倒在地上的推车,放手术工具的铁盘,散落在地的工具,旁边的病床,地上为干涸的血迹。 在茶仙的脑中,时光仿佛倒流,破碎的片段重新拼凑在一起,两天前天一杀死桑原的过程,逐渐在他的眼前重现…… 第三章 推理,结论 十二月十五日,傍晚。 这一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茶仙了解许多事。对他来说,桑原和鲸鸟的死并不是很复杂的案件。而松尾原琦、三浦和哉、池田猛,这三个脸上有黑色逆十字记号的人,他们的死因才更难以推敲。 此刻,岛木正在办公室里,和一名记录人员共同听取茶仙的陈述。[] “从那天上午开始讲起吧,当天上午十点,鲸鸟去过警局的停尸间,这间警局内部,除了走廊以外的地方都是不设摄像探头的。因此鲸鸟和桑原说了些什么,目前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但据我估计,谈话内容应当是关于案情的探讨。 那番谈话后,鲸鸟便独自一人离开了警局。从c小队失去联络前最后的一次通信中,我们可以得知鲸鸟立即就去书店见了天一,他们进行了一次交流,然后鲸鸟从天一口中得知了池田家中发生的状况,便跑去了池田的家,发现尸体和精神失常的池田望后,他联络了警局,接着就在门外被射杀。 整件案子并没有太多的变数,鲸鸟的脸上没有逆十字,所以他应当没有陷于天一的游戏中。鲸鸟死后不久,天一便用从鲸鸟尸体上取走的证件通过了好几道警局内的电子门,这些通过监控录像和电子门的记录都有据可查。综上所述,杀死鲸鸟的凶手,无疑就是天一本人。 此案中有几个疑问,首先是鲸鸟去书店见天一的目的。据我在警局中侧面了解,鲸鸟是一个正义感很强,也很有能力的警员,这一点,我想过去桑原少尉也应该向hl内部提交过相关的报告。” 岛木应道:“是的,桑原少尉曾经向组织上推荐过鲸鸟警官,只是……这人的社会背景有些复杂,如果确定要征召进入hl,需要展开比较细致的审核工作,因此,最终决定暂时不与他进行接触,把他放在了一份替补名单中,当出现职位空缺时优先考虑。” “所谓的社会背景复杂,无非就是平民出身,曾在办案时与贵族起过冲突。”茶仙道:“他也算是学院派的正经刑事专业,办案能力并不差,但年过三十,连个警部辅都没混到,原因不言自明。” 岛木心道:这种事都去查过了吗……才短短一天而已,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下来。 茶仙不动声色,接着道:“好了,继续说这件案子,从鲸鸟的为人来看,他去找天一很可能是打算将其逮捕,根据我的估计,他连一点证据都没有,全然凭的是推测,天一做的案子就是如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由于没有逮捕令,鲸鸟的职权也有限,所以才独自一人行动。 走的不是合法程序,鲸鸟自然也没有理由让其他人和他一起趟浑水,但独自行动,是有很多隐患的。逮捕最终没能实施,当天一说出池田的信息后,鲸鸟做出了选择,比起抓捕一个疯子,他更希望有机会能救下别人的性命。所以鲸鸟离开了书店,这里便有了第二个疑问,既然天一想要杀他,为什么不在书店就动手。” 岛木这时开口道:“也许是因为他对鲸鸟的实力有顾忌,既然鲸鸟是主动找上门去,定然有所防备,天一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茶仙道:“这确实是一种解释,但可能性不大,天一能杀死清理者小队,能杀死桑原少尉,为什么会顾忌一个警察?所以我猜测,他起初并未打算要杀死鲸鸟,但某些事情,使他改变了主意。 答案也非常明确,从鲸鸟离开书店,到他死在池田家的门外,这中间发生的唯一状况,就是c小队和天一的战斗,正是这件事改变了天一的想法。 昨天凌晨他用桑原少尉的手机和我进行通话时,有意提到了鲸鸟和桑原的死,这两人都是他亲手杀的,他的意思就是,由于我的介入,他才会选择将这二人灭口。 继而我们可以对这之间的两重因果关系进行联系,唯一一条能将其连接起来的因果链就是,他在当天上午,还不知道桑原少尉实际隶属于hl,但c小队的出现,使天一推理到了这一重关系,以此为据,他判断我将会在短时间内介入调查,这才有了他于十三号当天的一系列动作。 于是,当北海道时间的十四日凌晨,我设法以最快速度直接联络到桑原少尉的手机时,天一早已完成了一切善后工作,悠闲地逃离了此地。” 岛木少校神色凝重地点头,别看他摆出这种表情,其实是听了个似懂非懂,潜台词是:“虽然不太明白,但你们两个都好厉害的样子。” 茶仙也没空考虑对方能理解多少,类似的表情他见多了,这帮家伙,结果他们肯定是知道的,过程说出来,他们也能听懂个七八分,至于穿插其中的推衍、因果、潜在目的、变数等等,反正他管他说就是了…… “接着说c小队的死亡,那附近居民很少,目击者的证词也不可靠,平民听到枪响后逃走或是躲藏的情况居多,即便真的看到了些什么,一般人也很难从能力者的战斗中看出有价值的信息来。 从最后的检验结果来看,大体情况是,一人因体内机械部分的线路自行燃起爆炸而死;另一人情况类似,体内机械部分输送液体的管道破裂,液体流入大脑,颅骨从内部被撑裂,大脑烂成了浆糊;第三人……摔倒,并摔断了颈椎;那位队长先生则是半身对称改造,前几年的新型号,结果当时他的**和机械连接处突然完全分开,且并非外力拉扯或切割所致,而是自己在高速运动过程中断开的。 改造人技术在本世纪中叶就已经非常成熟,再过半个月,我们要进入二十二世纪了,光脑技术将成为新时代的象征,在这种大环境下,如果说hl的清理者小队里还有改造后的残次品,那概率绝不会超过1%,四个有问题的改造身体分配在同一个小队内,在同一个时间段发生致命的故障,这是不可能的。 因此,他们的死,无疑应和天一的能力有关。但这些年来,包括eas的分析人员在内,无法对天一能力的具体内容、稀有程度、所属类型等任何一项做出评估。关于这点,我也毫无头绪,胡乱猜测也没有意义,反而会将自己引入歧途,所以只能暂且搁置这个问题。” 岛木闻言,顿时明白了,那些关于“逆十字”的资料中,为什么没有任何信息明确指出天一的级别,原来是根本没人知道这事儿,三天前他自己还妄自揣度对方最多就是个并级能力者,现在想想,c小队的死他岛木可要负上相当的责任。 茶仙继续着叙述:“最后,是杀死桑原少尉的案子,过程基本上很清晰的。鲸鸟警官死后,天一取走了他的证件,又在警局附近杀死了另一名身穿制服正在执勤的警员,然后他穿上警服,从后门将尸体送入警局。这一周来凶杀案件不断,他又有鲸鸟的磁卡开门,进了警局一路上也没遇上几个人,更没人盘问他。这便让天一很顺利地进入停尸房,见到了桑原少尉。 那名死去警员的尸体胸前用血写着‘你猜错了’,这是个恶趣味的陷阱,但从桑原少尉的尸体上来看,是成功的。 桑原少尉在检查尸体时,天一随手拿起旁边推车托盘上的手术刀,由背后刺伤了桑原少尉。他的选择非常狡猾,假如伸手绕到前方去抹脖子可能会被察觉,最多割伤颈侧,万一有所不慎,那姿势很容易被反击重创。刺头部则可能会在接触的瞬间被避开,头皮底下毕竟是骨头,没那么容易被刺穿。而天一选择了最有把握的一种方法,将手术刀拍进了桑原少尉的躯干中,连刀柄都没入到体内。伤口的位置在后背中间,这样桑原少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将刀取出,而既薄又锋利的手术刀留在体内,造成的破坏不需要太久就能使伤者死亡。 不过,从现场来看,桑原少尉还做了反抗,他毕竟是并级强者,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很快就会死,而且根本不可能再起来动弹,但桑原少尉还有能力做最后一搏,假如他能暴起杀死天一,并及时得到救治,确实有很大的可能生还。 桑原少尉当时用的武器应该是骨锯,不过他的行动显然已经在天一的预料之中。如果我是天一,我会故意卖出破绽,比如背对桑原,或是假装松懈,诸如这样的手段。实则是引诱对方上前攻击,一旦桑原少尉行动,真正有破绽的,就成了他自己。体内存在这一把利刃,心肺功能受损,这种状态下,抱着的信念肯定是一击以定胜负。天一反击也好,躲开也好,桑原都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一击扑空后,他必然力竭,身体进一步受损,这时天一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没人将他送去医院,他便死在那儿了。” 茶仙说到此处,拿起桌上的绿茶,直接就灌下了半杯:“以上就是鲸鸟、c小队、桑原,三桩由天一本人执行的凶杀案大致的情况。鲸鸟警官的死,也一并归入hl内部调查的案卷上吧,毕竟是与另两件案子有一定关联的,桑原少尉被杀案件的相关证据较多,这三件可以一并由此案的证据来进行佐证,归于一案。 那么,这三件案子的调查暂且告一段落,明天开始着手松尾原琦、三浦和哉和池田猛案件的分析,除了这三人以外,北海道第三分局还另有三具死者的尸体上出现逆十字的标记,以天一操纵事情的习惯来说,六人的死亡间很可能是有联系的。 所以……岛木少校,与其相关的资料,卷宗,尽可能快的送来给我,最好今晚就送来。另外,劳烦安排一下,我明天想亲自向三浦的家人了解一些情况。” 岛木应道:“是,长官。” 茶仙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起身道:“告辞了,有什么情况,任何时间都可以接通我房间的通信。” 看着他走出去,岛木长吁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岛木自己心里清楚,就刚才那点事儿,如果让他整出这么一份报告,最快也起码要半个月,在很多核心问题上,他也走不了那么深。但茶仙来调查,却只需要一天。效率上的差距确实有点可怕。 “克劳泽?维特斯托克……”岛木将这个名字刻在了脑子里,在他看来,这位皇子,虽只是弱冠之年,却已是个人物了,不说是当世之奇才,至少也比他那几名恶名远播的兄长要强杀百倍不止。如今皇帝年事渐高,想必也已是老糊涂了,有如此英才不留在身边,宫中徒留一群恶妾犬子,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若天下有变……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毕竟这是僭越之行,别说是做,即便想、说、写,只干这三件,轻则身陷囹圄,重则人头落地。还是趁早收起这念头,去查那危险等级六的疯子干的那点破事儿吧。 第四章 换位思考 十二月十六日,下午,茶仙登门拜访了三浦的双亲。 父亲三浦明,是北海道最大医院的院长,算得上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亲自接待了茶仙。 丧子之痛使其彻夜难寐,鬓角的银丝,厚重的眼袋,憔悴的神情,让这五旬不到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似是个六十岁的老者。 但对于王族,三浦明仍然坚持表现出了足够的谦卑和服从。以他的阅历和身份,自然是能接触到一些上流社会的人士,他深知这些人的脾性,只要自己还有口气,最好还是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否则…… “对你的遭遇我感到十分同情。”茶仙与其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准备切入正题:“眼下为了查出杀害三浦君的凶手,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鄙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三浦明恭敬地回道。 茶仙却明白,要他把事情和盘托出,很难:“三浦先生,你是否清楚,铃木清子一家现在的情况。” 当听到铃木这个名字时,三浦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神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了血红,大量的血冲上了他的脑袋,其眼神一下子布满了恐惧和震惊。 茶仙不动声色,看着对方表情的变化,语气也从刚才的礼貌客气,成了不太友善的口吻:“哦……是这种反应啊,你没想到我会查到这件事对吗?那可就太过低估hl的能力了。” “大人……您……您这是在说什……”三浦明结结巴巴地说着。 茶仙趁这功夫喝了口茶:“现在装傻是没有意义的,请回答我的问题。” 三浦明吞了口口水,试着冷静下来,回道:“铃木一家离开北海道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们的音讯,这……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难道……” “放心,不是铃木杀了你儿子。”茶仙心中已有数,看来三浦明确实不知道铃木家的状况,于是说道:“铃木清子已经死了,去年的十二月八日,她先用刀刺死了双亲,然后打开燃气,烧了自己的家。” “那……这件事跟和哉的死,有什么联系吗?”三浦明问道。 “有没有关系,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提问,接着听下去,如果有问题,我会停下来问你。”茶仙接着说道:“去年的九月,三浦君升入高中一年级,邂逅了同班的铃木清子,九月四日,便发生了一些事情,致使第二天铃木没有去学校。又过了一天,她家的银行账户就收到了一笔大额度的汇款。对铃木那样的家庭来说,那应该算是巨款了。 过了一周,铃木家便搬离了北海道,接着往下调查,铃木清子并未转学,而是办了休学。搬去冲绳后似乎根本不怎么在公开场合露面,她的父母有过一些购买抑郁症药品的记录,但很快也中断了,直到三个月后,一场大火,烧尽了一切。” 茶仙喝了口茶,“那么,我可以进行这样一个假设,一切悲剧的根本诱因。即三浦君在九月四日那天,犯下了情节比较严重的罪行,由于已经年满十六岁,他面临的很可能是七年左右的有期徒刑。对一个父亲来说,如果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儿子的学业、前途、人生,很可能将毁于一旦。于是,你给了铃木清子的父母一笔钱,让她们不要报案,守口如瓶,息事宁人。我到目前为止所说的有没有不准确的部分?” 三浦明低着头,像个受审的罪人,“没有……没有不准确的地方。” 茶仙冷笑:“很好,可以得到当事人的证实,说明这简单的推理并没有走入歧途。” 至此,茶仙已推测出了三浦杀死松尾的理由,并确认了天一操控局面的关键线索。 “下一个问题,以你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如果有足够的条件,他会不会为了掩盖罪行而杀人。”茶仙问道。 三浦明听到这个问题,立即又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儿子因为一年前的罪行败露,意欲杀人灭口,结果反而被害? 茶仙见他犹豫,又补充道:“我说的‘足够的条件’,指的是,通过高明的作案手法在犯案后逃避法律的制裁。如果三浦君得到这一重保障,以他的个性,会不会铤而走险?” 三浦明满头大汗,他挣扎了许久,有些恼怒和无奈地回道:“难道您非要逼一位父亲亲口回答这种问题吗?” 茶仙喝了口茶水:“现在不必了,我已经清楚你的答案。”他深谙心理战的各种技巧,正所谓围师必阙,若把人逼入绝境,人肯定跟你翻脸,现在这样,还不算越过底线。 “最后一个问题,东西在哪儿?”茶仙放下了手中的茶水,直视三浦明的双眼。 “您说什么……”他难掩自己的慌乱,身体在微微发抖。 “十二日,三浦君被杀害,当晚你便得知了消息。今天是十六号,这中间有大约三天时间过去,尊夫人一介女流,必然是悲痛欲绝,难以自制,我现在仍能听到她在二楼房中隐约啜泣之声。 在这三天里,身为父亲,你必然进过儿子的房间,凭直觉也好,凭推测也好,你一定寻找过什么,试图对儿子的死作出解释。 你也一定找到了某件东西,据我推测,你已经看过内容了,但不明白其意义,所以没有将其销毁,当然那种内容的东西,你也不可能主动交给警察。 直到我刚才对你说‘足够的条件’时,你应该明白过来了,那东西的作用……” 茶仙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现在……请把东西交给我。” 这个“请”字可不是开玩笑的,足以把三浦明这种心中有鬼之人吓得魂不附体。 ………… 走出了三浦的家,茶仙又钻进了车里。这几天岛木这位少校基本在担任七皇子殿下的专属司机兼私人秘书,鞍前马后,丝毫不敢懈怠。 “长官,您拿的是……”岛木见茶仙从屋里出来后手里多了件东西,便问道。 “录像带。”茶仙道:“见三浦明,只是为了拿这个而已。” 岛木发动了引擎:“您不是去向他了解案情的吗?” “铃木的案子,就算二流警察也能推理出来,他确认或否认都无关紧要;三浦的性格,问谁都一样;一切都是为了看他的反应,并对其施压,让他把东西交出来。” 岛木道:“那种混蛋,让他就范可不需要这么麻烦。” 茶仙道:“我知道,最佳方案是进屋后让他交东西,他要是说个‘不’字我就打断他一条腿。” 听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貌似茶仙真的考虑过这样做,不过他随即又道:“呵呵……天一一定会那么干。”茶仙忽然笑了,这些年来追逐着天一的影子,使他不知不觉开始模仿对方的思维模式。 他随即转移了话题:“也不能说从三浦明那里完全没有收获,大部分之前的推理都进一步得到了确认。 根据鲸鸟警官生前遗留下的调查进度,松尾是被谋杀无疑,池田望在其死后不久第一个发现了现场,他没有报案,而是选择了逃离,并试图掩盖自己到过现场的证据,可他不是凶手,真凶另有其人。 真凶的动机本是个问题,但这案子里有天一,那就简单了。他是个贩罪者,这世界上有一些自诩聪明的人,也干这一行,他们兜售的只是手法。而天一不仅提供手法,他连动机都能给予。最可怕的在于,综合这些年的调查,我发现那些在天一的游戏中死去的人,他们行事的动机其实并不是由天一所‘创造’,而是因为他们内心本就存在着‘罪’。 罪者,逆十字谴之。 天一做的事情,仿佛是把人戴在脸上的虚伪扯下来,连皮带肉地撕掉,露出全部的罪恶和丑陋,然后人们就会被自己肮脏的灵魂吞噬,直至以最丑恶、最贴切的方式,死于那份罪。” 车窗外的天气还算不错,但茶仙的话让人毛骨悚然:“松尾死于逆十字,杀他的人一定也参与在天一的游戏中,既然不是池田望,要么就是池田猛,要么就是三浦和哉,因为其余三名死者在松尾遇害前就已死了。 十号晚上,池田猛在居酒屋待到很晚才走,没有作案时间,所以我可以直接确定凶手的身份就是三浦。那么接下来,问题就是天一给予他的动机是什么?这个高中生为什么要杀他的老师? 关于松尾此人的调查,警方已经做得很详细了,这也要归功于鲸鸟,因为他第一时间到达现场,案子才没有按照自杀案的方式去办,警方的工作完成得比较细致。 对松尾的人品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以后,我把注意力的重点放到了三浦身上,昨晚翻看了他家中近三年的财政支出,发现三浦明在一年多以前给本地一户叫铃木的人家汇去过一大笔钱,之后那家人就搬走了,我顺藤摸瓜,发现了铃木清子和三浦和哉的交集,之后再调出学校的档案,推测出了事情的大致情况。 既然三浦身上有这样的把柄在,天一完全可以将此作为交易内容,要求他杀了松尾。但我转念一想,这不符合天一的风格,他应该不会直接提出让别人杀人的要求,而且,这也不符合因‘罪’而死的定律。 松尾一定是干了什么,才招致杀身之祸。” 岛木这时也想到了:“会不会是这样……天一把三浦的把柄告诉松尾,这样三浦就有了杀死松尾的动机!” “很正确,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松尾是死于‘罪’的,他一定是想利用这件事勒索三浦,最终引火烧身。”茶仙道:“知道了凶手、动机,那么剩余的问题就是手法了。桑原少尉的验尸报告中,已指出了勒痕位置和深浅的疑点,这和鲸鸟警官最初的判断不谋而合,警方也做出了杀人后伪装成自杀现场的结论,只是在取证这方面,面临了一些困难。 可见,这杀人的手法虽称不上滴水不漏,但也绝不是胡乱为之。一个普通高中生是很难做到这种地步的,即便他有实施犯罪的心理素质,也很难在实际行动中完成到这种程度。 还是那句话,好在我们知道,这件案子里有天一,因此,三浦的杀人方式,无疑是天一的手笔。他一定用某种方式,将作案时的步骤、所需的工具、善后的细节等等全都传授给了三浦。” 茶仙下意识地用手拍了拍座椅旁的那盘录像带:“我本以为是书,或者连环画,以前也发现过类似的东西,有些被当做垃圾扔了,还有些存放归档了。录像带嘛,这还是第一盘。” 岛木停在了红灯前:“为什么那个天一不当面教授别人杀人方式,而要用书或是录像的形式呢?” 茶仙道:“不知道,关于这点我只能猜测,不过也不难猜……你可以想象一个疯子在小学课堂上教孩子们大学的课程,结果他说了两三遍,下面的孩子都没听懂,于是他就忍不住拿出了一挺机枪开始扫射人群……” 第五章 留言 录像带的出现让松尾死亡案件迎刃而解,摆在茶仙面前的下一个问题便是三浦和哉的死。 尸体是在十二日傍晚被发现的,但那垃圾袋中被切成数块的残肢却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首先,谋杀的第一现场肯定不在那儿,这点已经得到了警方的证实。就在距离池田家并不很远的地方,警方发现了池田猛丢弃的凶器,那是把普通的菜刀,刀上有三浦的血和池田猛的指纹,从附近的痕迹来看,二人在此发生了扭打,结果三浦中刀后倒地,池田猛惊慌之下丢弃凶器逃离了现场。 那么,分尸的是谁?天一的嫌疑很大,但茶仙细想后排除了这种可能,据以往调查中总结的经验,天一是很少走出书店的,他一出来,至少得死几个能力者。 像处理尸体这种事情,很难想象天一会亲自去跑一趟,所以,分尸的另有其人。 池田猛自己重返现场挪走尸体的可能基本是零,假如他有回来处理尸体的胆识,便没有理由留下凶器,更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后就畏罪自杀。 那么,这案子里应该还有一个人,他在池田猛杀人逃逸后迅速赶到,搬走了尸体,并简单清理了现场,然后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将其切成数块,最后丢弃到了几公里外的某个地方。 而这个人在做了一系列事情后,却仍然将凶器留在了现场附近。对这种反常的行为,只有一种解释。 他能够准确得知一件杀人案发生的时间地点,以最快速度赶赴现场,并做下与常理相悖的举动……那个人一定是被天一所指使的。 可这个分尸者究竟是谁…… 北海道第三分局接手的那三名逆十字死者,分别是在教堂的十字架边割腕的女大学生佐藤真奈美,初步判定为不慎坠楼的企业职员金田一康介,以及服毒自尽的自由职业者西园寺一郎。唯一与此案有关联的一条线索在西园寺一郎的身上,他的弟弟与三浦和哉同年级,都是学校轻音乐社的成员,这是仅存的联系。 但这三人都死在十二月十日之前,撇开其中有一名女子的因素,另两人也都没有驾照和汽车,根本不具备在短时间内搬运并处理尸体的条件。 至于剩下的游戏者,就只有精神失常的池田望了,他为自己父亲善后的可能倒是最大,但他当天下午在学校里待着,非常可靠的不在场证明。 难道……还有未被发现的游戏者? 这和天一过去的案件有了不同,他的游戏中几乎没有活口,又或许,那名未被发现的游戏者也死了,但是他的死被伪装成了自然死亡,脸上的逆十字也没有被发现? 茶仙的调查陷入了僵局,他开始查阅最近每一桩警局档案中的案件,想找到一些蹊跷的死者,比如被烧焦的,被毁容的,或者就是找不到尸体的。万一那人还活着,问题反而会更复杂…… 旬月过去,案情终于进展到了收关阶段。游戏者们或多或少都犯下了罪行,但这六人已死,不是互相残杀就是自杀告终,茶仙已将事情理清,他知道每个人的死因,也知道他们互相之间的联系,可那又如何呢,与天一过去做下的案子一样,看清来龙去脉后,发现没有任何人可以逮捕,也没有人需要惩治,因为他们的罪都已得到了应有之报。 唯一活下来的池田望已经疯了,而且他也并没有犯下什么罪。 最终只剩下一个疑问没有解开,还是那个一直未浮出水面的人,那个受天一指使去分尸的人。 茶仙渐渐产生了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游戏者……如果他不是游戏者,而是天一的助手,那许多情况就都能解释得通了。既然并非受“罪”的驱使行事,那此人一定还活在这世上,只要找到他,可能就能找到天一。 ………… 兜了一个大圈子,还是得回到原点。茶仙又回到了那间精神病院,想看看一个月前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池田望是否可以开口说话了。 引路的护工为他打开了病房的门,茶仙进屋后示意他在外等候,并关上了房门。 屋内,池田还是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和上一次茶仙来时比,没见任何起色。 茶仙叹了口气,他觉得这次很可能又是白来一趟,不过还是试着喊了喊对方的名字:“池田君。” 谁知,这三个字出口,对方竟动了,他抬起头,看着茶仙的脸:“很遗憾,测试失败。” 周遭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茶仙的惊讶全然写在了脸上,这一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你说什么……” “已经一个月了,这超出了‘传述者’预期的期限。我没必要继续待在这儿了。”他的每一个字,都让茶仙的意识到自己先前所知的一切,完全都在天一的掌控之下。 “你是谁?”茶仙戒备起来,他知道,眼前的人,绝不是那个普通的高中生池田望。 坐在病床上的人,渐渐改变,他的病服下,全身变得漆黑,那根本不似是人类的皮肤,质地更像是黑色的太空服,黑色、无发的头颅,凹凸鲜明的五官,深陷在眼眶中的眼睛透出青色的光芒。 暗水的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感**彩:“根据‘传述者’的授意,我需要告诉你的信息有二。第一,是十二月十二日当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上午,池田望对三浦说了‘九月四日’这句话,使其动了杀机,与此同时,鲸鸟去拜访了池田猛,了解案情;下午,池田猛因害怕警察追查池田望,所以去了‘传述者’那里,从而得知了三浦欲在某个地点谋杀自己的儿子,于是他前去阻止,结果三浦被杀。 接下来,我到了现场,把尸体撕裂并转移,简单清除了血迹,并留下了凶器。后来,池田望放学后去找了‘传述者’,得到三浦被父亲杀死的信息后回家,发现池田猛已畏罪自杀,难以承受下精神失常。” 茶仙对这案情兴趣似乎远没有对暗水的兴趣大,他打断道:“你是天一的助手吗……什么时候开始为他做事的?过去那些案子里为什么没有你的踪迹?‘传述者’又是什么意思?”他原以为自己已看清了事情的十之**,现在却发现要问的问题还太多。 其实茶仙的这几个怀疑都是错误的,十一月时,暗水还和枪匠在南美雨林里斗智斗勇,那之前,天一在外面兴风作浪那会儿,暗水还在地下遗迹里沉睡。 十二日那天中午,枪匠来到书店找天一寻求庇护,接着进入了书店的亚空间中。从那之后到池田猛来书店之前的几个小时,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上门,那便是暗水。 无论天涯海角,暗水都可以感知到永恒核心所在的位置,因此他一路从南美追踪枪匠。在丛林里吞了四个hl的高手垫底,记忆和知识的量基本已经足够,暗水融入文明社会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在北海道时,他终于快要追上枪匠了,但枪匠却躲入了天一的书店。 暗水赶来后,意外地见到了天一,也就是他口中的‘传述者’,对于他们一族来说,‘传述者’是仅次于神明的伟大存在,他恭敬地拜见了对方,天一却只是用诡异的表情“问候”道:“阁下的族群还没灭绝呢……” 天一问了暗水些问题,知道了枪匠在南美经历的大概。他让暗水别着急去找那个白痴,反正你就是杀了他,永恒核心也修不好,不如让他慢慢在亚空间里折腾。于是,天一便心安理得地把暗水当做小弟给收下了。几小时后,当池田猛行凶逃逸,天一通过心之书了解了情况,便差遣暗水去处理了尸体。 十三号那天,天一得知了hl的介入,他改变策略,设计了一个新的陷阱。在杀死桑原,离开北海道之前,他交代给暗水一项任务,就是在茶仙赶来前吞噬掉池田望,变成他的样子,如果一个月后,茶仙仍未查清案情,一定会再去见他一次,那时就放弃伪装,就把两条信息转述给他。 茶仙以为自己很了解天一,其实天一对他才是了如指掌,他清楚地知道茶仙查案的方法,思维方式、对线索的驾驭能力和连锁推衍能力等等……不到末路穷途,茶仙绝不会第二次走入精神病院,去求助于一个精神病人的口供。而一个月的“放弃时间”,正是天一根据以往的经验,对于茶仙此人的评价,“聪明人”不会在一件无法解决的事情上永远纠结下去。 此刻,暗水像没听到茶仙的问题似的,只管继续说道:“第二条信息,‘传述者’的原话是…… 我本以为你是这个星球上第四聪明的人,不过近期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家伙,可能比你更加出色,新的测试已经在准备中。 你终究是该被淘汰了,茶仙,毕竟已经好几年了,你连丝毫能抓到我的迹象都没有,人这东西,果然还是有极限的啊,而且你那糟糕的品味也让我十分厌恶,总而言之,这已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乱世纷争将起,看来你并不适合站在逆十字的旗帜下,你永远不会以一名执法者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了,当你如愿以偿见到我时,你面对的将不是什么危险等级六的通缉犯,而是新世界的缔造者。” 第六章 告一段落 暗水说完他要说的,从床上站了起来。 茶仙这时道:“你该不会觉得,能这么走出去吧。”他心中的挫败感很快转化为了愤怒,平日里待人一贯礼貌和善的人,爆发起来将更为可怕。 但暗水,根本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他的语气四平八稳,麻木不仁:“你想拦我?” 茶仙怒极反笑:“笑话,我可不管你是什么怪物,就凭你刚才自己承认‘吞噬’了池田望这点,我就可以逮捕你。” 暗水似乎是思考了几秒,说道:“根据你四名同行脑中的知识,你应该是非常强的,以级别来说,能在你的年龄达到‘凶’这个级别的人,在eas的历代记录中都不多见。”他眼中的青芒更盛:“不过,传述者告诉我,如今的能力者级别与我那个时代的标准不太一样,至少我杀死的那几人,都低于过去同级别的水准,或许你此刻的这种敌对行为,可以让我对现代世界凶以上能力者的实力有一个更准确的概念。” 茶仙道:“不必急着承认你所有的罪行,等你被逮捕后可以慢慢交代。” 暗水确实不再多说,右手朝前挥出,几滴黑色的粘液飞出,半凝固的液体在空气中瞬间化为坚固的利刃。 茶仙侧头闪过,探手向前,直取暗水的颈部,刚一接触,他顿觉不妙,可以明显感到对方“皮肤”上有一股能量涌动,他立即缩手后退。下一秒,暗水的体表长出了黑色的长针,其身体变得像个海胆一样,二尺长的针山细密地布满其全身。暗水脚下坚硬的地面被他脚底窜出的黑针刺穿,整块混凝土都被轻易穿过。 茶仙以为对方也是变种人,这种变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短兵相接确是棘手,虽然凶级高手单就身体的打斗能力来说也已是远超改造人的水准,但以血肉之躯去碰针山这种事情,他可干不出来。要是换成血枭那种人,没准真能干出生吞仙人掌,**滚钉板之类的举动。但茶仙绝不会做。 “这种类型的能力,还敢大放厥词,你未免也太小看高级别的能力者了。”茶仙说道。 像这种依靠**变异作战的对手,强弱是非常直观的,无非就是速度、力量、恢复力这三个方面,对茶仙来说,同级别情况下,这类能力毫无威胁。 他举起一条胳膊,用一根食指,瞄准着暗水,喝了声:“退!” 轰然巨响,如一声惊雷,贯彻云霄,貌似是爆炸,却不见火光,波及范围也很小,被摧毁的只是精神病院一侧的外墙。 其实摧毁那堵墙的也不是爆炸的气浪,而是暗水倒飞出去的身体,他被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击中,整个人飞出了精神病院,摔到了外面的街上。 不过暗水没有扑街,他甚至没有失去意识,头部是其唯一的弱点,当初枪匠偷袭得手,实属侥幸,要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先重创头部,暗水身体其他部分的恢复速度是非常惊人的。 茶仙从墙上的窟窿里纵身跃出,乘风飘然而来,如武侠小说中剑仙般风采,刚才这番施为,不费吹灰之力。 暗水的身体稀稀拉拉地就恢复了原状,看着落在面前的茶仙,依旧语气冰冷地说道:“操纵‘风’的年轻人,刚才那一击的破坏力,就是你的极限吗。” “为了让你剩口气,刚才是手下留情了的。”茶仙道:“没想到你竟然还很从容,恢复力倒是相当惊人。”话虽如此,茶仙心中也颇为疑惑,这种整个身体化为液体来消散冲击力的能力,和他刚才全身长出坚硬黑针的能力应当是冲突的,难道会有变种人同时具备两种能力?这种例子在eas的记录里可从未出现过,看来眼前这对手身上可挖掘的价值还真不少。 暗水回道:“原来如此……那么再战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仅刚才的接触,暗水已经了解了茶仙大致的实力,达到这种实力者,他已无法“吞噬”,强行侵蚀可能会消化不良,毕竟自己的族群就是因为吞噬了某些不该碰的东西而灭亡的。 暗水这一族人,一直以来都很非常积极地从历史经验中吸取教训并加以改正的,可惜时运不济,一次错误就让他们几乎灭绝,现在就剩暗水他一个了,便更要谨慎行事。 茶仙道:“事到如今再想跑可不容易了。”他刚说完这话,便发现暗水真要跑的话,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暗水忽然如一滩烂泥般,化为液体,流入了他脚边的下水道中,整个身体唯有头部没有溶解,不过他的头也变成果冻一样的半凝固状,挤了挤就下去了。 基本上,他这种行为,可以视为打不过,怂了,但暗水本人是不太知道羞耻的,反正他也没有所谓尊严的概念,不觉得丢脸。 暗水吞噬人后,吸收的只是记忆和知识,人类情感方面的变化和思考的模式对他来说是一片盲区。他的思维方式,还是暗水一族的那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天一当然也知道他们这一族的秉性,深知自己这“传述者”的话基本等同于圣旨,暗水绝不会拒绝或者背叛自己,所以他才会安心托付暗水为其办事。 而此刻,眼瞅着对方化为脏水流进了下水道里,纵然茶仙有百般手段,也只能望渠兴叹了。 ………… 那天后,茶仙不久便离开了北海道,一个月前成功将神钥送入潮汐监狱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挫败感。 天一的留言每一句话他都记得,不祥的预感已深种在茶仙的心中,他很清楚,“乱世纷争将起”这样的话要是由天一说出来,将意味着什么…… 天一能力的真相,那个神秘书店的真相,以及黑色变种人莫测的实力,都让茶仙寝食难安,对他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那些无法解答,却又无法漠视的问题,总是在其脑海中浮现。 这段时间里,还一则新的消息进入了茶仙的视线,那是威尼斯的一次正面恐怖袭击,一般来说,在欧洲地界上敢跟hl这么叫板的自然是老对头钢铁戒律,这点并不算出乎意料。 不过这次事件中,令茶仙感兴趣的是一些小道消息的报导,比如“白色的旋风和巨龙”之类的传闻,他也看了一些网上流传的视频,不过很快就都被和谐了,无奈之下,茶仙只能走hl的内部流程去了解整件事的经过,于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出现了――诶洛特?奈斯。 当时茶仙无法料到,一个月后,他就将亲眼见到那个人。 ; 第七章 憎面 2101年,2月17日。 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 身体的五感逐渐恢复,可以感觉到左臂上有输液管存在,接着就发觉左半张脸有些刺痛,从左眼眶下,一直到下巴的这部分,都隐隐传来疼痛感。 纸侠想伸手去摸,电子门开启的声音却在此刻传来,他低头看了眼,两个身着hl军服的人走了进来。一个五十多岁,两鬓斑白,即便远看,脸上那刀削斧劈般的道道疤痕也十分明显;另一人看上去非常年轻,一头蓝发也不知是否是染的,但其身上军装所代表的级别却相当高。 “诶洛特?奈斯警官。”茶仙率先开口了:“或称……纸侠是吗?” 纸侠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血枭在哪儿?” 茶仙身旁的男子正是法鲁口中的导师,hl欧洲总部的顶尖高手之一,贾森?卢卡,担任总部的能力者教官一职,他这时用军官特有的语气威慑道:“奈斯警官,我要提醒你一下,目前威尼斯事件还正在调查中,你的立场尚未明确,没有提问的资格。” 谁知纸侠根本懒得理他,直接从病床上爬了起来,扯掉连在身上的所有仪器:“过几天我会交一份报告给……随便给谁,你们的行政流程我不感兴趣。”他在房间角落的衣橱里找到了自己的衣裤,都已经洗熨过了,随身物品都放在桌上的一个篮子里。 “你昏迷了近五天时间,二十分钟前仪器才显示你有复苏迹象,我认为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出去追捕危险等级四的通缉犯。”茶仙平静地说道。 纸侠依旧无视,他迅速穿好衣服,转身道:“我的鞋呢?” 卢卡已经有点儿怒了,他用冰冷的语气道:“奈斯警官,如果你拒绝友善的谈话,我不得不安排正式的审讯流程了。” “拦得住我就试试。”纸侠光着脚就往屋外走。 茶仙叹了口气:“卢卡先生。” “属下在。” “尽量别弄伤他,有劳了。” “是,长官。” 两人简短的对话后,卢卡就像影子一样瞬间来到了纸侠背后,而纸侠的视觉完全没有捕捉到对方的移动轨迹,所以,对他来说,卢卡就如原地消失了一般。 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双手已经被反铐在背后,那手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纸侠奋力挣了几次,却不见丝毫成效。 “我劝你别做这个动作,不然双脚也被我铐上未免太难看了。”卢卡这时又到了纸侠正面。 说话前的一秒,纸侠刚想顺势做个回旋踢,结果他还未运胯,对方竟已经改变了站立的位置,并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纸侠见状,知道在这种没有太多纸的环境下看来是无法与对方抗衡了,便放弃了武力上的抵抗,说道:“你们感兴趣的事情,无非就是贵族们的死,我能说的就是,一切都是马龙上校干的,他雇佣了……” “雇佣了银影的杀手,模仿血枭的杀人手法,并企图在你们交战时,把你和法鲁中校杀死灭口,最终目标是威尼斯总督的宝座。”茶仙打断了纸侠的话:“你昏迷的这几天里,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至少在hl的内部是如此……”他的言下之意,民众和部分贵族对这次事件依旧是雾里看花。 卢卡也开口道:“你口中的血枭,即切弗?奇里奥斯,十年前圣马可‘血色午夜’的最大嫌疑人。那个疯子在一条小巷里把吉姆?马龙撕成了碎片,然后在全城范围内追杀那些银影的杀手,死的人没有一个是全尸。最后,他还抓了三个活口,送到了我们第二分部的门口。”听卢卡这咬牙切齿的语气,血枭的行为仿佛是骑到了hl这个组织的门面上拉屎。 “呵呵……哈哈哈……”纸侠笑了起来,他显然是听出了这一层意思。马龙是hl的分部长,却伙同银影之流,杀死贵族,争权夺位;而血枭,却做了执法者应该做的事,虽然是以一种极度恐怖残忍的方式…… 卢卡见纸侠大笑,刚要发作,茶仙伸手拦住了他:“奈斯警官,只是在苦笑罢了。” 纸侠瞬间沉下脸来:“这些本该是我做的事情,身为一个警察,却还不如一个杀人魔,连这条命都是在其手下侥幸保留……弱者,连选择怎样死的权力都没有。” 茶仙见他神色有异,说道:“奈斯警官,希望你不要将个人仇恨……” “少废话!”纸侠咆哮起来:“我的左脸怎么了?!”他突然问道。 他面前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哼……呵呵呵……我已经从你们的眼睛里看到了……”纸侠道:“屋里特意没留镜子之类的东西也是这原因吧。” 茶仙决定还是扯开话题:“奈斯警官,你是目前我们所掌握的,唯一一名与血枭交手后幸存的人了,要抓住他,你是关键,希望你可以与我们合作。” 纸侠一把扯烂了自己左脸上的人造皮肤,只见其鼻梁左侧,从左眼眶开始,延伸至下巴处,大约三分之一张脸的部分,已无一块完整的皮肤,皮下的血肉斑驳,也没有嘴唇,牙齿和牙龈全都暴露在外。刚才他之所以可以正常说话,并且没有剧烈的痛感,全拜这年头高超的医疗技术所赐。 这种技术纸侠也懂,普通医院的整形科里也有用这类方法来治疗严重烧伤患者的情况,他这部分的脸已永远不可能痊愈,过一段时间痛感也会逐渐消失,最表面的一层采用人造细胞,可代替皮肤,很快会适应暴露在空气中的状况,至于外面那层人造皮,纯粹为了美观而已,有没有都无妨,即便撕掉,也可以保持这种骨肉外露的状态,不会感染。 纸侠的病理报告从病床边浮了起来,纸张层层叠叠地覆在了他那半张脸上,乍看之下很像是木乃伊的绷带,那些纸和脸契合在一起,样子如同一张人脸拼图中嵌入了一大片空白。又好似是一张纸脸的外面裹了张人皮,却露出了一部分纸。 “你叫什么?”纸侠看着茶仙道。 卢卡道:“警官,注意你的措辞。” 茶仙却不介意:“克劳泽?维特斯托克。” “哦,那个有皇宫不好好待着,却要到hl里混的第七皇子。”看来纸侠听过他的名字:“茶仙是吗?” 茶仙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血枭是我十分感兴趣的猎物之一,奈斯警官,不……纸侠,这次的狩猎,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纸侠道:“求之不得。” “那么,就追随我,用这新的面貌,去洗刷屈辱吧。” ; 第八章 入木三分 当纸侠在hl的医疗机构中接受治疗的时候,血枭已离开了威尼斯,他走之前除了将银影的杀手们“料理”一番外,也尝试过寻找左道,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看来那小子早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脚底抹油。 血枭不知道纸侠还没有死的事,当然,他也不在乎,和时侍的观点一样,这并不是一个足以引起重视的能力者,至少现在还不是。 血枭眼前最想找到的人,是“顾问”,虽然没什么损失,但自己始终是被这个人给设计了,这是血枭所不能容忍的。从马龙死前的话和银影那些人的描述来看,“顾问”和天一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人,起初血枭也怀疑过天一就是顾问,因为天一在录像带中那“已在局中”的预言没多久便成了现实,而且他收到录像带的时候,正是马龙筹备顾问所给计划的那段时间。 但经过多方打探,询问了一些“道儿上”混的人,血枭基本能确定,顾问和马龙描述的一样,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而那个天一,怎么看都该是三十左右了,对不上。如此推测……天一口中所谓的“心之书”,也许是真实存在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和左道对话时,没有看出对方在说谎的迹象。 不过问题仍然没得到解决,和天一的无人所知,神出鬼没相比,那个叫顾问的小子一样很难找,血枭甚至冒充过军火贩子,给顾问的公开邮箱发过邮件,结果石沉大海,这更是让他非常之不快。 好在三月份时,顾问身在芝加哥的消息不胫而走,让血枭闻风而至,当然,这是后话,一会儿再说,先来看看茶仙这边的情况。 二月二十日,对威尼斯事件的调查仍在继续,那三名银影的杀手是很愿意合作的,他们基本上把知道的都给招了,以此来换取hl方面的救助。 茶仙在会议室里给纸侠看了审讯录像,大屏幕上,银影的杀手们只能躺在床上回答问题。他们的手脚都已不知所踪,下半辈子的生活恐怕很成问题,甚至有一人提出,只要他得知血枭被绳之以法,请求政府立刻给他个痛快,电椅砍头随便来,和血枭的手法相比,那简直就是马杀鸡。 “血枭在卫生条件极差的坏境下给他们做了截肢手术,他通过一种非常高明的局部麻醉方式,让这三人可以清醒地看着自己健全的四肢被逐一锯下来,随即被仍进一台割草机里。”茶仙叙述着血枭的手法,连一旁知情的卢卡在听到这话语时都微皱眉头。 纸侠的眼中,却有着一丝异样的神采,不过他的半张脸没有表情可言,旁人很难看出他真实的想法:“分析这些,不如出去取证,我知道几个做假证件的线人,不用半天我就能摸出血枭的去向。” 茶仙摇头:“恕我直言,纸侠,你的调查方式太过时了,二十世纪的警察才会用你的办法,即便你能依靠这种方式追上血枭的尾巴,也始终是慢他一步。” “哦?那你的意思呢?我对你们这群所谓的‘安乐椅派’也有所耳闻。以为依靠一些既定的证据和证词,就能推衍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其所有细节,然后分析分析别人跷二郎腿时先抬左腿或者右腿,来揣摩对方的性格。有这种功夫,还不如找到人再说,归根结底就是一战定成败。” 茶仙笑道:“一战往往定不了成败,而且你已经至少输了两回合了,纸侠。” 纸侠一下子被对方噎得没了声儿。 茶仙自然会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他接着说道:“我和你一样,在与另一个人的游戏中,输了无数个回合,但不到最后时刻,鹿死谁手,未尝可知。所以,请你耐心听下去。” 纸侠没再说话,他心中明白,如果要尽快找到血枭实施复仇,这个茶仙是必须利用的,有他的身份、关系、职能在,自己可以得到的资源远胜于一个普通警察所能染指。 “十年前‘血色午夜’事件后,血枭的影像资料一直未能归档。这次在威尼斯,至少我们掌握了他的相貌特征。hl的数据库是非常优秀的,我指派了三个工作小组,以电脑与人力结合,查询过去若干年里所有与其面部轮廓的扫描点类似的假证件,监控录像资料等等。还是获得了相当一部分有价值的情报。 首先,他是个谨慎的人,粗中有细,很少会露马脚。他每到一座城市,都会先找一个口碑上佳的中间人,将某件或数件艺术品换成干净的、可流通的现金。即便亏损一部分利益,他也毫不在乎。洗黑钱的帮派对这类客户还是很友善的,不会找他麻烦,当然,也有些贪得无厌的帮派打过他的主意,惹毛他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血枭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他喜欢待在一个几年都不会有人进来的,不起眼的地方,干着**实验的勾当。那种地方在大城市里随处可见,上班族每天出门工作都要经过的某个工地,几年都不见完工;闹市区的街角小巷里,有一套民宅,铁门常年紧锁,门口堆满杂物;甚至是高档住宅区中,被孩子们传为鬼屋的空置房产,他就待在那地下室里,几块隔音板将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压在底下,如果不是偷溜进去玩的小学生听到声音,血枭能在那种地方躲上三年不止。 有迹象表明这家伙在懒得出门采购的时候,尝试过吃人,是的,二位,在二十二世纪的今天,一箱速食棒可以支持一个成年男人三个月不饿死的年代里,有人吃人的事情发生。 不过后来他好像改正了这个习惯,也许是不合胃口吧(其实是找到了处理尸体更好的方法),总之,这个男人极度疯狂,视人命如草芥,有着近似病态的残忍,却又不是只完完全全的野兽,因为他行事时有谨慎和机警的一面,一月与钢铁戒律的冲突中,他在武装部队的火力下选择了逃跑,这是非常明智的。” 茶仙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端起保温杯中的热茶抿了一口;“性格方面大致如此,接着说一下他的知识。我不得不说,宽泛而渊博……他的学历比我们所在的这栋建筑中任何一个人都要高,我们要是回去念大学,都得称血枭一声教授。” 这一刻,冠之郡hl北方第二分部内全体工作人员,包括当时从欧洲总部调来的每一位临时支援人员,无一幸免,集体躺着中枪。 “血枭二十三岁前,一直待在耶鲁专攻生命科学,当然,使用的是别人的身份。当上研究生以后,成了当时系主任的助手兼得意门生,老教授见人就夸耀自己这个学生早晚有一天能成一代科学巨匠。事实上,他老人家前几天还是这样说,显然他没明白hl派人去问话的意思…… 最后他身份败露的原因十分讽刺,那时hl北美分部找人和血枭接触,想将这位‘青年才俊’征兆进组织,结果派去的人就这么一去不回。等当地长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还以为血枭冒充的那个学生是‘自由战线’安插进大学的间谍,结果到其家中去拿人才发现已人去楼空,暗门后发现了一个实验室,里面像个屠宰场。” 当然,当年还没有‘血枭’这个代号,这个案件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因为牵涉到hl的成员被杀,所以最后低调收场。数年后,远在欧洲的血色午夜事件也没有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直到今天,我们终于确认了血枭的相貌后,世界各地许多悬而未决的连环杀人案才被串联在一起。” 纸侠道:“你的意思是,他的学识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强,包括你在内?” 茶仙并不否认:“可以这样说,我和他不同,我需要掌握的知识必须面面俱到,因此对大多数东西,只可观其大略、不求甚解。在心理学上,或许我与他不分伯仲,但生物学、化学等方面,他的水平可谓登堂入室,炉火纯青,做我的老师不为过。” 纸侠道:“所以……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得知他喜欢并很擅长把人当青蛙一样解刨,偶尔吃上一两个,仅此而已。” 一旁的卢卡心中虽也是这样想的,但他绝不会讲出来,还暗喜有纸侠这么个心直口快的替他把话说了。 茶仙回道:“不,这揭示了一个问题,血枭做事是有目的的,并不是单纯出于兴趣。他杀了如此多的人,在每个待过城市都有一个设备先进的实验室,无疑是在研究些什么。而且,他一定早在进入大学以前,就明确了自己的目的,学习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为了能完成这个目的,他需要这方面的渊博知识。” 纸侠想到了什么:“也就是说,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研究,只要我们从这方面下手……” 茶仙接道:“是的,高端医疗用品的走私,黑钱的流通等等,调查这些,就能找到血枭,他再谨慎也无用。因此我说,追踪他并不急于一时,捕猎时,要完全掌握猎物的思想,才更有意思。”他的视线回到大屏幕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那个被审讯的银影杀手身上。 纸侠沉默不语,他已从这番话里捕捉到了什么,这个七皇子很不简单,他外表随和,为人谦和、礼貌,谈吐睿智、懂得分寸。而隐藏在这表象后的心机与城府,以及有意无意见透露出的霸者之风,都让人觉得看平时的茶仙,不过是看那冰山一角。他真正的器量,如渊渟岳峙,退千里亦难观全貌,进半步便拜倒辕门。 “我企图利用这样一个人,那我的思想,是否也已经被他掌握,反被其利用了呢……”纸侠心中沉吟,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寒而栗之感。 ; 第九章 启程追捕 当茶仙领衔的调查小组对威尼斯的贵族连环被杀事件展开调查时,欧洲大陆那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是暗流涌动。 钢铁戒律近期的活动忽然变得频繁起来。圣城监察长卡莫?博特里尼的新败让其在组织中的地位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撼动,在动用了圣十字架、一名掌旗官,以及十名善战骑士的情况下,仍然未能将血枭击毙,且进一步加大了己方的人员伤亡。致使组织后来不得不决定放弃倒影都市的控制权并将其摧毁。把事情办成这样,“无能”二字被扣在头上是肯定的了。好在这次冲突后他还算是带回了一条有点儿价值的信息,就是这个“血枭”很可能是《戒律法典》上记载的“屠神者”。 一百多年前的牧师长写下的一本预言书,是否足以为信?这谁也说不清楚,但历代牧师长都有些未卜先知的本领,这是钢铁戒律中众所周知的事。比如这次博特里尼临行前,牧师长说的那句“当杀人者出现在你面前时,你自会知道就是他”。结果还真就是应验了。 这里就存在着一个很矛盾的问题,这个问题也是大多数宗教有待解决的。比如那些信上帝的人,既然你笃信这是正教,你相信自己生存的世界是一个爷们儿花了七天时间建造的,那你就得顺带相信天启终将到来。你不能只承认美好的事,而无视那些负面的东西。 钢铁戒律也存在着这样一个问题,既然你们是在信仰的号召下集结在一起,你们相信在这面旗帜下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那么你们就得顺带相信那些对自己不利的预言。你不能指望有益的预言都一一兑现,而有损的预言全是扯谎。 因此,在“血枭”这个问题上,钢铁戒律采取了的方法就是,既不否认《戒律法典》,也不承认血枭的威胁。这应该算是他们能想出来的、最聪明的一种办法了。难道就因为这货和一百年前的牧师长大人随手涂鸦的人物肖像有几分神似,又杀了咱们几百号基层成员,我们就该被吓破了胆?那还怎么在其他反抗组织面前立足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帝国还不立即批量生产几百个整容版血枭来混淆视听? 很显然,钢铁戒律的领导层,其智商和手段都远高于中世纪时把无辜村妇当成女巫烧死的乡村神父,说得再简单一点儿,他们口中的信仰,就是说一套,做一套。 表面上可以做出无视的姿态,但实际行动上,大团长却已是调兵遣将,运筹帷幄。以欧洲为核心,组织最大限度地积蓄力量,蓄势待发。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许“屠神者”的出现正是一个信号,催促着他们该有所行动了……多年的经营已经让钢铁戒律足以在正面战场上与帝国一较高下,现在时机已近成熟,只待天下有变,大事可济矣。 ………… 二月二十七日,调查开展了一周,查清了全世界范围内的不少无头公案,查封了一些养猪场……其他一无所获。 血枭的行踪仍然不明,他改变了固有的行事规律,没有随机前往某个大城市继续自己试验的勾当,因此几乎是无迹可寻。 从银影那三名杀手身上也无法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本来血枭留下这三个活口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这话乍听之下匪夷所思,其实并不难理解,以血枭的逻辑来讲,他可以承认自己杀了一万个人,但绝不允许别人冒充他去杀一个人。总之,那三个人对于追踪血枭是没有太大帮助的。 几天后,调查重心被转移到了马龙上校的问题上,这也是上层施压的结果。虽然捉拿危险等级四的罪犯是很重要,但贵族们的情绪是必须照顾到的,必须尽快查明事件的真相,好对威尼斯的权贵们有个交代。 茶仙对此很是反感,那群庸人的目光总是如此短浅,多年来对于天一的追捕也是如此,靠七皇子的身份和hl特别探员的权力他才能在一定程度上自由行事。而一旦遇上这种与贵族王族有关的案件,不用他开口,欧洲总部立即就调遣大量精兵强将前来埋头苦干,给他定指标,下死命令。 在纸侠面前,茶仙也曾无所顾忌地抱怨过那么一句:“尸位素餐之众,死何足惜,殊不知血枭这种人在世界上横行无忌,会害多少无辜性命。” 谁知纸侠这家伙闻言后一声冷哼,话说得比茶仙更加难听:“尸位素餐?这词用得不妥吧。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说鱼肉百姓,那也算轻的了。” 每每听到这二位类似的言论,卢卡教官总是猪鼻插大葱――装蒜,要么干脆就直接尿遁,仿佛他是间歇性失聪加前列腺顽疾缠身似的。没办法,二位一个是帝王之胄、言行肆无忌惮,另一位是破相之仇、估计已经丧心病狂。叔我还想在这位置上活着混到退休,回家享受干部级退休工资呢。刀口上滚了一辈子,可不能陪你们俩这么瞎玩儿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果然,至三月中旬,茶仙和纸侠准备离开欧洲去芝加哥时,卢卡便推说欧洲地界上目前时局不稳,要回总部听候调遣,不能同往。 茶仙何许人也,早知他心中所想,表面上不说破,也不强留他,对这位前辈很是客气了一番,辞行而去。 反正马龙在威尼斯的勾当已基本查清,剩下的事情,就是些政治上互相推卸责任的勾当了,就让欧洲总部的人去向贵族们交代吧。 最终,一个叫“顾问”的名字浮出水面。茶仙以前不是没有见过这个名字,但他并未引起重视,事实上,在飞往芝加哥的专机上,他仍未把这个危险等级一的家伙放在眼里。他知道血枭改变行为模式的理由就是去追杀顾问,而从近期芝加哥黑手党间斗争的种种报导来看,这个叫顾问的家伙不过是个二流货色,实在是称不上有多聪明。 因此,此时的茶仙认为,此行将是一次一箭双雕的狩猎之旅。而同行的纸侠,他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 第十章 eas的标准 “……本机将于大约十五分钟后降落,请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专机上的广播将纸侠唤醒,他利用这几个小时的旅程凑合着睡了一会儿。他和茶仙乘坐的商务舱采用的是针对hl内部高层的特殊设计,只设几个座位,每个座位都相对**,坐着宽敞、舒坦。座位前的桌子很大,基本可以铺开了玩卡坦岛。 纸侠瞥了眼走道对面的茶仙,对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手对着台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敲敲打打,看那神情似乎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如果我是你,还是会利用这几个小时调整一下时差。”纸侠说道。 茶仙没有回头,依旧无精打采地看着屏幕:“查看邮件对我来说就是一种休息了,我对睡眠的需求时间很短,醒着的时候,又很难让大脑处于闲置的状态,如果不做类似的轻微脑力活动,一闭上眼睛就会有各种混乱复杂的念头涌出来。” “所以,这就是你的能力?不知疲倦的发达大脑?”纸侠说道。 茶仙回道:“不,我的能力是操控‘风’。”他也不介意把这事说出来:“至于我的头脑,举个例子吧,普通人当中会也有一些生来智商就超过160的孩子,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神童’。每过若干年,在几百万人中总会诞生那么一两个这种孩子的,以整个种族的角度来说,这概率也不算太低。而我,应该算是变种人当中的所谓‘神童’,又恰好是个能力者。” “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你如果不是皇子身份,恐怕早已经被那个叫eas的组织抓进实验室去了吧。”纸侠道。 茶仙听了这话也不生气,笑道:“我知道你曾经接触过时侍,所以知道eas,不过他们组织对能力者的评价标准和一般意义上的标准有很大区别。像你我这样的能力者,能力类型应该都会被划分为‘分子影响’,研究价值只能算中等。” “哦?”纸侠对这个话题有了兴趣:“那怎样的类型才会被视为具有高研究价值?” “正好我手头就有这么一个,查尔斯?罗尔,人称枪匠。”茶仙朝上翻阅,很快找到了电子邮箱中一封被标记的邮件:“原本也是个不法之徒,但从未有被逮捕的记录,几年前被特赦并进入了天都的‘皇家研究学会’,说直白些,就是有人和他接触后将其‘招安’了。 去年十一月,他去南十字星郡参加一个会议,返航途中,连同其乘坐的飞机从人间蒸发。后来派去搜索的四人小队也一去不返……”说到此处,茶仙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稍纵即逝,却历历在目。 “怎么了?”纸侠见他停下沉默不语,便问道。 茶仙愣了一下:“没什么,抱歉,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他继续刚才的话道:“当时时侍曾亲自到天都总部找过我,后来还给我发了一封私人邮件,希望我能介入调查此人的行踪,但我那段时间在澳洲追捕一个非常狡猾的罪犯,难以抽身,到十二月又遇上了……不提也罢,总之,这个枪匠就属于eas相当重视的类型,他的能力‘炼金术’被划分‘秩序破坏’。” 纸侠问道:“和你刚才说的‘分子影响’有什么不同呢?” 茶仙道:“比如,你能操控各种形式的纸,这是其实是一种分子与分子之间的合作关系,构成你的是分子,构成纸的也是分子,你我既然属于这种类型,你应该理解,操控某一种物质,并不是在‘命令’它,而是一种沟通,使物质随心而动,收放自如。假如强行用‘命令’的态度去‘指使’某种物质行动,那屏出鼻血来也最多弄弯一根汤匙。 我们这种能力就叫分子影响,对于这项能力的研究,历史已经很悠久了,比如净合金一体成型技术,就与这项技术密切相关,经过一百多年,恐怕也很难再有更高的技术突破诞生了。” 茶仙略理思绪,接着道:“再说枪匠,用一般的评判标准,他应归为并级能力者,但他的能力炼金术……这么说吧,点石成金、化土为玉,皆不在话下。他可以把任意物质a转变成任意物质b,你可以随意想象,比如一双运动鞋,可以变成一罐花生酱。” “那他岂不是神仙?”纸侠道。 茶仙回道:“理论上……他可以把地球变成一个发夹、或者一团绒线,不过实际上,他的能力虽然没有明显的极限,但他本人是有极限的,听说他转化一件篮球大小的东西就得花半小时左右,而且物质a和物质b之间从物理学角度上性质差距越大,越是费时费力。” “原来如此……所以在战斗时,他的能力其实没有什么用,故而是并级。”纸侠接道。 “是的,但其能力的研究价值你是可以想象的,守恒律、对称性……以他的能力可以超越这些物理学上已建立的序,我们只是‘影响’了物质,但他,从根本上‘改变’了物质,这差别巨大到……足以让我头疼起来。” 纸侠此时话锋一转,问道:“那么,血枭是属于那种类型?” 茶仙道:“这问题由我来问你才对吧。你是组织上目前掌握的,唯一和他正面交手后还能活下来的人。” 纸侠陷入了沉默,对于血枭的能力,他毫无头绪,要说记下了什么,只有最深切的恐怖,那个残暴的嗜血狂魔完全靠打斗就干掉了所有拦在面前的人。按说在战斗中,纯靠身体能力的强者应该是最弱势的群体,但血枭完全打破了纸侠的这种观念。道理很简单,比如某人费半天功夫召唤一头纸兽刨塌了一座山,结果又来一人,一拳就把另一座更高的山给打崩了,那自然是高下立判。 茶仙见他不作言语,也不再揣度其所思所想,自顾自地回到了刚才闪过脑海的念头上:那个全身黑色的能力者曾经提到过“根据你四名同行脑中的知识”,这句话意味着他曾经杀死过四名hl的成员,hl中知道我的王族背景以及名号的人很多,但要说知道我是凶级能力者,其战力或者职位肯定不低。最近半年不明原因失踪的人员很少,而去南美调查的四人,正是集体失踪,死不见尸(注:暗水的吸收不会将尸体彻底销毁,约翰?德索托的尸体扔在河里,池田望的尸体被暗水处理了,而留在雨林中的四名hl成员是后来被食人族处理的。茶仙对暗水口中的“吞噬”有一定误解),时间上也符合……这么说来,很可能是被那个家伙“吞噬”了吗…… 那么枪匠的失踪,又是否和这个黑色能力者有关系呢?根据这层联系,他难道和天一也有关系? 但是之前也得到过上层有人想要秘密逮捕枪匠的情报,或许失踪的四人,和先前失去踪迹的航班,都只是对外的幌子而已,枪匠已经被我所不知道的更高层掌握,对外布下层层迷雾,只是为了不让eas有插手的机会吗…… ………… 正当专机上的二人各自被心中疑云笼罩时,芝加哥的某条小街上,一间书店中。 店门被推开了了,一个面相很白净的青年走了进来。 卧在沙发椅中的老板放下了翘在桌上的腿,难得说出了一句还像是人话的开场白:“顾问先生,真是幸会。” 顾问把挎包里的铁板往屋子中间几张拼在一起的桌上一扔,桌上几乎堆满了书,直接就被砸塌了几撂,他嘴角挂着的也不知该说是冷笑还是邪笑:“还钱啊!混蛋!” 第十一章 资本 天一似乎对顾问的态度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平静地道了声:“有话慢讲,先坐。◤百度搜索:◤飘天文学网◤网◤” “坐你脸上?”顾问进屋的瞬间自然已经观察好了周遭环境,很显然整间书店里除了一张被天一占了沙发椅外,没有任何别的座儿。 天一长叹一口气,他居然站起身,走进了自己身后的门里,从那比外面更加狼藉的卧室中搬出了另一张沙发椅,搁在了办公桌的对面,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道了声:“坐。” 顾问从杂乱的书堆中钻过来,坐在了天一对面,然后再次重复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你欠我三十万的事情,还有印象吧。” 天一道:“姑且先欠着吧。” “你就不怕我翻脸杀人?”顾问的语气稀松平常,但这话却不像是玩笑。 天一不置可否地一笑:“你想喝点儿什么吗?” 对顾问来说,这种笑容的出现,有三种可能,按照可能性从大至小排序,分别为:第一,这个叫天一的人很强,有恃无恐;第二,天一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不会真的动手;第三,这货不怕死。 所有思考只在一秒间便已完成,顾问表面上仍然若无其事:“番茄汁。” “你觉得我店里会有那种东西吗。” “那你有什么?” “咖啡。” “还有呢?” “咖啡。” “明白了,我喝水就可以了。” “不,你没明白,只有咖啡。” “你煮咖啡不用水?” “最后一点儿饮用水半小时前用来煮了最后一壶,现在只有自来水,你应该不感兴趣吧。” “所以,你只有咖啡这一种饮品。” “对。” “刚才你还问了我想喝点儿什么,好像我有很多选择。” “出于礼貌就脱口而出了。” 这次是顾问长叹了一口气:“好吧,咖啡。” 天一立即道:“壶在那边,自己倒。” 顾问闻言的瞬间就想掀桌子,但忍住了,他起身走了两步,去拿了咖啡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刚要放下手里的壶,天一的声音响起:“顺便帮我也带一杯过来。” 顾问还真帮他倒了一杯,他把两个杯子放在桌上,坐回了座位,“既然你把我请来这里,想必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谈吧。” 天一道:“对,首先,第一步……”他把桌上的两个杯子换了下位置:“把你吐过口水的那杯换给你。” 顾问刚才这么干的时候有意用身体遮挡了动作,他倒是没想到会被天一发觉,不过被揭穿以后,他也没啥反应,只是道:“第二步呢?” 天一道:“我想谈的是,合作。” “你是指犯罪咨询?”顾问道:“这我倒可以考虑,个人建议你去抢劫,金额最好在三十万以上,另外,这次咨询还得另收费。” 天一道:“我指的并非是在一两件事上出谋划策,而是长期合作。” 顾问道:“哦?长期是指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我策划一件案子从不超过五天,计划制定完成后,从准备到实施我都极少亲自参与。如果你口中的长期合作是指在一定时间内不断作案,我倒是有个欧洲马拉松式银行连锁席卷计划,那个事儿确实需要一定程度上的随机应变……” “我注意到,你测试德维特的这段时间也在随时修正计划。”天一打断道。 顾问道:“这测试是私活儿。但公事就是公事,从烟土俱乐部的委托角度出发,结果是注定的。” “所以你杀了约瑟夫·卢切斯。”天一道。 “哦?连这种事你也知道?”顾问道。 天一从背后的书架上随便抽了本书扔给他:“你先看着,看一会儿就明白了。”他喝了口咖啡:“趁你分析这本书内容真伪的时候,我说两句。” “一月,你为冠之郡北方第二分部的hl长官,吉姆·马龙制定了一个谋夺总督之位的计划,还利用自己的人脉为他和银影牵线搭桥,周密部署一番。做完这些,你就收了报酬,置身事外。 以你的办事能力来讲,要搞到帝国的情报并不算难,因此你在为马龙出谋画策时,一定查过血枭。但我很肯定,你没见过血枭本人,你对他的了解应该是建立在hl的“危险等级四罪犯”的基础上。也就是说,还停留在‘血色午夜’事件中那个杀人魔的印象上。 所以,你的计划失败了。” 顾问飞快翻阅着手上的书,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淡然地回道:“偶尔也会有这种事,执行者的无能导致失败的情况,这是不可避免的。” 天一笑道:“哼……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没错,你的计划并没有什么漏洞,但失败的原因,你同样怪不到马龙或是银影的人头上。因为你们都犯了相同的错误。” 顾问还在翻书,他已经看了将近半本,脑中飞快消化着信息,分析着种种可能性,但和天一的对话却依然思路清晰:“你想说我对血枭的实力估计不足吗?最初的资料上根本没有记载他的能力等级,我预估的最坏情况是‘凶’。在一月与钢铁戒律的冲突事件后,虽然对外他们推出了一个叫法鲁的家伙捧为英雄,但hl内部的情报表明,平息事态的主要功臣是一个叫诶洛特·奈斯的警察,人称纸侠。并且帝国方面也在那之后更新了一些对血枭的评价,验证了我的估计,他的确是凶级能力者。 我的计划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制定的,马龙手上有银影的强手助阵,敌在明,他在暗,必要时刻他还能调动当地的军队,而且纸侠和法鲁都是可以利用的对象。有这么多战力,难道真的杀不死一个势单力孤的凶级能力者吗?你如果给我这些条件,成功率将是百分之九十九。” 天一道:“回到先前的话题,长期合作的话,你就可以得到这些条件。” “哦,原来如此……”顾问合上了书,放回桌上:“假设你现在拥有一种可以解读人思想的装置或者能力。然后又抛出了这样一句话。哼……依我看,你不过就是想搞反抗组织而已吧,不妨直说,我也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邀请了,你的‘条件’是什么?数十万信徒?几州几郡之地?还是几间用生产香肠的速度生产武器的工厂?” 听对方明显表现出不屑,天一却很高兴:“很好,看来你并没有把‘多少人’和‘多少枪’这种问题放在眼里,那确实不重要。” 天一道:“目前阶段,物质方面,我有这间书店。” “哈,希望你的咖啡够喝的。”顾问不温不火地道。 天一又道:“你刚才看的书,不是能力,确实是一种装置,而这间书店里,记载了制造这装置的科学体系,完整的体系。” 顾问的神情,在进入书店后第一次因对方的语言而有了明显的变化:“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听过最令人兴奋的谎言。” 天一再灌两口咖啡,接着道:“人力方面,已经确认下来的,可以合作或利用的家伙,一个叫左道,我想你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他。” “啊……当代假证件之父,猥人,绝对的猥人……”顾问应道。 “另外还有一个叫‘会计’的,也是十分难得的人才。” 顾问道:“略有耳闻。” “当今世界最杰出的工匠兼最让人恼火的白痴……”天一指了指角落的一排书架:“用书签躲进了亚空间,反正跑不了他的。” “他为什么躲起来?” 天一回道:“他躲的那个家伙也已经确认入伙了,品质忠诚,实力可靠,半人半鬼,改天给你介绍。” “你还真是兵强马壮啊。”顾问也喝了口咖啡,似乎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天一道:“在计划启动阶段,还有三个人没有确认下来,这三人,才是关键人物,缺一不可。” 顾问没有插话,他期待着天一说下去。 天一笑了笑:“第一个,是你。” “我表示不怎么吃惊,不过可以当做恭维来听。”顾问道。 “第二个,是神钥。” 顾问道:“哼……那你可就要失望了,他已经被逮捕,并扔进潮汐监狱,据我所知,可从没有犯人能活着逃离地狱岛。” “这我都知道,但第三个人,能帮我把神钥从地狱给捞出来。” 不用天一说出名字,顾问就有了答案:“你是说那个血枭?” “正确,不过上一次和他解除时,他拒绝了合作,看来还得花点儿功夫去争取。” “哦,即便你争取到了,他的实力当真如此惊人?” 天一冷笑道:“你要问他有多强,先回答这个问题,你觉得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个星球上能排第几?” 顾问刚要将答案脱口而出,脑海中又闪过了什么,他随即笑道:“哦……血枭竟强到了这种地步吗。” 天一道:“人力方面,在最初阶段,暂且如此。那么最后,说了物质和人,再来说说无形资产。” “哈?什么?呵呵……你身上难道还有什么政治资本?是那种?信仰?主义?还是说你是某位王世贵州的私生子?” 天一摇头:“是一面旗帜,银色,上面绣着黑色的逆十字。” “意义何在?”顾问问道。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答案的。”这种回答说是神秘也好,说是欠揍也罢,反正天一现在是不准备说的。 顾问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那么,凭着这些,你想干什么呢?” “摧毁固有的一切秩序,缔造新的世界。” “好吧,好吧,除了你自己以外,姑且把我也算上,你有七个合伙人,其中两个还是悬着的。无一兵一卒,空有所谓的科学体系,你想干嘛?”顾问道:“我先确认一下,这书店不会变形成巨大的机器人什么的是吧?” 天一道:“不会。” “那么,就往近的说,拿一个府来讲,地方驻军,加上警察、hl专属军、贵族私人武装等等乱七八糟凑起来怎么说也有一万来号人,其中说不定还有不少能力者。你觉得以八人之力,除了乡政府办公室以外,还能打得下更高级别的行政机构吗?”这话出口后,顾问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在帮天一出谋划策了? 天一道:“要告诉你的事情还很多,你先别急着下定论,眼下的燃眉之急,是我们得尽快离开芝加哥。血枭和茶仙拍马就到,正面遇上的话……血枭会怎么干掉你,连我都想象不出来。 至于茶仙,多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我的宿敌,虽然不想承认,但放眼这愚蠢的世界,真要从帝国里挑出个拔尖的人物来,还真就是这货了。暗水现阶段不知所踪,不赶紧撤的话事情就难办了。 总而言之……劳驾关上店门,我要启动转移装置了。”@ya 第十二章 战事四起 三月下旬,正当欧洲方面钢铁戒律的行动箭在弦上之时,南非地区的战事却是抢先一步打响了。卐:卐飘天文学网卐网卐 彩虹郡向来不是个太平的地方,小规模的武力冲突从三十年前起就从未停息过,十二年前,五名当地最强大的军阀发动过一次“六军乱战”。 虽说字面上是这么叫着,但这所谓的六军之中,有五军都人心不齐、各怀鬼胎,剩下的一支帝**无论从军备科技、士兵战力、纪律素养等等各方面都要比那帮军阀强出太多,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帝国方面为了保护当地的矿产资源,以及一些财阀贵族们在整个利益链中可得的利益,在战时没有使用会对自然资源造成极大破坏的各种武器。因此,这场仗一打就是四年。可以说,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帮了那五军一把,因为从反抗军的角度来看,就算他们敢于使用,但手头上还真就没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当年纸侠和马龙也参与了整场战争,或许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也不算战争,只能算是地方上的小规模军事冲突,拖了四年,六军伤亡数字加起来也不算多,这其中帝国方面基本都没怎么死过人。要是战争能早两年结束,纸侠没准能在威尼斯的“血色午夜”时就遇上血枭,当然,真要那样他可能早就完蛋了。 八年前,六军乱战结束,以反抗组织一时间溃不成军而告终。他们终于承认了,各自为战是很难与帝国抗衡的,于是他们结成了“炎武联合”。花了这八年时间,收拾旧河山,缓过气来,在这新世纪的第一年,他们的军事行动又一次开始了。 战争是政治的延伸,体现人类本性很好的一种媒介。当你的需求无法通过传统道德准绳下统治阶级所制定的某种规则来满足时,就该使用些原始而野蛮的方法了。早在财产私有制概念诞生以前就是如此,但凡我们谈不下来的事情,都可以打下来。求之而不得,便诉诸于武力,仅此而已。 所以,人们永远都可以找到争斗的理由,但干之前得先找一个无懈可击的政治观点,正所谓师出有名,你得备好“檄文”再动手,也就是找几个专业枪手整出几十页短篇小说似的导向性文章,公开发布一下。让人感觉你发动战争像是被逼的一样,那叫欲兴兵戈,以诛暴政。 当然,也得看编的理由高明不高明。比方说历史上曾有一位仁兄在起义时自称是上帝的二儿子,注意,这货还是个亚洲人。 好吧……在后来的人类历史中,很难找出能与他比肩的人物了,一部分邪教领袖除外。 总之,此地的战火一起,意味着帝国某一根最敏感的神经又被触动了,整个世界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而此刻还没人知道,炎武联合,仅仅是个开始。 四月一日,让人感觉很微妙的日子。这一天,钢铁戒律也在欧洲大陆上起兵了,他们打下的第一块地头是梵蒂冈,是啊……多令人惊讶的选择,哈。 钢铁戒律一直以整体实力最强的反抗组织著称,加上两个多月前血枭事件带来的刺激,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没想到还真是巧,南非那旮旯的事儿正应了大团长心中的“天下有变”,他岂能再等?皇图霸业,只争今朝!人生中又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可以错过。 这两大组织南北呼应,觊觎天下,而帝国也确实无法将他们在短时间内消灭。于是乎,整个星球都闹开了锅。世界各地的反抗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其中实力强劲并具有历史渊源的那些,趁此时机,大肆吸收其他新诞生的小组织,壮大队伍、发展势力,以图大计。 王族们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毫无心理准备,在他们看来,那帮贱民既没有胆量也没有理由来反抗帝国,为何天下稍有异动,就冒出这么多亡命之徒来? 只能说,这种事,明白的人也就明白了,而他们,或许永远都不会懂了。 好在天都的权贵当中也并非全是脑满肠肥之辈,百余年的积淀,统治整个星球的政权,其上层中还是招揽了一些卓著人才的。智计之士为之谋,尽忠之臣任其事,骁勇之将统其兵。 各地的冲突、镇压,宣传攻势等等,紧锣密鼓地进行,该有的措施都得以落实。这世界仍然控制在帝国手中,如果没有太大的变数,五年之内,世界还是会回到那个“太平盛世”中去。 ………… 四月十五日,龙郡,魔都。 这里本是东海边一个小渔村,有那么几年,也被称为是东方巴黎,又不知从何时起,这座城市有了一个听上去像是少年漫画中的大反派们指定住所的名称。 一个不怎么繁华的地段,一条不怎么热闹的小街,一间招牌上写着books的书店,面向街道的橱窗玻璃后堆满了书,若不是门上的一小块玻璃后挂着open的牌子,还真说不准这地方是否在营业。 书店中,一张大办公桌的两侧放了两张沙发椅,桌上的电脑看上去像是二十一世纪初的过时产品,电话机看上去像是二十世纪末的古董,在这两件东西的中间,还放了样更古老的发明,中国象棋。 天一和顾问,一个面前摆着杯咖啡,另一个面前摆着杯番茄汁,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在下暗棋。 “根据上午翻的几本书来看,血枭已经追到魔都来了。”天一说着,翻了棋盘上的一个子。 顾问道:“我仍然对你传递信息将他引来的决定保留意见。” “唯有不断地引导他转移,才能避免茶仙追上他,万一他们两个碰面,事情会很糟糕的。”天一道。 抬手吃掉对方一个车,顾问说道:“虽说暗水已经和我们会合,但我总觉得跟血枭打交道,仍然是非常危险的。” “这个险值得冒一下,即便交涉不成功,我也能通过这次接触掌握血枭究竟有什么能力。”天一道:“从他以往的表现看来,没有用过任何肉搏以外的手段和人战斗,但其级别至少是‘凶’,这样的家伙,或许是极少数能将‘秩序破坏’型能力运用自如的怪物之一。” “假设暗水无法抵挡血枭,万一那家伙见到你我后便二话不说,动手杀人,又当如何?”顾问问道。 “嗯……”天一翻开了棋盘上自己的帅,但那个子却被顾问的卒堵在一个死角中:“那我就一脚把你踹到他面前,趁他割下你的脸皮做袜子的这段时间,赶紧跑路。”@ya 第十三章 intersection 天空阴霾,空气潮湿。下午的小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子出现在了地平线上。他身高近两米,健壮,肌肉线条匀称,看上去像个综合格斗运动员或是游泳健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一家书店门口,像动作片明星那样摘掉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教科书般的硬汉面孔。经过了两秒的考虑,他决定单手把门卸掉,以增加自己进屋时的冲击力。 但刚要付诸行动,竟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了,开门的人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是这间书店的老板,天一。 “这间书店,可以屏蔽掉精神方面的能力者由外朝内实施的所有影响,这点你应该也清楚了。”天一开口便切入正题。 血枭回道:“我的确注意到了,即便现在,你站在我面前两米不到,我依然无法感觉到任何的情绪。” 天一道:“我提醒一下,你从我的话里得到的信息应该是,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能力,而问题是,我怎么知道的。” 血枭冷笑,他的脑子确实不如顾问或者茶仙他们转得这么快,可以从两秒钟前听到的一句话里立即分析出种种信息和状况,不过他有专属于自己的“血枭式”行事风格,基本可以用“无所顾忌”这四个字来概括。所以,对他来说,即便有些事后知后觉,甚至不知不觉,也都无所谓。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那神情好像在说“我姑且就问问吧”,果然,他随即叹了口气说道:“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目标离我足够近时,我就能从物理位面的角度解读其一切……所以,我现在对你的能力了如指掌。”天一道。 血枭道:“说完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该从哪一部分开始呢,无谓的抵抗?” 天一往前走了一步,跨出了书店,这一瞬间,血枭的神情陡变,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某种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生物,而且是很不友善的一种生物。 天一道:“感受到了吗?我身上的负面情绪,或者说,所谓的‘恶’。” 血枭的眼中露出了狂热,勾起一边嘴角兴奋地笑着:“你真的是人类吗?” 天一没有回答,只是淡定地说道:“显然现在你对我已有了初步的了解,不过我觉得,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好奇心还不会让你做出放我一条生路的决定,因此,我得给你一个理由。”他长吁一口气:“恐惧、贪婪、仇恨、嫉妒、懒惰等等,人类一切的负面情绪,即罪恶。这就是你的食粮,你的能力就是把这些变成力量。不过……这能力同时也是一种诅咒,当你走入我的感知范围时,结合你这些年来干的事情,我推理出了你一直在追求的最终目的。 你想‘治好’自己,因为你与生俱来便感觉不到那些‘负面的情绪’,你不害怕任何事,对任何行为都不感到愧疚,没有什么值得怜悯,也没有人能使你真正发怒失去理智。 不过这能力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你没有属于自己的感觉,却可以感觉到别人的心理波动。谎言、恐惧、忧郁等等……很难想象当你小的时候,日以继夜地承受着方圆几里内那些大人心中龌龊的念头以及各种心理伤害,竟还没有发疯,哦不……也许你那时已经疯了,或者是单纯地习惯了。 总而言之,依我看,这种足以使人自杀无数次的能力,早就不再困扰你了,你所想要的,是通过实验寻求一种平衡的方法,在不失去能力的情况下,阻断对其他人负面情绪的体验,并恢复自己的感觉。 说到底,你只是想知道,人活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血枭的态度仍旧没有什么变化:“看来你确实了解很多事情,但这只会让我觉得,更有杀你的必要。” 顾问从天一身后的门里走了出来,插嘴道:“没听明白吗?老板的言下之意,他可以设法治好你。” 血枭打量了顾问几眼:“你又是哪根葱?” 顾问回道:“在下姓顾,单名一个问字。” “哈……原来顾问是个名字。”血枭道:“我提醒一下,你们俩都在一张叫‘我要杀掉的渣滓们’的名单上,如果你身边这位老板只是在用缓兵之计,整件事的结果将会变得非常血腥。” 顾问回道:“设身处地为你考虑一下,我觉得杀死什么人,或杀死多少人,对你来说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你的最终目的既然已经明确,那么在我看来,你达到目的的途径无非两种。第一是杀光这个星球上所有的人类,那时即便你依然没有感觉,也无法体验到任何其他人的负面情绪了,同时,考虑到在一个没有同类的行星上居住,有没有情感也就无所谓了;第二种途径就是实验成功,请允许我怀着敬意称你一声切弗?奇里奥斯教授,以你在生物学、心理学、化学领域的真知灼见,想必是不会介意让别人在多年来毫无进展的研究项目上帮你一把的吧。” 血枭考虑了一会儿,他的能力也告诉自己,对方没说谎,所以他回道:“好吧,你们说服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交易,我觉得我们可以达成这样一种协议,你们协助我的研究,我保证成功前不杀你们。” 天一道:“听上去很公平。”他这就算同意了。 顾问使劲儿地哈哈笑了两声,这是讽刺的冷笑,他此刻心中想的是:血枭老兄,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日子离你不远了。 正在此时,天一转过头去,朝着侧面空无一物的街上道:“茶仙和纸侠也来了,最多五分钟就到。” 血枭道:“你说什么?纸侠?”他的印象中,在威尼斯时就把这家伙给送上黄泉路了。 天一又道;“他们一直在追踪你,我引你满世界转悠,就是为了不让你停下了和茶仙发生冲突。”他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选在这个时机和你见面,理由是书店里现在有个怪物也许可以抵挡你一阵,而先前的一段时间他都没能和我们会合。当然,感知到你的能力后,我觉得谈话会比想象中顺利,所以刚刚就自己直接出来了。” 顾问道:“现在如何?再次转移?” “恐怕来不及了吧。”声音从半空传来,话音落时,一个黑影也从天而降,落在街上。也不知他从多高的地方跃下,其脚下的沥青马路都被踏碎了一片。 血枭笑道:“又是个有趣的猎物……” 镜脸则无视在场的另外两人,他的镜子面具上,映衬出的是天一的面孔:“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没有感知到我的靠近吧……” 天一还没说话,顾问就不屑地接道:“答案不是摆在眼前嘛……那身密不透风的装束,肯定是特意针对老板的能力所制作的,由此推断,你以前就遇见过他,为什么要做一套克制其能力的衣服呢,可见是仇人吧。” 天一对镜脸道:“看到没有,我这位自问自答的狗头军师已经把你看穿了。” 顾问听出“自问自答”有取笑他的意思,反唇相讥道:“我也很无奈,只有自言自语时,我才能感觉到在与一位智者交谈。” 镜脸道:“还记得我吗,天一,为了向你复仇,我从地狱的烈焰中爬出来,还变成了这种半人半鬼的样子。” 天一歪着头:“哦……原来如此,你利用自己不会被发现的优势先靠近过来,拖住我,赌蛇随后赶来支援。不错嘛,把我的感知范围算得相当准。”他说话时,自然是注意到了赌蛇正在穿房跃脊、飞速靠近。 不过天一没有回答镜脸的话,这无疑激怒了镜脸,这情景就像是一个家伙杀了你全家,当你多年后全副武装冲到他面前时,他一想不起来你是谁,二也没感到半点害怕。 血枭忍不住笑道:“姓天的,你到底有多少仇家?” 天一道:“活着的,理论上没有。至于他……竟把赌蛇拉拢了吗,难道他是……”他话又只说了一半停下:“血枭,今天棘手的家伙来得太多了,我觉得最好还是离开,你要同行吗?” 血枭却回道:“我倒是觉得很有趣,每一个都有杀死的价值。” 天一道:“如果没有我的‘罪恶’支持,你未必能赢他们。” “这话让我更加跃跃欲试,你不妨就躲回书店里待着好了,我本就没指望你帮忙。”血枭道。 顾问靠在书店外的橱窗上,语气像个街头混混:“不折不扣的疯子,连我都想看看他的战斗了。” 他们说话间,一辆黑色的车从远处行驶过来,这辆车进入众人视线后的三秒钟,或者说,当坐在车后排的纸侠通过前排的挡风玻璃看到了远处站着的血枭那一刻。车子的顶部直接被一股巨力给掀开了,随身携带的几十张纸轻易就撕裂了钢铁,纸侠跃出车顶,在空中,他的风衣展开,衣服里面应该也衬着纸张,使他如同会飞行一般直接疾袭而来。 他左脸残缺的部分,那些填补着的白纸,此刻变成了血红色,整张脸凶相毕露,杀气滔天。周围街上散落的报纸,数公里内民宅中的各种纸张,或破窗而出、或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一股有形的气流状,紧随纸侠身后,向着天一那破旧的小书店门口逼近。 纸侠身后的车已停下,后座上的另一个人,显得十分从容淡定,他平静地打开车门走出来。蓝色的头发,飒爽的军装,复杂的神情。只一眼,他便知道,哪一个是天一,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宿敌,全世界最危险的犯罪者,不,贩罪者。 这正是个很有趣的时刻,于是乎,又一个很有趣的人出现了,书店的门从里面打开,枪匠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边跑还边喊:“天一!!为什么暗水会在书店里啊?!你从哪儿把他弄来的啊!!你这是瓮中捉鳖啊!!” ; 第十四章 逃脱 这景象着实让人崩溃,但顾问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他反而成了最安全的人,既然血枭已经调转枪口,那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和自己有直接冲突的了。卐:卐飘天文学网卐网卐 这电光火石之间,纸侠已然杀到仅十米处,层叠的纸张如虚影般聚在其身前,呈虎啸之势轰响血枭,血枭嘴角冷笑,单掌作刀,由下自上,随意地挥出。 纸侠什么也没看见,只觉得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扯离了原先的前进轨迹,一秒后,刚才自己所在的地方,或者说,血枭正面一条笔直的街,被分割成了两半,大地被撕裂开一道两米宽的裂口,延至前方近一公里的距离。 纸侠这才后知后觉,一定是远处茶仙的能力后发先至,刚才助了一臂之力,不然此刻自己已经粉身碎骨。 “喂,你还不进到书店里去吗,你继续站在我身边,杀光这些人可就太容易了。”血枭对天一道。 只在这短短的十几秒间,各种变故陡生,但天一却是心生一计,他凑到血枭耳畔低声说了几句,接着退后一步,用正常的语调道:“后会有期了。” 听到这句话,镜脸岂能无动于衷,他径直向着天一冲去,斗篷化为了一道黑影,势如闪电。茶仙看在眼里,心中也是颇为惊讶,这速度显然已超越了自己,此人究竟是谁? 可令人惊奇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只见这道影子在经过血枭身边时被一拳打中,镜脸倒飞而出,朝天空飞去,撞破高楼的外墙都没能让其停下。 此情此景,就像一个打击手准备挥棒击球时,却发现对面飞过来一枚接近音速的炮弹球,正当观众准备对球速惊呼之时,这家伙居然还理所当然般一棒子打出个本垒打。 “不可能!”纸侠心中惊道,根据他的大致推测,血枭虽然很强,但不可能到了这种地步,如果眼前是血枭真实的战力,那在威尼斯时,血枭难道只用了两成实力? 天一连眼皮都没跳一下,对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到半点吃惊,他转过身,非常不礼貌对指了指顾问:“你,给我进去。” 顾问道:“怎么了?我还想再待一会儿见见那个赌蛇呢,后续计划不是需要用到他吗。”他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书店里。因为顾问的精明告诉他,说归说,有些事,最好还是照做。 天一又对刚出门就被吓得愣住的枪匠道:“喂,你鞋带散了。” 枪匠“哦”了一声,刚一低头,被天一一脚踹在腰上,滚进了门里。 随后,天一也走进书店,并关好了门。 茶仙终于站不住了,他猜天一要跑,根据以往的经验和推测,那间书店,百分之九十九是可以转移的,绝不能让他在自己眼前逃走。 “想跑吗……别做梦了……”这是茶仙第一次露出了十分认真的神情,他想用能力直接破坏天一所在的那栋建筑。 刚一抬手,镜脸那沙哑的声音却喝道:“且慢。”他又一次从高处跃下,拦在了茶仙面前。 “我以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茶仙直视着面前的人,但只能看到镜子面具上自己的脸。 镜脸回道:“分子影响的能力是破坏不了那书店的,让我来。”他说话间,天一的书店上空,出现了一个倒置的镜像,和书店完全一致,仿佛空中有一面无形的镜子,将书店的影像映在其中。 镜脸的袖中随即飞出一把短剑,直接击中那半透明的镜像表面,短剑似是刺入了水面一般,荡起阵阵涟漪:“这样,他就暂时无法转移了。”他也不回头,用在场的人都听到到的声音,和那沙哑的破锣嗓子道:“我不是很想跟hl的人联手,但此刻,既然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不妨暂且集四人之力,与这个怪物一战。” “四人?”茶仙问道。 “擅自就把我也算进去了吗。”一个黑色西装打扮,梳背头戴墨镜,面相阴郁冷酷的男子出现在了书店对面的一幢建筑楼顶。 赌蛇跃下来,站在街上:“我只是想来见见天一其人,并没有阻拦或帮助你复仇的意思。”他对镜脸道:“你们三人联手,对付那位老兄就可以了,我区区一个强级能力者,这种级别的战斗……”他望着被血枭破坏的街,单从地上的痕迹来看,显然是这家伙一击所致,“我很难介入吧。” 纸侠道:“来路不明的人,是否出手都无所谓,本来我也不需要帮忙,血枭由我亲手……” 血枭打断道:“行了,渣滓们,快点儿上。” 此话一出,空中徘徊的碎纸风暴便化为无数利刃,万箭穿心般攻向血枭,这种攻击无处可躲、天衣无缝。 血枭也不躲,他站在原地,任由身体上被割开上百道血口。那些纸刃击打在沥青路面上,都可留下一道口子,却无法对血枭造成重创,他好似是铜皮铁骨,看似鲜血淋漓,徒伤皮肉而已。 待这场“纸雨”下得差不多了,血枭从容地叼起一根雪茄,点燃,吐口了烟。他毫不担心自己会被击败,这座城市人口稠密,眼前这四人的精神力又远强于常人,即便没有天一那人神共愤的罪恶灵魂支持,他也足够强大了。 纸侠心中却仍未绝望,他要战,只有战,才会变强,只有强者,才能贯彻自己的正义。 此处引用某个胖子的经典言论:“一旦放弃了,比赛就结束了。” 人生,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意思。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奇迹不会发生,绝望却会降临。 书店的门又一次打开了,刚才镜脸还管血枭叫怪物,这次可是出来了一个真怪物。但见一个黑色的人型生物从书店里出来,双眼透着青色的光芒,全身黑色的皮肤确是如同塑胶般的质地。 他二话不说,无视所有人,抬起胳膊,手掌中喷出许多墨汁般的黑色液体,污染了书店上方的镜中影像,使其变得含混不清。 镜脸心道一声糟,却已来不及了。整间书店已开始下沉,正在进入另一个空间,而且速度很快。这建筑从正上方俯瞰,就是个逆十字形状,等整栋屋子沉入这逆十字的印迹中,便是传送到了别处。 茶仙急忙虚踏几步,乘风而起,从一个很高的角度对准书店抬手轰出三四发烈风,逆十字地基的周围,地面和邻近建筑皆被摧枯拉朽般破坏殆尽,地面深深陷下,可唯独那书店和其地下的土地不受影响。 血枭又抽了几口,掐灭烟头道:“你不跟他们一起走吗?”他这话是冲着暗水说的。 暗水回道:“我自有办法离开。” 血枭冷哼道:“不管你是谁,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暗水本就没打算留下,他的任务就是掩护传述者离开,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只需去别处与其会合便是了。 由于没有情绪,就算被人用各种方式骂上个一年半载,暗水也不会光火,所以血枭的话在他听来,只是个和自己的目标不谋而合的要求罢了。只见他转过身,撒腿就跑,姿势是短跑运动员的姿势,速度是短跑运动员换的速度,至于耐力,就不好说了,很可能是无限的…… 眼见想跑的都跑了,想留的也留下了,茶仙很是无奈,他重新回到地面:“呼……好吧,无论如何,还剩了一个非抓不可的疯子在,抓也好,杀也罢,不会让你离开的。”他又对镜脸道:“你还准备帮忙吗?” 镜脸回道:“天一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至于天一的朋友,我不是不吝于多杀几个的。” 赌蛇道:“那么,各位且战,我先告辞了。”他的说话声传至此处,人已不见踪影了,既然没能见到天一,他也就不再趟这浑水。 血枭把雪茄扔到了地上,心道:真麻烦,终于都走光了,那么……我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出手了。@ya 尾声 拜访地狱 2101年,4月18日,地狱岛。 岛的内部,是帝国用于关押这个星球上最凶暴最危险凡人们的监狱,潮汐监狱。[] 每隔九天才浮出水面一次的这座岛屿,又迎来了补充物资,接收囚犯的日子。 一般危险等级二以下的犯人,由hl的押解船集体运送过来;危险等级三至四的犯人,则会由高级别军官负责的装甲飞梭舰来押运。 而今天,由hl亚洲总部从龙郡调出了一支专门的小型巡洋舰队来押送犯人。出动了六艘船,只为了押运一个阶下囚。 在一艘主舰的周围,并驾齐驱有五艘护航舰,他们的主要任务却不是保卫中间的主舰,命令是,如有异动,先斩后奏,将主舰击沉再说。 好在这趟行程并未生出什么枝节,中午时,船顺利靠岸了。 运输补给物资和其他囚犯的人员全部被勒令暂时停留在海上,岛的一侧被严格把守,监狱方的守卫和hl事先派来待命的两百名精兵强将早在三小时前就在此待命。 但见从主舰上架下一条可供车辆行驶的桥梁,一辆军用装甲车从船上驶来。待那车开到地狱岛的土地上,并停稳以后,在场数百支步枪的枪口都瞄准了车尾处。 驾驶座和副驾驶上的二人跳下车,用军中标准的跑步动作小跑到车后,各自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两把钥匙插入两个不同的锁孔,并同时转动,打开了车尾的门。 二人开门后举枪,退后数步。接着,四名武装到牙齿的押解人员从装甲车后的车厢内鱼贯而出,里面还有两名士兵,一人一手,抓着囚犯的胳膊,将他领出了装甲车。 这囚犯穿着精神病院中才用的束缚衣,双手的袖子于背后连在一起,在几个关节处,一般束缚衣用得是皮带固定,但他的身上,使用特殊的净合金材质柔化处理后做成的仿皮带连接,韧性和坚固程度已是这星球上能找到材料中之极限,除非哪天人的毛孔能射出激光射线,否则凭人类的力量来挣脱这衣服的可能性基本是零。 犯人的头上戴着一个铁头套,整个头部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唯有嘴的前方留了网状的出气孔,眼睛是肯定看不到东西了,而且听力和嗅觉估计也得受影响。饶是如此,他双脚的脚踝上还戴着净合金打造的一副脚镣。 典狱长杰弗逊自打坐上这把交椅以来,还从未见过这等架势,从潮汐监狱建立起至今,这也是头一遭。他亲自来到现场监督交接工作,而来提交这名犯人的hl探员,又是茶仙。 “大人……”杰弗逊恭敬地上前道。 茶仙倒没显出太多情绪来,他的脸上既看不到得意,也看不到紧张,只是用平常的语气吩咐道:“和其他危险等级四的犯人用相同的关押方式就可以了,不必特别处理。” “一切谨遵您的吩咐和帝国的安排。”杰弗逊回道,其实他此刻心里最想干的事情是,赶紧把这个叫血枭的囚犯扔进净合金囚室,然后把钥匙扔进马桶冲走。 可惜,茶仙接下来的话立即打消了他的念头,“典狱长先生,今后可能会有很多上层的人物为这个犯人来麻烦你,所以,你最好针对那种情况下囚犯与有关人员的会面做些安排。” 茶仙说完这话,也不去管杰弗逊的反应,挥手示意几名士兵让开些,然后走到血枭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奉劝你还是趁早放弃这种幻想。囚犯离开地狱岛唯一的办法,就是挫骨扬灰,尸沉海底。” 血枭没有说话,但从铁面具那唯一的开口中,可以看到他正咧开嘴,狞笑着。 第一章 荒岛 天一睁开眼时,看到了天空,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好兆头。 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沙滩上,向右看去,远处水天相接,碧海长空,水清沙白;再朝左看,是一片茂密的椰林,郁郁葱葱,密密层层。通过观察海岸线基本就能知道这是一座岛屿,而非陆地。[] 天一身上还是穿着那套脏兮兮的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领口敞开皱巴巴的黑衬衫,他的口袋里本来就没有东西,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重新翻了一遍,以防有螃蟹之类的动物爬进衣物中。 沙滩上还有十余人躺着,都还没有醒来。天一从这些人身上感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们全都是普通人,其中没有能力者或改造人。 天一的头很疼,他无法记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最基本的推断应该是被人下了药,或者是被打昏了,然后带来此处,但问题是谁干的。 他集中精神,回忆并推理着:若说世上有谁能无声无息靠近到背后将我打晕,那就是镜脸了,不过落在这家伙手上,无非就是个死,没理由会被送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岛上来;那么,可能是被下药,或者……远程麻醉弹的狙击?这就牵涉到另一个问题,书店的行踪是如何被人发现的? 四月在魔都那回,镜脸有九成可能是借助魏省的力量找到书店的。难道说魏省又一次追踪到了我的位置,并将这情报卖给了另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又是谁?把我送来这座岛上又是什么意思? 帝国方面的人可以先排除掉,若我落在他们手上,肯定是直接扔进潮汐监狱;而其他有能力做到这种地步的势力或个人,大多数都还不知道世上还有我这号人的存在,又岂会干这种事?等等……难道…… 莫非我是被当成了一个普通人才会被抓来的…… 念及此处,天一又看了看沙滩上一地的人,他们的装束迥然,男女老少皆有,肤色人种也各异,看上去很可能就是以随机为标准从世界各地掳来的平民。 天一自言自语道:“真是如此,那就只能怨运气背了……正是天下将变之时,却被卷入了奇怪的事情。哼……也罢,反正顾问发现我失踪后会想办法的,我姑且看看此处究竟是在搞些什么勾当。”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沙滩上的人陆续醒来,他们的反应差不多,惊慌、疑惑、恐惧,还有显而易见的头疼。 待这除了天一以外的十二个人全部醒来后,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把人都攒了起来,说了些安抚的话,大致上的意思就是,请大家冷静一点,他是警察,不必担心,先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再说。 天一对这个叫杨刚的男人口中蹦出的每一个字都置若罔闻,当那家伙准备自发担任起领导者一职时,天一正在观察周围的那些人,和看书一样,看人也很有意思,他们的思维方式、价值观、性格、能力都能从非常细微的动作以及对眼前状况的反应上体现出来。 “有谁知道我们这是在哪儿吗?”杨刚对众人道。 人**头接耳了一阵,但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他接着道:“有谁记得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吗?” 这时有个穿得很嘻哈的黑人小伙儿操着一口地道的街头口音说道:“伙计,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一定是外星人干的!是的,我已经留意它们好几年了,它们可以洗掉人类的记忆,所以咱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敢打赌,这帮混蛋把我们抓来这里,到了晚上就会把金属探测器伸进我们的屁股!” “好吧好吧……伙计,你的观点也可以参考,还有谁能提供比较有建设性的意见吗?”杨刚道。 “我有一个。”说话的男人留着络腮胡,白人,光头,虎背熊腰,略有些啤酒肚,壮得像头牛,他走到杨刚面前,故意用居高临下的眼神不屑地盯着对方:“我的意见就是,为什么你这小子理所当然地成了领头的。”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杨刚回道。 光头打断道:“行了,我知道你这种人玩儿的花招,现在在这里扮英雄,扮好人,当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你早已经在发号施令了。” “我只是觉得总得有人站出来做点儿什么。”杨刚道:“先生,如果你对我有意见,或者觉得由你来问这些问题可以对大伙儿有所帮助……” 人们听着杨刚诸如这般的言论,没多久就有几名女士和两个上班族模样的青年表示了赞同,人群纷纷起哄着让那光头男别瞎捣乱。 天一则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着,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报以冷笑,心道:“人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做的第一件事是满足自身最基本的需求――安全。弱者需要依附强者,强者也需要利用弱者。在这种前提下,像杨刚这样道貌岸然的姿态,要比那光头剑拔弩张的样子明智得多。杨刚的用词非常狡猾,‘总得有人’、‘对大伙儿有所帮助’云云……把光头放到了与整个群体对立的一方,因此争辩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不久后,这争论也就停止了,杨刚依然控制着场面,他提议每个人都自我介绍一下,并说一下最后记忆所在的时间和地点。 他自己率先道:“如刚才所说,我叫杨刚,龙郡人,是一名警察,来到这里以前,我最后记得的事情是自己在街上执勤……” 当这十二人逐一进行自我介绍时,站在天一侧后方的一名女子拍了拍天一的肩膀,小声喊了他一句:“先生。” 天一略微转过头,低声回道:“有何贵干?” “我见过那个人……他根本不是警察。”女子用悄悄话一般的声音说道。 天一其实知道这事儿,只是懒得揭穿杨刚身上的种种破绽,不过他倒是不太清楚身边这个女人的底细,故不动声色回道:“哦?那你为什么特意来告诉我呢?” 女子回道:“其他人已经先入为主地觉得他是可以依靠的好人了,刚才都帮着他说过话,只有你一直用这种……”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用比较文雅的词儿来形容天一看杨刚的眼神。 天一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回道:“哦,我知道了,你觉得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公开揭穿他可能不会成功,并且会给自己造成麻烦。但又很希望能把这个信息传达给别人,所以就先从我这个看上去不怎么赞同他的人开始。” “嗯,是的。” 天一又道;“为什么不去告诉那位光头先生,他都已经公开和杨刚叫板了。” 女子回道:“以他的性格,五秒钟不到就会把这事儿嚷嚷出来,还会直说是我告诉他的。话经他的嘴说出来,别人就更不信了。” 天一笑了,但没有再说话,因为此时正好轮到他做自我介绍。 第二章 试探 “我叫天一,开书店的。”天一的开场白很平淡,脸上还摆着让人不爽的颓废相,他的话也到此为止。 众人的自我介绍没有持续太久,互通姓名只是其次,这番介绍的意义远不止于此。从每个人的语气、神态、举止、职业等各个方面,大致上也确立了主流价值观中这总共十三人的社会地位。[] 正所谓类聚群分,从最开始,天一就留意到了这点。那十二个人,在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而荒凉的环境中,出于动物的本能,他们有意无意间便会向“同类”靠近。 肤色、性别、年龄,大概是这样的优先级,与自己年龄相仿、肤色相同的同性,是最“安全”的。反之,一个和自己不同肤色,年龄有一定差距的异性,最有“威胁”。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这是所有生物流淌在血液中的经验,无论过多少年,人类都不可能摆脱掉这种本能。 当杨刚将人群聚集起来后,人们站立的位置也符合上述的排序方法,因此,同为亚裔的那个女人才会站在离天一很近的地方。 而当一番自我介绍过后,这种规律就将被打破。 很显然,现阶段这十二个人还都存有理智,一般社会中固有的道德、法律观念,依然影响着他们的思考。 所以不自觉中,那些社会地位相近的人,会逐渐靠拢。贵族和企业家;白领和技术人员,当然还有四处散布外星人谣言的街头艺人和那个在肉类加工厂工作的光头大汉。 天一冷眼旁观着人群的举动,一言不发。他注意到那个女人还站在自己的身边,到底该说她是明智还是固执呢…… 不多时,人群便达成一致,既然交流后大家都对眼下的情况一头雾水,那只有先看看周围的情况再说了。 杨刚建议众人不要单独行动,最好二三成行去查探一下周围的情况,但不要太过深入岛内,若是在岛上的密林中迷失了方向将会十分危险。总之,众人约好了一小时后重新回到这片沙滩来交换一下情报,看看有什么发现。 待人都散了,天一对身旁的女人道:“借一步说话。” 天一说完便向海边走去,此刻风平浪静,浪花轻抚着沙滩,前行至海水没过脚踝之地时,天一站住了,这个距离就差不多了,周围几十米都没人,再往前走别人可能就得误会他要下去游泳或者自杀。 那女人也跟了过来,她已脱掉了鞋,拎在手上,并卷起一段长裤的裤管,看来是不想弄湿衣裤:“嗯……天一先生?” 天一道:“姜筠是吧,有几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 “嗯,你说。”姜筠回道。 “据你所知,杨刚不是警察,那么他是……” 姜筠回道:“通缉犯,我在报上看到过他的照片。” “你就不怕我是某个你没有看到过照片的通缉犯?”天一道。 姜筠笑了笑:“那算我倒霉吧。”显然她以为天一在开玩笑。 天一道:“所以你的计划是,在不被杨刚察觉的情况下,竟可能告诉这里的每一个人实情,让他们对这位‘杨警官’心生警惕,早作提防。” “嗯,您要是相信我的话,可否帮助我呢?” 天一没有回答,在他看来,这女人用俩字儿就可以形容――颟顸,小聪明她也不是没有,至少比那光头兄要精明些,但这计划,实在没法儿形容,失败几率绝对高达九成以上。 你若把每个人都想得和自己一样善良,那你最好祈祷他们每个都比你更加愚蠢。 “一般我给别人出类似的主意是要收取高昂费用的,不过这次我可以免费给你个更好的计划。”天一道:“趁他的本性还没暴露,随便捡块石头,摸到他身后,攻其不备,猛击后脑,一举拿下。” 姜筠道:“这我……怎么可能……”她随即想到了什么:“天一先生,你千万不要冲动……他可是通缉犯……” 天一还真是奇了怪了,心道:这个杨刚对我又没有任何威胁,我有什么理由去干掉他?替你们这帮素不相识的家伙消灭潜在威胁?我有什么好处吗? “放心……我只是给个建议,没兴趣亲自动手。”他回答道,而心里想的却是:我迫不得已动手的时候,基本说明这岛上只有人肉可以果腹了。 姜筠道:“那个……天一先生,我们要不要也去四处查探一下,不要太显眼,引起杨刚的注意。” “这里的男人都注意你很久了……”天一含糊地嘀咕了一声。 “嗯?什么?”姜筠问道。 天一道:“我是说,那边的林子我已经注意很久了,姑且去看看吧。” “哦……”姜筠应了一声,和天一一起离开了海边。 她在沙滩上重新穿好了鞋,跟着天一行了一段,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天一先生,为什么刚才穿着鞋踩在海水里?不觉得难受吗?” “哦……那个啊,我要是把袜子暴露在空气中,难受的就不止我一个了。”天一将这件事一笔带过,并转移了话题:“这座岛不算小,把我们弄来的人肯定有着某种目的,只不过那目的现在还未浮出水面,但暗处的危险始终是存在的,你最好不要太放松了。” 说到此处,天一忽然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姜筠也紧张起来,不知是前面出了什么状况。 “结果离海岸这么近的地方就有水源吗……”天一再次迈开步子,绕过几棵树,一汪清泉呈现在眼前。 “好吧,算是有收获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食物,沿途走来都没有发现动物的足迹,不过这里离岸还不远,可能岛中心会有一些的。”天一说着就要继续往深处走。 姜筠道:“天一先生,要是走太远迷路的话……” 天一道只管向前走,头也不回道:“假如没有食物和水,这群人就失去了最基本的生存保障,一旦这种情况产生,人类的文明程度就会迅速倒退,回归原始。不出两天,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和通缉犯无异,甚至更糟。” 姜筠闻言,却是一时间理解不了天一的意思。她出身优渥,受过高等教育,从未结交过与自己社会地位比较悬殊的群体。在其眼中,礼义廉耻为理所当然之事,恶人当被绳之以法,好人自会一生平安。 而天一对这种人的看法是:天真这种品质在被现实狠狠蹂躏一番之后,就会显露出其与愚蠢极为相似的面貌…… 在极限的状况下,人类那虚伪的面具很快就会被粉碎。比如有一块肉,吃了你能多活两天,不吃你就马上饿死,但偏偏有个和你不是很熟的家伙也想吃这块肉。放在平时,你没有理由和胆量去杀人,但在这种时候,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正所谓他死好过你亡,干掉这厮你就能多活两天。 天一看了眼姜筠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别把人都想得有多好,就说此刻岛上的这十三人里,除了杨刚以外,其他人里也有几个值得注意的。” 天一说道:“看着十三四岁、自称贵族的男孩杰里,和他五十多岁的那位‘管家’鲁德先生,很显然是在说谎,仅从杰里粗糙的双手和谈吐神态就能看出他并非什么贵族,而那个鲁德跋扈的举止才更像是个贵族老爷。 光头兄卡尔脖子后面的刺青很像是黑帮的标记,估计他除了本职工作以外可能还有些“副业”;十分笃信外星人的那个艾萨克老弟倒是没有什么秘密的样子,就是有点神经质,不排除他饿极了以后精神失常的可能。 自称白领的菲迪莉娅女士很可能是个妓女,二期梅毒无误,我要是你,就离她远点儿。她的名字是否是真实的都很难说。 叫野口正雄的老头儿是个老色鬼,他从睁开眼睛后,视线基本就没离开过在场的三个女人,当然也包括你,说自己是什么大企业家也未必可信,据我所知樱之府并没有什么老板姓野口的大企业,依我看,他更像是官员政客之类的人物。 剩下的四人,女大学生贝琪,建筑师加文,公司职员戴尔和兰伯特,他们目前还没有明显的可疑之处。嗯……似乎这种类型的人更加需要多留意。” 姜筠听着天一的叙述,越发惊讶,没想到这人看似心不在焉,其实牢记并逐一分析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她不禁问道:“你真的只是开书店的吗,天一先生?” 天一平静地回道:“如果我是个变态杀人魔,而你现在又独自跟着我走到这僻静无人之地……”他回过头去:“你是否还能一笑置之,说一句‘算我倒霉’呢……” 姜筠忽然僵住了,这一刻,她确实感到了恐惧。她根本不了解眼前的男人,半小时前,她都不认识这个人,甚至有可能,所有人都是被这个天一抓来岛上的……还记得刚睁开眼时,唯一独自站得离众人很远,并且早早醒来的人就是天一,难道…… 她心中不祥的感觉越发强烈,不过天一又重新转身,继续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你能懂得害怕很好,人始终是该有些危机感的,无论是在什么环境下。”这一刻,他似乎又变回了一个可靠无害的家伙:“我向来是以诚待人,说是开书店的,就是开书店的,不开书店我只能去办养猪场了。” 姜筠松了口气,讪讪一笑,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怀疑太多虑了,这又不是小说,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喜欢捉弄被害人的变态杀人魔。 而天一最擅长也最喜欢的就是在同一段话里,把人的情绪反复调动,大起大落。他接着刚才的话,话锋一转便道:“倒是你,真的是个剧作家吗?我怎么觉得你也在说谎呢……” 第三章 窥视 天一的问题让姜筠再次紧张起来,很显然她不善说谎,仅是此刻的表情就能说明她已被揭穿了。 “如果你不便说,就不必重新编造了,每个人都有权保有一些秘密的。”天一又用一句话解除了姜筠的窘境。[] “嘿!卡尔、艾萨克。”天一忽然略微提高朝前方喊了声。 光头兄和黑人小伙就走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闻声回过头来,艾萨克笑道:“哈,伙计,原来是你啊,我以为你带着姑娘在海边看风景不来了呢。” 卡尔还是一副暴脾气的样子:“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天一回道:“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水源,应该是断层里挤出来的地下水,很充足,我想这是个好消息,至少我们不用喝排泄物或者用海水灌肠了。” 艾萨克的表情很微妙,似乎是想象了一下画面,然后觉得很恶心,他回道:“伙计,那太恶心了,真没有淡水的话,喝蒸馏过的海水不就行了。” 天一干笑两声:“哈……你有蒸馏海水需要的器具吗……” 艾萨克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只能尴尬地笑笑。 卡尔道:“我和艾萨克想更深入岛一些,看看能不能弄点儿吃的东西,这么多人光吃岸边那点儿椰子可支持不了几天。” 天一刚才就注意到,卡尔的手上正拿着一根木条,顶端已经磨尖,其形参差不齐,应该是用石头削的。 “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明白人,我十分欣慰。”天一道。 四人交谈着,渐渐深入了岛内,可走了大约二十分钟,除了虫子和鸟以外没有发现任何动物的踪迹。卡尔建议折返回去,因为继续走下去他就难辨方位了,见另外两人都同意,天一也就没提出什么意见。 天一暂时还不想表现出与别人有多大的不同,现阶段来讲,岛上的情势十分不明朗,他需要利用这十二个人帮他发现真相。 在沙滩边与其他人会合后,杨刚又主动担当了组织者,将众人得到的情报和进展收集了起来。 男孩杰里和他的“管家”鲁德,还有那个野口正雄,他们只是坐在沙滩上等待救援,显然那两个老家伙将这里的事情归结于沉船事故之类的情况。天一对这种自欺欺人的废物一向没什么好感,脑海中本能般不由自主地冒出各种整人的点子,总之就是很玩儿死他们…… 建筑师加文,公司职员戴尔、兰伯特沿着海岸线走了很远,算是得到了以下三个结论,第一,这个岛很大,当那具体多大说不好;第二,从可见的海平线来看,周遭是没有其他陆地的;第三,这儿也肯定不是什么旅游胜地,没见到半点闻名世界的痕迹,纯粹的荒岛一座。 杨刚与另外两名女士菲迪莉娅和贝琪一起行动,可能女人认为在一群陌生人里,跟着这位警官最安全,不过这三人最后也没有什么进展,一个小时过去,杨刚就弄回来几个椰子,其他一无所获。 最后就是天一、卡尔、艾萨克和姜筠,他们发现了不远的林中就有水源,确认了至少由此地起,延伸至岛内两英里左右的距离都没找到动物的踪迹。其实这也不算有多大的意义。 众人交换信息后,决定原地休息,讨论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办,并试着分析置身这座岛屿的原因。恐怕也只有找点这种看似有用的事情做,才不至于让士气继续下降。 若是天一独自在这座岛上,他根本就不会留在片沙滩,因为有船经过附近正好看到沙滩上有人的可能性早已被他排除了。他会赶在日落前就一路深入岛中,尽可能将整个岛调查得彻彻底底,不浪费一点时间。 可这群人,按照天一的看法,一群最普通的人类,思维迟钝,无胆无识,体质孱弱,尚不如羸兵矣。假设自己不在这座岛上,那么能活得最久的人恐怕就是卡尔和杨刚了。 而智略方面,天一实在看不出这帮人里有谁能分析出些什么来,哪怕有一丁点线索也还好说,可是在毫无信息的情况下,坐在那儿岂不是瞎猜吗? 果然,这帮人从下午猜到了太阳落山,并计划今天平分椰子以果腹,考虑到大伙儿除了身上的一套衣裤,口袋都空无一物,不能起火做饭,当然也没有需要烧熟吃的食物,所以就这么对付了吧。 天一对此感到了震惊和愤怒,拿着自己那半个椰子,背靠一棵椰树坐着,他的脸上摆着那种中了头等奖后不慎将彩票掉入水沟的表情。 “一大群人,有手有脚,热热闹闹地忙活了半天,结果晚饭就是用石头敲开椰子分而食之。”天一自言自语地叹道:“我终于明白了,进化论为什么是真理,人类确实是一群猴子。” 天一是一口没动,他把自己那份儿椰子给了卡尔,那大块头显然没吃饱,卡尔道了声谢,不到一分钟就把那半个也掏了个干净。 是夜,夜凉似水,十二个人基本都靠在沙滩边的树上各自睡了。 有道是孤青月、怪石台。天一没睡,不过也没蹲在怪石台上,此处只有礁石让他站着,月下的沙滩是一种青银之色,天一立在高处的背影像个孤傲的诗人、侠客。这时若不是风平浪静,他这样站着,别人没准还以为是独孤求败对着海浪在练剑。 “天一先生。”姜筠也爬上了那块大礁石,在天一身后几步距离唤了他一声。 天一转过那张整天都萎靡不振的脸:“又怎么了?” “你一个人在这儿站着干嘛呢?是不是没吃东西睡不着。” “不吃东西倒无所谓,我已经一天没喝咖啡了。”天一有气无力地回道:“不喝点儿总觉得睡不踏实。” 姜筠笑了:“哪儿有人喝了咖啡睡觉的啊?” 天一没有回道,转而说道:“不说了,我陪你去一趟吧。” “嗯?什么?”姜筠一愣。 “你半夜起来无非就是想去林子里方便一下,正好看到我站在这儿,就过来打声招呼。”天一道:“所以我说,让我陪你去一趟吧。” 姜筠尴尬地笑了笑,回道:“这个……不必了吧,我自己去就……” “老色鬼故意挑了一棵离你不是很远的树靠着,你就没留意吗。”天一打断道:“他没有真的睡着,如果刚才你直接进林子,他就会跟去,见机行事。” 姜筠神情变得有些害怕,回过头去望了望,声音也压低了:“你怎么知道……” 睡眠时人的心跳和呼吸与情形状况下的频率自然是不同的,在这样的距离,天一自然随时监视着此处的每一个人,不过他不可能回答说,我有超越凡人的能力之类的话,所以没有回答这问题,而是语重心长地道:“我以为说一次就可以了……不过看来还是得再提醒你一次,要对每一个人都存有戒心,包括我在内。” 天一跳下了礁石,回头伸出飘天文学网。”他像个绅士一样接过女士的手,帮其从礁石上跃下。 听了天一的话,姜筠有意选择去了远一些的林子里。那个野口正雄还在原地装睡,由于天一跟姜筠在身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起离开。野口心里那叫一个恨,不过是个开书店的小白脸,竟也敢坏了他的好事。 至于天一此刻的感觉,那就甭提多愉快了,其实就算姜筠被野狗叼去吃了他也没意见,可关键就是要坏别人的好事,一想到野口脸上的表情,天一就打心里觉得舒坦。 精神上的折磨是多种多样的,天一自然深谙此道,只要心中的“罪”被他看破,整死整疯、生不如死,那都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打个比方,野口就像个饿汉,本来,不让他吃东西就已经是种折磨了;但天一的做法是,把一块美味的肥肉放在野口的面前,馋着他,但一口都不让碰。 然后,天一还时不时夹起那块肉舔上两口,也不说多滋味儿多好,让别人自己想去。 野口正雄跟天一之前分析的完全一致,他确实是樱之府的官员,不大不小的官衔,所在的部门倒是油水颇丰。他这人也没啥别的爱好,就是好色。老色鬼三个字,用在此人身上,不过分。 要说野口这些年也坑害了不少良家妇女甚至是未成年的女学生,当然他接触最多的还是娼。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以野口这种十分接近牲口的品行而言,他自然也遭过暗算,还险些丢了性命,那之后他行事就小心谨慎了许多。比如谎称自己是个企业家这种举动,假如放在十年前,野口肯定不会这么干,那时的他早就高调公布自己领导的身份了。 林子里,姜筠解决问题后返回,找到了在远处帮她“站岗”的天一,她拍了拍天一的后背,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天一先生,我好了,我们回去吧。” “哦。”天一随口答应了一声,其实他此刻心里在思索,有什么办法再拖延一段时间,让野口再胡思乱想一会儿。 突然,姜筠却是停下了脚步:“好像有什么人过来了……”她听到了声音,有些慌乱:“是不是野口?” 天一也在同时注意到了动静,他不用看也知道过来的两人是谁,而且就在这三秒间,他几乎已经推测出了那两人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天一露出了冷笑,那似乎始终厌恶的神情,他没有说话,只是对姜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她,尽量小心轻声地躲到旁边的小树丛里。 待蹲伏下来后,天一压低了声音在姜筠耳畔说道;“准备看场好戏,我敢打赌你一辈子都没见过。” 第四章 意料外的密谋 林子里很黑,要是天一独自一人,根本不担心会被发现,只是现在旁边还有个累赘,情况不好说。所以天一伸出一条胳膊绕过姜筠的后背,手轻轻搭在她另一侧的肩上,这个动作看似是示意对方蹲下后很自然地做出,其实是他时刻准备着抬手捂住那女人的嘴。 走进树林的两人看身影便知都是男子,一轮廓非常健壮,光秃秃的头顶还在黑暗中聚集了些许光线,这人肯定是卡尔。而另一人,却出乎了姜筠的意料。 “到这儿应该就行了,后面应该没人跟来。”杨刚说话的声音较轻,但因为是晚上四周很安静,依然能清晰地传入天一和姜筠的耳中。 卡尔道:“离开沙滩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没看到那个开书店的和那个妞。” “切……白天就看他们出双入对地勾搭上了,怕是去哪儿野合了吧。”杨刚冷哼道。 卡尔冷笑:“怎么?你对那小白脸有兴趣?” 这句话一出,天一的手就立即派上用场了,他的手掌距离姜筠的脸很近,顺势一抬就捂住了她已经张成了o形的嘴。 姜筠看到白天态度十分对立的这二人悄悄进了林子里密谋着什么,心中本已惊讶万分,没想到,那个杨刚的兴趣,居然还如此与众不同……若不是天一迅速阻止,她还真的险些失声道上一句:“哈啊?!” 下一秒,更令人震惊的场面发生了,杨刚不屑地回道:“他不是我菜。”微弱的月光透过林子洒下,依稀可以看到杨刚和卡尔的轮廓,此时,杨刚的手抚上卡尔的脖子:“他可没有你这种男子气概。” 姜筠彻底惊了,她确实“一辈子都没见过”,妥妥儿的。虽说她不歧视同性恋,但在这种时间、地点、由这两个人物制造出这种场面,让她的大脑瞬间短路。 卡尔也不介意杨刚的手,只是回道:“你白天倒是很机灵,知道冒充警察,控制局面。” 杨刚笑道:“哈……没你这黑脸出来和我唱对台,我这红脸也不会扮得这么像啊。” 卡尔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龙郡人的那些比喻,不过在事先没有商量过的情况下,你的反应算很不错的了。” “刚开始我也吓了一跳了,不过你表现出那种莽撞无智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在演,所以就假装不认识你,配合一下。”杨刚道。 卡尔说道:“哼……人就是这样,你直接站出来表示愿意承担领导的责任,他们多半会嗤之以鼻,或者因为莫名的妒意来和你唱反调;可是假如有一个你口中的所谓‘黑脸’站出来,把反调唱到底,那群人就会选择随大流。其实他们只不过是不想站到少数派那一边,又不敢直接和我进行冲突,所以躲到你这个‘红脸’的背后瞎起哄。” “呵呵……大哥好见识。”杨刚说道:“对了,大哥,你对这座岛怎么看?” 卡尔道:“能怎么看,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目前看来,岛上互相认识的人,就是两个上班族戴尔和兰伯特,还有那个老家伙鲁德和叫杰里的小孩儿。” 杨刚接道:“大哥,说道鲁德和那孩子,你有没有发觉……” 卡尔直接说道:“我早注意到了,鲁德才是贵族,他不是什么管家,而是个老恋童癖罢了。哼……那帮贵族本就都是人渣,没什么好奇怪的,等时候到了,宰了他便是。” 听到关于杀人的话题,姜筠的身体明显地开始哆嗦,天一把她搂近些,摁稳了,免得她发出响动。所有动作的幅度都很小,很安静,无懈可击。 杨刚道:“那……大哥,你看岛上的其他人,还有值得注意,或者有利用价值的吗?” 卡尔回道:“眼下来讲,他们每一个都有利用价值。我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才把我们和这帮陌生人弄到这岛上来的。 现阶段绝不可暴露我们的身份和关系。生存下去并掌握控制权,主导众人的行动,这是最首要的,万一此后有什么情况发生,你就可以利用领导者的身份获得利益。 这里和黑帮没什么区别,弱者会被排挤,第一个去送死,没有人会蠢到站出来为其说话,除非他也不想活了。掌握权势和力量的人,就算死,也是最后死,所有人都是他的垫背。” 说到这儿,卡尔停顿了一下:“要说这群人里有谁值得注意的,就是那个叫天一的小子。” “他?”杨刚本以为卡尔会说是那个建筑师加文,因为加文总摆出一副老子是知识分子的态度,说些别人听不懂的术语,对许多事情评头论足,表现得自己很聪明似的,什么话题都能掺一脚。 卡尔却道:“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直觉……我觉得他不是个普通人,他那种眼神……我只在一些杀人无数的杀手脸上见过。” 杨刚道:“我看他也就是几小时没磕,毒瘾上来时的神情,以前咱们在夜总会看场的时候就有几个卖药的混混成天都摆着那种臭脸在巷子里晃悠。” 卡尔道:“好了,不提也罢,反正除了我们之外的十一个人,去掉两个老废物、三个女人、一个小孩,剩下五个男的看上去也就那样了,不必太过提防,等过几天,搞清楚这岛上到底是在玩儿些什么把戏时,我们再做计较。现在先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起疑。” 杨刚应了一声,然后两人之间隔了三四分钟才相继离开,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分开回去,免得节外生枝。 待确定这二人都已走得远了,天一才松开了手,姜筠急忙大口喘气,但还是不敢将说话的声音提得太高:“天一先生,我差点儿窒息了。” 天一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你刚才如果喊出声来,或者弄出稍微大一些的动静,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过来掐死你……”一秒后,他觉得这话不妥,所以又赶紧跟上两个字:“……和我。” 姜筠把气喘平了,说道:“真没想到会是这样,还好白天我没有把杨刚是通缉犯的事情告诉别人,否则他们说不定已经悄悄把我拖进林子里杀死了。” “是啊……是啊……”天一有气无力地回答,他觉得这个女人很幸运,偏偏就第一个把事情告诉了自己。 正是白天听了天一对于这群人的分析,姜筠才有了一定的戒备,如果她告知的第一个人是别人,在入夜前,事情百分之百会传到卡尔的耳中,那今晚,恐怕就不会这么太平了。那两个家伙就算不是什么能力者,对于杀这帮老弱妇孺,还是挺有自信的,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十三个人里还混了天一这么号人物。 “我们该怎么办?天一先生,还是想办法尽快通知其他人吧,大伙儿团结起来或许还能……”姜筠道。 “又能如何呢?”天一打断道:“我不是说了嘛,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无人的地方,先下手为强。”他把姜筠搀扶起来:“还有,你要我说几次才能吸取教训。二十分钟前,卡尔在你看来还是个和杨刚不怎么合得来的好人,而现在呢,他俩成了基情四射的亲密战友;难道其他的人,就一定都值得相信吗?” “对不起……”她居然道歉了,可能是因为那句“要我说几次才能吸取教训”。 天一感到头疼,没喝咖啡只是其次,主要原因就是这个女人,你不能当面指出她的愚蠢,甚至是把话说得稍微重些都不行,因为她会露出委屈的神情向你道歉,让你产生负罪感。 真他娘的想念池田君这种人啊……就算是蠢,他也蠢得很有节操。 天一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感觉,用一般人的眼光来看,天一所背负的罪,足以枪毙的次数比历史上执行过的所有死刑次数都要多了。但他本人是不会在乎这种罪恶的,不是他没心没肺,而是真的无所谓。 但女人,可以让明明无罪的人产生莫须有的罪恶感,这是她们的天赋,造物主最为恶趣味的设计之一。 “好吧……好吧。”天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想说“没关系,本大爷宽恕你了”,但他自己都不知道宽恕了姜筠什么,宽恕了她的天真?善良?算了吧,那种词光是想起来就让天一浑身发毛,没有咖啡的情况下还是别继续找不自在的好。 姜筠似是想了些事情,过了一会儿,她深呼吸一次,说道:“天一先生,谢谢你,在所有事上。” 如果说卡尔的直觉告诉自己,天一是个危险份子;那姜筠的直觉就告诉她,天一是一个可依靠的人,只要在他身后,自己就很安全。 “哦……”天一不耐烦地应了声,接着说道:“回去吧,野口该急死了。” “嗯?什么?”她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天一笑了笑,一想到沙滩旁有人正在受着精神折磨,他的心情又愉快了些,拉着姜筠就往回去了:“没什么,走吧。” 第五章 怀疑 第二天,天一将近中午才醒来,睁眼后立即发现了一件事。 野口正雄从岛上消失了,天一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罪”,说明野口要么是离开了这座岛,要么就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天一感知到卡尔、艾萨克、戴尔和兰伯特四人正在岛内,可能他们是去寻找食物了,其余人皆在沙滩上,唯独缺了野口。 径直朝杨刚走去,天一开口道:“杨警官。” 杨刚正在那儿一本正经地试图钻木取火,不过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估计进展不太顺利:“什么事儿?”他也不回头,继续埋头做着手上的事情。 “你知道野口去哪儿了吗?” 杨刚的体征无明显变化,心跳和呼吸都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不耐烦地回道:“好像还真是一上午都没见他了,我也没法儿一直看着这儿的每一个人,怎么,你找他有事?” “哦,没什么,你继续忙吧。”天一随口应道,便走开了。 天一心道:按理说野口如果是被人给杀了,最有可能的下手的就是杨刚和卡尔中的一人。昨天晚上,至少在天一和姜筠回来时野口还醒着,因此野口应该知道杨刚和卡尔二人一起离开并相继返回的事情,就假设存在那么两成可能性,野口推测出了卡尔和杨刚是同伙,再假设这家伙很不识趣地去跟这二人中的一个道破了这事儿,那么他的死也解释得通。 但杨刚刚才的反应却显示他对野口的失踪毫不知情。从昨晚我睡着以后,到早晨有人醒来之前,之间的间隔时间也不过就是几个小时。假设是卡尔杀了野口,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机会将此事告诉杨刚,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天亮前的几个小时里,野口自己去找卡尔,把事情道破了,惨遭杀身之祸。还有一种较小的可能,野口将事情告诉了这群人当中的某一个,结果被卡尔发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卡尔应该把那个知情者一并杀掉才对,那就不该只有野口的“罪”从岛上消失了……难道,他只是还没能下手而已,也许艾萨克、戴尔和兰伯特中有一人或多人都是卡尔的目标,他或者他们已经从野口的口中知道了卡尔和杨刚是同伙? 念及此处,天一又否定了这个推论,野口根本不知道杨刚是通缉犯的事,而且昨晚他也并没有听到林中的那番谈话,以他的角度,最多能推测到什么地步?有可能杨刚和卡尔只是去林子里进行一次不怎么友善的争论罢了,也有可能他们真是同伙,那又如何,即便野口能推测出杨刚的警察身份是假的,也不可能判断出这二人都是老练的黑帮份子。 因此,野口没有抓到任何把柄,不存在威胁或质问的行为。他被卡尔杀死的唯一可能,就是他半夜里悄悄去询问卡尔,为什么会和杨刚一同离开,卡尔觉得说不清楚,便杀人灭口。 可这一点上,又有两个问题,第一,像野口这种人,假如真的去问,也会问自称警察的杨刚,而非面相凶恶的卡尔;第二,卡尔的城府颇深,就算被问起,他也有好几种说辞,比如他和杨刚只是去别处争论,或者干脆就狡辩说自己只是去拉个屎,对杨刚的行踪毫不知情,反正他俩是不同时间回来的。卡尔没理由急于把野口给杀了,他不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人。 天一从杨刚身边走到自己靠着睡觉的那棵椰树旁时,脑中已经完成了数次反复的推论,但都没有合理的结论,于是问题又绕了回来,野口的失踪,究竟是死亡还是离开?如果是死亡,那么凶手是谁?是这十三人中的某一个?那个人为什么要杀野口?或是把他们抓到这荒岛上来的人干的?他又想干什么?难道要玩每天都有一个人消失的那种游戏吗?又或者,那个游戏的组织者就混在这群人当中?还是说,野口本人就是? 天一渐渐开始感到事情变得有趣了,推敲之而不得其解,姑且也算是种消遣吧。 离开这座岛的方法,天一是有的,他暂时还不想用。要想了解剩余那十一人是否知情,也很简单,统统制伏,折磨拷问一番便知,当然天一暂时也没这方面的打算。 既然有人想玩,他就按照规则去进行,将对方胜得体无完肤以后,再细数对方规则中的种种漏洞,以及这游戏有多渣,这才是天一式的胜利。 ………… 中午,“打猎”的四人回来了,他们竟然还真抓回来一只獾子,可惜生火的那个人虽然一直在生火,却只生出了一身的臭汗。 十几个人坐在那儿干瞪眼,估计这帮家伙又要拿出最终方案了――吃椰子。 天一长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会变成一个对饮食非常讲究的人,但大多数时候,他吃垃圾食品也吃得津津有味。而在这座岛上,他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把水果当饭吃。 他抓起一把枯叶,走到杨刚旁边,“杨警官,不介意的话,让我试试。” 杨刚早就气喘如牛了,求之不得:“你来吧。”他心里那叫一个苦,除去早晨进林子打猎的四人,老色鬼不知所踪,恋童癖和小男孩儿派不上用场,还有一个爱高谈阔论的加文,也是和尚的梳子――没用,剩下的不算女流之辈,就只有这个开书店的了。 杨刚心想:要说这个叫天一的,脸皮也属于相当厚了,到目前为止除了泡妞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儿,整天一副没睡醒的颓样不说,睡得就像个死猪一样,到日上三竿为止动都不动一下,早上的时候,卡尔看他那样子,还楞没好意思叫他。难道这德行的人,就能一下生出火来? 天一看着杨刚钻了半天的那两截木头,蹲下身,把手里的枯叶揉碎了,搀和点儿沙子,塞进木头上已经钻得很深的孔里,拿起另外一根木头,快速搓动了十几秒,低下头去,对着孔里吹了几下,冒烟了…… 天一将这这动作周而复始地做了三次,木头上已经燃起了明火。他随手抓起旁边杨刚事先准备好的枯枝,往火上一扔,然后站起来,对提溜着猎物的艾萨克道:“獾子也由我来处理吧,这东西的内脏里不是蚯蚓蚂蚁就是屎……” 于是,在第二天中午,天一足足饿了一天一夜以后,终于如愿吃上了几口肉,他心中没有任何满足感,只感到了可悲,各方面来讲…… 一群人围在一块儿,拿着自己分到的一块肉大快朵颐之时,天一又一次开口了:“不知道各位注意到没有,野口不见了。” 从众人的表情来看,还真有刚刚才意识到这个事儿的人,天一接着说道:“据我估计,他要么是在林子里踩到一个无底深坑毙命,要么就是跳海自尽了。”他毫不避讳地大放厥词:“好消息是,从这一顿开始,我们可以少分一份儿食物,坏消息是……”他朝天看看,停顿了两秒:“暂时没想到。” 这话从道德层面上来讲,颇为惊世骇俗,好几个人直接就向天一投去了异样的目光,仿佛对一个人的死表现得如此冷漠且无所谓是多么恶劣的一种行为。 天一看到他们的样子,只是冷笑,刚才你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个老色鬼已经失踪了,现在却又摆出这副圣人嘴脸。其实说白了,你们大多数人的真实想法就是,巴不得这岛上的人多死几个,留下一个相貌最好的异性活着就行了,因为说不定还能“用”,当然,如果出现食物不足的话,死剩下自己一人是最好了。 天一无视别人的目光,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种可能,野口是被人杀死的。那么,杀他的要么就是把我们抓来岛上的人,要么,就是我们其中之一。” 这句话让每一个人都紧张起来,他们的心跳明显加快。但这也无法帮助天一排除游戏的组织者就混在人群中的可能。 “至于是哪一种,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无论凶手混在我们中间,还是躲在岛上的某处,我们同样会有生命危险。”天一道:“当然我只是说可能,你们也可以认为野口现在还活着,在岛上的某个地方瞎转悠,或者是自己跳海了。” 加文在旁边,用冷冰冰的语气道:“假如野口真的是被谋杀,那么你的嫌疑不就最大吗?” 天一直视着加文眼镜下的双眼,对方立刻避开了他的目光,天一冷笑道:“何以见得?” “是你第一个提到野口失踪了的,并且话中又明显暗示野口有很大可能已经死了。一般情况下凶手本人是不会迫不及待地提醒大家有人已经被杀的。你正是利用这种心理暗示,摆出刚才那种无所顾忌的姿态把话说出来,好像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又让我们互相猜忌。但谁都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因为在潜意识中,我们都认为是你‘提醒’大伙儿的。” 天一笑了,很高兴的样子,这是**裸的嘲笑:“你这番见地,有两个蠢点……”他直接开始骂人了:“第一个,在同等条件下,按照你这套所谓‘转移怀疑对象’的逻辑,会让你本人比我更可疑。因为我只是撇清自己,而你是通过嫁祸别人撇清自己。按你说的,凶手一般不会自己提醒众人被害者失踪了的事情,那么你本人就符合这点,而当我提出以后你就立刻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得出我最有嫌疑的结论,这不是做贼心虚就是身上有屎。 我刚才的原话是‘就是我们其中之一’,并不是‘你们其中之一’而是‘我们’,我没有把自己撇出去,可你却得出了这种结论,为什么?” 加文一时无言以对,天一接着道:“第二个蠢的地方,呵呵……”他的笑变得令人不寒而栗:“如果真的是我杀了野口,那么……像我这样一个杀了人以后,还如此从容地在这儿和你扯淡的疯子,会不会找个时机,趁你不注意,拿块石头把你敲死呢……” 天一说话的习惯和喜好就是,上一句让你觉得他是好人,下一句就让人觉得他是魔鬼。其实他始终没变,他只是一面镜子,不同的人心里,映照出的是各自卑微龌龊的想法,以及人类对自身罪恶的怀疑。 加文恼怒、却又恐惧,他不敢发作,只好冷哼一声,闭口不言,继续吃他的东西。 天一忽然又对杨刚道:“杨警官,在没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手法残忍,蔑视法律的犯罪嫌疑人,对于证人或者办案的警员,都是个巨大的潜在威胁吧。” 杨刚被问得一愣,只是本能地应道:“啊?啊……是……是啊……” 天一笑着对众人道:“所以,请大家不要随意毫无根据地怀疑身边的人,这不但无法找出真凶,反而会使得你们自己更加危险,假如你的怀疑是错的,你就失去了一个朋友,而如果你的怀疑是正确的,在无法证明的情况下,会死得更快。”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他的神情已然不再是笑。 ………… 吃了顿不错的烤獾肉,众人的士气完全没有回升,反而沉浸在了一种阴沉压抑的气氛中。下午时,人们各自分开休息,也只有杰里和鲁德、戴尔和兰伯特之间还有些许对话。 天一知道,你越是告诫、威慑他们,他们越是会想得更多。他已在众人心中种下了相互怀疑的种子,就是今天,如果这些人里有谁知道些什么,很快就该露出破绽了。 杨刚心里很是焦躁,他自以为能控制住局面,冒充警察,惺惺作态为众人做些事情,却不如那个天一随意的几句话来得有影响。 在人类社会中,除了用利益去趋势以外,用安全去威胁的方式,同样能操控别人。 可惜,杨刚已经唱了红脸,而卡尔也不敢像天一这样行事,白天时,这二人又不能直接交流,也不知现在众人心中各自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下午,姜筠也没敢过来和天一说话,天一却觉得这个女人终于学聪明了一点,你那么,自己行事也就方便多了。 他悄然离开了沙滩,独自向岛内行去。在场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天一的离开,他们心中疑云更加浓重,这个男人真的是开书店的吗?是不是他杀了野口?他现在要去干什么?处理尸体? 没有人问,没有人敢跟去,也已经没有人再考虑野口还活着这种可能…… 第六章 否决者 天一沿着早晨卡尔等四人行进的路线朝岛内走。他们折断树枝,或是摆放石块以留下记号,应该是担心在林中迷失方向故而为之。追踪这些痕迹对天一来说并不困难,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的足迹和记号都停止了,想必就是在这附近抓到那只獾的。 到此处为止,天一并没有太多发现,在岛中心的密林中,确实是有些动物留下的踪迹,但也仅此而已,这座岛上也没有什么更特别的东西了,还是无法推论出把众人抓到岛上来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天一继续前进着,又是半个小时,周围愈发林稠叶密,那些植物让其行进举步维艰,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他把西装脱下拿在手上,卷起衬衫的袖子,解开领口下两三枚扣子,饶是如此,还是汗流浃背。 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林中有一片平整、开阔的泥地,呈正圆形,此刻,这块地方的站着一个人,全身裹在一袭黑袍之下,斗篷遮面,但从下巴上一时也看不出是是男、女、老、少、人、鬼? 天一猜是鬼,因为他感知不到任何东西,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没有“罪”。 对天一来说,这就好比眼前空无一物一样,仅靠视觉才能确定存在的人类,除了镜脸以外,竟还有别人? 天一几乎不假思索地道:“隔绝我能力的方法,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黑袍人说话的声音貌似是经过了某种变声装置的处理,听上去如瓮中之音:“你这么快就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吗?” “哦?你有更好的解释吗?比如,你不是人?” 黑袍人道:“比如,你根本不是能力者。” “我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吗?”天一问道。 黑袍人又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只是个普通人,你常年患有精神疾病,认为自己是一个具有超能力的人类,那些你所谓‘感知’到的信息,全部都是幻想,精神病人自欺欺人的幻觉。” 天一道:“这假设很有趣,你接着说。” 黑袍人接道:“你的过去,你认识的那些非凡的人,你那些不同寻常的经历,也全部是都是南柯一梦罢了,同样是精神病人的妄想。现实是,你只是个开书店的而已,你的书店几乎没有人光顾,于是,你每天待在办公桌的后面,咖啡因摄入过量,产生了种种幻想,时日久了,便信以为真。其实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能力者,你更加不是其中之一。” 天一笑道:“那又是为什么,我会来到这座荒岛上,和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被困于此?又为什么,你,这个知道如此多事情的人,会出现在我面前?假如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你难道是我腹中的蛔虫?” 黑袍人回道:“再说一种可能,你是个普通的游客,被困在这荒岛上太久,因为饥饿和缺水,以及孤独的这么,精神产生了问题,编造出了关于过去的种种回忆,非凡的经历,超人的能力。” 天一道:“你的这种假设,只解释了我为什么出现在岛上,没有解答另外两个问题。” 黑袍人道:“不,我已经解释过了,既然你精神上有问题,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此?也许我是一个理性的你所产生的影像,一个幻觉。我就是被你深埋心中的,残酷的现实。我是为了来告诉你,你的所谓能力只是自己的幻想,你的记忆也是虚假,你看到的,记下的事情,都是假的。” 天一的神情忽然变了,因为当黑袍人说完这句话时,海岸边那十一个人的“罪”,几乎在同一秒钟消失了。 黑袍人似乎知道天一的感知消失,他接着道:“怎么?现在你还认为,这岛上有别人吗?这岛上除了你以外,真的还有人吗?你真的是能力者吗?你的名字……真的是天一吗? 你会不会只是一个平凡人,由于被困在岛上,发了疯,而在心中把自己勾画成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男人呢?” 天一的神情变得很复杂,他在思考,当没有人类在自己周围存在的时候,当感知不到任何“罪”的时候,我如何证明自己是个能力者?凭借纸级能力者比一般人要强上一些的身体素质?可这种评判标准,也是我脑中的信息而已,如果我疯了,我脑中的信息就没有参照价值,我认为一般人的极限是十秒左右跑一百米,但现实可能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也可能做不到,如何知道?无法知道…… 假设我已经疯了,那么我就不能相信自己,我就失去了标准,常识可能只是我的想象,没有客观的参照,就不能证明我不同于凡人,主观上的辩证,岂能得到绝对的结论? 黑袍人道:“你明白了吗?” 天一道:“如果我同意你的观点,即否定了自己的特殊,并承认精神失常,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又如何理智地意识到这一点?梦中之人,意识到做梦便醒。而你这个所谓‘理性自我意识’的出现,难道意味着我的精神病自愈了?” 黑袍人不紧不慢地道:“那又有没有第三种可能,你,只是一个臆想中的人,并非真实存在,你可能是一幅画中之人、一个电影里的角色,一部小说中的人物,或是某个人脑海中的幻想。你的意识是他人强加的,你的言行是他人编造的,而你此刻会遇到我,也是他人安排的。” 天一回道:“那么我对你这番话的反应,也在那个人的控制当中了?” 黑袍人道:“此刻,我出现的意义,不就很明显了吗?” 天一道:“为了否定我的存在?并且让我自己意识到这点。” 黑袍人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至少现阶段不会。” 天一冷笑:“也就是说,随着你这场游戏的进行,我会逐渐相信,自己是个虚构人物?那我最终,恐怕不是发疯……就是自杀了?呵呵……这种下场我倒是见过不少。” 黑袍人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朝林中走去。 天一怎会让他离开,顺势向前,便要去擒他,口中还笑道:“要证明自己只是我的幻想,你化成一阵风离开不是更好吗?” 黑袍人的身影闪进了一棵树的后面,天一紧跟上去,却发现对方真的如化为空气一般不见了,他抬头看看上面,低头踩踩脚下的泥地,再看看四周围,完全没有那人的踪影。 瞬间移动?闪电侠?从这情况看来,天一只能做出这两个推测了,除非……那黑袍人说的,都是真的。 我只是个平凡的人?这世上没有能力者,这岛上也没有其他人?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天一现在却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无法反驳刚才听到的事,他决定还是先回到沙滩上去,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 第七章 先知先觉 没过太多时间,沙滩上那十一人的“罪”又重新被天一所感知,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此刻,一切似乎又都恢复了正常。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天一回到了海边,众人都注意到了他,但没有人上前和他说话,也没人对他的到来有任何表示。[] 鲁德带着杰里和杨刚坐在一起交谈着;而女大学生贝琪似乎加入了加文、戴尔和兰伯特他们,四人也在商议着什么;艾萨克、卡尔、菲迪莉娅也聚到了一起。看来每个人都选择好了自己觉得可以依靠的群体,当然,杨刚和卡尔间的关系还未浮出水面,这也使得他们具有更多优势。 姜筠孤零零地抱膝坐在沙滩上,也许是她听取了天一的告诫,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也许是众人认为她和天一已是一路人,有意不去理会她,总之,此刻的她,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在这十余人的小社会里,显得孤立无援。 天一现在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危险份子,所以他也很识趣,没有试图跟那三个小群体中的任何一个进行交流,而至径直走向了姜筠。 他坐在她身旁的沙地上,直接问道:“刚才这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现象?” 姜筠转头看看她,想了想回道;“你是指什么?” 天一已经知道了答案,说道:“哦,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 天一心道:之前他们的“罪”消失,然后又出现,究竟是确实发生过,还是我的幻觉?眼前这个女人是否是真实的,她只是我想象中的人物吗? 或许那个黑袍人才是我的想象,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瞬间消失,那么在见到黑袍人以后的所有感觉,以及发生的事情都是虚假,而沙滩上的这帮人都是真的。 难道这座岛的中心有某种奇特的生物或仪器、可以干预我的大脑,使我在一段时间内处于被催眠的状态? ………… 当夜,众人将平分了中午剩余的一些獾肉,凑合着果腹。日落后不多时,人们便只有睡去,毕竟这岛上没有电视或者互联网,早早睡下还能抵御些许饥饿感。 午夜时,基本没什么人是醒着的了,当然天一还醒着,他的生物钟比一般人要晚半天左右的时间,这恐怕已经很难纠正过来了。 所以天一知道杨刚和卡尔又悄悄去了树林,不过他没有跟去,只是继续靠在树上假寐,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两人和昨夜一样,先后隔了几分钟回来,估计他俩又制定好了什么新的策略吧。 那之后,天一没过多时便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太阳已完全升起,但应该还没到天一平时起来的时候,所以他昏昏沉沉的,情绪略感暴躁。 “诸位,这是想干什么?”天一对眼前的八人道。 这时的天一,被藤条牢牢绑在树干上,卡尔和艾萨克手上各拿着一根自制的木头长矛,站在他面前。 加文,戴尔、兰伯特、菲迪莉娅、贝琪站在那两人的身后,而姜筠站的位置和众人之间明显有一定间隙,恐怕她是被天一连累,导致被排斥了。 卡尔回道:“这个问题,应该由我们来问你,你想干什么?” 天一把头枕在树干上,用无所谓的眼神看着众人:“呵呵……我能干什么呢?被你们这样绑在树上,难道还能挣开束缚,跳起来把你切碎喂猪吗?” 卡尔用手中的武器指着天一的咽喉处;“少罗嗦,你把杨刚他们怎么样了?” 天一闻言的瞬间就明白了,他笑着回道:“怎么?杨刚失踪了?”他歪着头又张望了一番:“鲁德和杰里也失踪了是吗?” 艾萨克道:“伙计,如果你知道些什么,最好还是如实说出来,昨天你把大家都吓坏了。先是野口,现在是杨警官他们,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外星人的走狗?”这家伙还是坚信外星人的那套观点,看来是很难被就纠正过来了。 天一回道:“哦,你们早上起来,发现又有三个人失踪,于是就趁我没醒,悄悄把我给捆起来了,哈!可为什么你们认为是我干的呢?因为我昨天说的那些话?还是因为某些人又发表了一些自作聪明的推理?”他有意将目光放到了加文的身上。 加文不冷不热地回了句:“狡辩也没有用,在这儿你的嫌疑最大,你昨天下午一个人鬼鬼祟祟去岛里转了两个多小时,谁知道你是不是去和什么人碰面了?也许就是你和你的同伙把我们抓来这座岛上的。我劝你还是老实地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这座岛究竟是怎么回事?失踪的四个人都去哪儿了?是不是被你和你的同伙杀了?” 天一对这话嗤之以鼻:“我的嫌疑很大吗?如果我有同伙在岛内接应,早就跟他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去了,留在这儿等你们捆我?” 加文冷哼道:“你只是自以为留在这里反而可以掩饰身份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一癫狂地笑了,笑声和神情都极像个疯子,过了许久才缓过气儿来:“哎……本以为你虽在庸人,犹不至此啊,可惜,你还真是让人无语。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理直气壮地跟我争辩,而推理的依据却完全站不住脚,也不符合逻辑,但你本人的愚蠢似乎又让你自欺欺人般相信了自己,哈哈……”他的嘲笑和语句钻入加文的耳中,让后者恨得牙都快磨碎了。 “我不与你做这种无谓的争辩……”加文想要回敬几句。 天一却直接打断了他:“不,是我不想与你做无谓的争辩才对,我刚刚的话只是对你进行了侮辱,不是争辩,从你越发愚蠢的言行来看,和你这种白痴争辩是浪费时间。”天一话及此处,他身上缠了好几圈、十分牢固的藤条,竟在这时自行断开了,也没看出天一使了多大的力,反正他就是这么轻易地解除了束缚,站了起来。 卡尔和艾萨克的长矛仍然指着他,卡尔道:“我警告你别轻举妄动,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天一自言自语般道:“哼……那三个家伙一消失,我大致上已经明白这个游戏想传达什么样的信息给我了。”他看着卡尔和艾萨克:“你们二位,还有她。”他又看了眼菲迪莉娅,接着道:“接下来就会轮到你们三个了。” “你什么意思?”卡尔道。 加文在后面插嘴道:“是死亡宣告吗?你终于承认了人都被你和你的同伙杀掉了是吗?” 天一笑道:“你、戴尔、兰伯特和贝琪,紧接在那三人之后。” “你这个疯子,真的是你!” “你究竟想干什么?混蛋!” “听着,你最好别太得意了……” 众人终于都按耐不住了,七嘴八舌地对天一说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渐渐变得凶狠。 天一却是毫不在意,他伸出双手,顺手推了卡尔和艾萨克一把,两人一时未及反应,朝着两个方向踉踉跄跄地后退,说来也奇怪,天一只是轻轻一推,二人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和力道倒下,手中的长矛也都折断了,索性他们都没有受伤。 加文见状当时就往后退却了数步,生怕对方上来给自己一拳的样子。 天一叹了口气,他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这世界上,这种人实在太多了。 “你。”天一朝姜筠走去,“你得活着。”他抓起姜筠的手腕,就拉着她离开:“跟我走。” 姜筠的神色有些犹豫,不过没有挣脱天一的手,她也在思考,究竟是留在这里安全,还是跟着这个人走更好。她心中总有一种感觉,表面上危险的天一反而不会害她,但其他的人,却未必值得相信。 人们的态度,会随着形势改变,不变的只有他们以自身利益为底线的原则。 而天一,却一直没变,他的态度,不像是个正常的人,他行事的方式,不是用清高或者超然可以简单形容的,而是有一种更加复杂的原因。 “嘿!等等,你以为就能这样离开吗?!你给我站住!” 卡尔、艾萨克、兰伯特三人跑了过来,想阻止天一和姜筠的离去。无论天一是否是把他们抓来岛上的人,他至少知道的比别人都多,所以至少得让他解释清楚,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么快就洞察了我的顺序,那我继续下去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一个黑袍掩面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了沙滩上,站立的位置就在天一的前方。 后面那七个人一时间都愣在了当场,艾萨克听到黑袍人的声音,甚至结结巴巴地惊呼道:“绝……绝……绝地武士!” 天一冷笑:“你想展现在我面前的事,被我提前获知,因此你就认为,无法看到我在未来几天里的真实反应了是吗?” 黑袍人回道:“你能提前破解这一切,可以说是意料之外的,但却是理论上最佳的一种结果。” 第八章 破局而出 天一笑道:“那么,就提前结束吧,这些人,也都没有用了。” 身后那七人听到这句话时,还未及做出任何反应,惊恐的神情已经被永远定格在了脸上,他们的身体被切割成了整齐的碎块,如积木一般坍塌,直至散落在地,血才开始向外蔓延。[] 姜筠转头看到这一幕时,本能地尖叫起来,不过天一立即朝她颈后敲了一击,将其打晕,任由她倒在沙地上。 天一再次对黑袍人开口:“真是十分令人厌恶的设计呢,顾问。” 顾问揭开了头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他白净的面孔:“我们算是扯平了吧。”说罢,他从喉咙里抠出了什么,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我知道你早晚会做这种事的,不‘测试’我一番,你是不会罢休的。不过你对书店中科技的掌握速度确实要远高于我的预期。”天一道。 顾问回道:“我的大脑可是人类世界最宝贵的财富之一,只要记忆和理解能力足够强,可以把学习当做是放松大脑、消磨时间的娱乐来进行。” 天一道:“这十二个人的死亡意义以及象征我可以理解,但你昨天跟我说的那段废话,我不太明白,你是想试试我的精神承受力?看我是否会对自己的存在产生动摇?或是测试我究竟是否拥有绝对的自信?” 顾问笑道:“其实原因是……我是个不可知论者,常常会问自己这些问题。所以我想借此机会,问问你有什么看法。”他停顿了一下:“现在想来,这是个败笔,我的出现给你提供了太多线索,你不但没有动摇,而且借此看穿了这里是亚空间的事实,由此就不难推测到是我谋划了这一切。” 天一道:“显而易见的把戏,你持有书签,故而可以任意操控这个空间,出现和消失不过只是基本的进入和离开功能而已。枪匠曾经花了两星期发现利用书签可以将亚空间无限切割,貌似你也没花太久。因此当我远离沙滩时,你可以在视觉无法触及的地方,制造一个断层,阻隔掉我与那些人的联系。” 顾问又道:“哎……或许昨天我不现身,就能看到你和这帮人在未来几天里的互动和反应了。” “你的这种观察毫无意义,世事无常,人心难测。用这些人你就想看到未来?”天一道。 “这不正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吗?北海道、威尼斯、芝加哥……还有过去那些年里,你不是一直都在做类似的实验吗?”顾问反问道。 天一笑了,没有回应这话,转而道:“我和你的做法是有一定区别的,算了……咱们还是说说这测试吧。” 天一想了想,开始了叙述:“我的分析要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你可以直接讲出来。 首先,十三个人,出现在了一个荒凉、陌生的岛屿上,即‘通常的社会秩序被打破’,这时,第一时间站出来的,是‘不法之徒’,乱世一起,这些机会主义者就会纷纷冒头,试图扮演‘正义的、维护秩序的角色’而从中取利。 杨刚和卡尔貌似是暂时控制住了局面,但在‘贵族’和‘官员’的心中,并没有把这类人放在眼里,位于金字塔上层的阶级,对于固有秩序的信赖和依靠已经根深蒂固,除非死到临头,否则他们永远都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是理所当然的事。 ‘知识份子、中产阶级和学生’是最摇摆不定的一群人,他们中很有一些自以为高明的人存在,其实这个群体很容易被眼前的表象和肤浅的宣传所蒙蔽,所以当不法之徒玩了一手红脸黑脸的把戏以后,他们就倒向了杨刚一边。 接着就是‘底层民众’,他们中总有些人脑袋里充斥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有些人龌龊而痛苦地苟活着,只能用谎言维持最后的尊严;剩下的人,和不法之徒只有一线之隔。 你抓来的这些人都很典型,隐喻不难看破,所以姜筠一定是王族,位于金字塔最顶端的阶级,她还算聪明没有趾高气昂地宣告自己的身份,而是冒充什么剧作家。 而你把我扔进这堆人里,就是想测试‘我的未来’,我会在今后的世界中,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顾问道:“起初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你站出来,成为他们的依靠和领袖,那么你就是个英雄,当然我个人认为这种可能性是零,不是无限接近于零,就是零。 而如果你把这群人杀光,你就是个代表着混乱和死亡的魔头,这也不是不能接受,人口问题确实困扰这全人类。 还有一种假设,就是你奴役了他们,以满足自己的**……各方面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样的话,你的档次就非常低了,比现在这个星球的统治者们还要低,毕竟连帝国都知道要粉饰太平。 可结果是,你什么都没干,你风骚地打着酱油,一副独善其身的样子,完全不按照设计者的游戏思路来进行,而是总想着把gm找出来肛死。这种行为让我不得不介入进来,制造些事情了。” 天一接道:“于是,你顺应着乱世的发展规律,让堕落**‘官员’成为了首先被干掉的人。” 顾问笑道:“嘿嘿……还记得你们吃的那只獾子吗?” 天一脸色微变:“你别告诉我……” “哈哈!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把尸体伪装成动物呢。我把他切碎扔海里了而已,后来的三个死者也是如此。”看到天一的表情,顾问的恶趣味得到了相当的满足。 天一耸耸肩,继续道:“野口死了,但我没有按照你的意图去和这帮人交流,而是坚持寻找游戏设计者的目的。于是我设法让众人陷入了猜忌,有意成为众矢之的。”他顿了一下:“话说回来,确实有个比较恼人的意外情况,就是那个蠢货加文不遗余力地针对我。” 顾问摊开双手,用十分做作的语气道:“我可是高级知识份子啊!为什么那个大美女都不看我一眼,老是跟个开书店的小白脸打情骂俏的算什么情况!”他又恢复往常的神情:“估计是这么个心态吧。” 天一不屑地笑笑,接着道:“后来,你就忍无可忍地现身了,说了那些模棱两可的言论,试图让我停止随性的妄为,重新参与到游戏中,不得不说,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你的方法确实奏效了。” 顾问没觉得有多成功,只是叹道:“本来当‘贵族’和‘不法之徒’们完蛋以后,剩下的人理应陷入混乱,局面会变得复杂而有趣,只可惜你昨天散播恐怖气氛的行为实在太过了,把矛盾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哎……我刚才还想多看一会儿的,没想到你直接就把死亡顺序都说出来了,我就知道,你已经看穿了这里是亚空间,也看穿了这一切都是我的测试。” 天一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满意?”顾问的神色变得很阴冷:“这是一次很成功、也很可怕的测试,我的结论就是没有结论,当别人试图窥探你的器量时,却总在第一时间反被看穿。你是个无法揣度的人,所以就更别提掌控了,加入你这种人的阵营,连我的未来,都会失去控制。” 天一冷笑:“这些话,我可以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如果你的聪明才智仅是任人差遣的那种程度,我也不会寻求与你合作。” “明知无法控制,却还要寻求和使用这种力量,那是疯子的行为。”顾问回道。 “哈哈哈哈哈!!难道你是正常人吗?”天一疯狂大笑着:“我记忆中的最后日期是四月二十一日,我想是你在那天的午饭里下了药,然后把我弄进亚空间里,安排好这场局的。 即便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略有出入,今天大概也就是二十三或者二十四日,即便算得宽一些,距离你第一次见到镜脸,也不过七八天而已。 可你却已经身着可以屏蔽我能力的黑袍出现在我面前了。 也就是说,两种可能…… 第一种,你只用了一周时间就从镜脸那里窃取了这项技术并制造出了成品;第二种,从你我初次见面的那天起,你就已在研究对付我的方法了。” 顾问也大笑,他没有回答是哪一种情况,只是说道:“好吧,那么,最后的测试就是……现在我屏蔽了你的能力,你感知不到我的罪,故而无法儿让我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或是走路时摔断脖子。”他抬起手来,似乎是要攻击天一。 天一笑道:“你想试我的实力?” 顾问道:“没必要,白痴才相信你是纸级。”他用抬起的手打了个响指,一张书签出现在他手上:“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书店被别人给控制住,比如一个比我稍微笨点儿的人,但这个人也已有足够的智慧来运作这家书店里的某些装置了。那时候,你如果被囚禁在这个亚空间里,手上没有书签,你又该如何逃出这儿?” 天一道:“很简单啊。” “哦?你倒是说说。” “我只要去死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你说什么?”顾问道,这个回答,听上去确实像是个笑话。 “现在你就可以试试,把我的头割下来就知道了。”天一从容地说道。 话音未落,真理之线已然勒紧了天一的脖子,顾问平静地回道:“既然你觉得我也不太正常,为什么我就不能因为一个玩笑而杀人呢?” “我有说这是玩笑吗?”天一竟还是有恃无恐的样子:“姜筠还有用,带她出去,我们书店里见,哦,别忘了割下我的头。” 说完这话,他的头真的掉下来了,顾问没有犹豫,真的把天一给杀了。 “疯子。”顾问叹了口气,他本就不相信神鬼之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哪儿还能再见。 顾问扛起地上的姜筠,用书签离开了亚空间,只过两秒,他便出现在了书店里。 那张熟悉的大书桌后空无一人,那个消瘦颓废的男子坐在沙发椅上喝咖啡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忽然,书桌后方的那扇门里,传来了冲马桶的声音,几秒后,响起了脚步声,声音从天一卧室中的厕所隔间,一直朝外而来。 踏着拖沓松散的步伐,天一走出了自己那脏乱差的窝,还是黑衬衫,黑西装,一头乱发,看上去刚睡醒的样子,他居然若无其事地坐回了沙发椅里:“把女人送我屋里去,赶紧的。出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第九章 新的计划 顾问扛着姜筠,将其扔到了天一的床上,然后走出房间,他的眼睛一直斜视着停留在天一身上,仿佛这家伙会突然窜起来咬人。 随手带上房门,顾问开口问道:“你准备把这个女人怎么样?”[] 天一还是老样子,他不想细说的问题,就含糊其词:“有用就是了。” 顾问绕着办公桌走了半圈,在天一对面的位置坐下:“收藏用?观赏用?实际用?” “关你屁事。” “人可是我抓来的。” 天一道:“说到这点,我倒是有个问题。书店的位置没有移动过,此刻周围的环境和我进入亚空间之前没有区别,说明我们仍然在龙郡。姜筠是龙郡人,她还有杨刚,再带上个卡尔,应该都是你亲自动手从本地抓来的。”他话锋一转道:“但全部人都从龙郡抓,事情容易败露,因此其他人都来自世界各地,你一个人毕竟分身乏术,要在短时间内把人凑起来很麻烦,也可能被我发现,所以,一定有人帮你。” 顾问把身上的黑色斗篷解下,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我当然有很多外援可以寻求,多半都是过去有几次愉快合作经历的业内人士,但纵然如此,仅是制造这种可以屏蔽你能力的材料,就占用了远超我预期的财力和人脉。” 天一道:“业内人士?呵呵……好吧,让咱们把话挑明了讲好了,你是不是银影的首领?” 顾问从脚边乱糟糟的书堆里抽出一个小冰柜,打开后拿出一瓶番茄汁,喝了口回道:“关你屁事。” 天一笑道:“合作的双方,应该表现出相等的诚意才是。” 顾问道:“行啊,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不过你得先解释一下刚刚在亚空间中发生的事情。” 天一不假思索道:“我死了以后,就会从书店房间中醒来。” “就这样?” “就这样。” 顾问笑了笑,突然道了句:“不是。” 天一却理解了:“原来不是你啊,但你肯定知道是谁吧。” 顾问道:“知道,但我和她达成了某种协议,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其身份。” 天一道:“那我就不问了,不过你得帮我给她捎个话。” 不用天一开口,顾问就推测出了内容:“你是想再帮赌蛇一把?” 天一道:“哦,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顾问接道:“吉尔森二世这人也不算太蠢,他的遗嘱中最核心的内容就是,假如他死在仇人之前,其所有遗产将纳入‘复仇基金’,手刃赌蛇者可得。 维加斯的事情发生以后,赌蛇虽然暂时得以逃脱,但吉尔森二世手下的那些银影强手们自然知道基金的存在,他们是不会放弃这样一笔巨款的。” 天一道:“没错,但只要他们的首领出面说句话,这种无谓的追杀就可以停下了。” 顾问道:“我会帮你转达的,至于她会不会帮这个忙,我不能保证。” “我相信,她如果不是太蠢,应该不会执着于和赌蛇这种人过不去。”天一说道:“好了,接下来开始探讨各计划的进程吧……” 顾问道:“等等等等……”他看着天一:“你对我这几天的测试没有任何个人意见吗?” “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我是不介意类似行为的,既然是合作初期,这种程度的试探很正常,以你的为人来说,我觉得不算太出格。”天一回道:“当然,如果你因此感到惴惴不安或是有愧于心,只要以后每次见面时你都跪在我面前称我为大人,相信内心的感觉就会得到一丝宽慰。” 顾问用番茄汁泼了天一一脸,说道:“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可以开始探讨计划了。” 天一用手抹了把脸,依然若无其事;“暗水这几天有消息吗?” 顾问回道:“最后一次联络时他在欧洲那边,不过依然没有左道的下落。” “那个贼道士知道了心之书以后,还真变得超难找了。”天一道:“只能让暗水加快进度,多吞一些人来获取情报了。假如拖得太久,血枭一直等不到人,可能会自行其事,到时事情肯定没法儿收拾。” 顾问道:“不必操之过急,反正枪匠还没把‘那个’做好。” 天一道:“枪匠的话可以相信,他说一个月完工,就是一个月,我们的问题是得赶在完成之前把左道弄进潮汐监狱。” 两人说话间,桌上那台电脑的屏幕自动亮了,桌面中间弹出一个是否要进行通话的对话框,天一选择了接通,对着右手边的话筒道:“哪位?” “是我。”那人说的是英语,声音粗犷。 “哦,鲍勃老兄。”天一回道:“你可好久没主动和我联系了。” “伙计,你该知道,一般状况下我是不会主动联系你的。”鲍勃压低了声音:“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天一道:“什么事,直说吧。” 鲍勃吞了口口水,郑重其事地道:“我刚刚入手了一个情报,你有没有兴趣。” 天一笑道:“呵呵……既然你主动来联系我,能不能这样假设,经过初步判断,你认为这个情报过于危险,只有我才敢碰。” “对,你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而且总能为这种级别的情报出个好价钱,所以少废话,快说有没有兴趣?”鲍勃回道。 天一道:“我发给你一个地址,你把那份情报和你的报价一起快递过来,收到后我给你汇款。” “这样传递会不会不安全?”鲍勃道。 “老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安全措施,就是让人们认为一件东西根本无关紧要。而你要是把一坨屎装在一辆装甲车里,派两百特种兵押运,没准倒会有人来抢。”天一说完就点击鼠标,结束了通话。 顾问道:“这个鲍勃是?” “情报贩子,在费城开了个养猪场。”天一回道。 “哦……养猪场……原来如此。”他似乎又听出了什么。 天一道:“说到猪,我有点儿饿了,如果你正好路过城北五号公路边上那家烤鸭店,就帮我捎一只回来,他们不提供外送服务。” 顾问起身长叹:“哎……我先回旅馆换套衣服,顺便取钱、顺便拿上车钥匙、顺便去加个油、顺便开十几公里的路程、顺便‘正好路过’烤鸭店,顺便帮你捎回来吧……” 天一喝光了杯中的咖啡,“哦,对了,你昨天关于自我否定和辩证认识的那番话给了我灵感,我们可以邀请龙郡的钢铁戒律以及达官显贵们玩一场类似的游戏,而姜筠可以成为一枚颇为有用的棋子。 欧洲和南非那种程度的军事对抗还远远不够,这个世界需要的是震撼,巨大的变革和冲突才能提醒他们,时代已然开始变迁。 我想,世界最大的五个郡其中之一,完全被战火湮没的局面,会是一个极佳的信号。” 第十章 潜入 2101年,四月二十九日,龙郡,开封。 此地古称汴梁,位居华中,北倚黄河,为七朝之古都。 只是,对帝国来说,文化、历史、信仰之类的玩意儿,都一文不值,在他们眼中,此地也不过就是一块领地,分封一些贵族世居于此,安排一个总督管理管理,该开发的资源开发,该平定的反抗平定,和这个星球上的其他城市也没有什么分别。 这天,城市最为繁华的中心地带,两个男子并肩走在一条热闹的大街上。一个是面相白净的亚裔青年,另一个是穿戴体面的欧洲男子。 欧洲男子长得很普通,神情随和,一头褐色的短发略有点卷,不过他打理得很得体,看来用了不少发蜡。西装熨烫得笔挺,钢笔、手表、太阳镜、领带、皮鞋,一眼望去,他身上无一例外都是名牌货。唯一和这身造型格格不入的,就是他手上提着个巨大的手提箱。 走在旁边的顾问则穿得很随便,只是牛仔裤和连帽运动上衣的打扮,他可不想被扒手盯上,节外生枝。 “我始终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会计对顾问说道。 顾问边走边回道:“到都到了,打退堂鼓也未免太晚了点儿吧。” “要不,你一个人进去?”会计问道。 顾问回道:“不可能,这活儿一个人没法儿干。”他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会计叹道:“哎……这么危险的事,boss却让我们这种做文案工作的来搞。” “没办法,现阶段咱们人手不足,每个人都有无法替代的工作在进行,而且时间都很紧。”顾问道。 会计转头望着他:“人手不足……伙计,我们离开飘天文学,抽根烟,吃个中饭,睡个午觉,醒来后神秘失踪。”顾问说道:“而我们这些办事儿的人,就得去钢铁戒律的老巢里出生入死,说不定就有去无回,所以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一切很正常。” 会计干笑两声,他的中文一般,反讽的话不是太明白,抬头向着前方转移话题道:“就是那栋大厦吗?” 顾问道:“是啊,四十三层的民用办公大楼,超过一半的楼层里都是空壳公司,每天进出那些楼层假装办公的都是钢铁戒律的人,而剩下的十几层楼全部对外租赁以掩人耳目,表面上和你在大城市里见到办公楼毫无区别,其实内部的安保措施不比地方的政府机关要差。” “嗯……有一个问题。”会计望着那栋楼道。 “什么?” “我数了一下,那栋楼是四十四层。” 顾问瞥了他一眼,伸出手去,在其面前翻了几次手掌:“我手上有几条纹路。” “不算掌纹,单说那些纹路,肉眼可见较深、较明显的十七条,浅、短、细、密的有二十九条。”会计一秒后便答道。 “我开始还有点儿不信,你还真是名不虚传。”顾问突然又问道:“我有几根头发?” “看不清。” “天上有多少星星?” “那得看我所在的地区,地球与太阳的位置关系、大气的情况等等,每个因素都会影响到夜间肉眼所能见到星星的数量。” “你能数出沙子的数量吗?” “一样的道理,肉眼很难分辨出具体量的东西算不了,不在一个视觉平面内有层次的东西也无法算,一粒沙下面埋着另一粒,还有液体、以及你的头发都是这样。” “哦……”顾问忽然又改变了问题:“32468549847转化成二进制是多少?” “11110001111010001101100000011010111”会计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报出这一长串数字。 “其实你就算瞎报一串数字,我也得验算一会儿。”顾问道。 会计吁了口气;“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我觉得还是到此为止吧,小时候我因为这项才能吃了不少的苦。” “政府把你关在一个房间里,整日整夜地测试你类似的问题?”顾问道。 “哼……不提也罢,你知道的,犹太人什么都能挺过来。”会计回道。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大厦的门口,马不停蹄地就往里走,两人的表情就像是走进便利店,跟天天来这里上班的人别无二致,一副常来常往的样子。 顾问的长相几乎无人知晓,而会计行事也一向低调,按理说以他们的演技和智商,要混进一般的办公楼里难度不大,可这里不是一般的办公楼,而是钢铁戒律的秘密设施,连开封的hl都没查出来的地方,不能说是无懈可击吧,但安全警戒和保密工作至少也算做得有声有色了。 一走进大厦的大堂,顾问和会计的面部轮廓就被监控摄像捕捉并分析,监控室中的电脑屏幕上立刻亮出了警示灯,当然这不是什么高级别的警戒,而是常规提示,示意过往的数据库中从没有出现过这两张脸的访问记录。保安看他们的造型,显然也不像是来送快递或者外卖的,于是他便拿起对讲机,呼叫了大堂内的同事,上前询问。 “两位先生,是的,就是你们,二位请留步。”一名保安客气地叫住了他们,朝他们走了过来。 顾问与会计二人的演技简直是炉火纯青,那种茫然中带一丝不安的表情,可谓恰到好处。 顾问趁势便道:“嘿,这位大哥,来得正好,我刚想找人问问呢,请问那家叫‘亮瞎你’广告公司的是在几层啊?” 保安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请问两位先生是来?” 顾问道:“哦,这位德赫华蒙史瑞塔先生是他们的客户,我是他的随行翻译,今天上门来谈合作事宜的。” 保安听着有点儿懵,问道:“等等……你说他叫什么?” “德赫华蒙史瑞塔。”顾问又重复了一遍,并补充道:“嗨……东欧乡巴佬儿的破名儿,希伯来语。” 保安:“哦……”了一句,然后道:“请问这个箱子里是?”他的目光投向了会计的手提箱,手略微往前一伸。 会计立刻就用一口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鸟语对保安“&%&)*(&@……*¥……&%#”扯淡了一大段,他那条提箱子的胳膊还“下意识”地摆到了自己身后。 顾问的口中随即就蹦出一段和会计显然是出自同一语系的诡异音符来,回头对保安道:“嗯……他的意思是说样品不能乱动,还有,他要赶时间。” 保安面露狐疑之色,问道:“什么样品?” 顾问信口雌黄的本领不可谓不强,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充气娃娃。” 此言一出,连会计的面部肌肉都发生了微微的抽搐。 那保安闻言,神色一凛,“这……”他的内心此刻其实已经放弃开箱检查的打算了,犹豫了几秒,他伸手指了个方向:“那部电梯,那家公司在十四层。” 于是,二人成功地浑水摸鱼走了进去。 他们前脚刚进电梯,那保安就用对讲机对监控室里的同事道:“貌似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客户,你们稍微盯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去了十四层。”他放下对讲机时,已经走到了大堂的前台,对接待小姐道:“帮我接一下十四层那家广告公司的前台。” 电话很快就通了,保安道:“你好,我是大堂的王队长,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们今天是不是约了个外国客户上门洽谈?” 第十一章 厕所 “如你在外面所说,这栋大厦号称是四十三层,其实是四十四层。多出来的那一层,就介于十四楼和十三楼之间,电梯到不了,楼梯通不了。”顾问在电梯中对会计说道:“这大厦只有十四到二十八层是对外租赁的,电梯采取分用制度,一部电梯只能到达指定的某一段楼层,在其余楼层便无法停,这看似是很多高档商务楼常用的分设电梯做法,其实却是钢铁戒律为了更好地掩饰大楼结构所为。 不过这个设计确实挺不错的,没人会无聊到站在自己上班的大楼前去数到底有几层,而且可笑的是,据我所知,正常人不借助手指一般就数不清三十层以上的高楼层数。”[] 会计问道:“那么楼梯呢,如果有人走楼梯,不就会发现楼层数有问题了吗?” 顾问回道:“将楼梯井分开就行了,把一到十三楼的楼梯井建在大厦东北角,到十三楼就中断,从那儿一直到二十八层的楼梯则建造在西南角,然后二十八层朝上的楼梯再换个地方,这样就可以利用阶梯的落差,走廊的略微倾斜,在建筑结构错位等等方法,让人无法察觉多出的一层。” “既然如此,在没有电梯和楼梯的情况下,怎样才能进入那隐藏的一层楼?钢铁戒律的人又是怎么进去的?”会计道。 顾问说道:“有一个秘密的电梯,可以通往除了十四到二十八层以外的所有楼层以及地下停车场。只不过那电梯也是很隐蔽的,每一层门口都有人把守,而且必须持有通行证并通过瞳孔检测才能使用,嗯……最关键的是,那些楼层我们根本去不得,要知道那些空壳公司可是没任何‘客户’的,飘天文学网要找厕所以外,连忽悠的招儿都没有。” 会计道:“等等……为什么你对这幢大厦知道得这么详细?” “来之前我黑进他们的主系统里看了看大楼结构,公司分部,人员配备什么的,也没敢改他们数据,万一被发现那就打草惊蛇了。”顾问回道。 “你就不能事先把这些信息跟我分享一下?” “我此刻不就在和你分享吗。”顾问道:“难道你的接受能力有什么问题?” 会计被他一句话噎死,唯有长叹,不再作声。 电梯的门此时正好打开了,顾问走在前面,领着会计直奔卫生间。 一路上也无人拦阻,经过走廊时,顾问随手从清洁工的推车上顺了一块“清洁中”的牌子,来到男洗手间后,确认了里面无人,他就将牌子挂在大门上,然后关上,并用真理之线将锁缠死。 会计道:“现在如何?” 话音未落,但见顾问手掌朝上,食指微微一提,两人跟前一米见方的一块地儿就飞了起来,瓷砖和下面的混凝土被切成了很整齐的一块,浮起后还始终没有落地,显然是被真理之线拎着。 会计低头看着那块被挖去的地面下,竟是颜色锃亮的合金钢板。 顾问将那块混凝土塞了回去,说道:“虽不如净合金,但这种硬度的金属,凭我也已是无能为力了。”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隔间:“对了,下水道倒是通着的。” 会计道:“我们又没带着暗水,怎么从那么细的水管里潜入?”他提起手上的大箱子:“而且我们过去也没用,箱子还得过去。” “所以我才为你争取时间,使用能力去入侵。”顾问道:“放心,我昨天确实打电话约了那家广告公司洽谈,就算保安打电话去问公司前台也问不出破绽。当我们走出电梯时,我注意到监控的焦点已经不在我们身上了,看来他们只是想确认一下我们是不是来了十四楼而已。 厕所里没有监控摄像头,而且这一层也不止这一个洗手间,据我估计,至少二十分钟内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有异样。” 会计道:“那如果楼下的洗手间里有人,我们下去时正好撞上,岂不是立刻成瓮中之鳖?” 顾问道:“你我虽都是纸级能力者,但也不弱,只要我们下去时,没有正好撞上哪位强级以上的高手正在大解,完全可以将对方制伏或者瞬杀。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快点儿动手吧。” ………… 与此同时,在十三又二分之一层的男洗手间中。 “那顿辣炒虾还真给劲儿啊……呃……”一个魁梧的中年壮汉正坐在马桶上,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寸头,对抗着便秘第三天的痛苦。这层楼里都是钢铁戒律较高级别的成员,人数本就不多,听到他凄厉的呻吟,更没人愿意来这个厕所了。 这个苦逼的男人叫冯不二,在钢铁戒律中的职位是“行省内务长”,听上去是个大官儿的样子,其实这个职位连基层干部都算不上,权力极其有限,主要就是管些杂事,地位比一般骑士要高些,基本等同于善战骑士。 冯不二这个名字取得缺德,姓赵钱孙李周五郑王便也罢了,可他姓冯,这冯不二,不就是个“马”字吗?于是,从此人赠外号弼马温,谁让你和马有缘呢,而且还混了个这么鸡肋的职位。 但这家伙,还真就是个强级能力者。 之前欧洲大陆烽火四起,钢铁戒律从世界各地抽调了大量的战力去了总部。可偏偏把他给漏了,因为冯不二算是个行政部门的人。 这事儿还得从钢铁戒律的体制说起,除了至高无上的大团长以外,钢铁戒律内部分文武两套班子,两条线上的人,分工不太一样。文的那条线,以牧师长为最高职位,往下是圣地监察长(财务、人事、贸易),掌旗官(这级开始人数共有若干名),行省监察长,最后一级才是行省内务长,这些还只是有编制的职位,圣地监察长私人也可以有秘书、记录管、随从等等办事人员。 而武的那套班底,上层也比较明确,但基层战力就分得很细,由高至低分别是,军团长,骑士总管,圣城监察长(护持至高无上的圣十字架),骑士队长,精英骑士,善战骑士,骑士,军士。 当然最底层还有些比较模糊的职位,比如军团随从长、高级教士、教士这类职务,因为地位很低,和一般骑士也差不多,没人在乎一帮副班长的立场问题。 这次战事一开,欧洲方面抽走的都是“武”这条线上的人。把搞行政的人员留下继续经营各地的反抗组织,所以冯不二这弼马温一般的存在便没有上战场去。 同时,他也成了钢铁戒律在开封仅存的几名高手之一。 “啊……”冯不二畅快地长啸一声,这表示黑鹰已经坠落。 然而,他一探手,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隔间里,没有纸了…… 正当他表情抽搐之际,天花板上,传来了古怪的声响。 第十二章 挟持 这一层四面都有合金钢板,和楼上楼下应该是完全隔音的,所以冯不二听到这频率飞快的震动声时颇为疑惑。 难道地震了?冯不二刚刚产生这种想法,震动便停止了,他长吁一口气,庆幸这不是什么大地震,否则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只能提起裤子就往外跑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情况比地震还糟糕,但见厕所的天花板上绽裂开了细密的裂痕,那裂纹越来越密,范围也逐渐扩大,影响到了五六平米见方的天花板。然后,在诡异的震颤下,这一大块理应是合金钢的材料竟全都被震碎成了粉末,像一块勉强维持着形状的饼干般突然塌碎,继而从天而降,落地时并没有太大的声响,那最多也就是就是三、四立方米的铁粉被倒在地上的声音。 洗手间里顿时漫起一片铁尘,虽然冯不二坐着的隔间还有扇门能阻挡一下,但尘土还是从门下缝隙中涌进来不少,直呛得他捂住口鼻,无法睁眼。 从隔间上面的空隙能看见天花板中间已经空了一大块,但冯不二的视觉毕竟受限,他没到还有两条人影提着个大箱子窜了下来,一时间他也不明白这算是什么情况,这年头,难道反抗组织的秘密基地都是豆腐渣工程?这是哪里找来的马路工程队?太过分了吧?! 冯不二还在考虑这种窘境之下是否要喊人时,他坐着的马桶居然毫无征兆地冲了次水,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勒住了他的脖子。 隔间的插销竟自行移动了一下,门被打开,顾问站在光着屁股的冯不二面前,用袖子遮着口鼻,还戴着会计的墨镜,说道:“不要喊,也不要试图反抗,除非你有凶级强者那种扭曲物质碰撞的护身能量,否则我动动手指你就人头落地。” 冯不二直视着顾问,语气沉稳,面无惧色:“原来是入侵者,哼……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就算能暂时制住我,但你不觉得一个人这样闯进来无异于送死吗?” “屁股上粘着屎的家伙,竟然还摆出十分牛逼的神态说出了这种对白……”顾问道:“先不说这点,你瞎了吗?我明明是两……”他转过头,真没看见会计,只瞧见地上的巨型手提箱。 再找了找,发现会计正趴在屋角冲拖把的呕吐池边,用那种传统旋转式水龙头里的水洗脸。 “你在干什么……” “你突然抢走我的墨镜,铁粉进眼睛了。”会计回道:“没关系,洗一下就好。” 顾问叹了口气,转头对冯不二道:“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不合作,我就帮你切掉一些多余的器官,明白了吗?” 冯不二心里倒也不怕顾问,要不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受制于人,他早就一拳一脚把眼前这货给收拾了。此刻姑且还是先配合他一下,等待时机。 “你问吧。”冯不二回道。 顾问道:“你的名字,职位。” “冯不二,行省内务长。” “这一层现在有多少人。” 冯不二犹豫了一下:“哼……这个告诉你也无妨,总共有五十余人,其中有十二人纯粹负责警戒工作,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他们与大厦内其他的保安不同,十二人都是骑士级别,而剩余的人里,也有数名能力者,凭你们两人,恐怕很难全身而退,我看,不如你们此刻就束手就擒……” 顾问觉得往下就都是废话了,所以没让他把话说完便打断道:“这一层的机房在哪儿?” 冯不二没有回答,他似乎察觉了什么,视线移到了那个手提箱上,问道:“你想做什么?” “别让我问第二遍。”顾问话音未落,冯不二的寸头上,又少了一块头发。 “在靠近东南角,门上写着a9号房。”冯不二的冷汗已经渗了出来。 “这种问题你还用问吗?我们当然是来入侵‘使徒系统’的了,难道我们是特意来帮你们重装系统顺便杀个毒吗?”会计把脸洗干净了,颇为得瑟地说道:“这一层的计算机系统和其他楼层应该是完全分开的吧。”他对冯不二道:“你装傻也没用,系统如果是一体的,我身边这位仁兄早就躺在沙发上用一台笔记本把你们黑个底朝天了,我俩根本不必亲自来跑一趟。” 顾问见会计离门口很近,立即补充道:“喂,你可别得意忘形走出去,这一层的监控设备和其他楼层也是分开的,厕所内是唯一的死角,出门后就得格外小心。” “你们知道得还真不少。”冯不二的语气阴沉起来:“使徒系统这种机密,即便是钢铁戒律内部的低层成员也是一无所知……” 顾问笑道:“怎么,你当这是什么稀罕的情报吗?这项技术不过是自由前线在三十多年前廉价兜售给你们的罢了,可惜,和他们自己使用的‘矩阵’相比,‘使徒’也就算是个beta版本。 当然了,目前这个星球上拥有这种与帝国的通信卫星、发射塔、网络线路完全不沾边的**系统,并且能在大规模内有效运用的组织,也只有钢铁戒律和自由前线这两家而已,你们比那些成天拿着已被监听电话来联络的老粗们高明许多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竟连这都知道……”冯不二道。 顾问从旁边的隔间里取来一卷卫生纸扔给了冯不二,“很简单,我和‘矩阵’的总设计师一起做过一个项目,那是个姓盖茨的老家伙,他一有机会声称自己的祖先富得可以买下一个州,反正我看他就是个揣着点儿技术,极度仇富并企图报复社会的老疯子。 总之……他曾用鄙夷的口吻谈起过‘使徒’,在当年看来,那是自由前线卖给钢铁戒律一个相当大的人情,但其实就是个实验品罢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如送给你们耍耍。 好了,别以为我的视线一旦离开你,就无法瞬间抹掉你的脖子,我劝你别做多余的动作,这一卷纸应该够了吧,快点儿擦了把裤子提上。” 顾问说罢便走到一边,和会计悄悄说着些什么。 冯不二办完了事儿,穿好裤子站定,这期间他时刻都能感受到自己脖子上有一种钳制存在,此刻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算自己空有一身本领,被人用一根无形的线勒住脖子也无法施展,动作一大,或是对方稍加操控,自己便是身首异处。 过了几分钟,顾问又走到他面前:“你这算什么表情?坐太久凝固了没擦干净?” “你敢形容得再恶心点吗?”冯不二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没说,他回道:“任谁被人勒住脖子讲话,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那是你以为……”顾问的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人是天一,他随即说道:“言归正传,你心中一定在盘算如何找出破绽摆脱这种局面吧,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既然我决定让你恢复一定程度的自由,就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会计在旁帮腔道:“相信我,他随时可能宰了你,挖掉你的眼球,取走你的证件。” 顾问接着道:“所以,接下来的每一步,你最好都按照我说的做,如果你企图拖延时间或者耍花招,皆是死路一条。” “别总是用死威胁我,难道我一点儿都不像个视死如归的信徒吗?”冯不二道。 顾问闻言便装模作样地搜了搜冯不二的口袋,一边搜一边说道:“奇怪了,每个城市最死忠的高阶成员才能被授予的‘戒律怀表’,难道被你弄丢,掉马桶里去了?” 冯不二被拆穿了西洋镜,略显尴尬:“好吧,我帮你们,请不要杀我,我只是个小人物,刚才那种神情都是死撑的,我起初还以为你们是那种比较敬重顽固份子的英雄好汉,但渐渐发现二位……” “行了,你的哪张面孔是伪装,哪种嘴脸是真的,我们心里清楚。”会计说道:“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听好了……” ; 第十三章 邀请入局 龙郡,北京,某豪宅中。 时间虽是中午,但对李维来说昼夜并无什么区别,他还是坐在一楼迷你酒吧的吧台边自斟自饮,一脸闷闷不乐的神情。 管家从门外走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台平板电脑,行到李维面前时道:“少爷,有找您的视频电话。”[] “我不是吩咐过了,别把电话接进来。”李维说着又仰颈痛饮了一杯烈酒。 “嗯……少爷,这电话是……姜筠小姐打来的。”管家吞吞吐吐地回道。 听到这个名字,李维的眼睛一瞬间瞪得比牛眼还大,抢过了管家端着的平板电脑,放到吧台上,挥手示意管家出去,然后迫不及待地取消了黑屏保护,触摸了通话键。 结果,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却是张男人的脸。 那男子坐在办公桌后,瘫在沙发椅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皱巴巴的黑衬衫和黑西装,喝着一看便知是廉价货的咖啡,用还没睡醒般的表情对着他那边电脑的摄像头道:“你好啊,李公子。” 李维不耐烦地道:“你是谁?”他说着还回头望了一眼,应该是想去质问管家为什么会称这电话是姜筠打来的,可惜管家这时已经走出了客厅。 天一没有回答李维的问题,而是说道:“我想你一定很失望,视频这一边不是姜筠的脸。” 李维闻言后微皱眉头:“难道你知道她在哪儿?” 天一把左手伸出,伴随着刺耳的吱嘎声,他单手从镜头外扯进来一张有靠背的凳子,姜筠被背着手绑在那张凳子上,嘴上还贴着封条。 她的看上去不怎么慌乱,和屏幕上李维目光接触以后,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脸上没有泪痕,头发和衣服也并不凌乱,不像是受了折磨的样子,但眼中仍是透出些许不安和恐惧。 李维双手抓着平板电脑关切地喊道:“姜筠!你没事吧!你在哪里?!” “行了行了……”天一又伸手将凳子推出了镜头。 李维的眼睛紧盯着姜筠,直到那张凳子从镜头中完全消失,他才重新换上了一种恶狠狠的眼神逼视着天一:“你竟敢……”他咬牙切齿,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天一道:“别激动,李公子,除了人身自由以外,姜筠并没有受到任何形式上的侵犯或者虐待。好吃好喝好住,个人**也有保障。由于我的礼貌,她对这次绑架行动也十分配合,刚才你的管家接起电话时,确实是姜筠在镜头前跟他说话的,否则他也不会拿来给你。哦,当然了,刚才她嘴上没贴封条。” 李维喝了口酒,强忍住心头怒火,稍稍冷静了些,他回道:“只要你保证她的安全,钱好商量。” “这确实是绑架,但我不要钱。”天一笑道:“呵呵……别摆出那种表情来,你放心,我也不要人,如果我要人的话,就没必要联络你了,这女人我直接笑纳便罢。” “那你想怎么样?”李维问道。 天一道:“你是生意人,我们来谈笔买卖吧,不涉及钱的买卖。” “我明白了。”李维道:“你要什么?军火?科研技术?女明星?” “我要你听清楚游戏的规则。”天一回道:“另外我提醒你一下,你口中的那些东西,用钱同样可以搞到,问题是花多少罢了。” 他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们今后应该还会有一些对话,为了在那些谈话的过程中,让我有一个比较愉悦的心情,我在此建议你不要用你们这帮窃民之贼的逻辑,来衡量我的价值观、揣测我的目的,你们这种人实在太低级了,仅仅是望着你的脸都令我作呕。”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李维的眼睛快要瞪出血来了,但又不好发作,毕竟姜筠在天一手上,惹恼对方没有好处。 天一单手托着腮帮子道;“此刻,在你的右飘天文学网台的另一头,放着一台很新的咖啡机,三天前你因为心情烦躁而砸坏了旧的咖啡机,当天下午管家就重新添置了一台。”他嘬了口咖啡:“现在,请你走过去,把咖啡壶取出来,然后将那台咖啡机横着放平。” 李维问道:“你在耍什么花招?” “照做就是了,很快你就明白了。”天一说道。 李维拿着平板电脑,神色狐疑地朝那台咖啡机走去,那台机器并不算很重,他取下壶后,单手就将那咖啡机横置在了吧台上。 “现在呢?”李维道。 天一回道:“你去拿把冰凿子,沿着底座的边缘,把底下的那块板撬开。” 李维放下平板电脑,迅速照做,接着,他就发现了将咖啡机的底座打开,里面竟有一个非常薄的夹层,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藏着一部手机。 “你潜入过我的房子!”李维重新拿起平板电脑冲天一喊道。 天一则是耸耸肩:“没必要,我只需要在这件商品送到你家的路上调个包就行了,总之,你需要知道的事情有两件,第一,我可以送一部手机进来,就意味着随时也可以送一枚炸弹进来;第二,下一次联络,我会通过这部手机和你沟通。”他顿了一下说道:“现在,听好游戏规则。” “明天,也就是四月三十日,我会跟你进行游戏的首次通话,在此之前,希望你保管好这部手机。 你可以叫hl的人到场,追踪我的通信,分析我说的每一句话,我允许你追查我的行踪。这都无所谓,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每一次通话,我都会给你一个“命题”,如何完成,那取决于你个人的判断,我不会留出充裕的时间让你去验证未知的前景,你得依靠纯粹的主观推理,去辨识其真伪,并迅速地做出行动。 你每完成一个命题,我就给你一条信息,一共有五条信息,凑齐以后你就可以知道姜筠的所在,到时我会把她安置在那个地方,让你上演英雄救美的好戏。 但如果某一个命题失败……” 天一又把那张凳子拉进了镜头中,一手摁在姜筠的肩上:“她可就得吃些苦头了。” 李维的双手上青筋突起,他抓着平板电脑的,脸凑近道:“你要敢动她一根头发……” 闻言,天一便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从姜筠头上捋出一根头发,然后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绕了一圈,把这根头发从中间拉断了,做完这些,他看着屏幕道:“瞎激动什么呀?你还敢恐吓我?你有没有文化?你见过绑匪没事儿整人质头发玩儿的吗?我像是开发廊的吗?你再瞪!你再瞪一眼试试,敢不敢再说些腌杂一点儿的词汇出来,你敢说我就敢干。” 李维现在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他从娘肚子里出来,就没受过这种气,估计血管都爆了几条。 “你到底是谁?你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想告诉你,更不指望你能理解。”天一又把姜筠推出了镜头:“你过去见过的犯罪都太庸俗了,而你的想象力也太过于狭隘,等你完成我所有的命题以后,也许就能初窥我所在的世界了。” 第十四章 高手 在天一打恐吓电话的时候,顾问和会计这边的任务也在同时进展着,冯不二带着他们一路向十三又二分之一楼的机房行去。 从大厦外部看这一层,和楼上楼下貌似没什么两样,其实这层所有对外的窗户用的并非是有色玻璃,而是有色的镜子,哪怕有人用高倍望远镜观察这一层,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更别说那些“窗户”内层还有一层钢板。[] 这层楼的设计以封闭性,一致性为前提,房间纷杂,每间的面积都不大,互相之间除了通风管道没有任何门或窗的联系,每一面墙壁也都是采用合金钢板,如果没有门牌提示,在这些看上去几乎相同的走廊里很快就会迷失方向。 在这段不算长的路上,顾问他们也遇上了两名担任守卫工作的骑士,不过由于每天都要出入大厦,在此活动的钢铁戒律成员只是穿着西装,并没有穿组织特有的服饰,这让两名跟在行省内务长身后的入侵者得以蒙混过关。 冯不二的内心感到非常郁闷,身后这两人,一个身着休闲打扮在这里显得挺扎眼,另一个则提着那么大个箱子,结果竟没人拦下我来盘问,这算什么?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了? 其实那两名骑士心里也觉得跟着弼马温的两人挺可疑的,但转念一想,这一层外人根本进不来,真有人入侵,警报早就响了,再说他们还和弼马温在一起,也没见弼马温有被劫持的迹象,那他们八成就是别的分部调来的新人了,哎,现在的新人,古古怪怪的,神情还挺嚣张…… “竟然达到了这种完成度。”关上机房的门,顾问对着眼前布满整面墙的巨大主机啧啧称道。 会计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的角落:“这间屋里没有摄像头。” 顾问道:“外面走廊上的监控肯定已经注意到我们了,加上崩塌的厕所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我们的时间有限。”他说着,走到了使徒的跟前。这台机器比想象中更加庞大,较为主要的操作台就宽三米,巨大的显示屏中有主次多重分屏,钢铁戒律的重要通信、信息传递、情报分析处理等工作,都需要借助这超级计算机来完成。 当然,开封分部的这台子机被人使用的概率很低,很少有人会来机房。 “其实撇开摄像头和厕所的问题,这一层其他房间里的所有计算机,应该都被这台监控着,入侵系统以后他们就该知道了。”会计放下手提箱,将其打开,里面装着三块扁平的长方体黑色金属块,他一一取出,像搭积木一样横着叠放在地上。 “那倒不一定,没准他们会以为是有人下载小电影导致办公室内集体当机了呢。”顾问挥了挥手指,冯不二被真理之线拖走,一路后退,靠到了远处的墙角,整个人的背部绷直,颈部极力地向后缩,他的咽喉处还浮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先在那儿待一会儿,到离开时咱们或许还用得着你。”顾问说罢,弯腰捧起了地上的黑色金属块。 这时,那三块外观平整的扁平金属竟已融合成了一体,就像磁石一样牢不可分。 顾问将黑色金属放到操作台上,等待了三十秒左右,但见那黑色金属的上半层竟自行掀开了,其内部有一套与一般计算机相似的键盘,另外还排列了大量功能不明的按键,掀开的上半层内侧,成了一个小显示屏。 冯不二仔细观察,他发现黑色金属块的底部和使徒的操作台之间,似乎被什么黑色的东西连在一起,远看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貌似是电线,也可能是金属探针,总之那黑色金属就像一块乐高积木一样,部分嵌入了使徒那本该毫无缝隙的操作台。 “原以为会是很复杂的一道工序,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会计望着使徒机的显示器,原本的登陆画面消失,一阵花屏后,黑色的逆十字记号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冯不二惊道:“不可能!没有通过瞳孔扫描、也没有登录系统,你们是怎么办到的!那黑色的电脑究竟是什么?!” 顾问的手指飞速在键盘上游走,屏幕上不断跳出窗口,无数的数据一闪即逝,不过他一目十行,记忆力与理解能力更是超群,早已习惯了一心多用,故而很轻松地回道:“这就是差距啊。”他勾起了嘴角,颇为得意地道:“刚进来时,我也颇有些惊讶。作为一个**于帝国所掌控的全球网络以外的系统,软硬件一体是基本的条件,你们在软件方面虽然不如自由前线,但硬件技术确实是世界领先水平,毕竟是根基在欧洲的组织,黑鹰郡那种造硬件的底蕴,北美那帮家伙可学不来。跟眼前这台使徒的子机相比,矩阵的那些机型就显得太寒颤了。 不过矩阵也好,使徒也罢,跟我手上这部‘命运’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上。这可是这个星球上最伟大工匠和最强黑客的杰作。” 会计不冷不热地道:“嗯……你既不是那个最伟大的工匠,也不是那个最强的黑客,你那么得意干嘛……” “你少啰嗦,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快点儿把地板下的合金钢板震碎,先打通退路。”顾问头也不回道,“一个不分东西南北的傻缺和一个活在二进制世界的死宅,光是想起他们的嘴脸我就会产生优越感。” 忽然,他手上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哦?这是什么情况。”他竟然笑了出来:“呵……没想会遇到高手,除了术士和盖茨,世界上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还有谁呢……” 与此同时,西欧,红狮郡,钢铁戒律马德里分部。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红发女人正在使徒总机的操作台前忙碌着,她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神色从容,气定神闲,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念念有词道:“开封那儿竟然冒出这么不得了的家伙,难道是术士……” 第十五章 强援 楼层内的警报在这时响起,看来事情已经败露,顾问和会计马上就要面临被人瓮中捉鳖的不利局面。┗?更新最快┗ 会计单膝跪地,右手手掌平撑在地面上,他对顾问说道:“再给我三分钟就可以了。” 顾问道:“不着急,这台使徒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本楼层所有的监控摄像和电子设备全都由我指挥,当然也包括这房间的电子门,想强行突破这种合金钢板,只有能力者和重武器才能办到。”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得砰砰两声,他身后的门上凸起两个砂锅大的拳印来。 顾问回头瞟了一眼,深呼吸两下,然后再次埋头在“命运”的键盘上耕耘起来,一边还用很快的语速道:“限你两分钟内搞定!” 此刻,在门外的除了十二名负责战斗的骑士外,还有与冯不二同属强级的骑士队长何易,刚才那两拳就是他打的,打完后两秒他就后悔了,因为真他娘的疼。但在众多手下的注视下,何易只能死撑着,作淡定状。不过他之后就没有继续用拳头,而是改成了以肩撞门。 此刻这铜墙铁壁反而成了阻挡钢铁戒律自家成员的有效防御。何易身旁的人也只能无奈地看着,等待着骑士队长大人把门给撞开,毕竟使徒还在机房里,用重型武器把门炸开没准就全毁了。 会计已经是满头大汗,在他看来,门外就好像有辆卡车来回猛冲着,随时可能破门而入从自己身上碾过去。 顾问则已经完成了他要做的事情,当他正准备合上命运之时,墙上的大屏幕突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红头发扎着马尾辫的女人,她身着钢铁戒律高阶成员的制服,纯白的底色,左胸前是红色十字的图案,两条红线垂直交错延伸(好吧,05-07年英格兰队的队服是在右肩下印红色十字,我表示和这套毫无关系),衣肩上有亮银色的肩章。她没戴帽子,嘴里横叼着一根棒棒糖,年纪看上去与顾问相仿。 她和顾问同时注意到了对方,露出了差不多的表情,显然他们都没想到自己眼前会出现这样一个陌生人。 两人异口同声道了一句:“你谁啊……” 那个女人随即道:“算了,你是谁都好,反正你那台子机已经被我隔绝了,很遗憾,没能让你如愿以偿地入侵总机。” 顾问听出了对方话中的得意,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失败了?也许使徒系统已经全面被感染,只是你还没察觉到罢了。” “哼……虚张声势。”她这时看到了操作台上的“命运”,神色微变道:“那是什么?” 顾问合上了命运,“跟你聊得很愉快,再见。”他直接将命运从操作台上抽离出来,那些黑色的连接物质就像暗水身体所化的胶状体一样被扯断。同时,大屏幕上也成了一片漆黑。 顾问将命运重新分为了三块,放进了会计的手提箱里,在他关箱子的时候,机房正中的一块地面,已经在会计的努力下被震得裂痕密布。 门眼看就快被撞开了,顾问看着那块随时可以飞过来的合金钢板道:“看这架势,门外那人咱们是肯定打不过的,好在我们还有人质。” “你确定吗?” 顾问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要遭,因为这句话不是会计说的,而是冯不二本人说的。最要命的是,他的声音是从顾问的耳边响起。 “小看他了……刚才太过专注于和那个女人的较量,一时松懈,竟被他抓住了机会。”顾问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右背已中了一拳。 冯不二弹指之间便杀到跟前,会计和顾问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的,当他抬头看时,只见到顾问喷出半口老血,脸朝下被轰向了地面。 巧合,就在这一刻发生。 由于脚下那块合金钢板已经是一种几近碎裂的状态,顾问被巨力击中的身体就像是朝下方砸去的一块砖,直接破墙而过,导致地板崩塌,会计和他的巨大手提箱也一并落了下去。 而冯不二在这个刹那是站着的,并且是神经紧绷的战斗状态,他本能地做出反应,朝后跃了一小步,及时退到了操作台边,这里的地板没有受到波及,勉强可供他站立。 谁知,同一时间,门被撞开了,一块厚厚的合金钢被何易怒喝一声顶飞,径直就朝着冯不二而去,后者立足未稳,且避无可避,如三明治当中的一片生菜,被夹在使徒的机器和门板之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 外面的人鱼贯而入,冲在前面的只觉尘土纷飞,还未看清什么状况,就被后面的人推搡着掉进了地板上的坑里。 何易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刚刚他撞开门后,已经是气喘如牛,指着门里说出一句土匪头子经常对小弟们说的台词:“上!上!”他虽然是强级能力者,但不以蛮力见长,把门撞开的那一下子让他如获大赦,他真怕到了力竭时还没把门弄开,那就尴尬了。 进了房间后,何易只看到身边零散地站着五六名骑士,另一半儿人不知所踪,屋里铁尘弥漫,使徒的大屏幕前站着弼马温,此时门板已经被他扔在一边,不过他那张被糊过的熊脸已经肿了。 “你这个叛徒!”何易喘着粗气道。 冯不二回道:“我刚才被他们劫持了,没时间解释,他们有一个已经被我打伤了,快下去抓住他们。” 何易指着冯不二:“你站着别动!等我回来再处理你。”他对身边两名骑士道:“你们看着他。”说罢便也跃进了地面的坑中。 十三楼是钢铁戒律名下的空壳公司,这层里本就没几个人,天花板崩塌时,没人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反正就在崩塌发生后不到五秒时,地上烟尘中爬起来一条人影,左手提着个大箱子,右手扛着个人,朝着落地窗狂奔而去。 大厦的十三层就是普通办公楼配置,向外窗户就是一般的厚玻璃,会计一甩手把手提箱往前一扔就给砸出一窟窿来,然后他就扛着顾问跳了出去。 街上的行人当时就惊了,一商务楼的十三层处忽然飞出一个大箱子,紧接着还窜出两个人来,这算什么情况? 会计用腾出的手掌扒着大厦的外墙玻璃,略微减慢了二人下落的速度,他的手似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这种平滑的表面仍然能产生一定的吸附力,可饶是如此,下坠得仍是飞快。 会计心中盘算,如果是自己一人,以他纸级的身体素质,加上用能力来缓冲,最多摔断条腿,但现在扛着个顾问,很可能摔成重伤,落地后不久还会迎来追兵…… 这笔账他要是还算不清,就不必叫什么会计了,结论很简单,扔掉顾问还有可能逃脱,拖着这累赘两人都得死。 能够让会计犹豫的时间不多,他必须立即作出抉择,抛开顾问,还是死撑到底。 就在这一刻,一个黑影进入了会计的视线中,那人竟是自天上而来,他的出现解决了所有的问题,这一刻,会计既不必担心会摔死,也不必担心什么追兵了。 几秒钟前,当会计破窗而出的刹那,赌蛇也张开双臂从大厦的天台跃下,如一支利箭般后发先至,从空中赶上了即将坠地的二人。 他紧贴着大楼的外墙而下,在经过九楼时轻描淡写地用袖剑划碎了一整块落地窗的玻璃,同时头也不回地反抛出一支勾爪,勾爪上连接的铁索在勾住建筑边缘的瞬间便已绷直了,因为在铁索的另一头,赌蛇已经抓住了会计的左臂。 下坠的力道还未完全消去,赌蛇的双脚半虚半实地踏着大厦外墙,接着摆动卸去了剩余的冲击力,他拖着那两人从二楼横摆到了三楼,然后手腕使出一股寸劲,将两个人悬空提上来一截,抄起胳膊,勾住会计的腰,另一手稍稍颤动,勾爪上的铁索便自行收缩,将三个人提了上去。借这上升之势,赌蛇把会计和顾问扔进了大厦的九楼里。这所有事只在十秒内完成,赌蛇对这飞檐走壁的技巧显得是挥洒自如地、游刃有余。 而在这时候,十三楼才有几名钢铁戒律的骑士探出头来,他们很快注意到了下面的状况,回头嚷嚷了两句。何易很快就走到了碎掉的窗户边,他毫不犹豫地正准备往下跳,谁知头一低,只见得冷芒一闪,饶是他拼劲全力一缩脖子,从额头到头顶也被削去了一层皮,三十多岁的男人,发际线顷刻间被退到了五十岁的位置。 一跳黑影就这么从楼下飞掠而上,杀了何易一个措手不及,看这架势,蝙蝠侠也不过如此了。 何易和骑士们连退数丈,但见赌蛇轻巧地翻身进入了大厦,站定在了他们面前。冰冷的表情,漠视的眼神,饮血的袖剑,看来,这人是不会让他们轻易通过的了。 “险些没有赶上,好在还不算太迟。”赌蛇松了松领口:“不知各位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的同伴离开呢。”@ya 第十六章 夜骑士 飞出大楼的巨大手提箱落在了街上,箱子上连一道划痕都没有,倒是路面被砸出了裂纹。行人们被赌蛇刚才的高空作业震得愣在当场,一时也没人去注意那个箱子。 几分钟后,不远处的街上传来了警笛声,像这种繁华的市区地段,基本每条路上都有政府的监控摄像,警察会及时赶来也并不奇怪。 不过有个人比警察来得更快,他是个高瘦的黑人男子,光头,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穿着也不怎么显眼。他迅捷地穿过人群,直奔地上那个箱子,拾起了会计的手提箱后,拎着就朝大厦的方向走去。 大楼的正门用的是钢化玻璃,此刻已经被保安们关闭,十四至二十八层的电梯和楼梯入口都被锁上,这种全部采用电子化门禁系统的大厦要彻底封闭起来不到一分钟就能办到。 那黑人脚下不停,快速走到大厦前,抬头确认了一下刚才会计和顾问是进了哪一层,然后挥起胳膊便将会计的大箱子抡了出去,直接砸破了大门。这一举动将大堂内的保安们全都吸引了过来,他们也不多废话,抄起佩戴的短棍就扑了上来。 将帽子摘下随手一抛,又取下了墨镜,黑人男子的脸上没有眉毛,疤痕密布,“请问一下……”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距离自己最近,跑得最快的那个保安一巴掌拍飞了出去:“去九楼该乘哪部电梯?” 跑在后面的保安中有一人认出了他,神色陡变,急忙喊道:“别过去!他是斯派顿!” 其实他不说也无妨,刚才那只出头鸟已经被一掌轰飞二十米口吐白沫了,谁还不放慢脚步掂量掂量再上。 斯派顿继续向前走着:“既然不敢拦我,就回答我的问题。” 而保安们见他上前,只能纷纷朝后退去,与他保持着距离,就差扭头逃跑了。 “身为从总部叛逃的罪人,没找个旮旯躲起来也就罢了,竟还敢杀上门来,何等放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来到了大堂,他的声音犹如一针镇静剂,消除了保安们脸上的惧色。 “叛逃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是雇佣兵,立场随时都是可以更改的。”斯派顿将刚才扔进来的箱子再次拎起:“看来你是准备跟我过两招,还未请教……” “孟启,骑士队长。”孟启回道;“你就不必自报家门了,‘夜骑士’马克?斯派顿,你和楼上的入侵者是一伙的吧,拜你们所赐,这个基地不得不被舍弃。所以在hl的人赶来之前,还有不少东西需要销毁掉,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斯派顿似乎连放下箱子的意思都没有,他单手从上衣的内侧口袋掏出一个煤油打火机来,甩开金属外壳,擦出火苗:“说到要销毁东西,我很乐于帮你一把。”当最后一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时,大堂内瞬间一片漆黑,除了那一点打火机的火苗外,没剩下任何光源。 此刻的时间仍是白天,从楼外往里看,大厦的一层内像是被一层黑色的光幕遮蔽了起来。 孟启听闻过夜骑士的名号,但对其能力却是一无所知,他估计这是某种限制别人视觉的力量,虽是棘手,但也并不难对付。 他径直冲到了那火苗所在之处,一掌劈下。黑暗中竟是闪出一小撮火花,发出金铁交加之声。 下一秒,保安们的手电在黑暗中纷纷亮起,照向此处,但见斯派顿正举着手提箱,将其像一块盾牌般挡在了身侧,防住了孟启的手刀。 “原来是变种人……这种力道,差不多并级吧。”斯派顿心中已有计较,他转了半圈,将手上的打火机往上一抛,接着便对准孟启的头部快速连出两拳,可这闪电般的刺拳却皆是打在了孟启用来护住脸的左手小臂上。 孟启双手的小臂外侧,从小指尖到手肘的部分硬度接近合金,而且突起如刀锋一般的刃,可谓刃手一体。好在斯派顿出的是刺拳,若是用重拳,当拳面和臂刀一碰,自己的指骨反会折断。 “看来也并非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只是手臂硬而已。”斯派顿接住了落下的打火机,一招神龙摆尾,袭向孟启面门。 近身交手,孟启有绝对自信,他这种类型的变种人,基本都是五感过人,身手矫健。其臂刀疾、快、灵、利。虽被算作并级能力者,但仅以力量而言,并不比何易这种不擅肉搏的强级要弱太多,以格斗的技巧来说,更是领先了一大截,所以他才能在精英骑士中脱颖而出,以并级实力便当上骑士队长。 可惜,他低估了斯派顿。夜骑士的这一脚,确实不算快,孟启弯曲竖起双臂挡在身前,稳稳防住了,但受力后半秒,孟启的双脚就离开了地面,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推力击飞,撞破天花板直接去了二层。 斯派顿合上打火机,黑暗消失,大堂内重新明亮起来。他提起箱子,继续前进,经过呆若木鸡,吓得面无人色的保安身旁时,抛下一句:“不用带路了,我看到了,那边的电梯是去一到十三层的吧。” ………… 大厦十三层,五分钟前。 何易摸着额头上那块被削去的头皮,虽是极薄的一层,没有流什么血,但发型基本上是毁了。他好歹也算是钢铁戒律在开封的第一高手了,脾气当然也不会小,怎能容得这群来路不明之徒在此几番造次。 “行个方便?”他瞪着赌蛇道:“哼……你不如求我留个活口。” 何易身旁的十名骑士,纷纷举起右臂,左手按在右手腕上,用藏于袖中的铳炮(钢铁戒律自制的量产型射击武器)瞄准了赌蛇。 “如此……也罢。”赌蛇双臂伸展开,双腿并拢,身形如十字般朝后仰倒,又一次摔落到了大厦外面。 正当骑士们疑惑这位究竟是在逃跑还是自杀时,七八枚手雷天女散花似的从窗外飞了进来…… 第十七章 重围之中 众骑士见状大惊,四散卧倒,何易则是趁势疾退出近十米,纵身一跃,通过天花板上的窟窿回到了十三又二分之一层的机房。▲:▲%%▲网▲ “下面发生什么了?”听着楼下的爆炸声,看着脚下的弹片和烟尘,冯不二真怀疑对方到底有几个人,最让他震惊的还不是楼下像打仗似的动静,而是何易被人削成了谢顶。 何易看了他一眼,自觉在这种情况下是无暇分身去追另外两人了,于是说道:“我姑且再信你一次,刚才逃跑的那两人去了九楼,你乘这层的隐秘电梯下去追捕,大厦的楼梯和普通电梯都已经封锁了,应该可以暂且拖延他们。”他又对刚才留下的两名骑士道:“你们去我的办公室启动基地的应急销毁程序,将这一层的所有计算机和使徒的数据清理掉。”他说着就把自己的通行卡扔给了其中一人。 做完这些何易就重新跳下了十三层,冯不二也跃过地上的坑,开始了他的追击。 从何易躲避手雷,上来说话,到他重新下去,这段时间大约只有一分钟左右,可是,当他回到十三楼时,十名骑士,竟全都消失无踪。 他们跳下去追了?不可能啊,被炸死了?那也得有尸体啊,再说以刚才的距离和他们反应空间来看,十个人最多受点轻伤罢了。 何易迈着缓慢警觉的脚步朝前行进,四下张望,试图找出下属们的踪迹。他渐渐逼近了那碎掉的落地窗,由于对赌蛇的突然袭击心有余悸,他可不敢再贸然探出头去,而是小心翼翼地接近边缘。 可袖剑却如一条致命的毒蛇一般,从何易的脖子后面游弋到了他的喉前,冰冷的剑锋贴着何易的皮肤,袖剑的主人似是无法摆脱的恐怖阴影,悄无声息地就来到了目标的身后。 “我此刻没有割断你的喉咙,是一种友善的表现。”赌蛇令人窒息的冰冷语调直接在何易耳边响起:“刚才的手雷,也并非是要取人性命的掷法。” “那十个人,就倒在附近,只是暂且失去意识了罢了,你再仔细找找就能发现他们。不过,你如果坚持要和我死斗到底……相信我,对我来说,制造十一具尸体,远比留下活口要容易。” 何易的额头已是冷汗密布,这种绝望感让他不寒而栗,面对赌蛇,他根本没有正面与其较量的机会,别说是施展能力了,连人都没看见,脖子上已经架着袖剑了。 这就好比两名同等量级的狙击手对决,双方还一枪未开,其中一人就被对方靠近到一米以内,用手枪顶住了后脑勺,胜负就这么简单地分出。 能力者之间的战斗,能力等级固然重要,但其实也存在着巨大的变数,也许在大规模的战场上,何易能在短时间内比赌蛇杀死更多的人,但在这种屋巷之中,赌蛇却能依靠刺杀的技巧轻松制伏何易。 作为一个本身能力和战斗没有太大关系的能力者,赌蛇基本已经将杀人这技术磨练到了极限,这是他最擅长做的事情,要不是天一在电话里叮嘱他尽量不要杀人或者重伤对方,他早就把这帮孙子的跟腱全部给割了,顺带在每人腋下捅上一下子。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帝国的走狗吗?还是什么hl的新部门?”何易瞪着赌蛇道,他这位骑士队长,就属于钢铁戒律里比较死忠的那种成员了,因此他还有一张王牌――戒律怀表。说白了那就是个威力惊人的自爆装置,要是何易判断敌人对组织会构成巨大威胁,他就果断启动,来个同归于尽。 赌蛇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道:“你离开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何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颈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两秒后,他的意识就变得模糊起来,直至昏迷…… ………… 冯不二一路奔行到十三又二分之一层的电梯前,按下了按钮,等了大概十多秒,电梯就来了。 电梯门打开后他就冲进去,刚想插入自己的通行卡进行瞳孔扫描,他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低头一看,脚边躺着个人。 蹲下探了一下脉搏,人还没死,冯不二将他摇醒道:“喂!喂!怎么回事?!” 那人是九楼的一名钢铁戒律成员,他醒来后有点儿懵地回道:“我好像被入侵者劫持了,然后……” 冯不二低声骂了一声:“该死!”他心里清楚,刚才这部电梯已经将那二人送走了。 就在那电梯上来前一小会儿,身在一楼的斯派顿已等了好几分钟,可那普通电梯就是没动,他正想着掰开电梯的门,直接从通道往上爬时,会计扶着顾问从走廊尽头的一扇门中跑了出来。 顾问这时已经恢复了意识,但还是得由别人扶着走才能走得快,或许是本来脸色就很苍白的缘故,他看上去倒也没有大碍。 斯派顿道:“哦?结果这不是自己逃出来了吗。” 顾问的声音有些虚弱:“废话,赌蛇在你之前就来接应了。” “赌蛇?那个‘复仇基金’的目标?”斯派顿道。 会计对顾问道:“这又是哪位啊?” 顾问道:“自己人,马克?斯派顿,我事先请他来接应。” 会计又道;“那刚才赌蛇又是怎么回事?” 顾问冷哼一声:“还能怎么回事,肯定天一的安排,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和赌蛇接触的,一周前我们还在商讨如何拉这人入伙,没想到今天被他救了。”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到了大堂的入口。 这时,孟启突然从二楼跃下,暴喝一声杀向了斯派顿,他双手的臂刀已破开了西装的半截衣袖,变成了锯齿般的尖刃。 一条黑影也在此刻落在了大厦门口,他转身的同时便甩出两把飞刀,从后背两侧,自下而上斜着刺入了孟启的双肩。 孟启中招的瞬间神色大惊,他的双臂顿时变成了无力地自然下摆状。待扑到会计面前时,孟启基本是一种脸先着地的架势,会计也不客气,一肘子把他顶飞,重新送回了二楼。 三人走出了大厦,斯派顿上下打量了赌蛇一番:“你是阡冥的人吧?” 赌蛇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不再是了。”他停顿了一下:“如今我站在逆十字的旗下。” 说话间,他们的面前已停满了赶来的警车,警察们举着枪,无数的准信瞄准了这四名可疑份子。 “立刻举起双手,跪在地上!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拿着扩音喇叭的警员,开始发布最后的通告。@ya 第十八章 监察长的决策 “你的伤势如何?”当顾问等四人走进书店的时候,天一不温不火地问了这么一句。 顾问冷笑道:“我今后再也不出外勤了。”[.] 天一道:“等队伍再壮大一些,你和会计要经手的事情就远比出外勤要复杂繁重了。” 顾问找了个地方坐下:“需要我介绍这位吗?” 天一直接就对站在顾问身后的斯派顿道:“夜骑士,马克?斯派顿,久仰,幸会。”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那无精打采的神色和瘫在原地纹丝未动的坐姿说明这句只是客套话。 一个连起身跟你握手都懒得去做的人,谈何久仰?何来幸会? 斯派顿道:“你就是天一吗,我的要价可是很高的,不知顾问和你提过了没有。” “钱的事,找会计就可以了。”顾问插嘴道:“别在老板面前提这种无聊的事情。” 天一喝了口咖啡,他对顾问的话很满意,借坡下驴就转移了这个“无聊”的话题:“既然各位都到了,准备传送吧,到了北京那边,可以顺便让史特兰哲医生检查一下顾问的伤。” 他的话还未说完,赌蛇便已默不作声地走到了一个书架旁,开始启动转移装置。 斯派顿疑惑道:“传送是什么意思?等等……你刚才说的是魔医史特兰哲?” 会计在旁接道:“先关上门,今后有充分的时间让你提问。” 顾问这时对天一道:“李维那边的事安排妥当了?” “是啊,有魔医和玩具元帅出马,搞定一个公子哥儿自然不在话下,更何况你还抓了他所倾慕的女人当人质。”天一回道。 顾问道:“人,确实是我抓的,但把她变成‘人质’的,是你。” “好吧,就当是我抓的吧。”天一道:“对了,你今天的行动怎么样了?办妥了吧?” “搞定了,不过遇上些意料之外的情况,否则我也不至于受伤。”顾问回道:“当我入侵他们系统的时候,‘使徒’的西欧总机那边正好有一名高手坐镇,她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极其有效的应对。好在‘命运’有性能上的绝对优势,她根本无法阻止或察觉我的入侵,只是让我多费了番功夫,并拖延了一些时间。” “是吗……果然钢铁戒律也有计算机方面的顶尖人才,那么你觉得她有多厉害?”天一问道。 顾问望着天花板,想了两秒道:“比我强。” “哦?”天一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他似乎是来了兴致:“那这范围可就缩得很小了。”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如果你要在全世界范围内找三十个最杰出的黑客,那我算一个;如果你只要找二十个,我可能也在其中;但如果只挑十个,我就未必在这张名单里了。”顾问道:“术士毫无疑问是这个星球上最顶尖的黑客,他排在第一位是常识;盖茨或许是第二吧,他比术士差了许多,但综合能力比较突出,当然他和前十的其他人之间也很难说就分得出个高下来。 而我今天遇到的那个女人,肯定属于前十位,我看她还很年轻,以她的能力来讲,再过若干年,‘使徒’在其手中很可能超越盖茨的‘矩阵’,成为一个更优秀的系统。” “那么,以你的判断,她会对接下来计划产生影响,增加变数吗?”天一问道。 顾问笑道:“哈……怎么可能呢,术士是何许人也?他简直就是二进制世界的神明拉在人间的一坨屎,随便拿几个他十五岁以前写的程序出来就能把同行都给吓尿了。想挑战他创造的系统,那是白日做梦。” 天一回道:“很好,那就不必理会她了,明天开始按原计划进行游戏吧。” ………… 三小时后,冠之郡,罗马,钢铁戒律总部。 圣地监察长阿戈斯蒂诺?洛多维科正坐在办公桌后听取秘书的报告。他身着圣职人员的制服,一头褐色的卷发和络腮胡,慈眉善目,脸上一年四季都是红扑扑的,还挺着翩翩大腹。钢铁戒律内部经常有人调侃,只要他把头发染白,黏上假胡子,去芬兰参加圣诞老人模仿大赛要进前三甲那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他的秘书叫达舍尔,南美人,留着卷翘的大胡子,十分钟爱墨西哥辣椒酱。这人身上的槽点已经多到吐不完的地步。首先,他的名字(dashe ,圣诞老人的鹿之一);其次,他出生在北欧,从来没在南美洲待过一天,除了肤色以外,他是地地道道的北欧人,会英语和德语,但偏偏对西班牙语一窍不通,可他还总是用一种欧洲人特有的脸谱化视角,去模仿墨西哥人…… “四名入侵者逃脱当地警方追捕的画面被街上的监控全程拍下,不过从搞到警方的录像需要再花些时间。开封分部的成员通过秘密通道全部成功撤退,基地的信息清理工作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不会给hl留下什么有用的情报。”达舍尔拉动着手中平板电脑的滚动条,画面的扩展信息中出现了一张弼马温的照片:“行省内务长冯不二现正在被调查中,根据他的供述,他在上厕所时遭遇了入侵者……然后被劫持了一段时间,还有就是……冯不二说入侵者中有一人的能力是操控无形之线,不过实力应该只是纸级,另外他们拥有一部被称为‘命运’的计算机,那台机器号称比我方的‘使徒’系统更加优秀。” 洛多维科神色微变,问道:“哦?这信息可信吗?使徒系统有没有遭到破坏?” 达舍尔回道:“红狮郡的薇妮莎大人半小时前给出了一份详细评估报告,入侵者当时确实成功攻破了开封的使徒子机,但她立即察觉且进行了应对处理,将那台被入侵的‘使徒’隔绝并封锁。在入侵结束后,她又对全球内的使徒进行了全面检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所以基本可以排除系统被破坏的可能。但是信息泄露,想必是难以避免的了。 另外,在报告中,薇妮莎大人还描述入侵者的机型外观类似‘黑色金属块’,其性能强大,无法预估,极有可能比我们的系统优越。” 洛多维科思索着,假如那“命运”当真如此惊人,那么这个世界上能做出它来的人,屈指可数。 他想了会儿又问道:“四名入侵者的身份能确认吗?” “将开封分部骑士队长何易、孟启以及数名骑士提供的信息整合,并结合薇妮莎大人从各渠道获取的监控录像记录,四人中可以确认身份的有两人,一个是我们正在追捕的叛逃者,夜骑士马克?斯派顿,强级能力者,自从离开组织后,他是首次公开现身;另一人叫‘会计’,纸级能力者,专门从事金融诈骗,还有伪造债券、艺术品、稀有货币等等。这个人行事精谨,为人低调,官方没有他的犯罪记录,他的本名也无从查起,不过道儿上有很多人认识他。” 达舍尔停顿一下,继续操作着平板电脑,说道:“另外那两人,那个操控线的青年完全无从查起,可查询的所有数据库中没有任何关于他身份的蛛丝马迹。根据薇妮莎大人的描述,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亚洲男子,嗯……挺帅的。” “你说什么?”洛多维科疑惑地望着达舍尔。 达舍尔道:“不是我说的,是她报告上加了这句……” 洛多维科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反正那个整天叼着糖、吊儿郎当的家伙也没写出过几分正经的报告来。 达舍尔接着说道:“至于那个飞檐走壁的男人,面部特征和枫叶郡一个叫汤姆?斯托尔的普通职员相符,但根据当地警局的记录,这个人似乎被卷入了一起与贵族的纠纷中,就此人间蒸发了。于是相关的信息便成了用词模棱两可,让人雾里看花的垃圾。何易的报告中称,这个男人的身手极其专业,实力深不可测,绝无可能是什么普通职员,所谓汤姆?斯托尔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假身份罢了,因此我们现在仍然不清楚这个男人的底细。” 洛多维科习惯性地抚须沉思,随即言道:“一个叛逃者,一个金融诈骗犯,还有两个来路不明的强手……如果他们是帝国的人,大可以向警方表露身份;或者先假装被捕,等他们的上级从中斡旋,自可以从牢中脱身。 如果不是帝国的人,那他们就是其他组织的成员……但又为什么要和我们起直接冲突呢,现阶段世界的形势,可还远远没到群雄割据的那种时期……” 达舍尔在旁说道:“有没有可能,他们是某个帝国对外不予承认的特工机构。” “你们这帮年轻人,电影看得太多了吧,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政府,要那种机构做什么?调查外星人?特工被捕后帝国再宣称那几个地球人和我们地球政府毫无关系?” 达舍尔耸耸肩道:“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洛多维科长吁一口气,说道:“龙郡划为三十四个地区,我们钢铁戒律的分部林立,但拥有使徒的只有十四处,其中又以开封那个基地的战力在这段时期内最为薄弱。这次事件绝不是什么巧合,他们清楚地知道我们分部的位置,目标明确,直指使徒,这说明对方获取情报的能力可能比帝国更强,新兴起的反抗组织根本没这种能耐。 所以,依我看,是时候去跟‘刑天’的人沟通一下了,无论这件事是否和他们有关,敲山震虎总没错,眼下这里的战局还不明朗,我们在亚洲那孱弱的实力,可经不起大风大浪……” 第十九章 首次通话 四月三十日,晨。 绑架案引起了hl的高度重视,此时在李维的豪宅中,已经挤满了当地hl派来的专案组成员,连搬来协助办案的各种设备都是军用规格。这个专案组的组长叫季承,三十四岁,并级能力者,官居上尉,北京hl分部的一员虎将,在刑侦方面具有相当卓越的才能。 现在来说说这个案子中的两个关键人物,第一个是李维。 李维的父亲是实权派的贵族(也有徒具其名的没落贵族存在,因种种原因,导致家族从某一代开始无人在帝国上层任职,导致畸形的盈利产业失去权力的支持而崩溃,他们便失去了敛财的途径,又不去参与劳动生产,因此几代后出现坐吃山空的局面),在天都担任要职。而李维则是龙郡最知名的钻石王老五之一,现年二十八岁,被称为天才的青年企业家,其名下的产业几乎涉及了所有能赚钱的领域。 无论食品、药品、电子产品、通信、医疗器械、交通运输甚至是市政建设,等等等等……似乎他什么生意都能做,而且从不失败。 只要提起李维这个名字,别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开着豪华座驾、住着豪华别墅、全身上下连内裤和袜子都出自最顶尖设计师手笔,连墨镜和钢笔都要请人专门打造以确保独一无二的成功人士。 他就是智慧与财富的代名词,当代白马王子的标准模板,无数中年妇女对自己还在上小学孩子说过类似“将来要以这个男人作为榜样,别像你老爸那么没出息”云云…… 这样的一个男人,他在公共场合的一句话,就能让股价波动,他和哪个女明星传绯闻,就能让那个女星立刻走红。好像他连放个屁都是香的,而且还是粉红色的;而他拉出的屎……哦不,他不拉屎,他只会放粉红色的屁。 接下来说说姜筠,在描述其具体情况前,先得说一个概念,那就是“王族”。 王族和贵族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帮是亲戚,一帮是外人。虽然爵位和名门的身份都可以世袭,但贵族要想世代富裕下去,绝不能离开权力的中心太远,这是个很现实的世界,权力和金钱就像感冒和发烧一样密不可分,哪怕你是四世三公出身,假如到了第四世那孙子连个副局长都没混上,那么恭喜你,三代之内你铁定变得和平民一样穷,再有钱也没用,这些钱终将流入别人的口袋。 不过家道中落的贵族还有一招,就是嫁女儿,靠这招翻身属于下策,但从古至今,这么干的人可谓前赴后继。当优渥的生活离一名贵族远去,他心中是无比恐惧的,因为看了太多平民的遭遇,那是贵族死都无法去接受的生活。于是,这成了一件为人所不齿,却貌似值得同情的事情。 说得远了,回头看看王族。王族没有上述的那些问题需要去担忧,因为他们是皇帝的亲戚,亲戚再远,也是亲戚,但凡跟某个有正式名份的王妃沾了那么一丁点儿血缘关系,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你家里人的没死绝,帝国包你吃饱穿暖,甩小康,超大康,浸淫在资本主义的水深火热中难以自拔。 从来没听说过王族嫁女儿的,富可敌国的贵族世家自己凑上来倒贴的情况倒屡见不鲜。这种婚姻就相当于权力娶了金钱,贵族们得到了王族的身份,王族们得到了贵族的财富,双赢。 姜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幸的。她的母亲早亡,父亲年轻时是个纵情酒色的花花公子,滥用药物、并多次染过一些不太体面的疾病,以至于三十岁时他的身体就出了点状况,长话短说就是,当他拥有了两个七岁大的儿子和一个两岁大的女儿后,他的某个重要器官在那一年失去了作用。 一般来说,遭遇这种变故的人有两种极端表现,第一种是痛定思痛,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转移精力,说不定就此江湖上又多了一位使绣花针的绝世高手…… 但姜筠的父亲属于第二种情况,当失去了“色”时,他只能寄情于“酒”。当然也不排除他内心深处可能只是想修炼“酒神”之类的逆天神技。总之,在相继患上了胃炎、溃疡、心脏病、肝硬化之后,其神功未成,人卒矣。 姜筠从五岁那时起,便成了一家之主,只是她什么都不懂罢了。两个哥哥跟她的关系很一般,理由很简单,虽然他们年长些,但却是小老婆生的。根据帝国的法律,有,且只有皇帝可以享受一夫一妻多妾制,其他人,哪怕你和皇帝有非常亲近的血缘关系,比如皇帝的二大爷,在法律上,也只能有一个妻子。 姜筠这嫡出的孩子,拥有合法的全部财产继承权,而庶出的两位哥哥,只是父亲年轻时的两次“意外”,在得到一笔这辈子都可吃穿不愁的安家费后,他们几乎就断绝了和姜家的来往。 至今日二十出头,姜筠不可能什么都不懂了,要说这世界上还有谁特稀罕她,那就是李维,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现阶段离超友谊的关系,差得也不算太远,就在这不可谓不关键的时期,顾问很不合时宜地随机抓了个王族,偏偏就是姜筠。 本来,这件案子会搞得比较大也在李维的意料中,他李维是何许人也,如日中天的贵族世家李家大公子,老子权倾朝野,儿子富甲一方,被绑走的又是王族的小姐,兴师动众也在常理之中。 可是,昨晚季承看过视频电话上的录像回放以后,不到五个小时,对方忽然又联络了李维,说第七皇子克劳泽?维特斯托克将于三日内将亲临现场指挥全局。 这是什么情况?这已经不是兴师动众了吧?御驾亲征了有没有?那绑匪究竟何许人也?皇子居然亲自出马?难道……这个人称茶仙的家伙也对姜筠有意思?不可能啊,没听她说起过这号人啊…… 李维心乱如麻,从姜筠失踪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那一刻,他就心急如焚、郁郁寡欢,昨日的那次通话,虽然让他震怒,但好歹算是有了姜筠的消息。 绑匪并没有明说为什么会来勒索李维,他和她只是朋友,无论是法律上、名义上、事实上,都只是朋友而已。按照这个绑匪完全不惧怕hl的言论和态度,如果姜筠没有可以去勒索的直系亲属,绑匪完全可以直接去勒索政府。因此,按照一般的思路推理,一定是姜筠对绑匪说出了李维的名字,这是她在求救,李维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求助的人。 这一点让李维悲中有喜,英雄救美的好戏一旦上演,这女人便是唾手可得,可现在的问题是那个绑匪的各种反常言论与要求。 假设皇子的到来并不是因为他和姜筠是旧识,而是冲着视频中那个绑匪来的,结合那个男人的行为与表现,他无疑是一个极度危险与疯狂的反抗组织成员,至少也是小头目级别。 ………… 上午八点,李维坐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手心尽是冷汗。 那部从咖啡机底座里找到的手机放在茶几上,hl已经在上面安装了窃听器,周围安排了一整个监控小组的人手,时刻准备着在手机接通的刹那就开始追踪信号源,找出绑匪的位置。 在场的人,只有现场负责人季承心中清楚,此案的犯人所在级别是“危险等级六”,而其他人,包括hl的工作人员以及待命的战斗人员,以及李维,他们都只从季承口中得知“天一”这名字罢了,至于这家伙的底细,说实话,并不是有意要保密,而是季承也不清楚。 铃声响起,在场每个人的脑子里仿佛都有一根弦绷紧了。 李维看着季承的手势,当监控小组都准备好时,季承点了点头,李维把手机摆在茶几上,按下了免提,他凑近道:“我是李维。” 天一的说话声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他开口便道:“听好你的第一个命题――你的命,只值一个罐头。” 李维沉默了几秒,一方面是在想天一的话,另一方面,也在为追踪电话的人争取时间:“这是什么意思?” 天一答道:“字面上的意思。那么……接下来的时间交由你去证明这个命题的真伪。”他又略微提高了声音道:“季长官,请在二十分钟内,为李公子准备好一架直升机,一小时内,赶到短信上指示的地方降落。” 说完天一好像就要挂电话,正当所有人都在震惊天一为何连房间里的负责人姓什么都知道时,季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索性插嘴道:“天一先生,我们要确认一下人质是否还活着,并且是安全的。”他这么做一方面是想直面对方,给予一定程度上的震慑,另外就是尽可能再拖延些时间。 谁知,下一秒,电话对面传来“啪”一声,然后响起一声女子短促的叫喊。 是人都明白,人质挨了一耳光。 李维的怒气值瞬间就爆了,抄起手机怒吼:“你这个王八蛋!我……” 天一打断道:“记住,你们没有质疑我的权力,我说人质还活着,她就活着,反复用一些无聊的事情来烦我,只会自讨没趣,按照游戏规则和我的指导去做,你们终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但如果你们依然不厌其烦地在每次通话里都要求确认人质安全,或者跟我讨价还价,用谈判专家那套浪费我的时间,我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我会干出点儿什么了。”说完他就挂断了。 李维真想把手机狠狠摔烂,但他不能,只能恨恨地踹了几脚沙发泄愤。 监控小组的一人这时开口道:“长官,无法追踪到信号源,他一定用特殊的技术手段屏蔽了我们。” 李维转头瞪着他们:“你说什么!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请冷静一点,李公子。”季承挡在李维面前,在他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制止了他。 季承给人的感觉总是十分沉着,很靠谱的一个人,一说话就能把场面hold住:“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对方既然明确表示不怕被追踪,说明他是有备而来。” 李维好歹是个有身份的人,但凡要点儿脸的人,没涵养也得装出点儿涵养来,既然季长官都说话了,说得也算在理,他便借坡下驴,整了整衣衫,对监控的人员道:“不好意思,我太冲动了。” 季承处事老道,接道:“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他顺势就转移话题,对手下们道:“联络直升机,查一下那个发短信的号码,立即就近派一组人到短信中的那个地点去侦查一下,但切忌打草惊蛇。” 他又回头对李维道:“李公子,你先休息一下,直升机到了我们就出发。这个绑匪的行事莫测,不过根据这类案件中经常被使用的反侦察手法来看,他一会儿很可能要求你单独行动,很难说会不会有危险,我让手下去准备一件防弹衣,上面配有跟踪器和窃听设备,出发前你最好穿在里面。” 李维的脑海中还回荡着刚才那一巴掌的响声,心绪不宁,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 第二十章 罐头 上午九点,直升机降落在了唐山以南的一个小镇,柳镇。 季承派去的侦查小队,事先已经勘察过降落点周围方圆几百米的范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事实上,连人都很少有。[.] 这个柳镇去年底刚遭了灾,海堤被冲垮后,几乎整个镇都被海水淹没,死者近千人。抢险救灾工作持续了近一个月,才逐渐转为灾后重建。现在还有许多当地人依然是无家可归的状态,住在临时搭建的板房中,吃穿都得靠别处送来的救灾物资。 说到这场灾难,需要先解释一下本平行宇宙中的地球正面临的几个问题。 从2060年后,地球人面临的四个最紧迫问题是,人口膨胀、能源危机、海平面上升、全球变暖。排名分先后,由轻到重,由缓到急。 第一个问题在2000年的帝国统一战争后得以缓解,不过将近三十年后,这问题又一次凸显出来,被摆在了天都高层的议程上。帝国研究数年后,制定了高昂的“次子税收”政策,姑且算是将人口增长控制在一个平稳的趋势上了。 而后面三个问题,可以放在一起说。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就开始靠大量“烧东西”来获取主要能源,对于现代文明社会来讲,石油是血液,天燃气体是氧气、煤炭是细胞组织。这种能源选择,势必会加剧温室效应,于是全球变暖,全球变暖又导致两极冰川融化,接着,海平面就上涨,这些已是中学生都知道的道理了。 帝国在能源变革方面确实做出了很多努力,有几种纯净、可靠、强劲的能源相继研制成功,可是兼具以上的三种自然特性的能源,还有另外三个人为施加的特性,价格昂贵、技术保密、帝国独占。 这些能源没有为民所用,而是由军方和帝国高层专用。不过只要有人用,就算是分摊了地球的能源负担,总归也是好事,能源危机伴随着油价上涨被解决了。 至于全球变暖和海平面上升问题,你们有没有发现,天都是一个空中的浮岛,从他们的角度来说,海平面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当然了,朝廷也不能真的就不去理会这两个问题,因此,解决的方法就是加高海堤。经过数十年的建设,在2101年,基本全球所有沿海的地区,只要是有城镇的地方,都有比路面还要高出几米到几十米不等的海堤。 柳镇的海堤是五年前建高的,随着水位连年持续上涨,原本的海堤已经难堪其任,所以龙郡上层拨款加高,谁知才过了短短几年就被冲垮。 李维从直升机上下来,劲风中抹了橄榄油的短发还真就是发型不乱。他身穿一件黑色的衬衫,敞开领口,一条运动裤,脚上的一双球鞋能抵直升机驾驶员一个月的薪水。衬衫外面套着件防弹背心,背心里内置了追踪和窃听的装置。 几乎在李维和季承等人走下直升机的同时,手机上又接道一条天一的短信:“李公子,从现在起,你单独行动,朝南走。季长官,请把你安排在周围的人手调回,你们可以在这里等着,或者直接收队,但不要跟着李维。 以上要求,请认真完成。” 李维和季承一同看的短信,看完后他问道:“怎么办?” 季承道:“只能照他说的做了。”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这个人不喜欢谈论人质,他对我们询问人质安全的问题感到厌烦,所以他也没有像普通绑匪一样反复用人质安全来威胁我们。他只是在短信最后加了一句‘请认真完成’,这五个字就是让我们必须按照他说的做,否则后果自负。没办法……不能拿人质冒险。” 李维点头,他思考了几秒,凑到季承耳边道:“季长官,你有没有觉得,他对我们的情况太了解了?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始终看着我们一样……”他在暗示着季承什么。 季承不动声色回道:“我自有分寸。”他随即有意提高了点儿声音,好似是想说给周围身边的人听:“放心吧,防弹衣只是保险起见,这个绑匪如果要对你不利,完全可以在那个咖啡机里装个爆炸装置,你安心去吧,我们会通过追踪设备监听,万一有情况两分钟就到。” 李维应了一声,独自朝南走去。 直升机停留在一片郊区空地上,hl的众人很快就调来了几辆监控车,将便携的设备接在车上,继续追踪李维的行动。 李维沿着最宽的一条马路走,这条路显然在灾后重新修葺过,路面十分平整,应该是为了能让大型车辆顺利驶入,进行物资输送和重建工作。 不多时,周围的建筑多了起来,但都是些被洪水冲垮的建筑。这附近曾经是一个居住区,可如今走在其中的感觉,仿佛是途经了末世中的一片废墟。 手机铃声又响了,李维接起道:“你现在想怎么样?” 天一道:“手机左下角那块自带蓝牙,掰下来戴好。” 李维将手机摆到眼前,将左下角一块积木大小的部件拆下来,戴到耳朵上,然后把手机放进了防弹背心内的衬衫口袋。 “好了。” 天一开口道:“这个地方让你想起什么吗?” 李维朝周围扫视了一圈:“我从没来过这儿。” “我知道,可这儿的老百姓,倒是人人都认识你。” “哼……龙郡认识我的人多了,只是我不认识他们而已。” “哎……看来你很健忘啊,真的要我提醒你才能想起来吗?” 天一的话让李维一头雾水,他回道:“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花招,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姜筠她在哪里?” “六年前,你,天才的青年企业家李公子,接到一笔龙郡高层负责拨下的工程款。”天一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自顾自地开始了叙述:“这笔款理论上分为五期拨下,不过当时经手这件事的唐山总督为了巴结你这个实权派的贵族公子,为了体现他对你的充分‘信任’与‘支持’,将全款直接给了你。 你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办任何事情,不动一砖一瓦,先将这笔钱的30%洗白,和自己名下新开的皮包公司融资了。 然后把剩余的部分,统统扔给了一家和自己素有利益往来的承包商,做了甩手掌柜。而对方在接到这单买卖后,又按照惯例,给了你一笔巨额的回扣。 一年多以后,这项工程竣工,你以身体不适为理由,谢绝了总督邀请剪彩的请求,其实那天你只是在广州的豪华别墅里和某个女星鬼混而已。” 李维越听越是心惊,神色陡变:“你怎么可能……”他实在想不出天一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知道他动了那笔钱的人、知道他和承包商交易的人、知道他与总督对话内容的人、知道他当时当刻行踪的人,除了他李维本人,这世上跟本找不出第二个。 “哈哈哈哈……”天一在电话那头癫狂大笑:“你到现在还在担心个人**的问题吗?你该担心的是自己的人身安全才对。” 李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这个刹那,他的脖子都僵住了。 天一继续说道:“看来你已经想到了,没错,那个工程,就是加高这里的海堤。”他语气轻松地说着:“很显然,这个工程由于成本压缩,最后做成豆腐渣了,但因为是你李公子经手的,这里的总督很识趣地帮你把事情掩盖了过去。他的想法是,反正就算十几年后的哪一天堤垮了,他也未必仍在其位,能追究什么责任呢。 可惜啊……这堤五年就垮了,当然,这位总督先生也没有受到什么太严重的处罚,只是被调到更加偏远贫困的地区去当副总督了而已。 帝国希望低调掩盖这件事,核心的意思呢……就是,堤会垮,得怪海浪太澎湃,天灾而已,各位自认倒霉吧。” “哈哈……”说到这儿,天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这里的总督当年为了巴结你,在竣工后,可是好好地利用当地媒体做了些宣传工作的,你要是来剪彩的话,就能看见了。巨幅的标语,大照片儿,报纸上,路边儿的墙上,甚至广告牌上,随处可见啊,你可是柳镇人民的大恩人那。” 李维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这儿的老百姓人人都认识你”了。一种本能告诉李维,他得离开,这里不安全。 转过身去,却看见身后的马路上,足足几十米的距离,已站满了人。 他们中大多数都是些老弱妇孺,青壮年大都已离开了这个地方。可正是这些老人、小孩、中年妇女,此刻显露的眼神,让李维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发抖。 天一的声音又从蓝牙那头传来:“最后,我要说的部分是最为搞笑的,你名下的那家皮包公司,在帮你敛了一次财以后,还留了些剩余的资产,你随意就将他们兼并到了自己的食品连锁品牌中去,那家公司此后就开始复杂研发和生产罐头食品。 那些罐头实在是太难吃了,在网上被评为整个龙郡口味最差的垃圾产品,事实上,由于名声实在是恶劣到了一种境界,连我都忍不住好奇买了一个,想尝尝究竟有多烂…… 总之,峰回路转,毅种循环,那家公司在去年底被你的集团总部定义为赔本的毒瘤,遭遇了裁员、解散。可是其工厂仓库中还囤积了最后一批濒临过期的罐头,于是,你的智囊团们灵机一动,为了给公司做些面子工程,提升企业形象,他们免费把那些卖不出去的坑爹罐头全数捐献给了一个刚刚遭遇了灾难的重灾区,并且还大肆宣传了一番。 而那个灾区,就是柳镇。” “乓”一声,李维的脑门儿被什么东西给砸中了。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家的熊孩子,扔了个罐头,准确地击中了李维的头。 李维疼得死牙咧嘴,额头上血都流下来了,不过他整个人基本已经傻了,只是呆呆地蹲下身,捡起那个罐头,只见那罐头的包装上,还俗不可耐地印着老板的照片,也就是他自己…… 第二十一章 情报交易 “留着这个罐头,别弄丢了。”天一说道:“我想你已经有了关于第一个命题的答案,那么,明天再联络吧。”说完了这句,他就挂断了电话, 三分钟后,hl的救援便杀到了现场,并把李维抬上了救护车。 其实李维并无大碍,他只是被一群老弱妇孺一拥而上猛揍了几分钟,成了个胖子。索性也没有骨折和重要器官的损伤,这种程度的伤势,以hl提供的医疗条件,半天功夫就能恢复活蹦乱跳的状态,当然,鼻青脸肿的外观要完全恢复至少得一个礼拜,心里上阴影能否痊愈就难说了…… 那个罐头当天下午被一组全副武装的防爆人员在完全隔离的实验室里打开了,结果发现里面既不是难吃的食物,也不是想象中的生化武器,只是装着一部手机和一张纸条,多余的空间塞满了塑料泡沫。 除了丢罐头的小孩和李维,那个罐头的表面没有找到第三个人的指纹,装在罐内的手机和纸条也没留下任何对追查犯人有帮助的蛛丝马迹。 李维口袋里那部手机在他抱头倒地遭人猛踹的时候被损坏了,显然天一是预料到了这种可能,那张纸条上写着:“下次我会用这部新的手机联系你。如你所见,第一个命题就像是电子游戏的试玩关卡,主要让你熟悉一下界面和操作,提示也十分具体详细。不过接下来的几个命题就需要你本人更多的发挥了,明天将是漫长的一天。 最后,附上完成第一个命题后的一条信息――3│3,3,3/6” ………… 当晚七点,北京某处。 服务员引着天一来到座位,递上了餐单,在杯子里倒满了水。 天一看了一会儿道:“你记一下……蟹粉沙拉、龙虾汤、爽口牛舌、小羊排、鱼子酱、鲑鱼卷、地中海海鲜薄饼、鲜干贝芒果汁,暂且就那么多了。”他顿了一下:“哦,对了,不必按照顺序逐一上菜,尽可能快地全部端出来。” 服务员道了句,“好的,请您稍等。”便离开了。 天一单手托着腮帮子,东张西望。 这是个十分高级的餐厅,其价格定位已然将一般的平民阶层拒之门外。装潢上虽不算奢华,但透露着设计者的品味与格调。餐厅内光线昏暗,桌与桌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远,客人们交谈声都很轻,进餐时也十分安静。 不多时,第一道菜就端了上来,天一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菜差不多上齐时,天一对面的座位上,突然多了一个人。 没见有服务员将他引进来,更没有听到椅子的动静,天一只是低头吃了口东西,抬头时他就坐在那儿了。 “你是为了摆谱才故意迟到的吗?”天一的动作没有停顿,继续吃着东西。 “我能来见你这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人物,你应该感到荣幸。”那人说道:“不过,你有能力找到并联系上我们,这说明你还是有些能耐的。快说吧,你所谓的‘重要情报’,如果我听过觉得有价值,自然会出一个令你满意的价钱。” 天一看了他两秒,叹了口气,伸手打了个响指,再勾了勾手指,示意服务员过来。 坐在对面的男人表情一变,面对天一的行为,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个服务员快步行来,略微弯腰俯身道:“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 天一耷拉着眼皮,望着他道:“你敢不敢找个智商在正常人区间里的手下来跟我谈话?” 那服务员原本面带微笑,听完这句,先是愣了一秒,随即嘴角就换上了冷笑的神情,他站直了身子,对坐在天一对面的男子道:“你先退下吧。” 男子一言不发,只是视线斜着瞪了天一一眼,接着起身离开了。 而那个服务员则绕着桌子,不紧不慢地走了半圈,摆好椅子,在天一对面正襟危坐。 “我在何处露了马脚?”他问道。 天一道:“你本人还好吧。”他用手中的餐叉指了指周围:“问题是这帮人,虽然没有出现时不时就刻意回头看我一眼的情况,但他们吃得实在是太慢了,吃得慢,还不怎么说话,一男一女坐在一起不说话,我可以理解为他们已经结婚了,但几个男人坐在一起,在高档餐厅里少言寡语地吃东西,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服务员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哎……”他回头高声道:“全部退下,把门关上。” 整个餐厅的客人和其他的服务员、领班、清洁工、门童,在听到这句话时,集体起立,快速离开了餐厅大堂,并且在走出各个路口前,把所有的门都带上了。 服务员再次开口:“即便你看破了餐厅里全部都是我们的人,但你又是如何知道这里归我负责?” 天一没有回答这问题,其实理由很简单,他可以感知到对方是这里唯一的强级能力者,以刑天尚武的作风,强者为尊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他之所以在进门后没有直接道破,一是想看看对方会如何唱这出戏,二就是想白吃人家一顿。 “与其纠结于这种事,不如谈谈眼下的交易吧。”天一转移了话题。 对方明白,天一意思就是,刚才的问题别再深究了,再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于是,他说道:“好吧,还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天一。” “呵……倒是好记。”他笑道:“在下宋忠。” 天一把一整口芒果汁都喷在了宋忠的脸上,让对方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不过天一倒是大笑,边笑着边道了句:“你的名字也很好记,哈哈哈……” 宋忠很有涵养地用餐巾抹着脸道:“此间正值多事之秋,阁下截获我们信鸽,传来消息,称有贵重情报可交易,上头也不可谓不重视。今晨,我们便在此地周围监视,至现在也没有发现帝国有伏兵来到,而阁下是单刀赴会,身上似也没有藏着武器或者窃听装置。”宋忠看着天一的神情,想找出些细微的变化,但那张无精打采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希望阁下是真有情报要卖,否则就是在用命开玩笑了。” 天一知道对方的言下之意,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前不久,我有个在费城的朋友弄到了一个情报,他当天就寄给了我,并且在信封里塞了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价格,不过在看过情报内容后,我还是给了,因为我觉得值。”他停顿一会儿,说出一句让宋忠差点儿窜起来的话:“五月,有一批‘哈迪斯神雾’将被运往地狱岛。” ; 第二十二章 第二次通话 当夜,天一回到书店中时,顾问正坐在他的位置上看书,而桌子前的地板上,有一个梳着马尾辫的亚裔男子,正被一条粗铁链捆得像个粽子似的盘腿坐在地上,嘴里还塞着双破袜子。 天一瞥了他一眼,语气轻松地随口问道:“干什么?捆绑y?” 这时,屋角的书架阴影中,走出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形生物。 暗水直接回道:“他十分狡猾,这样做才能防止他逃跑。” 左道“呜呜呜”地说着什么,似乎是想发言。 天一对暗水道:“把他松开。” 暗水在给左道松绑的时候,顾问很自觉地离开了天一的座位,另外去搬了张椅子,并问道:“交涉的如何了?” “今天来的人,做不了太重大的决定,我另外说了个时间,让他找个重量级人物来跟我谈。”天一道:“以哈迪斯神雾的情报等级,到时候刑天的军师八成会亲自出马,如果那位军师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我想他会同意我的要求。” 顾问笑道:“依我看,就算他是个草包,你也大可以无偿地把情报告诉他,刑天一旦将注意力集中到抢夺神雾上,便不剩多少余力在龙郡给我们捣乱了。” 天一给自己倒上一杯咖啡,恰意地瘫在了椅子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年头,你要是白给他们一条惊天内幕,他们立刻就会判断那是圈套。你非得提出些要求,进行交易,他们才会相信情报是真的。而提出的要求,又不能超出他们的承受范围,要让他们暗自产生‘嘿嘿……这回可赚了’之类的想法。所以说啊……社会中的信用和诚实越少,人就越贱。” 说到这个贱字,正好,有某个人在此时被松绑了,左道摘掉了嘴里的袜子(这只袜子是他自己的),大喊道;“啊!!!!!!” 暗水没什么反应,天一和顾问一个喝着咖啡,一个喝着番茄汁,淡定地翻翻书,打打哈欠。 左道喊得大脑有点缺氧了,急忙喘上几口气,又是长啸一声:“救命啊!!!!!” 另外三个家伙依然故我,毫无反应。 左道贼眼珠子一转,起身扭头就跑,结果刚迈出一步,暗水的手指一弹,一枚黑色的水弹击中了左道的后腰,他脚下又正好有一小摞书,顺势就被绊倒,跌了个跟头。 天一叹了口气:“哪怕在这个屋里搭个台开重金属演唱会,站在橱窗外面一米内的人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顾问补充道:“哪怕让你开着车,暗水用跑的,他也能追上你,如果你看过《终结者2》这部电影,就应该清楚这点。” 左道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天一道:“没什么,请你跑个腿儿,帮我捎个消息。” 左道想了想,问道:“去哪儿?给谁?” 天一回道:“潮汐监狱,血枭。” “啊!!!!!!!!救命啊!!!!!!!!”左道头一回,再次对着橱窗外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喊!再喊!”天一突然用发了疯似的语气吼道:“想被切碎喂猪是吧!”他随手一拉抽屉,里面居然有把菜刀,天一抄起来就要朝左道扑过去的样子。 顾问赶紧起身挡住他,回头对左道说道:“老板要翻过桌子了啊……你适可而止啊……” 左道心想:我被你们从深山老林里捞出来,被强行要求去一个不可能活着出来的地方,去见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杀人魔王,你们还要我适可而止? “你们这帮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这家伙就是顾问吧,这个石油怪佬又是什么玩意儿?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组织,你们可别逼我,把我逼急了我去自首!”左道无奈地“威胁”道。 天一长吁一口气,把菜刀放在桌上:“你以为,你去自首以后,就不会被送去地狱岛了?” 左道神情有变,他等待着天一接下来要说的信息。 天一接着道:“你是纸级能力者,也没有暴力犯罪记录,全球大约有五十个关押你这种犯罪者的特殊监狱。不过呢,也有那么几种情况,会把你们这种人也投进潮汐监狱。 比如,能力的类型被eas判定为‘秩序破坏’或‘Ω级别’。” 左道沉吟道:“eas……是帝国研究能力者的那个组织?” “哦……”天一道:“看来你对帝国中那些真正可怕的机构并不是很了解嘛,eas只是其中一环而已,还有数个级别更高的机构,技术上来说,那些部门根本不存在,但实际上,是他们从根本上支撑着帝国,他们象征着统治者的――力量。” 左道此刻不太关心那些,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危:“你是说,如果我被捕,一样会被eas送到地狱岛去?” 天一道:“没错,当然了,如果你去向警察部门自首,并且成功隐瞒了自己是能力者这件事,就不会惊动别的什么部门了。” 顾问咕嘟咕嘟灌了半杯番茄汁下去,补充道:“只不过,我们会写封匿名信送到警局揭穿你,并且附上你的能力种类,顺便跟警方提一下,你是逆十字的成员之一。” 左道坐在地上,想了半天:“那就是说……你们这条贼船,我是非上不可了?” “你早晚得选择一个立场的。苟全性命于乱世,对你我这样的人来说,只是奢望而已。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天生便和那些栖身于树下杂草不同,还是趁早认命吧。”顾问说道。 天一则从桌子里拿出一个蜘蛛侠的面具罩在脸上,用低沉的声音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顾问觉得太丢脸了,一挥手就用真理之线撕碎了那张面具。 “这可是限量版!”天一转头对顾问道。 “滚,地摊货一个。”顾问接着对左道说道:“好吧……接下来我要告诉你很多事,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听完以后也不可能再考虑去投靠别的什么组织了。嗯……从哪儿说起呢……” ………… 五月一日,晨。 李维的豪宅中,人员配备和昨天一样,季承和他的小组严阵以待。 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一份压抑。 李维自然有他个人的打算,经过昨天的事,他已有点想打退堂鼓了。别说姜筠和他还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就算真是他的老婆被绑架,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用命去冒险。 没错,这女人很漂亮,而且把她弄到手以后,可以攀上王族的门楣,她是李维挑正妻的第一人选,但万一要是在这次绑架中,自己被那个疯狂的绑匪给玩儿死了,岂不是万事皆空? 而hl的探员们,则想着另一件事,内奸。 昨天的监听录音经过反复回放分析,没有太大收获,这个叫天一的绑匪依然藏在暗处,神鬼莫测。但他们的一举一动,却完全被对方掌握。这确实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否这个小组中,藏着绑匪的内鬼。 就连李维都怀疑这点,并且暗示季承进行调查,但季承也很为难,负责这个绑架案小组的人都是他亲自随机挑选的,而负责战斗的组员也并不知道太多,那个绑匪事先买通某一个监听小组的成员为其通风报信,这从理论上来说很难做到。 可以说,只要这群人一天不知道世上还有心之书这种逆天的黑科技存在,一天就想不出答案来。 而最令hl的探员们感到挫败的是,昨天的整个过程,根本都在绑匪的计划之中,他们完全没能控制住局面。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在李维被人打成重伤前将其救了出来,可能就连这点也在绑匪的意料中。基本上……hl的到场,就是那个天一找来为自己的游戏做善后工作的,为了防止李维这个玩具被玩坏掉。 那第一条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信息,3│3,3,36,在分部一大群所谓密码学砖家叫兽的分析下,没有得出任何实际意义,他们的托词就是“也许需要等五条信息都收齐了,才能开始研究”。 听了这个答复,李维真想花钱请几个职业杀手把那群尸位素餐的老家伙统统干掉,第一条我就被打得头破血流满身淤青,等全部收齐,老子还有命吗? 铃声,毫无征兆地响起,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和昨天一样,李维按下了免提键。 “好了,诸位应该都清楚规则了,那么,李公子,我现在宣布第二个命题――信任,只是一种赌博。”天一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手机上立即收到了一条短信,信息上显示了一个地址,要求一小时内到达。 季承看着信息内容道:“那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远,开车三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他回头开始张罗起来;“全员准备出发,跟那附近的警察先打好招呼……” “季长官。”话还未说完,李维就打断季承,他盯着那个地址,皱眉道:“这个地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我集团名下的一幢办公大楼。” ; 第二十三章 不期而战 和昨日的状况相同,车开到大楼前时,手机又一次响了。李维直接接起回道:“说吧,这次要玩什么花样?” 天一道:“老规矩,你一个人上楼,去顶层的会议室。至于hl的诸位,请不要进入大厦。” 李维和季承交换了一下眼色,便从hl的监控车中走了出去,几步迈上台阶,推开旋转门,进入了楼中。 虽说这是他自己的产业,但李维本人总共也没来过几次,前台的接待认出了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木讷地回答了李维去顶层的电梯在哪儿以后,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李维离开,她才慌慌张张地打电话给上级,告诉他们李公子大驾光临了,并且可能去了顶层。 李维乘着高速电梯直达最高一层,电梯的门打开以后,他先是探出头去,左右张望一番,发现走廊里完全没人。 怀着忐忑的心情,李维跨进了这一层,通过电梯旁的楼层示意图找到了会议室的位置,他一路行去,当真是一个人都没遇见,除了头顶中央空调从通风口中排气的声音,鞋底和地上大理石摩擦的声音,这里就再无其他声响。 转动了门把手,推门进入会议室中,李维面前的一幕使他非常惊讶,他忍不住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此刻,会议室的长桌周围,坐着十余人,他们有些人到中年、已然谢顶,有些和李维年纪相仿、略长几岁,还有些已是白发苍苍、脸上沟壑密布。他们西装革履,名牌裹身,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每一个都是龙郡商界的风云人物,个个家财万贯,富甲一方。讽刺的是,这一桌人,没有一个不是贵族。 这是李维社交圈的中心,这些人都是他的朋友兼竞争对手,当然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难听一点的说法就是,表面上称兄道弟,方便交换利益,暗地里巴不得你全家死光,财产和妻妾全由我接收。 差不多,就是这种关系了。 那些人见到李维后,脸上也闪过了惊讶之色,但没有人说话,李维似乎从他们的眼神中察觉了什么,那是恐惧…… 身旁的门,关上了,被一条强有力的胳膊摁上。一支装了消音器的枪管,抵在了李维的颈后。 他一下子渍出满脑袋的冷汗,这一刻,他在考虑要不要喊救命,只要呼救,楼下的hl成员几分钟就能杀上来,但转念一想,枪都顶在脖子后面了,真要杀他,也就是一秒钟的事情,等外面的人赶到,自己早就死挺了,对方没有开枪,说明并不想让他死。 枪口渐渐离开了李维的颈后,在这种极度恐慌的状况下,人的五感变得比平时更加发达,李维听得分明,身后有一双皮鞋的脚步声,那个拿枪的人正在向后退。 一步,两步……退了六七步后,脚步声停止了,那人也没有说话,而是打了个响指,李维估计那是让自己转身的意思。 缓缓转过身去,李维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他身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手套,皮鞋锃亮,梳着背头,目光如正在捕猎的野兽般锐利,如果说“冷酷”这种表情有个标准模版,那此刻李维眼前的这张脸就是了。 赌蛇,一个天生就长得像职业杀手的男人,拥有这种相貌也不知是可喜还是可悲。 此刻,他的身边有一张高脚凳和一块塑料黑板,高脚凳上还放着一杯水。 赌蛇右手举着枪,用枪口指了指身边的黑板,黑板上写着一行字:“不许说话,把手机给我。” 李维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上前几步,伸手递给了赌蛇。 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李维心里在考虑着,是否要扑上去与对方搏斗。因为此时他的西装下,还罩着件防弹衣,刚才被人从身后指着脖子,没法儿反抗,但眼下还是有机会的。短距离内持枪者被人突然暴起袭击,打躯干是最稳妥的方法、也是人的本能,只要防弹衣能扛上一下子,抓住对方的手腕不让他能瞄准打出第二枪,这屋里的其他人又不是死人,到时候一拥而上,还怕制不住这一人? 可是,赌蛇那仿佛能杀死人的眼神紧盯着李维,当李维还在做激烈思想斗争的时候,赌蛇竟然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那神情好似在说:“我劝你自重。” 李维吞了口口水,立刻把反抗的念头赶出了大脑,正所谓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眼前这位大哥,恐怕就是那种靠徒手搏击,两秒钟就能把他脖子拧断,重新举枪射击的主,仅仅是闪过一个念头,就已经被人洞悉并且嘲讽了,真扑上去估计会被人揍成半身不遂。 赌蛇接过手机,放到了装满水的杯子里,楼下hl的监听小组只听得几声刺啦刺啦的动静,就失去了手机上窃听器的音源。不过好在李维的防弹衣上还藏着一个追踪窃听两用的装置,hl还是可以继续监听,只不过他们也觉得奇怪,怎么从刚才开始听到的只有一些非常轻微的响动?连一句话都没听到,李维究竟在干什么? 把手机泡了水以后,赌蛇把身边那块带轴的塑料黑板翻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到了另一面,另一面上也写着字:“把防弹衣上的窃听器也给我。” 李维无语,还以为最后的救命稻草没被发现,结果对方还真是知道,他只得无奈地将藏在防弹衣上的窃听装置也给了赌蛇,对方如法炮制,扔进了水里,这下,hl的组员们就完全陷入了抓瞎的状态。 做完这些,赌蛇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和李维想象当中完全一样,实在是太配那张脸了。总之,就是那种黑手党冷血杀手的标准语调和音质:“去找个位置坐下,别啰嗦,别问我问题。” 李维颤颤巍巍来到长桌旁,找了个位子坐下。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那些商界大亨们,不过他们似乎也不敢从嘴里蹦半个字出来,这帮平日里就貌合神离的家伙,此刻拼了老命眉来眼去,可惜没有任何效果,谁也不懂谁的意思。 赌蛇当着所有人的面,迈着稳健的步伐行到门口,按下了门把手上自带的弹锁,将门锁上以后,他的袖中竟是寒芒一闪,出现一把袖剑,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内侧的门把手已被一剑削断,切口平滑,剩余的部分非常浅,已不可能握住转动。 那帮大富翁们的神色差不多,心理素质好的,满头大汗,心跳加速,而心理素质差的……只见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白发胖老头儿捂着胸口,大喘气了几声,痛苦地翻倒在了地板上。 他旁边的一名修着漂亮小胡子的男子立刻下地,关切地看着那老头儿,他抬头对赌蛇道:“他有心脏病!至少你得让这个垂危的老人离开!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那么,由你负责送他去医院去如何?”赌蛇说道。 “啊?”小胡子一愣,心想着,奇怪,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我正想提这要求呢,没想到这位杀手大哥这么仗义啊。 谁知赌蛇用和上一句话也一模一样的平静语气,立刻讲了一句意思完全不同的话:“请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闭上嘴,谁再擅自行动,我就切开落地窗,把他扔出去。” 小胡子闻言,果断地离开了“垂危的老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赌蛇一步步靠近了在地上痛苦抽风着的胖老头儿:“我很擅长让人的心跳停止,当然,我也知道该怎么让心脏恢复跳动。”他越走越近,“你现在自己起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你不肯,我可以随便挑几样有趣的杀人装置给你做几组cpr。” 胖老头儿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我……我没事……”他爬回了自己的座位,坦然接受了众人鄙视的目光。 赌蛇走到了长桌尽头,主席的座位,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连接上幻灯片,说道:“我要播放一些材料给诸位观看。”他看了一眼李维:“希望在我讲解的时候,你们可以保持安静。” ………… 在大楼外的车里等待的季承和hl探员们此时骑虎难下,他们不知该不该冲进大楼,假如贸然闯入,可能会被那个绑匪视为违反规则,对人质和李维造成双重的危险,但李维身上的跟踪监听设备全面失灵,现在生死未卜,万一这位李公子有什么闪失,他们同样担当不起。 时间逐渐流逝,从失去监听到此刻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依然无法判断大楼顶层出了什么状况,正在hl的武装小组准备豁出去行动的当口,一枚闪着强光的火箭弹从街对面的一家海鲜大酒楼二层飞掠而出,拖着一条白色烟雾,击中了季承和监控小组所乘坐的监控车。由于是hl的特种车辆,这辆厢式车的装甲绝对不差,遭遇爆炸并翻滚两圈以后,又在地面上拖行了一段距离,愣是还保持着整体的完整性,也没有漏油。 季承踹开车后的厢门,将他昏迷的组员们拽出车来,驾驶座上那人倒没大碍,自己推开前面的车门爬出来了。 武装小组的成员们原本都埋伏在附近,这一声平地惊雷仿佛是他们的冲锋号,几名现场负责的上士和少尉果断下达了相同的命令,八十多名荷枪实弹的突击队员从周边三条街的范围内汇聚而来,齐齐涌向了那家街对面的海鲜大酒楼。 此刻,在那酒楼的二层里,正站着三名穿着钢铁戒律制服的男子,皆是满面焦黑,咳嗽不断。 “谁他娘的让你们俩在屋里用火箭筒的!想死啊!”较矮的那个站在远处叫骂着。 “啊?”两条大汉站在窗边,回头用莫名的眼神望着他。 “真是两个白痴……估计是把自己鼓膜震伤了……”矮个儿忿忿然道:“还有没有脑子好使的、没聋的在!” 门外探头探脑地进来一个跑腿儿的:“教……教士……我还在。” 矮个儿教士说道:“楼下的兄弟们都做好应战准备了?” “是的,数据也刚好清理完成,随时可以突围。”那人回道。 “好!”矮个儿义正词严地道:“既然大团长有令,为了信仰,我等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既然hl将我们陷于重围之中,咱们就跟他们拼了!”他心里还藏了一句,没说出来:“拼了老命也得让我逃出去啊……” ; 第二十四章 出卖 酒楼门前的这条街,往右一拐弯儿就有条八车道的主干道,此时早高峰还未过去,火箭筒这阵仗一出来,这市区里可算是闹开锅了。大量汽车的防盗警铃同时鸣响,此起彼伏,异常刺耳,司机们纷纷紧急刹车,随意变道,试图远离这是非之地,但却反而让交通陷入了一片混乱,附近步行的人群则是四散奔走,尖叫声和叫骂声不绝于耳。 钢铁戒律的成员们三五成群地杀将出来,与hl的武装突击队围绕着海鲜大酒楼四周的那点儿地界打起了巷战。 不过交战双方无论从装备、人数和军事素养哪个方面对比,hl都是稳操胜券,尤其在战术运用上的差距十分明显,hl方几乎是在零损失的情况下逐渐占据了上风。 突击队的主要配备是防弹衣、防弹头盔、防毒面具、半自动突击步枪。虽然也有近身使用的军用匕首,但很少有机会用到。这可不是在玩cod,也别以为电影里那些穿着防弹衣就能在近距离挨霰弹枪直射的事情是真的,事实是,人假如被步枪的子弹击中,随便打在哪儿,立即就会丧失战斗能力,搞不好膝盖中枪都能挂。 因此,现实中的战场,讲究的是团队合作,掩护、配合、压制、消耗,最后才是推进。个人英雄主意是热兵器时代最不能提倡的事情,即便是能力者,在面对一支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部队时,硬抗也只会换来被乱枪击毙的恶果而已。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能力正好很适合与军队对抗,或者就是已经拥有凶级以上的实力。 钢铁戒律的信徒们此刻是被迫突围,慌不择路,而且人心不齐,一部分人想着干脆豁出去了,拼死一个回本儿,拼死两个还赚了;另一部分人则想着如何保命,究竟是直接投降呢?还是试着抵抗一下,实在跑不掉了再投降?万一成功突出去了,回组织里可能就升官儿了,但万一失败了,那这条命不就交代了吗?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些信仰不太坚定的人,就都暴露出来了。 本来钢铁戒律配备的铳炮在城市地貌中距离交火时是很有优势的,其威力完全可以无视一般士兵身上的防护措施,可以说,当初就是考虑到反抗组织的战斗十有**就是在城里以少打多玩儿巷战,所以才这么设计的。 但实际情况却是,因他们各自为战,缺乏相互间的照应和掩护,逐渐被hl突击队交错的火力兜入网中,包围圈越收越紧,直到最后,钢铁戒律的人全都被压制在了酒楼里。 “钢铁戒律的诸位,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你们已经没有退路,缴械投降,还可保下性命。”喊话的是现场带队的一名少尉,倒不是他想停火止步进行谈判,而是没办法。万一他率领一队人刚涌进这栋建筑里,对方那名戒律怀表的持有者大吼一声“意遂我主,身予神罚!”,然后把整栋楼炸上天,几十人一块儿给他陪葬,那就不太讲究了。 “投降?”一个声音冷笑道:“这问题你跟咱这儿管事儿的高级教士谈吧。” 话音未落,一个黑色的物体从二楼窗户飞了出来,突击队员们起先还以为是个**包之类的东西,赶紧后撤,但那玩意儿落地后,他们才看清楚,是个人头。 这个头的主人,就是刚才在二楼骂两名大汉的矮个儿教士,他确实考虑了投降,并征求了一下那两位骑士队长的意见,结果他的脑袋被徒手拧了下来。请注意,真的是像灯泡儿一样被“拧”下来的,脖子断开的部分被整得跟麻花儿辫儿一般,直至撕裂,伤口触目惊心。 就在这一刻,在场的每个人,都懂了……酒楼中的人,是不会妥协的。 ………… 与此同时,街对面的商务楼顶层。 这儿几十层高,又隔音又防震,也没人站在落地窗边上朝下面张望,除了赌蛇对情况大致上心里有数以外,会议室中的众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街之隔的地方正在发生什么。 此刻,赌蛇正好将所有材料播放完了,关掉了电脑,结束了幻灯片。会议室中鸦雀无声,气氛十分压抑,在座的每一位商界大亨都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赌蛇从笔记本电脑上抽走了存放资料的u盘并收好,然后径直走到李维面前,从上衣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一部与先前那两台一模一样的手机递了过去,“拿着,第三个命题,马上就会开始。” 话音刚落,门从外面被踹开了,季承根本不管街对面的情况,独自一人持枪冲了上来,他进入会议室后的瞬间,只扫了一眼,便本能般地就举枪瞄准了赌蛇:“双手放到头上!” 赌蛇没有反应,神情平静地看着对方。 “我说!把手放到头上去!”季承又逼近了几步。 手机铃声在这时忽然响起,李维愣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季承,但此刻季承的眼睛死死盯在赌蛇身上,仿佛怕眨一下眼就把对方给丢了。 “喂?”李维接了手机。 天一在电话那头道:“李公子,与人分享秘密的感觉如何?”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可能有那些材料?你究竟想怎么样?”李维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恐惧所至。 天一知道,从这一刻起,李维便不再是为了姜筠而游戏,而是为了他自己:“我想怎么样很重要吗?目前你有更紧迫的问题要解决。”天一停顿了一下,说道:“三年前你杀死那名记者并藏尸的事情,现在已经被龙郡最有权势的十余个人知道了,那份材料里罗列的证据,要定你的罪可谓十拿九稳。 也许你觉得法律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你的朋友,但此刻,你应该明白,工具本身并不存在善意或者敌意,关键在于它为谁服务。坐在你面前的这些人,你再了解不过了,你每天都能在镜子里见到和他们类似的生物,哈……你应该知道,他们中任何一个,请注意,是任何一个,都可以利用刚才的所见所闻,将你送进监狱,甚至是借此机会扳倒你朝中的父亲。 那么……你要不要选择信任他们?相信他们和你的‘交情’,相信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对此缄口不言?” 由于听不到手机中天一和李维的对话,季承只好一边目不转睛地瞄准着赌蛇,一边问道:“绑匪说了什么?他提什么新的要求了吗?” 李维没有回答,继续听着手机,对季承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扰自己。 天一极富煽动性的演讲着:“想想监狱中的生活吧,李公子,当那些一生都被你踩在脚下的贱民,和你处于同一境况下,那会是种多麽美好的生活,日以继夜地遭到蹂躏,成为一群精壮汉子们的泄欲工具……有道是菊花垂湿露,棘径卧干蓬……”他说着说着,吟起诗来。 李维感到压力很大,喝道:“够了!” “呵呵……你也不必太紧张了,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天一话锋一转:“我给你两种方案,你的选择,同时也代表了你这对第二个命题的答案。 现在听好了,第一种,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挂掉手机就行,你身边那位长得像艾尔帕西诺的杀手大哥会带着那个u盘顺利逃走,你和在场的每一位,都会安全离开,继续享受你们的人生,而且我还会立刻释放姜筠,结束这游戏。 第二种,你把手机交给季长官,我会说服他,带你离开这幢大楼,继续你第三个命题,至于这房间里其余的人,会死得只剩一个,而那个人,会带着u盘离开,并永远销毁那些资料。” 李维听完,犹豫了片刻,随即抬眼看了看赌蛇,却发现赌蛇也在看着他,这位职业刺客完全没把两米外拿枪指着自己的hl上尉放在心上,他站在那儿不动,并不是因为置身于枪口下无法逃脱,他只是在等待着李维的反应而已。 “季长官……”李维终于还是伸手递出了手机:“他让你接……” ; 第二十五章 第三个命题 季承单手举着枪,保持枪口对准赌蛇的头,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手机,放到自己耳边。 李维不知道天一跟季承说了些什么,季承的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太多东西,他本就不是个喜形于色之人,在赌蛇这种可怕的对手面前,更加得控制好表情。 大约讲了一分钟左右,季承就挂断了手机,接着,他竟放下了枪,转头对李维道:“李先生,跟我来吧。” 李维对天一的神奇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他猜不到,也没有心情和时间去猜天一到底对季承说了些什么,他所关心的,只是接下来的“第三个命题”。 两人就这么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了其他坐在桌边的人,他们的神色由最初见到季承时的惊喜,到见到二人离开时的惊讶,再到此刻成了惊恐。 赌蛇缓缓转身,面向在座的这些人,那阴沉的说话声灌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既然他已压下筹码,那么我把这局开了吧……” ………… 来到底楼,走上大街时,李维才算真正松了口气,他问季承道:“他刚才说什么了?”其实李维内心最担忧的,还是自己那桩案子败露,因此立即就探了探对方的口风。 “他……” 轰!又是一声巨响,爆炸声这次是从头顶传来。 李维本能地抬起头向上张望,发现刚才身处的大厦顶层火光冲天,整层楼都被炸了个通透,四面墙全都冒着浓烟,无数碎玻璃和残骸的碎片如一场小雨般从空中降下。 季承赶紧拽着李维的领口,拖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向距离最近的一辆hl用车,一开车门就将李维扔了进去,他自己倒是挨了好几下天上掉下来的碎片。 李维进了副驾驶座,惊魂未定,街对面突然又响起了零星的枪声,他再一转头才注意到,就在一街之隔的地方,一大群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正围着幢海鲜大酒楼,跟里面的人交着火,此刻酒楼里冒着大量的烟雾,也不知是投进去的烟雾弹、催泪弹,还是刚才有什么别的东西在里面爆炸了。 这一刻,李维的脑筋有点短路,看这场面,任何人都会产生身处战场一般的错觉。 “快低下头!发什么楞!”季承已经绕到了驾驶席那边,打开车门就吼。 李维哪敢不照做,立刻将脑袋往下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位置,万一运气不好被酒楼中射出的流弹击中,那岂不是白搭一条命。 季承关上门,没系安全带,没打招呼,挂上档,一脚油门踩到底,并顺手抄起车里的对讲机道:“我是季承上尉,二号监控车里的人听着,追踪我和李维先生现在所在的这辆车,不要管行动队那边的事,你们有你们的任务,另外,再从分部调些人手过来,紧跟我们,随时准备支援。”他指挥若定,说完后扔下对讲机,单手快速地操作车子控制台上的键盘,很快,一张虚拟的交通平面图就出现在了小型的显示器上,那上面还标出了许多缓慢移动的红点,应该是其他的车辆。 他们还没驶出多少距离,刚转过弯,但觉车后传来一阵强光,整条街都微微颤动了一阵,那整幢酒楼都被炸上了天,也不知是什么武器才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当然了,我们都知道,纯爷们从不回头看爆炸场面,季承继续驾车前行,只是深深叹了口气,过了几十秒,重新拿起对讲机:“呼叫后援,疏散交通让他们能尽快到场施救,我刚才的指示不变。”他等了三秒,没有回音,继而喝道:“说话!还有活人吗!” “是……是的,长官,二号监控车并没有受到爆炸波及。”对方这才回道。 “还有气儿就没时间让你发呆,执行任务!” “是!长官!” 季承挂上了对讲机,从口袋里取出手机递还给李维,到了这时,他才有时间说上句话:“街对面有个钢铁戒律的据点,当你上到顶层以后不久,他们就对我们发起了攻击,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李维面色惨白,到此刻,他有点儿回过味来了,就刚才那会儿,已经死了几十个人了吧…… “难道……那个天一是钢铁戒律的人?是他们绑架了姜筠?” “不可能。”季承否定道:“如果他是想利用这次绑架案偷袭并歼灭hl的战力,他大可以将我们引到某个不相干的地方,事先设好埋伏再动手。但刚才那个据点的兵力和人员的行动方式,完全不像是一次策划周密、有所准备的进攻。 依我看,刚才的事,倒是有点儿借刀杀人的意思。” 李维听他说话时,手机正好收到了一条短信,内容为:“一小时内,西郊,祭仙园。顺便附上完成第二条命题的信息――2,3/2,2/2,3√4。” 李维将信息给季承看了一眼,季承只是瞥了一眼,估计他也是抱着随便看看的想法,因为他对这密码也是毫无头绪,只是说道:“先把这信息传给监控组吧,就用我手边那个操作台。” 他随即说道:“刚才那个叫天一的在电话里跟我说,他的手下身藏着威力巨大的**,只要我开枪,或者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死,但我可以选择带着你离开,让他的手下安全撤退……可没想到那个混蛋最后竟把那些无辜的人赶尽杀绝。 对了……刚才坐在会议室里的那些人,我觉得有几个颇为眼熟,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李维没有回答他,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对那些人的死负责,现在的情形下,言多必失。 沉默了许久,李维才回道:“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吧……现在我脑子里很乱。” “好吧。”以季承的老辣,对这种搪塞之词是十分敏感的,他并不急着深究此事,只是顿了一下,又道:“还有最后一件事,刚才,他在电话里让我转达第三个命题――‘无论忏悔还是犯罪,同样需要胆量’。” ; 第二十六章 继续 红狮郡,钢铁戒律马德里分部。 薇妮莎坐在使徒的总机前,秀眉微蹙,一脸气恼,嘴里的棒棒糖都被她嚼碎了大半。 半小时前,北京那个据点被端掉的事她自然已经知晓,但困扰她的并不是人员方面的损失,而是那个分部的使徒子机在数据清理前发生的异常状况。 忽然,在薇妮莎面前的宽广的操作台上,那右手边的视频通话窗口自行被启动,画面中出现了一张白净的面孔。 “又见面了,薇妮莎女士。”顾问微笑着打招呼道。 薇妮莎双手还是在键盘上忙个不停,用余光瞄着他回道:“使徒果然已经被你做了手脚。” “现在你才得出这个结论,并不值得夸奖。”顾问道。 “这位小哥,你想必已通过系统查阅了所有关于我的资料,而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不通姓名就和女士搭话,是否不太礼貌?” “很抱歉,鄙人不是绅士,只是个流氓而已,恕我暂时还不能透露姓名。” “哼……还是个措辞文雅的流氓。” “呵呵……”顾问笑了:“一般我在斯文人面前,还是很有节操的,当然,如果你喜欢粗俗,我也可以改改,像‘这位姐姐,给小爷我笑一个’之类的话,我也是说得出口的。” “你准备这样稀里糊涂地把挑衅过渡到**,跟我聊上一个小时,还是说点有实质内容的话。”薇妮莎不温不火地说道。 顾问道:“哦……刺探我的情报失败,恼羞成怒了。好吧,我就给你些实质的信息吧,让你好跟上头交差。” 这时,使徒的总机主屏幕上,忽然弹出了一组数据,阻挡在了所有窗口的前面。 顾问接着道:“这是刚才和hl发生冲突的据点中,那台使徒子机里的最后一组数据,其中有一条由我伪造的指令。我用你们大团长的声纹,向那里的负责人传达了如下命令,大致上的内容是,‘根据线报,你们已经被hl的突击队包围,他们就埋伏在附近几条街的范围内,从东面的窗户往外看,能看见街对面停着一辆hl的监控车,那辆车是负责现场指挥的,你们立即用重火力武器把它解决,这能为你们的撤退争取时间。请尽快毁据点内所有数据,然后全员突围出去,如实在无法撤退,就为了信仰献出生命吧。’” 薇妮莎还是在忙碌地操作着使徒:“利用我们内部的系统发布假指令,借hl之手铲除我们的战力,而且竟还有办法调动hl的队伍……你究竟为哪个组织办事?” “哦?听你言下之意,从一开始就排除了我隶属于帝国的可能性吗?看来上次的事件后,你们内部也有人对我方的行动作出过正确分析了啊。”顾问笑道:“虽然你现在埋头苦干,拼了命地想在我结束通话以前通过网络追踪到我,但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别再白费精神了。 今天我可以主动连接到使徒的总机上跟你对话,明天就可以在你换衣服的时候接通你卧室电脑上的摄像头。 所以,技术上来说,你已经无能为力,目前你所能做的,就是将我老板的意图,传达给你的老板。现在听好了,第一,使徒已经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像刚才那样的事情,随时可能在世界上任何一个钢铁戒律的据点发生;第二,不要期望刑天会与你们结成盟友,更别期望他们会对你们施以援手,因为不出三天,刑天在亚洲的全部战力,都会向东南亚一带转移,他们已经将龙郡拱手相让给了我们。第三,请记住,龙郡,以后就是我们的地盘了,限你们三天时间,自行撤销所有的据点,并让你们在这个郡所有的成员卷铺盖走人。” 薇妮莎此刻真的已经停止了对电脑的操作,她干脆用手托着腮帮子作满不在乎状,回道:“据我了解,咱们那位大团长大人,肯定会对你老板的要求感到很生气的。” “那是他的问题了。”顾问道:“最后提一下,我们组织的名字是逆十字。”他在中断通讯前道了句:“那么,再见了,薇妮莎女士。” 视频通讯屏重新变为了一片漆黑,薇妮莎这才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她在键盘上随手敲了几个键,一组新的数据出现在一个角落的小屏幕上,她看着那些信息,嘴角泛着得意的微笑,低声嘀咕了一句:“会再见的,顾问……” ………… 车停在了西郊的祭仙园门口,监控小组和增援的行动部队也留在了外面,这当然是天一的要求,他又一次在对方刚刚来到指定地点的时间点上打来一个电话。 不过这次,有一点与先前不同,就是天一指定季承陪着李维一起进去。于是,两人一同踏进了这片墓园中。 墓地这种地方,纵然是在白天,晴空万里,鸟语花香,仍然会平添一份萧瑟凄凉之感,如果从哪块碑的后面突然蹦出一个面色苍白、发型猎奇的正太,没准就能把来祭拜的人吓个心肌梗塞。 李维戴起了蓝牙,天一指示着他行进的路线,从进入祭仙园后,这一路上季承都显得很沉默,而且他的神色变得颇为怪异,这种表情李维先前从未在季承的脸上见到过。 “你再向前走一段,在第四区那几排墓碑中,找到第三排第十二个碑,那个就是目标地点了。”天一在电话那头说道。 李维很快找到了那个墓碑,他停下了脚步,问道:“现在又如何?难道要我刨开这个坟吗?” 天一笑道:“你看看墓碑上的照片。” 李维俯身凑近了一些,当看清死者的相片时,神色陡变,原来此地正是那个被他杀死的记者坟墓所在,原本那张脸已在脑海中逐渐变得模糊,但一小时前赌蛇在会议室中放的幻灯片,又重新唤起了李维的记忆。 “他跟你说了什么?”季承忽然插嘴问道,此刻他的神色非常诡异。 李维回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让我看这个人的照片。” “你认识他?”季承问道,他的语气,竟像是在审问犯人的口吻。 “我……”李维的话噎在喉咙里,正在他想着该如何回答时,天一在电话那头道:“你不必回答这个问题,你先问问季长官,死者和他是什么关系。” 李维的后脊梁都凉了,怎么,季承和这个被自己杀死的记者难道认识?他的视线再次移到墓碑上,看清了死者姓名和生卒年,“孔在文,2072-2097。” 姓氏、职业都不同,那他们最多是远亲、朋友、或者同学了,李维心中这样想着,稍稍安心了一些,开口对季承道:“他让我问你,你和这个孔在文是什么关系?” 季承犹豫了几秒,说道:“兄弟。” “什么?”李维惊道。 天一又在他耳畔道:“再问问他,他们兄弟为何不同姓。” 李维愣了一下,转达了天一的问题。 季承便补充道:“我的父亲早亡,母亲带着四岁的我改嫁,一年后和我的继父生下了这个弟弟,继父并未让我改姓,他问这些干嘛?”他的眼神变得狐疑起来:“李先生,你认识我的弟弟?” 李维此刻是贼人胆虚,满头大汗流了下来,天一还在电话那头大笑:“你看看,他现在开始怀疑这些问题并不是我指示你问的了,他觉得是你自己在问。” “你给我闭嘴!”李维大喝一声。 季承道:“什么?” 李维对季承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让他闭嘴。” 可是季承的神色更加耐人寻味了:“他究竟在跟你说什么?” 李维把蓝牙摘下来塞给季承:“你不相信就自己跟他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话虽如此,但季承依然接过蓝牙,放在耳边,对天一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天一不答,而是直接对季承道:“告诉他,你的弟弟是怎么死的。” 季承似乎经过了几秒的思想斗争,才对李维道:“他让我告诉你,我的弟弟是怎么死的。”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其实这件事,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在三年前,在文他也不知是卷入了什么事件,突然就神秘失踪了好几天,言无音讯,之后就有人在垃圾箱里发现了他的部分尸体碎块,我越权参与了警方的调查,拼命追查他的下落,但剩余的尸体始终未能找到,而且似乎有上层的力量进行施压,让警局草率结案,至今这都是一个无头公案,没有完整的尸体,也没有犯罪嫌疑人,那个墓碑下面,也是具空棺材而已。” 李维脸色煞白,躲避着季承的眼神,唯恐被对方察觉出什么来,不过他还是得装模作样地回答:“他为什么让你对我说这些?” 季承摇摇头,又把蓝牙递还给李维,李维重新戴上:“你究竟在玩儿什么?”他压低了声音:“你答应过……” “我答应过什么?”天一打断了他:“我只说过,我的手下会销毁u盘里的证据,并杀死那些阔佬来灭口,我可从未说过会帮你隐瞒罪行。” 李维道:“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哈……”天一笑道:“我不是已经给你命题了吗?” 李维重新斟酌了那句话,顿时明白了,天一要自己选择,“忏悔”或者“犯罪”。 沉默了几秒后,天一道:“你现在说话不太方便,所以我说,你听。你也应该看到了,这位季警官不是个好惹的角色,这种认真干练的男人,一般来说都是很有原则的,如果他知道了是你杀了他弟弟,往好了发展,他就把你直接扭送hl法办,往坏了发展,一时急火攻心,拔出枪来崩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你真的相信,在会议室里,他是听了我的威胁才会放下枪的吗?也许在那时,他已从我口中得知了真相,这之后的一切都是演戏和试探,此刻,你的表现让他相信了我先前的叙述,他正准备对付你呢。” 李维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他出于本能地斜视着季承,并远离了他几步。 天一却又在此时话锋一转:“当然,我说的是也许,这只是个假设而已,也有可能他什么都不知道,再琢磨个几十年都不会把你和他弟弟的死联系在一起。 呵呵,因此,我还是提供给你两个方案,你的选择,就是对这个命题的答复。 第一种,你向他自首,坦白三年前的罪行,争取他的宽恕和政府的从轻发落。当然了,同时我就结束这个游戏,释放姜筠。 第二种,你什么都不必说,直接挂断电话,我保证,从此你永远不必再为了这件案子的事情担心,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用这件事威胁到你,包括你面前的这位季长官。不过接下来,我会将第三个命题完成后信息发给你,游戏还会继续,而且从第四个命题开始,你得抛开hl独自行动。” 李维这次想了很久,其实他内心早已明白自己会选哪一种,他也清楚以正确的是非观念去选,应该选哪一种,但这个世界上,退一步往往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万丈深渊,回了头也未必能看到岸,只能看到炼狱而已。 天一的交易就是如此,一步比一步更难决断,每一次选择都在步入更深的泥沼。 几分钟后,李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了挂断的按钮,表情变得冰冷,麻木,长吁一口气后,他对季承道:“他说今天的命题到此全部完成了,让我回家。” ; 第二十七章 提前赶赴 下午,李维回到了他的豪宅中,hl的监控小组给这第三部手机也装上了窃听器,三五个负责监控的人员留守于此,其余队员便收队回去了。他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上午战斗的损失要处理,事件的详细报告要尽快交代,另外就是那让人头疼不已的密码信息已然增加到了三条。 在祭仙园李维挂断电话后,手机上很快收到了密码短信“4[.] 4,6,7│6”,跟之前一样,这没头没尾的数字和符号还需要hl的砖家叫兽们去破译。 李维带着手机,将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这两天来的事情历历在目,他隐隐感觉到“天一”不但不是个普通绑匪,而且还是个非常危险的大人物。先前季承提到的那位七皇子,显然对自己或者姜筠毫无兴趣,如果他真的来了,也是冲着天一来的。 当李维整理着混乱的思绪时,一串吱吱嘎嘎的怪声突然从床底下传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李维立即从床上窜起,退到几米之外,聚精会神地盯着漆黑的床下想找出声源,却又不敢靠近半分。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喊人进来看看那底下是不是藏了炸弹时,只见一个玩具士兵从他床下的那条缝隙中匍匐着爬了出来。 这玩具兵如手掌大小,一身绿色迷彩服,头戴钢盔,动作僵硬,表情也是画在上面固定的。像这种外观的塑料玩具,早在一百年前就不再流行了,家庭环境稍微好些的孩子们从小就开始接触先进的电子产品,玩具厂商逐渐变成了只生产昂贵的、有相关授权的动漫周边产品,而那些廉价的实体玩具到2030年基本上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进入了博物馆。 当然,这个玩具兵自然不是纯粹的塑料制品,其内部的科技含量丝毫不逊于改造人。它爬出床底后,站起,立正,敬了个礼,然后其背部的塑料板打开,从里面掉出了一个黑色的物体,与此同时,玩具兵似乎突然失去了动力一般,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李维观望了几十秒,小心翼翼地靠近,拾起了玩具兵体内掉出的那个黑色物体,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东西上有一个usb接口,看来可以连在电脑上。 他大概也猜到这是游戏的一部分,因为接下来的游戏需要他独自完成,不能让hl介入,那么那部被监听的手机就已没有用了,天一自然会找别的方式来联络自己。 李维也不知这玩具兵究竟是何时埋伏在他床底下的,如果是在祭仙园回来的路上,天一派人潜入了别墅,藏下这东西,那只能说是对方行动有效率;但如果是早就放在那儿了…… 他没有接着往下想,任谁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如来手掌中的泼猴一只,李维也不例外。 打开桌上的电脑,把这黑色的物件接到usb接口上,两秒后,李维就发现这台电脑不受自己控制了。十几个窗口飞速闪过,上面的数据李维是一条也没看明白,反正在一系列诡异的弹窗过后,整个屏幕变为了一个视频对话的窗口,端着咖啡的天一出现在了屏幕上。 “很高兴和你再次通话,李公子,你已越来越接近游戏的最后阶段了,连我都开始期待着你能破关到达结局了呢。”天一笑着道。 李维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天先生……我现在知道了,你是一个很有能耐的人,之前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道歉。” 天一冷笑:“说下去。”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但我希望……不,是恳请,恳请你让我退出这个游戏,姜筠可以任你处置,你想对那女人怎样都行,我不在乎,我还可以给你一大笔钱,只要你放过我……” “终于还是说了啊……”天一直接打断道:“那么……你的这番话,可以认为是在认输吗?” 李维从一开始就没把这当作是游戏,此刻他一见自己的要求貌似有门儿,立即答道:“是!是!我认输!” “认输的话,你可就无法看到goodend了哦,这样也可以吗?” “只要你放过我,怎么都行。”李维回道。 天一叹了口气:“那好吧,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此时,屏幕的角落出现了一个小的分屏,分屏中是一张民宅的照片,上面还有一行字幕显示了这个地址。 “现在你别墅里那些hl的人都在一楼客房里歇着,你悄悄溜下楼,别去车库,出门随便叫辆出租车,到这个地址去。”天一道:“拿完了奖品,游戏才能宣告结束。” “不……不必了,我不需要奖品,只要……”李维话还未说完,天一立刻道:“不想拿奖品结束游戏,那么我们就继续第四个命题吧……” “等等!”李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拿。” 天一打了个哈欠,中断了通话。 书店中,正坐在他对面的顾问道:“虽说李维的作用已经发挥得差不多了,但提前结束真的没关系吗?” 天一道:“无妨,三条信息已经给出,茶仙会明白的。既然李维坚持不到最后,那就让他去提前揭开一个badend好了。” ………… 同一时间,hl,北京分部。 季承坐在办公桌后敲打着键盘,今天的这点儿破事儿,要在一天之内交上报告,恐怕又得加班到深夜了。 忽然,他办公室的电子门开启,一个蓝发的青年带头走了进来,连分部长在内的几位领导竟像跟班似的簇拥在其身后。 “季承上尉是吗?你好。”来人向他打起了招呼。 仅从军服判断,来人的官衔也在自己之上,所以季承起身回道:“请问这位长官是?” “我是本部的特别探员。”茶仙回道:“克劳泽?维特斯托克。” “是皇……”季承这才反应过来。 茶仙没让他把那个称呼说出来,直接说道:“前几日有些琐事无法抽身,原定是三天左右来这儿,不过事情处理得比预期中要快,因此尽速赶来了。”他似乎连坐下说话的意思都没有:“来这儿的飞机上我已经了解了到昨天为止大致的情况,还有些问题需要你补充,我们现在就去李维那边,今天的报告你也不必写了,在路上一并转述给我就行。” 第二十八章 解谜,奖品 在车上,季承将五月一日上午的事件逐一汇报给了茶仙,但说到祭仙园这一段时,他却对内容进行了隐瞒,称自己和李维只是在里面转了一圈便出来了。当时那第三部手机上没能来得及装上监听设备,因此他的话无以验证,茶仙便也没有进一步追问下去。 之前在会议室中那些死者的身份在中午就已经确认了,每一个都是龙郡的富商权贵,茶仙还在飞机上时就拿到了这份报告,据他估计,此事引起的震动远比钢铁戒律和hl的武力冲突还要巨大,想必接下来的一周内,这些人的死所带来的连锁反应会日益明显,直至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车行到半途,李维别墅中的监听小组成员们突然主动与季承这边进行了通信。在出发前,季承跟他们通信过一次,打了声招呼,基本意思是七皇子殿下就要造访了,让李维有个心理准备。谁知此刻他们竟然报告说李维失踪了。 茶仙端着杯茶水,浅尝一口,用淡定的语气道;“那就不必去见了,看来他已经没用了。” 这是辆豪华汽车,后座上有非常宽阔的空间,最多可以供六个人围坐成一圈进行小型会议,此时和茶仙坐在一块儿的除了季承以外,还有两位中年男子,他们便是北京hl分部的头两把手,听了这话后,两人皆是冷汗直流。心道:“已经没用了”这种字眼,难道是指那位李公子在半天之内,在咱们的眼皮底下,被人干掉了?那他的老子要是追究其责任来…… 不及多想,茶仙又一次开口,“我们先去把人质救出来吧。” 季承在旁道:“可是……目前人质的行踪……” 茶仙放下茶杯,拿起一支笔,随便撕了张手中的报告,在背面边写边道:“3│3,3,3 6,只是一个基于汉字的小谜题,并不是非常难以破译的密码,数字代表了笔画数,符号代表了字的结构。3│3就是一个左右结构的字,左半部分和右半部分各有三画;第二个数3,代表了一个仅三画的汉字;而第三个数3 6,让破译密码的专家们陷入了误区中,当然,他们貌似也从来没正确过。 其实 并不代表斜杠,天一是用手机短信的形式来发送信息的,短信中字符被行高所限制,其实3 6代表的是六分之三,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上下结构的字,上面三画,下面六画。这个数是一个很明显的提示,他没有把3 6写成1 2,就说明了这和数学计算无关,那些数字代表的是某个准确的量。” 季承道:“我明白了!那么,现在只要找出每一个数字所对应的、结构和笔画相符的汉字,然后放在一起交叉测试……” “3│3,3,3 6,‘地下室’。”茶仙直接说道:“2,3 2,2 2,3√4,‘二号仓库’,√代表的是根号,左上包结构。还有第三条新拿到的,4 4,6,7│6,‘青年路’。” “这……怎么……”在场的另外三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汉字两万余个,常用的三千左右,假设他给的是地名,在结构、笔画、字间组合的提示下,结合北京的地理,以上是唯一合理的结论。”茶仙说道:“他从最具体的地点开始给,然后是建筑物的名称,再来才是哪条街,这种以逆向的顺序给出地址的提示方式,说明他并没有排除你们能第一时间就破译出密码的可能性。以天一的这种做法,即便你们知道解谜规律,也至少需要得到三条信息才能找到人质。反之,如果他按照通常顺序,先给出哪个区、再给哪条街,一旦密码被破译出来,只需一两个命题,我们就可以通过在一定区域内的地毯式搜索找到人质。” 他扔掉纸笔,又饮了口茶,“这所谓的绑架对天一来说只是‘游戏’而已,在这场博弈中我们已完全处于下风,他控制了到目前为止的一切。 李维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他的作用,就是让对方达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目的,天一一定有着更大的阴谋,那才是他真正的计划,此刻展现在我们眼前只是冰山一角……” 两位领导彻底楞在了那儿,季承倒还有点放映,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总……总之……我们先去把人质救出来吧。” ………… 李维乘着出租来到了先前电脑上看到的那间民宅,这地方是在郊区,也算高档住宅小区,草坪、车库、两层楼的公寓,就一户人家。 打发走了司机,又在门口转悠了好一会儿,李维才下定决心走到了门口,按下了门铃,结果没有回应,屋里也没有任何声音。再按几下,还是一样,他试着转了转门把手,结果门竟然开了。 房间里是空的,完完全全空空荡荡,地面是水泥地,墙上既没有墙纸也没有刷漆,那门铃可能算是这整栋屋子里唯一的家电了。 “有人吗?”李维没敢关上大门,只是将其虚掩着,往里走了几步,喊了一嗓子,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他心想既然来了,就找找看所谓的“奖品”在哪里吧,以天一之前滴水不漏的办事能力来看,自己不拿回点儿什么肯定不行,反正在这房子里找东西也不费劲,打开门,扫一眼,整个房间就算是搜完了。 于是他就从二楼开始,从上往下一间一间房寻找,结果啥都没有,最后就剩下地下室了。李维提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下去,心想着,如果这儿还是空无一物,就是最好的结果,自己总算从这所谓的游戏中彻底摆脱了,调头回去就行。 谁知,当他从地下室的楼梯走下去时,竟真的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奖品”。 昏暗的地下室里,倒是有几件东西的,天花板上正亮着一个灯泡,地下室的中央放着一张安乐椅,姜筠正坐在安乐椅上,身着素雅的连衣裙,头发也精心梳理过,似是个童话里的美丽少女。 她没有被绑着,或是堵住嘴,只是双眼无神地平视着前方,沉默不语。 “姜筠!你没事吧!”李维冲了过去,半蹲下来,抓住她的肩膀:“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姜筠抬起眼,看着李维:“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你在说什么?”李维本以为对方会欣喜到泪流,没想到竟是得到这么一句话:“我是来救你的啊。” “哼……”姜筠冷笑起来,阴冷而邪恶的笑容浮现在那张白皙的脸上,犹如鬼魂一般,使人不寒而栗:“现在来就现在来吧……其实都一样。”她好似根本没听李维说话,而是自顾自地说着。 “你这是……到底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李维渐渐感到了害怕,他收回了双手,一步步后退着。 第二十九章 陷阱 二十分钟后,第二仓库中。 茶仙和季承带领着hl的一支行动小队直接冲了进去,虽然拿着突击步枪的队员们都按照正常的流程互相掩护搜索着前进,但茶仙却是表现得不以为然,似乎他早就知道仓库里不会有埋伏。 “长官,这里通往地下室。”一名队员报告道,他没有擅自进去,而是守在门口,用枪警惕地指着那个入口。[.] 茶仙走到那儿,貌似是准备进去了,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又转过身来,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季承:“能不能告诉我,这里面有什么?” 季承露出莫名的神情:“有什么?是人质吧,您刚才不是推断人质被拘禁在这儿吗?” “是吗,那你独自进去,把人质带出来吧。”茶仙道。 季承闻言,沉默了几秒,忽然摆出了另一张面孔,那表情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也变得木讷:“名不虚传,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 当天上午,大约五小时前。 火箭筒击中监控车后,季承从车里拖出了几名手下,朝对讲机下达了几个命令,将现场指挥权交给了突击队的几名指挥官,然后从怀里掏出枪来,冲进了李维所在的大厦中。 他直奔电梯,准备向着顶楼去。大约三十秒后,电梯的门开了,里面没有人,他走了进去,按下了最高的楼层。 等待总是让人焦躁,季承盯着电梯显示屏上那逐渐增加的楼层数次,忽然,那数字不再是数字了,转而变成了各种扭曲的图案,似乎是人的脸,又像是某种绚丽诡异的花纹。 季承摇了摇头,紧闭双眼再次睁开,可电梯内却在此刻突然变得一片漆黑,而且停止了上升。季承感到了危险,一定是有人搞鬼,不过他好歹是并级的能力者,只是被困电梯而已,他有的是解决办法。摸索着找到了电梯的门,双臂向两侧使力将其分开,很快光线就照了进来,他的运气似乎不错,电梯没有停在两层楼之间,而是正好停在了某一层。 可是,正当他的双手还在掰门的时候,从电梯门的缝隙中,忽然探进了一条胳膊,手持一支注射枪,朝季承的脖子上扎了一针,一管绿色的液体从注射枪上的试管全部流入了季承的静脉中。 …………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并不是季承的。”冒牌货问道。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茶仙回道。 “理由呢?” “季承确实没有和我见过面,但他几天前就知道我会来,难道这几天的时间里,他连我的影像资料都不去查一下吗?我可是事先查过他了,这是一个办事很周到很有能力的人,任何事情都会事先做好功课,至少心中有数,他绝不会在第一眼见到我时,问出像‘请问这位长官是?’这种问题的。” “第一眼就知道我是假冒的,却又不动声色,真是让人心里发毛啊……而且还若无其事地破解了老板的谜题,一路找到此处。”冒牌货道:“我倒是很有兴趣,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茶仙道:“我知道地下室里有一个陷阱,这就足够了。表面上这个游戏是和李维在玩,但天一真正要算计的对手,是我。他故意通过视频的方式进行第一次联络,还允许李维让hl的人介入,目的是让自己的身份尽快被确认,从而引我入局。 他在那次通话中直接就对李维说了‘你们这种人实在太低级了,仅仅是望着你的脸都令我作呕’,‘你过去见过的犯罪都太庸俗了,而你的想象力也太过于狭隘,等你完成我所有的命题以后,也许就能初窥我所在的世界了’。这些话里流露出的厌恶和不耐烦,说明他简直就是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我的出现。 而最明显的提示就是那些谜题,他倒着给地址,就是要等我到达后,将我引到这个仓库来。从实际情况来看,在我来以前,确实没有人破译了那些东西。天一根本不会给出对方解不开的谜题,他没必要做这种毫无意义耍小聪明的事情。所以,他的这些信息,从一开始,就是留给我的。” “看来你是不会走进那个地下室里了。”冒牌货说道:“好在,老板还有后备计划。” “这个所谓的后备计划,难道是让你独自一人杀出重围吗?”茶仙道。 两人对话至此,周围的hl行动队员也大致明白了,虽然不太了解细节,总之,这个季长官貌似是假冒的,此刻,仓库中几十把枪上瞄准器的红点已经移到了假季承的身上。 茶仙又道:“你肯定不是暗水,他对天一的称呼不同,而且他的行动完全按照天一的意志,又有所谓的吞噬能力,他不会在细节上犯下暴露身份的错误。而在外貌和声音上模仿一个人到这种地步,是非常困难的,如果这就是你的能力,依我看,你应该是纸级能力者,我劝你投降与我们合作,负隅顽抗是很危险的。” “不,我很安全,危险的是你。”冒牌货道;“我的使命就是在电梯里替换掉真正的季承,接下来在李维那个草包面前演几出戏,接着我就没用了。你别忘了,今天是你找到我,让我跟着你一起来的,我本就没有陪同你一起到这儿来的使命。原本我待在hl的分部里继续演,只是姑且想看看情况的发展罢了,如果你自己踏入陷阱,我过几个小时就会人间蒸发。” 茶仙道:“你的话有些前后矛盾,如果你是想说,自己完成使命后死也无妨,那你此刻何来的安全,再者,即便你不怕死,也威胁不到我。”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冒牌货忽然发出了十分鬼畜的笑声,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切。 他的脸突然变成了木偶一般,下巴像滑盖手机一样朝下滑开,喉咙里伸出一支机关枪的枪管,枪口突突突突地窜出火苗,他的脖子也伸长了几许,整个头三百六十度旋转起来,对着周围一圈圈地扫射。 行动队员们虽说是有所防备,率先开火,但他们的火力打在这个定点旋转机枪炮台的身上,只会溅起些火花罢了,而对方的机枪火力却是凶猛异常,一时间仓库里一片狼藉,hl的人手死伤无数。 茶仙在躲过了近距离的第一波射击后,重整姿态,一挥胳膊,一股无形之风刃便将那个机关枪旋转头从身体上削了下来,滚落在地。纵使他出手不慢,但那个头也已经飞速地扫了两圈有余。 他叹了口气,走到那个无头的身体前,看了看断裂的脖子处,喃喃道:“内部没有生物部分,不是改造人……居然是个遥控机器人吗……原来如此,那他的话就解释得通了。”他念及此处,忽然又有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我很安全,危险的是你……” “不对,天一的所谓危险,不可能只是这样而已。” 茶仙猛然回头暴喝;“所有人!快到地下室里去!快!” 可惜,他的话还是晚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只看到了一片白色的光芒,大部分人连那一声轰然巨响都没能听见。爆炸的冲击波冲天而起,整个仓库被夷为平地,在爆炸发生的第一秒,仓库内那些hl士兵们的内脏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震碎,尸体、身上的衣物,甚至那些金属装备,皆是被高温的火焰焚成了灰烬。 直到两天后,这块地方上空的气温还比周围要高一些,天空中连云彩都结不起来,在那一片废墟中,最后只剩下一样东西。 那是个大约十几平方米的长方形铁屋,埋在地下,只有一个入口,事后经鉴定,这间地下室是净合金打造,因此才能在上方仓库遭遇毁灭性打击时,仍然没有损坏,假如仓库中的人躲到这下面,便能从爆炸中生还下来。 第三十章 军师 五月三日,天一又一次来到了前几天去过的餐厅,今天这地方的门口挂着停业的牌子,也没有假冒的顾客或是服务员,整个餐厅里,只放了一张餐桌。 一个穿着长衫,留胡须的中年男子坐在餐桌旁,等待着天一的造访。 径直走到对方面前坐下,天一开口便道:“想必阁下就是刑天大名鼎鼎的军师诸葛先生了吧。” 但见那人一捋下巴上的胡须,并抄起了手边的一把破扇子,给自己那头天然卷的猎奇发型扇了扇风,开口回道:“不敢当,不敢当,俺诸葛寨不过就是混口饭吃而已。” 天一听着对方这口乡音浓厚的普通话,看着对方手上那把像从济公手上直接抢过来的扇子,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猜猜……你当军师以前是乡村教师……” “你咋着哩?难道咱们是同乡?”诸葛寨扇着扇子:“要说当年……俺们老大真是慧眼识才啊,有道是,这个这个……若非先主垂三顾,谁识茅庐一卧龙啊。” “你要是还想接着混饭吃,以后念这两句的时候最好把‘先主’改成一种对活人的称谓,比如傻缺。”天一说道:“算了,不跟你罗嗦这个,交易,考虑得如何?” “天先生,你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儿过份啊,万一你要是晃晃俺们,跟俺们扯框,那……”诸葛寨正准备滔滔不绝地开始讨价还价道。 天一突然暴起,抄起屁股下的凳子就抡了上去,接下来那一通打,那叫一个惨,拳打脚踢、凳子猛击,打得诸葛寨嗷嗷直叫,几十秒后四面八方的门里涌进来几十个刑天的成员,有拿刀的,有拿枪的,刚要围上来把天一拿下,诸葛寨却是举起一条胳膊大喊:“全都不许动!”他鼻青脸肿地爬了起来:“全部退下!把门关上!”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心道:这是什么情况,军师疯了? “听见没有!这儿谈正事儿呢!给我出去!”诸葛寨又吼了一声,那些人才耸耸肩,表情狐疑地离开了。 诸葛寨自己爬回了位置上,天一则把凳子放好,重新坐下,“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中……中……俺错了。”诸葛寨道:“这桩交易的事儿,俺斗胆替老大做一回主,就这么定了吧。” “哎~这就对了嘛,明明是个聪明人,犯什么贱呢。”天一非常得瑟地说着。 诸葛寨道:“天先生,俺还有几件事不明,还望请教。” “讲。” “钢铁戒律这几日突然去联合了双鹰郡那帮自称是‘白色闪电’的土匪,并且将龙郡所有的兵力调到北方集结,两军大有合兵后挥师南下之势,这个事儿……跟您有关不?” “有啊,我给他们大团长传话,说刑天很快会舍弃龙郡,而且我有办法一举将钢铁戒律分散在龙郡各地的兵力逐一吃掉,所以请他也赶紧滚蛋,这块地从今以后就归我了。” “你这是逼他动手啊。”诸葛寨道,这位军师最擅长的就是替别人算账,他听完这话的同时已经把事情算明白了。以钢铁戒律那边的观点出发,形势就是,龙郡最强的反抗组织撤离了,而他们自己又无法继续潜伏在暗处活动,滚蛋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干脆趁此机会转为正面战场交战。不过现在欧洲战线还在僵持阶段,要动龙郡这么大的地方,只好联合一些平时不屑于去联合的势力了。 “那边暂且还不会动手,至少在确认你们真的撤了以前,不会动手。”天一道:“他们也不会完全相信我的每一句话,当然,对已经发生的事实,他们必须做出应对。因此,放弃据点,集结兵力是正确的,联合白色闪电,只是准备工作而已,当真要打响第一枪,不可能不看刑天的态度。” 诸葛寨道:“天先生,你这是拿俺们钓鱼啊,难怪提这种交易条件,等俺们抢到了神雾,龙郡岂不是已经陷入战火之中。” 天一道:“你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去吃这条鱼。到时候两方在正面交锋,你们大可以躲在暗处,用神雾的力量加强自身的战力,静观其变,看他们鹬蚌相争,你们则坐收渔翁之利。” 诸葛寨放下扇子面露难色:“天先生,钢铁戒律和俺们虽无甚多往来,但大家同是反抗组织,平时也没甚莫摩擦,如今帝国仍是堵很难推倒的墙,你这条计策,俺们要是干了,是不是有点儿不仗义哩。” 天一道:“呵呵……军师啊军师,你这是流氓假仗义。”他笑了:“首先,神雾你们一定会去抢,就算我不提出让你们撤出龙郡的交易条件,直接将情报告诉你们,你们也至少得抽走八成兵力才能说有把握从‘十天卫’的手上抢走神雾。” “甚莫!十天卫?!”诸葛寨的脑子里又开始算账了。 天一道:“你放宽心,像护送这种任务,他们最多来一个,如果你们老大亲自出马,问题也不大。”他顿了一下;“现在,别打岔,听好了,当你们去抢神雾的时候,我依然会制造各种各样的条件,让龙郡成为一个钢铁戒律想打、能打、而且必打的地方,没有人能阻止我的行动,所以,此刻我坐在这里跟你谈,给予你各种未来的既得利益,你应该感恩涕零才是。 最后,你听好了,关于你口中所谓的仗义…… 理平者先仁义,理乱者先权谋。如果我相信爱与正义,我就找五个小学生,然后发点装备发给他们,让他们维护世界和平去。但我没有,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个世界早就没救了,从最初,到今日,乃至未来,秩序不可能永存,混乱和死亡交织其中的历史才是真实的。你如果还想和你的老大在这乱世中扮演主要角色,就该明白,成大事者,毁誉置之度外。我相信,钢铁戒律、白色闪电、帝国,他们是不会考虑仗义这种玩意儿的。” 诸葛寨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敢问先生,究竟为何方神圣?” 天一起身:“你早晚会知道的。”他扔了一个信封在桌上,“哈迪斯是神雾是你们跻身列强纷争之世的最好机会,好自为之吧。” ………… 他离去后,诸葛寨依然坐在原位,反复思量,但他心里有一笔账,就是算不清楚。 宋忠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他身旁道:“军师,空口无凭,他的情报未必是真的。” 诸葛寨回道:“非也非也……此人很不简单,有道是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这情报非但是真的,而且他刚才所言,确实是有意祝俺们一臂之力。 现在想来,前几日的‘那几件大事’,恐怕也是此人暗中所为,就连那个茶仙都着了道……这龙郡很快便无宁日咯。” 宋忠道:“那……军师的意思是……” 诸葛寨道;“传书,召集人马,要快,否则得出大事。” “是。”宋忠得令而去。 诸葛寨草扇轻摇,抚须而起,嘴里还在念叨着他没算清的那笔账:“啧……这厮到底所属何人?有何目的?” ; 第三十一章 议事 五月八日,天都,皇城。 这个地方,只存在以下几种人,首先是皇帝本人,然后是他的老婆和女儿们,皇帝的儿子们名义上只能有一名正妻,不可纳妾,在宫外有私生子和小老婆是你的事情,但法律上不承认对方是王族身份,所以皇子们的媳妇儿全部加起来也没有老爹的妃子多,毕竟他们大多数都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而皇宫里剩下的人,就是女仆和死太监了。其实太监这个词,从最早的官职,到后来对宦官的通称,意义已经变了很多次。而在这个平行宇宙的这个时代里,大体上也是个不怎么被人看得起的职位。当然在这儿不会有阉刑之类的事情,他们只是一群改造人而已,多半是本就严重残疾,或是失去了下半身的功能,干脆就机械化给改造了,在皇宫内担任禁卫军,那战斗能力总比一般人强出一些。 天都防卫森严,城中又有十天卫坐镇,皇城更是固若金汤,这帮禁卫大多数情况下就是高级保安加搬运工。这差事报酬丰厚,愿意干的还包改造手术的费用,早在七十多年前,就成了一些官员敛财的通道,想来当死太监,还得走后门通路子给贿赂,甚至有身体健康的人也愿意放弃下半身的性福,换取下半生的幸福,当真是呜呼哀哉。 这日晌午,有一个男子来到了皇城中。 男人进皇宫,一般就是受到了皇帝或皇子的召见议事。就算是被召见的,也得经过严密审查、搜身、核对来意、记录进入和离开的时间,身上再按上跟踪器等等一些列措施。 时侍是个很珍惜时间的人,但哪怕他的身份是eas的副局长,这些程序依然浪费了他十多分钟的青春。 来到了茶仙的寝所,时侍在一名女佣的引导下一路向豪华的宫殿深处行去。他曾经也去过其他几名皇子在宫中的宅子,不能说那些地方的建筑外观上比这里要奢华多少,不过一旦从内部去作比较……人家那儿都用年轻漂亮的女仆妹子,你这儿用年老色衰的中年大妈;人家那精巧骚气的艺术品陈列、豪华吊灯、虎皮地毯,你这毛坯房一般的精装修和简易的家居摆设;人家那儿是走到哪间房都有下人伺候着,你这儿我一进来到现在就见到这位大婶一人儿。 时侍与茶仙结识是在三年前,不过他从未来过茶仙在宫中的住所,因为茶仙本人几乎也很少回天都。今天时侍可算开了眼界了,以前总以为这家伙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现在算明白了,你丫是捡来的吧。 直接来到了主人的卧室,女佣敲了敲门,茶仙在屋里支应了一声,时侍便自己进去了。 他进来时,看到茶仙正坐在落地窗边,身前的小桌上,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杯中茗香悠然飘散,恍若有形有色,这定然是好茶。 时侍不等对方客套,随手带上门,搬了张凳子自己坐下:“看了今天早晨龙郡那儿的新闻没有?” 茶仙慢吞吞地举杯,喝了口茶:“你也不问问我的伤势如何?” “你已经痊愈,可以出去走动了?”时侍问道,他说话的语速依然很快。 “怎么可能……”茶仙道。 “那你到几月几日可以痊愈,出去与天一那伙人较量”时侍道。 “这我如何知道?” “所以说,我问你伤势如何,也是白白浪费时间,而我们此刻在说的这几句,形同废话。” 茶仙笑了:“探望病人时,问这个问题是社交礼仪。” “谁说我是来探望病人的,探望病人是一件从逻辑上来说就毫无意义的事情,我不是医生,无法对你的伤势恢复做任何有效的帮助,无论我来与不来,与你能否复原、多久复原都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大多数情况下,我认为探望者只会打扰病人的休息,起到反效果。如果想确认一个人的病情和死活,打个电话甚至发条短信给医务人员就行。”时侍飞快地说着,思维和语速一样迅速,只是他思考的方向有些怪异:“你是不是还要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跟我展开交谈,如果是这样,你应该不介意我说话时顺便在地上做几个俯卧撑……” “别!”茶仙把送到嘴边的杯子放下:“那个……”他迅速想起了时侍最初的问题,赶紧回答:“我昨天上午刚刚恢复意识,接着父王亲自来了一次,严令我近期别再管外面的事,安心留在皇城养伤。” 时侍闻言,依旧我行我素,毫无顾忌地开始了叙述:“今晨八点,龙郡所有的地方电视台网络,在同一时间被黑。一名hl的上尉,在镜头前像播天气预报一样,指着地图,由南向北,把全郡二十几个地区的兵力分布,人数,甚至是战力评估都报了一遍,用时十多分钟。 就在两天前,龙郡北方的战事实质上已经打响,今天的这档电视节目,根本就是火上浇油,即便民众乃至反抗组织的人无法辨别情报的真伪,当地的贵族和王族也已经人心惶惶,我看马上就有大量的人要往别的郡跑了。另外,我去确认过,很遗憾,情报都是真实的,数据的精确性和实时性都让我钦佩得五体投地。” 茶仙叹道;“看来天一的目的是短时间内就进入全面战争,不要持续僵持,快速地拼到有一方赔光本钱……” 时侍继续道;“一周前北京那两桩爆炸事件,伤及平民众多,有‘天都重要人物’受伤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无法封锁消息的情况下,hl亚洲总部直接介入,伪造了许多新闻,发表了很多导向性的言论,至今日看来,已成欲盖弥彰,各路传言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而后,李维的碎尸在一处民宅中被发现;十余名龙郡显赫的财阀被确认在同一天尽数死亡;股市在第二天开市就遭到了不明黑客的攻击;还有无数张伪造的信用卡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以快递的形式邮寄到了千家万户,那些卡消费无透支上限,可以在任何一台收款机上刷,竟然还能在atm机上套现,密码是六个1,这种卡摧毁经济的效率比伪钞强一万倍,人们先是大量抢购奢侈品、而后疯狂提现、最后囤积生活必需品,于是,银行没钱,商店无货。情况在被发现的同时就已经是难以控制的局面了。 根据帝国银行的技术人员鉴定,那张卡的来源,是一张五月一日当天下午四点半,在北京的某家帝国银行分行办理的个人信用卡,开户人的名字叫左道,职业那栏填的竟然是‘道士’,最离谱的是,因为银行的工作人员对这个职业的收入情况无法核实,所以道士被认为是一个高收入、终身制稳定职业,居然办出了张金卡。那个左道就用那张金卡,在几天内做了成千上万张机器根本无法识别的、有效的复制卡,像发传单一样发到了龙郡各地,我看他可以改名叫佐罗了。” 茶仙接道:“破坏稳定的社会环境,民众就会偏向、甚至是直接去加入反抗组织,一旦全面战争爆发,这种现象会更明显。” 时侍道:“你被暗算后的这段时间内,大致就发生了这几件事情,不过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听你分析战局的,这场仗谁赢谁输,我根本不在乎,依我看,龙郡也只是个开始而已。” “即便你们eas的职能和hl不同,但你也得有个立场吧?”茶仙道。 “立场?”时侍冷笑:“兴亡谁人定,胜败岂无凭,帝国的腐朽不用我指给你看吧。我倒是无所谓,江山由谁来坐,我都不至于饿死。关于立场的问题,你不如自己多考虑考虑,你的傻兄弟们个个都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终日与阉患为伍,满脑子就是熬死老子,混上帝位,名正言顺地多娶几个老婆。 或许你阻止一个天一,能再换十年太平景象,但天下不止有逆十字,还有钢铁戒律、自由前线、刑天等等等等,当一个hl的高级探员,是改变不了世界的,你的影响还不如摇滚歌手,若有意要做大事,你还是得先……” 茶仙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苦笑摇头:“我的乔瑟夫老兄啊……你这人真该学学什么叫腹诽心谤,什么话你都敢说。”他压低了声音:“这里是皇宫,你就不怕隔墙有耳?” 时侍道:“那就不说这个了,我还有一个最新的情报要告诉你,就在开战前几日,刑天在龙郡的战力几乎全部抽调一空,向星月联郡转移,结合刚才我告诉你的那些事,你觉得他们的这一举动,是否也和天一有关?” 茶仙喝了口茶水,思索一番道:“刑天的这种行动和钢铁戒律的攻击应该是有一定联系的,表面上看,似乎是他们放弃了龙郡,在钢铁戒律动手前就退出了争夺,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如果是天一安排了一切,刑天极有可能不是单纯的撤退。” 时侍道:“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有件事你不知道,为了抑制那个血枭的能力,潮汐监狱的典狱长杰弗逊在上个月提出了一份申请,要求供给更多的哈迪斯神雾,我们的局长老头子已经批准了,启用的是马六甲海底秘密存放点的那一批存货,在前往地狱岛前,会在星月联郡停留,更换交通工具,并给运输队做相关补给,日期定于五月二十一日,在当地只停留一天,当晚就出发,赶在二十四日地狱岛上浮时抵达目的地。” 茶仙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其实他只是这样坐着说话,也已十分疲惫了,这次的伤势对他的影响很大,凶级能力者可以用能量形式强行抵挡致命的攻击损伤保住性命,但精神和**超负荷运作的不良影响或许会持续数月之久。 “果然,呼……我最初就怀疑……他想帮血枭逃离地狱岛……”茶仙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时侍只道一句:“那是天方夜谭。” “不但如此,他还想从那儿再救一个或几个别的什么人出来,否则血枭最初就不会入狱。”茶仙继续道:“龙郡的这局我又输了,当他肆无忌惮地扩大混乱,挑起战争的时候,我被他算计了一次。他在那个仓库里给我传达了一个信息,就是‘照着我的意思去做’,我没有按他的设计进入那个地下室,所以才……咳……咳……天一的计划没有死角,神雾的送达会影响他在监狱的布局……这是连锁反应,混乱、战争、钢铁戒律、刑天、神雾,每一个已达成的目的都是另一个目的达成的条件,他一定是想让血枭越狱。咳……咳咳……” “你放心养伤,外面的事,我来处理吧。”见茶仙喘得厉害,时侍摇了摇头,站起身:“我要告辞了,还有句话不吐不快。”他用手象征性地指了指身后:“你这宅子的装潢是恐怖片的布景师做的吗?” ; 尾声 自首 五月一日下午,天一的书店。 他正坐在书桌后,翻阅着某个hl的倒霉蛋儿生前最后的心声。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将书合上,取消了面前电脑的屏保,敲了几下键盘,最后高高翘起食指,点了一下回车键。 大概就在他做完这些后不到十秒的时间,桌上的电话响了,天一接起道:“哪位?” “是我。”对面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像个小男孩儿。 “哦,元帅啊,是想汇报一下仓库里的情况吗?”天一道。 “哼……听这话,想必你已经引爆了吧。”元帅问道。 “不,我没引爆,我准备把那些炸弹藏在仓库地下放个十年八年的,将来去开煤矿。” “就算你是老板,也不可能用这种程度的幽默感让我发笑。”元帅随即把话扯回了正题:“既然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我今天内就启程去枪匠那边,加快工程的进度。” 天一道:“可以,一会儿我让会计跟你碰个面,把命运的原型机捎给你,这边暂时用不到了,你顺道带去那里,让枪匠和术士抽空做几台便携式改良版的,把原型机保存起来。” “那就这样。”对方撂下这句,便挂断了电话。 天一搁下电话听筒,伸了个懒腰,从书桌抽屉里拿出另一本心之书来,直接翻到了有字的最后一页,大略扫了一眼,嘴角很快浮现了恶趣味的笑容。 他随即拿着这本书起身,去角落的壁橱里翻出了一个铁桶,走出了书店。 门外,是一条冷清的小街,天一喜欢这样的地方,因为他喜欢孤独、安静的时光。 将桶放在店门口,把李维的心之书扔进去,然后从那邋遢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取出一根,燃起,随意地丢进桶里,很快,一股褐色的烟雾升腾起来,散到了风中。 书燃成了灰烬,他却在那儿站了许久。 大约等了十多分钟,一辆车停在了店门口,天一等的人终于来了。 他走到驾驶座旁,司机已将车窗降下。 天一用手肘撑着车窗下沿,头微微侧着向里伸了点,看了看后座,姜筠正坐在后座上,神情冰冷,眼神空洞,她的脸、手、衣服上尽是鲜血,白皙的皮肤衬得那些血污更加眨眼。 “真不愧是魔医,佩服。”天一朝着司机露出满意的笑容。 史特兰哲医生身着黑色西服,打着领带,看上去五十多岁,两鬓灰白,嘴周围的胡子修剪得很是华丽,俨然一副十九世纪英国绅士的派头。 “既然77型僵尸药剂的实验已经成功,而且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你应该放了这孩子。”史特兰哲没有理会天一的夸奖。 天一道:“你确定要放吗?她可是首例成功的实验品,很有价值,你就不想看看药剂的失效期限以及后续的副作用吗?” 史特兰哲道:“实验室已有她的血清样本和实验数据,只要你同意,我就注射中和剂,送她回家。” 天一想了想,笑道:“可是,我倒觉得,让她在药物作用下死去反而更好,即便解除了僵尸药剂的影响,她依然会保留这段时间的记忆。这个女人算是挺天真的一个人,当她恢复自我意识后,那种徒手残忍杀害别人的记忆很可能会让她直接精神崩溃的。 那她以后也就变成了个长着漂亮脸蛋儿的王族疯婆娘,今后的人生也不过就是择日嫁个门当户对的近亲产物,或是在房间里拿剪刀自杀之类的。 我知道医生你是不喜欢杀人的,但不杀人,有时并不代表着人道主义。” 史特兰哲听完这话,长叹一声:“我不是刽子手,很多年前我就不再动手杀人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玻璃试管:“这是77型的中和剂,你是老板,怎么处置这孩子,由你来决定吧。” 天一接过药剂,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对后座上的姜筠道:“下车。” 姜筠空洞的双眼在听到天一的声音后,竟突然有了反应,她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 “快进书店去,别把血弄得到处都是啊。”天一吩咐道。 姜筠就像个声控的机器人似的,目视前方,快速跑进了书店,对天一口中的每个字都完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 “季承在后备箱里吧。”天一见姜筠进了书店,又回头对史特兰哲道:“把他交给顾问和暗水,他们会处理的。” 史特兰哲应道:“明白。”他升起了车窗玻璃,汽车绝尘而去。 荒僻的小街上,一时间又只剩下了天一一人,他看了眼手上的试管,笑了笑,随手就扔进了街边的下水道里。 ………… 五月十三日,那是个星期五。 对左道来说,或许是个黑色的星期五吧。 这天气正是转暖的时候,但这家伙却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头戴黑帽,脖子里围着条白色的长围巾,里面衬着一套笔挺的黑西装,戴着墨镜。 他居然剪掉了自己的马尾辫,理了个寸头,英姿勃发地走进市警察局的大厅之中,挺胸抬头,张开双臂,高声长啸:“我要自首!!!!!” 警察们当时就惊了,这货有病吧? 这时,大厅内的智能监控摄像头捕捉到了左道朝天仰的面部,自动扫描启动,电脑将其面部特征与数据库里的资料一对比,两秒后,警察局里发出了使徒进攻第三新东京市一般的警报声。 “发现高级别通缉犯,目标极度危险,警告!目标极度危险!”广播响了起来。 这回警察叔叔们的反应可快,离得近的掏出枪来就把左道给围上了,“双手抱头!跪下!”明明距离很近,他们却吼得和杀猪一样。 左道可不想挨枪子儿,他立刻照办,结果他膝盖刚一沾地,背后就扑上来两条壮汉,闪电般就把他给铐上了。 摘下墨镜时,看到左道的每一个人都疯了,虽然他换了发型,但没人不认识他。 左道的那张脸,此刻在龙郡人民的心目中,就像是印在美元上的华盛顿一样,化成灰人家都认得。最近十天里,大街小巷、厕所旮旯、车站、超市、广告栏、电线杆,无处不见左道的照片。以前电视剧当中插广告,现在是滚动播出着左道的通缉令。 被压进牢房里,凳子还没坐热呢,hl就来人要提走他了。左道心里基本也明白,看这阵势,不用说了,他铁定是享受不了什么正常的审讯、审理、审判程序的,和那些疯狂的恐怖份子、极度变态的反社会人士、危险的能力者们一样,下一次地狱岛上浮时,就是他进去的日子。 ; 第一章 欢迎来到地狱 “00193,这个小子是今天新来的,带他去转转。” “是,长官。”00193随手敬了个礼并应道。 那名长官转身离开,00193对新人道:“第一次来地狱岛?” “是……是的,长官,我是列兵……”那人刚要说出自己的名字。 00193打断道:“不用报姓名和军衔,你记住,在这里当差,以后见了谁都不用说这个,看见制服没有,我和你是平级的,这里只认编号和衣服,你可以叫我00193,或者伙计、哥儿们,随便什么都行。就是别提名字,更别让犯人知道你的名字,只要在地狱岛一天,你就是0《》梦话的时候你也得自称01055。” 01055道:“是,明白。” “戴上头盔,跟我来。”00193道。 01055照做,并跟在了00193后面。 00193边走边道:“来之前人事部肯定也跟你交代了,但一些问题我还是重申一下,这里三个月为一次轮班,吃住都不离岛,当然也没条件让你离岛。伙食比犯人的好,不过也好不了多少,每天12个小时在岗,当日的具体工作会在你房间的信息板上刷新,你也可以通过头盔内的显示屏去查询。 配备给我们的这种制服是高精密仪器,瞳孔、指纹、声纹、dna,反正能验证的东西都会验证,犯人就算抢去也无法启动,穿在狱警身上是机甲战斗服,要是犯人穿上就会变成束缚装置。这套制服要跟你三个月,发现有故障就赶快去维护部门修理,这是纪律,最好别拖延。 别多问问题,比如这座监狱里共有多少狱警,又有多少犯人,不会有人回答你的。你看到咱们身上的编号没有,狱警的总人数可能有五位数,也可能只有三位数,你未必是01055这个号码的第一个使用者,也许你的前任不干了,死了,换了编号,也许01055就是个随机添加的新号码,也许你会看到有人的编号是99999或是00001,这些数字没有什么意义。 还有那些门,你没有权限通过的门,就不会为你打开,就算你设法溜进去,也会被认为是入侵,附近的人会收到警报,你要是随意行动,他们有权当场干掉你。 监狱分为很多个区域,每一天,犯人都会被随机交换到不同的地方去,没有固定的牢房,没有固定的狱友,也没有固定的狱警,拉帮结伙、行贿狱警都是极其困难的。最重要的,就算我们也不知道这监狱的全部构造,每天我们只是到指定的地方,完成指定的工作,超过工作区域的地方,我刚才说了,你进去瞧一眼,也触发警报。” “听上去是连我们也一并在提防?”01055道,由于戴上了头盔,他的声音变得十分沉。 00193回道:“是的,虽然可能性极小,但万一你落到了犯人的手上,就不可能透露给他们什么有用的情报了,比如逃跑路线,或是人员配置等等,因为你也不知道。”他停顿了一下:“哦,最需要提的就是犯人,你会来这里,应该对能力者这方面的知识有所了解了吧?” 01055道:“对,来之前给我们交代过这方面的事。” “很好,那我就简单的说吧,关在这儿的犯人,有八成都是能力者,因此在监狱的通风系统中,常年不间断地都有一种特殊的气体在里面循环着,这种气体的真面目是最高机密,我们也无从得知,反正在这种气体的作用下,能力者的能力会受到抑制,越强的能力者受到的抑制也相对强,总之,无论是什么级别的能力者在我们这儿服刑,他们在监狱中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00193道:“你在犯人区域执勤的时候要记住,你才是老大,只要穿着制服,犯人们就不敢动你,谁上来和你搭话,让他滚开,他要是不走,你就把他放倒,让他闭嘴,犯人要是主动上来和你有产生肢体接触,你有权直接击毙他们。” 01055问道:“像类似的情况很多吗?” 00193道:“不多,但是对于在这儿服刑的人,一秒钟都不能掉以轻心,一旦遇上了情况你就得照章办事,不留情面。当然,你也不必草木皆兵,时刻提防着被偷袭,他们的手腕上都装有电击轮,离开自己的关押区会触发、碰到你的制服也会触发,那种电压下再高大的壮汉也会被电挺,直接被电死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对了,既然我们狱警都用编号,那犯人用的编号是哪一种规格?”01055问道。 “哦……那个啊,算是潮汐监狱特别的地方吧,在这儿,狱警用编号,而犯人,都用名字。” ………… 关押区外,一条黑色的走廊中。 经过“消毒”的一批新犯人,穿着统一的囚服,右手佩戴着刻有他们名字的电击轮,在一群装束与绝地武士差不多的狱警押送下,排成一列向前走着。 走廊的尽头,就是正是迈入监狱前需要通过的最后一扇门。 忽然,走在前面的狱警示意他们停下,犯人们之间被脚链连着,只得全部停了下来。 全体向右转后,在一排犯人的面前,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没有穿狱警的制服,而是西装革履,神情冷峻。 “我是你们的典狱长,杰弗逊。”杰弗逊自我介绍道:“在进入那扇门以前,依照惯例,我会与囚犯们见见面。” 他的眼神扫过了每一个人的面孔:“我知道,你们可能比我聪明、比我强大、或是在某一个领域拥有杰出的才能与成就,亦或者是无所畏惧、信念坚定的狂热份子。 无论你们属于以上哪种情况,都请接受我诚挚的敬意。 但是,在这里,你们都是输家。 在外面的世界,不管你们曾拥有过什么,现在都已失去,你们最基本的权力,人身自由,也都已被剥夺,当你们被送到地狱岛的那一刻,你们就输掉了一切。 你们永远不得被假释,连接受审判的资格也没有,刑期是无限,没有任何提要求或是讨价还价的余地,即便你们心中信奉的神明是真实存在的,这里也不归他管,我才是这里的王。 离开这里只有两种方法,第一是死亡。 第二,就是当帝国认为你们对这个世界不再有威胁的那天,不需要你们为自己做任何辩解,我也会客客气气地将你们像体面人一样请出去。” “哼……‘对世界不再有威胁’吗?不如直说是对那些帝国的猪不再有威胁好了。”一名犯人不屑地冷哼道。 杰弗逊瞟了他一眼,对狱警道;“送他进笼棺,72小时。” “是,典狱长。”一名狱警将那犯人的脚链解开,推搡着他离开了,那人经过杰弗逊身边时,还恶狠狠地瞪着这位典狱长。 “诸位今后如果还有机会见到刚才的那名犯人,应该会发现他的态度有很大的转变。”杰弗逊道:“我希望你们对狱警和我本人,都怀揣着一份敬畏。 酷刑是我们与你们交流的语言之一,死亡是这里司空见惯的现象,丛林法则在这里是日常习惯,痛苦如呼吸一样平常,我不是在恐吓你们,因为没有必要,我是在叙述事实,这是主人的义务。 欢迎你们,来到地狱。” 第二章 被捕之时 四月日,龙郡,魔都。. 天一的书店前,血枭一挥掌便撕开了大地,将整条街都分成了两半,纸侠的攻击被迫作罢,在茶仙的帮助下才得以闪过这恐怖的一击。 “喂,你还不进到书店里去吗,你继续站在我身边,杀光这些人可就太容易了。”血枭对天一道。 时间紧迫,变故频生,而天一心中却是已有计较,他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对血枭道:“你就象征性地抵抗几下,去享受一次战斗的乐趣好了。不过玩够了以后要让他们活捉你,两个月内我会派人来潮汐监狱里跟你会合,我需要你们从地狱里帮我捞个人出来。”他说罢退后几步,用平常的语调道:“后会有期了。” 经过几番缠斗,想跑的人都跑了,想留下的也都留下了。最后,街上剩下了血枭,纸侠,茶仙,镜脸四人,血枭以一敌三,面无惧色,当然,他也不可能有惧色,反倒是颇为兴奋。 “商量好了没有,渣滓们,快点儿一起上,一个个来就太没劲了。”血枭肆无忌惮地挑衅着。 “你们先应付一下。”茶仙转身迅速回到了来时乘坐的车旁,汽车并没有被刚才的攻击波及,只是hl的那名司机已经吓傻了。 茶仙拿起车里的对讲机,与分部的人员对话道:“是我,对,我在现场,突击队在路上了?很好,迅速开始疏散周边地区的居民,现在是紧急情况,立即接管这个地区的电视和广播,半径三公里内最好不要留人,你们也不要靠得太近了,等我的消息……” 与此同时,镜脸却是已然攻了上去,他不需要站在茶仙的角度考虑问题,没有hl的职责,他只代表他自己,因此无所顾忌。 镜脸双手各持一把快剑,招式如鬼魅般变幻莫测,速度也是极快,在远处看来,只觉一条虚无的黑影徘徊在血枭周身,招招致命,杀得密不透风。 血枭四平八稳地站在原地,每隔三五秒才见他抬一次手,抵挡一回镜脸的剑击,而其余时间内那些细细密密,连绵不绝的攻势,只化作无数细小的刀口血痕留在了血枭的皮肤上,不过多时,那些伤口竟已愈合起来。 “你比蚊子要强点儿,姑且算是蝙蝠吧。”血枭轻松抵御着镜脸的攻击,嘲笑道:“速度方面已是凶级水准,但这种隔靴搔痒的力道,如何打破我的护身气墙?” “是吗?”镜脸沙哑的嗓音冷哼道:“那我就让站在后面那位试试好了。//他身形一闪,后撤两米距离,从袖中拿出把剑,这把剑比他手中握着的两把短一些。但见镜脸毫不犹豫地将第三把短剑刺向了自己的面门,此刻他脸上的镜子面具中,正好映照着血枭的全身。 剑锋刺入了镜中,镜子面具却未碎开,镜面上绽起水纹般的波漾,短剑的前半截,好似是进入了另外的一个空间,几乎在同时,血枭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移动了。 “‘时空引导’型是吗?雕虫小技。”血枭回头看着纸侠的,他知道对方的攻击早已准备多时:“难得别人为你制造了,那你就攻过来吧,纸侠。” “不用你说我也会动手的。”纸侠头顶,一支纸质的直枪浮在半空,枪身被无数白色的直线粘连着,高速自转,卷得像个线轴,而且那些线整体呈v字形,将这直枪向后拉扯,状如弦上之箭。 当血枭说话时,枪身已开始逆向自转,“纸弦”也越绷越紧,这一枪射出,必是枪扎一线,摧枯拉朽。 纸侠与血枭几番交手,深知对方不可能败在一般的攻击之下,唯有将所有力道聚于一击的究极杀招,那种高度集中的破坏力,才能真正重创这个对手。 说时迟,那时快,弦动,枪出,这一枪疾如流星赶月,劲如盘古擎天,枪过处,那一条弹道周围掀起的声浪破空,其外放的无形之势已将接两边的建筑物外墙震碎。 血枭站在那儿动弹不得,面对这即将将自己贯穿的一击,竟是面露狂热之色,叫了声,“好!”说罢,他突然就动了,一股能量状的黑气聚到他的右臂,其右手握拳收于腰际,暴喝一声,出拳迎上。 在血枭移动的那一刻,镜脸的面具上出现了一道裂痕,面具下的人已是满脸惊骇之色,他还是次见到有人强行用力量就能突破“时空”的限制。 纸侠的枪击顺势杀到,枪尖和拳面没有接触,两者之间隔着一层无形壁障,那是能量的阻隔。这种正面的以力撼力,血枭不怕任何人,但对方这一击的确非同小可,纵然他认真出招应对,竟也逐渐落了下风。 纸侠使出这一击后后劲无力,无法继续干涉这状况,只是待在原地等待变得模糊的意识重新振作,而镜脸则是被这两股巨大能量产生的气场逼得节节后退,逐渐远离了血枭的身旁,心中不免骂道:这人究竟是谁?天一从哪里找来的这种怪物? 在这时,一个人影闪现在了血枭身侧,他轻轻挥手,让第三股能量介入了对峙,将那两道正面对抗着的巨大能量朝空中斜着击飞,一道如海底隧道般粗的透明震波,以肉眼可见的模糊状态窜向高空,一直撕开云层,远去消失。 “魔都可是世界上重要的商业城市之一,你们这样乱来,三公里的封锁半径都不够。”茶仙说道:“重建比摧毁艰难许多,战斗时考虑一下环境和平民。” 纸侠喘息着;“哈啊……多管闲事……喝额……本来这一下至少能伤他的。” 茶仙站在血枭身旁与纸侠对话,依旧神态从容:“奈斯警官,我命令你停止这次战斗,接下来的事,由我接管。” “你说什么?!”纸侠道。 “我提醒你一下,首先,你是一名威尼斯的警察,在龙郡只有部分的执法权,这名逃犯是hl的第四级要犯,我请你来是协助调查的,如果你想在抓捕犯人时祝我一臂之力,我不反对,但你此刻显然是在私人恩怨的上行动。”茶仙的神情变得冷漠,语气中透出威严:“这种失败者的嘴脸,我不想看到次,好好想想你是为了什么而战,现在,走开,看着。” 纸侠无言以对,他面前的男人一直摆着一副和善、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稚嫩的面孔,但这一刻,茶仙如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他比血枭更可怕,比纸侠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可怕得多。这种强大并非看实力,而是人格。 茶仙转过脸,面对血枭:“切弗?奇里奥斯,我眼下已经十分恼火了,不过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也不会善解人意地束手就擒,而会进一步激怒我,与你一战是吧。” “呵呵……”血枭狞笑着,暴力就是他最擅长、最热爱的语言,所以他以此作为开场白。只见其一记手刀挥出,茶仙身后的一幢楼被斜着撕开,楼梯滑落倒塌。 “那个家伙把‘分子影响’这种侧重于防御的能力类型转变为极具攻击性和侵略性的玩意儿,结果竟也达到了凶级的攻击水准,可惜他的底子太薄,对能力没有系统的研究和认识,只会凭借着战斗经验和本能,像疯狗攻过来,徒劳地消耗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气力。”血枭一边说话一边转身,他完全清楚茶仙躲过攻击后所站的位置:“你就不同了,你才是真正的高手。” 茶仙道抬起胳膊,食指指着血枭的左肩:“正确的结论,但我不觉得你是在夸奖我。” 正当他要动手时,血枭却突然道:“我投降了。” 茶仙一愣,心道:难道他也会使诈?不可能,但这事不合情理…… 他还在思考时,血枭伸出双手道:“逮捕我吧,我今天不想和你打。” ………… 血枭从梦中醒来,当然,不是惊醒,他只能体会到别人的负面情绪,却没有属于自己的情绪,所以对他来说,梦只是对于记忆片段和脑中垃圾信息的围观。 潮汐监狱中的每个人都是单间,这种囚室里,平时除了躺在床上发呆和上厕所以外,没有别的事可干。每天都会有随机数量的囚犯被抽出来,换到别的关押区去囚禁,囚犯除了身上的衣物外,根本没有任何随身物品,即便有,也会在换囚室的时候遗失。 每天早晨十点开始是自由活动时间,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期间开两顿饭,这之间犯人们是可以随意交流的,反正你们今天交流的人,明天就不一定在这个区域关押了,况且在这里关押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一个笑脸相迎,和蔼可亲的家伙,很可能在你转过身去的时候咬断你的脖子。因此建立信任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血枭是四月中旬来到这里的,他在岛上面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力量空前强大,虽然依旧不如站在天一面前时那么夸张,但也非常惊人了。可是一来到岛中,血枭就发现自身能力的逐渐衰弱,直至濒临消失,待到第二天时,他发现自己只能感受到大约五米范围内的“恶”了,这简直好极了。 对血枭来说,在一座城市中生活,只要在清醒时,就仿佛脑海中时刻有千万个作呕的画面正在同时播放,而在潮汐监狱,那些画面只剩下了聊聊数个,有时一个都没有。记得有那么几年,自己跑到人烟罕至的荒原里,才能有这待遇。 他知道这座岛里肯定有着什么东西,也许是某种装置,也许是建筑材料,又或许是空气中有什么元素可以抑制人的能力。当然,这对“治愈”血枭的病没有太大的帮助,如果他只是想不去感受人类的“恶”,隐世独居即可。血枭想要的,是自己能产生情绪,他想知道一个普通人的感受,为什么会恐惧,为什么会贪婪,愧疚又是什么玩意儿,所以,他还是得和天一合作。再说,这儿的条件,也确实是差了点。 当当当,有人敲了敲牢门上的铁杠,一名狱警站在门外道:“奇里奥斯,出来。” 血枭知道还没到自由活动时间,对方肯定也不是请他去吃早饭,他抬眼看着狱警;“又是eas那小子吗?” 狱警道:“少废话,出来,跟我走。”。.。 第三章 fish 左道被送到地狱岛的时间是白天,不过当他正式进入关押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这期间的几个小时里,他和那批与自己共同来到岛上的犯人们被分别关押,待在严严实实四面铁壁的牢房中,手脚都戴着净合金的手铐脚链,无人理会,只是呆坐着而已。 他可以感觉到,这段时间本质上就是在等待着哈迪斯神雾切实地产生作用。当他和那些犯人们从一个个小隔间里被提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与普通人没有太大差距了,这时,全副武装,身着机甲制服的狱警们便可以押送他们去进行“消毒”。 消毒的过程很简单,也很迅速,类似于跳进抽水马桶。犯人们被投进一根充满液体的管道,从一头冲到另一头,管道里的溶液除了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消毒”以外,还能帮助仪器侦测犯人们有没有在体内藏东西,那种把铁丝藏在表皮下面冒充血管的,把腐蚀性液体装进容器吞进胃里的,或者干脆是体内藏有微型机器人的,总之无论是有机物、无机物,在消毒过程中,都会被查出来。 消毒过后,囚犯们也就“干净”了,要是有不干净的,就帮他掏干净。除了改造人以外,其他人到了这一个步骤,身上基本不可能再带着什么东西了。至于那些不幸被送到这儿的改造人,命就比较苦,进了潮汐监狱,一般就帮你把改造的部分卸了变成残疾人员,遇上没法儿卸除机械部分的高比例改造人,就送去特种关押区。 特种关押区没有普通关押区的自由活动时间,每天两顿饭有人送到牢房门口,伙食比狱警的还强,也不用定期洗澡,每间牢房里都有浴室,衣服都不用自己洗,定期会有人拿干净的囚服来轮换你身上的脏衣服。 听上去很舒服?没错,因此这种好事的背后是有阴谋的。 在特种关押区里的人,只有两种,百分之九十的人属于第一种――角斗士。 每个月,这些囚犯们都得进行一次一对一的殊死搏杀,具体的对阵组合由典狱长决定,大多数情况下,只是随机而已。 每一组对决中获胜的人,就赢得了下一个月的生命,而输的人,当然是死。 搏杀的全过程会进行直播,这是专属于天都的王宫贵族们才能欣赏的究极竞技,其幕后自然也有巨额的赌博生意在进行着,只不过在这种竞技中,不可能有选手作假的现象发生。 以上就是特种关押区百分之九十的第一种人了,每个月,他们中就会有一半的人消失,不过下个月,又会有更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而原因被送进来。除了改造人外,还有些哪怕生活在神雾里,依然能凭借一些技术或才能对其他犯人产生明显威胁的囚犯,这帮人都是特种关押区的首选。 至于特种关押区里的第二种人,数量就非常少了,他们不必参加搏杀就可以享受特殊待遇。这些人太有价值了,却不能为帝国所用,他们能办到的事情,或是脑海中的思想,绝对不被允许出现在外面的世界,帝国是断然不会放走他们的,但又得留着他们的命派用场,于是,就这么养着吧。 说了这许多,还是回头看看左道的经历,消毒过后,他的手腕上就被戴上了一个刻有自己名字的手环,这种电击轮是潮汐监狱监管犯人的核心道具,你可以找到一百种模式去触发它,什么触碰狱警啦、离开规定区域啦、企图摘除啦,反正最难找出的就是在不触发电击轮的情况下为非作歹的方法。 左道等一干新囚犯被戴上电击轮以后,狱警们心中就松了口气,此刻这帮危险份子的战斗能力基本等同于普通人,而且电击轮都戴上了。于是,便摘除了他们的净合金手铐脚链,换上了一般的镣铐,将他们锁在一起,排成一排,送往关押区。 那之后,左道就听到了杰弗逊的一番骇人言论,他心里那是真害怕,既然已经上了逆十字的贼船,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步入关押区时,熄灯时间已过,囚犯们都待在自己的牢房里,牢房里都是漆黑的,没有灯光,唯有牢门外的走道儿始终有着光亮。 这个关押区高足有七层,当中是空旷的天井。左道的脚镣和其他犯人们的分开了,他第一个离队,被送到了最高的一层,狱警与监控室内的同事远程通讯了几句,打开了一间监室的门,解开了左道的手铐脚镣,半推半踹地就把左道扔了进去。 “给你一个忠告,过了熄灯时间,就闭上嘴。”狱警说完便离开了。 牢门的铁栅栏紧闭起来,左道借助着外面的光源,在漆黑的牢房中摸索着找到了床。这榻说实在的不咋地,所谓的床,就是一块硬得跟石头似的东西,比地面高一米,比人宽两倍,长度两米五,没有床单,也没有枕头,睡在这上面和睡在地上唯一的区别就是水平高度不一样。 也罢,聊胜于无吧。左道心想着,躺下,侧身卧着,头枕自己的胳膊。手腕上的电击轮膈应得挺难受,恐怕这也只能慢慢习惯了。 大约半小时过去,他的睡意仍然不是很强烈,按照他自己的话,他一向是“枕戈待旦”,在陌生的环境里,一合眼就能睡着的,在左道看来,就是些连怎么死都不知道的人。 刚才进来的时候左道就感觉到了,那一个个漆黑的牢房里,至少有数十道目光正看着自己,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的,反正就是有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此刻侧耳倾听,发现这关押区里还真是静得可怕,每一层,都有值夜班的狱警站在走廊尽头,除了他们时不时发出些响动来,每一个漆黑的牢房中,躺得仿佛都是死人。 这上上下下,那么多大老爷们儿,竟也没听见有鼾声,难道……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睁着眼睛听动静?这儿的人个个儿都枕戈待旦?疯了啊? 那狱警的忠告让左道心里犯嘀咕,为什么过了熄灯时间就得闭上嘴?怕影响别的犯人休息? 按照这个思路,左道觉得倒也有些道理,在这种地方,半夜里如此静谥之时,你要是躺在牢房里唱首歌什么的,根据外面的建筑结构,那传出去的声儿和开个唱也差不多了,第二天一放风,肯定被众狱友活活肛死才能作罢。 这么胡思乱想着,左道的眼皮越来越沉,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向牢门外张望,一切照旧,他无法推断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可能是五分钟,可能是五个小时。在这海底的监狱里,日夜之分全凭外面的灯光转换,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完全模糊。 正考虑着是合眼接着睡,还是接着观望时,外面的灯光正好发生了变化,天井正上方的天花板上,白色的灯光亮起,这是潮汐监狱中早晨八点时的信号。 左道不清楚这点,但心里也估摸着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已经天亮了的意思,他坐直了身子,完全不知道这监狱生涯正式的第一天会发生什么。他可是第一次蹲监狱,真没想到自己的处女蹲,就蹲在了地狱岛的潮汐监狱,也算是直接迈入巅峰级殿堂了吧。 按照左道事先的想象,迈出这单间儿,外面就是一个充满了搅基、暴力、拉帮结伙、种族歧视等等问题的无秩序地带,他得扮得强硬一点才能生存下去。而且他还肩负着搭上逆十字这条贼船后的第一个任务,最晚得在一个月之内,与血枭联系上,否则后果难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紧绷的神经慢慢又松懈下来,因为啥都没发生。直到上午十点,牢门才自行打开了,那铁栅栏一动弹,吓得左道一哆嗦,差点儿没从床上跌地上。 很快,就有其他囚犯陆续经过左道的监室门前,他们路过时,不免瞄上左道一眼,心里想的是:“又是个新来的,中午在食堂有好戏看了。” 左道等人走光了,才鬼鬼祟祟从牢里探出脑袋,左张右望,继而走出监室,站在走廊里向下望,七层楼里的囚犯都走完了,聚集到了底层的天井里。 “嘿!你!”一名狱警走过来:“刚才躲在监室里干什么?” 左道作举双手投降状:“没有没有!我只是……嗯……没睡醒,多躺了一会儿。” 狱警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新来的,没当回事儿:“下去点名,快点儿。” “是,是,长官!”左道点头哈腰地到这招呼,一溜烟儿地顺着楼梯下去。 聚集在天井中的犯人们也没有像左道想象中那样有秩序,他们并不是排着队等待点名,只是随意站着,极少一部分囚犯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 左道下来后,挑了个角落站着,周围的人也不注意他,大多数人自己也是独自找个地方站立着,保持沉默。不多时,左道看到一名机甲制服的颜色与一般狱警不太一样的狱警头儿走到了二楼过道儿上,冲着下面的犯人们高声道:“点到名的人,直接去那边的门,你们今天更换关押区。” 接着,那名狱警头儿就报了大约二十人的姓名,其中没有左道的名字。 “想去洗衣房工作的,去另一边的那扇门里,其他人解散。”他说完就走开了。 左道注意到大约有十几个人走向了狱警头儿所指的门,他想了想,也跟了过去,反正在人群里没有发现血枭,待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去洗衣房碰碰运气,即便没找到,感觉上参加劳动也能换到些利益,比如一个枕头?或是饭菜里多几根肉丝?谁知道呢,至少不会白干吧。 “喂……你看,那个新来的去洗衣房了呢……” “呵呵……这下有好戏看了,自作聪明的家伙,不少水鱼就是在游进来的第二天早上就这么翻白眼的。” 两个犯人在远处窃窃私语着,在他们眼中,左道这初来乍到的小子,直接就自己主动奔向了悲剧。 第四章 装到底 第四章装到底 潮汐监狱中,一般是将三四个关押区的志愿囚犯聚集到一起,在同一个洗衣房里工作。至于总共有多少个洗衣房,囚犯不知道,狱警也不是很清楚。 不同关押区的囚犯们干完了各回各的地方,你要是企图走到别的区域,越过走廊的门就立刻会被电抽过去。 在洗衣房中,犯人们的工作是将穿脏了的囚服和布鞋洗干净,至于内裤,不会二次利用,直接销毁。 潮汐监狱的犯人们是不穿袜子的,倒不是怕他们用那个表演布偶戏,主要是袜子这东西,可以用来当武器,曾有人在洗澡时把肥皂装在袜子里面甩人,杀伤力甚大,影响比较恶劣,效仿者甚多,从此大伙儿就没袜子穿了。 同理,犯人的们穿的鞋子是没有鞋带儿的,传说中有曾个绰号bigstan的囚犯用一根鞋带和两块肥皂制作了双节棍,打遍牢中无敌手,于是,后来的犯人们连鞋带儿都没了。 经过这两件事,洗澡时打架的情况有所缓解,因为囚犯们担心如此发展下去,下一步就得取缔肥皂了。 言归正传,左道来到洗衣房后,发现这儿的工作实际上并不怎么劳累,只是把一车车的脏衣服装进推车,送到空的洗衣机前,然后塞进去,关上盖儿。有停止转动的机器,就去把里面的干净衣服拿出来,装在推车里送走,最后一步就是将相同尺寸的分别组成一套,扔进篮子。 这些事儿花不了多少力气,只是有点儿繁琐而已。左道一边做着这种不需要动什么脑经的工作,一边就在盘算,能不能通过计算脏衣裤的数量,推断出这个监狱里究竟有多少犯人? 其实他的这个想法,早就有人试过了。潮汐监狱里不缺高智商罪犯,他们想过各种办法收集信息,经年累月地花费时间试图摸清监狱中的各种规律,他们制定过无数乍看之下成功率颇高的越狱计划,但最后不是被自己否定,就是被事实否定。那事实就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听说有某个倒霉蛋儿完美地执行着和自己脑中设想不谋而合的方案,然后被击毙了…… 囚犯的人数,狱警的人数,他们性格、背景、弱点,这些看似近在眼前的东西,在潮汐监狱中都是非常难以获取的信息。 对左道来说也不例外,大约一周后他就了解了难点所在,大致上可以概括为二十个字:衣服分批洗,囚室天天换,狱警调动多,囚犯命太短。 洗衣房的工作一个小时后就结束了,每天都有固定的工作量,原因刚才阐述过了,防止你们凭衣服算出各个关押区的总人数来。 还有半个多小时,就是开饭时间,左道心想着,在这儿参与劳动的人,也许当天的伙食会好一点儿吧,这是他能想到最实际、最靠谱奖励了。 “喂,新来的。”一个声音出现在左道背后。 左道的第一反应很快,他装傻,只当没听见。 “嘿,叫你呢,新来的。”另一个站在左道正面的囚犯开口了。 这下左道知道,装不下去了,抬头道:“叫我?” “就是你。”一群犯人已围了上来,把左道包围在了中间。 左道的脸刷一下就白了,不会吧?新来的有这么明显? 他抱着侥幸心理,死撑着作镇定状,说道:“我都关进来半年了,你们没见过我吗?” 一个高大汉子站在他面前:“你关了半年也好,十年也好,洗衣房,你肯定没来过。” “而且,我们也确实没见过你。”人群中又有人说道。 左道明白了,自己好像踏入了一个古怪的社交圈子。这些来洗衣房工作的囚犯,见面的概率比较高,虽说会关押区和洗衣房都会变动,但他们见面的机会和频率肯定高于不来这里的犯人,于是这群彼此间脸熟的家伙们组成了一个帮派。 “好吧,我是第一次来洗衣房工作,怎么,你们有意见?”左道这叫猪鼻子插葱,装象,按照他的本性来说,早就该点头哈腰地请各位“洗衣帮”的大哥们高抬贵手,多多关照了。可在在这种险恶的地方,绝不能示弱,一旦被人看到畏惧,那离死恐怕也不远了。 “还挺横啊小子,长得骨瘦如柴的,想松松是吗?”眼前的大个子又逼近了几分。 左道半步都不退,瞪着他道:“会咬人的狗,不叫唤。” 这家伙被捕的时候扮了回小马哥,到了牢里,他直接把《英雄本色》过渡到《监狱风云》了,反正就是要将一个正义流氓的形象贯彻到底。 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左道入戏如此之深,帮他加了不少印象分,不过能进地狱岛的犯人们,都是见过些场面的,不会因为你被逼得狗急跳墙而放了几句狠话就肃然起敬,那是被弱智光环加王霸之气笼罩后才会有的症状。 “我们欢迎新人加入,但是,你往后还想来洗衣房里待着,就得懂得一些事情。”另一名囚犯道:“看到那些狱警了吗,我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他们仍然站在角落熟视无睹。这是洗衣房里的潜规则,就算来了不同的狱警,也不会干预我们囚犯之间的事情,在这里,是可以明目张胆揍人的,只要不把人杀掉,事后就不会追究责任。 你现在有两种选择,第一是加入我们,以后和大伙儿交换情报,互相照应,确保我们的成员不被送去特种关押区或是进笼棺之类的地方,还可以改善一下伙食。第二么,我们把你揍个半死,以后你再来洗衣房,来一次打一次。” 左道快忍不住了,他很想换上献媚的表情,用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来形容一下自己对诸位大哥的敬仰,立下几句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只要你们别揍我,让我加入什么都行。 “加入也不是不行,不过据我所知,只有弱者才喜欢拉帮结伙,相互照应。”左道说完以后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我怎么就说出去了呢?脱口而出啊!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吗?原来扮英雄的时候,会不知不觉说出各种欠抽的言论啊。 “别以为自己在外面能兴风作浪就是个人物了,这儿可是潮汐监狱,你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囚犯中的某人插嘴道:“能在这儿活过一个月的,哪个没有些过人之处?” 大个儿又开口了:“还有,是不是弱者,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按照规矩,新加入的人,得挑三个人,和自己打一架。不过你放心,不管打斗后的结果如何,你都算加入了,而且彼此间不得记仇。” 你这是在搞搏击俱乐部啊?!三个人?打我一个?你当斗地主啊?还是魔都打法有没有?选不加入要被你们群殴到生活不能自理,选加入还得一个打三个?那我岂不是两条路都悲剧吗?左道心中惊呼着,脸上仍是洋溢着冷酷而淡定的神采:“行啊,我看你都跃跃欲试了,就算你一个好了。” “哼……可以。”大个儿冷笑着回道。 左道也有他的盘算,这大个儿估计已经被自己惹毛了,他要是失去理智,把事情闹大,狱警说不定会过来阻止他,现在再挑两个柴一点儿的家伙,希望对方拳脚别太重就行了。 “还有你,你。”左道挑了人群里两个矮瘦的男子,这两个家伙皆是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朝左道走来。 其他囚犯纷纷后退,围出的圈中,留下一块空地,三个人,一个高大,两个矮瘦,和左道一起,站在了中间对峙着。 狱警们也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看着热闹,根本不打算阻止,他们的原则是,打架可以,但别引起骚乱。只要你们有秩序地打,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在放风时间举办天下第一武道会都可以。 至于那种在餐厅里飞盘子,扔食物,几十甚至上百人卷入其中的打斗冲突,就是骚乱了,那时场面必然失控,一旦这种事情发生,本着法不责众的原则,典狱长很可能会取消塑料餐盘和汤匙的供应,帮犯人们建个喂猪的粮槽,从此以后由狱警监督你们趴成一排吃饭,这种场面是每一个尚存下限的人都不愿意看到或者想象的。 “动手吧,等什么呢,哥还等着开饭呢。”左道继续挑衅着,他已经做好了挨揍的打算,一旦落于下风,他就开启抱头下蹲的人类最强防御姿态进行抵抗,反正在潮汐监狱里没人能使用能力,哪怕你们会降龙十八掌之类的招式,在面对我的屎壳郎姿势时,和王八拳的攻击力也是一样的。 正如此想着,左道面前的大个儿就摆出拳击手的标准动作,双手握着砂锅大的拳头,一高一低,一前一后平举在身前,脚步灵活地靠到了其臂展能及的攻击范围内。 左道虽是个纸级能力者,但在外面也很少与人交手,他不是会计那种能够成功避开暴力冲突的雅贼,更不是血枭那种凭气势就能吓破别人胆的凶横之徒,他的罪行,往往都是以溜之大吉告终的,但此刻,在这个监狱中,在这三个对手面前,他已无处可逃,只能和人正面较量。 …… 第五章 所谓能力者(上) 第五章所谓能力者(上) 五月六日,北京,天一的书店。 “信用卡的事情办得不错,不出三天,你肯定比歌星还红。”天一举着咖啡,神采奕奕地说道。 “你把我叫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左道的表情却是很不愉快。 “当然不止是说这些。”天一道。 左道干笑两声:“我明白,你马上要提入狱的事情了吧……” 天一回道:“在监狱里的计划都跟你讲过了,相信以你的智慧,早已烂熟于胸,临阵应变一下就是。” “听这意思,是让我尽快进去是吧。”左道说道;“那么以你的智慧,应该也知道今天就是地狱岛上浮的日子,就算我现在立刻出门去自首,恐怕hl也来不及送我过去吧。” 天一道:“说的没错,所以我叫你来,也并不是催你进监狱,而是有些必须交代的事情跟你说。” “是什么?”左道问道。 “就是关于能力者这方面的知识。”天一答道。 左道说:“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也知道有纸、并、强、凶、狂、神六个级别,反正监狱里有神雾,难道别人还能把我给吃了不成。” “我要教你的事情,就是怎样在那种环境里,把别人给吃了。”天一道。 左道闻言神色一变:“哦?难道你有什么可以抵御神雾的药?” “不是这个意思。”天一道:“让我从基础的开始讲。”他把杯里的咖啡满上,说道:“根据帝国的标准,他们以单位时间内能够杀死普通市民的数量,作为一项参考数据,来判定能力者的实力等级。 这个理论的补充条件是,以一个人口密度中等的城市作为蓝本,也就是假设这是正在发生的真实事件,当人们被杀时,会有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比如警方的介入、媒体的报导,人们会逃跑,杀人者和杀人事件会被多少人看到,以及这些人会做出的反应等等。 总之,那将是个在尽量多的合理想象条件补充下,所产生出的数字,而不是一个能力者对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疯狂屠戮,但这些人还站在原地等着被杀的假设下算出来的。 核心结论是,时间越短,杀人越多,意味着能力者的等级越高。” 左道应道:“这个标准我知道啊,大多数能力者都知道这个事情吧。” “而eas方面,在这个标准的基础上,做了新的注释,也就是划分了所谓的‘能力类型’。”他喝了口咖啡,接着说道:“他们将能力定义为以下七种类别――体制变异、精神干涉、能量转化、分子影响、时空引导、秩序破坏和未知领域。这倒是个不错的创举,无论什么样的能力,基本都能对号入座,实在无法定义的,都可以归为未知领域。 能力分类和六等级的应用,顺便也就把变种人一块儿归纳进去了,不过他们还是加了个特殊定义――w级变种人。这类变种人的特点就是,其能力不存在极限,如果他们对自身能力掌握得足够精深,或是缺乏制约,就有可能毁灭地球、星系、乃至宇宙。因此,这种家伙,帝国是见一个抓一个,力求将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 左道吞下一口口水:“我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安全。” “你从来就没觉得自己安全过。”天一嘲讽着,笑道:“接下来,我跟你讲一些靠资料查不到的东西,完全靠口传心授的知识,即‘真正的能力评定标准’。” 左道问道:“嗯……是我理解有误,还是你想说,你脑海中有一套关于能力等级的独家理论,别人都不知道,而且这才是这世上唯一正确的一套能力等级理论。” 天一果断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 “一旦接受了你的这种狂妄,我觉得笃信这套理论也并不困难了。”左道耸肩道。 天一听出了讽刺的意味,不过他并不在意,而是解释道;“这套东西在逆十字内部是公开的,顾问知道、赌蛇知道、斯派顿、史特兰哲医生、元帅等等等等……除了枪匠,其他人我都抽空跟他们讲过。” “为什么不告诉枪匠?”左道疑惑道。 “他是白痴。”天一回答。 对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天一率先将话题扯了回来;“我不做对牛弹琴的事情,所以我只告诉听得懂的人。” 左道应道:“好吧,我试着理解就是。” 天一道;“首先,改造人不该算在六个等级之中,心之书照样可以读他们,没有深入研究的价值。 接下来从弱到强来说吧。 纸,最低的级别,身体能力却也明显强于普通人了,对能量的掌控力很弱,但已能察觉到能量的存在。 并,身体能力基本是普通人锻炼可达的极限,可初步操控能量,面对足以造成普通人死亡的事故和攻击时,有很高几率生还。 以上两类,是能力者中最庞大的群体,虽然在一百多亿人口的星球上,能力者的比例少得可怜,但由于基数巨大,所以能力者的总数也是个很惊人的数字。而这个数字中至少有百分之六七十左右都属于纸级和并级,大部分能力者如果不去刻意锻炼,是很难突破并级的。 那么,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能力者群体中的中坚力量。 强,身体能力彻底突破凡人的境界,几乎是漫画中的超人,无论破坏力、恢复力、以及对伤害的承受力都是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对能量的控制趋于娴熟,所以对自身能力的发挥肯定也已是炉火纯青。在这个级别中,天份高、对能力钻研透彻者和勉强到达强级者之间,是存在巨大差距的。比如赌蛇这样的天才刺客,他根本不需要靠能力,只需控制好能量分配,合理运用身手,便可以和任何同级别的对手交战而不落下风。” 左道说道:“你不断提到的‘能量’,能不能具体解释一下。” 天一道:“这个是最重点的知识,级别的提升,本质上就是对能量的理解力和运用力在提升而已,这是我要教你的关键。不过现在,别打岔,让我先把这部分说完……” …… 第六章 所谓能力者(下) 第六章所谓能力者(下) 天一继续着陈述:“强级所占的比例自然不如纸级和并级那么多,除了部分天赋异禀的家伙可以轻松踏入此境,一般能力者至少需要花上十年左右的时间,孜孜不倦地勤奋钻研才有机会摸到强级的门槛儿。所以说,如果有心上进,志向高远,修炼就要趁早,悟空和路飞都是从小就在拼命练级的,长大后才能少开挂。” “为什么突然有奇怪的例子被举出来了……”左道的嘴角抽动着。 天一无视他的废话,接着道:“到了强级,才能真正被称为‘能力者’,并级以下的能力都是与生俱来的,而到达强级,则是个人意志的体现。 事实上,这世上有很多人并不觉得拥有超能力是一件幸福的事,他们认为这是疾病、负担。比如血枭的能力,假如出现在别的什么人身上,那人十有**是活不到上小学的。所以血枭不是个凡人,像他这种情况,整个星球也找不出第二例,他是非凡的。 但这个世界上,平凡的人占了大多数。 人类,具体到每一个个体,从主观角度出发,谁都思考过,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一个人,但大多数人的思考都是徒劳的,普通人的人生轨迹,往往只有两条,第一条,与生俱来的才能和天赋得以发挥,成为自己适合成为的人,走上这条路的,都是幸运儿;而第二条路上的人,由于家庭环境、社会压力等等原因,随波逐流,最后成为了别人想让你成为的样子,这种人才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主要群体。 曾经我看过这样一本心之书,有一个中年男人,年轻时曾梦想当个摇滚歌手去改变世界,但他最终因为各种各样的外在原因,没能坚持到底,只能将精力放回学业上,后来考上了个二流大学,走上了工作的道路。二十年后,他的发际线开始后退,啤酒肚挺得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过着平凡、繁琐、辛劳的生活。当年少的儿子在他面前抱着吉他信誓旦旦地说要组个乐队挥洒青春时,他便老生常谈一番,反对、劝导,举出无数个失败的例子,以及失败后可能造成的后果,从而扼杀了另一个人的人生梦想,因为他自己曾经妥协了,以他的经验判断,他觉得妥协是正确的,他不了解,坚持到底的人经历过什么,他的眼中,只能看到失败。 世人从来就是如此,立下约定俗成的规则,只是大多数人让少数人妥协的手段而已,因为世间最困难的事,就是改变别人的意志。 其实,人,未必要走那两条路的,不管你适合成为什么样的人,或者世界想让你成为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内心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没有才能可以努力,没有条件可以创造,纵然最终失败,坦然付出代价便是,人生是自己的游戏,逼迫你妥协的人不会用他们的人生给你买单。 所以我说,强级能力者,是中坚力量,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为了满足贪婪的**也好,为了维护心中的正义也好,或者单纯是为了体现存在的价值,总之,他们凭借自身的努力和智慧,踏入了高手的行列,他们选择……成为能力者。” 左道听到这里,斜着眼道:“你要是暗指我天资太差或者没有上进心的话,至少你自己先练到强级再说吧……” 天一避开了谈论自己能力等级的话题,只是回道:“上进心你是没有的,至于天资,我想你用在的了别的地方。”他端起咖啡喝了口,说道:“接下来说后面那三个级别吧,咱们此刻要谈的话题,以帝国那边的制度来讲,已算是最高机密了。” “那以逆十字的观点来看待呢……”左道接道。 天一耸耸肩:“谈话前我就说过了,需要普及的冷知识而已。” “好吧。”左道也无奈了。 天一说道:“以武侠小说为例,如果说强级能力者是江湖上叫得出字号来的高手,那到达凶这个级别的,就是某一个大门派的掌门,或者相当于这个门派中第一高手的那种实力。 从强级到凶级,是一个瓶颈,而且是那种靠勤奋和努力未必能突破的瓶颈,这个过程就和传说中的悟道一样困难,有悟性你才能悟,悟不了的人就是悟不了。 在**强度上,凶级的能力者未必就比强级要高出多少,这一级的关键在于,他们已经清楚知道了能量的原理。 懵懂地使用能量,哪怕用得再熟练,也不及掌握本质以后所发挥出的皮毛。我说过,强级到极限时,结合能量的运用,使用能力的手法多半已是炉火纯青,而凶级能力者,则可将能力发挥到千变万化、随心所欲的境界,比如一个能控制金属的人,他在强级时,弄弯一根汤匙花去了一份能量,等他到凶级的时候,就会发现,他用等量的一份能量,原来连路灯杆都能弄弯。 大多数强级能力者,在面对自然灾害或者军队剿杀时,依然有很高的几率丧生,全力逃跑的生还率大致在30左右,但凶级能力者,就有90以上的成功率可以从上述的两种情况中逃脱。他们将能量在一定程度上具象化便可用来抵御伤害或直接转化为破坏力,虽然这样做消耗的体能巨大,但关键时刻很有用。前几日茶仙就是用这种方法在爆炸中活下来的,换成个强级能力者,那种爆炸在脚底下发生,早就化成灰烬了。 能力者的能力不同,防御的效果也因人而异,但基本上,一般程度的子弹、包括近距离的冲锋枪扫射、远程的狙击,乃至榴弹炮,都不需要费太多精力就能防住。名符其实的人形兵器,刀枪不入,除非你把枪管伸进他们的嘴里或者菊花再开火,否则在战场上,一名凶级能力者的战力至少能抵一个团的正规军兵力。” 左道笑道:“从威尼斯那次的情况看,血枭能顶一个师了吧?” “也不是说不行,但得看具体状况,全面战争爆发后的战场上,帝国投入的兵器和兵种科技含量要比在城市中使用的部队强许多,就算真有人能举起一座山扔过去,他们的装甲车未必就不能从山底下钻出来再度加入战斗。”天一回道:“那么,接下来就说说,稳稳能顶住一个师那种级别的能力者,狂级。 生理构造依然无法超脱出人类或者变种人的范畴,这是毋庸置疑的,但狂级能力者身体的强横程度,就比较夸张了,可以说,他们和自然界沟通的方式和正常人已不是一个体系,他们眼中的世界,就是能量。 好比是阅尽a片无数,心中自然无……”天一忽然停下,喝了口咖啡:“这个例子不太恰当,换个比喻,就好比是把videogame纯粹当做数据来看待的超骨灰级玩家,100背版对他们来说只是基本功,一个横版过关游戏一共会刷多少兵,打完一关有多少奖励可以吃,甚至一共按了多少次键,全都烂熟于胸,再精美的游戏画面都是浮云,再优秀的游戏音乐形同虚设,阅读情节只是为了过关服务,没有情节也能一笑置之,玩恐怖解谜类游戏打着哈欠过,把galgame当记忆游戏打,不关心任何对白,只记选项和支线。玩游戏时能做出各种tas里才能看到的极限动作,反应神速,神情木讷,面对各种突发状况淡定异常。在他们眼中,游戏就是数据,自己做的事情,就是用操作让这组数据精准完美并迅速地运行,完成破关。 大致上来说,面对狂级的能力者时,低级别的能力者就像是看着世界首杀的成就在服务器里出现,自己却还刚刚练到满级的那种休闲玩家。 具体的差距在哪里,只存在于低位者的想象当中,高位者不会跟解释,解释了别人也未必明白。” “所以……你这个和我一样是纸级的家伙试图跟我解释一下对吧……”左道说道。 “你今天吐槽很多啊,见缝插针地对老板开嘲讽是吧,看来你是心中存有很多不满,想抒发一下。”天一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菜刀,放到桌上:“这样吧,你要是不满就砍死我好了。” 左道愣了:“大哥……你……别别开开……开玩笑。”他一紧张忽然就结巴了。 “这就是我试图跟你解释的,为什么我是老板,而你……嗯……你只是头左道。”天一说道。 左道一愣:“‘头’是形容人类的量词吗?还有,我的名字既不是骂人的话也不是名词!” 天一只当没听见,接着道:“我要阐述的观点就是,就算你砍死我,你也当不了老板,这就是差距所在。说起来,顾问倒是逆十字中最有机会杀了我取而代之的人,我正在努力培养他朝这个目标前进,可惜他似乎没什么野心,让我少了份提心吊胆的乐趣,哎……还是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好了,言归正传,狂级和其他级别的差距就跟我刚才的举动一样,他可以把刀递给别人,然后冲对方说,我比你强太多了,差距大到难以用语言形容,你随便攻过来吧,我无所谓。 那些狂级能力者,数量在世上屈指可数,继续引用武侠小说的类比,他们就是五绝那种级别,天份、努力全占,还要看有没有机遇,或者说运气,才能进入狂级的领域。 狂级能力者对能量的运用,如同强级能力者对能力的运用一样,拥有独自一人直面军队一战的实力,在战争中,强、凶两级的能力者具有相当的战术价值,而狂级能力者,则具有战略意义,他们的介入不仅是左右战斗的胜负,根本上来说能影响整场战役的结果。” 左道说道:“那么,最后的那个级别,就真的是‘神’了?”他这样问,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目前还没有已知的任何一名神级能力者,左道也没听说过历史上出现过这样的人,神这个级别好像只是放在那儿给人看看罢了,根本没有人类能触碰到。 天一却是语气稀松平常地平铺直叙着:“对,和字面上的意思非常接近,神级,就不是人了。 纵然我刚才说狂级如何如何不可战胜,但狂这个级别的,仍是人类,人类就有无法超脱的种种弱点,体力和精神力的上限是最根本的限制,再强的武林高手,你让他面对无尽的杂鱼几天几夜的围攻,迟早也会死。因此,只要是人类,就是可以战胜的。 目前以帝国方面为例,假如将帝国逼到需要不计后果、迫切去消灭某个狂级能力者的地步,他们共有两套方案:第一,派出三名狂以上的能力者对其进行狙杀,战斗的结果很难意料,造成的破坏程度预计在一座城市到一个洲之间;第二,动用核武器或者‘创世纪’,直接自己去毁掉一个郡的领土,杀得蛇虫鼠蚁尽灭,寸草不生。 但是,神级的能力者,就不吃以上那两套,他们是借人类的身体降临在世间的神祗,岂会被人为的因素夺去性命。 哪怕天崩地裂,日换星移,神级的能力者也不会因此丧生,身体会因能量产生新的质变,丢掉人类的各种限制和弱点,成为更高次元的生物,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拿日月,移山河,毁天灭地,神仙境界。” 左道说道;“我觉得很奇怪,这六级不知是从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能力者等级体系中,既然从未有人达到过神这个级别,为什么又要定下这个级别?” 天一灌下杯中剩余的咖啡,懒洋洋地回道:“你怎么知道没有?我从开始就说过了,我现在正在讲解的,是最为贴切正确的能力者等级知识,如果没有的话,我难道是凭想象在描述神级?” 左道狐疑地看着天一:“你认识神?”他问出口后,顿了一下,用更重的语气道了句;“你就是神?” “你觉得像吗?”天一反问道。 左道站起来,绕着天一转了两圈,拿出街头算命那套语调说道:“阁下包罗载籍,管综百氏,登高能赋,鷪物知名,清谈高论,嘘枯吹生……嗯……以贫道的修为来看,想必,你就是凭借想象在瞎掰而已。” 天一道:“虽然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杀了你就能满级的感觉,但此刻我们是在谈正事,暂且缓缓。”他拿起桌上的菜刀,毫无征兆地朝左道扔了过去。 左道一缩脖子闪过:“喂!突然间干什么!” “这是关于能量的第一课。”天一说道:“你刚才为什么躲开?” “废话,不躲溅你一身血。”左道回道。 天一笑道:“你躲开,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的头被菜刀击中,会受伤。” “这不是废话吗?” “那么,我如果用枕头扔你,你会怎么样?” “我会对你的性取向产生质疑……” 天一无视此言,说道:“在你的脑海中,有这样一个概念,菜刀vs脸,菜刀会赢,枕头vs脸,脸反正不会输。”他起身去咖啡壶那里给自己添了一杯:“但其实,事情是一样的。” “动能、热能、化学能,万物运转时皆产生能量,引用刚才关于游戏的那个概念,当你把自己也看做是一堆数据的时候,你就会想通很多别人想不通的事情。 以普通人举例,经过锻炼,有的人可以徒手劈开叠在一起的几块砖头,或是踢断木板之类的东西。这些人同样是血肉之躯,皮还是皮、肉还是肉,骨头也还是骨头,把他们剁碎了做成饺子,尝起来和别的人没什么两样。 但为什么一般人一脚踹在木板上,就会把自己的脚弄折了?而那些锻炼过的人,就可以破坏理论上比人体更坚硬的物件?” 左道回道:“当然是因为在练习的过程中,他们的拳脚逐渐适应了与高强度物体的碰撞,克服了恐惧心理,还有他们出拳出腿时的速度、以及配合呼吸等等都是需要磨练的技术。” 天一道;“说得没错,不过没有抓住重点,其实他们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相信,拳头vs砖头,拳头能赢。” 左道说:“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催眠自己,让自己相信我的脸比菜刀硬,就能硬抗了?” “当然不是,光是相信也没用,你同样会头破血流,我只是要告诉你,脸完全可以比菜刀硬,关键就看你怎么让这种情况在现实中发生。” 左道想了想,问道:“用你所说的能量?” “这就是你自首前必须练就的一项技术,也是进入凶级能力者行列的必修课。你练会了以后,能力的进步会很快。”天一道:“不过我也已经说了,这个事儿就像悟道,我解释再多,还是得看你的悟性,有很大一部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天一指了指地上的菜刀:“反正,你记住,从今天起,那个就不是菜刀,而是一堆朝你飞过来的数据,它的构成是铁、木头、动能来自于我做的功,你可以立个公式算一下,怎样才能合理运用‘左道’这坨数据,把我扔过来的这堆数据抵挡住。” …… 第七章 入帮 第七章入帮 大个儿的第一拳是刺拳,旨在试探左道的反应。他无非只有避开、接下、反制和傻扛这四种对应方式,假如傻扛的话,还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左道不屑对这种程度的拳头做出回应,第二种,他根本就来不及应对。 不过左道面对攻击时的本能反应肯定是闪,在这是一瞬间是很难伪装的。他避开了这快速的一拳,向后微退了半米,而与此同时,那两个瘦小的犯人则在其身后偷袭,肘击膝撞,让他结结实实挨了两下。 接下来的打斗进程也大致如此,并不算赏心悦目,不过这也是左道的一种运气。除了那大个子有些拳脚底子,另外两人确实也就是普通男子街头斗殴的水平。他们仨要是都具备龙虎门那种身手,场面是好看一些,不过看个十秒左右战斗就该结束了。 左道以一敌三,拆了十余招后,受了十几下拳打脚踢,索性没有特别致命的重击,可仅是如此也让他疼得够强,如果再这样勉强撑下去,左道的抱头蹲地式恐怕是必须现世了。 正在发生的这场架,虽颇有些闹剧的味道,但其实是有意义的,就像一些江湖帮派收取新人时进行的一种仪式,重点不是看结果,而是过程。谁都知道,在大家都不能使用能力的情况下,一个人打三个,那基本上都是会被揍趴下的,但关键在于,看你能撑多久,以及被揍之后的表现。 像左道这样伪装成硬汉的囚犯不在少数,挨了打以后多半会原形毕露,一旦被识破,洗衣帮立刻就会一拥而上,将其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并扫地出门。任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今天我们打你,你屈服了,那明天狱警要是打你,你铁定会出卖我们。 打斗又持续了几分钟,左道也差不多到极限了,三人围攻他的距离和出手频率正在增加,他心里正盘算着该采取什么办法来应对这情况。真的抱头鼠窜吗?还是试试天一所传授的本领在实战中的作用?可万一效果太过于惊世骇俗,引起了狱警的重视,自己岂不是闯下祸端。 这一念之间,稍有疏虞,左道的面门被大个儿由上自下的一记重拳击中,霎时间狗眼一黑,一嘴儿口水和着血丝给喷了出去,左道随即便眼冒金星,耳中蜂鸣,摇摇晃晃颠了几步,看姿态便知他已然站不稳当。此时另一名犯人冲着他的脚后跟伸腿一挑,左道便失去平衡,摔了个四脚朝天。 左道躺倒在地,他的视线中,只看见三个人影笼罩过来。他昏昏沉沉地听到大个儿骂了一句什么,还向自己啐了口痰,接着就被一顿好打,拳拳到肉,脚脚皆是往死里猛踹。 直打得他意识模糊,正要昏死之际,两名矮瘦的犯人一左一右,将左道架了起来。大个儿则抓着左道的头发,抬起他的脸道:“求个饶,从此滚出洗衣房,我们就放你走。” 左道疼得想哭,这帮孙子下手太他娘的狠了,打得他浑身散了架似的,不过他从小就明白,遇见善人了,你才能哭,在恶人面前,你得笑。 “呵呵呵……”左道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是这儿专门负责手洗……” 嘲讽只开了一半,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迎面的一拳击晕了过去。 ………… 缓醒过来的时候,左道正坐在食堂中,面前已摆了一份吃食,身边坐着的都是洗衣帮的囚犯们。 见他醒来,旁边的囚犯道:“喂,清醒了没有,清醒了就认认人,这一桌人的长相你都记住了,全是自己人,今后要互相关照。” 左道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听见这话时,晃了晃头,定睛一看,发现周围的环境全然变了,也不知到底晕了多久。脸上的血水已被擦去,不过似乎是用他自己的上衣擦干净的……面前的食物想必是洗衣帮的成员们帮他端来的,那也就是说……狱警们就任由这帮人把昏迷的自己挟持着拖来食堂? 这儿的桌子都是长桌,凳子固定在地上,类似于快餐店,当然,食品没法儿和快餐店比,垃圾食品,也已成为只存在于囚犯们记忆中的美味佳肴。 左道眼尖,他发现其他桌的犯人们,面前的塑料餐盘里只有一团浆糊似的流质物体,仅从外表看来,和呕吐物差得也不多,估计这就是传说中潮汐监狱的标准伙食了。而自己所在的这一桌,吃得虽只是些土豆碎泥和米面制品,但姑且还算得上是真正的食物。 “嘿,跟你说话呢,被打傻啦?” “嗯?哦,谢谢,我知道了。”被对方提醒,左道这才回了一句,他拿起面前的午饭吃了起来,视线扫过了每一个同桌进食者的面孔,没有找到和自己对打的三人,看来那三人都属于别的关押区。 以眼前的情况判断,即便没有人直接跟他说出来,左道也明白,自己应该算是入伙了,洗衣帮未必是这监狱里唯一的党派,不过既然他们说了可以彼此交换情报,那混入其中多少会一定的助益,反正任何能帮自己与血枭接上头的条件,都得争取。 午饭时间很平静,囚犯们都很遵守秩序,没有许多电影中喜闻乐见的饭间斗殴事件发生。在食堂,犯人们显得少言寡语,一是吃的东西实在恶心,没有聊天的心情,二是周围的狱警与他们的距离较近,交谈不太自在。 吃完饭还了盘子,众犯人们回到了自由活动的区域,这时,洗衣帮的人才把左道叫了过去。 洗衣帮没有像吃饭时那样,让整个关押区的帮众都坐在一块儿。而是三五成群,分散活动。如果在自由活动的区域有十几乃至几十个人围在一块儿商量事情,狱警是会过来让人群散开的。 左道跟着四个人来到了偏隅一角,其中一人道:“先声明,你不必打听我们,我们也不会打听你的事情,彼此间了解对方的信息越少越好,明白吗?” 左道点头:“还有呢?” 另一人道:“自己人和别的犯人要是动起手来,你知道该帮谁。” “这也没问题。”左道鼻青脸肿的模样,摆出一副硬汉表情,倒是有些说服力的。 “如果你有什么情报,不管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最好都和大家交流一下,也许几个人消息拼凑在一起,就能推测出某个完整的情报。” “目前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左道回道。 他右手边的囚犯道:“你是新加入的,要混一段时间脸才能被人记熟。因为每次去洗衣房,未必都能遇到见过自己的人,所以新人都得有个暗号。 明天你到了洗衣房,就把自己衣服的领口朝里翻;还有,给衣服分类的时候,把那些经手过的囚服领口也朝里折一下,这样,过去没见过你的人心里就清楚了,你是新来的,自己人。” 左道问道:“但我不认识的人很多,我又怎么去分辨他们中有没有新来的?” “这个问题不用你操心,老成员会负责这一部分。而且像你这样‘关了半年’都没来过洗衣房工作,也不知道我们的规矩,却突然心血来潮进来那么一次的人,是不多的。” 左道也听出了这话里的讽刺意味,眼前这些人并不傻,自己那“已经关进来半年”的谎言很明显被识破了。因为在潮汐监狱里待得久了的犯人,知道洗衣帮的存在是必然的,至少那些被洗衣帮给揍了却没有加入的人,肯定会漏些风声出来。 “所以……其实咱们增员的频率并不太高?”左道想转移话题,把这事儿揭过去就算了。 “多半就是新囚犯入狱后的三四天内,会有不明情况的人进来,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挨得住打、硬挺到底的。”那名犯人补充道:“世界上没有什么组织会专门把一些软骨头吸纳进来,和他们分享资源,在这种地方就更不会有了。” 另一人插嘴道:“对了,还有件事要提醒你,有一部分自命清高的家伙,说什么去洗衣房干活儿换两顿饭吃是自甘堕落,对我们很是鄙夷。你要是遇上这种人向你挑衅或者恶语相加,尽量别去理会,这些人才真是群不会咬人而只会叫的狗。你要是被激怒了先动手,到时候进笼棺的滋味儿可不好受。” 左道心道:我会先动手?你们也太高看我一眼了吧。 “哼,那种人……吃不到的鸡蛋就说是臭的,玩儿不到的女人就说是婊子,哥从来不把这路货色放在眼里。”左道讲着一口腌杂的言语,装出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那嘴脸,绝对比那些自诩清高的喷子显得更为清高。 他右手边的囚犯又一次开口道:“好了,你要注意到事情差不多就这几件,现在,不管你是新来的,还是真的已经关了半年,我们得跟你解释一下,关于监狱里的帮派立场,以及我们和其他帮派的关系。” …… 第八章 屠夫的问候 第八章屠夫的问候 血枭被狱警押解到了审讯室中,戴上了手铐和脚镣,他所坐的椅子底下,还有一个用来固定脚镣的锁,此刻也派上了用场。将这些都准备妥当,狱警才退到了审讯室外。 不多时,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此人身材高瘦,粗眉大眼,表情僵硬,身着一套古怪的深蓝色制服,领口高立,但其余部分剪裁得如同长衫一般,穿着这种衣服行动一定十分不便。这整套服装上唯一的标志就在领口处,上面印着“evolution”的字样。 “血枭,你终于坐在我的面前了,当我听说你被捕的那一刻,就一直期盼着,可以与你见面。”男子说着,走到了桌子对面的座位,和血枭面对面坐下。 “如果你想来段儿评书,应该站着说。”血枭说道。 男子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埃德蒙.李,隶属于evolution,也有人称我为‘屠夫’。” 血枭道:“那么,屠夫老兄,你是来接替那个拷问官的工作,还是来接替弗朗西斯的?我听你这绰号,似乎前者的可能性较大。” 屠夫笑了,咧开嘴时,露出一嘴的黄牙,他双手的手肘支在桌上,十指相交放在下巴前:“弗朗西斯在十五日,也就是昨天的上浮日,离开了地狱岛,可能是eas觉得他的工作毫无进展,就不再浪费时间了吧。”他上半身朝前凑近了几分,“至于你的拷问官,他昨天也离岛了,在对你进行了一个月的拷问后,他主动提出休假半年散散心,顺便去看看心理医生……呵呵呵,和我当初预料的完全一样,你简直就是撒旦的化身。” 血枭歪着脖子,略仰起头,用居高临下的眼神,四平八稳的语气说道:“而你的口臭简直如撒旦之屁,能不能离我远点说话。” 屠夫也不生气,往后靠了靠道:“我并不是来接替任何人工作的,拷问官想知道的,是你脑子里的信息;eas想研究的,是你的能力本身;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个科学家,我不会试着去和野兽沟通来得到信息,我会通过自己的方式,以科学的实验来获取想要的数据。” “哦?听上去你我倒是同道中人。”血枭回道,要说*实验,他称第二,世界上恐怕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呵呵呵……真有意思,从你眼中看不到丝毫惧色,这种情形,我从未见过,你简直是完美的实验品。”屠夫笑得越发狰狞。 血枭却道:“你也是*实验的好素材,我有很多新的想法,有机会可以在你身上实现。” “你已身为潮汐监狱的阶下之囚,恐怕此生是不会有机会再做那种事情了。”屠夫道。 “你确定吗?”血枭的嘴角,勾起一个阴冷的笑容。 在一个非常短暂的刹那,屠夫,感到了恐惧,他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害怕,血枭的话在现实中很明显是不可能实现的,但其神情和语气却都透出了自信。 “这样就畏惧了吗?看来也并非太值得期待啊。”血枭又道。 “你说什么……”屠夫身体的各个部分都是东拼西凑而来,面部表情本就很僵硬,如果不去刻意做出喜怒哀乐各种状态的话,从其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细微的表情变化。 此刻血枭道破了屠夫内心的恐惧,绝对是让对方始料未及的。 “原来如此……你果然不是一般的能力者,在神雾中,你竟然还能留有一部分的力量。”屠夫道:“呵呵……呵呵呵呵……”他扭曲地挤出笑容,然后突然暴喝:“狱警!” 门被打开了,狱警进来,敬了个礼。 “我今天只是来打个招呼,看一下实验品的状况,等我在evolution总部的实验器材运过来,备好实验室,咱们就可以开始了……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他笑着离开了审讯室。 血枭也觉得很好笑,因为屠夫这种仿佛黑白电影中傻缺反派常用的无意义淫笑,他已经很多年没机会听到了。 血枭心里清楚,屠夫的笑,是为了掩饰心虚,想必实验器材的运送尚未完成只是他不能展开实验的其中一个原因,真正使他不能动手的,很可能是来自于帝国上层的压力。也许是典狱长、也许是eas、也许是茶仙,或者是自己尚不知晓的某股力量。 诸如此类的事情,血枭也懒得去管,单是hl当中各种地域与派系的党争轶事就能搞到他头大,他可不关心什么破政治,所以根本无法想象潮汐监狱的囚犯们在帝国看来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 这时是十六日的上午,左道此刻正在洗衣房里工作着,他和血枭处于不同的关押区,血枭也从没去过洗衣房,即便他这天以后因为脑子被门挤了之类的原因,突然想到了去那儿,也未必能和左道分配在同一个洗衣房中。 最悲催的就是,左道下了巨大决心进来配合血枭越狱的行动,可血枭至今都不知道天一派来的人会是谁,他还在琢磨着,这都一个月了,我该不会是被那小子忽悠了吧?可当时从他身上感觉不出说谎的情绪……难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让他的计划夭折了? 在此,我要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也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我相信,在某个平行空间,至尊宝和紫霞会在一起的。所以以上的问题全都不存在。 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有两个被关在不同地方的人,刑期还全都是坑爹的终身监禁。 好在左道如今加入了一个有机会与其他关押区人员接触的组织,反正每一个关押区的人数都在一百人以下,这点是可以肯定的,通过洗衣帮来打听血枭的所在,成功概率要远高于等待随机的关押区变换使两人相遇。 虽说潮汐监狱具体有多少个区域无人知晓,但目测这个岛上浮后的面积,总不能超过一千个吧?要是真超过了,只能说明地狱岛的形状如定海神针,直入海底,否则没可能有那么多空间。 ………… 和屠夫会面后,狱警便解开了血枭的手铐和脚镣,将其押回了关押区。因为已经是自由活动时间,所以进了关押区后,狱警也就不再管他。 “血枭。”一个老头来到了血枭旁边坐下,叫了他一声,道:“又被提出去拷问了吗?” 血枭瞥了他一眼:“算是吧。”他不想多解释什么。 老人又道:“看上去你依然没什么事。” “别罗嗦,今天的内容,快点开始。” 老人笑道:“嗯……昨天说到哪儿了,哦,想起来了,用能量使能力逆运行……” 第九章 术士 第九章术士 五月十六日傍晚,在冰岛以北十海里处附近。 海面下方百米之距,潜藏着一座巨蛋型的海底工厂。在巨蛋的内部,一艘尚未竣工的潜艇停在厂房中央,此舰高十米,宽八米,长度在九十米左右。众多身穿绿衣、头戴绿帽、脚上穿着尖顶布鞋、身高在一米二左右的玩具小矮人,正迈着轻快的步伐在潜艇里外忙忙碌碌地工作着。假如这些小矮人不是在造兵器,而是生产玩具的话,这儿很可能被怀疑成是圣诞老人的老窝。 厂区上方的一间机房中,有一个二十岁出头,和顾问年纪相仿的小伙子,此刻他躺在一张巨大的沙发上,沙发两边的扶手都装上了复杂的操作面板和键盘,他的眼前是一个一百二十度的弧形环绕显示屏,屏幕上有十几处的小分屏,有些画面里填满了令人费解的数据,有些画面上显示着潜艇中某一个部分的结构图纸,有些则是玩具小矮人的反馈信息和指令需求。 这个极限手速如癫痫发作一般却还能精确无误地操纵着计算机每一步动作的男人,被人称为术士。 几乎每个天才在童年就能干出些惊人之举来,术士自然也不例外。 他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比较正式且复杂的应用程序――“闹客”,也叫“knock,knock”。 这东西用起来很简单,首先,给手机、笔记本电脑、便携式智能播放器,甚至sp(具有录音、书写、扫描、移动硬盘等功能的电子笔)装上“闹客”。然后,无论你是把这程序装在哪种电子设备上,当你走到一扇电子门的前面,你只要按一个键,等上几秒到一分钟不等的时间,门会开…… 术士设计这程序的初衷,是为了应对上学总迟到的问题。可后来,在学校欺负他的几名高年级同学发现了术士的小秘密,在武力威胁下,把闹客下载了去。 在这个学期结束前,那几名同学的全家都被逮捕了,反正术士从此以后再也没听过他们中任何一个的消息,他只知道这件事儿跟城里的几家银行遭窃有关。 最终,警方还是找到了术士,并派了名警员来和术士谈话,没收了他的程序,严令他今后不准再写类似的东西。这次闹客事件过后,菲利普.诺德(术士本名)这个名字就被列入了hl需要密切关注的特殊人物名单里。 两年后,小学五年级的术士很偶然地观看了一部老电影《终结者2》,之后他去老电影的租赁店中,补全了整个系列,他很吃惊,一个在二十世纪时就有人想到的点子,为什么至今没有实现? 于是,至中学二年级时,他经过数年的奋发图强,呕心沥血,终于完成了一个叫“天网”的玩意儿。为了庆祝这次小小的成功,心情大好的术士随手黑掉了天都的一个新闻网站,在那些歌功颂德的无聊报导版面上,涂鸦般刷上了一行字:justforfun,xd。 由于其手法实在犀利,有关部门无法在短时间内通过技术手段找到其行踪,后来只能通过各种硬件限制、排除法,配合传统的刑侦调查方式,方才追踪到了术士。 遭到逮捕后,术士被送到了天都的hl总部。 负责审讯工作的是一名少校级别的hl探员,叫寇临哉,他的职位并不高,但地位可不低,以贵族身份来讲,已是位居子爵,而且他还娶了个王族当老婆。可惜妻子早逝,使其成了鳏夫。身为一名已经取得王族身份的贵族,年纪才二十五,每天都被自己活活帅醒,按理说,他这种条件的男人,死了老婆以后至少也应该有一打年轻貌美的女子争先恐后地投怀送抱。可寇临哉似乎真不准备续弦,自妻子故去后,他便终日在腰间揣着个酒葫芦,没事就吮上几口,走到哪儿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甭管是工作还是休息时间,都这模样,在外人看来,已是个无药可救的家伙。但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只要他本人还坚持来hl上班,你就不好开除他,久而久之,人赠外号,醉爵。 这日,醉爵大人腋下夹着术士的档案,迈着一种螃蟹步与僵尸步交错的步伐,晃进审讯室,拉开椅子,摔倒般坐下,翘起二郎腿,打开档案夹,翻了几页,口中还念念有词:“嗯……中二……天网……还fun……”他突然合起档案一拍桌子,瞪着才十三四岁的术士,长吁一口气道:“说!你来地球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术士遭遇第一次正式逮捕时的大致情形,也是他人生唯一一次被捕。 天都上层的意思是,这个少年,第一种处理方法:找个政委给他上几年大课洗洗脑子,将来为帝国服务;第二种处理方法:直接扔进潮汐监狱等死,两条路让他自己选。而术士的选择是,先假装答应第一种方案。当离开天都后,在前往软禁地点的路上他便跑了。 之后有传言说是那位醉爵老爷贪杯误事,疏忽大意才导致其逃跑,更有甚者说是寇临哉这货故意把人给放走的。当然,这些话都没有确切证据,要想定一位子爵的罪,你要么就找个比他地位更高的后台暗中帮忙,要么就拿出铁证来,否则全是废话。那些没有证据乱说话的人,后来都被这个揣着葫芦的家伙逐个找上门去,当面给啐了一脸口水,顺便还问候了他们祖宗十八代,在他们家里耍一阵酒疯之后才扬长而去。 总之,从那一年起,还不足十四岁的术士,就开始了流亡之旅。好在他知道如何用电锯以外的东西从atm机上非法取钱,也意识到了隐藏行踪的重要性和自己的危险处境。 二进制世界是他生活的第二时空,所以在互联网中他使用了新的名字――术士。 那是dnd当中的神秘巫师,独来独往,喜爱自由,从不循规蹈矩。不依靠法术书,也没有导师,与生俱来拥有施法的能力,仅凭直觉而非逻辑便能创造魔法。才能卓著,无需刻苦锻炼也可拥有强大的力量,因此很难与其他人分享知识,从而被那些平庸的人们视为异类。 菲利普.诺德,他就是一名将二进制的魔法发挥到宗师境界的术士。 经过十年的光景,术士在计算机方面的造诣已被黑客们奉为神话,他的名字被视为一种标杆,越是接近他的人,就越接近黑客之神的宝座。 而当年术士写下的“天网”,在如今的他看来,只能算是很不成熟的作品了,根本就配不上“天网”之名,假如他当初真的能做出和电影里的一样的天网系统,恐怕此时的人类已经和机器人开战好几年了。 不过,事情还没完,其实十年前的帝国在得到了术士写的“天网”程序后,延续了这个项目,那个系统摇身一变,成了二十一世纪末的时代新兴行业,全面支持脑控游戏的全虚拟网游。 那些网游中性能惊人的光脑,就是术士当年那个“天网”的部分变体,帝国将其作为一种娱乐项目,向民用市场推广,以观察和测试这种系统未来在军事、太空探索、乃至人工智能方面的开发前景。 几乎在这类游戏推出后的一年内,传统电视游戏和pc网络游戏都被迅速取代,全虚拟网游成为了时下年轻人休闲消遣的主流途径之一,这一切还得归功于术士十四岁时在技术方面做出的奠基。 说完了往事,回到当下,当术士正躺在那儿忙碌着的时候,机房的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他不敲门并不是因为没家教,而是因为他才是这座“玩具要塞”的主人――玩具元帅。 其实元帅的实际年龄可能已在五十岁以上了,他会成今天这种样子,还是拜evolution当初的一次实验所赐。当然,在逆十字里,除了白痴……对不起,是除了枪匠,没人真把他当小孩。 “那小子人呢?”元帅开口便道。 “好像在第四引擎那儿加装什么东西。”术士回道:“我连接一个附近的矮人工人,看看能不能跟他通话。”他飞快地操作了几下,不多时,大屏幕上又多出了一个分屏,屏幕中视频信号是透过玩具矮人的眼睛传过来的。 那个玩具矮人的头转了几十度后,便看到了枪匠,然后镜头定格,矮人走了过去。 枪匠正乘在一台高两米多的大脚机器人里干活儿,那种机型的驾驶舱是开放式的。枪匠坐在里面拉着各种操纵杆,脸上戴着护目镜,满脸油污,头发蓬乱,简直就是标准的疯狂科学家造型。 “枪匠,刚才老板打来电话。”玩具矮人的发声器中响起了元帅的声音。 枪匠停下手中的事,转过头来,回道;“干什么?又来催命啊!有完没完,我不是说了一个月吗!跟他说二十五号之前肯定完工。” …… 第十章 强行介入 第十章强行介入 五月十七日,中东,枣椰郡。 此郡位于亚洲西南与北非交界之处,东濒海湾,西临红海,地势西高东低,沙漠广布,夏季炎热干燥,最高气温可达五十摄氏度以上,年平均降雨不超过二百毫米。 就在这万里黄沙之中,藏着eas在全球范围内最大的一个研究所。这栋建筑的大部分都埋在沙子底下,完全封闭,纵深占地巨大。能源供给由太阳能与热能转化装置提供,这也是帝国未公布于民众的机密能源技术之一。 地下,一名穿着eas制服的年轻黑人小伙在研究所的走廊中经过。他叫弗朗西斯,是一名eas的测评员。 他一路行到一间办公室前,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没有说请进,而是直接通过办公桌上的开关把电子门打开了。 时侍正坐在那儿,握着笔,往一叠纸上写着些什么。 “测评员弗朗西斯向您报告,长官。”弗朗西斯立正说道。 时侍没有抬眼看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应了句:“坐下。”他没有说“请”坐,只说了坐下,这让弗朗西斯有些惴惴不安。 弗朗西斯颇为拘禁地坐到了时侍对面:“副局长,关于血枭的评估……” “没有任何成果。”时侍还在低头写字,不过果断地打断了弗朗西斯的话,“意料之中的结果,所以在派你去之前,我就已经跟老头子说过,这是浪费时间。” “是属下无能。”弗朗西斯只剩这句话能讲了。 “杰弗逊是绝对不允许把凶级以上的犯人带去无神雾区域测试的,而血枭又不是那种会跟我们合作的犯人,根据茶仙的判断,无论用**上的折磨还是精神上的施压,他都不会就范,连试都不用试。因此,你什么都问不出来,是非常正常的。”时侍停顿了一下,又道:“你能从那种毫无意义的行动中解脱出来很好,作为现阶段比较空闲的人员,你可以作为我的随行人员,加入四天后的任务。” “四天后?”弗朗西斯想了想,问道:“有什么紧急任务吗?”他并不知道哈迪斯神雾的押运计划。 “二十一日,有一批送往地狱岛的神雾,将在星月联郡做短暂停留。”时侍说道。 “是押运任务吗?”弗朗西斯稍稍一愣:“可是……副局长,按照规定,神雾的运送不是应根据运送总量,配合相应数量的部队以及一到两名十天卫成员来完成的吗?” 时侍道:“没错,这次也是这样的配备,由随行部队加一名天卫负责保护。” “那您刚才说的任务,是别的事?” 时侍的回答让弗朗西斯直接就惊了:“不,就是这件事,我有七成把握,有人会去抢这批神雾,所以我们得过去防止这种事发生。” “什么?”弗朗西斯道:“是能力者?还是反抗组织?上头让我们抽调战力去支援的吗?” 时侍把手上的纸翻了一面,继续奋笔疾书,口中答道:“上头,无视我的报告,说这是没有证据,空穴来风。” 弗朗西斯听不懂这话:“竟有这种事,难道他们不相信副局长您报告的真实性?” “现在想来,可能不是这个原因。”时侍的语气依然没变:“估计是被我激怒了吧……” 弗朗西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嗯……又在报告里指名道姓地骂人了吗……” “你的逻辑真奇怪,为什么要说‘又’呢,那种语气仿佛我过去经常在报告里骂人一样,书面形式的唾骂是没有什么实质杀伤力的,除非我能把这种含有侮辱性质的信息大批量印刷,并成功散布到挨骂者的社交圈当中。但这是报告,不是传单,所以在报告里骂人也是浪费时间,我可不是干那种事情的人。”他用飞快的语速说完这段,喘了口气,又道:“上头被激怒的原因很可能是我对本次负责押运的天卫做出了非常准确的评价后,指出了他们的用人不当,并要求他们立即另派一名天卫来参与押运,而且以后别再犯相同的错误。” 弗朗西斯的嘴角本能般地抽动,他已经可以想象这位副局长老大在报告里写过些啥了。 “好吧……那个……副局长,请问这次负责押运神雾的天卫是?” “弹珠人。” 弗朗西斯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您是指户坂?” “对,就是他。”时侍回道。 “户坂已算是凶级能力者中非常强的高手了吧……不比其他的天卫要弱啊。” “正是因为有这种见解,你才是测评员,而我是副局长。”时侍讲话讲得就是这么露骨:“不计算对周围环境的破坏,十分钟左右我就能杀了他,和其他的天卫交手绝不会如此简单。” 弗朗西斯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理了理刚才听到的话;“副局长,您是说,四天后我们要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参与到押运神雾的行动中去?” “对。” “那……除了我,您还指定了哪些人?” “我自己。”时侍回道。 弗朗西斯本来以为这三个字的后面应该是个顿号,然后还会有几个人名被报出来,但他等了十秒钟左右,不得不痛苦地告诉自己,果然那三个字后面是个句号。 他单手掩面,作痛不欲生状:“副局长,这样会出事的。” “不出事我还去干嘛。”时侍说着,手头的一张纸写满了,他将这张纸放到底下,又开始写第二张。 “我不是说神雾会出事,是我们会出事,比如被自己人当成抢夺者给误伤,或者是……万一神雾有个闪失,户坂很可能把责任推卸给我们,说是我们搅局造成的。” “他敢这么干我就花十分钟把他宰了,然后写份报告去骂人。”时侍飞快地回了这么一句,听他的语速和语气,这还真不是开玩笑,他早就想好了这种极端的应对办法。 弗朗西斯心中叫苦:我真应该在地狱岛多待几天的。 他无奈了,长吁一口气,想换个话题:“副局长,从刚才起我就一直很在意,你在写什么……” 时侍把压在最下面那张写满字的纸递给了弗朗西斯:“我当然是在练习钢笔字,否则干嘛用纸和笔,打字要快多了。” 弗朗西斯接过纸来,发现纸上写的全是中文绕口令。 这一刻,他真不知道,面前的人究竟是深不可测,还是单纯的怪胎…… …… 第十一章 三个帮派,一次重逢 第十一章三个帮派,一次重逢 无论外表装得多像个硬汉,本质上来说,左道依然是那个奸猾之徒。他是个聪明人,只花了三天时间,就依靠着帮派同伙间的互助交流,以及在对话中的旁敲侧击、有意引导,将潮汐监狱上上下下的状况打听了十之七八。 首先,这里主要的帮派有三个。其一就是他们洗衣帮,这个帮派没有实质上的老大,因为创建这个帮派的初代老大是个天才。虽然那位天才早在多年前便已不在人世了,但他想出的这一套帮派运作方式至今仍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洗衣帮的成员们,相对于其他帮派,有着更为显著的团队意识,而这种意识的形成,依靠的却是成员彼此间的不信任感。虽说这听上去有些矛盾和荒诞,但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中是完全有可能成立的。 原因就是潮汐监狱的囚犯们之间,本就极难建立起牢固的信任关系。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笑着在背后捅你一刀。他们都是疯子,说谎时的表情可能比说真话还淡定,或者就是演技早已达影帝级别。他们杀人不需要理由,被杀也未必就害怕,和这样的人打交道,道德和常理就成了狗屁,信任也自然是空话一句了。 既然难以建立,就干脆放弃,这就是洗衣帮的做法,他们最核心的规矩就是“少打听”。这个“少打听”不是不让你去问情报,而是不允许成员间互相查探对方的底细。你们不是在交朋友,你们只是互相帮助、互相利用而已。所以只需要记住同帮成员的脸就行了,至于他们的名字、过往、信仰、观点,全都不重要。可能的话,就算别人把手腕上的电击轮伸到你面前,你也别去看他叫啥名字。 在这套模式下,洗衣帮才得以实行其余的规矩。 只要你加入后交换情报、帮助帮友,那么有一天,当一些不好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帮友也会来帮你。但没有人会逼你在十分危急的时刻为同伴挺身而出,这没必要,真的遇到生死攸关的情形,你完全可以袖手旁观,事后不会有人谴责。当然,假如你遇到了这种需要别人舍命相救的情况,也别期待会有人来救你。 君子之交淡如水,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就是洗衣帮帮众间的关系,大家心照不宣,点到即止,我们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了解谁,只认得出对方的长相罢了,平时互相利用,能扶的时候扶一把,扶不起来我就装作没看见。 没有人会命令你,你也别想着去命令别人,洗衣帮没有老大,只有新人和老人,老成员也没资格去命令新成员,大家都一样,是平等的。这就是当年那位初代老大定下最高明的一条规矩,本帮只有制度,而没有权力的掌控者,这样就不会有少数人随意更改制度以获取利益的情况发生。谁不满意这个制度,可以离开。 若有人混在帮里从不提供情报或帮助他人,只是混饭吃,那也无所谓,规矩是,帮众们互相监督,确认有这种人,就记在心里,但不可说。因为用嘴说有可能会出现无中生有和恶意造谣。反正你就默默记着那人的脸,哪怕换了关押区,也记住他,久而久之,记住他长相的人多了,那人遭到孤立,也就等同于失去帮派的荫蔽了。 诸如此类……各种具体到“事”的实行办法,形成了一整套完全由潜规则构建的帮派规矩。 而这套东西,恰恰是潮汐监狱中最具凝聚力且最为实际有效的行政制度。这其实是一种怪异的民主,一种在极端环境下,适用于特定的人群的民主。 洗衣帮的成员无法揣测其他帮友的内心想法,每个人都生怕自己被孤立,所以就照规矩办事。他们没有条件,也没有理由去针对或陷害帮友,因为他们根本不了彼此。这就制造了一种相对平等的氛围,还产生了身在集体安全感。 以上大致就是洗衣帮的运作模式了,接下来说说第二个帮派,狱警帮。 这可不是全部由狱警组成的帮派,其主体还是犯人。但既然叫这名称,应该不难猜到他们和狱警间的关系。 狱警帮的老大,或者说幕后老大,是潮汐监狱的看守长,人称“蜘蛛西恩”,他手下有若干名高级狱警,每一个关押区配备一名,他们就是每天站在关押区二楼对下面宣布解散的人,制服的款式与一般狱警不同,有权对基层的狱警下达一些命令。当然,高级狱警彼此间也只知道代号,并且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名同级人士,西恩从不在同一时间召集手下所有的高级狱警,这一点也是典狱长规定过的。 而那些狱警帮旗下的犯人,性质跟二鬼子差不多,他们就是所谓的合作派,心里还期待着有生之年能从这地狱般的地方活着离开,于是就选择为狱警办事。 这个帮派的形成是西恩一手策划的,他觉得在犯人中发展起这样一股势力可以帮助管理,说不定这些人有朝一日会派上用场。 而加入狱警帮的人,得到的实惠也最多,他们打架往往不会被狱警们追究,每天在食堂负责派饭的工作,因此同样能享受非糊状的伙食,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保护。比如某个帮众在自由活动时感觉到有人想要杀了他,就可以站得离狱警近一些,狱警知道他是狱警帮的人,便不会将其赶走。 进狱警帮的门槛设得不高,非反抗组织成员,非政治犯,非精神不正常人士,只要你愿意,就去找囚犯中那些手背上印着蜘蛛纹身的家伙说一声,他们会帮你安排,不到二十四小时,那纹身也会出现在你手上。 不过以上那三条规定,已经足以刷掉潮汐监狱中大部分的犯人了,那剩下符合条件的犯人,基本也就是些纯粹为满足个人私欲而奸淫掳掠的能力者,他们普遍都拥有比较强的实力,所以不适宜关押在世界各地的其余能力者专用监狱里。 狱警帮和洗衣帮看似都是些“良民”,其实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向来不太对路。但洗衣帮作为一个以生存为目的帮派,自然是以守为主,不会主动跟对方去摩擦。狱警帮也不敢把洗衣帮的人逼急了,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最后说说第三个帮派,此帮派没有名称,他们帮会的成员既不用记同伴的脸,也不用搞纹身,换了关押区也无所谓,很快就能找到队伍。入帮的条件是三个帮派中最为简单的,只要性取向和自己的性别一样就行。 每天自由活动时间,为什么每个关押区的犯人们都要去底楼溜达?为什么楼上的狱警只站在走廊的角落,而并非来回巡逻?答案就是,在楼上有一群爷们,正在无法关门的牢房中,在连床单都没有的床上,或地上,或墙上……好吧,此处省略一些内容,反正大部分也是语气助词。 这个帮派里有些人是天性使然,当然也有些是进来以后被掰弯的,他们彼此间都有“深入”了解,感情“基”础深厚,可以做到互相信任,同仇敌忾。 其他两个帮派都与他们保持着中立,这种中立或许代表了理解和尊重,亦或许代表了厌恶和排斥,没人知道,也没人提这话题…… 潮汐监狱里的三大帮派基本性质大致上便是如此,其余的一些小帮派,都不如这三个来得稳定,关押区的更迭、成员死亡、内部瓦解等等,有多种原因都很容易造成小帮派的消亡。 左道能够混进洗衣帮,可以说是很幸运的,如果没能加入,他可能就只能像监狱中的大部分人一样单打独斗了,毕竟他在龙郡干的事情,使其被判定为阴谋家以及疯子类型的囚犯,狱警帮是不要这种人的,至于那第三个帮派……左道倒是有一次在自由活动时间闲着无聊想回牢房睡觉的经历,结果在经过走廊的时候,被随意一瞥看到的画面刺伤了狗眼,留下了永久性的心理阴影。 ………… 五月十九日上午十时,潮汐监狱。 “点到名的人,直接去那边的门,更换关押区。”一名高级狱警在二楼发表着公式化的演说,逐个报出了犯人的名字。 左道每天都会将自己这个关押区的每一名狱警编号都记下来,他眼尖得很,记性也非常很好,无需凑很近,稍微瞄一下就能将编号记住。据他观察统计,从十六号开始算起,今天是第四天,一般狱警的日更替比例在五成以上,而高级狱警也换过一个了。犯人的日更替比例显然比狱警要低,在百分之二十上下,随机性很明显,因为出现过昨天刚换进来的人,今天又被换走的情况。 “……左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报出来,左道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走出了人群,向狱警指的门走去,和他一起的还有十几名犯人。 门旁边的狱警算了算,人数没错,就跟着他们一同进了走廊,他关上身后电子门的瞬间,却闻得一阵颤栗的呻吟。 原来是左道身前的一名犯人被电击轮电得浑身剧烈抽搐,很快就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狱警叹了口气,用制服上的通讯器道:“我是00668,这儿有个人晕了,怀疑是冒名换区。” 交涉了几句后,他身后的电子门由另一侧的狱警开启了,一开门,只见关押区那一侧的狱警正挟着一个站都站不稳的囚犯道:“你那边那个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00668看了眼倒在地上、嘴角淌着白沫的那个犯人,回道:“貌似还死不了。”他不快地嘀咕了一句:“真麻烦。”接着就走过去把那人像拖尸似的拖到电子门旁,重新扔进了关押区,并从另一侧的狱警手中把那名晃晃悠悠的犯人接了过来。 00668抓着他的领口道:“电不死你!”他推了那犯人一把:“走!” 电子门重新关上了。 左道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触发电击轮,看原因貌似是这两个人串通好,该走的那个留下,另找个人顶替自己去换关押区。 从这情形判断,只要手腕上戴着那玩意儿,恐怕是监狱的系统规定你去哪儿你就得去哪儿了,门关上的刹那,两个电击轮不再符合所处区域的某种电子识别信号,就会被触发。而且……那些狱警的机甲制服性能显然不差,可以单手就拖动一个成年男人。 在狱警的押解下一路前行,左道低头沉默不语。这几天,他的心理负担在逐渐加重,越是了解这个监狱的情况,越是感觉到什么叫滴水不漏。 不止是地理位置和建筑本身的防御固若金汤,这座监狱最为可怕的应属其内部令人窒息的管理模式。这些规则是由历代潮汐监狱的典狱长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越狱和反抗事件后,累积经验、逐步完善起来的。 从洗衣帮的口中,左道确实打探到了血枭的消息,他也关在普通关押区内,没有加入任何帮派。但所知的情况也仅此而已了,告知左道这条情报的人,也只是在一周前的某个关押区里见过血枭,后来他就被换走了,左道想让他给血枭传话的一丁点希望亦在此破灭。 现在的左道只能期待某天能在洗衣房里遇到一个认识血枭并和血枭同一关押区的帮友,让其替自己传话,叫血枭来洗衣房碰头,顺带祈祷着第二天血枭能和自己被分配在同一个洗衣房中。 当然,这种概率,比较渺茫。 在走廊中行了一阵,00668将左道等一干犯人带进了一个电梯,这电梯像个集装箱那么大,门封闭了以后完全感觉不出移动的方向,只能听见一些机械在运动的声音。 大约过了一分钟,电梯门打开,前方是一条和来时景象一样的走廊,00668压着左道他们出去,很快便来到了一个新的关押区。将他们连哄带赶地送进了目的地,和这儿的高级狱警说了几句,00668便离去了。 左道等人被几名这里的狱警分别领走,准备带去新的监室认认地方。他在狱警的指挥下朝前走去,还没迈出几步,却忽然被一个高大的人影给挡住了,抬起头一看,在这一瞬间,左道真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个什么样的表情来。 惊讶?惊喜?惊惧? 左道终究还是恢复了他似笑非笑、半喜半忧的标准嘴脸:“英雄且慢动手,听贫道一言!” “喂,废什么话呐,走啊。”站在左道身后的狱警边说边绕到了其旁边,不过他一看到血枭,明显一怔,身体的行动僵了一秒,随即才道:“干什么,血枭,你又要闹事?”虽然血枭的电击轮上刻着切弗.奇里奥斯的本名,但由于其在入狱那天十分轰动,入狱后又引起过不少骚动,所有狱警都知道他叫血枭。 血枭的嘴角泛起狞笑;“没什么,长官,我只是觉得这人有点眼熟罢了。”他侧过身子,让左道和那狱警过去。 狱警闻言,也不多话,扫血枭一眼,便领着左道上楼去了。 两分钟后,左道独自坐在了监室内,那名狱警已经离开,他瞪着双眼,瞅着门口,等待着…… 该来的人还是来了,血枭健硕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监室的门口,他缓步走进来,说道:“现在想来,一切都是威尼斯那次,你给我捎来那盘录像带时开始的。”血枭顿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天一的手下?” “是……不是……不是……是……”左道语无伦次,胡言乱语。 “你脑子跳闸了吗?虽然我比较擅长生物学,但你要是想让我修一下……”血枭的恐吓还未完全出口。 左道的急智便已使其找到了正确的表述方法:“当时不是,后来也不是,但最近是了。” “哦,那么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呢?”血枭此刻也无法确定左道是不是天一口中会派来接应自己的人,考虑到左道的忽悠能力,他决定先问些别的问题来试探一番。 “嗯……我做了些信用卡,想促进内需,后来……我就自首了。”左道答道:“就这么进来的。” “你会自首?”血枭这句显然是反问句。 “哈……哈哈……”左道嘴角抽动着干笑了两声,双眼中充满辛酸之色:“是这样,老板……也就是天一让我进来,为了把……”他说到这儿,忽然伛偻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监室门口,贼眉鼠眼地左右张望一番,确认外面没人偷听,才重新进来,压低了声音道:“为了让我把越狱的具体计划转告给你。” 血枭笑道:“终于来了啊,很好,我早就快按耐不住,想大干一番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他说让我帮他捞一个人出去,是谁?” 左道没怎么迟疑,立即回道:“那人叫神钥,被关在特种关押区的永久封闭区域,去年底在澳洲被茶仙逮捕,老板说他是逆十字必须要招揽的人之一。” “逆十字?”血枭道:“是什么玩意儿?那个叫天一的家伙自己成立的组织吗?” 左道道:“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我可解释不清,不如等越狱成功以后,你自己问他。” “其实我也不怎么感兴趣。”血枭道:“现在,具体说说那所谓的计划吧……” !# 第十二章 劫神雾(上) 第十二章劫神雾(上) 五月二十一日,正午,星月联郡。 隐藏于马六甲海峡下秘密存放点的一批哈迪斯神雾已顺利抵达了星月联郡,装船的工作正在进行中。码头周围被严密封锁起来,当地驻军和hl的直属部队共同派出了大量人手来做护卫工作,且这些人还只是负责陆上警戒的人员而已。 因为前不久龙郡进入战争状态,亚洲hl方面的压力甚大,无法抽调出足够的作战兵力来参与海上运输,所以这次运送神雾的舰队,由天都方面直接派遣西太平洋水上要塞的舰队来担任。 要塞总共出动了六艘装甲飞梭舰,黑色的舰身上,印有被两条星轨环绕的菱形标志,这个标记代表着帝国最强的军事武装力量,常规的作战单位上一般不印这个。 从舰长到水兵,尽是精兵强将,共有三十余名改造人士兵,船坚炮利,舰上武器的科技含量惊人,凭这六艘装甲飞梭舰的配备,往北边儿开过去,二十小时内就能攻下樱之府。 像这种一艘主舰与五艘护卫舰的组合,是最高规格的押运配置,当初送血枭入狱时用过一次,不过当时的舰队是隶属于hl亚洲总部的,与这次的皇家舰队相比,战斗力不在一个档次上。 和以往一样,护送神雾这项任务的总负责人,将由十天卫中的一人担当。 所谓的十天卫,就如同是皇帝钦点的帝国十大高手。忠诚,强大,任何一名为帝国效忠的能力者只要符合这两点,就有成为十天卫的资格。 但既然是叫“十天卫”,而不是百天卫、千天卫,自然就只能有十个人,所以,在忠诚的前提下,唯有强者中的最强者,才能占上其中一个名额。 无论是初入hl直属军队的小卒、地方军的新兵、还是那些王族的私人保镖――骑士,凡是有机会靠武力使政治面貌脱离群众的人,其职业生涯的尽头,就是十天卫。当然了,刚加入帝国的新兵小卒们大多数都根本不知道十天卫的存在,平民的生活与能力者处在完全没有交集的世界中,从文也好,经武也罢,只有不断向上爬,才能看到过去在底层看不到的风景。 从帝国统一时代开始,十天卫就始终存在着,他们是最终的防线,最高武力的象征,虽说人员会进行更迭,但历代十天卫的成员中,还从未有过凶级以下的能力者,也就是说,他们绝对是站在这个星球能力者顶峰的一群人。 理论上天都是不可能被攻破的都市,但假如被真的被攻破了,帝国还有十天卫。只要这十个人还在,无论面对怎样的人数差距,无论面对怎样的恶劣状况,除非是行星毁灭,否则皇帝仍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在人类世界中,一样东西,或者人,其存在的意义越是重大,那自然就越有价值。 可想而知,十天卫得到的待遇是非常好的,他们几乎可以享受和王族一样为所欲为的生活,当然,去鱼肉百姓可以,因为百姓不能把你怎样,但最好不要和同为上层阶级的权贵们产生太大的矛盾,不然好日子也长不了。 一旦和帝国翻脸,像十天卫这种实力者,肯定是会被投进潮汐监狱的,目前的潮汐监狱里,就关着这么一名前任的十天卫,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此刻还是回到这次运送行动中来,负责这次行动的天卫,叫户坂茂一,四十岁,凶级能力者,中学时曾失手杀死过同学,警察试图逮捕他,但失败了,并有许多警员受伤。 后来户坂被hl方面抓获,但他没有被送进少管所之类的地方,因为法律只是种工具,用还是不用,怎么用,都掌握在高位者的手里。只要有卓著的才能,并能为帝国所用,他们才不会管你杀了哪个贱民,或是拒捕中伤了几个小警察。 强者就能享受弱者没有的特殊待遇,而弱者连选择怎么死的权力都没有。弱者,生得没有意义,死了便被忘记,人死灯枯,青史无名。这才是铁一般的规则。 和术士不同,同是十四五岁因为才能异于常人而被捕的户坂,走上了另一条路,他加入了hl,宣誓为帝国效命,经过二十余年的打拼,他爬上了顶峰。 今时今日的户坂,是身经百战的强者,早已有了目中无人的资本,他可是十天卫的成员,捭阖,傲视群雄,在户坂看来,这种运送工作根本就是小题大做,既然让自己这天卫大人来做镖师的工作,哪还有人会狗胆包天前来劫镖? 不过,有另一个人不这么想…… 时侍已经带着弗朗西斯提前一天来到了岛上,从这天早晨起,便在离封锁圈较近的一家茶馆儿里坐着,续杯续得老板都想过来打人了。 ………… 这天的天气晴好,海上视野极佳,陆地上的运送工作十分顺利,预计可以比原计划中的时间更早出海。 户坂一头短发,留着唏嘘的胡渣,叼着根烟蹲在码头边的一个墩子上,吹着海风,他把hl的中将军服敞开了披在肩上,里面穿的是一件汗衫和一条中裤,形象活像个山贼头头出身的军阀。 “长官,神雾基本已经全部搬上船了,大概再过半小时就可以准备出发。”主舰的舰长来到户坂身后报告道。 户坂长吁一口气,开口回道:“上校,看来这回我错了。” 舰长被这句莫名其妙的回答弄得一愣:“长官,您说什么?” 户坂站起身,跃到地面上,扔掉烟头道:“带上你的人,全部到船上去,保护神雾,陆地上交给hl的人和地方军负责,从此刻开始,你全权指挥,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情况,以保护神雾、完成任务为最优先。” 那名上校舰长呆滞了五六秒,仍是没有反应,估计是脑筋短路。 户坂道:“这是命令,立即执行。” 对方这才赶紧回道:“是……是!长官!”他敬了个礼,迅速离开了。 户坂叹了口气,冲着身边空无一人的空地道:“好了,你我都清楚,你已经暴露了。” 眼前的水泥地面变成了半凝固状,慢慢拱起,渐渐变成了一座等身大小的人形雕塑,那个灰色的石人道:“潜在地面中靠近,居然也被你发现了吗,看这身制服,你应该是这儿最大的官儿了吧,莫非是……” “天卫。”户坂接道,掷地有声地说出了那两个字,随即又道;“抢神雾不是一个人能办得下来的事,你们绝对不止一个人。而且会来打神雾主意的,也肯定不是一般的组织,我想,我接下来是无暇去做什么指挥工作了。”他把肩上的军装随手扔了出去:“赶尽杀绝,也是要花时间和精力的。” …… 第十三章 劫神雾(中) 第十三章劫神雾(中) 那水泥人是一名并级能力者,负责为刑天的抢夺行动进行侦查,他的能力便是融入其接触到的介质中,并在其中穿行。 这是个类似于穿墙术的玩意儿,不过比穿墙术有更多的优势,比如他在沙漠里时,就可以融进沙子向前移动,因为他的身体变成了沙子这种物质,便不会再感到热、也不会饥饿、流汗,脱水等等。 他还可以融在水中,从毛孔或者口腔进入别人的身体,从内部摧毁敌人。 看到这儿,可能你们会觉得这货大概已经无敌了,所以我不得不在他领便当之前先解释一下,这种能力是有弱点的。 首先,他是融于介质中,而不是凭空变化,如果他想变成土,就必须先用身体的一部分接触到土,而不是说变就变;其次,既然是要“融”进去,那介质的质量和体积就必须大于他本人,比如他把手指泡进一杯水里,也是不可能变成水的,因为一杯太少了;第三,像空气和火焰之类的介质,他是无法进行融合的。综上所述,举个例子,如果他想变成屎,就得跳进粪坑里…… 原本我想给他起一个名字的,不过考虑到他出场不足五百字就扑街,且已经有了一句像模像样的台词,所以还是算了吧,他这辈子值了。 回到故事中来,但见户坂一闪身已出现在了那人面前,单手擒住了他的脖子。 “你觉得这种攻击会有用吗?”领便当前,他果断说出了一句类似于给自己立死亡g的台词。 户坂没有回答,另一手握拳挥出,将面前的水泥人打得粉碎。 他甩了甩手上的灰,冷笑道:“面对凶级能力者,竟还自以为这种能力可以保全性命,可笑……” 与此同时,距离码头五公里外的城中。 一栋建筑物的顶层,拴着一根绳子,绳子上连着一个热气球,在热气球里,正坐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长袖衬衫,黑色的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像棺材铺老板般死气沉沉,在三十度的气温下,看到他这张脸,便仿佛看到了烈日下的冬天。 另一个穿着休闲t恤、短裤、拖鞋,头上还戴了顶草帽,此刻正端着个望远镜,朝着码头的方向张望。 “天卫就是厉害啊!一拳就干掉一个,而且看样子应该是个能力者。”枪匠的眼睛一秒都不离开望远镜,头也不回地说道。 赌蛇背靠着气球边缘坐着,闭目养神,他没有睁眼,只是道:“刑天的人开始行动了?” 枪匠道:“貌似没有吧,就他一个……等等……来了来了,从四面八方的街上涌过去了。” “哦……”赌蛇口中喃喃念道:“看来刑天中有人可以不靠肉眼就确认能力者的战斗发生。” “那他靠什么?”枪匠随口一问。 赌蛇道:“理论上来说,有‘能量’的异常变化发生,能力者是可以感受到的,不过……”他起身,朝着码头的方向虚眼远眺,“他们埋伏的地方,远在封锁线的外面,能感觉到这种距离外稍纵即逝的变化……是刑天的那位首领吗……” “什么‘能量’?我咋听不懂呢?”枪匠问道。 赌蛇道:“这事儿有机会你去问老板吧,不过你别跟他说是我让你去的。”他蹲下身子,打开放在脚边的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了枪管、枪托、瞄准镜、脚架…… 一边娴熟地组装着狙击枪,赌蛇一边道:“虽然天一说得言之凿凿,但你真的能一枪命中五公里以外的目标吗?”他深深看了一眼身边这个连东西南北都不分的家伙:“不是我不信你,但这确实有悖狙击的常理,科技发展了这么多年,狙击弹的极限射程也只不过是三公里,这种设计是有原因的,因为射程更远的枪械类武器,恐怕已不适合人类使用。一般人的肉眼即使借助瞄准器的辅助看到了五公里以外的目标,瞄准也难如登天。” 枪匠拿着望远镜的手依然没有放下:“我要打他的左眼。”他的这句话让赌蛇刚才的言论变成了放屁一般。 赌蛇闻言后,居然笑了,手上的组枪动作依然不停:“呵呵呵……真令人期待。” ………… 码头外围。 地方军的封锁线几乎在顷刻间就被突破,这次刑天是有备而来,他们本就是一个尚武的组织,并不怎么依靠科技兵器,全凭成员自身的本领,因此能力者众多,实力强悍,且战斗经验丰富。 刑天杀进码头的五百人中,七成以上是能力者,剩余的三成里还有不少是局部兵器改造过的战斗人员,不过他们并非具有与能力者正面对抗战力的改造人,毕竟还是那种帝国正规造出来的军事杀人兵器更强一些。 一路上面对普通军队的阻击,刑天的各路队伍皆是势如破竹,最终在码头边顺利会师,但也正在此刻,他们全体停止了脚步,因为冲在最前面的首领,突然不再前进了。 “原来是你啊,曹朔,真没想到会在此地碰上通缉榜上的名人之一。”户坂见了眼前之人,平静地打着招呼。 但表面上的镇定,并不能说明户坂就不心虚了,其实他内心已觉得事情不妙,他万万没有想到,刑天的首领会亲自率领如此多的能力者直接杀来抢夺神雾,看来今天若想全身而退,很可能得放弃神雾和那六艘舰船。 曹朔没有去应户坂的话,他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不太会说话,一般这种情况,有专门负责说话的人。 只见诸葛寨拿着一把草扇行出人群,对户坂道:“尊下身后的舰队,虽是兵强马壮,但俺们这边儿的阵容,你也看到了,真要是对削起来,难免两败俱伤,这就不太讲究了,依小生愚见,不如这样,咱们做个交易,这神雾呢……俺们带走八成儿,留下两成儿,你们也好回去交差嘛。” 刚才获得指挥权的那名舰长此刻正在船上盯着码头的情形,他虽听不到诸葛寨说的话,但大致能猜到他们正在和天卫大人谈判,所以他暂且没有下达开火的命令。不过一旦情势有变,他立刻就会下令使用舰上的各种高端兵器直接招呼过去,毁掉码头也无妨,力求在这帮凶神恶煞冲上船来之前先干掉一二百个再说。 “这种条件吗……”户坂不动声色,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表面上是正在考虑,拖延时间,但其实他心里确实被诸葛寨给说动了。那个曹朔不好对付,而且看刑天这架势,起码动用了一个大郡的全部人马过来,自己身后那点儿舰队,又能换掉对方多少兵力?哪怕拼光了以后顺利跑掉,神雾不是一样落入对方手中?以现在这种状况收场、或是在损失巨大的情况下逃回去,其区别无非是刑天多死了一些人而已,这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诸葛寨察言观色,便知此计已成,正所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优势方掌握着选择战斗策略与方式的主动权,这种情形下,谈判肯定是弱势方喜闻乐见的。 在这没有什么道德束缚和仁义节操的时代,什么十天卫八天卫,真当他效忠的是皇帝老子吗?他效忠的是强权和实力,如果有一股势力在这两方面超越了帝国,他们完全可能投靠过去。他们的忠诚,不过是在自身性命无虞的情况下才表现出的假象而已,因为这帮人确实强大到很难遭遇生命威胁,所以才没有背叛的例子。 但这种交易,并不是背叛,而是双赢的局面,输的只是帝国罢了,因此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注意你的职责和身份,弹珠人。”一个男人走到了户坂的身旁,用鄙夷的眼神注视着他说道。 户坂当时就火了,语气突然又硬气了起来:“这不需要你来提醒。”他瞪着时侍,鼻孔出气,心里想着:好险……差点儿就答应了,还好没说出口,不然这混蛋的报告肯定要乱写,等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曹朔低声对诸葛寨道:“此人之武……在我之上……” 诸葛寨闻言心中一惊,这下情势可是大逆转,一个十天卫,咱们老大可以应付,但现在冒出这么个身份不明的家伙,竟也有如此惊人的实力。面对两名绝顶高手,和六艘战舰,这一战的结果恐怕难料…… 就在这个微妙的时刻,情势,再一次逆转。 只闻得噗一声,古怪的声响。 一秒后,时侍和曹朔双双面露骇然之色。又过数秒,码头上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怎么了?”户坂本能般问道,因为他发现每个人的视线,都看着自己的脸,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脸颊和后脑勺,都有凉凉的感觉,好似是有液体顺着向下流。 抹了抹脸颊,手上有红色的液体,是血…… 这一刻,户坂才意识到,他左眼的视力已经消失了。 “怎么……可能……”户坂的口中念叨着,他不明白,以自己天卫的实力,为何左眼都看不见了,还要等那么久才能发现。 摇摇晃晃地转身,户坂低下头,看到自己身后的地上,有些红白夹杂的液体,是呈一直线洒出去的。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此刻,其大脑几乎已经停止运转了,死亡,悄然而至…… …… 第十四章 劫神雾(下) 第十四章劫神雾(下) 户坂摔倒在地上,鲜血从其头部蔓延开,染红了其身下的地面。 皇家舰队、时侍、曹朔、诸葛寨、躲藏在远处的弗朗西斯等等等等……目睹了这一幕的每一个活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名天卫,竟被一枪,仅仅一枚子弹,便夺去了性命。 连此刻身在热气球中的赌蛇都用围观外星生物一般的眼神看着枪匠。他的许多观念,在刚才那个瞬间被彻底颠覆。 枪匠杀人,不需要第二发子弹。就如他爷爷老罗尔总是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这世界上没有‘第二枪’这种事,就像人生无法来第二回。” 在足以让肢体麻木的严寒环境中,赤手举着连瞄准镜都没有的老式猎枪,用肉眼锁定猎物,凭借着与生俱来的直觉,克服风速、温度、空气阻力,猎物的瞬间反应等无数种让命中发生偏差的因素,找到那无限种可能中唯一一种可以夺走猎物生命的方式,这就是枪匠十岁以前学习并掌握的课题。到二十岁时,击中目标早已不是他需要去考虑的问题,而是像呼吸一样的本能。 赌蛇明白了,为什么天一特地让枪匠从潜艇工程中抽身出来,特制一支狙击枪和一发特殊的子弹,并在这个时刻、地点,去完成这样一次狙杀……因为此举天下也只有枪匠一人才能办到。 作为一名能力者,赌蛇是杀不了天卫的,作为一名刺客,他也无法用枪匠的方法做到。没有一名狙击手敢说自己可以百分之一百地命中目标,哪怕距离缩短到一百米,用上最先进的枪械,杀人和打靶也是两码事。 可枪匠这厮,说打左眼,就打左眼。子弹飞行了超过五千米的距离,击中瞳孔,射入大脑,贯透头盖骨,最终被打入了码头边停靠着的一艘飞梭舰钢板中。 于是,才会出现户坂的脑浆和着血液洒在了其身后地上的一幕。左脑被破坏,使其大脑失去了大部分将所见所闻转化为逻辑信息的功能,当他意识到时,已是死亡前的刹那了。 “确实厉害,热气球本身就不是完全静止的狙击场所,而目标的距离如此之远,哪怕他稍微偏一下头,都会影响结果,你究竟是经过怎样的训练才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赌蛇不禁赞叹道:“不……应该说,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训练的问题了,天才和白痴果然只是一线之隔吗……” 这时,望远镜是拿在赌蛇手上的,而枪匠扣完扳机就已知道结果如何,所以他也不去看瞄准镜,坐在那儿开始拆枪了:“怎么?你想学射击?我还以为你喜欢靠近目标割喉什么的呢。” “这和喜好无关,精于杀戮之道,乃是命运使然,并非我心所向。”赌蛇放下望远镜回道:“我的导师曾告诉我,杀人的技术越是精湛,便可离目标越近。不过如今看来,在任何距离上,只要能将技术发挥到极限,都能成为大师。” 枪匠笑道:“呵呵……我不是什么大师,在杀人这方面你教我还差不多。不过我杀过的人确实也不少,反正天一要杀那就杀吧,咱不动手,那些人迟早也会死,说不定还死得更惨些,脸上多个邪教记号什么的。” 他拆枪的速度自然比赌蛇组装的速度要快,很快便重新把狙击枪放回了手提箱中。 赌蛇道:“准备撤吧,我来发信号。” 枪匠应了一声,跃出了热气球,跳到了拴绳另一头连着的建筑天台上。 赌蛇则留在热气球里鼓捣了十几秒,完事儿后用一个舒展开身体后仰的动作从那儿跳出来,在空中用袖剑割断了拴热气球的绳子,最后优雅地落地。随后站起身,快步行到天台上唯一的一扇门前,转动门把并打开门,在门的对面,竟然是一处地下停车场的景象。 枪匠见怪不怪地跟着赌蛇走了进去,门被重新关上的瞬间,也阻断了两个不同空间的连接…… 与此同时,他们待过的那个热气球缓慢升空,不到三十秒,在空中发生了爆炸。紧接着,一种黑色的火焰,在空中烙下了巨大的逆十字标志,过了一分钟左右才散去。 全城都能看到这一幕,当然了,码头上的人也能看见。 户坂死后,双方也不知是僵持着还是傻眼了,反正在那儿站了两三分钟,都没轻举妄动。这时忽然就看见了远方城里的天空中冒出这么一个标志来。 时侍貌似明白了什么,但他脑中一时间无法想通的事还很多。而诸葛寨不愧为军师一名,对此情况可谓是不稽思虑,斯须便了。 他俩肯定都没听到五公里以外的枪响,但都看到了户坂被爆头,且知道,这一枪,非同凡响。那么,当今世上谁有能力做到这种事?谁竟能用一发子弹去干掉一名天卫?别人猜不到,时侍和诸葛寨却能猜到,哪怕刚才没猜到,看到这标志在几公里以外升起,还不明白吗? 诸葛寨草扇轻摇,换上一副得意嘴脸:“看看,看看!刚才那一枪可是俺们的后援干的,尊下应该也看到了,俺们是有奇兵的!无论你是帝国的哪路人马,关于交易的内容俺刚才也已经说过了,现在条件不变,你就说中不中吧?” “呵呵……哈……哈哈哈哈!”时侍竟仰天大笑。 只有曹朔心里最清楚,时侍会笑,并不是因为不相信军师的话,而是根本不怕。刚才的那一枪,能杀死户坂这样的十天卫级高手,却杀不了他…… 时侍很快便止住笑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速拨了一个号码,开口便道:“弗朗西斯。” “是……是,长官。”弗朗西斯貌似是刚刚回过神来。 “你去船上,找到那发子弹,然后跟舰队一起离开吧。”时侍说完话就挂断,一秒都不留给对方。 他又转过身去,高声道:“这是我的证件。”因为时侍和弗朗西斯穿的都是便装,所以他此刻把证件从口袋里掏出,一甩手,竟越过几十米距离准确地掷到了飞梭舰上一名水兵的手里,“现在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我命令押运任务继续进行,剩下的那点儿神雾不用搬了,所有船舰即可《》。我的部下……”说到此处,弗朗西斯已经飞速跃到了码头边上,他来到时侍身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副局长老大随手一推,飞上了船。 时侍接着刚才的话道:“由我的部下接管舰队的指挥权,以保全船上的神雾为最优先,向地狱岛《》,立即执行。”他转过身,视线只盯着曹朔,“这些反抗军,我来处理。” 诸葛寨也猜到刚才扯的慌八成是会被识破的,那名狙击者若真是他们刑天这边的人,他也不至于摆一张囧脸在那儿傻站半天。他眼见形势陡变,便欲尽速向他们曹老大再献一计。 一贯沉默寡言的曹朔此时却是当机立断,高声令道:“我来对付此人,你们跟军师攻上船去,能留下来几艘就几艘,全力一战,不可贪生怕死。” 诸葛寨心道:不愧是老大,关键时刻,与俺不谋而合! 他也不多废话,执扇作揖道了声:“遵命!”便率领一干弟兄冲锋上前而去,有道是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此乃一刻千金之战机。 抢下飞梭舰,带着神雾逃到海上本就是刑天最初的作战计划,因为在陆地上即便夺了神雾也无济于事,他们是不可能运输大量危险物资逃出这个郡的。而装船工作进行到这将完未完的时候,则是攻击的最佳时机,谈判成了就好,即便谈判不成,可立即夺船。可能的话,重伤甚至杀掉天卫,这是最理想的方案。 现在天卫被逆十字那伙人不知用什么幺蛾子办法给偷袭杀掉了,对方又冒出了一个神秘的高手来,情况虽有变化,但也和最初计划没有太大出入,诸葛寨依然有信心至少能抢下三艘船来。 皇家舰队的将士们对接二连三的剧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还是那名上校舰长果断冲着通讯器喊了起来:“全体起锚!立刻《》!所有战斗人员,准备迎战!” 时侍眼见冲得快的刑天能力者们已然接近了最靠近码头的那艘飞梭舰,一闪身,以惊人之极速冲向岸边,拦在他们面前。 数十名能力者同时向时侍发动了攻击,此刻,他可能有一千种死法,但他却只用一种方式,轻松化解了危机。 无形的力场由时侍为中心呈圆形张开,压碎了码头的地面,将其他能力者的攻击化为乌有,而且竟然把排水量两千多吨、还没完成起锚的装甲飞梭舰向码头外推动了十几米的距离。 “没有任何观测价值的弱者们,在你们生命中,接下来便是与我有所交集的,最有意义的一段时光。”时侍浮在空中,眼中已现杀机:“来领教一下,阻隔世界万物的无限之力。” …… 第十五章 高级别循环 第十五章高级别循环 将越狱计划全盘跟血枭讲解过以后,又过了三天时间,左道在这个新的关押区发现了一些异常的状况。 二十二日这天,他终于忍不住了,找到血枭想说说这事儿。 走进其监室时,和平时一样,血枭还是跟一个老头儿在讨论着什么,据左道观察,这俩家伙基本上是形影不离,就差睡在一块儿了,而且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说着话。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一男一女的身上,那还能解释得通,肯定是两个尚未结婚的异性恋者;但眼下,这情况出现在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嗜血狂魔和一个身陷囹圄多年的老家伙身上,难道此二人已经秘密加入潮汐监狱第三大帮了? “那个……枭兄,小道有事与你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左道挺礼貌地看了老头儿一眼,并对血枭客客气气地说道。 结果他得到的回答却是:“少耍花样,有屁快放。” 左道叹了口气,心道:好吧,这种回应说明你很信任这个老家伙,那我就畅所欲言了,要是被他发现了什么并告发咱们,我可不管。 “嗯……首先,三天了,这个关押区的狱警一个都没换。”左道说道:“其次,这里总共八十五个犯人里,居然有三十多个强级以上的能力者,这比例快接近一半儿了,我原来的关押区里有一百零几个人,只有近两成儿是强级以上的。 我算了一下,在这三天里,总共转进转出的犯人数有五十七个,而那三十多个强级能力者里,只动过两个,其他换区的都是我这类人士,我感觉这里是不是……” “呵呵呵呵……很厉害啊,年轻人,才三天的时间,你就记下了关押区里所有狱警的编号,记住了这里的每一个犯人,而且还知道他们大致的级别,并统计更换区域的人数……我年轻时要是有你这样的头脑,也不至于被关进这里来了。”老头儿笑着打断了左道。 “你小子怎么知道这里有三十多个强级以上的能力者?”血枭问出这个问题后两秒,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哦……你居然连那个都会……真是小看你了。” 血枭一脸兴奋,单手抓住左道的领口:“没想到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其实你至少已经是强级顶峰的实力了吧,哈……非常好,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在神雾里运用有限的能量来切磋切磋,我有许多新学的玩意儿,正想找个人试试。” “英雄啊!”左道大哭,不过是那种没有半滴眼泪的大哭:“你放过我吧!我手无缚鸡之力,身有难言隐疾,早已是行将就木,油尽灯枯之人,又岂能是你的对手,不信我现在就吐半两血给你看看……啊咳……咳咳……” “哈哈哈哈……”老头儿被左道逗乐了:“血枭,不要强人所难了,他只是纸级实力,禁不起你的折腾。” 血枭道:“这个我自己看得出来,但说不定他是用某种方法,假装成低级别的能力者,否则,他为何能……” “呵呵呵……老朽可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做得到隐藏级别这种事情。”老头儿打断道:“这位左道小兄弟,想必是得高人指点,虽是纸级,但已领悟了能量之理,真乃资质过人,孺子可教。” “高人指点?”血枭斜着眼睛,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表情抽搐的左道:“天一吗?” “对!对!都是他的错!他逼我学的!”左道赶紧接道。 血枭松开了手:“我早晚得把那家伙切开好好看看。” 左道如获大赦,长吁了一口气道:“我举双手赞成。” 老头儿这时道:“年轻人,你要不要和血枭一起拜我为师,学学更精深一些的能量知识,我看你年纪轻轻,根基不错,且聪颖过人,将来大有可为啊。” 左道回道:“不必了吧……我可是鹤鸣山正一道于二十二世纪仅存传人,严格来说是一派之掌啊。” 血枭刚坐下,一闻此言,立刻就瞪了左道一眼:“给脸不要是吧?” 左道啪一下子就跪地上了,看姿势很可能是瞬间腿软造成的:“师父师兄在上,受弟子一拜!” “嚯嚯……起来起来,都在牢里,何必如此拘礼呢。”老头大笑。 左道这回明白了,血枭和老头在一块儿混着,原来是天天听课练级呢,真是坐牢都一点儿都不耽误工夫,估计这货从牢里出去以后就能抄起根棍子闹天宫去了。 老头儿指了指自己的电击轮:“老朽阎空,一个无能力者罢了。” “不会吧?”左道惊道,他明明可以感觉到阎空体内的能量运行方式是凶级以上才会形成的那种规律,但老家伙竟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能力? “不必惊讶,你要是在神雾里待上几十年,你的能力也会消失,只不过运转体内能量的方式和技巧,是靠物质抹不去的。”阎空道:“你也注意到这个关押区的异常了吧,其实这里,并不是普通关押区,当然,也不是特殊关押区。 这种关押区,伪装得和普通关押区一样,能力等级低于凶级的犯人也看不出什么来,但其实,如果你处于血枭的这种阶层,就可以意识到问题所在。” 血枭接道:“我从进监狱起,到今天为止只换过一个地方,就是换到了这里。”他看了看阎空:“这老家伙一年才换一次牢房。” 左道眼珠子转了两圈,便问道:“所以……其实普通关押区里,也是分级别的,只是这种级别……我们不知道。” “呵呵……机智过人啊。”阎空道:“强级的犯人间,也是有区别的,对能量的存在和意义有所领悟的真正高手,是不会关在你前几天待得那种区域的,他们,会进入级别高一些的区域进行循环,越是强者,换区域的频率越低。” 左道接道;“我明白了,比方说有三百个盒子,其中有二百八十个普通的,二十个级别较高的,从我这种纸级能力者到强级当中比较弱的那些人,被放在三百个盒子里整体循环,所以换地方的频率会高一些,但强级上位者,以及更高级别的犯人,只会在二十个盒子里循环,频率高的话,说不定就有人会估算出这种高级关押区的总数。” 血枭说道:“不错,采用这种方式,类似你这种犯人,不会意识到什么,而我们这类人,平均一个月换个地方,也并不会察觉到什么异常。能察觉到的人,只有阎老头这样的情况,还有就是和你一样,有头脑和心情去记什么编号、人数、比例的家伙。 还有一个问题,是你肯定感觉不到的,当然,那是因为你只是纸级的实力,受神雾影响比较小。如果你足够强就会注意到,高级关押区的神雾在空气中的浓度明显更高……” …… 第十六章 刺杀目的 第十六章刺杀目的 星郡,华盛顿。 天一的书店,依然在偏僻的小街上营业。 之前辗转过几座城市,办了些事情,五月二十三日,这是他来此地的第二天。 一种令人沮丧、厌恶、恼火、抓狂的状况,正在发生着。 书店里居然来了很多客人…… 男人、女人、孩子、老人……这一切太可怕了,太让人始料未及了,天一真想在办公桌上架起一挺机枪对店里进行扫射。 “老板,我想借这本书。”一个看上去挺和蔼的老人来到天一面前说道。 “这儿不是图书馆,你可以买走。” “那多少钱?” “看着给吧……” 老人愣了几秒:“对不起,你说什么?” 天一从自己兜儿里掏出一把零钱拍在桌上,“够不够?我就这么多了。” “嗯……老板……我是买书,不是卖……” 天一把钱塞进老人手里,把书也塞进老人手里,“门在那儿,我建议你出去的时候把它关上。” 老人刚走,又来一位带着小男孩儿的大婶,“老板,你这儿有没有……” “没有。”天一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打断道。 “我还没问是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我看倒是有个混蛋坐在那儿。”大婶开始骂街。 天一喝着咖啡,看都不看对方:“你想得美,要我也不给。” 大婶气恼地带着孩子离开了,还教育她儿子道:“克利斯,看到没有,你要是再不好好学习,长大以后也会混成那种混球的德行……” 天一对此充耳不闻,他此刻只希望那帮在书店里徘徊着的家伙全部从眼前消失。 但更讨厌的家伙来了,几个看打扮就是小混混的人走进了书店,来到天一的办公桌前便道:“嘿,伙计,我在这条街上好像没见过你。” “你想收保护费吗?”天一直截了当地问道。 那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中间那人冷笑:“哈!是的,杂碎,所以你最好放聪明些,这附近的警察……”他正预备长篇大论一番,内容是自己有如何如何的手段来让天一的书店玩儿完。 而天一的左手在这时伸到了桌子底下,那三人一惊,都以为天一要拿出枪之类的东西,他们的手都摸到了弹簧刀和手枪上,准备动手。店里的其他客人见状,有反应快的已猫着腰悄悄往店外面跑了。 谁知,天一竟从桌子底下,拿上来一桶一加仑装的汽油。 接着,他右手打开了抽屉,那三个混混又是一惊,不过这回,天一拿出来的,是一盒火柴。 “你们所需要的就是……时间、汽油、火柴。”天一说道:“鉴于油价上涨比较严重,我只剩这点儿了,你们出去绕着店浇,弄得稍微均匀一点,放心,这儿全是书,肯定能烧掉。”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喝咖啡:“愣着干嘛?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口袋里最后的零钱刚才花完了。” “混蛋,你敢耍我们是吗?哈?!”一名混混抓着天一的领口把他提了起来。 “还来这招……所以说我的领口总是皱巴巴的……”天一无奈地叹息:“好吧好吧……你们有谁知道离这儿最近的养猪场在哪儿吗?” “挺会玩儿啊。”这时顾问正好从外面走进店里,赌蛇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看到这一幕,皆是若无其事的模样。 “各位请回吧,今天的营业恐怕得结束了。”顾问道了这么一句。 店里的客人本就溜得差不多了,见状便顺势闪得一干二净。 “嘿!嘿!瞧瞧瞧瞧,他还有帮手。” “唔……我可真害怕,哈哈哈哈。” “这儿可是我们骷髅帮的地盘儿,你们最好放明白一点儿。” 这就是混混们的习性,虚张声势,仗势欺人。其实他们内心往往是贼人胆虚,很少敢单独行动,只有人多并带上器械的时候,他们才有胆量充硬汉,一旦落单,可能连个一般的上班族或学生都打不过,被揍了也只能撂狠话,纠集人马再去报复。这样摸爬滚打个把年头,有个别心狠手黑的,就能上位,然后去收一些和他当年一样的家伙做小弟,他就脱离了混混行业,成了大哥,如此循环往复,构成了最基层的集团犯罪网络。 天一并不讨厌这些人,他只是觉得悲哀,仅此而已。 见老板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赌蛇知道,天一不屑于、或者是懒得亲自动手,所以,只能由他代劳了。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一个书架旁,也不知触发了个什么开关,书店的橱窗和门的玻璃,都被钢板封了起来,店里变得漆黑一片,不过短短一秒后,灯光便亮了起来。 赌蛇道:“老规矩吗?” 天一的领口已经被松开了,他瘫坐在沙发椅中,打着哈欠道:“刚来一天,弃尸地点不太好找,打晕扔出去算了。” 看到屋外钢板降下来这种阵势,三名混混就感到不对了,在这小黑屋中,惨白的灯光下,再看赌蛇的那张脸,这位大哥横看竖看都像杀手…… “别……别过来……”中间那名混混拿起手枪,指着赌蛇,另外两人也掏出了刀子。 赌蛇迈着平稳的步伐,朝前走去,“你这样横着举枪,虽然是有些街头痞子份儿的,但开火后弹出的弹壳可能会插爆你自己的眼睛。”他说话间,突然跨出一步,如同缩地般瞬间来到了对方面前。 其出手快如闪电,持枪混混的眼睛、大脑、身体反应速度皆是跟不上赌蛇的动作,下一秒,那把枪已经出现在了赌蛇的手中。 他举着那把枪,淡定地说道:“你应该这样拿,然后拨开安全栓,瞄准你要射击的位置,观察目标的眼神和细微的肢体动作……” 两名混混此时已经处于脑筋短路的状态,本能地举起双手:“喔喔……伙计,嘿,冷静一点儿,老兄,别开枪。” 但第三名持刀的混混显然有当老大的潜质,他一个箭步越过办公桌,抓起沙发椅上的天一,将其身体挡在自己身前,并用刀抵住了天一的脖子:“把枪放下!你这混蛋!不然我就把你朋友的喉咙撕碎。” “他不是我的朋友,而是老板。”赌蛇说道,语气冷酷依旧。 “少废话!你这狗杂种!把枪放下!”持刀混混暴喝道。 天一歪着头道:“你有病啊?才那么几步远,叫那么响干嘛?” “住口,混蛋!”持刀混混对着几寸远的天一也用高嗓门儿吼:“你给我老实点儿!” 赌蛇不但没放下枪,还将枪口转向了那边,说道:“他只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有些失控而已。” “我让你把枪放下!你这该死的……” 砰! 枪响了,持刀混混僵在原地,说了一半的话被噎了回去,脸因惊讶而扭曲着,他的半边脸和身体上,溅满了血和脑浆。 另外两名混混转过头去,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天一的头被打爆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个长得像007一样的家伙在做出这么有腔调的种种言行之后,居然一枪打偏,把自己的老板给杀了? “哈哈哈……”顾问在后边儿大笑,步履轻松地跑到办公桌旁,打开桌子靠外的一块隔板,里面居然是个小冰柜,他拿出一瓶番茄汁,拧开盖儿,惬意地喝了一口:“我很好奇,这样疼不疼。” “我看你才是挺会玩儿啊……”天一的声音传出的刹那,他座位后面的房间门打开了,天一完好无损地从门里出来,还是那个样子,衬衫、西装、乱糟糟的头发。 他跨过自己的“尸体”,坐回了老位置,倒上一杯咖啡,边摇头边对赌蛇道:“汤姆……汤姆……汤姆……你也是啊……顾问说的话你能信吗?” “从这一枪的结果来看,他说的是事实。”赌蛇回道。 “万一他要是忽悠你呢?” “那他可以接替你的位置,成为我的新老板。”赌蛇补充道:“假如你因为大意、巧合、恶趣味等等原因,死于某几个街边混混,或者是某个可以接近你身边的叛徒手里,那像你这样的老板,未免也太脆弱了,不值得我为其效命。” 天一道:“嗯……这话也有道理。”他说完这句时,地上他自己的“尸体”和那身衣物以非常快的速度化为了一股黑色的烟散去。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情况?!”那几个混混彻底疯了:“你们是外星人吗?还是僵尸?!该死的,你们是政fu的秘密组织,想抓我们去做实验对吗?!我警告你们……” 五秒钟后,这三个人就被赌蛇放倒了,根本不需要借助武器,他若幻影般掠过三人的身边,便迅速无声地解决了问题。 “哦?你什么时候掌握这种手法的?”天一问道,他清楚的知道刚才眼前发生了什么。 “史特兰哲医生教了我一些关于经脉穴位之类的知识,正好拿这些人试一试。”赌蛇回道。 顾问斜眼看着赌蛇:“哦?穴位?” “我知道你接下来要问什么,不过我建议你先拖起地上的人,开车扔到别处去,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这儿正事儿谈得也差不多了。那时,你再来白日宣淫一下,我也不介意。”天一打断道。 “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啊,我要问什么你都知道哈?” “下流的人,下流的能力,自然问出些下流的问题。”天一接道。 顾问笑笑,不说话,用他下流的能力远程解除了书店的防御系统,并把失去意识的混混们往外拖去。 赌蛇则来到天一的桌前,开始说正事儿:“和枪匠分别时,他让我把命运的升级版带给你。” 天一一愣:“你不是乘飞机来华盛顿的吗?” 顾问这时刚把混混们拖到门口,插嘴道:“他耍个移花接木的把戏不就通过安检了吗。” 天一想想也对,不过他却也没看见赌蛇带着什么大件儿的行李在手边:“那东西呢?在车上?” 赌蛇卷起左臂的衣袖,“在这儿。” “哼……呵呵……”天一干笑两声:“好吧,这是我的错,我早该料到,把枪匠、术士、元帅搁一块儿,他们就会生产出这种东西来……” 此刻在赌蛇的左前臂上,包裹着一圈轻薄的黑色金属,面向他的手臂上方,有一个十字形的按钮,他触碰了一下,这块黑色金属便开始变形,然后出现了简易的操作盘和屏幕,只要举起左臂横在身前,就直接可以用右手去操作。看来这种便携式的命运哪怕在走路时都可以使用。 “做成这样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很实用,可以藏在袖中,方便携带。”赌蛇说道:“不过我的袖子里平时要藏很多东西,不适合戴着个。” “你知道游戏王吗?”天一问道。 “不是很了解。”赌蛇答道。 “那我就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了……”天一转移了话题:“不说命运了,枪匠跟你讲过工程进度的事儿了吗?” “你不问问刺杀行动的情况?” 天一笑道:“那边的情况我比你要清楚,等会儿由我讲给你听好了。如果你是想讨论枪匠为什么能做到那种天理不容的狙击,我只能说,那是白痴的种族天赋。” 赌蛇想了想,回答了前一个问题:“他说因为抽身做了狙击枪和子弹,还有前天的那次狙击任务,工程会再耽搁几天,总之会在五月以内完工。” 天一端起咖啡:“很好,一切行动都在计划之中。”他喝上一口,接着道:“那么,我再来解释一下刺杀的意义所在吧。” 赌蛇道:“听你的语气,事情看来远不止杀一个人那么简单,这些情况不等顾问回来再讲吗?” 天一回道:“顾问对刺杀天卫会产生的一系列影响很清楚,事实上,刺杀就是他的主意,我只是采纳了他的计策而已。有这种毒士在麾下,真是很让人省心啊。” 他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原本在策划越狱计划时,我们还并不知道帝国方面会有神雾运输的行动,直到我接到了一个老朋友的电话,他卖给了我这个情报。 这是件很巧合的事情,不过这世上没有什么巧合不是吗?若没有血枭的入狱,也就没有神雾的补给,这些都是有因果关联的,对我来说,幸运的地方在于,我的那位老朋友得知情报以后,直接就找上了我。” 赌蛇平静地回道:“这也称不上是幸运或者巧合,我想他选择你,是因为以往你给他留下的印象,你的为人和种种作为使他觉得这种情报只能出售给你这样的疯子,而别人不敢接手。” 天一笑道:“不错,很正确的推测。总之,当我得到这个情报时,我等于同时得到了另一个信息,那就是……仅仅几天的功夫,潮汐监狱的典狱长杰弗逊便发现了血枭的与众不同,故而立即申请了神雾的补给,因为他需要更多的储备,以应对将来很可能发生的某些‘突发状况’。 我想杰弗逊的直觉已经告诉他,血枭会带来灾难。但还有另一个人,是不靠直觉办事的,茶仙。 以茶仙的能耐,他百分之百早已推测出了越狱的计划,血枭的被捕显然是个阴谋,像他那种人,如果不是自己愿意被抓,是不可能会进监狱的。 不过茶仙有他的尊严,他一定特别吩咐过杰弗逊,不要特殊对待血枭,就和其他的凶级犯人一样办。 呵呵……他就是想赢我,而且要赢得漂亮,血枭能否逃出来,又是一次我与他之间的博弈,为了让游戏公平进行,他不会把血枭投进那种单独关押、严防死守、永不开启的特殊牢房。 可惜,在龙郡的时候,茶仙没有按照我的意愿去做,他不肯进那个地下室,所以此刻他恐怕已无力去顾忌监狱中的状况了。 现在摆在我们的问题,是茶仙的朋友,eas的副局长乔瑟夫.诺兰,亦称――时侍。 我和顾问商量之后,他想出了刺杀的计划,此计既能发挥我们在龙郡所作所为的剩余价值,也可达到几个别的目的。” 赌蛇道:“如果你们针对的是时侍,为何不让枪匠直接将目标换成他?” “因为我们事先并不知道他会亲自去那个码头。”天一回道:“按照原先的设想,杀死天卫后,刑天那伙人便可以顺利掠夺神雾,全歼那六艘皇家舰队的兵力,并至少夺走四艘仍具备航行能力的装甲飞梭舰。至于我们,完成刺杀后放出逆十字的信号就行,只要城里有一个目击者看到这标记,那么事件发生以后,时侍无论在天涯海角,也一定会赶来调查此事。 当时侍看到户坂的尸体,就会明白,人不是刑天干掉的,而是我们。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出给时侍的谜题,才算开始运作。” “但他那天却出现在了那个地方。”赌蛇插上一言。 天一抿了口咖啡:“没错,不过即便你们当时联络并请示我,狙击的目标也是不变的。”他停顿了一下:“因为我觉得,那枚子弹,假如射向时侍,很可能无法取其性命。” 他说的这话,与当时身在现场的曹朔判断一致。 “难道他比天卫更强?”赌蛇问道,神色无异,但语气明显有变化。 天一笑道:“据我所知,他确实曾被邀请,位居十天卫之列,但是他拒绝了。” 赌蛇奇道:“哦?为什么?” …… 第十七章 应对侦查 第十七章应对侦查 “这种事,就只有时侍本人才知道了,他接触的人大多数是能力者,从心之书能得到的信息非常有限,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这家伙是个性格乖僻之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天一说道:“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 原计划因时侍的出现,所受到的影响……其关键就在于那发子弹。在原计划中,推测天卫被一枪击毙的原因,就是谜题,而此刻,从我这两天翻到的信息来看,得到那发狙击枪中的子弹后,谜题,就成了单纯的提示信息。” “区别在哪儿?”赌蛇又问道。 天一回道:“制造那枚子弹的金属,是末日原石。” “从未听说过的材料。”赌蛇道。 天一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很正常,就算是帝国方面对这种材料也同样一无所知,事实上,这比陨石碎片之类的东西更加珍贵,是从这间书店中才能获得的稀有资源。 枪匠用于制造潜艇装甲的材料――暗合金,就是利用永恒核心的能源,将极少量的末日原石与一般的金属融合冶制后的产物。纵然用量极少,但制造出来的这种合金也比净合金更加优越,可谓梦幻般的金属。” 赌蛇思考了一会儿:“假如按照原计划,等时侍来到,现场早已狼藉一片,他的调查重心会放在天卫的死因上面……但现在,他就在现场,所以他可以在第一时间直接取得关键的那枚子弹……” 天一有气无力地道:“啊……就是这样,此时此刻,帝国的专家们想必已经把那块末日原石送进皇家研究院,当做宝贝似的供起来了,不出十天半拉月的,他们多多少少应该能分析出一些这种材料的信息来。 而帝国上层,根本就不会再去纠结户坂被杀的事情了,他们所需要的考虑的问题是,拥有末日原石这种物质的我们,对帝国会产生怎样的威胁。” “所以……”赌蛇心中已经明白了什么。 “没错,原本我们要对付的只有一个时侍,一个以茶仙朋友的身份临危受命,不被人理解,性格乖张的eas副局长罢了,并不比茶仙难对付多少。”天一道:“但现在,帝国已意识到,‘危险等级六’,并不是那位七皇子大人因私人恩怨或者任性才添上去的级别,逆十字,是需要高度重视的危险组织。” “这和你让我们发信号的初衷不同吗?”赌蛇问道。 天一道:“让你们发信号,是为了给时侍留线索,这年头往天上打烟花的人多了,钢铁戒律这么干,很多小帮派也这么干,咱们杀个天卫,发个信号,最多是打草惊蛇、敲山震虎。只要子弹没落到他们手里,谁能说得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也许他们还以为是因为户坂和刑天的人马战得两败俱伤,才会遭偷袭得手呢。”他仰倒在沙发椅中:“可是如今嘛……哼……至少已经有两个‘从技术上来讲根本不存在的组织’,展开了对我们的侦查。” “所谓的秘密机构吧……帝国果然也有一批专门负责做不光彩事情的人是吗。”赌蛇说道。 天一笑道:“hl也做过很多不光彩的事情,不过他们有各种方法在做的时候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实在不行,也可以在事后管住媒体,粉饰一下掩盖过去。 而eas、evolution、皇家研究院、factory等等机构,已经算是你所说的秘密机构了,各部门有各自负责的职责和领域,权限也很高。 至于我说的,‘从技术上来讲根本不存在的组织’,那才是动真格的,这种组织的成员连正规的职务和身份都没有,他们是幽灵,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可能是任何一个你在街上见到的人。 暗杀和渗透并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问题,但这些组织的最强项,是搜集情报和追踪。我的书店也并非百分之百安全,如果顾问属于帝国的阵营,且可用的资源与茶仙一致,他就能在一百个小时内锁定我在地球上的位置。 我不能完全排除坐在店里被帝国给追查到的可能性,这是绝对不行的,我需要保险、需要万无一失。”他支起身子,胳膊撑在桌上:“所以你得帮我去找个人。” “我已经猜到你要找谁了,这人和我见过一面对吗?”赌蛇问道。 天一直接道出了那人的名字:“魏省。” 赌蛇又道:“原来如此,用我的能力,做到突然接近并制服他。” 天一接道:“让暗水去也不是不行,但我身边至少得留一个手下跑腿,所以,还得劳驾你走一趟,反正你有过成功制服他的经验,相信将其带回来见我,不会费太大力气。” 顾问这时扔完人回来了,正好推门进来,听到了天一的话,他把手上拿着的纸袋朝天一脸上扔了过去,不过天一用单手稳稳接住了。 “刚才去机场接赌蛇的时候就买好了,放在车上没拿下来。”顾问边走边道:“话说你留个跑腿的,不就是帮你去不提供外卖的店里买饭吃嘛。”他的语气充满嘲讽意味。 天一欣然接受,恬不知耻地打开纸袋,拿出一盒子外卖,准备开啃:“我讨厌阳光。” “你可以晚上出去。” “我也讨厌月光。” “挑个多云的夜晚。” “我有夜盲症。” “拿个手电筒。” “你就是想试试我走出书店以后被割下脑袋会不会复活是吧?” 顾问道:“既然被你看穿了,不如你现在去店门口吞枪自杀一下,让我心里有个底。” 天一道:“如果这样我就会死,那我半个月前绝不会亲自离开书店两次去和刑天的人见面。” 顾问耸肩:“也对,好吧,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穴位?” 天一吃着中饭,嘴里含混不清道:“不,我们谈到……下午你就戴上那几个死宅造的改良版命运,入侵矩阵,通过网络和自由战线的人谈判,谈不成你就出外勤自己去跑一趟。” 赌蛇这时站起身道;“那么,我先去找个旅馆住下,确认了魏省所在的郡就通知我,我即刻出发。” …… 第十八章 孤军奋战 第十八章孤军奋战 五月二十四日,星月联郡,hl分部,一间净合金外墙的审讯室中。 不过十平米大小的屋子,正中摆着一张桌子,一个台灯,两张椅子,似乎所有的审讯室都是这样陈设的,也不知设计师是谁。 当负责审讯的两名军官走进来时,时侍正在屋角倒立…… “乔瑟夫.诺兰先生。”一名戴着墨镜,军装笔挺的hl中将率先开口:“能请你从那儿过来吗?” 时侍来到桌前坐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那名与他说话的中将长了张扑克脸,此刻正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缓缓做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站在那名中将身后的男人,看上去三是多岁,下巴上尽是胡渣,制服穿得乱七八糟,领口开着,站姿像个地痞,一手还提着个葫芦,时不时往嘴里灌上一口不明的液体。 “诺兰先生,我是卡门中将,这位是……” “醉爵?”时侍打断道,他与此二人虽是初次见面,但寇临哉这人,还是比较有名的,这些年来,他就这么醉醺醺地混着混着,竟也混成了准将级别。 “嗝儿……”寇临哉一开口就先打了个嗝儿,“eas的副局长都知道我啊,呵呵……” 卡门斜了他一眼:“你要不要靠墙去站着?” “不用!不用……咕~~我没事儿,稳当得很。”寇临哉回道,回答时的语气和姿态与街边醉鬼别无二致。 卡门只得摇头叹气,他也是第一次与这位醉爵共事,心中甚是奇怪,为什么上级会把这种人派来? “诺兰先生,我也就不拐弯儿抹角了。”卡门道:“我们此番前来的任务,要问你一些问题,假如你愿意合作,将情况如实说清楚,我想很快便能官复原职……” 卡门话到此处,时侍突然插嘴:“我被革职了?”问出此言时,他才意识到,为什么对方称他“诺兰先生,而非以职位相称。” “请你搞明白,诺兰先生,今天是我们来问你问题,而不是回答你的问题。”卡门转头对寇临哉道:“爵爷。” 寇临哉好像正站在那儿发愣,充耳不闻,卡门又叫了他几声,还使劲儿清了清嗓子,这位爵爷才终于有了反应:“啊?哦!对对对……”他从怀里拿出了录音笔,按下了开关。 卡门接着对时侍道:“五月二十一日,下午一时左右,你在哪里?” “你觉得这种官僚口吻的口供提取有任何意义吗?”时侍回道。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诺兰先生。” “这种审讯档案我听得多了,那帮政客让你们来,问一些事先设计好的问题,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断章取义以达到目的。”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诺兰先生!”卡门加重了语气。 时侍却依旧我行我素:“我在这儿等了足足三天,浪费了将近七十二个小时,配合你们hl的愚蠢流程。就为了让天都那群蠢货可以把注意力放在对逆十字的调查和追踪刑天那伙人的踪迹上。现在你到我面前玩儿这套把戏?”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让我猜猜……这件事的幕后,是不是有几头姓克莱斯的猪在从中斡旋?” “请你注意自己对贵族兼帝国的高级官员所使用的措辞。”卡门还是一口官腔,这本就是他必须做的,在录音状态下,他更得如此。 寇临哉这时又打了个嗝儿,接着,只听得咔嚓一声,录音笔在他手中被折断了。 “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寇临哉勾肩搭背地凑到卡门身上:“中将,你……再去拿支……嗝儿……笔来。” “爵爷……我的军衔在你之上,应该由你去做这种事,还有,请注意一下你的仪表言谈。”卡门仍是绷着脸,义正词严。 “我怕你单独留在这儿会有不测……” “你说什么?”卡门高声道。 “哈哈哈……失言,失言……我醉了,不好意思,我是说啊……我已经找不着北了,还是您去拿一下吧。”寇临哉打了个哈哈便糊弄过去。 卡门冷哼一声,离开了审讯室,关上了门。 醉爵坐到了时侍对面,还是那半梦半醒一般的语气,但却不再有半句废话:“你的那个部下弗朗西斯,为你说了不少好话,可他的证词被人为的掩盖了。现在的局面是,刑天方面,弄沉了两艘飞梭舰,夺走了其余四艘以及那上面的神雾,你和曹朔还有刑天的能力者们毁掉了半座城,而且死了一名天卫。造成了这种程度损失和影响,上面需要有人背黑锅,你推测的也没错,那几个姓克莱斯的,显然想趁此机会整死你。” 时侍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醉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这并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得到的信息比你多,因此现在的你需要我的帮助。 此刻,我可以提供给你两种对策来参考一下,第一种,你保持沉默,忍耐,不要回答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但态度别太强硬。帝国上层尚有一些明辨是非的能臣存在,他们不会任由你这样的人才被贵族或是政客因泄私愤而加害,我可以帮你在外面斡旋一番,我相信你们eas的局长也会倾全力保下你。 从根本上来说,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你事先提交过报告,那是物证,有幸存下的目击者,还有弗朗西斯的证词,就是人证,只需一定的时间,真相自然水落石出,事实上你是有功无过的。 但这段时期,要顶住帝国上层的压力,需要的是政治手段。你刚才的那种表现,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归根结底……忍耐。” 时侍道:“忍耐?你知道时间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在我们说话的这一刻,本该有一批神雾被运送到地狱岛,以防备在不久的将来即将爆发的恐怖事件吗?事情已经向着最恶劣的状况发展,逆十字的计划眼见就要实现,而我还在这儿耗去了毫无意义的三天……” “好吧好吧……”醉爵打断了时侍:“看来你想听听第二种对策。” 时侍道:“愿闻其详。” “你就跑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我想以你的能耐,帝国真要追踪并逮捕你也是很困难的。”醉爵道:“待一切完了以后,你再回来,我可以为你作证。” 时侍想都不想:“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他站起身:“要演一出苦肉计吗?比如打昏你之类的?” “不必,我假装醉倒就行了吧。”醉爵道:“我可得提醒你,这是一步险招,你将失去你的身份、权限,没有任何支援,还得同时面临你口中的‘逆十字’组织以及帝国的双重威胁。 这是彻底的孤军奋战,当你归来时,我也未必能帮你解释清楚,到了那种局面,无论你要阻止的那帮人是否成功,对你个人来讲,最好的结果是被扔进潮汐监狱,而最坏的结果……” 时侍打断了他:“一个人既已死去,还需要向这个世界解释什么吗?被追捧为英雄颂扬,被当做是恶徒唾弃……对一个枯冢孤魂来讲,有何区别? 至于你说的最好结果,我想是不会上演的,我若是能活着归来,你可以找第七皇子,他会想办法洗刷我的所有污名,到那时,我再忍耐,也无妨。” 说话间,门开了,卡门中将进来,差点儿迎面撞上时侍:“诺兰先生……”他又瞥了眼醉爵,但那家伙居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你想去哪儿?诺兰先生?”卡门也不是傻子,他已察觉到了异常,一边问问题,一边不动声色地稍稍退后半步,侧过身,以防对方突然暴起攻击自己。 时侍活动了两下脖子,折了两下手指骨节,一副要用北斗神拳打人的样子:“我倒不是讨厌你这个人,但是……”他平举起一条胳膊:“请叫我时侍!” 两秒后,一条黑影像炮弹一样从hl分部内飞出,墙壁被轰得粉碎,卡门横穿了几条街,掉进了海里…… ………… “看,又死一个。”一名洗衣帮的同伴对左道说道。 左道看着犯人的尸体从眼前经过,被狱警淡定帝拖出去,他歪着头道:“今天这是第四个了吧?” “可不是吗,每到岛上浮的日子,哪个关押区不死个把人呢……” “嗯……”左道点头应道。 来到这地狱已经九天了,左道见过各种死法,斗殴死、用刑死、自杀死、搞基死,还有好端端的被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杀死,这种情况很普遍,因为这儿有很多人都是疯子,他们会毫无征兆地杀人,反正杀了人也就是进几天笼棺而已,最多把你送进特殊关押区去,又不会直接拉出去毙了。退一万步讲,疯子也不怕被拉出去毙了,他就是憋疯要杀人,你又能奈他何? 答案只有一个,先下手为强。但凡你看见那种站在你牢房门口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你,同时拿自己的指甲割破自己手掌,流着哈喇子,一脸病态快感的家伙。你就该懂了,赶紧抽空把他干掉。 昨天血枭还对付过这么一个变态,动手前的台词是:“你们稍等会儿,我把他废了就回来。”颇有点儿“温酒斩变态”的意思,不过他干完以后被送去笼棺了。 这笼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左道也早就打听清楚了。就是用铁做个鸟笼子似的镂空棺材,用铁链吊着,人在里面只能保持站姿,伸不开胳膊撩不开腿儿,扒光了衣服关进去,就往下沉,下面是个粪坑,沉到四分之三左右会停下来,一般就关四十八小时左右,要是你惹毛了典狱长,会酌情再加点儿时间。 关在笼棺里,吃喝拉撒基本都能就地解决,也就是一低头一撅屁股的事情。个儿矮的最好别犯事儿,身高低于一米六的,淹死在里面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当然也很难说清究竟是淹死的还是撑死的…… 进过这地方,出来的时候,自然还得用入狱时的机器再“清洗”一次,免得你回了关押区因为味儿太大而被人打死。 “左道。”一名狱警来到了左道身旁,开口道:“典狱长,让你去一趟。” …… 第十九章 两方接触 第十九章两方接触 左道心怀忐忑地来到了一间审讯室中,对他的待遇不如血枭那么夸张,并没有特意加上手铐脚镣,也无需将其锁在座位上。看来对左道这样的犯人,典狱长觉得电击轮加上神雾足矣。 等待是令人烦躁的,明明是典狱长要见左道,结果还是让左道先到地方等着,当然这也是情有可原,囚犯有的是时间可以浪费,他们在丧失一切权力的同时,义务也基本不存在了。但典狱长忙得很,可谓是日理万机。 杰弗逊并未让左道等太久便来到了审讯室,他一进来,就挥手示意狱警出去,并快步走到左道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希望阁下可以如实回答。” “先等等。”左道讨价还价的本能开始发作:“我若如实回答,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此刻的左道,是应该问这样一个问题的,因为他已经是一名阶下囚了,答与不答,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除**狱长可以许诺他一些既得利益,比如说每回答一个问题可以得到一个欢乐全家桶啦,或者答完了可以得到终身免费无限量供应的枕头之类的。 而杰弗逊这老谋深算,处事周到之人,自然也会给左道一个很好的理由:“好处就是,你等会儿走出这间审讯室的时候,不必直接去笼棺里泡着。” 左道在一秒间便原形毕露,换上一脸献媚的笑容:“典狱长您有什么话就吩咐,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我哪儿能向你要什么好处啊,自从入狱那天瞻仰了您的雄姿,我对您的敬仰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年来,杰弗逊可谓阅人无数,他能稳坐典狱长的位置,除了依靠强悍的能力外,更仰仗其卓越的才干。他对付过残忍的杀人狂魔、凶暴如野兽般的失控者、多智近妖的高端罪犯、极具感召力的思想家、甚至是精神状态已经完全脱离人类的变种人等等等等…… 以杰弗逊的经验和直觉判断,眼前的这个左道,能在自己见过所有最狡诈的犯人中,排进前三。 一般那种外强中干的家伙,如同是糖炒栗子,剥开了壳儿,里边儿是酥的;但这个左道并非如此,“外强中干”同样能成为一种伪装,你以为他是酥的,一口咬下了去,结果最核心的部分说不定硬得能崩掉你的牙。 “你认识血枭?”这是杰弗逊的第一个问题。 他没有拐弯抹角,面对左道这种脑子转得很快的人,单刀直入的效果更好,至少能让对方思考的时间变短,说不定就会因此露出破绽。 左道的急智虽不如顾问,但比血枭要强不少了,从杰弗逊嘴里蹦出来的那五个字,足以提供给他很多信息。 首先,关于狱警。至少在高级别关押区的那些狱警们,并非表面上看着那样闲散。 左道心道:杰弗逊之所以会问出这种问题,一定是知道了我、血枭、和阎空有所接触,这种情报,必然是由狱警们向上传达的。那帮货平时看上去除了瞎溜达和开小差以外不干什么,实际上,他们还是在观察着的,也许并不是每一个狱警都在观察,但肯定有人在做监视的工作。 其次,从杰弗逊的问题就能推测出,他对血枭很关注,也颇为了解,“你认识血枭”这个问题说得完整具体一些,应该是“你在监狱外面就认识血枭了对吗”,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因为他知道血枭这疯子是很难接近的,光是性格方面的原因就在那儿明摆着。估计从血枭入狱后一个多月下来,搭句话就被他撕成碎片的人不会在少数、有没有那种抛个媚眼儿、在他面前吐口痰而遭毒手的犯人,那就很难说了…… 像我这种纸级能力者,根本和血枭处于两个不同的层级,却和他还有阎空很快打成一片,如果说我们是一见如故,恐怕没人会信。 但杰弗逊不会知道逆十字的事情。因为我被捕后从未明确表示过自己是逆十字的成员,而且按照天一的说法,即便那个茶仙能从我犯下的罪来推测出我是逆十字成员,他此刻也没法儿掺和到这件事里来,甚至他可能都不知道我被捕的消息。 而血枭,他就更不能算是什么逆十字的成员了,从这几天的接触看来,他进监狱时还不知道“逆十字”是什么玩意儿。 因此,杰弗逊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想到我是故意进潮汐监狱帮血枭完成越狱和营救行动的,这种事情我自己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左道念及此处,只过了五秒,这五秒间,他一双贼眼珠子漂移不定,揉了揉鼻子,清了清嗓子,还在这个五平米不到的房间里放了个响屁,然后开口说了两个字:“认识。” 杰弗逊当时就惊了,稳重如他,也有点儿想掀桌子了。 出于本能,杰弗逊的手移到了鼻子上:“是吗……他可是个很不易相处的人,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是吗?”左道开始装傻:“没有啊,我觉得他挺好相处啊,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助人为乐……” “我警告你适可而止。”杰弗逊打断道。 左道说瞎话没有任何压力,但他也很识时务,知道得顺着典狱长的话说:“可能是他的一些行为和他的长相,会令别人产生一定的误会吧。” “你说的‘行为’,会不会是类似……血枭在一次洗礼时溺死了婴儿,然后在礼拜堂把他吃了。”杰弗逊接道。 左道心想,不愧是典狱长,举得例子是如此贴切,不过他口头上还是选择扯开话题:“好吧,我曾经是一名中间人,这点你应该能查到,并很可能已经去查过了。今年年初的时候,在威尼斯,我和血枭有过一次合作,当然,当时是他主动来找我的,我可没有勇气去主动开发像这样的客户。” 左道的回答是令人信服的,因为这确为事实。 杰弗逊也姑且将其当做真话,但这也只能解释为什么他和血枭可以和睦相处,解释不了阎空的行为。 “那么,阎空,你也认识?”杰弗逊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左道心里叫糟,这个问题很危险,他得谨慎考虑才能回答。 他和血枭来到同一个关押区,已经是第五天了,而“拜入”阎空门下,只是前天的事情。今天是地狱岛上浮的日子,典狱长理应是很忙的,但他却还是特意抽空把自己提出来审问,可见和“阎空”的接触才是促成典狱长不得不进行此次谈话的缘由。 根据那老头儿自述,他在入狱前是十天卫之一,当时地球上仅有的几名狂级高手中,就有他阎空的名字。从血枭都要跟他学习能量方面的知识这点来看,八成不是扯谎。 现在杰弗逊这么问,如果回答认识,那恐怕就如同用嘴又放了个屁一样,毕竟那老头儿进监狱的时候,自己说不定还没出生。但如果回答不认识,杰弗逊立刻就会问下一个问题,阎空为何要与你这种纸级能力者为伍?你有什么才能引起了阎空这种高人的重视? 左道还是花了五秒钟,把他没穿袜子的脚丫子从鞋子里伸出来,然后用手指搞了一下生理卫生,一股咸鱼味儿飘散在审讯室中…… “其实……他说我长得像他失散多年的儿子……”左道一脸惆怅:“那年,他十七岁……” 杰弗逊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威严,尽量不让表情发生变化,他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抽动着。 “我看你是想去笼棺里待上……几周左右。” 左道赶紧停止了他的故事:“好吧好吧,是血枭介绍我们认识的,行了吧?” 杰弗逊仅仅问了两个问题,就有了一种感觉,他从这个人身上套不出什么真正有意义的情报,一旦问到……不,是一旦接近关键的问题,左道就会想方设法绕开。 “狱警。”杰弗逊略微提高了嗓音道了句。 外面的狱警很快推门进来。 左道心中一惊:不会真的送去笼棺吧? “把他带回去吧。”杰弗逊转头又对左道说道:“我想我没什么需要问下去的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里有话的对白,杰弗逊离开了审讯室。 ………… 同一时间,星郡,华盛顿。 顾问一身休闲运动打扮,袖子里藏着便携式改良版的命运,在公园里玩慢跑。 大约绕整个公园外围转了一圈,他才买了瓶饮料,来到一张长椅边坐下。 摘下mpx的耳机,拿毛巾擦了擦汗,咕嘟咕嘟猛灌了半瓶番茄汁,然后长啸一声,似是洗完澡来上一罐冰啤酒那么过瘾。 在顾问的身旁,还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正在喂着鸽子。 这一幕看上去再寻常不过了,一个在公园里跑步后休憩半刻的年轻人,一个晒太阳喂鸽子的老者。这几乎是每天都有可能出现的场景。 可又有谁知道,这两个家伙,一个是自由前线的计算机总工程师,另一个是逆十字的首席策士。 “还是如同当年一般谨慎啊,小子,整个公园的平面图都已经印在你脑子里了吧,想了几条逃跑路线呢?”盖茨先开口了,他手上喂鸽子的动作也没听,在一般人看来,这不过是两个陌生人在长椅上礼貌的闲谈而已。 顾问喝着饮料,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回道:“你也很谨慎啊,带了不少保镖来嘛,埋伏的地方也够猥琐,是怕我会一时兴起割掉你的头吗?” “呵呵呵……”盖茨笑道:“我这颗脑袋,就算不如你聪明,但在某些领域,也算数一数二了,落地蒙尘,岂不可惜?” “我倒是很疑惑,为什么自由前线会派你来跟我见面,就因为我们有过一段合作关系?还是说……你在那边儿,已经不仅仅是工程师那么简单了?”顾问道。 “难道我加入决策层很奇怪吗?”盖茨反问道。 顾问笑了:“随便吧,我也从没把你们组织放在眼里过,不感兴趣。” “如此说来……你已经加入别的组织了吗?”盖茨的眼神明显有异:“难怪昨天突然黑进我们的系统,提了那么多无理的要求,我还以为又是你的一次所谓‘测试’或者恶作剧你。”盖茨顿了一下,接着道:“你用的系统是术士写的吧,虽说很不甘心,但我得承认,若是他写的系统,就是有这个能耐轻松攻破矩阵。” 顾问道:“是又如何?” “而且我觉得,不仅是软件的问题,硬件方面同样惊人,我到现在都无法查明你入侵时用的是什么……”盖茨又洒出一大把鸽食:“你加入的组织很强啊,不但能拉拢术士,还能拉拢当初谢绝了自由前线邀请的你,难道是钢铁戒律吗?” “你觉得呢?”顾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呵呵呵……”盖茨笑了笑:“依我看,除非曾经那个心高气傲的小子堕落了,否则他绝不会加入钢铁戒律这种用宗教信仰增加凝聚力的愚蠢组织。” “信仰,就像是嫖客和婊子的爱情。”顾问接道:“那只是种比政治更加廉价的奴役手段,从几十个世纪前开始,就被当做统治阶级手中的洗脑工具来使用。其整个体系都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虚假的故事、虚假的人物、虚假的承诺。 好在到了工业革命后,人类逐渐走向了科学化的发展道路,政治体系的完善使宗教逐渐淡出了主流政治舞台,除了少数光着屁股没有文字的地区还在拿这套东西当权术来玩弄以外,大多数人都认清了实事。使宗教逐渐转变成为了一种类似于社会习俗或娱乐活动的事物。而不再是‘真理’了。”顾问打了个冷颤:“不好意思,宗教信仰和真理这两个词儿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让我毛骨悚然。” “行了,我知道你是不可知论者,你也不必把那些信教的人说得一文不值。”盖茨道。 顾问耸肩:“在那些坚定的信徒眼里,没有信仰的人,就不是人,而是畜生,他们迫切希望拯救那些无神论者,一同进入他们臆想中的天堂。”他喝了口番茄汁:“还曾有人说,科学,也是一种信仰而已。所以,我的观点是,这些人不是人,而且我并不屑于拯救他们,以免拉低全人类智商的下限。” “呼……好吧,显然你没有变,还是那个自以为是的毒舌小子。”盖茨道:“建议我打听一下,你究竟属于哪个组织吗?” 顾问只回了三个字:“逆十字。” “哦,难怪你对钢铁戒律的评价是这样的……”盖茨道:“你们是撒旦教是吧……” “我对所有宗教的态度都是这样的。”顾问回道:“这个标志也不代表任何宗教信仰。” “那么……你是逆十字的首领吗?”盖茨道。 “我?呵呵……”顾问笑了:“你太不了解这个组织了,事实上,逆十字都不该称为是个组织,我们的老板只有一个人能胜任,这个星球上任何一个别的什么人,哪怕他有三头六臂,会吐火,能吃铁锤,智商高到每天从耳朵里向外流脑浆,都不可能在逆十字的首领之位上待……嗯……一小时以上。” “为什么?那张椅子太扎人了?” “不,原因在于我们的成员,我也不想透露太多,简单的说就是……一群身心不太正常的人。”顾问想了几秒,才找了句词儿来代替变态二字。 “你把自己给骂进去了。” “我本来就不正常。”顾问道:“行了,讨论我的事情太多了吧,你已经知道了我组织的名称,也不算空手而归了吧,我昨天在线上提出的条件,你看如何?” 盖茨笑道:“我看……”他终于把鸽食用完了,拍了拍双手,摁了下膝盖,站起身来。 这一刻,原本聚集在长椅周围的鸽子,尽数飞了起来,一大片灰白过后,盖茨的身影消失了。 留下顾问独自一人坐在那儿,他的嘴角露出冷笑,心中明白,鸽子会飞起来,是因为难以掩盖的杀气。 “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详细谈谈吧。”一只手搭在了顾问的肩上,说话的人,声音十分沙哑、低沉。 顾问回过头,看到的,却是自己的脸。 镜脸还是穿着全身不露半寸皮肤的漆黑装束,戴着镜子面具。 “我劝你不要试图抵抗,我知道天一教过你能量运用之类的事情,你的真理之线也是杀人时十分便利的能力,但假如你觉得能与我交手并占得上风,那就是个天大的错误。”镜脸的这番话,意思很明确,你小子已经落在我手里了,轻举妄动可得吃苦头。 顾问是聪明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放弃抵抗,“哎……”饮尽了瓶中的番茄汁:“所以我就说,我不想出外勤嘛……” …… 第二十章 话中博弈 第二十章话中博弈 顾问被镜脸带到了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边,盖茨已坐在车中等候,一身黑西装黑墨镜打扮的司机见镜脸和顾问上车,便踩下油门,向着自由前线的据点驶去。 “你们不给我带上头套之类的东西吗?”顾问问道。 “有必要吗?这辆汽车行驶的总时间,速度变化、转弯与停留次数之类的信息,包括全城的交通线路,周遭环境的噪音甚至是气味,都可以为你的推理佐证,凭你的记忆力和分析能力,只要给你张地图,五分钟内你就能知道目的地的确切方位了吧。”盖茨说道。 顾问笑道:“你太抬举我了。” “你的头脑,确实是值得炫耀的资本,我只是阐述事实,不算抬举。”盖茨回道:“你也不必假装谦虚,寻求良好的自我感觉。” 顾问耸肩:“好吧好吧……”他瞥了眼身边的镜脸,继而对盖茨道:“你们既然已经与镜脸先生合作了,那应该也知道了我、天一、以及逆十字的一些情报,刚才你在长椅上装蒜,问了我那么些问题,意义究竟何在呢?” 盖茨没有回答,反倒是镜脸那沙哑的嗓音插嘴道:“当然是因为听你本人把一些话再讲一遍,才能证明我所言之事的真实性。” “哦?”顾问道:“看来你和自由前线混在一块儿的时间也并不长嘛。” “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镜脸直言不讳道。 盖茨笑道:“请别这样说,镜脸先生,并不是我个人不相信你所提供的情报,只是对于没有旁证的一面之词,组织向来是抱着怀疑态度的。” “哈哈哈……”顾问大笑:“那假如镜脸是我派来打入你们的卧底呢?他的情报和我说的话吻合不就是理所当然了吗?到时哪怕我死了,他也成功取得了你们的信任。下一步他就会把你们引入逆十字设下的圈套之中。哦,对了,假如他是卧底,你们连‘逆十字’这三个字都不能相信,因为我们的组织可能是叫别的什么名称,逆十字这个称谓你们只从我和镜脸的口中才听到过,没有旁证。” 对这种强词夺理的讽刺之言,盖茨也是不置可否:“若事情真像你假设的这样,你也未免太过大胆了一些,为了玩心理战,而把计划和盘托出,让我认为你所说的反而不可能是真的,并且还做好了‘死’的准备,你说过了,你没有信仰,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会做这样的事吗?”盖茨拿起车中迷你酒吧里的饮料,喝上一口,神情泰然自若:“再退一步讲,即便真的有这种卧底计划存在,也该建立在自由前线拒绝你背后那个组织所提出条件的基础上,而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拒绝逆十字?我现在只是带你回去和决策层谈话,并不是动刑审问。 难不成你们的组织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要和我们过不去吗?那大可不必提出什么条件来吧,直接选择彻底黑掉矩阵系统,让帝国来处理我们不就行了?” 顾问冷笑,没有接他的话头,而是转过脸对镜脸道:“你对这事儿没意见吗?假如逆十字和自由前线最终变成了合作关系,你又是什么立场?” 镜脸沉默了几秒,面具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顾问听到这儿时,脑中已然推测出了镜脸和自由前线合作的真相。一定是镜脸主动去找自由前线勾结,而他提出的方案也很简单,自由前线可以得到书店中的科技,而他则只需向天一复仇即可。 所以,并不是逆十字要算计自由前线,而是自由前线在遇到镜脸以后,就一直想着要算计逆十字。 在昨天之前,他们还苦于无法找到书店的线索,但没想到,真乃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顾问竟主动黑进了矩阵系统,与自由前线取得了联系。 顾问清楚,此番前去,面对的定然是一个局,自由前线绝不会与逆十字立刻翻脸,而是以拘禁自己作为筹码,并且以谈判、合作之类的方式与天一接触,以图欲得之利益。 同一时刻,书店中。 天一合上了手头的心之书,这本的主人,是公园里的某个路人。 “果然被带走了啊,除了镜脸的出现,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他自言自语道:“镜脸与自由前线合作的话,那也就是说……哼……如此也罢,既然是互相算计,那我们做得过火些也无妨了。” ………… 潮汐监狱中,左道被押回了关押区。 他直接就来到了阎空的监室,进门前还是不忘左右张望一下走廊中狱警所站的位置。 “典狱长,开始怀疑你了是吗?”却是阎空率先开口了。 “怀疑?为何要用这两个字?”左道回道。 阎空接着刚才那句话道:“他怀疑你,并不只是个纸级能力者那么简单。” 左道说道:“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呵呵……我当然知道了。在过去这些年里,和我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被提出去审问过,不止是杰弗逊,前任典狱长也对我格外‘关照’,仿佛别的犯人与我多说几句就能得道成仙似的。”阎空笑着回道。 “那血枭也……”左道试探着问道。 阎空摆了摆手:“他刚来到这个关押区的时候,平均每天要被提出去审讯两次,据他对我说,在来到潮汐监狱后进入第一个关押区那阵儿,他在审讯室的时间比在关押区还久,日以继夜的电刑、水刑、鞭刑、疲劳审问、乃至精神污染般的变态审问,他全都尝试过。 他们要问他的事情太多了,单是犯下威尼斯的血色午夜事件这一桩案子,就足够用上以上所有刑罚,但血枭很显然是一个字都不会交代的。 因此,在换了一次关押区后,审讯的频率逐渐减少,大约一周前,几乎就停止了,我想,负责审问血枭的拷问官很可能自己崩溃了。 至于你今天接受典狱长的问话,不管相同的事有没有发生在血枭的身上,我想杰弗逊都是无法从血枭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的。” 左道心中对血枭的敬意油然而生:“一般人经历并挺过了那么多酷刑以后,肯定到处跟人炫耀,晒晒伤口什么的,他在我面前居然若无其事,只字不提?” 阎空笑道:“血枭就是这样的人,既然你不问他,他便没理由提及这种事,即便问了,答不答也得看他当时的心情。他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和我们是不同的,对他来说,比这些酷刑残忍百倍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他可以毫无心里负担地运用更恐怖的手段,将痛苦施加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 **上的损伤可以用能量来快速修复,而精神上的损伤,我想他是没有的,所以他心中一定觉得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 左道的敬意瞬间有七八分成了惧意;“好吧……”还有半句感叹他藏在心里没说出来:天一真没看错人。 这时阎空忽然问道:“你会来到这潮汐监狱中,并不是因为无法逃脱帝国的追捕吧?” 左道一愣:“嗯?为何这样问?” “呵呵呵……你不是那种强级以上,足以让高手出动去追捕的能力者,显然也不是政治犯。”阎空道:“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逃不脱一般警方和hl基层探员的追捕?” 左道还是不准备说真话:“我就不能大意那么一回?” “不能。”阎空说话间,他的右掌作刀,横着扫向左道颈前。 左道一缩脖子,狼狈避开,面露惊讶之色:“师父?您这是?” 阎空道:“你我认识时间虽是不长,但依老朽愚见,至此时此刻,你尚未露出过任何破绽。每一秒,你都提防着每一个人,无论这个人表面上或实际上是敌是友,你都不会百分之百的失去戒心,我不知道你的这种本能是怎样养成的,但看似轻浮的言行下,你却是个无比冷静的高手。” “师父过奖……这只是……” “血枭不在这儿,你也不必再称我为师父。”阎空打断道:“年轻人,你应该确是正一道传人无误吧?” 左道想了几秒,回道:“我明白了……你以前听说过正一道。” “不错,我确实听过,你这人说话半真半假,在旁人听来,那句鹤鸣山正一道唯一传人八成是胡扯,但因为我听说过,我便知道,那个门派确实是存在的,而且知道的人不多。” 左道回道:“看来我也瞒不了了。” 阎空笑道:“呵呵……时代不同了,你真正的师父师祖们,就是因为太恪守传统,才搞的鹤鸣山日渐衰落。假如他们和你一样懂得变通,有你一半的聪明,正一道也不至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左道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阎前辈知道得不少啊……” “但也不多就是了,毕竟鹤鸣山不是什么反抗组织,只是一群怪癖老道,隐身世外,独善其身,哪怕门中出过几个高手,也未必能引起帝国太大的重视。” 左道回道:“分析我的事,到此为止了吧,我想问几个关于前辈你的问题……” …… 第二十一章 入瓮之计 第二十一章入瓮之计 “关于老朽过去之事,完全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也得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阎空的眼中闪过诡异之色:“你到底为什么会进潮汐监狱来?” 左道心想,这老家伙已问到这份儿上了,想必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故意进监狱,尤其是潮汐监狱,还能什么理由?答案无非只有四种,第一,找死;第二,疯了;第三,躲避外面的某个人或某股势力;第四,在狱中有所图谋。 前两种答案基本可以排除,至于第三种答案……连血枭都不怕,还能怕外面的什么人?所以,左道觉得在这老谋深算的阎空面前,即便要继续扯谎掩盖,也得围绕着第四种可能来讲。 “你不必担心或是犹豫,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可能去向狱警告发你的。”阎空补充道。 左道才懒得理他,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何况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能相信你吗?你这老家伙曾经也是帝国的人,现在按照你自己的说法,你在神雾中待了太久,导致能力全失,那便意味着你已经失去了对帝国90的威胁度,假如你再干出些什么事儿来表表忠心,没准真能获得释放,我可不想成为你合法出狱的垫脚石。 “其实你不说我也大概猜到了,你们想越狱吧?”阎空见左道迟迟不说话,他自己先面带微笑地开口了:“你不敢说出来,是担心我告发你们。” 左道心中惊道:全被你说中了啊! 但他表面上还是很镇定地回道:“不一定吧,万一我进来是为了刺杀典狱长之类的行动呢?”他随口就扯了个更离谱的理由。 阎空道:“呵呵……好吧,待你听过我当年的往事,就会明白我已没有理由去出卖任何人了,因为……无论我再做什么,都永远不会被放出去。” ………… 华盛顿,自由前线某据点。 “用敬老院作掩护啊……真是高明,我问问,你们的其他据点是不是建在幼儿园之类的地方?”顾问口无遮拦地数落着盖茨。 豪华轿车已驶入了敬老院的地下停车场,拐了几个弯,进了个货运电梯。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自由前线位于地底的秘密基地中。 下车,走出电梯,面前是金属质地的走廊,四通八达,所有的门都采用电子门,开启无需使用任何证件,但必须经过瞳孔扫描。 那名司机在最前方引路,走廊中有不少和他相同装束的西装男,多半都是墨镜遮面,一言不发的样子。即便见了盖茨,也没人特意停下打招呼。 镜脸一刻不曾松懈地站在顾问身旁,以防这家伙突施冷箭,割掉附近的几颗人头。 不过看顾问的神情,似乎十分轻松,没有半点要和别人打斗的意思,他心里也明白得很,无论用什么计策,这种距离下肯定是打不过镜脸的,对方比真理之线的速度更快,可以在线伤到任何人以前,就废掉自己的战斗力。 四人行到了一扇门前,打开电子门后,可以看到一个会议室般的地方,不过此刻里面空无一人。 盖茨对顾问道:“请你单独在里面待一会儿吧,据我对你的了解,以你的能力无法摧毁硬度较高的金属,所以请不要白费力气在会议室的墙上制造划痕之类的东西,老实待上一会儿,我和几位大人物很快会来和你商谈的。” 顾问竟然乖乖按照对方的指示,迈了几步,走进了门里:“慢走,不送。” “呵呵……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盖茨笑着指了指顾问的手腕:“在车上和进来的电梯里,都是有扫描装置的,我知道你手腕上戴着个金属装置,想必是某种便携式的计算机吧,装糊涂也没有用,请把那个交给我,这样我才能放心地让你单独待着。” 顾问摊开双手:“哼……你以为……此时此刻,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顾问的微笑让盖茨不寒而栗,这一刻,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一个处处比别人多算十步以上的阴谋家正站在自己面前,所以事情绝不会如此顺利!没错!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儿!这小子到底在盘算什么?不……不是盘算,他已经在做了,我已经上当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出了问题? 在盖茨惊愕的刹那,即顾问的那句话话音未落之际,电子门不知为何竟突然关上了,将顾问与盖茨、镜脸他们隔开。 这一秒,盖茨终于想通了,顾问的目的,就是被他们抓住,并带到据点里来,然后单独待在某个房间里,他要用手上的那台微型计算机直接从内部入侵矩阵! 镜脸也醒悟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眼前这扇电子门,恐怕短时间内是打不开了。 他缓缓转身,看着那名司机,司机的左手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左侧西装袖口内探出的一种黑色胶质物体,正是那一滩东西覆盖在了电子门旁边的扫描仪操作盘上,破坏了电子门的功能。 盖茨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身边的异样,立即疾退数米,按下了走廊中距离自己最近的警报开关,一边冲着那名司机大喊:“你究竟是谁?!” 暗水的形态逐渐变化,成了他原本全身漆黑、眼露青芒的状态,他没有回答盖茨的问题,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镜脸。 “原来是你这怪物。”镜脸回忆起了一个半月前,在天一的书店门口,曾见过一次这家伙:“你的能力是变化成其他人吗……” “我只是趁你身后的盖茨先生在喂鸽子时,‘吞噬’了他的司机,并迅速将尸体溶解了。”暗水回道:“这并不是单纯的变化,而是侵占。不仅是**上的一致,从记忆到性格,都可以模仿,我拥有他的一切。” “是吗……”镜脸说出这二字时,已杀到了暗水身前,短剑的剑锋刺入了对方的咽喉处:“希望你连被吞噬者的实力也可以模仿。” 此刻,暗水竟朝前迈了一步,任由对方的短剑和整条胳膊穿过了自己的脖子,其颈部忽然变成半凝固状,只剩下一条很细的边缘耷拉着,连接头部与身体。 待与镜脸的接触结束,暗水又神奇的恢复了原状,并回过头来,用不含任何情绪的语气说道:“战斗能力是无需模仿的,单纯地累积增强即可。” …… 第二十二章 矩阵“革命” 第二十二章矩阵“革命” 镜脸回头时,双手上已是各持一把短剑,两道寒芒舞散开,铮铮有声。但见其身影倏地逸出,身法疾如闪电,一晃眼间即转至暗水身后,双剑从肋部刺入,朝上划去,撕裂了那黑色的身躯。 暗水的躯干被两道剑痕切割开,双肩断裂,两条胳膊垂搭在外,但其愈合的速度也异常惊人,几乎在剑锋离开身体的瞬间,分离的部分便重新粘合重组。 镜脸见状,毫不客气,只是求快,他倒要看看这怪物的恢复速度能否和自己破坏的速度持平。那双剑的攻势风驰电掣一般,顷刻间又出十余招,密不透风,疾如骤雨。暗水被逼得节节后退,走廊的上下左右皆是溅上了黑色的液体。 这二人之战,暂且不表。另一边,刚才还站在不远处的盖茨,一眨眼间便已跑得没影儿了。他可不想被卷入这两个家伙的战斗中,不然有几条命都不够他们玩儿的。 一路上跌跌撞撞,奔向据点的总控制室所在,盖茨此刻是心急如焚,设身处地想想,假如换做他自己,拿着高端设备入侵到本部,可能只需要二十分钟就可攻破矩阵的核心数据库。 像昨天那样,被人由外部侵入,窃取一些情报,并示威似的进行一下线上聊天,这还不至于引起巨大的震动,哪怕对方把情报全部交给帝国,组织的损失顶多和龙郡的钢铁戒律一样,舍弃部分已经暴露的固定资产罢了。因此,昨天被顾问黑进系统,是组织上可以接受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人类写的系统,一定会有攻破的方法。 但是,假如像今天这样由内部入侵,那对方很可能会成功攻破矩阵的核心数据库,这无疑是拿住了自由前线的命门。所有高层、乃至决策层的资料,那些打入帝国内部卧底的绝密档案,独家的科研技术等等……这批信息被掌握以后,对组织造成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他们可不像某些反抗组织,能玩儿得起飞鸽传书之类的华丽技巧,自由前线是所有反抗组织中最依靠科技力量的一个。对他们来说,一旦矩阵被攻陷,就如同一个人的骨髓被渗透,命不久矣。 盖茨跑到半路时,突然觉得奇怪,为什么基地中警报大作,这一路上却是一个人都没看见?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左右张望,竟发现两侧走廊中的电子门都被关上了。再往前跑过一个十字路口,朝两边看去,同样如此。 “那小子已经控制了整个据点了吗……”盖茨念道:“可为什么不把我通往总控制室的走廊也封锁起来?” 即便心中觉得有异,盖茨还是没有选择,他顺利来到了总控制室,扫描瞳孔后,电子门打开了,里面还坐着五六名工作人员,听到开门声,纷纷回过头来,一见是盖茨,立即有人道:“盖茨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正在我们据点内部试图攻破矩阵,他应该是通过连接会议室的电脑进入系统的。”盖茨一边说话,一边已经走到了控制台前,双手移到了键盘上。 “什么?”一名工作人员惊道:”以这么惊人的速度吗……我们刚才都以为是据点位置被发现了,帝国以一整个部门的人力和计算机在同时攻击。“ “不,就一个人而已,这点我可以确定。”盖茨目视屏幕,颇为恼火地言道:“这小子的技术我是知道的,还不是我的对手,但这种异常的数据变动和攻击的速度,不止是依靠术士写的程序就能办到的,那小子手上戴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外星科技做的电脑吗?!” 此刻,会议室中,顾问已经将命运从手臂上摘下,其形状变成了一块操作盘的样子,附着在会议室的电脑上,以便顾问可以用双手去操作。 “真麻烦,毕竟不是直接连接在矩阵自身的子机上,果然还是要多花些时间。”顾问自言自语道:“不过这系统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是盖茨有失水准吗……不,应该说是那个女人太出色了。”在短暂的瞬间,薇妮莎的脸在顾问脑中闪过,“是她对使徒的改良,使得那个系统已经不比矩阵逊色太多了,所以现在我面对矩阵的时候,会感到有些低于期望的水准。” 砰砰砰砰!连续四声响,加上一定幅度的震动,让顾问稍稍回过神来,他歪过头看了看电子门的方向,靠那边走廊的墙壁,竟被撞出了四个凸起。 “暗水应该没问题吧……”顾问口中喃喃念道。 门外,暗水的手像触须一般缠绕着镜脸的脖子,一下一下地将其往墙上撞去,若是换了普通人,早就骨碎筋连,吐血身亡了,也就是镜脸这强级能力者,还能扛得住这种摔打。 就在几分钟前,镜脸貌似还占尽了上风,可关键的转折在于他对暗水的实力和目的没有一个客观的分析。 暗水不是战不赢镜脸,而是并不想战,他的根本目的,是为顾问争取时间,所以他并没有急于结束战斗的意思。天一的指令中也曾言明,尽量少杀些人。 镜脸那看似热热闹闹的攻势,其实对暗水几乎是没有伤害的。除非镜脸的速度超过音速,产生震波之类的玩意儿,在极短的时间把暗水的整个躯体全部分解,否则他打得再起劲,也不过就是独孤求败面对水中倒影练剑的那种效果。 但镜脸却在打斗中,逐渐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事情,就是暗水的弱点――头部。 每当剑锋接近暗水的头部,或是试图完全割断其颈部以切断头与身体的联系时,暗水就会做出一定程度的避让。这些小动作微乎其微,而且暗水本来就在后退着,可镜脸仍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他抢到暗水身前,双剑寒芒毕现,显极锋利,招招直取头部,斗到紧处,暗水终于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剑尖刺中了暗水的眉心。 可是,这一秒,却传来了金铁交加之声,镜脸的执剑之手上,传来一阵疼痛与麻痹。镜脸这才意识到,对方的身体不仅能液体化,还能变得如同合金般坚硬。 剑,根本未刺入暗水的头半分,反倒是被暗水用手死死握住。 若是赌蛇在此,见了这种对手,肯定毫不犹豫地弃剑疾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几枚手雷…… 但镜脸的选择不同,他想的事情,不是万无一失地自保,稍后再行其事,而是奇招不绝,险中求胜。 他并没有松开左手的短剑,只是右腿朝后点了半步,将全身劲力与能量运在右臂,猛力砍出。 暗水的左颈至右腹,被一剑划开,躯干被这条线一分为二,他的右臂、头部和大约三分之一的躯干,与身体的其他部分被分离开来。 有那么短短一瞬,镜脸觉得自己或许已经赢了,但面对暗示时,是绝不能有这种念头的,除非你把他扔进炼钢炉,冲进抽水马桶,或是丢进太阳里面……否则,你最好还是小心为上。这事儿枪匠已经在南美的遗迹中试验过了,哪怕是在暗水刚刚苏醒、仅吞噬过一个人类的状态下,在其毫无防备时一枪轰爆他的脑袋,依然是无法将其杀死的。 果不其然,那条切口持续的时间和镜脸的念头一样短暂,只见被分开的躯干间,许多黑色的粘液丝线又吸附在了一起,躯干很快就重新合二为一,暗水身体前后被砍开的痕迹也迅速消失抚平。 镜脸这下有些束手无策了,这怪物头部保持合金般硬度的同时,身体却可以继续维持液体化即时重组的状态,就算成功一刀两断地割开其躯干,如果攻击的距离和惯性不够,被切开的部分没有飞出一定的距离,那两个部分很快便能重组在一起。 “恐怕只有分子影响类的能力者能彻底消灭他了。”心中这样想着,镜脸放弃了击败暗水的念头,他挥出的右手即刻收回,镜子面具对准了暗水,他准备顺势将短剑插进自己的面具里,封住对方的行动再说。 虽然这样做,镜脸自己的行动也会受到限制,只能保持住这种状态,但在自由前线的基地中,对方是没有任何外援可以等待的,他却会等来帮手。 谁知,镜脸的短剑却没能成功刺中其面具上的镜中影像,暗水的手臂抢先一步,化为黑色的激流冲向镜脸的面门,卷住他的脖子,那一刻,暗水的手臂由液体变为了固体,紧接着,一股巨大力道使镜脸的呼吸在顷刻间被遏制。 暗水用黑色的触手勒紧镜脸的脖子,然后将其朝着墙壁上连撞四下,每一击都是如同打桩机一般的力道。于是便有了顾问先前在会议室中看到的墙壁凸起。 镜脸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身体却在剧痛和缺氧的状态下无力抵抗,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这种地方。 暗水举起另一只手,那条胳臂变得尖锐,形同一根钢刺,自行伸长,直刺向镜脸的喉咙。 突然,伴随着一声闷响,暗水的整个身体都被震散,变成一股黑色的雾气一般,向前飘了半米距离,然后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镜脸也落到了地上,边喘息着边远离暗水的攻击范围。 暗水转过身去,看到身后的走廊极远处,正站着个三十来岁的白人男子,他一身黑西服,戴着墨镜,和其他人不同,手上还戴着一副黑手套,此时,那人正平举着一条胳膊,向此处靠近。 又是两声闷响,暗水再次雾化,并且这次被击退的距离更加远了,身体凝聚花的时间也略长了半秒左右。 “弱点……在头……”镜脸那沙哑的喉咙拼命挤出了这么几个字,用尽可能高的声音吼了出去。 白人男子似乎是听见了,他举起了双手,瞄准暗水的头部,这一击,是准备将力量集中于一点来进行冲击。 暗水立即做出反应,其眼中青芒大盛,双手伸到自己面门前交叉,化为液体,迅速凝成一块黑盾。 弹指间,轰然巨响,黑水凝成的盾爆散开,暗水的整个身体向后倒飞而出,走廊四周的墙壁被震得凹凸变形。 顾问在会议室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感觉情况不妙,对方肯定不止镜脸一名高手,若是人多起来,只怕暗水抵挡不住,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喋喋不休地对着屏幕道:“快快快快快……” 忽然,又一声沉闷的响声,会议室的电子门也化为了粉末状,只不过门没法儿像暗水一样复原了。 那名戴黑手套的男子正举着一条胳膊,站在门口,他对镜脸道:“我挡住那个怪物,你负责里面那个小子。” 镜脸已经起身,调整好呼吸,他虽然伤重,但阻止顾问继续操作电脑的气力还是有的。 顾问心道不好,可就在镜脸要杀进来的当口,他眼前猛然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世界上一切光源似乎都在此刻消失了。 在总操控室里的盖茨也惊了,他们那儿也是一样。“怎么回事?停电?不对……听得到计算机还在运行的声音,电源没有问题。” “难道是我们瞎了?”一名操作员道。 “不可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暗就像具有实体般降临,遮蔽了每一个人的双眼,在此时,此地。唯一可以看得到的光源,只是一根火柴的亮光。 十秒左右,一切恢复了正常,但许多事情,已变得不同。 一只手抵在了黑手套男子的颈后,斯派顿凑在他耳畔道:“你要是动一下,这节脊椎下面的部分,就会永远失去作用。” 而镜脸,又一次被暗水摁在了地上,虽然他不甘心,但确实是无力再战了。 “你来得有点晚啊。”顾问恢复了手头的工作,他犹豫的时间不到两秒,因为这两秒间,他的大脑已经完全反应过来,知道此刻该干什么了。 斯派顿回道:“你手上的命运进入这个基地以后,信号就被屏蔽了,我在敬老院里转了半天,才找到下来的办法。” “再晚来一会儿,镜脸可能会砍掉我一条胳膊呢。”顾问轻松地说道。 斯派顿道:“到时让史特兰哲帮你重新接上不就成了,或者让元帅给你做条机械的也行。” “男人的手,能干的事情可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啊,怎么能那么不珍惜呢。”顾问笑道,他敲了一下回车键,完成了全部的操作,所以心情愉快地开始讲一些三俗的笑话。 斯派顿道:“看来老板说你下流,确实不算骂人。” 顾问道:“行了,在更多高手赶来以前,咱们快撤了吧。”他说话间,那名黑手套男子的跟腱和手肘处同时喷出了鲜血。 “抱歉,但我可不想被你追赶。”顾问跨过他身边时,还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 那人没有多说话,他知道撂狠话也没有什么意义,不管好自己的嘴,可能就会丢掉性命。 暗水又一次将镜脸重重地朝墙上砸了几下,像是憨豆先生做三明治时敲死沙丁鱼那般凶残。不过他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这点倒是和血枭很像。 三人在顾问的引导下前进,这家伙居然小跑着带路,像是在自家后院般驾轻就熟,想必他是刚才顺便看了一眼这个据点的平面图,然后全部记在了脑子里。 “遇上门怎么办?”斯派顿问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顾问反问。 “就因为我一路上进来,还要破坏电子门,所以才又耽搁了很多时间。”斯派顿回道。 “呵呵……”顾问笑着,三人面前正十米左右的距离正好被门挡住,他拿起重新佩戴在左手小臂上的命运,三下五除二,也不知操作了些什么,前方的电子门就打开了。 “便携式改良版的附加功能之一……”顾问好像越说越想笑:“术士把他小时候做的‘闹客闹客’程序也加了进去,而且是升级版本。” 暗水不带任何情绪地评论道:“虽不明,但觉厉……” 他们三个一路逃到了地面上,基本没有遇上什么阻挠,反倒是自由前线想要追击,还得找能力者打破己方的电子门来开路。 总控制室中,盖茨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眼中充满怒火和懊恼:“混账小子……让我顺利来到矩阵跟前,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在盖茨和一众操作员的面前,矩阵子机的大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张经过ps的照片,照片的内容是顾问穿着黑色的风衣,带着墨镜,在一座虚拟的城市中飞行,下面还有一行字幕――救世主到矩阵一游。 整个画面做得跟电影海报似的,相当雷人。此时此刻,世界各地,所有自由前线的矩阵主屏幕上,都显示着这样一幅画面,如果这不是迟来的愚人节玩笑,那就意味着,多年来无懈可击的矩阵系统,今日已彻底沦陷,且晚节不保…… …… 第二十三章 杀人脱困 第二十三章杀人脱困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典狱长与左道谈话后的第二日早晨,他被转移了,重新进入了普通级别关押区进行循环。 好在左道十分幸运地在第一次换关押区时就遇上了血枭,把越狱的日期和计划都给传达了,否则他恐怕就得等到越狱当天,在一片混乱的监狱中通过能量去搜索对方。 五月三十日,又是糟糕的一天。 中午,食堂,左道端着盘子,领好了今天的棒子面,正走向餐桌时,一条腿忽然伸了出来,挡在左道前方两步不到的距离。 这基本是监狱里引发斗殴的标准桥段,当对方走过身边时,趁其不备,突然伸腿绊他一脚。然后借着这事儿顺利打起来。 谁知,这风骚的一腿,竟然没能把左道绊倒。 这家伙目视前方,动作非常自然,连肩膀都没动,就迈了过去…… 伸腿想绊左道的男子当时一愣,等对方走过去了都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这小子前几步还是正常朝前迈步,可几乎在那条腿伸出来的瞬间,就改变了走路的动作,变成了高抬腿,轻落地,就这么挺轻松地过去了。 左道这人,时时刻刻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别说你这种伪装成不经意伸腿的动作绊不着他,就算你整个人蹲下地去,快速来个扫堂腿,他照样也能避开。要想把他放倒,要么你的速度比他快三倍以上,正正经经地攻过去,要么就找三个人以上,把他围起来整。 那男子见状,有些恼羞成怒,一拍桌子起身:“喂,小子。” 左道当他放屁,继续前进,越走越远…… “喂,说你那,废物!”那人冲着左道的背影大吼道。 左道开始低头奔跑,边跑还不忘保持平衡不让盘子里的午饭洒出来。 “什么人啊这是!”想绊人的那名囚犯突然觉得自己也变得十分丢脸,当然这句感叹他并没有道出声来。 左道已经成功跑到了洗衣帮聚集着的餐桌旁,找了个位置坐下,平静地准备拿起勺子吃饭。 这一桌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评论…… 十几秒后,一只大手搭在了左道肩膀上,那名囚犯和其身边的五六人一同追了过来,开口便道:“你小子,跑得挺快啊。” 左道用非常无辜的神情回过头去,看了那人和他背后的一众喽啰两秒,然后噌地站起身来。 对方被他吓了一跳,戒备地退后了一步。 左道忽然举起双手,对方又是后退一步。 下一秒,左道开口了:“阿巴……阿巴阿巴阿巴……”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比划着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手语。 同桌的洗衣帮成员们,刚刚觉得气氛有点紧张起来,一听左道那句“阿巴”,有一多半儿人差点把脸栽到盘子里去。 挑衅男和他的喽啰们皆是无语,没想到这货居然装聋作哑。 “你以为假装聋哑人就能蒙混过去了吗?”那人恶狠狠地瞪着左道说道。 “那请问阁下有何贵干?”左道立刻回道,吐词字正腔圆。 突然就说话了啊!五秒钟前还装得和真的一样啊!我都有点相信了啊! 那人的嘴角抽搐着,一时间被左道弄得无言以对,他也只是奉命行事,总不能回答“上头有人命令我来揍你”吧。 尴尬持续了足足三十秒,那人才憋出一句,“我刚才叫你,你跑什么?” 左道闻言,当即一拍桌子,又将那几人吓了一跳。 “我叫什么名字?”左道问道。 “废话,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其实那人知道左道的名字,但他得装作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名字你怎么叫的我?” “我……” 左道咄咄逼人地反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急了,双手抓住左道的领口:“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要揍你……” “救……命……啊!!!”左道毫无征兆地狂吼一声,整个食堂的人都望向此处,围观群众当时就惊了。 接着,左道又把脸转向距离这里最近的几名狱警,用更响亮的嗓门儿拖着长音吼道;“非……礼……啊!!!” 狱警感到压力巨大,不得不走过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打架!松开松开!” 一般来说,打架他们也不怎么管,群殴才管,今天更是得到了上面的授意,假如那个叫左道的家伙被打,不管卷进去多少人都别管。可是眼下这情况,狱警也是被逼得别无选择。 挑衅的那几人在整个关押区犯人们的灼灼目光之下,唯有悻悻然地走开了。 左道整了整领口,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下吃饭,周围洗衣帮的成员们有意无意地坐得离他远了一些,假装不认识他的样子。 换过两次关押区之后,现在这桌子人都没见过左道入帮时的伟岸形象,所以他也无所谓,再说,反正再过三天,他就准备逃离地狱岛了,到时万一越狱失败,也就是个死翘翘的下场,还有什么好再装的。 左道边吃边思考着:那几人很明显是狱警帮的成员,他们不会莫名其妙就想找我挑事儿,一定是受人指使,有七成以上的可能是典狱长让狱警帮派人来试试我。也就是说,仅仅逃过这次也是无用的,他们在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里完全可以再来寻衅滋事,不得不动手了吗……可是,假如我被打伤,或是打死了别人导致被关进笼棺,都有可能影响到六月二日的越狱,得好好想想对策才行。 ………… 下午,预料中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整个关押区的狱警帮人马尽数来到了左道面前,将他围上了。 以一己之力,对付二十多人,而且对方绝不会手下留情,这样搞不好是会被干掉的。而且左道心里清楚,即便他真的被干掉了,典狱长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想法,顶多就是“哦……原来他确实是个小角色,我看走眼了。”之类的反应。 左道也没有期望同关押区的洗衣帮成员能拯救自己,虽说他们加起来也有十多个人,但洗衣帮的规矩是,能帮才帮。看今天狱警帮的这种阵势,还有周围那些狱警的默认态度,明眼人都懂,咱们只能帮你收尸了。 “小子,你现在是准备叫救命,还是接着装哑巴?”人群中,中午那名带头的囚犯又走到了最前面,凶相毕露地说道。 左道却是异常平静:“既然他希望试探我,那就给他个答案好了。” “你说什么?” “我要你帮我给典狱长捎个话。” “哦?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提要求吗?” “我不是提要求……”左道回道:“也不是真的让你捎话,用你的尸体足以表达我的意思。” 话音未落,左道的手闪电般掠过了对方的额头。 那人的的头盖骨很快就开始滑落,里面的大脑也被整齐切开,一坨浆糊般的玩意儿掉落到了地上。 周围的狱警帮犯人们不知该作何评论,他们只是散开了,不再接近左道的身边。 狱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禁也有些恐惧,心想着,假如这一击是朝他们狱警袭杀而去,那犯人手上的电击轮真的来得及赶在攻击生效前发动吗? 那几分钟,整个关押区内,如同窒息般安静,包括洗衣帮的帮众在内,所有人看左道的眼神都变得十分怪异,这小子在神雾中还残存着能力?这样的家伙为什么没被送去特殊关押区?各种猜测在犯人们当中蔓延开。 几名狱警谨慎地接近左道,将他带出了关押区。身处二楼目睹了全过程的高级狱警即刻就用装甲制服自带的对讲机和看守长西恩进行了直接联系。 其实左道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他已经把事情的几种可能性都考虑清楚了。他必须在打斗开始之前就杀一个人,而且是秒杀,这样才能使自己在毫无损伤的情况下摆脱被围攻的局面。他可不想和那么多凶恶之徒混战,天知道打斗中会发生什么情况,越狱之日将近,他决不能受伤。 以当世的医疗技术来讲,哪怕斩掉一个人的手脚,甚至是破坏一两个重要器官,只要抢救及时,也是可以救回来的;唯有大脑被摧毁,那是神仙难救,立即身亡。因此,左道只能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让周围的人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是个高手,深藏不露,且深不可测,杀人在谈笑之间。谁敢上前,两秒就让你扑街。 结果证明,左道想传达的信息,很成功地被他演绎了出来,彻底震住了这个关押区里的所有人,包括理论上比他厉害的强级能力者们也自知无法做出像左道刚才那样的举动。 杀一个人,入笼棺四十八小时,这基本上是硬性规定。数罪并罚时,还能得到优惠,比如杀两个人,说不定也是四十八小时,杀三个,才是最少七十二小时。有一次血枭一举干掉五个,结果典狱长也就随便说了个数字,关了一百个小时。这么看来,血枭算是赚了一百四十个小时。 左道就是看准了这点,计划着干脆就杀个人,去笼棺里待上四十八小时,这段时间不会再生什么枝节。等他放出来以后,再去“消毒”一番,时间就接近六月一日傍晚了,第二天就是越狱当日。 …… 第二十四章 冲出地狱(上) 第二十四章冲出地狱(上) 六月二日,太平洋。 这片大洋上,除了天都这座空中浮岛,以及其东面二十海里处的地狱岛外,帝国还设有五个海上要塞。距离帝国中枢最近的一座要塞,便是中太平洋的海军第一要塞。皇家舰队的精锐尽数集结于此,而且这座要塞中,还备有核武。 这日上午九时,要塞的最高指挥官,安德鲁将军办公室内的一部电话响了,在铃声传来的瞬间,他本能地就去拿桌上的电话,接起来之后,竟发现听筒里传来的是忙音,而那铃声还在响。 他的神情陡变,这一刻,安德鲁的脖子都僵硬了,他转过头去,看着屋角的另一部电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但很显然,那部电话上的红灯正在闪烁。 “我是安德鲁。”他接起后直接回道。 这部电话的另一头,只可能会响起两个人的声音,第一个,是皇帝,维特斯托克五世;第二个人,则是潮汐监狱的现任典狱长,杰弗逊。 “我是杰弗逊,听得出我的声音吗?” “是的,但还是请你报一下安全密码。” “瓶中船。”杰弗逊立即就道出了暗号。 安德鲁道:“请问有什么指示?” “请你尽快对地狱岛进行核打击。”杰弗逊的语气沉稳,绝不像是在开玩笑。 安德鲁沉默了几秒:“此事非同小可,我需要向天都方面请示。” “这在我的权限之内。”杰弗逊补充道。 “我了解,但核打击会对天都也造成影响,执行前必须先报告给上面。” “那你就在结束这次通话以后,立即用这部电话联系皇帝,对他说,监狱已经全面失控,需要即刻动用两枚核弹……” “你说什么?”安德鲁打断道:“两枚?对同一个地方?在海上?” 杰弗逊道:“是的,一发核弹未必可以消灭这里全部的犯人,你可以想象,哪怕只有少数几名可以从核打击中幸存下来的能力者或变种人,离开监狱回到外面,会有怎样的后果。” 安德鲁的冷汗已经从额头上下来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典狱长先生?” 杰弗逊用理所当然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回道:“坚守岗位,以死殉国。” 安德鲁不知道对方这八个字究竟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在阐述他的决心,总之,通话也到此结束了。 安德鲁没给自己太多发愣的时间,迈开老胳膊老腿儿,冲到办公桌旁,接通了要塞的指挥部:“我是安德鲁将军,现在是紧急状况,红色警报级别,要塞全体将士进入备战状态,不管谁在监控室里,立刻连上卫星,我要在三分钟内看到地狱岛的俯视图像!另外再派几艘潜艇过去看看水下的情况,注意保持距离,别靠太近,一会儿可能会有核打击的指令。” 第一要塞的将士们听到这段话,脑子里像被龙卷风扫过,集体短路了一段时间,直到指挥部逐一向各部门的军官们发布命令,他们才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安德鲁真的和皇帝通话了,他也得到了果断的、肯定的回答。 朝廷在几分钟后,也陷入了混乱,大臣们一边忙着召开紧急会议,一边启动了天都的紧急避难预案,浮岛准备开始向西移动。虽说天都是可以防御核武的,但离远点总没错。 安德鲁挂断了电话,冲向了指挥部,走进去时,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一名正拿着话筒的军官回头道:“将军,我们正准备联络您的办公室……” 安德鲁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说了,我看见了。 他一步步走到指挥部的电脑荧幕前,凝视着卫星传来的图像,地狱岛竟然从海底浮了上来!这是不可能的!九天一次的洋流变动从未改变过,按理说明天才是海水退去显现出地狱岛的日子,怎么会提前一天从海里出来? 再仔细一瞧,还不止是岛的上部从海底露出来那么简单,地狱岛正在朝着天空中升起,岛的高度明显已经远远超过正常海拔,眼前发生的事,并不是该海域的周期性水平面下降,而是一块巨型陆地的上升…… ………… 当日凌晨三点,海底某处。 一艘黑色的潜艇正高速驶向地狱岛的所在。 在这深海下的漆黑之境中,仿佛是另一个宇宙,潜艇周身有意安装了一些光源,以防有鱼群或是巨型的海洋生物在黑暗中撞上来。 这艘潜艇呈剑形,高十米,宽八米,长九十八米,航速可达每小时五十海里以上,外部装甲采用暗合金材料,在水下无声无息,雷达与声纳皆无法探测。 潜艇的舰桥中,枪匠坐在总指挥的宝座上,他左手边一个球星的机舱里,是面对一百二十度操作屏,抽风般忙碌着的术士,右手边的操作台上坐的是元帅。顾问、会计、赌蛇、暗水、斯派顿、史特兰哲均在舰桥内待着。顾问还饶有兴致地东跑西跑,像是在参观宇宙飞船。 “再过三四个小时才到,你们不用全部在这儿围观吧?”枪匠道。 “不围观能干嘛,难道趁着这几个小时再去睡会儿?”顾问道。 “你们有空围观,不如帮我们盯着点儿仪器上的数据,没人看的地方很多啊。”元帅操着童音说道。 “看不懂。”斯派顿果断地回道。 顾问却说了句很欠抽的话:“潜艇里有没有高达?有我可以当驾驶,就咱这水平,绝对甩nt几条街啊。” 枪匠很认真地回头望着他道:“就算有,也是我来开。” “哦?真有啊?”顾问一脸兴奋。 这时,广播中响起了天一的声音:“各位同人,注意了,计划预定于今天,即六月二日上午八点开始执行。据我估计,你们从南美那边儿上了船以后,到现在为止,兴奋劲儿也该差不多了。” 枪匠高声道:“你太高估他们了!” 天一道:“好吧好吧……无论如何,从此刻开始,你们还是得谨慎一点,不能排除被海军要塞探查到的可能,所以还是进入潜行模式吧,行动前我会再跟诸位联系的。” …… 第二十五章 冲出地狱(中) 第二十五章冲出地狱(中) 六月二日,早晨七点,越狱开始前一小时。 左道一夜未眠,并不是他想不休息,但只要一想到第二天早晨要发生的事情,在笼棺中苦熬了四十八小时的疲惫也无法让他合眼。 哈迪斯神雾可以抑制能力者和非体制变异类变种人的特殊能力,可若是对能量的运用掌握得足够精深,即便在神雾的抑制之下,亦可在一定程度上使出自己的能力,这就是左道两天以前杀人的真相,无论对方与他在正常情况下的实力差距是多少,但至少在那一刻,相当于是能力者杀一个普通人。 按照eas的划分标准,左道的能力是能量转化类,纸级。在天一强迫他学习有关能量的知识之前,他几乎没怎么钻研过自己的能力在实战中的使用方法。否则以他的才智,完全可以在二十岁前到达并级乃至强级的高度。 当然了,已逝去的岁月,是无法追回的。很多人会想,如果当年,我选择如何如何,可能未来的人生道路就会改变,或许现在我就是如何如何的一个人了。其实人们大可不必如此,放弃一种活法的同时,就是选择了另一种活法。 如果左道成为了一个奋发图强,嫉恶如仇,立志逆天改命的正义青年,不断锻炼提升自身实力,最终问鼎天下最强者之列,他就不是左道了,他可以改名王道,然后去别的什么书里当主角。 正因为他把才华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诈骗、走私、伪造债券、信用卡,当犯罪中间人等等很有前途的业务上,他才是左道,他才会有今时今日的这种秉性和遭遇。 世界总是在改变人,而人往往改变不了世界。 不过今天,左道很可能见证世界被人为改变的壮举。 ………… 同一时间,在另一个关押区,与左道完全不同的一个疯子,却是呼呼大睡。 “血枭。”狱警打开了监室的门,走了进来:“起来。” 血枭睁开眼睛,两秒后,便几乎没有了任何刚刚睡醒之人的症状,他目光有神,体温升高,全身器官恢复了最佳运转状态。 “怎么?你们现在还负责叫人早起?”血枭随意地道了句。 “少啰嗦,你被提审了。”狱警回道:“起来,快走。” 血枭心道:提审……是那个屠夫吗,偏偏选在这关键的日子,看来我的运气不怎么样。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站起身来,配合着狱警,离开了自己的监室。 这间监室同一层的天井对面,阎空正打坐一般盘腿坐在地上,虽然外面还未开灯,但在黑暗中,他还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血枭那边发生的这一幕。 阎空若有所思地念道:“临战生变,不是好兆头啊,难道是被察觉了吗……不,不可能,只能说这是天意,看来今天不会如那个小子所说的那么顺利。” ………… 潮汐监狱中的生活区域条件很差,甚至比航空母舰的居住区还要糟糕,因为这地方的空间很宝贵,监狱工作人员的生活区和用于囚犯们的区域相比,只是很小的一块地方。这种节省空间和资源的设计并不是杰弗逊所期望的,但却是最合理的。作为监狱长,以身作则地忍受这些,也是必要的工作内容。 说个最简单的例子,剃须刀,典狱长已经很多年没有享受过简便的电动剃须刀了,对一个注意仪表,每天都得刮胡子的人来说,抹上肥皂用刀片刮是挺浪费时间的一件事,但杰弗逊却忍了很多年,理由就是,潮汐监狱的固定输送物资里,是没有五号干电池的,因为用不到(未来的遥控器可在无线状态下与主机共享电源,电击轮采用的也是这项技术,其本身不含能源。),而屋子的墙上根本没有多余的插座可以用来插给剃须刀充电,从这点就能看出生活区域的条件有多恶劣了,你想给什么小物件冲个电,就得拔掉某个必备的、屋内自卑的电器插头。 总而言之,在潮汐监狱里当差,并不比坐牢要轻松多少。 但还是有许多人想来这儿谋份差事,因为报酬丰厚非常丰厚,只要来轮几个月的班,就能些上几个月,薪资比在hl或者军队中当个列兵或下级军官要好多了。 不过还有一种让人费解的人,他们常年待在这儿,根本没有一天的休假时间,无论在外面的世界有多少存款,无论家人的境况如何,他们都坚守岗位,将看守地狱视为自己前半生中唯一的使命。 杰弗逊便是这样的人,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在他的脑海中,什么东西都是有序的,天地,君臣,父子;忠诚,职责,正义;杰弗逊给一切事物以尊卑和先后排序,也许他做的事情未必是对的,但必然是有道理的。 这样的人,不会感到迷茫,不会犹豫,即便对某些事产生一丝愧疚或者疑问,也绝不会因此而动摇。在这位典狱长的世界里,人性即代表了恶,唯有法,才是抑制或制裁这种恶的唯一武器。 古语有云,明礼以导民,定律以绳顽,杰弗逊的信条是,既然用“德”当中的礼义廉耻无法制约人性,那唯有用刑律去制约这些顽固分子。 当然,为帝国服务多年后,潮袭监狱的典狱长和看守长,还是会得到实质奖励的。这两个岗位规定在五十岁时强制离职,当他们离开地狱岛时,将由一位皇子前来迎接,亲自将那位在工作岗位上燃了至少十年的伟大干部接到天都,由皇帝授予其贵族的爵位,以及一笔让人匪夷所思的巨额退休金。现任看守长西恩就是冲着贵族爵位和赏金才一步步从狱警奋斗到如今这个位置,再熬个几年,他便也得偿所愿了。 这日早晨,七时十五分,典狱长站在镜子前整理仪容,准备去往办公地点开始一天的工作。 打开水龙头,用毛巾抹去泡沫,将剃刀冲洗干净,杰弗逊精神抖擞,整装待发,他把卫生用具放进眼前的柜子,合上了柜门。 在同一秒,出现了恐怖片的经典桥段,杰弗逊从柜门的镜子上,看到了一个人影,正站在自己身后。 盥洗室很狭窄,即便是典狱长房间内的盥洗室,也不必一般狱警的要宽敞多少,伸开胳膊转个身都难。所以杰弗逊没有妄动,他脑中有一个概念,这里是无神雾区域,一名具有相当实力的能力者假如接近自己,是没有理由感觉不到的,站在后面的这个人,最多是个并级能力者,只要用能量保护好周身,对方并无可趁之机。 “别害怕,典狱长,我不是来取你性命的。”天一说道。 “就凭你,能不能取我性命,我表示怀疑。”杰弗逊直言不讳道。 “哦?假如我现在正用一把霰弹枪,瞄准了你的腹股沟,随时准备着向前一伸、一捅,扣动扳机呢?”天一道:“子弹在你肠子里爆开,你还能用能量去防住吗?” 杰弗逊道:“哼……很有趣的假设,不过这个玩笑有一个问题。”他说话时,已经站在了盥洗室的门口,变成了正面对着天一:“你做任何动作,在我看来,都跟慢动作一样。” 天一笑道:“你害怕我用‘慢动作’将刚才说的话付诸行动,所以改变了站的位置是吗?” 杰弗逊道:“我不想和你进行无聊的心理战,或是口舌之争,说吧,你是谁?是如何进来的?” 天一回道:“就算我把名字报出来,你也不认识我,以阁下的能力来讲,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但光是整理监狱内犯人的资料都是件需要以年计算的工程,更不要说这些犯人的名单还是时刻在变动的,某些死去的犯人,其档案还不能立即销毁,纸质资料得保存上几年,数据得全部留下。 典狱长先生,你已经多久没有关心过外面的世界了?这个星球上还没有被捕的犯人信息,也就是那些逍遥法外的家伙们,这些人对你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如果你稍微看一看全球重大时事,早该知道几天前你传讯的那个左道是什么人了,何必在传讯前再去查看他的资料呢?” “哼……可你知道的事情似乎很多,不止是外面的事,包括这座监狱中的事,那些……你不该,也不可能知道的事。”杰弗逊语气冰冷地回道。 天一道:“长话短说吧,你要套我的话,比套左道的更难,比审问这个监狱里任何一个犯人都难,所以,我不想告诉你的,你也不必再进一步试探了。现在,让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吧。” “交易?你觉得此时此地的境况下,你有资格和我谈任何条件或者利益交换吗?”杰弗逊觉得好笑,因为他觉得自己一伸手就能制服眼前的男子。 天一却无视了杰弗逊的反问,而是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我,要从潮汐监狱,带走三个犯人。” 杰弗逊只当是笑话在听:“那么,假如我出于什么原因,比如突然疯了之类的……同意了你的这项提议,你又将以什么来跟我交换呢?” 天一道:“我可以让其他犯人留下。” 杰弗逊的神情陡变,他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信息,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冷笑着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假如我不让你带走三名你指定的囚犯,你就把整个监狱的犯人都放出去?” 天一回答得很果断:“是的。” “哈哈哈哈……”杰弗逊大笑,但他的眼中毫无笑意:“你准备怎么干呢?” 天一回道:“首先,我切断整座岛的能源供应,使这里所有依靠远程无线电源的装置失灵。空气循环系统会停止,神雾的效果会在一小时内消失;电击轮会失去作用,当能力者和变种人们恢复过来,他们可以轻易地摘除;你的狱警们,装甲制服中少得可怜的自备电力,只能撑一个小时,要是在战斗中,最多支持二十分钟,假如受到重创,装甲的电力会优先支持生命维持系统,所以……回到我刚才说了的,空气循环系统,氧气的缺失对狱警的战力影响远远大于一般的犯人。 第二步,我和我的同伴,会进入监狱,直接入侵特殊关押区,设法破坏净合金,击败那里的高级别守卫,并利用你们与天都连线的,用于转播犯人生死搏斗的系统,向天都播放监狱中的状况,释放那些w级别的变种人和凶级以上的高危险等级囚犯,以制造恐慌。 第三步,在失控的监狱中指挥并协助犯人们逃跑,说服他们尽可能地联合在一起,逃出地狱岛,迎战外界派来的围剿部队,相信我,在我完成第二步以后,那些部队会很快赶来的。 第四步,带着我的人,置身事外,逃离现场……”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夸夸其谈的疯子先生。”杰弗逊道:“你应该在这所有的步骤前加上一步,就会取走我的性命,否则此刻你连走出这个房间都办不到。” “呵呵呵……哈哈哈……哈啊哈啊哈哈!!”天一癫狂地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呵呵……你已经可以动手杀掉我了。” 杰弗逊盯着对方的眼睛,却完全看不透天一的想法:“你说什么?” “我们的交涉已经破裂了不是吗,原本我对你的了解就不多,都是些书面的东西,今天见面以后,我懂了,你不是那种会和我做交易的人。”天一解释道:“所以,杀了我吧,不然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将被付诸行动,并化为现实。” 杰弗逊按下了墙上对讲机的按钮:“我是典狱长,在我休息室附近的狱警听好了,派两个人过来,带上一个通用的电击轮和手铐脚镣。” 天一不管对方做什么,只是接着自己的话道:“其实,就算你杀了,这一切还是会发生的,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试试。”话音未落,天一冲到了杰弗逊面前,单手作掌斩向对方颈侧。 动作很慢,也没有运用能量,不像是隐藏实力的高阶能力者,他究竟想干什么…… 杰弗逊心中琢磨着,很随意地用单手接下了天一的攻击:“我看你只是单纯的疯子罢了,用什么方法从外部进入了地狱岛,使用空间转移之类的能力吗……” 天一道:“真是令人失望的反应啊,你连果断杀死一个攻击者的残忍都没有吗……那我就自己来好了。”他说着两眼的瞳孔中忽然充血,脸色惨白。 杰弗逊惊道:“你在做什么?”他并未看到天一有服毒自尽的举动,可此刻对方显然突然出于濒死状态。 天一的表情很是诡异,他说话很艰难,但语气很轻松:“猝死的方式有上百种,发生几率虽然很小,但……”这句话中断了,因为天一就这么荒诞地死去了。 才过了三十秒,尸体就化为一股黑色的烟雾散去。 杰弗逊一时有些分辨不清这究竟是一场梦魇,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 七时三十五分,潜艇已经以潜行模式行驶到了地狱岛附近的海域。 逆十字的众人又一次听到了老板的声音。 “好吧,先生们,我刚才做了一次不怎么成功的尝试,看来典狱长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所以……计划如常进行吧。” 枪匠奇道:“你刚才做了什么?难道还有b计划?” 顾问道;“我猜他刚才去见了典狱长,想做交易之类的。” 枪匠一愣:“什么?你怎么进到监狱里去的?” 天一还没回答,顾问又插嘴道:“理论上,书店可以转移进去,但移动后的位置得符合书店的‘转移条件’,虽说是依靠‘黑色文献’的科技规则,但装置毕竟是你做的,你仔细想想应该就会明白了。” 枪匠道:“那为什么我们不从一开始就用转移九天文学。” “那你现在不是进去了?”枪匠道。 “废话,你们都开到岛边了,二十分钟以后监狱就陷入一片混乱,我还担心被抓吗?”天一回道。 顾问冷笑道:“你现在要是被抓住,我肯定立即接手指挥权,命令全员返航,取消越狱。” 天一几乎都没怎么想,就回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裸照寄到钢铁戒律去?” 顾问道:“你从哪儿搞……”他说到这儿停下了,没敢接着往下问,他知道问完这个问题,天一就会趁势回答,既然你不相信,我就设法入手几张。 “好了,你们的逗捧人生,来日方长,老板,你要不要考虑先把书店移到潜艇里来,待在那里如果被发现的话……”赌蛇说道,关键时刻还是他的建议比较靠谱。 天一的声音忽然从他们后方传来:“我和你们通话前就回来了。” 一帮人回过头去,发现天一正从舰桥的门口走进来,正对着手腕上的命运在讲话。 顾问算是惊出一身冷汗,心道:这混蛋,还好刚才没继续和他扯皮下去,否则他说不定会悄悄过来敲我一闷棍然后拍照…… 天一走到了众人中间:“同志们,决战之时已到,毕千秋伟业于一役,已经尽力了那种话,是输家的专属台词,我们是不会讲的,今天咱们是不成功……也成不了仁……” …… 第二十六章 冲出地狱(下) 第二十六章冲出地狱(下) 七时五十五分,行动开始前五分钟,某审讯室中。 杰弗逊刚刚从天一口中听到的话,透露了许多信息。当然,身居典狱长的高位,他自然不会轻信对方的话。不过从这番话里,杰弗逊听到了左道的名字,虽然对方貌似只是拿他举个例子,并没有明确表明与左道是同伙,但这已是杰弗逊唯一能想到的线索了。 天一在谈话中并没有说出想要救出的“三名囚犯”叫什么名字,也没有说会用何种方式切断地狱岛的能源供给,更没有提具体的行动时间。他看似很嚣张地把越狱计划全都说了一遍,其实只是在讲一个尚未发生故事而已,可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却是只字未提。 杰弗逊也只好把左道叫来,试试严刑逼供能不能问出点儿什么来了。 “我们的拷问官临时提出了休假,而替补他的人,暂时还未到位,所以……”杰弗逊一开口就说出了让左道毛骨悚然的一句话:“我只能亲自接手他的工作,对你施以酷刑。” “典狱长……这……突然间这是……”左道满头大汗,心想着:不会吧?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越狱计划已经被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当然,我个人并不喜好折磨犯人。”杰弗逊道:“把你知道的,有关越狱的事情,都说出来,可以节约你我的时间。” ………… 同时,在另一间审讯室中。 血枭手上的电击轮已经被除下,不过他被净合金的金属条固定在了一个手术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度与高级别关押区相等的哈迪斯神雾。 屠夫将测量仪器逐一连在血枭的身上,心率、血压、脑波成像等等,所有的实验数据都将被记录下来,作为evolution宝贵的研究资料。 “让他们腾出一间屋子,改造成现在这样,可花了不少功夫。”屠夫朝审讯室的一角走去:“潮汐监狱可是寸土寸金啊,去贵族家的后院圈一块地皮放羊都比在这儿征用一个实验室要容易。” 血枭回道:“为你这种水准的科学家提供资源,无疑是一种浪费。” “呵呵……希望你可以在实验过程中保持这种态度。”屠夫笑道,他的脸看似是浓眉大眼,其实是缝上去的,要使表情变化还挺费劲,不过此刻他还是尽量地露出邪恶的笑容:“我们从哪儿开始呢?果然是应该先试试对痛疼的反应吗,呵呵呵……” “如果你无法抑制自己,非得发出像儿童片中反派角色一样的浪笑,我建议你还是先破坏我的听力。”血枭还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对方。 屠夫的心中逐渐升腾起了怒火:这混蛋,明明已成砧上鱼肉,却连心跳和脉搏都没有变化,呼吸平稳,体温正常,他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吗? “你开始恼怒了是吗?这可不是实验者应该带有的情绪,你得冷静、客观,才能得到准确的数据,才能让实验精确、顺利地进行。”血枭的语气,像是大学里的教授在指导初出茅庐的研究生。 这时,屠夫已把摆满了手术工具的推车推到了手术台旁;“我看还是先把你的舌头割了,泡在罐子当做我的个人收藏好了。” 他说完这句话,刚拿起手术刀,下一秒,审讯室中居然毫无征兆地变得一片漆黑。 不止是这间审讯室,整个潮汐监狱中,都失去了光亮,唯有身着装甲制服的狱警们,还可以通过头盔的夜视功能看到周围的状况。 “怎么回事?狱警!发生什么了?!”屠夫高声道,他以为只是实验室里的电源出了状况。 黑暗中,连续响起嘣嘣几声响动,就从屠夫面前的手术台上传来。 一种面对危险来临时的本能反应,让屠夫握着手术刀猛力地就向跟前的手术台扎了下去,他不确定血枭在干什么,也无法准确判断自己下刀后会刺中哪里,他只知道,血枭可能在挣扎着想要逃跑,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血枭刺伤再说,就算刺死了也无妨。 可是,手术刀,却扎在了一块钢板上,这说明,在这一刻,手术台已经空了。 屠夫的脑中翁然一震,他极力地抑制住自己的呼吸,尽可能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远离了刚才自己所站的位置。他明白,此时此刻,自己正和血枭同处一片黑暗之中,先被对方确认位置的人,就失去了先机。 在神雾之中,屠夫还是有信心与血枭一战的,他本身的级别虽然不如对方,但他的身体经过evolution的多次改造,即便在无能力状态下也比一般人要强许多。 “只要确认他的方位,我就可以制伏……不……我可以杀死他!”屠夫心中这样告诉自己,可惜,这自欺欺人的念头,只持续了十秒左右。 “这是次不错的实验。”血枭的声音响起时,竟只在屠夫正前方一米左右的距离:“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你由惊讶到极度恐惧、再到稍稍冷静下来,这一些列的反应,都说明了……” 这时,屠夫只想攻击对方,但他花了三秒左右才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自己的双臂已经不见了。 血枭的话还在继续:“说明了,你果然也是个没有什么研究价值的废物。” 黑暗中,传来了某种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很短的时间内,两声…… “大多数施虐者都曾有被虐的经历,而且往往是童年时留下的阴影所致,我想你也不例外,在你那病态的外表和躯体下,也不过是个需要心理治疗的普通人而已。当然了,普通人还有可能痊愈,至于你……我想你已经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你在自己口中所谓的‘实验’里寻找着一种快感,一种平衡。”此时的血枭又成了个心理学家:“你的虚伪下作同时玷污了两样东西――‘科学’和‘邪恶’,追求真理的科学家会鄙视你,天生变态的杀人魔会因你而蒙羞。” 血枭的手在一瞬间就摁住了屠夫的头骨,使屠夫动弹不得:“没有电源,审讯室内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门也无法开启,你刚才试图去喊狱警纯粹是无用功。哼……连这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这里是你的实验室?我真该为那些死在你手术台上的实验品感到惋惜,可惜,我也只能从别人身上寻得类似惋惜的感觉。”他说话时语速不缓不急,话未说尽,便十分随意地用单手捏碎了屠夫的头。 大脑、血、碎掉的骨片,从血枭的指缝间溢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这感觉其实和揉馅儿也差不多。 血枭甩了甩手,在屠夫的衣服上擦拭掉手上的污迹,转身朝身后封闭的门走去…… ………… 时间稍稍倒退一会儿,八点整。 潜艇停在了地狱岛边,水下三百米左右的深度。 舰桥内,术士双眼不离操作台,头也不回地道:“共振扫描完成,岛内监狱的剖面图已传到主屏幕上。” 枪匠接道:“舰首主炮准备,对准人造设施那部分,攻击最底部的能量炉。” “那种能量源,只要被蹭一下就报废了吧,会不会引起剧烈爆炸?”会计问道。 元帅已经做好了发射准备,歪过头回道:“大爆炸是不可能的,地狱岛用的又不是核反应堆,那是绝对安全的能源,就像是手摇式发电机一样无害。”他在说话间,就发射了潜艇的舰首主炮。 一道亮银色的光柱从潜艇前方射出,穿透海水、岛体、合金钢板,击穿了位于潮汐监狱最底部的巨型能量炉,并一路直进,从岛的另一端贯出。 光束消失后,大量海水从两端的口子奔涌而入,不过潮汐监狱各个区域间的隔离层非常牢固,海水向上渗透的速度十分缓慢,岛内的人要全部淹死至少还得几个小时。 这边一炮打响,监狱里可算是闹开了锅。 杰弗逊和左道两人同时两眼一黑,从这一秒开始,在这间审讯室里,又是一番斗智斗勇。 “从能量的运行方式,我就能知道你并不是个普通的纸级能力者。”杰弗逊的声音响起:“我想你现在随时可以把电击轮从手上取下来,当然,此刻摘不摘掉那东西都一样,电击轮已经成了废铁。但是……”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你要是觉得,在神雾中,我们的实力差距就会被拉到同一水准上,那就是在找死。” 左道坐在那儿没动,甚至没敢运起能量去强行破坏电击轮,因为在屋里黑下来的刹那,他就感觉到了一种致命的气息,那是杰弗逊的杀意。其实根本不用这位典狱长开口,左道也不会有动手的念头,他丝毫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对方误会自己要暴起抵抗,然后被一举击毙。 “典狱长,我想这次审讯是无法正常进行下去了。”左道回道:“让我分析一下,从你刚才说的话判断,你应该也很清楚,这可不是灯泡故障,而是整个监狱的能源都已经被破坏了。 在这种形势下,你坐在这儿跟我对峙是浪费时间,而一般的狱警也不可能看得住我。所以,我有个建议,我们离开这儿,各走各的,我不会突然出手偷袭你,你也别跟我死磕。在神雾完全失效以前,你可以试着赶到特殊关押区控制局面,减小损失,做典狱长该做的工作;而我也做个囚犯该做的事情,尽可能在不丢掉性命的情况下越狱逃跑,咱们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这是个很好的提议,但有个问题……我杀了你以后再离开,岂不是更省心吗?”杰弗逊的说话声已在左道的背后。 左道早已是惊得汗流浃背,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很平稳:“你确定吗?为了杀一个普通关押区的纸级能力者,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差错,或是花去了太多宝贵的时间……”他腕上的电击轮被其徒手割断,落在桌上:“我们的实力确实不在同一水准,但在神雾的效果完全消失以前,差距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明显。”这最后一句话,已触及了这次短暂谈判的界线。言下之意是,你要真跟我死磕,那我就只能玩儿命了。 “身为弱势方能想出这种软硬兼施的策略,你也算有些胆色了。不管眼下正发生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姑且留你一条性命吧。”杰弗逊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竟是从审讯室外的走廊里传进来的。 左道的脸都吓白了,这货把无电源状态下封死的合金门破坏掉,却未发出任何声音!而且连明显的能量波动都没有? 两人心里都明白,今天,是杰弗逊的仁慈,才让左道捡回了一条命。不过有一点左道不知道,即便在这种状态下,杰弗逊的脑中也有着清晰的思路和办事准则,他的原则早已深入骨髓。身为典狱长,杰弗逊是不会随意去杀死犯人的,不止是囚犯,任何人都一样。所以在面临天一的攻击时,杰弗逊也只是随手挡下,他的身份是一名监管者,不是暴君或杀手,哪怕在这非常时期,他也把职责放在优先考虑的范畴。 ………… 至八时十五分,典狱长杰弗逊、看守长西恩、血枭、都在往特殊关押区赶。 事实上,之前的谈话,天一完全是在用半真半假的信息忽悠杰弗逊,其实逆十字的众人并不会杀进特殊关押区,也不会用岛内的设施向外界实况转播越狱的进度,那样做他们还得带上临时能源去接通监狱中相应的设备,相当麻烦。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为了引诱杰弗逊在第一时间往特殊关押区赶而已。 岛内的行动有血枭一人就可以办妥了,潜艇中的成员们,主要的任务是引导犯人们逃到海面上去。至于转播,也是要的,但不是用监狱内角斗比赛的系统向天都的权贵们转播,逆十字的转播,将面向更多人…… 此刻的特殊关押区中,整体情况还算稳定,这里的每一面墙和门,都是用净合金打造的,就算是凶级以上的能力者,能像血枭这样单纯靠能量就搞定净合金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反倒是在普通关押区里,犯人们发现电击轮失效以后,便明白过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个时段,监室的门还没打开,但黑暗的关押区中,不断传来抓着铁栅栏猛摇和撞踹牢门的响动。十多分钟后,很多能力者都注意到了自身能力逐渐恢复的情况,于是,陆续有人从监室内破门而出…… 狱警已经无力阻止这种局面,因为他们也无法打开由电脑控制的牢门,否则他们要是抓紧时间,趁着神雾的效果还没消失,逐一打开牢门,将这帮犯人逐个摆平,还是有胜算的。 可此刻,狱警们想逃出关押区都不行,他们也在拼了老命地撞门,想撞破离开关押区的电子门,逃出身后即将失控的区域。 ………… 八点半,普通关押区基本全部失控沦陷,逃出监室并恢复能力的犯人们侵入了关押区以外的各个区域,他们中掌握了能量运用的高阶能力者,还可以在黑暗中辨别方向,并探查到岛内的强者们大致在什么位置,至于其他人,则是盲目地在潮汐监狱复杂的建筑网络中乱窜,寻求出路。 还有些性情暴戾的狂徒,肆意宣泄破坏着所见的一切设施,企图打通一条出路,可惜,他们的作为,加速了海水的渗入,很快就有人注意到,有水涌入了监狱中,而且水位还在不断升高。囚犯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往高处移动,黑暗中,他们就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找到路就往上窜。稍微高明一些的犯人,便留下几个活口,劫持着狱警,让他们用装甲制服的夜视功能在前面带路。 而在这个时间点上,特殊关押区也终究是失控了。 不知为什么,杰弗逊和血枭都迟迟未到,连看守长西恩也不知所踪,高级狱警们用装甲内自带的通讯设备呼叫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音。 真正恐怖的能力者,并不是特殊关押区里每个月都进行生死角斗的改造人或体质变异型变种人,而是那些被关在永远不见天日的囚室中,被各种量身定做的方式惨无人道地“封印”着的怪物。 黑暗之中,有一个声音在神钥的监室中响起:“你不出去透透气吗?那帮所谓的‘思想家’‘改革者’躲在监室里观望,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坐着无动于衷?” “我觉得待在这儿,比出去安全。”神钥回道:“话说……你也不是什么无任何战斗能力的思想家吧,可却没有急着逃走,而是用操控电的能力,一间一间地打开了特殊关押区里所有囚室的门,把那些终年遭到麻醉或催眠禁锢的人唤醒,为那些无力打开囚室的犯人开门……目的何在?” “呵呵……当然是把局面变得越混乱越好,监狱外面可是太平洋,有几个能力者可以越过大海回到陆地上的?估计不出一小时,海军的围剿,甚至是战争武器的死亡打击就会接踵而至。更不要说还有杰弗逊这种角色存在,他要是下定决心开始杀人,后果根本难以估计。所以,就算监狱失控,这儿的犯人还是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 神钥回道:“既然你分析得很清楚了,也有了自己的算计,又何必在乎我的行动呢?” 那声音沉默了几秒,答道:“当然是因为,如果你出去顺手把杰弗逊给‘锁’起来,那这座岛上的囚犯们,便会安全许多了。” “说了半天,只是想利用我的能力罢了。”黑暗中,神钥的目光却如利刃般抵在了对方的咽喉上;“雷火,给你个忠告,在这种时刻,这种地方,凡事你最好还是先考虑靠自己。” 雷火冷哼道:“好吧好吧,那就不劳您大驾,反正我也已经把‘他’给唤醒了。” “你说什么?”神钥提高了声音:“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该死!”他说着便站了起来。 “怎么?同为囚犯,难道你想去把‘他’重新锁上吗?”雷火道。 他们说话间,忽觉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仿佛整座监狱都在移动着。 “太晚了吗……”神钥叹道:“雷火,你自大到根本不知道自己和w级别之间的差别何在,竟放出了那种东西。” “少废话,都是凶级能力者,轮不到你对我评头论足的。”雷火喝道:“那家伙和杰弗逊都是狂级,应该是旗鼓相当的,再说他只是以持续输液的方式沉睡监禁,又不是疯子,至少没理由跟同为帝国囚犯的我们为敌。” 神钥冷笑:“那希望你多保重吧。”他说罢,便快步跑出了囚室,在震颤着的监狱中,仍然保持着极佳的平衡和速度,向着高处寻找出路而去。 ………… 左道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着,事先和血枭接上头以后,他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此刻他只需要逃出岛去,找到逆十字的潜艇,便基本算是安全了。 从五分钟前,他就感觉到了地面在震动,这应该不是地震,也不像有能力者在岛内战斗引起的震颤,那感觉就像在乘坐非常颠簸的公共汽车,貌似是脚下的建筑正持续不断在移动着。 左道觉得这事情不妙,加快了行进速度,自己在杰弗逊手上都死里逃生了,可不能被挤死在倒塌的建筑中。 想到此处,他正走到一条走廊的尽头,却发现这儿是个死胡同,不是没有门,而是被岩石和沙土堵住了。见到这一幕,左道却是喜出望外,心想着,既然有沙土,说明上面就是地狱岛的表面了,自己已经来到了岛内人工建筑的顶层。 他刚想要上去动手刨开,一想又不对,这地方如果塌了,进来的除了土石以外,应该还有海水啊?怎么会只有这点海水从上面灌进来? “喂!你!”突然有说话声在左道背后响起。 左道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有人从身后的黑暗中高速靠近。 神钥并不认识左道,他只是喝道:“不想死就快让开!” …… 第二十七章 直播 “喂……喂……喂……这是什么情况!”枪匠看着主屏幕上的画面,惊呼起来。 整座岛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着上升,刚才被舰首炮轰开的口子,成了一个分界点,就像在一张纸上用笔戳一个窟窿,然后把纸向两边用力一拉,最终断裂的部分与那个窟窿齐平。 地狱岛表面的岩石、沙土以及岛内人造的潮汐监狱部分,从海中渐渐升起,飞向了天空。单就升起部分的体积而言,无异于一座中型城市。 天一端着咖啡,搬了张沙发椅和一张小圆桌坐在舰桥后面空的地方,像看电影一般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大概是变种人干的吧。” 史特兰哲问道:“移动这么大的物体,人类的精神力能够支持吗?” 天一道:“不用考虑精神力的问题,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基本是靠能力本身的优越性而定。” 顾问接道:“所谓的&omega级别是吗?” “没有极限的能力,就是这样的,理论上来说,假设他的能力是用意念移动物体,那么他可以移动整个星球,移动太阳,移动星系,调整宇宙中万物的位置等等,反正目前看来,他只是移动了一个岛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天一回道。[贩罪]博看首发第二十七章直播 赌蛇又道:“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吗?” “没错,但在我们的宇宙中……”天一耸肩道:“此处姑且假设有无限个规则不同的宇宙存在,在我们的宇宙中,显然还没有那种一两岁时就能毁掉星球的生物存在,要不然我们也就不存在了。”他指了指屏幕:“&omega级别的变种人,也是需要成长的,一旦其羽翼丰满,用能力者级别衡量他们就变得很困难了,也许一个强级的能力者就能杀死一个这样的变种人,但这个变种人在某些特殊的条件下可以毁灭宇宙。”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理解帝国为什么把他关起来,因为这货已经有点儿成长过头了吧!”枪匠回头道。 顾问笑道:“我倒是觉得,这能力并不是很强,同样的&omega级别,成长度也相同的情况下,能力是拉屎都比他强。” 所有人都对这套言论震惊了,但天一却在探讨这恶心话题时喝着咖啡,点头道:“没错,很好的例子。” “虽然我不是很想听你们解释这个问题,但我确实很好奇,这例子好在哪里?”斯派顿问道。[贩罪]博看首发第二十七章直播 顾问回道:“很简单,比如有个变种人的能力是造粪,他的能力没有极限,他可以用造的粪填满一座城市,一个星球,一个星系,直至全宇宙……那么,以眼前这种成长度来讲,如果他的能力换成造粪,他可以用粪填海,导致全球的海平面上涨,引起全球性的灾难,而我们面前这位,只是移动城市而已,在他毁掉星球以前,肯定会被发现并阻止,但造粪的话,很难被定位……” “我觉得……你和老板,都应该懂得适可而止,你们的某些思想太危险了……”会计嘴上叫这老板,眼中却充满鄙夷。 天一道:“行了,总而言之,岛浮起来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这场秀变得更加精彩了不是吗?”他打了个响指,暗水便走到了其身边。 “趁着监狱的下半部分没有完全离水,你先进岛去,尽可能把那些特殊关押区中的非能力者囚犯带出来。” 暗水没说话,只是走出了舰桥,很快众人就从屏幕上看到一条黑色的影子在海中掠进了潮汐监狱。… 第二十八章 Ω级别 潮汐监狱内部,紧急状况安全室。 蛭鬼被一张奇异蛛网封住,变成了半凝固状,被扔在屋子的一角。 西恩正坐在他旁边,脸色阴沉。 不过脸色阴沉还算好的,此刻的杰弗逊,基本上就是面无人色了,他脸色青紫肿胀,眼球结膜充血,像个活钟馗似的,肺和胃部也不知灌进去多少海水、泥沙、微生物等等…… 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拿起了安全室中的电话,接通了海军第一要塞。 ………… 回到海面上,逆十字的直播,也在此刻开始了。 “各位抵抗组织的成员们,首领们,天都的诸位大人们,很抱歉在早晨就打扰你们,换做平时,这个点儿我估计还在流哈喇子做梦,不过今天,我想邀请大家一起看一场好戏。” 天一的形象出现在了画面上,出现在了乱世诸侯的面前。 “在下天一,天下的天,第一的一。”天一先做了自我介绍。 “什么呀这家伙。” “真是个疯子。” “狂妄的小子。” “我们的系统究竟是怎么被黑的,快去查清楚!” “皇帝看得到这个吗?赶紧向上头报告,晚了会被追究责任的!” 世界各地的诸人,做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画面切换,镜头中,出现了一座岛,一座浮在空中的岛屿,可这不是天都,而是地狱!地狱岛。 “喂……那是地狱岛吧。” “怎么可能……” “居然升到空中了吗……” “真的假的。” “岛上站的不会是逃出来的犯人吧。” “老天保佑,这如果不是合成的录像,那就是灾难。” 恐惧、不安、机遇、疯狂,在这一刻,种在了人们心中。 天一接着道:“当今之世,由初代皇帝统一星球之日算起,已过百年。今帝国之治下,入其朝,不闻正言,经其野,民皆菜色;王族贵胄,骄奢淫逸,专权无度;忘君臣,略婚宦,视民为牲畜草芥,所行之事猪狗不如。 自古王朝更替,多为上层昏庸腐朽所致。尔等衣冠禽兽专政弄权,鱼肉百姓,世世代代,循环往复。自以为缄民之口,便可自欺欺人,粉饰太平,让你们的好日子长长久久,呵呵……愚蠢透顶,殊不知罪恶滔天者,皆是现世现报吗?依我看,江山易主便在这几年之间,诸位最好有所觉悟,当那些被压迫者的将他们的痛苦百倍地施加在你们身上时,死亡简直就是最高级的享受。” “这疯子还真敢说啊。” “帝国那帮家伙的嘴脸现在一定精彩极了。” “快去查查,这小子是哪个抵抗组织的人。” “这种大话都说出口了,不成王侯,便是遗臭万年,受人耻笑……” 天一一口气道完这般,喝了口咖啡道:“至于反抗组织的各位……今天下风云将起,皇图霸业唾手可得,帝国已是栉风沐雨,岌岌可危,欧亚大陆的战事,相信大家心里都清楚,所谓的帝**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如我刚才所说的,**,早已深入他们的骨髓,行将就木之人,手中的刀剑虽利,也只是徒具其形罢了。 而且,我今天还要为大家送上一份厚礼。” 此时镜头拉近了些许,许多分镜上,出现了囚犯们的特写。 “此系天下俊才,攀龙附凤,驰骛之秋。而这些人,其中大部分,想必和诸位颇有渊源,或者根本就是你们曾经的伙伴,今日,我们‘逆十字’,将他们从地狱中解放,重回这个世界。”天一说这话时,确实有不少囚犯已被认了出来,他们中有许多曾是叱诧一时的人物,就连反抗组织中的高层,也得管他们叫一声前辈。 “今后这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令人期待。” “逆十字吗……还有天一,都是必须记住的名字。” “还没有查出来系统是怎么被入侵的吗?” “这小子就是危险等级六的通缉犯吗!谁来解释一下地狱岛发生什么?!” “好像刚才接到了典狱长的紧急通讯,安德鲁将军已经申请了核打击!” “什么!皇帝知道了吗?不……等等,还是考虑在恰当的时机让皇帝看这段影像……” 画面又回到了远景,天一的声音继续说道:“接下来,我想地狱岛马上将迎来至少两枚核弹的攻击了吧,呵呵……我只想通过这视频跟帝国方面的诸位说一句,请便吧,我会为你们直播攻击结果的。” “他说什么……” “是在开玩笑吗?” “一般人还能笑得出来吗?” “难道那里有能力者连核弹都能抵御?” “情报部门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他知道动用核弹的事情?!” ………… 此时,地狱岛表面。 囚犯们是不知道直播情况的,他们对那艘潜艇的状况还是一头雾水,所以也没有人贸然做出什么举动来。 忽然,一个黑色的钻头破开地面探了出来,周围的囚犯们皆是远离了这块地方。 又过了几秒,下面像是水泵抽水似的喷出了污浊的海水,而且这水柱里还夹带着一些人。 这帮人被水流抛飞上来后,很快就自己爬了起来,看样子也没断气,只是呛了几口水罢了。从身上的囚服判断,他们也是犯人,但高阶一些的能力者可以分辨出这些人几乎都是无能力者,显然他们都是些政治犯或者疯狂科学家之类的人物。 待这样飞出了几十号人以后,水流总算停止,从钻破的地洞里,渐渐汇聚出一滩黑水,最后化为了人形,其双眼还透出青绿色的光芒。 血枭认出的暗水,走过去便道:“接下来如何?我可是在没有得到任何回报的情况下为你们老板的计划出了很大的力,他要是敢现在开船走人……” 暗水抬起头,望着天空:“有非常危险的东西在靠近。”他眼中的青色光芒,可以帮助他看到物质世界以外的另一种景象,“一分钟内到达。” 他说这话的时候,囚犯们又是一阵喧哗,并不是因为他们看到了飞临了核弹,而是潜艇在此刻沉下了海。 ………… 潜艇中,神钥对天一道:“下沉的深度不够,还是会受到波及的。” 天一回道:“并不是因为要躲避核弹才下沉的,这艘潜艇根本不怕核武器,只不过,据我观察,那岛上现在至少有二十人以上,依靠能力便可以在数十秒内就达到我们潜艇这儿的,他们没有过来,只是无法确定我们的立场,以及这里是否比较危险,万一过会儿有人按耐不住往这里跳,那赶走客人的工作可不好做。” “核弹还有三十秒到达。”术士盯着屏幕,语速很快地汇报道。 神钥又道;“你准备抛弃那个叫血枭的同伴不管吗?” “哼……核弹算什么玩意儿,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爆炸是一回事,看见了就是另一回事了。那么多怪物级别的能力者聚集着,还需要我们操心什么?光是现在站在岛的表面上,强级以上的能力者就超过一百人,根据对他们能力的分析,我能想出上百种方法不让核弹爆炸。”天一轻松地回道:“我们也好好观赏一下就行了。” 与此同时,果然有很多站在岛上的囚犯发现了天空中正朝他们飞来的导航飞弹,有几人跃跃欲试,正想展现一下能力把那玩意儿给打下来。 暗水的说话声,却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那是核弹,没有能力使其无法爆炸的人不要出手。” 众人回过头去,看着这全身漆黑,造型像外星似的哥们儿,其嘴巴居然变形成了一个特大的扩音喇叭。 短时间内,也无法分辨暗水的话是真是假,但用脑子仔细想想,这八成假不了。许多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吓白了,刚刚逃出来,迎面就来一枚核弹,帝国也太特么的心狠手黑了,老子今天要是不死,往后肯定跟你们势不两立。 当暗水用人体进行广播的时候,核弹距离岛已经相当近了,眼瞅着就要撞上来爆炸,许多高阶的能力者们却也不敢贸然出手,都只怕人心不齐,能力冲突,反而把情况弄糟。 突然,那核弹头竟停在了空中,不再动弹,而其后方的推进器仍未熄灭,还在出力,让人提心吊胆。 这一刻的情形,就如同把头伸在狗头铡里边儿,铡刀都贴在脖子上了,但人头就是没落地。 “天都在哪个方向?”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一个披头散发,胡子巨长,穿着特殊囚服的男子从地面的坑中漂浮起来。 “贾维顿.哈尔!”有人把他认出来了,失声叫出了这男子的名字。 贾维顿转过脸去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那人神色惊慌异常,仿佛被瞪一眼就会怀孕,“不……没……没什么……” “是吗……”贾维顿念叨了一句,那人的四肢和头颅便和身体分开了,由于是被外力强行扯碎,血和内脏洒了一地。 “居然这么随意就……” “死的那个家伙是强级吗……” “果然……把岛升起来的肯定是这个怪物。” 贾维顿暴喝一声:“吵死了!” 一瞬间就有上百人遭遇了碎尸万段的下场,地狱岛的表面,当真成了地狱一般的光景,血骨内脏,体液在地上爆开的种种痕迹。 此时,观看着直播的天都官员中,有不少当场就忍不住吐了起来。 “那是谁……” “那是什么能力……” “这还算人类吗。” “地狱岛里还真的有&omega级别的家伙关着。” 贾维顿再度开口,“我再问一遍,天都在哪个方向?”他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响亮,但每个人都能听到,因为岛上的其他人,都已沉默无言。 “在……在西边,大约二……二十海里的地方。”人群中有一人回道。 贾维顿道:“谁的能力,可以帮我精确定位到天都的方位。”他又问了一句,但没人回道:“没有嘛?哼……真是一帮废物,你们都……” “喂,叫花子。”一条壮汉抓住了贾维顿的脚踝,像拉窗帘一样把漂浮在空中的贾维顿一拽给拽到了地上。 “疯子啊!” “这人是谁啊?!” “好像是叫血枭的家伙……凶级吧。” “遭了……他一定会死得很难看,被撕成几万片都有可能。” 众人议论纷纷,看直播的人也惊得合不拢嘴,大有下巴脱臼之势。 血枭抓着贾维顿的领口,“叫花子,你有没有文化?这种核弹头是可以远程引爆的,拉到远一点的地方再问问题。” 贾维顿愣了两秒:“嗯……有道理。” “居然赞同了啊!” “原来是这么好说话的吗?!” “他们刚才说的是疯子和疯子之间的专用语言吗……” 核弹顺势飞上了高空,直入苍穹,速度比正常导弹飞行时还快,在穿透大气层时,爆发出一阵强光,化为乌有。 贾维顿说道:“这样看来……如果向天都飞过去,他们也可以在半途引爆,结果亦是无用功,果然还是只能销毁掉。” 血枭抓起他的胡子,来了个单手过肩摔,又一次重重地把他砸在地上:“蠢货!用你刚才操控飞弹的速度瞄准天都,他们怎么可能来得及反应过来!” 全世界范围内的围观群众当时都惊了,看直播的还好,他们听不到声音,只能看见画面,但站在岛上的犯人们,对这失控的场面只剩下了恐惧和震惊,他们此刻只怕贾维顿在暴怒之下,把方圆百里内的一切物质撕成瀣粉。 “你知道自己在对谁拳脚相加吗?”贾维顿没有用手撑地,而是让身体自由漂浮起来。 血枭看着他:“怎么?想打架吗叫花子?我此刻的心情从理论上来讲,应该是不太好啊,你可得想想清楚。” 贾维顿举起右手,动了动手指,想把血枭的脖子转个七百二十度回旋,可对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搞什么……”他有些难以置信,随手冲着身边的另一名囚犯,如法炮制,下一秒,那人的头何止是转了七百二十度,简直像麻花儿一样乱转,颈椎骨噼噼啪啪地被榨得错位断裂,血从脖子里飚射而出,溅了周围的人一身。 “你……你……”一名满脸沾血的囚犯发了疯似的吼起来:“会死的……待在这里会死的……好不容易逃出了地狱,我不想死!”他哀嚎着,跳进了海中。 有不少犯人纷纷效仿,他们知道,哪怕是一世英名,溺水淹死,也好过惨死在这个草菅人命的怪物手上。 “好了,到此为止吧。”一个老者走上前去,他的名字,叫阎空。 “诸位,我们心里都明白,让这个怪物回到人类世界去,就不存在什么世界了,这个星球上的人会很快死光的。此刻,我们别无选择,既然有这么多强手在此,唯有趁此机会,合力把他杀了。”阎空说道:“没有到达凶级,无法用能量保护自己的人,请你们速速离开,免得白赔了性命。” 他说的话很有效,因为正确,而且,这也是一种无奈。 足有三十多名囚犯留了下来,围住了贾维顿。 “哦?你们想杀了我?”贾维顿笑道:“你们这帮可悲的下等生物,想杀死我?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笑声又突然止住,同一秒,地狱岛的表层,急剧变形,平铺起伏着的岛面,向当中凹陷,岛屿的上层向一只正在握紧的拳头,把站立在上面的所有人都捏在掌心。 握紧,紧攥…… 潜艇中逆十字的成员们都看得哑口无言,包括顾问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我说……我们要是被他发现了,潜艇会被他隔空捏成沙丁鱼罐头吧。”顾问说道。 天一道:“哎……所以才说我有先见之明啊,下潜果然是对的,反正他现在看不到我们,而且我看他对能量也不太了解,纯粹是能力无限带来的实力而已,我相信血枭能干掉他。” “万一不行呢?”顾问问道。 天一道,“没关系,我们还有最后一招。” 顾问想了想道:“你是说,我们冒险上浮,然后把你从潜艇里扔出去。” “不必扔出去,我只要站在暗合金装甲外面就可以了。”天一回道:“没有了阻隔,血枭便可以从我身上获得力量。” 顾问道:“我现在以逆十字总参谋的身份下令,立刻上浮,把老板扔出去。” “笑话,我还坐在这儿呢,你敢接管指挥权?”天一刚说完这句话,竟发现全船人都听顾问的。 “干什么!还真敢听他的啊!谁给你们发的工资?” “顾问。”这是一次非常整齐的,异口同声的回答。 天一把半杯咖啡泼在了自己脸上:“好吧……” 顾问说道:“根据我的判断,越早结束战斗越好,那些实力强大的能力在这里无谓地死去,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天一回道:“好吧好吧……”他仿佛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第二十九章 奇袭 第二十九章奇袭 潜艇正要上浮之际,术士面前的仪表上忽然弹出了许多醒目的提示信息。 他双手依然在键盘上有条不紊地操作着,头也不回地说道:“发现水下移动兵器,是cs-7型‘大白鲨’,正在接近中,对方的仪器暂时侦测不到我们,但如果我们浮上海面,很可能会被发现。” “把目标的画面传到主屏幕上。”枪匠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术士已然完成了操作。 “这个是皇家海军的主力舰种,在海面上的战斗力不亚于驱逐舰舰,下水后速度反而会更快,侦查和作战能力都很均衡。”枪匠望着屏幕说道。 “不愧是当过帝国武器顾问的人,相当了解啊。”元帅在一旁说道。 “核心技术我接触的不多,不过帝国常规的军用设施,无论是皇家部队、hl直属军、还是地方军,基本上全部加起来也就几百种而已,想记不住都难。”枪匠回头道:“反正以我们潜艇的性能,即使被发现,也不可能被击沉。怎么样?顾问,还上浮吗?” 顾问还没回答,天一却是抢到:“且慢。” 顾问道;“别担心,不会拿你当人肉盾牌去防鱼雷的。” “不是担心这个。”天一从怀里掏出一本心之书来,等待了几秒,然后翻开,直接找到这本书最后有文字的部分,一目十行地瞟了两页,然后说道:“情况又有变化,先别急着上去。” “这是谁的心声?”顾问问道。 “对方潜艇上的某个士兵。”天一回答。 顾问在短短几秒内便考虑了天一这两句话中隐藏的所有信息,并引申出了数十种可能性,再次开口时,他的问题已变成了二选一:“那艘大白鲨是带着核弹头,还是载着足以改变战局的能力者?” 天一笑着回道;“自己看直播画面吧,很快你就知道了。” ………… 同一时刻,地狱岛表层。 被地表的岩石碾压的能力者们,还不至于会因此就出现伤亡。 拥有凶级以上的实力,掌握能量护体的技巧是最基本的条件,不同的能力表现出的防护方式不同,但也是异曲同工。十几秒后,能力者们就陆续打破了朝内翻卷的岛体,重新回到了岛的最上方。 贾维顿也看明白了,这些人或在体表,或在周身,覆盖上了能量的防护,阻隔了自己能力的效果,他无法像撕碎那些中低阶能力者或者普通人那样撕碎他们的身体。而纯粹靠物体的攻击,效果不大,以这些人的实力来看,估计枪炮直射都能阻挡下来,用石头、铁块之类的东西要将他们砸死压死恐怕很难。 “一群顽强的臭虫,既然如此……”贾维顿单手掌面向上一抬,几十名能力者尽数飞上了天空,“全都到宇宙去体会一下什么叫血压过高吧。” 用能量确实可以防护住身体不被撕得四分五裂,但贾维顿仍然可以将人视为一个整体物件进行移动。 见贾维顿使出了这一手,有不少人在瞬间便绝望了。 唯有两人并未受到这一击的影响,其中一名骨瘦如柴的男子,稳稳地站在地上,身体不但没有离地,双脚还像扎了根一样踩碎了脚下的岩石;另一人具有飞行的能力,拼尽全力抵消着使自己上升的力量。 “改变体重是吗?”贾维顿对着那瘦子打了个响指,对方像一颗弹球一样被推着倒飞而出,“那你就不用上太空了,去海底待着吧。” 即便再次改变体重,也已经无济于事,那瘦子被一股巨力推入了海中,一路向下压去,直入海底。憋住气不被淹死还只是其次,拼劲全力去对抗深海巨大的压力才是燃眉之急。即便他很强,但在下沉过程中,鲜血还是从胸腔冲上来,大口大口地从其嘴里喷出。 “至于你。”贾维顿抬头看了眼那位满头大汗正在空中保持着平衡的哥儿们,“不用死撑了,我来帮你解脱好了。”他话音未落时,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对方身边。 “连速度也这么恐怖!”那人心中还在惊叹着,便被一拳击中腹部,当场吐血三升,意识模糊,终于也不由自主地飞向了天空。 从他抬手抛人起,到此刻为止,也不过是三十秒左右,而那些一开始就飞向宇宙的能力者们已经到达平流层了,再往上去不用说也是有去无回。 贾维顿觉得敢反抗自己的人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正考虑着那些跳下海的犯人们要不要也一并杀掉,是不是顺道去把天都也毁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条人影从海中窜起。 此人穿着普通海军士兵的军服,单手夹着那名被贾维顿压下海去的瘦囚犯,其周身半径十米的范围内,有一个呈圆形的透明力场,连海水都被其隔开。 但见那人悬浮而起,随手把瘦子扔到岛上,接着便一直线朝着贾维顿袭杀而来。 “哼……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臭虫,你也想去看看大气层外的风景是吗。”贾维顿一挥手指,欲将对方也甩进宇宙。 不曾想,两秒后,对方完全没受影响,毫不减速地杀到了他的面前,一记上勾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贾维顿的胃上,无敌的贾维顿.哈尔,在这一瞬间,两眼暴凸,胃酸和口水从嘴里呛出,四肢蜷曲收紧,整个身体的姿势都变形了,其背后的囚服也被这一拳贯透过去的劲力破开。 在这一刻,那些几乎就要在白天看到星空的犯人们,包括血枭和暗水在内,停止了上升,重新体会到了引力的作用。 “哈啊……哈啊……”贾维顿喘着粗气,口水从嘴里不住流出,沾湿了他堪比美髯公一般的长须,披散的乱发也无法掩盖他震惊和愤怒的眼神:“你……你竟敢……” 时侍根本没考虑等对方喘上气儿来,他抓起贾维顿的领口,用极快的语速道:“不好意思,你太厉害了,我也没有打赢你的自信,既然你因为大意挨了这一下子,我就不客气地打到你死为止吧。” …… 第三十章 毁灭 第三十章毁灭 时侍刚才那一拳打出,自己的整条胳膊都隐隐感到酸麻,他本以为这一击已算是力拔山河,没准能把贾维顿打成两截,却也未料想到对方竟还能说出话来。 贾维顿中拳后的样子虽是很难看,但并没有被击飞出去,他还是稳定地浮在空中,只是刚才施加在其他能力者身上的力量无以为继了。 时侍果真是言出即行,第二拳毫不停歇地就朝着踉跄的贾维顿面门探去。 贾维顿被最初那一拳打得懵了,立即又被对方抓着领子朝脸上来了一下。这回他终于是被打飞了,衣领被扯碎,头部牵着身体,整个人像个链球似的向着地狱岛的方向坠落。 可他依然没有摔在地上,就在濒临撞上岛面的时候,贾维顿握紧双拳,屈膝绷住身体,竟在空中停顿住了:“臭虫也想把我放倒……” 倒字只出来半个,时侍已追身杀到,膝盖重重地撞击了他的胸口,贾维顿的心跳当即就停了两秒,身体撞破了岩石沙土,倒飞摔进了岛内。 时侍不依不饶,扩大周身力场,压碎阻挡在眼前的一切物质,打开你一条走廊,追入岛中,很快就接近了贾维顿,不过力场触碰到贾维顿的身体时,无法将其碾碎,最多把他整个人压进岩石中。 时侍只得缩小力场,接近贾维顿,试试能不能扭断其脖子。谁知,贾维顿的双眼,在这时爆发出异样的光芒,他愤怒地咆哮一声,时侍便不由自主地朝着反方向被推了出去。 “不可能……”时侍还想前进,但发现后退得居然越来越快。 “自以为躲在那个圈里就能无视我的力量吗……”贾维顿再次浮起;“那我就把你制造的力场和你一起举起来!” 时侍心中大惊,他的能力是将世间万物阻隔在外,到目前为止,用eas的各种测试仪器都没能测出其力场的承受极限,就算是核弹,不去管强光和辐射,单就爆炸产生的冲击而言,时侍完全能挡住,只要他还有气力维持力场,就从未想过会受到外力的影响。 “能量是无法穿透或击破这力场的,你的能力影响不到我,这不可能……”时侍拼劲全力还想攻上前去,却已是强弩之末。 “哈哈……哈哈哈哈!”贾维顿大笑,把时侍向上不断升起,他自己也从坑里浮了上来:“我说过了,我影响的不是你,而是包括你周身力场在内的一个整体。你的力场不过只是一种厚重、巨大的力量,类似于持续地把一定范围内的物质与类物质向外推的效果。 忽略地球引力的存在,换算一下的话,移动你所需的力量,基本相当于移动我们脚下的这座岛加上整个人造监狱的重量再乘以三。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你也只是个能力比较难对付的臭虫罢了。” 贾维顿高声喝道:“我的力量是没有极限的!杀我?!别再做梦了!” 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其脚踝再次被一条肌肉健硕的胳膊给拽住了。 “该死……”贾维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非常令人不快的既视感。 反正在一秒后,他被拽了下来,脸先着地。 血枭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他自己是不会飞的,所以还是先把对方拉到能站着打的地方再说。 贾维顿双眼中强光更盛:“滚开!” 他本是想用能力把血枭推出个几十公里开外,但还未施展出来,只觉得全身一阵麻痹,有两只手摁在了他太阳穴上,一股电流正冲击着贾维顿的身体。 “烦人的臭虫们都落下来了是吗……”贾维顿干脆就回身一肘,正轰在了雷火的面门上,后者被这一击打得轻微脑震荡,直接飞出岛的范围,摔海里去了。 “即使不怎么明白能量的用法,但他在无意识间,无论攻守,时时刻刻都处于能量的保护中。”阎空在远处观望,心中念道,“这就是w级别变种人,且能力等级判定在狂这一阶的实力……如今我的能力已经丧失,纯粹靠能量和这种状况的身体,恐怕连伤他都很难,究竟他有什么弱点,要是找不出来,所有的人都会死……” 那边雷火刚刚败下阵来,又有一条人影出现在了贾维顿身侧,那人张嘴一喝,哑然无声,不过他正面的小半座岛,顺势就被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冲击波给轰平了。 贾维顿竟也被这超声波震退了几丈,但他立足未稳时,便以眼杀人般回瞪了对方一下子,那人可就不如血枭幸运了,只见其向着后方直线飞出,一路远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估计他到达中美洲西海岸附近时还是有希望减速停下的,不至于变成环球旅行。 血枭的拳头则在这一刻挥向了贾维顿,这回贾维顿是有防备的,右手作掌欲接这一击。 贾维顿以为血枭的这拳不会强到哪儿去,从出拳动作就能看出,这说不定只是拳劲若有若无的一次佯攻。最多算你和刚才那小子有一样的力道,难道我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会接不下来吗? 结果,他真的接不下来。 贾维顿的手掌,被这拳钻透了,掌骨完全碎裂,砂锅大的拳头穿了过去。肌肉纤维、裂开的骨片、破碎的皮肤、血、肉……烂了一地,贾维顿的手掌霎时间只剩下了最外围一圈皮肉还耷拉在那儿,连接着他五根已经失去作用的手指,血枭的手臂不可思议地穿过了那只手掌。 随着血枭狞笑着绷紧胳膊,他膨胀起来的手臂肌肉便报销了对方的整只右手。贾维顿的右腕上,只留下一小截掌股的部分,大拇指还连着一段手背上的皮肤吊在那儿,那种感觉有多疼,只可脑补,不可言传。 假如血枭这一拳打的是纸侠,对方肯定不会正面硬接,要接也用纸接,因为纸侠曾经从录像里观赏过这家伙在威尼斯的酒馆里一拳打穿小混混的躯干,但凡还有点儿战斗意识的能力者,只要是看过这拳以后,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贸然与血枭近身搏杀了。只可惜,贾维顿不知道对方竟有这种手段,此刻便吃了大亏。 “啊……啊!啊啊啊啊!!”贾维顿吃疼狂吼着,高速飞到空中。 而在天上等着他的,是蓄力已久的时侍。 时侍今天赶来的本意是镇压越狱的囚犯,为此他在海军第一要塞里东躲**好几天了,他也不知道越狱会何时发生,只知道一旦出事,第一要塞肯定会最先接到通知。 此刻他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和立场了,反正贾维顿也是囚犯,而且基本上属于人类公敌,暂时和周围这些犯人们合作,搞定这家伙再说。 但他的想法,未必和别人看在眼里的情形合得上。 时侍并不知道,岛上的战斗正在全球反抗组织和帝国方面的眼前进行着,他这个穿着海军士兵制服的异类,很快便被帝国方面的一些人给认了出来。无论他脑中的想法是怎样的,有很多事情,他已经永远说不清楚了。 当然这是后话,且回到当下。 贾维顿奋力朝上空浮起,时侍刚才已有充分的时间将力场压缩并集中在拳上,眼见这千载难逢的攻击时机送上门来,自然是从天而降,意图将贾维顿一举拿下。 可贾维顿却在瞬息之间洞悉了时侍的杀意,他抬起头,双眼异芒闪现,将身体未在力场保护中的时侍送上了天去。 下一秒钟,贾维顿依然不得安宁,各个能力者的轰杀又朝着空中接踵而至。终于,贾维顿真正的愤怒了,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暴喝一声,手腕上部被齐齐削掉。 紧接着,以其所在之处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漩涡产生,并逐渐扩散,其威力难以估计,摧枯拉朽般摧毁碾压着所接触到的一切物体,地狱岛由上至下开始了瓦解。 这没有极限的力量,正以肉眼无法观测到的形式扩大,破坏着周围的一切。逆十字放在空中的摄像机器人在遥控操纵下朝着远处急速后退而去。 此刻,每一个观摩到这一奇景的人都在惊叹,这才是天地间唯我独尊的力量。 现在能测出破坏范围有多大规模的唯一参照物,就是地狱岛,想必当整个岛都被毁完时,大海也会被挖开,变成新的参照物。贾维顿会到何时罢休,没人知道,人们只能隐约看见,在粉碎风暴的中心,一个披头散发,两眼已经翻白的男子,正疯狂地咆哮着。也许他的这次破坏,会一直扩大下去,直至毁灭这个行星,也许他会在中途死去,破坏被终止。 局面,已经失去控制,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人类的历史,就将在今天终止。 ………… 血枭被压在地狱岛的废墟中,一路下沉着,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氧气也极少,他知道,要么就像现在这样,用能量保护好身体不被压垮,被这些坍塌下来的土石钢板往下压,直到落入海中。要么就奋力冲上去,硬撼上面那股能够扯碎万物的力量,直到气力耗尽或者直接因力量上的差距被撕碎。 地狱岛中的监禁对能力者身体的损害是非常明显的,长时间浸淫在神雾中、拷问、笼棺、只能维持基本生命需求的伙食等等。当血枭与杰弗逊相遇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能发挥出七成力量已算是极限了,而那一战,也让他受了相当严重的伤,至少靠自身的恢复能力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彻底复原的。 刚才虽然始终没有被贾维顿切实地伤害到,但血枭挥出的那一拳,以及用能量抵御各种环境变化带来的冲击,让他耗尽了全力,他已没有体力再去和上面那怪物较量了,此刻连活下去,似乎都成了个问题。 “这样下去会死吧……难道我就死在这种地方了吗……我还不知道……真正活着的感觉……就要死去了吗……” 血枭的呼吸变慢了,此刻他可以感受到,外面那些能力者心中的绝望,愤怒,恐惧,不甘,这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迫在他的精神上,不过对血枭而言,早已麻木。他也知道,即便有这些恶念的支持,他依然不够强大。 ………… 海面上,一艘黑色的潜艇浮出水面。 舱门打开,一名青年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西装,里面是邋遢的黑衬衣,领带歪在一边被海风吹起,头发乱糟糟的,一脸无精打采。 从他背后向前看,宛若一幅末世的绝望画卷,天摇地动,山崩海裂,破坏的风暴席卷着周遭的万物。 可天一,却只是平静地吐了个槽:“哎……这世道啊……你开大,我开挂,高下立判,胜负已定。” …… 第三十一章 枭勇 第三十一章枭勇 2101年,6月2日,am:10:00,太平洋上空。 一场足以左右这人类命运的死斗,似乎已决出了胜负。 此时此刻,已然无人能够再接近发了疯的贾维顿.哈尔,他狂暴地用其几乎无限的能力摧毁着周围的一切。 地狱岛总体积的一半已被这股粉碎风暴磨成碎末,随风而逝,且破坏范围仍然在持续扩大。安全屋中的看守长西恩在几分钟前无奈地扔下了被制伏的蛭鬼,拖着重伤的杰弗逊从岛下方溜进了海中。 凶级以上的囚犯们在风暴的压制下纷纷跃出岛去,落入海中,和那些早已跳下海,抓着水上漂浮物苦苦挣扎的中低阶能力者们一起抬头仰望天上那个狂魔的施为。 逆十字的实况转播,基本已从动作片转型成了灾难片,这几分钟里,观看着视频的各路诸侯都在考虑同一个问题,地球还有没有明天? 阎空抓着一块漂浮物,咳出一口海水,抬起头来,望着天空苦笑叹道:“到此为止了吗……当地狱之门打开,我们得到的并不是自由,而是整个世界的毁灭。” 正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悬浮于无形风暴核心的贾维顿,一个踉跄,往自己左手边歪着身子颠了两米,与此同时,粉碎风暴的边缘也在这一瞬间,短暂停止了扩张。 “怎么回事?” “能力使用过度吗?” “他怎么了……” “喂……那个样子是……” 不到三秒,贾维顿又向后退了几米,脖子猛地仰起,嘴里还喷出了口水。在远处虽然看不了那么细致,但目睹这一幕的人,都产生了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打了他的脸一拳。 接下来的几十秒内,贾维顿突然似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毫无规则地在空中胡乱地移动,每次改变方向时,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一样。而他正在施展的粉碎风暴,居然开始了收缩,其范围逐渐缩小,直至完全消失。 “发生什么了?他究竟怎么了?” 危机竟如此简单地被化解了,贾维顿一个人在天上抽风一样乱窜,无论是观看直播者,还是在场的强者们,都惊讶于这突如其来、莫名奇妙的变化。 “我明白了!”阎空心中惊道:“有人在攻击他……但速度太快,用肉眼看不到。” 比贾维顿所在之处更高的天空中,时侍已重获了自身的控制权,他张开力场,向下飞回,稍稍接近了一些,看得比远处更加分明。 “已经突破音障,超过音速。”时侍的眼睛同样捕捉不到什么,他只能依稀感受到残留的能量波动,以此来推断对方的行动轨迹,“看行动轨迹不像具有飞行的能力,仅靠在空中虚踏就爆发出了这种速度吗……而且其周身的能量足以保护身体在刚才的风暴中自由行动,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贾维顿被来回击打飞弹了近百次,终于强行稳住身形,狂吼一声,用他剩下左手奋力一扯,其手掌前忽然绽开一轮透明的震波,如烈风过境,席卷而出,轰碎了脚下的一大块岛体。 一秒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贾维顿面前,他正作挥拳欲打状。可就在对方左手掌前寸许之处,身体停了下来。 “来啊!你再试试,试试你的拳头能不能打过来!”贾维顿瞪着血枭:“你的蛮力不可能赢过我的力量!不可能!” 说罢,他虎吼一声,无形的力量又一次将血枭推向高空。但这次,血枭只是身体自转半周,双臂张开,黑色的能量缠绕在臂上,手掌一合,刹那间空中宛若传来龙吟之声,那上升之势竟被抵消了。 “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能力者,也不管你的力量是否是无限的……”血枭在空中虚踏两步,又似利箭般划破长空,“只要落到了我的手上!只要我想!就没有杀不死的生物!” 血枭的影子在贾维顿的瞳孔中扩大,一旦他欺身杀到,贾维顿可能未必能撑过一分钟。 “为什么!”贾维顿发出了近似哀嚎的吼声:“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和我作对?为什么每个人都试图抓住我?杀死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去死!你们才应该死!” 这一刻,天空被撕裂了,贾维顿面前出现了一道时空裂隙,他的精神彻底崩溃,能力失控,从最基本的用意念移动物体,到强行将时侍连同其制造的力场一起移动,再到掀起粉碎万物的风暴,贾维顿的能力极限在这一战中,其实在不断地在提高,此刻他的“移动”能力,其影响已经开始超越这个物理位面。 血枭的身体被裂隙中巨大的引力吸引撕扯,他奋力地试图挣脱这股力量,但仍然被渐渐拉扯进去。 这时,许多能力者重新爬上了地狱岛向贾维顿发动了攻击,但能量放射和操控能力对贾维顿毫无效果,一旦接近他的周身就会被其周身散发的巨量能量抵消;而本人用肉身去靠近他,和作死也没什么区别,以现在的贾维顿而言,凶级能力者的能量未必能抵御他的能力,距离一近,说不准会被直接撕碎。 “进去吧!在虚空中静候你的死亡!”贾维顿的鼻孔中溢出了鲜血,其实他自己的身体,也已经几近分崩离析的状态。 “看样子,你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吧。”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贾维顿的耳边响起。 他惊恐地转过脸去,看到了一个三十岁上下,留着褐色长发的女子,这是他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幕,最后一张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贾维顿还算比较幸运的,至少这张脸并不难看,而且他也算瞅见了自己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这女人并不是浮在空中,而是仿佛站在某些看不见的物体上,总之她用一个只有在陆地上能做出的回旋踢动作,把贾维顿送进了他自己制造出的空间裂隙中。 高阶能力者们都懂,这彪悍的一腿,传达了很多信息……她不但拥有狂级的能量形态,不输于现阶段下血枭的速度,而且还十分阴险,从她的话来看,她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在场了,只是一直用某种方法隐藏自己,没有现身。 贾维顿以标准的死不瞑目表情飞入了裂隙中,刚一进去,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便刹那间中断,在场的人突然觉得如释重负一般,那狂暴的能量压力和凝重的空气都烟消云散,而时空裂隙也在吞下了这位w级别的变种人之后瞬间合上了。 时侍飞落下来,开口便道:“既然来了,为何不早点出手?” 那女人笑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诺兰先生,你现在也只是一名逃犯而已。” 时侍回道:“我没有时间和兴趣与你做口舌之争,总之,先设法镇压了这批越狱的囚犯,我会回天都说清楚的。” “镇压?呵呵……”那女人笑了:“我可没有得到什么镇压的命令,从视频上看,潮汐监狱已经彻底完了不是吗?重建一个这样的监狱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算这些犯人现在愿意集体投降,朝廷也不知道该怎么关押他们才妥当。 所以……还是请你们葬身海底吧。” 她撩开额前的头发,有意识地看着摄像机器人的镜头,她知道那些反抗组织的首脑们正在看着,只是听不到声音而已,但她还是用清晰的口型说道:“让那些对所谓‘乱世’充满期待的人、居心叵测的叛乱者、伺机而动的机会主义者们,都好好看看这些囚犯的下场。” “长缨,凭你一个天卫就想杀死这里所有的犯人吗?”时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怎么?伤害你们这些男人的自尊了吗?”长缨笑道:“这些人当然要死,顺便说一下,时侍,你也是被通缉的犯人,反正今天要大开杀戒了,能请你也去死吗?” “你们要怎样是你们的事。”血枭已落回了残破的地狱岛表面:“恕不奉陪。” “哼……想逃走是吗?”长缨说道:“劝你还是看清楚状况再说。” 她的话音未落,岛上又忽然出现了六个陌生的面孔,他们貌似都是早已经站在那里,只是用某种方式隐藏了自己。 时侍是认识这些人的,所以他的心中,感到了绝望,即便是面对贾维顿,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因为这六个人,全是天卫。 十天卫中,除了死去户坂,以及“领主”和“绝影”以外悉数到齐。 在场的七名天卫,有三人是狂级高手,另外四人也皆是凶级当中的佼佼者,能够位列帝国最强的十大高手,他们的能力毋庸置疑都是杀人用的,不会有枪匠或者魏省之类的能力者混在其中。 与贾维斯缠斗至此,囚犯们单是用能量防护自己,也已是消耗甚大,更不要提战斗的损伤以及在潮汐监狱中长期关押带来的影响。 而那些中低阶的能力者囚犯,在海里围观末日级战斗力到现在,光是不被淹死砸死就已经是精疲力竭,更不要提对抗天卫了。 说实话,此刻要杀光这些人,对天卫们来说并不难。干掉血枭,就是成功的一半,再做掉时侍,大事可济亦。 …… 第三十二章 终于出手了? 第三十二章终于出手了? “取消了第二枚核弹的发射,却派来了比核弹更致命的东西,天都那边真的被激怒了呢……”天一盘腿坐在潜艇的甲板上望着远方,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听罐装的咖啡,边喝边看。 顾问这时也从舱门里走了出来,听到天一的话,接了一句:“这帮人的出现,就像是堵住下水道的最后一坨屎,他们该绝望了吧。” 天一道:“你能不能少说一些和排泄物有关的比喻?” “尽力而为吧。”顾问回道,“我上来是为了告诉你,自由前线那帮家伙快要到了,在这以前,如果咱们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他们肯定不会接近的,毕竟你已经提供了直播画面,那么多天卫足够把他们吓跑了。” 天一道:“是啊……得赶紧想出办法来,现阶段血枭的力量仍然不足,即便有我的支持,他也无法以一敌七击败所有的天卫。”他说得好像挺严重的,但依然很轻松地喝着咖啡,吹着海风。 “啊?什么叫‘赶紧想’?难道你没考虑过天卫会出现的状况吗?这是一种可能性很高的变数吧。”顾问喝道。 “这种事情,应该由你来想,你才是狗头军师,而我是甩手掌柜。”天一耸肩道:“逆十字本该如此运作,只不过现在是起步阶段,我介入得多了一些。” “当我是一休吗?撒泡尿的功夫就能出好主意?”顾问反问道。 “你说你挺有文化的一个人,就是张口不离屎尿是吧。”天一回道。 就在这一句话的时间里,顾问正色道:“我想到了。” “结果放个屁的功夫就有主意了啊!” “这回是你用词腌杂了……”顾问道:“总而言之,我看不如这样,我们想个办法,把血枭和暗水接上潜艇,然后逃跑。” “不算很好的计划。”天一评论道。 顾问接道:“但却已经是最符合实际的计划了。这样做,我们和自由前线的战力不会有什么损失,只不过是那些犯人会死绝而已,反正他们本来就待在潮汐监狱里,能回到外面的世界有所作为是最好,回不去只能怨他们命苦了。” 天一道:“那我们的实况转播不就成了给帝国做宣传片了吗?先前我都把大话抛出去了,‘送一份厚礼’什么的。如果搞到最后,变成个空心汤团儿般的许诺,这可是很打击士气的,反抗组织的首领们会觉得逆十字玩儿脱了,或者对此事件给予‘还不如不越狱’之类的评价。我们的形象一下子就从深不可测变成不靠谱的组织了。身为军师你得想想办法儿啊。” “你这种在一分钟前刚刚说出了‘赶紧想办法’的人,本来就不靠谱吧。”顾问听了天一的话,颇为恼怒地反唇相讥:“我的建议就只有这一条了,除非……”他试探着说出了一句十分危险的话:“逆十字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资源可以利用,比如……” “比如我?”天一没有回头看顾问,只是忍不住笑了:“你也觉得我并不是纸级能力者对吗?” 顾问道:“那不是感觉,是肯定,你身上的疑团,比书店、黑色文献、暗水的文明等等更让我费解。” 天一道:“好吧,我可以去解决这件事,但有一些条件……” “你跟我谈条件?”顾问笑道;“老板和手下谈条件算什么?” “你不是我的手下,我们是合作关系。”天一的语气很严肃:“潜艇里的所有人,都不是我的手下,你们叫我老板,我称你们为手下,这只是对外的一种托词,要不然我们的组织会显得很奇怪。” 顾问道:“我明白了,所谓的条件……你怕自己的秘密被我解读太多,终有一天会被我算计是吗?” 天一道:“我不是疯子,顾问,我做事有我的准则和目的,虽然有随性而为的时候,但其实是有一定原则的,只不过你不了解而已。 但你是疯子,彻头彻尾,无可救药。你此刻说的这句话,也是一种布局,你上来以后说的每句话都是…… 我从不担心你‘有朝一日’会算计我,因为你从未停止过对我的算计,一旦你找到杀死我的方法,你一定会再来一次兴致勃勃的‘测试’,如果我没有通过,就会被你杀死。 也许你是比我聪明,但现在,你听好了,我的条件……” ………… 血枭一人和六名天卫对峙了整整一分钟,时侍则和长缨在天空中遥遥相望。在场的其他囚犯们,几乎已经绝望,但他们还是陆续来到了岛上,站到了血枭的身后,也正因为如此,天卫们没有轻举妄动。 困兽之斗,决不能大意,天卫们心中也清楚,这帮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不是好对付的,冷静作战,才能赶尽杀绝,并全身而退,稍有疏虞,难保对方阵中会不会有人使出什么同归于尽的手段来拼上一拼。 正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摄像机器人突然停止了运作,落到了海中,看上去像是失去了能源,纷纷落入了水中。在世界各地观看直播的人们同时失去了图像。 血枭用余光瞥了眼海面,潜艇已经不见了,但他仍能感觉到天一的“罪”,他的力量也没有消失。 “这家伙难道来到岛上了吗……”血枭心道。 “啊,来了。”天一如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血枭身边,而且他仿佛可以听到血枭心里所想,竟应了这么一句。 “你疯了吗?纸级能力者上来送死?”血枭看着他道。 “我死了,你也就无力再战了是吧?”天一笑道;“别担心,现在不需要你和他们打了。”他回过头去,望着那些囚犯们:“你们也不用出手了,我一个人摆平就可以了。” 连血枭都震惊了,这下子想干什么?他又能干什么?只要随便哪个天卫动一下手指头,这小子肯定立刻扑街! 只见天一双手插在裤袋里,神情慵懒,迈着懒懒散散地步伐,向面前的天卫们行去…… …… 尾声 无言的协议 尾声无言的协议 2101年,6月2日深夜,天都。\\9vk首发\\ 由于白天的越狱事件,整座城市已经戒严并实施宵禁。无数的报告要阅读、无数的命令要下达、无数的情报要分析……对每一名朝廷要员来说,今晚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皇宫,第七皇子,克劳泽.维特斯托克的住所中。 “还真的混进来了,哼……是我的宅邸防卫太松懈了吗。”茶仙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 他身后五六米处,正站着一个眼露青芒,全身漆黑的人影。 “我想天一派你来的目的,应该不会是刺杀我。”茶仙转过身来缓缓问道。不用看他也知道来的是暗水,他所知的逆十字成员中,能够成功混进天都的人,或者说“类人生物”,这有暗水一个。 “不是。”暗水的回答简明扼要:“我来传达一些信息。” “传达信息?是炫耀才对吧?” “‘炫耀’这种行为的意义何在?”暗水问道。 “把你们的成就与满足感通过张扬、挑衅的方式向我宣示,意在引起我这个‘个体’的行为改变……”茶仙几乎是本能地说出这句话,他涵养很好,但此刻确实很愤怒,没过脑子就把答案从嘴里漏了出来,等这话传进自己耳中,他才意识,认真他就输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个……”茶仙这时苦笑了一下,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我明白了,你对人类的情绪不太理解是吧?” 暗水非常诚实地回道:“据我对所有被吞噬者的记忆分析,情绪是产生各种不合逻辑行为的重要诱因,是你们人类对于外在世界反馈的各种生理、心理刺激所产生的反应,你们人类有着几乎无止尽的**,却又会对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异常敏感,一次简单的对话就可以决定两个人成为朋友或者敌人。&*.《》最快更新**人类的整个历史进程,几乎就是在这种东西的影响下谱写的,你们还将其称为‘情感’,用众多溢美之词赞颂人性的可贵,认为情绪的日益丰富是摆脱本能驱使,走向文明种族的标志。 我却认为这只是一出低等种族自圆其说的闹剧而已。数千年来,人类无数次违背、推翻或重拾起曾经称颂过的理念,为了满足极少数人的私欲,不断重复着相同的错误。你们的罪已永远不会消失了,所以传述者才无奈地成为了引导者…… 现实是,唯有以本能出发,一切遵从客观最优先条件,没有所谓‘情绪’的种族,才能拥有团结、强大、无私……永恒。” “呵呵……听上去像是高智商僵尸的社会啊……那么,永恒先生,我想问问,你是哪个星球的生物?你的高等种族同伴们,此刻又在何处?”茶仙毫不客气地挖苦道。 暗水回道:“透露这方面的信息,不是我的来意,而且会对我的安全产生威胁。” “因此你拒绝回答是吗?”茶仙也猜到了对方八成是不会说的,他问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在试探对方的说话与思考方式。 “好吧,就说说天一让你带的话吧。” 暗水没有回话,他把手伸进自己的喉部,掏出一个沾满黑色粘液的信封,拆开后,拿出里面还算干燥的信纸,递给了茶仙。 茶仙接过信,也没有对暗水做什么防备,转过身便开始阅信。 “你好啊,茶仙,闭门养伤时能看到这么一封信应该挺兴奋的吧。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的,所以我就跟你大致说一下你还不太清楚的一些情况好了。 潮汐监狱的囚犯们已经上了自由前线的浮空母舰――天鹫,成功登舰的幸存者共有四百七十一人,虽然看似是个可观的数字,但据我推测,潮汐监狱中关押的犯人至少应在五千人以上,去掉那些有法子在海里存活,或者能游过太平洋的极少数人,超过90%的囚犯在此次越狱中死亡。 这一次,虽然你没有参与到游戏中来,但我却并没有赢,贾维顿.哈尔的出现打乱了计划,我只能尽力挽回损失。原本我有自信保下一半以上的囚犯,可现在……只能说,这世上的事情是没有‘如果’的,因此才会那么有趣。 好在我们成功救出了神钥,血枭也已正式归队,只是其他的反抗组织无法如我预期中那样,在短期内得到足够的人才补充。 因此我带走了长缨和时侍,稍微杀掉了两名凶级的天卫,这也是为了平衡一下各方的实力,给那些反抗组织的首领们一定的遐想空间,好让未来的游戏变得更加有趣。 另外,我想你明天一定会向朝廷献策,让他们在各个海军要塞以及美洲大陆的西海岸全力布防,这确实是很正确的判断与指示,但我劝你还是保持沉默。 你也应该知道,你的三皇兄平均每个月都会向长缨,也就是爱丽丝女士求一次婚,从他被拒绝了五十次以上依然锲而不舍的精神来看,得到长缨被我俘虏的消息以后,他铁定已经发狂了。这是你的机会,茶仙,就当是我在用时侍和长缨的性命威胁你好了,请用你的智慧,和这次的契机,在三个月内让你的那位皇兄退出王位继承人的竞争行列,假如你做到了,我会完好无损地释放一名人质。 最后说一下,请不要试图抓住或杀死暗水,他绝对比你上次见到时要强,建议你还是保重身体,祝早日康复。 ps:没错,我确实不是纸级,难道你还能咬我不成?” 茶仙看完了信,每一个字都印在了他的脑中,他再次面对暗水道:“既然进得了皇宫,你应该也能出去吧?”他在暗水身上感觉不到能量,所以做出了这个判断。 暗水回道:“啊……用一下卫生间就可以了。” 不知为何,茶仙从这话里感到了一阵恶心:“你能帮我给天一带句话吗?” 暗水道;“如果不能,我为何要站在这里等着你把信看完?” 茶仙冷哼一声,说道:“只要一个月就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撕碎了手中的信纸。 第一章 新的合作者 第一章新的合作者 天一打了几个响指,躺在实验台上的长缨渐渐睁开了眼睛。(《》,观看本书最新更新) 这是一周以来,她首次恢复意识。 “爱丽丝.怀特女士。”天一道:“你现在清醒吗?” “你……是你!”长缨认出了天一。 “对,对,是我,你现在感觉如何?”天一问道。 长缨没有回答,她奋力想挣开实验台的束缚,却发现自己无法使用能力,而且连能量都感觉不到了,根本无法挣脱。 “别费劲了,我们中毒了。”时侍的声音从她旁边传来,“你可以感觉一下,心跳、呼吸、消化系统、新陈代谢等等……全部停止了,我们现在和死人无异。” 经时侍提醒,长缨也注意到了,她盯着天一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并不是对‘你’,而是对‘你们’。”天一说道:“不要说出那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来。” 时侍在旁插了一句:“自私无情的女人。” “你说什么?!”长缨转过头去,瞪着在另一张实验台上被固定着的时侍。 “这是明知故问吧,就算我把话重复一遍,也是浪费我们彼此的口水和时间。你自以为用那种恐吓的口吻问出这种废话,我就不敢说第二次了吗?”时侍回道。 “你此刻说出来的字数已经超过刚才那句话四倍以上了吧……干脆重复一遍不就好了。”天一忍不住道。 长缨无视天一,对时侍冷嘲热讽起来:“早就听说eas的副局长是个有性格缺陷的神经病,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哦……是听说的吗?比起听说,我认为还是用书面材料作为推断依据更可靠。你的档案我也不是没看过,今年三十一了吧,已经是连跟踪狂都不感兴趣的年龄了呢,恐怕再过几年就得去和四十五岁以上的老魔法师相亲去解决终身大事了。而且前年加入十天卫时也没来局里进行能力测试,资料上填的狂级是在形容你的性格吧。”时侍不温不火地用他犀利的语速回敬了一次嘲讽。 天一的脖子都僵硬了,木讷地转过脸去,用敬仰的眼神看着时侍,真没想到这家伙的毒舌功力如此之强,说出的禁句那么多,一般的女人怕是要哭了吧。\\9vk首发\\ 谁知今天在场的不是一般的女人,长缨只是轻蔑地瞥了时侍一眼:“听你这话,很有当跟踪狂的经验嘛,似乎还对我的资料很上心啊,你该不会是那种但凡看到美女的档案都备份收藏在电脑里的那种变态吧,当然就算是,我也不会歧视你的,像你这样的家伙,八成就是整个中学时代都没有和女生说过话,被老师和同学视为怪胎,导致性格扭曲,最后变成老魔法师的类型。想想还是很值得同情的嘛……”她说罢还十分假的嚯嚯笑了几声。 天一那一脑门子汗,刷刷就下来了,心道:这两个人的战斗实力和毒舌等级相同估计就能毁灭宇宙了吧。 时侍正准备再回上几句,天一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们两个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有点危机感好不好?想吵架就去登记结婚啊!在我这儿闹什么!” “你是叫天一对吧?你那场秀的开场我也看到了。”长缨这回又冲着天一来了:“说得倒是挺嚣张的,可我看结果并不如你预期的这么好吧,你也不过就是个爱说大话的空想家罢了,像你们这种没什么实力的反抗组织,就是喜欢哗众取宠,不出半年,就没人会记得你们。” 时侍也接道:“既然你不杀我们,那就是想当人质使吧。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这是浪费时间。我已经成为帝国的通缉犯了,没有要挟的价值;至于这个女人,我看八成是因为什么误会才会被选入十天卫的,在帝国看来也是随手可弃的棋子吧,趁这三八没把咱们烦死,干脆放了得了。” 天一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居然敢指示我做事?呵……呵呵……还真没想哈。”他怒极反笑,回头吼了声:“老史!!进来!” 几秒后,魔医史特兰哲风度翩翩地推门进入了实验室,“老板,有何吩咐?” “你这次的药在做实验的时候,有没有出现给人喝下去以后会导致废话变多的症状?”天一问道,这句明显不是什么问题,而是说给实验台上那两人听的讽刺之言。 史特兰哲一点面子都不给老板留,他拒绝回答这种废话:“你就说你想干嘛吧。” 天一回过头,各看那二人一眼:“我本来是想跟二位解释一下药效,然后把你们‘请’到事先准备好的牢房中去的。”他忽然绷起脸来;“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天一转身,用大拇指指着身后二人,对史特兰哲道:“关到一间牢房里,把钥匙冲进马桶。” “你干什么?!”长缨娇嗔道。 天一冷笑着回道:“你们这么喜欢说话,两个人就在一起聊聊人生好了。顺便提一下,你们中的僵尸药剂,可以让人体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不用上厕所。二位有的是时间慢慢吵,吵得不过瘾,动手也行,反正你们也用不了能力,而且身体的恢复力接近僵尸,无尽地对削也出不了人命。” “哼……”时侍冷哼一声:“这就是你想到的折磨方式吗,也不过如此嘛,装聋作哑就能应付。” “你信不信我帮你恢复肠胃功能再进行关押。” “我错了。” “很好,医生,做事。” ………… 龙郡,澳门,越狱事件一周后。 “赌蛇又出去玩儿了吗?最近天天都不见他的踪影呢。”枪匠一手枕着头,另一手拿着半个烧饼,百无聊赖地在潜艇的舰长位置上和元帅聊着天。 “他想找出一家在阡冥控制下的赌场,所以这几天一直在换不同的地方侦查。”元帅回道。 “什么侦查呀,不就是进去玩儿吗?”枪匠说道:“诶?对了!这家伙绰号就叫赌蛇啊,应该很能赌的吧?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见他赢个几百万现金回来?” “你要敢在赌场里用赌术赢下几百万,那当你想离开时,就会有几名体格和血枭差不多的光头保镖把你请到小黑屋里问你许多问题。”元帅接道。 “切……就说手气好不行吗?除非被抓到出老千的证据,否则他们又能怎么样?”枪匠说道。 “他们能把你的名字拉到一张公共黑名单上,从此全世界范围内的合法赌场都会拒绝你进入。”术士在一旁看着满屏幕编码,若无其事地插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前几年吧,有一次在赌场里玩百家乐,靠算牌赢了很多。后来被一帮光头保镖抓到小黑屋里揍了一顿,还好我死不承认自己能靠记忆力算六副牌,他们就把我当成一般的老千给放了,没有细查我的身份。”术士回道:“第二天我就知道了黑名单的事情。” “你第二天去了另一家赌场?” “不,我黑掉了他们的系统,把这个赌场的钱全都转入我名下某个已被当局查获的非法账号,钱就被冻结了。总之,干这事儿的时候我发现了黑名单的存在。” 他们正聊着,顾问走进了舰桥:“天一在哪儿呢?书店里没人啊。” “你已经想当然把自己当作我们的上级,进来以后很自然得不打招呼了是吧?”元帅问道。 “当然不是,咱们组织是不存在什么上下级关系的,我不打招呼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友谊已经发展到了可以互相挖苦、鄙视、爆粗的阶段了。”顾问答道;“所以……该死的侏儒,快告诉我,天一在哪儿?” 元帅回道:“在实验室那个亚空间里呢,你这屎脸鸟人。” “哦。”顾问应了一句:“对了,跟各位介绍一下。” 这时,他身后走进来个女子,二十多岁,看上去比顾问要年长一些:“这位是我姐,顾绫。姐,这是一帮杂鱼,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顾问说的很快,语气轻描淡写,但引起的反应却很大。 “谁是杂鱼啊!”枪匠把吃剩下的一口烧饼扔向了顾问,准确砸在了对方的脸上,饼渣掉进了顾问眼睛里,这家伙“啊――”惨叫一声,捂脸倒地。 与此同时,潜艇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你好,我叫菲利普.诺德,你可以叫我菲利普。:d” “她就在你背后十米不到你打个屁的颜文字啊!”元帅冲术士大吼,连他都觉得很丢脸。 “那个……总觉得目光接触会怪怪的……xd”又一行字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元帅真想过去掐死术士,他唯有扯开话题,对顾绫道:“你来找老板有什么事吗?” “谈一些有关合作的事。”顾绫回道,她的声音透出冰冷的感觉,语气不卑不亢:“三位是,术士、枪匠和元帅对吗,久仰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承蒙各位关照。” 术士刚在键盘上敲下了:“这是应该的”。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元帅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掏出一支看上去像是玩具枪的玩意儿,顶住了术士的脖子;“你如果还想在那个屏幕上发什么文字,就写上‘我这个死宅这辈子是没救了’好了。” 第二章 被动的交易 第二章被动的交易 顾问在前引路,领着她姐又回到了潜艇中的书店里,当他们第二次来到此地时,天一已经从亚空间出来了。 他依然是老样子,坐在那张办公桌后,盯着左侧正在加热的一壶咖啡,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 门被推开了,顾问走在前头,“啊,他出来了。” 天一听他不是和自己说话,便抬头瞥了一眼,于是看到了顾问身后还跟着个女人。她二十五岁上下,留着齐肩的中发,妆化得很淡,选择的发型露出了额头,算是对长相很有自信的做法。其肤色异常苍白,这点倒是和顾问如出一辙,看来是遗传。 第一眼看过去,天一自然没法儿猜到两人是姐弟,他先试着去推测那个女人的身份。从未见过的一张脸,冰冷的眼神,从能量运行的方式看来至少是凶级以上的强者,又是顾问带进来的…… “这位想必就是银影的总裁了吧,带这样的大人物来就不事先商量一下吗?”天一开口说道。 顾问回道:“她突然说要来见你,我就带她来咯。” “你得有点立场吧?怎么说你也是逆十字的军师。”天一说这话的语气倒不像是很在乎的样子。 “顾绫。”顾绫这时已走到了天一的桌子前,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并伸出了右手。 “哦……原来如此。”天一似乎明白了什么,礼貌地握上对方的手,微笑着道:“你好,天一,天下的天……” “……第一的一,我知道。”顾绫接过他的话头,“我看了一周前那场直播。” “啊……结果那节目不算很成功呢。”天一边说边歪着身子,探出头去,对顾问道:“是亲姐姐啊?” “废话,还能是捡来的?”顾问也走了过来,把自己平时坐的凳子搬给顾绫。 天一很难得坐直了开始说话,“那个……姐姐啊。” “你不用这么叫我。”顾绫道。 “哦,那个……小绫啊。” “占谁便宜呢?!”顾问抢在他姐之前就蹦了起来。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滚一边儿喝你的菜汁去。”天一回道。 “小绫就小绫吧,名字起了就是让人叫的。”顾绫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在这之前……你的手可以考虑放开了吗?” 天一闻言,结束了这次将近一分钟的握手,脸上却是毫无尴尬之色:“你的出现解释了很多问题。” “你是暗指我通过弟弟这层关系获取关于逆十字的情报吗?”顾绫很快回道。 “不,他是想说,你的出现从遗传学上解释了为什么我这种人渣长得倒还算不错。”顾问对顾绫道。 “你这人渣反应倒是很快啊。”天一起身走到旁边拿了咖啡壶和两个杯子过来。 “看到没有,我早说了,和这种人交流只会拉低你的下限,还是回去吧。”顾问又道。 “你们老板不是挺会说话的吗?既恭维了我,又挖苦了你。”顾绫道:“话说回来,他都没有说什么,是你自己抢着说出来的。” “因为你这个弟弟太聪明了,如果他不可避免的要被挖苦,他情愿抢在别人之前先把挖苦的话说出来。”天一坐回了沙发椅:“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种行为可以套用一个非常专业的术语――犯贱。” “你读的是哪国心理学啊?!这是读你自己的自传研究出来的结论吧!”顾问喝道。 “行了,玩笑到此为止,接下来谈正事吧。”天一拿起咖啡壶:“要咖啡吗?” “不要喝他的东西,更不要吃的,他要是问你想不想尝点野味,其实指的是他右手边抽屉里的死老鼠和不明生物,总之他免费提供给你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要接受。”顾问快速地说完,喝了口自备的番茄汁。 顾绫只是简单地回答了天一两个字:“不要。” “好吧。”天一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银影确实是很有实力的组织,而且你们的立场属于中立,假如你想和逆十字合作,我是十分欢迎……” “你搞错什么事了吧,天一。”顾绫打断道:“并不是我来求你让银影加入。我这次来,是想考量一下,逆十字有没有资格跟我的组织谈合作。” “呵……”天一笑了:“这样啊,关于我们的资质,你问一下顾问不就全知道了吗?” “百闻不如一见。”顾绫言简意赅地回道。 “好吧好吧,你现在也见到我这个当家的了,有什么问题不妨直接提出来。”天一端起咖啡,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结婚了吗?” “噗!” “噗!” 天一和顾问同时把正在喝的东西喷了出来,不过两人都没敢面朝着女士这么干。 “这跟逆十字与银影的合作有关系吗?”天一边咳嗽边道。 “有。”顾绫淡定地回答。 “干嘛?你要和我联姻?” “休想。” “哦……明白了。”天一擦了擦衣服上的咖啡渍,重新坐好;“放心,莫说是没有,就算是有,我也不会被女人的思想所左右,枕边风什么的……” “为什么不结?”顾绫又一次用冷若冰霜的语气,问出了令人费解的问题。 天一呆滞了大约五秒:“这又和组织间的合作有什么关系吗?” “我注意到的你的组织里似乎全是男性成员。”顾绫说道:“无论如何,弟弟都在你这里工作,所以如果你是……”她的话意思很明确,怀疑天一是基佬。 “姐……你别这样……”顾问觉得很丢脸,而且他估计天一快要发飙了,别看那家伙平时疯疯癫癫,高深莫测的样子,惹毛了他就会导致其流氓本性爆发。 “呼……”天一深呼吸一下,喝了口咖啡压压惊,然后调整了一下表情,尽可能冷静地回道:“鄙人平时为人疏懒、率意,以至于家中寒素,钵中无粮。常言道,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所以尚未成婚。”他顿了一下:“这个解释,您可满意?” “没什么说服力,你直接说是性格上的原因或许更可信。”顾绫不温不火地回了这么一句。 “有种你把手再伸过来一次试试!”天一恼羞成怒,放下咖啡杯,似乎准备翻脸。 顾问道:“我觉得你们俩还是单独谈吧,我去找个犄角旮旯喝我的菜汁。”他说罢就转身走了出去,应该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待他离开,天一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无精打采的神情:“好了,他都走远了,无理取闹就到此为止吧,难听的话可以说了。” 顾绫回道:“血枭、赌蛇、包括夜骑士,这些名字原本都在银影的敌人名单上,但一个入狱,一个由你庇护,还有一个始终行踪不定。所以我暂且将处理他们的行动滞后了,可滞后,并不是不再追究,银影有充分的理由追杀他们。” “哦……你是想谈条件对吗?如果银影是想让我赔偿这三人带来的人员和经济损失,那估计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单就赌蛇身上牵扯到的‘复仇基金’便是一名大贵族财阀死后的全部财产,你得知道,账面上我还欠你弟弟几十万呢……” “我不要钱。”顾绫说道。 “那就是要人咯?”天一道:“我倒是我所谓啦,你想怎么样说吧……” “我以为我们已经跳过了‘无理取闹’这个阶段。” “抱歉,看你一直这么冷静就有点不爽。” 顾绫接着刚才的话道:“向你要钱就太庸俗了,但你们逆十字欠银影的就得偿还,所以我要东西。” “要什么呢?最大限度的话,这艘潜艇给你也行啊。” “不必给我兵器或者科技,小问可以直接从你那里弄到。” “这对话真是令我越来越不爽啊……”天一又灌了口咖啡。 “我要艺术品。” “哼……女人啊。”天一摇头晃脑,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那种轻蔑的表情算什么?” “没什么。”天一赶紧扯开这个危险的话题:“从你刚才的话来分析,你要的东西,用钱想必是买不到的,你是想让我去偷是吧?”他挺嚣张的说道:“呵……说吧,要什么,什么都行。” “天上的星星你也摘给我吗?”顾绫问道。 “啊,摘给你。”对方的话听着味儿有点不对,但天一却还是敢这么回答。 “很好,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绯色潘多拉’交到我手上。”顾绫道:“如果你能做到,银影以后就是逆十字的忠实盟友。” “如果不能,顾问会尽可能地卷走逆十字的科学、人脉、财产等等,以补偿银影的损失是吗?”天一笑着问道。 顾绫没有回答,只是站起来,朝外走去:“这是我对你的测试,既然你也是所谓的‘犯罪咨询’,那就去‘偷’给我看。不用武力或能力抢夺,也不用你的‘心之书’,你还能不能摆出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天一最后望了一眼顾绫的背影,将咖啡一饮而尽:“那就请你拭目以待吧。” …… 第三章 修行 第三章修行 某赌场地下,一间灯光昏暗的小屋中。(《》,观看本书最新更新) 赌蛇被反手铐在一张凳子上,一名穿着黑色背心、块头像是健身教练一般的男子正挥舞着拳头,击打着赌蛇的面部和腹胸。 每打上三五拳,打手就会停下,甩甩手,调整一下裹手的纱布。 而趁此时刻,负责问问题的一名西装壮汉就会抓起赌蛇的头发,重复地问同一个问题:“说,你是怎么干的?怎么出的千?” 眉骨、鼻子、牙龈,都被打出了血,赌蛇的西装和衬衫上已淌满血渍。可他的眼神和表情,仍然透出冷酷和沉着。 审问已持续了一小时以上,两名西装男和那名打手走到了远处,低声交流起来:“该死,半个字都不说,他是哑巴吗?” “肯定不是。” “那他就真是骨头和嘴都一样硬了,咱们也不能闹得太过,怎么办?” “要不然送警局算了,我看他的id八成是伪造的。” “不……这个人……我看不如这样,叫达尔文先生过来瞧瞧。” “需要惊动他吗?” “是的,我亲自去叫,你们看好这家伙。” 他们以为离得远,说话声音又低,对方就听不到,其实对话中的每一个字,都被赌蛇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变,但心里清楚,目的基本已经达成。 不到十分钟,那名离开的西装大汉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长相很平凡,穿着也只是普通,各方面来讲,都属于扔进人群完全不会被注意的类型。//《》《》小说网// 但赌蛇和他目光接触的瞬间,就知道,这名男子手上沾的血,未必比自己要少。 “你们都出去吧。”达尔文也只看了赌蛇一眼,就得出一个结论,这三名手下留在这儿也没用,真动起手来,他们只是累赘。 待三人走出了屋子,达尔文缓步走到赌蛇面前:“应该不需要我帮你解开手铐吧?” 赌蛇背后的手铐应声落地,他的双手很平稳地放回身前,完全不像是刚刚遭人殴打过,“你们赌场的待客之道颇为粗鲁。” “让你感到不愉快的话,我很抱歉。”达尔文道:“不知阁下尊姓……” “你是叫达尔文对吗?”赌蛇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怎么,我们以前认识吗?” “你可以告诉你的上级,‘赌蛇’想要见澳门这里的负责人,让他尽快安排个时间。如果你的上级权限不够,那你就让他再去找他的上级,高层中总会有人知道我名字。”赌蛇说完,起身就欲离开。 “等等。”达尔文道:“即便我按照你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所说的去做了,那我又应该去哪里找你呢?” “我会再来找你的。” “哼……只是报个名号就想离开吗?假如是hl的探子在给我下套……” 达尔文的后半句话被噎了回去,一把修指甲的锉刀抵住了他的咽喉,赌蛇在一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你的导师有没有教过你,无论去任何地方,哪怕你光着身子,至少得保证五米内得有一件唾手可得的,可以杀人的武器。” 达尔文的脖子半厘米都不敢转动,他瞪大了眼珠子,心中惊道:难道这人是导师级别的高级刺客? “我明白了,我会帮你向上面传达的。” 在达尔文回话以后,那把锉刀也从他脖子边消失了,赌蛇如鬼影一样,无声地退后了一步,便与黑暗融为一体。 没有开关门的声音,没有脚步声,连呼吸声都只能听到达尔文自己的。 这样整整站了一分钟,达尔文才敢回头,而此时的房间中,也只剩下他一个了。 也许以能力级别而言,他并不比赌蛇低,但刚才那一刻,达尔文的心跳都几乎静止了,他感到到生命被掌握在别人手中,随手即可碾碎。这短暂的交手,就如同死神的斗篷轻抚过自己的咽喉,身为一名刺客而言,他的级别实在差太远了。 ………… 亚空间,虚拟平原。 血枭和神钥化为两道虚影,交错碰撞,拳脚相交时爆发出的冲击力在空中引发一阵阵沉闷的响声。 “喂,这样打下去,会不会波及到我们。”左道蹲在远处,边看边对阎空道。 “呵呵……所以你蹲着而不坐着?”阎空笑道。 左道回道;“干嘛?我嫌地上脏不行啊?” “他们都没有尽全力,血枭在这里能得到的‘恶’不多,而神钥也没有用能力,他们只是用能量在交手,训练强化简单的战斗技巧,而非搏命厮杀的技术。”阎空道:“他们动作看似很快很强,其实是游刃有余,收放自如,不会误伤到这里。” “所以呢……话说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啊?”左道问道。 “当然是让你学习了,这可是你们老板的意思。”阎空回道:“一年之内将你提升到强级,是他最低限度的要求。” 左道从这话里听出了古怪:“想干嘛?难道以后要派我出去打打杀杀不成?” 阎空笑道:“俗话说技多不压身,难道还会有人嫌自己实力太强吗?”他的目光又回到了血枭与神钥的打斗上:“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怎样攀上更高的级别,渴求力量就像渴望呼吸一样迫切,因此才能达到狂级的水准。但你目睹了那些比你强大许多的人,却一点竞争心都没有,这可不太好。 身为男人,哪怕没有肩负什么要保护的东西,单纯为了保护自己,也该努力变强啊。” 左道回道:“你这么说,听着倒还有些道理,按照我们那个老板乱来的程度,今后可能会遇上很多怪物一般的家伙,要是我也有强级实力的话,至少生存几率能增加一些。” “哈哈哈……你的天资不错,就是太不上进了。”阎空把话题转了回来:“看清楚了,你现在正看到的二人,是将战斗的技巧发挥到极限的高手,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意义的,每一个瞬间的反应,都体现着卓越的实战经验,你要尽可能记下来,认真思考……” 第四章 会议 第四章会议 赌蛇回到潜艇上时,正巧在过道儿里遇上了史特兰哲,后者打了声招呼便道:“回来得正好,老板召集开会,让全员去舰桥待命。//《》《》小说网//” 赌蛇应了一声,跟史特兰哲并肩向前行去。 史特兰哲指了指赌蛇的衣服上的血污:“这伤严重吗?要不要我看看。” 赌蛇摇头:“擦破点皮。”这点程度的损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拷问。 二人一路行到舰桥,当他们打开电子门进去时,逆十字的成员就算是到齐了。 天一见诸人皆已到位,开口道:“有几件事要宣布一下。”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展开道,“这是我刚才抽空画的一张素描,没见过她本人的就用画儿认识一下。这是顾绫,顾问的姐姐,银影的总裁。”他介绍完以后又小心翼翼地把纸折好放回了口袋里。 “你居然还会画画,真没看出来啊。”顾问说道。 天一道:“我伪造艺术品的高超技艺化为液体可以填满科罗拉多大峡谷,画个素描不算什么,改天帮你姐画个油画,做个雕塑什么的,都是举手之劳。” “谁会要那么多自己的画像和雕塑啊,摆在家里不是显得很自恋吗?”顾问回道。 “那摆在我这里好了。” “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天一扯开话题道:“好了,我们开始说正事儿,因为顾问的姐姐和我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我要暂时离开组织一段时间,去度个假,当我回来的时候,逆十字和银影应该就会结成稳固的同盟。” “明白了,你要跟他姐去度蜜月。”血枭笑道。 “你是怎么分析出来的?”顾问都惊了。 “达成某种协议不是去登记结婚吗?然后就是度假。”血枭回道。 “可能我的表述方式引起了一些误会,我说的‘度个假’,是指去完成某件事情,那个女人自以为给我出了个难题,其实对我来说办这事儿和玩儿一样容易。”天一解释道:“总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不要试图来寻找我,出了大事就去找顾问。在我回来以前,各位可以自由行动,继续手头的研究,或是与有关联的组织接洽等等,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血枭冷笑道:“把事情全推给小舅子,自己和妞儿快活去了是吗。” “你别以为自己战斗力强就能口无遮拦啊。”顾问转过脸去看着血枭恐吓道。 “我决定从今以后重复使用这个姐夫梗,以表达我对你这种厕所梗拥护者的不满。”血枭道:“似乎会很有趣的样子。”因为威尼斯的事情,血枭一直想找机会报复顾问,但眼下两人在同一阵营,武力报复是不太可能了,好在今天天一给他找了这么个渠道。 “顾问,抽空帮我给她捎个话,我这次可是连书店都不带着,就帮她去把事儿办了。”天一边朝外走边道:“左道,给我弄张假证件,顺便借我点儿现金,我要买机票。” “要钱没有,问会计拿去。”左道早就听顾问抱怨过这家伙欠钱不还的事情,哪儿能上这当。 会计不满道:“把我当银行使啊?”牢骚归牢骚,他和左道还是乖乖跟着老板一块儿出去了。 ………… 2101年,6月10日,天都。 寇临哉提溜着他的葫芦,一副醉鬼逛大街的样子,在hl总部的过道儿里一路溜达着来到了一间会议室。 打开电子门进去,有四人已经在里面就坐,其中三人是朝廷的官员,还有一人是hl总部中将,居胜。 看到这位醉爵晃进来,几名官员皆是露出了不快之色,让他们坐在这儿等了那么久,这架子是不是摆得太大了? 其实朝廷大员们对于寇临哉的怨恨由来已久,此人虽有王族身份贵族身家,但也从没见过这家伙和哪个党派交好,谁上门去巴结,他就装糊涂,收了好处不办事儿,只当你的孝敬是在犯贱。(《》,观看本书最新更新)谁给他使绊儿,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往往会碰一鼻子灰。 总之,这人终日疯疯癫癫,极其难搞,他不像是不爱钱,却也不受贿,至于女人,根本没人敢往上送,谁都知道他弄成今天这德行就是死了老婆闹的。 因此,这位醉爵大人基本是没有弱点的了,真想扳倒他,很难,而他又不参与党争,没什么机会树死敌,没人会费老大的劲儿去干掉一个没立场的家伙。 日子久了,寇临哉的职位还越升越高,有心人翻翻他的履历和其经手过的案子就明白,看似功过参半,其实是成绩斐然,那些所谓的过失,往往就是“不慎”让时侍这种角色逃跑之类的。 就拿时侍事件举例,此事真要追究起来,现场负责根本不是他,你要是想处理寇临哉,在场的卡门中将是不是也一块儿办了?再者说,eas的副局长真想跑,谁又能拦得住?关于那个时侍各种行为,还是有待商榷的,暂且也不能下定论。 诸如此类的过失,就是有一些也无妨,寇临哉的军衔还是越做越大,成了准将头衔,朝廷官员们对他的厌恶和无奈依然存在,但想让他从眼前消失,恐怕是越来越难了。 “爵爷,今日来得算早的啊,辛苦了。”居胜笑道,他对这位爵爷算是比较了解的,寇临哉只迟到二十分钟还属于给面子的,说明这次会议内容挺重要。 “为人民服务!”寇临哉跌倒般坐在了椅子上,说那个“服”字的时候喷了三名官员一脸的口水,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在嘲讽什么。 几位大人们拿出手帕擦眼镜的擦眼镜,抹秃头的抹秃头,“那个……爵爷,你的报告呢……该不会没带吧。”他们见寇临哉根本没带文件,只拿了喝酒的葫芦来,还以为他忘记来意了。 谁知对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推到居胜面前:“居将军,帮我放……放一下,我手有点儿抖。” 你这哪儿止手抖?说话都在抖吧?官员们心中苦叹,真不知道这会要开到什么时候。 居胜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他接过u盘,来到会议室的主电脑边插上,接着,图像被传到了会议桌正中的三维立体影像仪上。 寇临哉用他那双“发抖”的双手,打开了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然后在键盘上飞速操作一番,开始了他的讲解:“越狱的囚犯数量和身份就别再谈了吧,这一周报告上来的数据一直在变,就是得不出准确的数字,更不用说逐个查明他们的身份了。 来看看我们能确认的损失吧……人事上来说,死者我就不一一点名了,反正你们手头有监狱当时的在职人员名单,除了典狱长杰弗逊和看守长西恩,没剩下其他活人,其中还有一名evolution派去的专员至此刻依然是死不见尸的状态。” 随着寇临哉的解说,会议桌上的立体影像也在变动,向各个角度显示着相关的资料。 “目前生还的两人正在我无法接触到的部门里接受审讯,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们的情况以及口供。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们的。 另外,第一要塞的潜艇被击沉了三艘,舰上军士们的死亡名单你们应该也拿到了,当然,这些海军的名字同样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政治家和军人思考问题的方式是不同的,对政治家来说,那就是一份很普通的名单而已,除非伤亡数字过大或者有某些重要人物阵亡,不然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啊哼……”居胜清了清嗓子,“这房间挺干燥的啊,搞得我喉咙不太舒服,不好意思。” 寇临哉借坡下驴,把话题说了回来:“此次事件里最严重的人力损失,恐怕就是天卫了,出动的七名天卫中,两人死亡,另有一人下落不明,剩余逃回来的四人,也去了那个我无法接触到部门,相关口供你们自己去弄吧。 我要说的是,乔瑟夫.诺兰先生,即时侍,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我相信他在六月二日上午出现在潮汐监狱是为了制止越狱的发生,或减少损失,关于逆十字的那段影像中,他与囚犯们一起攻击贾维顿.哈尔的场景,是完全可以解释的,换了我在场……” “这方面的事情我们会调查的,爵爷,如果你有相关的信息要提供,可以提交书面报告。”一名官员打断道。 另一人道:“但根据情报部门的分析,上一次在星月联郡,刑天抢夺神雾事件后他不配合的态度,以及事后逃跑的表现来看,这个人的立场很成问题。” 第三名官员也补充道:“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就有天卫死亡,而且神雾被夺、潮汐监狱被破,两件事明显是有一定联系的,假如那批神雾顺利运往地狱岛,也许杰弗逊就有足够的应急资源来控制局面。我们有理由怀疑,神雾运送的情报泄露,应该由eas方面负责。” “哼……所以,只要是eas的人,上至局长,下至看大门的,那些口供在时侍的案子里都不予采纳是吗?”寇临哉笑道,他对这件事后面潜藏的阴谋可谓心知肚明,他用脚后跟推理,也能明白在暗处施压的一定是克莱斯家族,谁都知道局里那胖子官二代心胸狭窄,因为很小的事情和时侍结下恩怨后一直就伺机报复,这回肯定是克莱斯找老爹阴了时侍一把。 “好吧,那关于人事方面的损失,就谈到这儿吧。”寇临哉又按了几个键,调出了下一个档案:“物质方面嘛……” 这时,立体影像系统在会议桌上呈现出了一个虚拟的潮袭监狱。 “根据事后的水下勘探,初步结论为,地狱岛在海中的断裂处,正好就是和监狱底部能量炉所在的空间相等的水平高度,就是这里。” 寇临哉一边解释,立体影像也随之变动着。 “关于这个状况,有两种可能,第一是贾维顿哈尔在监狱中因某种原因而恢复了能力,直接将岛举了起来,以至于水下的岛体断裂,正巧切断了能源供给,于是岛内部的各种防范及应急设施全部崩溃。 第二种可能,是有人在海中准确找到了能量炉位置,实施了威力足以穿透净合金的远程精确打击,随后才发生了上述的情况。要办到这点,靠人力恐怕很困难,得借助水下兵器。 从逆十字向全世界提供影像的方式,还有天一说的那些话来分析,越狱的发生,有九成以上是由逆十字通过某种先进的水下作战单位引发的。但第一要塞、天都、包括潮汐监狱本身的探测雷达,时刻都监控着地狱岛周围非常广袤的海域,完全没有发现雷达上有东西接近的迹象。 总而言之,事情的起因,恐怕也只有问杰弗逊了。 我们来看事后损失吧……一枚核弹头,没什么好说的,飞了;第一要塞派出的三艘大白鲨被自由前线的天鹫干掉了,毕竟战斗力不在一个量级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接走犯人以后,就屏蔽了卫星信号,逃离了雷达侦测的范围。 整个潮汐监狱的人工设施尽数毁灭,被贾维顿抬起后的岛体,经过他几番变形扭曲,大致上变成了一个奖杯状,在我们观看到影像时,岛看似是浮在空中,其实底部是有支撑的,类似一个冰激凌甜筒的形状,他后来应该是没有余力去始终举着这么大的物体了。经过战斗,最上层又不断变形、被破坏,最终就成了下面和中间差不多窄,与海底有衔接的一个结构。 如果要重建,恐怕也只能建成旅游景点之类的,不可能再建成监狱了,我没有学过建筑,但依我看……” 寇临哉指了指桌上的立体影像:“这玩意儿说不定哪天就会倒下来,还是不要接近比较好。” “这些关于损失的数据,有专门负责清点的工作小组,他们会将实时的数据不断更新提交到系统里的。”一名官员说道:“爵爷,你今天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另一人也显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恕我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慢着。”寇临哉打断道:“最关键的问题,我正准备说呢。”他抄起葫芦,灌了一口。 三名官员只好重新坐好,看看他还能说出点儿什么来。 寇临哉放下葫芦,抹了把嘴,还打了一个嗝儿,才不急不缓地开口:“三位对帝国的统治,还算满意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神色陡变,居胜插嘴道;“爵爷,虽然我只是来旁听的,但我觉得,这个问题,恐怕不妥。” “呵呵……”寇临哉傻笑了一下:“别害怕,我又不是策反你们,这不是疑问,是设问。”他又喝了一口,接着道:“我看应当是相当满意的吧,三位都是名车开着、名表戴着、名妓……嗝儿……这就不说了,你们懂的。” 那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皆是窜起了无名之火。你要说他们不懂礼义廉耻,那就太小看他们了,贵族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那种过于纨绔跋扈的贵族子弟,长大了八成也没法儿混到天都里来当官儿。 他们也知道**的存在,只不过,这也不是他们的选择,身在体制中,没办法不同流合污,你寇临哉清高,确实是你有本事,我们学不来你这样子,但被你当面数落,这事做的就不太讲究了。 “哼……不知爵爷究竟还要说什么?”回敬他的自然是冷笑。 寇临哉知道这帮家伙要翻脸了,继续耍酒疯:“我就是想说啊,这么令人满意的好日子,恐怕是朝不保夕了哦。” “这是什么意思?请爵爷明示。” “还不明白吗?地狱岛被攻破,是一次对全世界反抗组织的实力补充,而我们却在近期损失了三名天卫,另有一名下落不明。可谓此消彼长啊,加之欧、亚、非三块大陆上日渐吃紧的战局,‘全球全面战争’的对策,差不多该被拿到议程上来了吧?” “不过是一些地方反抗组织在闹而已,还没到……” 一人刚要说话,却被寇临哉打断;“我今日会找你们三人来,是因为你们三个虽然官儿不大,但在朝廷上偶尔还敢说那么一两句逆耳忠言。 我告诉你们,这可是一次机会,这本,你们不参,迟早会有人参的,少做麻木不仁自欺欺人的事,这可是升官儿的机会,别不识抬举,一个个都是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了,在我面前打官腔,有没有搞清楚在和谁说话?”他说到最后两句,丝毫不显醉态,目露凶光,盛气凌人。 连居胜都感到后脊梁发毛,他知道这位醉爵并不是看上去那样,但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寇临哉锋芒毕露之态。 “都懂了没有?”寇临哉站了起来。 那三名官员的椅子都往后退了几分,好似是怕对方扑上来把他们抽一顿。 “明……明白……既然是爵爷的吩咐……” “非也非也,请记住,是你们自己要参这一本,跟我无关。”寇临哉甩着他的葫芦,恢复了踉跄的步态,离开了会议室。 第五章 欧洲战事 第五章欧洲战事 2101年,6月11日。 帝国治下,欧洲大约三分之一的地域,已陷入战火之中。 地球上的这块区域,可能生活着人类世界中最好战的一群人。从中世纪末期,以宗教为借口的数次十字军东征,到十七世纪时,同样由一场宗教斗争演变而来的,持续三十年之久的反哈布斯堡王朝混战,再到十九世纪末的全球殖民扩张以及殖民地争夺。 掠夺的基因深深种在这块土地上,无论“传播宗教”或是“授予文明”之类的论调唱得多么响亮,剥开虚伪的假象后,对遥远殖民地的侵略和欧洲诸侯的内部纷争,说到底,其动机也不过就是来源于政治矛盾和领土瓜分而已。 二战时期的德国,曾有一个人将事情做到了极限。我想他的野心,可能是统一这个地球,可他失败了,被钉在名为正义的十字架上,永远遭受世人的唾骂,被视为野兽、暴君,成为胜利者书写历史时的牺牲品。回过头去看看,他也并非那么与众不同。英帝国的扩张范围曾经达到了四分之一个地球;法兰西曾在路易十四时期权倾整个欧洲;历史在杀戮和冲突中循环往复,战争才是推动时代前进的最强力量。 而战争,必然有其黑暗面,像“乱世佳人”那般的故事,离普通人是非常远的,远到根本不用去想象的地步。民众遭遇的痛苦,生命的脆弱,才是战争最真实与恐怖之处。 人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动物,罪恶的生物,当他们拿起武器、获得力量以后,便会做出远远超越本能需求的兽行。焚烧、抢掠、鞭打、强奸、屠杀……若是无纪律的暴兵,那基本与土匪无异。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也未必能杜绝这些事情的发生。 战争使人疯狂,在那种环境下,人性将泯灭,文明遭践踏,生命会凋零。一旦战争来临,最可怜的,永远还是人民,而他们中的许多人,也被迫拿起武器。他们,会将自己遭遇的不幸与仇恨,千百倍地施加到敌人的身上。 有人说过这样的话:人没有错,错的是战争。但我觉得,战争没有错,错的是人。就算有朝一日机器人和人类开战,也绝不会比人类之间的争斗更残忍。 时间的齿轮在运转着,人类的历史和文明也在进步,到了二十二世纪,战争对于平民的影响已逐渐淡化。帝国统一后的时期,随着宗教的集体没落,星球人口的统一规划政策等等,种族及民族差异这些观念经过百年时间基本已在人们心中消失。科技的发展也使得士兵间短兵相接的机会变得极少。 屠杀平民的事情,如今是没人会做的,无论哪支队伍的指挥官,如果下达了这种命令,九成可能会被认为是脑子有病或者心理变态,兵变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民众置身战场遭到波及之类的情况,终究是难以避免。 ………… 六月中旬,欧洲战场可谓烽火正旺。 数月前,钢铁戒律由冠之郡,红狮郡两地同时发兵,至此阶段已经基本稳定控制了这两郡全境的媒体以及军政办公机关,接管了当地治安管理义务及行政权。 位于红狮郡北方的橡之郡,其南方的塔布、巴约讷两城,也已是危在旦夕,成为了这一时期整个欧洲战场的最前线。 而另一条战线上,钢铁戒律的冠之郡主力军,则和水晶郡的hl欧洲总部军陷入了对峙的僵持阶段,水晶郡hl方面的强大实力,也从侧面保护着橡之郡的东线不被攻破。 可以说,此刻整个欧洲,乃至全世界的目光,都在看着橡之郡西南方那两座小城。一旦那里被攻破,橡之郡南方很快会被钢铁戒律所控制,那他们红狮郡和冠之郡的两股部队便可以在橡之郡东南方实现合流。帝国方面就不得不将欧洲各地的兵力都调往水晶郡与橡之郡北方各地进行防守,两军正面对抗的战场会扩大,战线也会拉得很长。 那时,这场战争的规模就会升级,性质就会改变。从欧洲两个郡内部的反抗组织兵变,发展成两股军事力量在整个西欧地区的大规模战争。 此前在非洲,炎武联合已经拿下三四个不算大的郡府,南非地区成了一块对帝国来说真正意义上的沦陷区,而亚洲最大的龙郡,包括双鹰郡的南部地区,也在以白色闪电为主力与钢铁戒律联合军攻击下,逐渐有难以控制的趋势。 要是欧洲的这场战斗升级,这无疑就会演变为世界规模内的全面战争。如果帝国面对的这场战争以失败告终,那就算帝国剩余的力量可以坐拥天都的最终防线,可这个星球,就很可能重新回到一个多国割据的时代中去,考虑到民众们的集体愿望,到时最先灭亡的一个国家,只能是帝国。 帝国的高层中,也有人是已经看出了时局变化的,可惜,他们的声音,尚未成为主流。朝廷中,尸位素餐,明哲保身之人,实在太多,至此还有许多自欺欺人者,认为各地的叛乱最多几个月的时间就会相继平息,根本不用劳心费神。 而各地的贵族、王族,似乎都对帝国太过有信心了,哪怕是红狮郡和冠之郡两地的权贵们,在战争开始后,也只是尽速离开了这两个郡,逃往别的郡继续他们原本的生活。至于那些不幸被捕者,自然逃不了钢铁戒律的“审判”,当然其中多半是以死刑告终。好在这年头没有满门抄斩和株连九族,也不会把贵族家的女眷送去当娼,幼子抓去流放之类的。 这是一种进步,一种反抗组织在政治上成熟的表现,无论是炎武联合、自由前线、钢铁戒律,只要是能够成气候的一方诸侯,对于自身在民众当中的形象是相当敏感的。即便他们在暗处活动时期做的很多事情类似于恐怖分子,但在占领时期,行政必须要严明,决不能有半点和帝国相仿的**迹象表露出来。 反抗组织的这种做法,才是危险的信号。过去曾有个自称是上帝次子的家伙,拉起一支队伍,打下一点点土地后,光老婆就抢了近百个;还有个比他强不到哪儿去的家伙,成功入京当了一天皇上,干了一票土匪买卖后,临跑儿还把皇宫烧了。诸如此类的人,并不可怕,以他们的器量,不足以坐拥天下。 但今时今日的反抗组织,军事政治各方面都是吸取了大量前人经验的,这可不是泥腿子抢钱抢粮抢女人,而是有组织有纪律有纲领地拉拢民心,夺取领土,与帝国分庭抗礼。单就这点来说,即便只有一股势力在闹腾,也足够引起重视了,何况现在全世界范围内这样的组织还很多。 可见如今的帝国,当真是如天一所说,行将就木,**到了骨髓之中,一个茶仙,一个醉爵,又能怎么样呢? ………… 值此多事之秋,天一却是来到了欧洲。 他拿着左道做的假id,还有会计那儿压榨来到几万块钱,买了张澳门飞喀布尔的机票,又从那儿转机,来到了橡之郡北部的巴黎。 即便橡之郡南部已成战场,但这里依然是那个美丽的花都,时尚、浪漫、浮华、昂贵…… 走在街上,眼前仍是一番升平景象。 不过天一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他走出机场时,正在下雨。 他没有伞,甚至没有行李,门口的出租车司机们都对这个形迹可疑、淋在雨里的黑衣男子敬而远之。 找了好久,他才成功钻进一辆车里,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句:“嘿!伙计!瞧你把后面的座位都弄湿了!” 半个多小时后,天一来到了市区一家比较普通的酒店门前。 一路上,天一一直在想,要不要杀了这个司机,把车开到荒郊野外去处理掉尸体,接着只需要找个地方伪装一下车牌,第二天自己就能以出租司机的身份在城里逛了。 但看着那司机手指上的结婚戒指和他挡风玻璃上做工幼稚的挂饰,天一明白,这家伙有妻有儿,拖家带口,所以天一放弃了,他知道,让这个混蛋活着才是真正的折磨。 “不用找了。”天一给了他一张大票,跨出车外,顺手甩上出租车的门,急忙钻进了酒店门口的雨棚下。 “谢谢,伙计。”那司机回头道了声谢,踩下油门离开了。 天一低声嘀咕了一句:“你去死好了……” 往前走了几步,门口迎宾的门卫为天一推开了门:“有行李需要我帮您拿吗先生?” “你看呢……”天一从头湿到脚,两手空空。 几分钟后,他来到前台,开了间还算挺不错的套房,随后那名门卫小哥将天一带进电梯,一路行到了房间。 为其打开门后道了句:“有什么吩咐您拿起内线电话拨1就可以接通前台。” “哦。” “冰柜里的饮料和零食要另外收费,点播‘特别’的电视节目也需要另加费用,要打外线电话的话,请加拨0,当然也是要另外收费的。” “哦。” “如果您需要我替您买些什么,可以列一张清单……” “拿着这个。”天一往他手里塞了张大钞:“闭嘴,出去。” 那小哥立刻不再罗嗦,喜笑颜开道:“欢迎入住海豚酒店,祝您愉快。” 他话还没说完,天一就单手把门给甩上,并对着门板道了句:“你去死好了……” 第六章 1408 第六章1408 天一把湿衣服晾起来,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完事儿后连条浴巾都不裹,窗帘也没拉,大摇大摆地晃了出来。&*.《》最快更新**他觉得反正这里是十四楼,对面也没有特别高的建筑,大可以随便一点。 正准备跳上床时,他忽然发现,枕头上有什么东西。 凑近一看,是一块巧克力,天一将其拿起,自言自语道:“进来的时候就放在这儿了吗?好像没注意啊……算了。”他拆开包装纸就往嘴里塞,边吃边道:“味道还行嘛,虽然只是三星级酒店,好像也不错啊。” 他精神很好,由于时差的缘故完全睡不着。随即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电视节目都很无聊,不断切台也找不到什么能看的玩意儿。天一便又关上电视,拿起了房间的内线电话,接通前台后他道:“你们能不能帮我买点儿东西。” “可以,您稍等。” 很快,那个送天一上来的门童小哥又在外面敲门了。 天一光着膀子把门一开,对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般,但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问道:“请问您需要我为您买些什么东西。” 天一拿起钱包,又递给他一张大票:“买一打内裤。” “嗯……好的。” “对了,巧克力是你们放的吗?”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门童小哥愣了一下。 “啊……算了。”天一又改口问道:“对了,附近有没有九天文学//” “电视的下方有数码电影库,另外还有电子书阅读器。” “这样啊……”虽然天一比较喜欢纸质的书,不过他决定还是算了,谁知道这小子的品味会买回来什么东西:“那书就不必带了,只买内裤就行了。”说完这话,他就关上了门。 门童小哥离开后,天一随便挑了个电影,启动播放器,电视屏幕上很快出现了电影的标题:针孔旅社。 天一只看了二十分钟左右,就觉得不太自在,这可能是最不适合外出住旅馆时观看的电影里了,大致上是讲一对夫妇因汽车抛锚住进了某家荒僻的旅店中,结果他们开始看录像带,录像带的内容都是风格写实的重口味凶杀影像,而那些影像发生的房间格局,和那对夫妇入住的房间完全一样…… 正看到一惊一乍的地方,天一自己的房门一惊一乍地响了,他倒是表现得挺淡定,过去给那个门童开了门,接过内裤,把剩下的钱当小费给了。 天一拾起了节操,穿上裤子,并披上一件睡袍,关掉了电视,拿起电子书,开始翻阅。 “《那些年我住过的闹鬼旅店》――麦克.安瑟林。”天一随便点开一本书,就看到了这个标题:“算了,反正是随便看看。” 这本书由作者的第一人称视角展开,讲述他四处收集情报,到那些所谓的闹鬼旅店房间中去过夜,然后写下全过程的经历。看标题似乎是个恐怖灵异的故事,其实从作者的口吻可以看出,这是个颇为自恋的唯物主义者,他住店和写书,最终是为了证明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怪存在。而这本书的读者,想必也是一些抱着猎奇心态的家伙。这个麦克.安瑟林也算是个高明的作者,经过他极富煽动性的处理手法,读者明知道书里没有鬼怪,但各种吊人胃口的惊悚桥段仍然是层出不穷,让人忍不住想往下翻阅。 这不是靠连载赚稿费的那种小说,动辄两三百万的注水骗稿费,这是那种全本完成后直接出售完整版权的小说。可见以作者的能力完全不愁书的销路,出版商很乐意预付他稿费,那些书中旅馆的老板也都争相邀请这位作家免费入住,主动出路费的都有,因为他的书等于是变相在给旅店打广告。 这种小说不会很长,中短篇幅保证了文字的质量,多出版几本也更赚钱。因此以天一的阅读能力,只花了一个多小时便看到了最后的章节。 “1408……”天一读到标题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下看去,这家伙住的酒店是……海豚酒店! 天一虚起眼,嘴角抽动了两下:“难道……”他放下电子书,瞥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房门钥匙,黑色的挂件上正印着:1408. “还真是呢……”天一吞了口口水,往下看去,书的作者,或者说作者用文字扮演的那名主角麦克,他入住的那家海豚酒店,是位于纽约的,看来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下面的桥段很有戏剧性,也符合小说该有的规律,麦克来到酒店后,全身透着神秘气息的黑人领班大叔让他不要住进1408,并且说了很多耸人听闻的故事,比如入住的客人都离奇死亡或发了疯,关上房门五分钟,清洁女工就自挖双目精神失常之类的。 气氛渲染到了极限后,那主角还是住了进去,放下行李,在房间之间转了几圈,接着就发现床的枕头上,多出了一块儿巧克力…… “嗯……”天一果然有点在意,他拿起旁边的电话,拨了一,想跟前台的妹子确认一下关于巧克力的事情。 嘟――嘟―― “接不通吗……”天一挂上,耸耸肩,“算了,接着看吧。” 接下来,书中的主角就开始遭遇各种恐怖桥段,比如窗户突然自行打开,房间中的东西不受控制失灵等等,主角拿起电话向前台抱怨,想要离开房间,结果电话却中断了,而这个时候,那主角连房门都打不开了。 天一又放下了电子书:“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他又打了一次电话,结果还真就接不通。 “要不要去试试门呢……”天一转过头去,望着套房的大门:“开玩笑,这样我不就成了那种被恐怖故事吓到而去确认房门的笨蛋了嘛。” 他正想往下阅读,随即又想到:“但话说回来,今晚的巧合是不是太多啊,会不会是这酒店员工的恶作剧呢,正巧就看到了那种电影和这种小说,而枕头上又放了巧克力……” 怀疑归怀疑,但天一没感觉到有人曾经接近自己的房间,如果这是个恶作剧,对方也是早在自己来到这间房以前就设计好了的。 “还是去试试吧……”这样想着,天一走向了门口。 第七章 真相……真相? 第七章真相……真相? 天一走到门口,刚要摸门把手,他床边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他嗖一下冲过去拎起了听筒:“谁?” 就在电话接通的瞬间,也就是天一拿起话筒的那一秒,他正好从听筒里听到了挂电话的啪一声,所以当他那个“谁”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回应他的只有忙音的嘟嘟声了。 这又是件挺诡异的事情,似乎是这间“1408”房有意识地不让天一去接近门口。 咚咚咚,敲门声又忽然响起。 天一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他走过去,转动了门把手,门顺利打开了,还是之前的那名门童小哥,但他的表情显得颇为怪异。 “嗯……先生,真的很抱歉来打扰您,有件事,恐怕得麻烦您。”门童小哥用古怪的目光探头探脑地看着天一身后的房间。 天一回道:“你要说的事情,和这间房有关吗?” 门童小哥神色一变,似乎是被说中了,他眼珠子转了半圈,天一用鼻孔都能看穿这家伙正在编造谎言。 “是这样的……先生,之前您开房的时候,前台的露西出了点工作上的小疏漏,她不该给您这间房的钥匙。因为……嗯……这间房有一些小问题,就是……您知道的,电气线路、还有漏水之类的,都需要修理,所以……这儿应当是暂时不能给客人入住的。 很抱歉给您带来了麻烦,能否请您换一间房,我们可以在九楼给您安排一间位置布局和这儿一样的房间。” 天一听他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完,露出了一个笑容,这倒不是冷笑,而是真觉得这小子好笑,就算不用心之书,这种现编的谎话也太容易揭穿了一些。 天一往后退了半步,朝房间里扫视了几眼,回道:“为什么你们前台的那位露西不打个电话上来跟我说呢?” 门童小哥回道:“啊……是这样,经理觉得这事儿还是当面跟您说比较好,真的十分抱歉。” “你上来的时候前台那位小姐还在那儿吗?” “当然,她在,经理是当着她的面儿知会我上来的。” “是吗……”天一顿了一下:“奇怪啊,刚才我朝前台打过一次电话,没人接啊,难道是线路问题?” 门童小哥一愣,然后道:“啊,对对!您看,这房间果然是有很多毛病需要整修,所以,还是请您……” 天一心道:你倒是挺会顺着我的话往下编。 表面上,天一仍然摆出标准的颓废神情,看不出喜怒,猜不到想法:“好吧,我拿一下行李就跟你下去,你在这儿等一下。” “谢谢您,先生,麻烦您了!”门童小哥如获大赦,他就站在门口等着,有意无意地靠着门,好似害怕这门被关上就再也打不开了。 天一说是拿行李,其实他的行李组成就是:一个装着现金和假证件的钱包,一套还未干透的衣服,一打刚买来的内裤。 拿完了“行李”,天一又回到门口:“我不必整理用过的东西了吧?” “当然不必,我们会负责把东西都放回原位的。”门童小哥回道。 “这身浴袍我穿到楼下去了啊。”天一说道。 “可以,您请……”门童小哥也不敢不答应,他要是说这身浴袍得留下,没准天一会把衣服往房间里一甩,只穿条裤衩就大摇大摆地进电梯。 十分钟后,天一在九楼重新下榻。门童小哥的态度很好,领天一来到房门口,将908室的钥匙交给他,万分抱歉,也没敢再做出死皮赖脸讨小费的事情,拿好了1408的钥匙,关上门一溜烟儿就下楼去了。 天一用能力追踪了一下这小子的去向,貌似是去前台还了钥匙,接着又去见了某个人。根据对这栋建筑中的人进行感知定位,以及对大楼外观的初步观测,天一脑中大致可以构建出一张建筑的平面图。门童小哥去的房间在一楼,非住宿区域,可能他是去找那个什么经理复命了吧。 天一也没有留意门童小哥太长时间,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回了1408号房,他可以感知到,大约在自己离开十五分钟后,就有两个人进了那间房,在里面活动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两人便离开了。这八成是清洁女工在做整理工作,也不奇怪。 经过这番波折,天一对刚刚那本小说的结局越来越在意了,他又拿出了908室的电子书,翻看起来,很快就通过检索功能找到了那部《那些年我住过的闹鬼旅店》,直接跳到最后一篇《1408》,接着刚才读到的部分阅读起来。 因为已经看了许多,大概二十分钟不到,天一算是细细地将最后的这个故事读完了。书的结局并不出人意料,那个主角,也就是作者麦克.安瑟林第二天安然离开了酒店,虽说发生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件,但书中依然没有什么鬼怪的出现,至少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鬼怪的存在。 所有的怪异事件,都被模棱两可地解释为窗外的风、房间中的线路故障、酒店经理的故弄玄虚,以及作者施加在读者们心头的各种心理暗示等等。 看完后,天一觉得这其实是个挺无聊的故事,不过写得还算精彩。关键在于其内容具有相当的真实性,读者很难分辨出哪些桥段是作者添油加醋的,又有哪些是真正发生过的诡异巧合。 放下电子书,天一去洗了把脸,这时,巴黎时间已过午夜,但他依然精神抖擞,正准备再挑本小说看看时,他突发奇想,又用能力感知了一下楼上还有没有人在。 结果,他发现,就在此时此刻,1408房里竟然真有个人。 打扫房间的人应该已经进去过了,那么,现在在里面的人是修理工?天一思索着:都已经把我赶出来了,为什么还急着修理?这栋酒店现在空房还很多,房间绝不会供不应求,有必要叫修理工在凌晨去一间无人使用的房间里整修吗?或许他们只是单纯不想让值夜班的工作人员闲着? 天一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没准儿这里的酒店管理确实严格,出现问题就立刻解决,二十四小时时刻准备着。 但还有一种可能性,同样不能排除,那间房里,现在住进了另一个人…… 天一自言自语道:“如果房间有所谓‘各种小问题’的理由是编造的,那么……那里根本不需要修理,可是为什么要支走我,再让另一个人住进去?刚才的巧克力,这间908房没有,还有那两通电话……” 念及此处,天一拎起了908房间的电话,按下了一,很快前台就有人接起道:“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还是之前那个女工作人员的声音,也就是门童小哥所说的露西。 “你好,我是先前住在1408的客人。”天一本来只想试试电话能不能正常接通,但既然通了,他觉得还是说些什么比较好。 对方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语气明显不太正常:“嗯……是您啊,先生,之前的事情很抱歉……” 天一打断道:“啊,不必在意,我问一下,今晚一直是你值班吗,呃……露西?” “是的先生。” “嗯,好的,没什么事了。”天一挂断了电话。 他沉思良久,好奇心大盛,很想弄明白究竟这酒店里正在发生些什么,他知道刚才经历的那些事背后肯定有着某种隐情,虽然貌似不是十分重要的事件,但此刻揭露真相的推理游戏无疑是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天一走进浴室,拿起吹风机开始烘衣服,仔仔细细地弄了二十分钟,算是姑且能穿了,他穿戴好,又去冰柜里取了瓶烈酒,灌了两口,当然他不是为了壮胆,而是制造醉酒的假象。 他把钥匙藏在衣服内侧的口袋,拿上酒瓶,用手把自己本就乱七八糟的发型扯得更乱一些,接着走出房间,带上门,直奔十四楼而去。 来到1408门口,天一还特地把酒沾在手上,抹香水似的涂在脖子两侧,又朝嘴里灌上一口烈酒,咕嘟咕嘟漱口一番,才吞下肚去。 啪啪啪用力打门。 只听得房间里什么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半分钟都没有响动。 天一是知道屋里有人的,对方不知为何就是不出声。天一第二次敲了门,屋里的人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门口,在猫眼里看了一眼后,打开一条门缝道:“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天一趁势一手靠在门上一推,就把门推开了大半,让他看清了面前的男子。四十多岁的白种人,发际线有点靠后,啤酒肚,脸色不太好,苍白,还出了挺多虚汗的样子。 “诶?你怎么在我房里?”一阵酒气喷在对方脸上:“你又是谁?!”天一瞪大了眼睛:“你跟我老婆什么关系?!”说着就上前抓住了对方领口。 “你干什么?!”那男子用手挡着天一,“先生,你是不是喝醉走错房间了!这儿只有我一个人!” “嗝儿……啊?!”天一歪过头,假装看了看门牌号,“哦……哈……哈哈!不好意思,伙计,对不起。”他边说还边往屋里凑。 结果被对方推了出去:“行了,先生,需要我帮你叫个服务员送你回房间去吗?” “不……不必了……呵呵……我……我自己能找到。”天一晃晃悠悠地退后两步,那男子一脸不快的神情,果断地关上了房门。 天一知道,对方肯定在门背后朝外窥视,他颠簸几步,确认离开了门上猫眼的可视范围,才恢复了正常的步态。 “这人连行李都没打开,放在床边,我敲门的时候,他掉了什么东西在地上,可刚才我探头进去,没看见物件,就是说他已经捡起来了。”天一念叨着:“这间酒店里没有能力者或者专门经过战斗改造的改造人,这里只有一群普通人而已,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酒店的工作人员会把我支开而让这个人入住?是酒店方面有什么人想陷害这个男人?亦或是他主动要求无论如何也要住进1408?那间房里藏有什么秘密吗?” 天一这次侦查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他随即乘着电梯来到了一楼大堂,直奔前台,走到露西的面前:“还记得我吗?露西。” “噢!是您,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露西回道。 天一说道:“关于那间房,1408,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露西的神色紧张起来,支支吾吾地道;“那个……那间房……” “你好,先生!”一个瘦高个儿的白人男子走了过来,他抹了好多发蜡,一身笔挺的西装,介入了这次对话:“我是经理托德,您应该是……” 天一打断道:“叫我克劳泽就行了。”他的假id上,用了茶仙的名字,不过没敢照搬皇帝的姓氏,而是随便取了个别的姓。 “先生,可否请你到我的办公室里来谈。”托德说道。 两分钟后,天一就来到了经理室,毫不客气地就找个地儿坐下,对方刚带上门,天一就道:“事实上,托德,我并不需要什么道歉,我也没有生气,对于那个此刻正住在1408里的家伙我毫无意见,我只是想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嗯……实际上,是这样,那位先生是某位小说家的粉丝。”托德说道。 在这一刻,天一基本已经知道了谜底,他笑道:“脑残粉吧。” 托德耸耸肩,委婉地道:“从他目前的行为来看,显然已远远超出了一般粉丝的范畴。”他顿了一下:“您要喝点儿什么吗?” “不必,你自便。” 托德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您知道有本书叫《那些年我住过的闹鬼旅店》吗?” 天一道:“是的,我读过。”他倒没说刚读完。 托德道:“那您应该也知道,书的最后一篇,是关于纽约一家海豚酒店的1408凶间吧?” “哦,原来如此!”天一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貌似他是刚刚明白过来的。他可不想也被当成那作家的粉丝。 托德道:“但那个故事是假的,纽约的确曾经有家酒店也叫海豚酒店,但在上世纪就倒闭了。” 天一道:“所以呢?” 托德接道:“你知道,那本书的作者麦克.安瑟林,一向都会亲自到书中所写的那些旅店房间中去住上一晚,然后再进行小说创作,可唯独这个1408的故事,并非真实经历,因为这个故事不是他本人写的。” 这一瞬间,窗外正下着雨的天空中,适时地打了一声雷…… 天一道;“哦?那又是为什么呢?”他也来了兴致。 托德道:“您可能不知道,《那些年我住过的闹鬼旅店》是麦克.安瑟林的最后一部小说,也是他那些闹鬼旅馆故事系列的终结。”他顿了一下:“事实上,几年前,麦克.安瑟林确实来过我们这家酒店,当时我还是一名领班,我们的经理很奇怪那位作家为何要来访。要知道本酒店从没有发生过什么灵异的传闻,更没有主动邀请过那位作家先生。而他却在一个雨夜突然到来,并指明要求住进1408房。” “也许他只是出于私事来巴黎,或者单纯是来旅行的。”天一接道。 “是的,那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托德回道:“但第二天,他死在了那间房中,不明原因的体温过低。”他又喝了口咖啡:“要知道那位作家只是中年人,没有心脏病史,连血糖都不超标,房间中的暖气系统也未检测出任何故障,他的死本身就变成了其生前极力否定的那种超自然事件。” “那么……那本书是怎么会出现的呢?” “那是麦克.安瑟林的的编辑整理了他生前未发布的所有原稿,修订成的一本书,但其篇幅似乎太短了一些。于是那名编辑就模仿麦克.安瑟林的文风,花了很长的时间,精心创作了一个故事,以1408作为这名不信鬼神的作家……其人生和事业两方面的最后一个故事。” 天一道:“而那名编辑却是有点相信鬼神的是吗?” 托德道:“说的没错,先生,因此,唯有这个故事,有意改变了书中酒店所在的城市,那名编辑担心有人会在读了小说以后慕名来到我们酒店而遭遇不测。” 天一笑道:“呵呵,你怎么看,托德先生?” 托德道:“我没什么个人看法,客观来讲,那间房很正常,虽然在发现死者后的一段时间都空关着,但后来的几年,也曾有人入住过,并没有发生奇怪的事件,住过的客人也没说过什么。”他叹了口气:“今天的那位先生,我想他真的是个很疯狂的粉丝,他自称曾经追寻着麦克.安瑟林的脚步,到过其笔下每一间旅店的房间,我想他一定是在网上查到了这里,或者是看了那名编辑的博客之类的,总之……” 天一接着托德的话道:“总之他态度十分强硬地让你们尽一切努力,帮他入住1408,所以我就被忽悠到908去了是吗?” “是的,这就是您要的真相。” 天一起身道:“什么呀,原来是这样。” 两人又聊了几句,托德把天一送出了办公室。 “哦,还有一件事我想确认一下。”天一经过前台时停下了脚步,他对露西道:“大约十一点左右,你离开过一会儿吧?” 露西想了想:“是的先生,很抱歉,今晚前台只有我一个在,是错过了您的电话吗?” 天一又道:“后来你有没有打过我房间的电话?” 露西回道:“哦,那个电话吗,本来我们想用电话跟您沟通这里的情况,不过托德先生说还是让旺达上来当面跟您说一下比较好。当时您已经接起来的吗?真抱歉,我以为挂断时还未接通。” 天一笑道:“没什么,我全都明白了。” 解开了疑团,原来只是这么件蛋疼的事情而已,天一回到房间,倒在床上冷笑:“搞什么呀,结果是这么无聊的事情啊……” 不知不觉,他便睡去了,这一夜无话。 到第二天中午,警车和救护车停满了海豚酒店的门口。 一名中年男子在1408号房离奇死亡,死因是心肌梗塞。死者是一名自由职业者,在世界各地做自助旅行,无心脏病史,也没有受到暴力侵害的迹象。尸体仰面躺在床上,表情惊骇,脸色苍白,汗水浸湿了床单,他连行李都没有打开,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纸质的小说,事后验尸官在死者胃里唯一找到的食物,是巧克力。 到下午一点,调查取证告一段落时,908房床上躺着的男人,才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爬了起来,无精打采地道了句:“居然做恶梦了,令人讨厌的地方。” !#( 第八章 大盗们的坟场 第八章大盗们的坟场 6月12日,天空阴霾,昨夜的雷雨虽在早晨停止,但中午时抬头望去,仍是乌云密布。 午后两点,天一离开酒店去进行了一次购物。他是个很懒的人,但有些东西,让酒店的人替自己买恐怕不太方便,他还是得亲自走一趟。 笔记本电脑、手机、照相机、墨镜、还有几套掩人耳目的服装,用于侦查策划阶段的装备大致如此。 可能会有人问,天一这货到底带了多少现金?这么花没问题吧?这里得解释一下,2101年的世界,电脑比照相机便宜,手机比墨镜便宜。 在这个平行宇宙的二十二世纪,民用电子产品的价格非常低廉,手机、电脑、便携式播放器这类产品的盈利模式已经完全被颠覆,将硬件不断推陈出新的作法被淘汰了,电子产品的核心理念变成了应用软件的开发和收费。 在那个年代,生产中低端民用电子产品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发达,各品牌之间在硬件上的差距几乎消失,在价格战当中,知名品牌受到了很大冲击,因为他们的产品价格普遍虚高。曾经,他们依靠着质量、服务、信誉等等累积起来的品牌效应,使粉丝们愿意仅为了一个商标而趋之若鹜。但后来,当那些山寨品牌做出了相同质量的产品并订下一个更合理的价位时,市场竞争会证明,顾客与商家之间的某种“忠诚”其实是非常脆弱的。 于是,变革在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时发生了,大型企业都达成了共识,既然在硬件上遭到仿制的情况无法被遏制,那么咱就在软件上做文章吧。 即使每一个厂家都能生产出质量过硬,外形美观,用上五年都不用更换的硬件,可未必每一个厂家的应用系统都能让你用得满意。 由此,电子产品的“软竞争”时代开始了,原本昂贵的电子产品价格不断跌破新低,甚至出现了以成本价平价销售或亏本销售的情况,再后来,凭身份证或某种活动礼券免费领取的产品都出现了不少。 未来的商家们考虑的不是东西能不能卖出去,而是东西有没有人用,硬件只不过是提供应用软件收费的平台和载体而已,用软件收费才是保证长期盈利的正确模式。 只有那帮卖家电的家伙,还在不断把产品质量越做越烂,期待着消费者买回家去一过保修期就报废,然后再来买新的,否则他们厂就得倒闭。 当然,在这样的世界,穷人们依然是用不了好手机、好电脑的。他们可以把东西买回家去,但长期来讲,如果他们负担不起上面的软件,就等于买了堆废铁。于是二三线品牌的电子厂商仍可以靠着各种带广告弹窗和质量一般的“免费”系统、廉价系统,占领底层市场。 也许,科技,让生活更精彩,这没错。但有些东西,科技是改变不了的。 言归正传,回到酒店房间中,天一开始乔装改扮,他是个很善于装扮的人,当然这里的装扮是扮演某种人,而不是拗造型。 如果他去当个舞台剧演员,肯定可以走红,从形容邋遢的流浪汉到举止优雅的社会名流,从涉世不深的青年职工到处事沉稳的黑帮大佬,天一皆可扮演得惟妙惟肖。 无论是细微的表情变化、眼神、肢体语言,乃至口音、生活习惯等等,都可以模仿到极致,给人的感觉就像他真的经历过那种身份似的。 只花了几分钟,天一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和蔼可亲、朴实无华的游客。呆板的发型、宽松下垂的裤子、印有“我爱巴黎”字样的傻帽t恤、外面衬一件夹克,脸上堆满富有同情心的微笑和仁慈、友善的神态,估计逆十字的成员们看到这位老板此刻的样子会发疯的。 他拿起一个黑色的单肩背包,在脖子上挂了个照相机,重新走出了房间。当天一迈出酒店大门时,仿佛已成了另一个人。 行了一段,他乘上一辆城市观光巴士,手里拿了张巴黎地图和一本“城市观光指南”,一路上像个真游客似的拿着照相机东看西看。只是旁人都没注意到,这家伙一次快门都没按过。 巴黎有很多著名景点,艾弗尔铁塔,凯旋门,圣母院等等,不过天一是无心去一一参观的,当巴士驶到了他的目的地后,他便下车了。 卢浮宫,塞纳河北岸的明珠,巴黎的心脏,九百年的历史沉淀,一座与法国曲折的历史错综交织的城堡。 十八世纪末时,卢浮宫才部分对外开放,从此位列世界最伟大的博物馆之一。 至2000年帝国时代来临,这里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冲击。“法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橡之郡这个行政区。卢浮宫中的艺术品在战争时期大量流失,许多都流入民间或被当时的政fu带走,更多则辗转进入了后来帝国王公贵族们的宅邸,成为了私人藏品。 不过最为价值连城的“镇馆三宝”竟奇迹般得以保存,可能真的无人敢擅动这三件展品,如此无价之宝假如在搬动过程中损毁,谁又敢担此千古骂名。 后来的一百年中,卢浮宫可谓饱经风霜,战后展品的追回困难重重,至五十年后,才恢复了原本大约四成左右的艺术品数量。帝国的政策也使得这里发生了许多变化,原本占地数十公顷的草坪被取缔,周边新建了许多建筑,基本都是政fu的机构和王族的豪宅;门口的金字塔形入口被拆除,内部也经过了翻新和改造。除了u形的宫殿建筑整体外观不变,其他部分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 为了方便管理,在建筑周围已经被大幅削减过的草坪外,还筑起了围墙,不算太高,但一般人肯定是翻不过去的,这样晚上就可以很容易地把这地方封闭起来。 无论远看近看,围墙都是种大煞风景的做法,不过当时的总督就是这么做了,就像水电费上涨一样,决定以后通知各位一声,然后在新闻里放一些“这政策挺不错”之类的民意调查就行了。说得再直白些,通知你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谁要是敢举块牌子站在外面,写上诸如“反对围墙”这种标语,咱就派全副武装的hl突击队把你围起来,投掷催泪瓦斯,乱棍伺候之。 你可以说当年这里的总督是在毁文化遗产,但从另一观点出发,也可以说那位总督做出了政绩和变革,反正二十二世纪的卢浮宫,单纯从安全角度出发,正处于历史上空前强大的一个时期。 天一买了张门票,走进了这座艺术的殿堂,直接就往珍宝馆去了。 到了地方,天一就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尴尬,男人们似乎都去绘画和雕塑馆看人体艺术去了,来这儿过眼瘾的基本都是中年妇女。 找了许久,天一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目标――“绯色潘多拉”。 一枚2977克拉,大小接近拳头的圆钻,无疑可称为稀世珍宝。而绯色潘多拉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传说若是这枚钻石接触到美丽女子的皮肤,就会呈现出淡淡的绯色,反射出朦胧的光。 当然,这只是传说,天一觉得这明显不科学,一块碳元素单质晶体在接触到人类皮肤时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变化?再说了,还必须是美丽女子,男人和丑女就不行?难道是这块石头脸红了?身为一块石头你是不是下流了一点,同时还兼具了萌属性有没有? 在展品的下方,还附有很长的一段注释,这是写给参观者看的关联小故事,其中唯一比较靠谱的信息就是“绯色潘多拉于2033年被发现于枫叶郡”,而剩下的内容在天一看来就是在扯淡。 据希腊神话传说,“潘多拉”是宙斯创造的第一个人类女人,制作目的呢,是为了要报复人类。为什么众神之王要这么干呢?因为他的基友普罗米修斯非常关心人类,把火种带了下去,导致宙斯很不爽,不但把基友抓起来无尽地sm,还要想个辙搞一搞那帮愚蠢的凡人。 于是宙斯命令火神黑菲斯塔斯,使用水土合成搅混,依女神的形象做出一个可爱的女人;再命令爱与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给她淋上令男人疯狂的激素;赫拉赐予她自信与自尊;女神雅典娜教她织布,制造出各颜各色的美丽衣织,使她看来更加鲜艳迷人;神使赫尔墨斯则负责传授她语言的天赋。 宙斯在这美丽的形象背后注入了恶毒的祸水,一个无比诱人的女子终于完成了。他将潘多拉当做礼物赠送给了人类,而这个女人后来便在好奇心趋势下打开了“魔盒”,释放了人世间所有的罪恶…… 绯色潘多拉这个名字,象征了这枚钻石在女人们心中的地位和意义,如同魔咒一般,仿佛将这钻石握在手中,绯色光芒亮起时,她的女主人就成为了和潘多拉一样完美的女子。 天一一目十行地扫完内容,不屑地低声道了句:“废话连篇,还一派胡言……”便移开了目光。 确认目标的位置后,他开始勘探博物馆的地形,观察保安的分布情况,换班时间等等,当然,最需要确认的是这里的安全系统。 四处都有摄像探头,这是毫无疑问的,白天的安全级别肯定低,到了晚上,假如潜入进来,避过摄像头还是其次,就怕这儿有什么红外线感应啊,重力变化感应啊,温度变化感应等等坑爹系统…… 转悠了好几个小时,到闭馆时间前,天一才悻悻然离开。 保安的换班规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出来的,按照天一的想法,最好是来一次二十四小时蹲守,在卢浮宫附近用能力远程感应,记下里面每个工作人员的行动规律。 但他和顾绫事先的赌约是不能用能力,也不能用心之书,更不能用武力强夺。天一必须策划一个方法去把东西“偷”出来才算成功。 虽说对方根本没有监督他,完全可以作弊,但天一知道,如果违反了这个游戏的基本原则,那就不是有品没品的问题了,而是变相证明了自己无能。何况在逆十字中就有可以揭穿谎言的家伙存在――血枭。以顾问那货的尿性,肯定早就把逆十字成员们的信息透露给他姐了,因此顾绫至少拥有一种可以验证天一是否犯规的方法。而以血枭那货尿性来看,落井下石地把老板卖了那是妥妥儿的,别指望他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包庇自己。 总而言之,逆十字这帮人彼此间的关系就是……既感觉对方靠不住,又觉得这种王八蛋队友实在是太可靠了。 天一不是那种会拿个望远镜,蹲在屋顶上一夜获取一些不完全情报的人,而且他很懒,所以他回去了。 对他来说,半个下午在这儿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已经非常够意思了,没有咖啡是想不出好主意的。 回到酒店,换掉衣服梳洗一番,天一打开了电脑,用逆十字的某个公共账号支付了这部电脑应用程序一个月的使用费。 接着便将珍宝馆中用相机拍下的照片、手机偷拍的摄像头分布情况,还有悄悄收录的几段保安对话的音频都输入电脑,然后另外建了个新档案,开始绘制建筑的结构图。 天一做事的效率非常快,一罐咖啡下肚,珍宝馆绯色潘多拉陈列区域的草图基本已经完成。当然这还只是第一步,他计划把整个卢浮宫,包括周边方圆三百米内的城区,最好是连下水道的布局都一块儿画出来,建一个立体模型。 但此刻,懒虫又开始作祟,天一保证高效率的前提除了咖啡,还有就是集中力,当集中力下降,他立刻就会搁下手头的事情去干点别的玩儿一会儿。 其实仔细想想,天一的身上有很多猫的习性,他每天都要睡很长时间;喜欢多餐少食;看到有规律的运动物体(比如钟摆)就会忍不住想去碰一下;不能承受压力;讨厌牙膏和桔子的味道;看到苍蝇就按耐不住想要扑上去将其干掉;喜欢挑衅被拴住的狗…… 这种性格的家伙,也只适合终日瘫坐在沙发椅里,喝着咖啡还打着哈欠地经营九天文学查查别人提供的信息好了。”天一突发奇想,随便开了个门户网站,在搜索栏里打上:“卢浮宫、盗窃、安保系统”这三个关键词,按下了回车。 搜素结果有上千条,其中许多都是和影视或小说相关的信息。天一快速往后翻了几页,浏览器上出现了一条令他挺感兴趣的类目,点击链接后,进入了一个视频网站,这似乎是一个从某人博客上转来的视频,标题是:“卢浮宫――传奇大盗们的坟场。” 视频是一个纪实类访谈节目的录制片段,片子的主角是一个叫“萝卜卖糕”的老男人,白发苍苍,老态龙钟。据他自述,年轻时曾是一名国际大盗,成功做下过无数轰动一时的案件,在四十多年金盆洗手,参与了卢浮宫安保系统的改良和完善。 接着视频就放了一连串从2057年起企图进入卢浮宫盗宝的窃贼名单和其下场,这些人当中唯一成功逃出卢浮宫大门跑到外面的家伙,采用的手法是在白天入馆参观时,身藏一把榔头,砸开玻璃拿起东西就跑,谁知这货当时一榔头敲下去,钢化玻璃没被砸碎。警铃一响,他便惊慌失措,扔下榔头扭头就走,跑得倒是贼快,最后被门外的一大群保安围堵住,摁倒在地。 这家伙恐怕是敢于对卢浮宫下手的窃贼下限所在了,要知道,此地可谓全世界职业大盗眼中的圣地,能从这里偷回东西,就像是摘到了盗贼领域皇冠上的红宝石,够你吹一辈子的,怀里揣着把榔头一砸就跑,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果然,视频中接下来的登场人物都不负众望地采取了各种高端技巧,从缩骨功到高科技,躲藏、跳伞、挖地道、冒充警卫等等,各显神通,反正最后没有一个不被发现的。 当然,关于卢浮宫内具体的安保系统配备,是不可能详细介绍的,总之就是“很先进”“无漏洞”。 这种大众随便都能看到的视频里,自然不会有什么“能力者”之类的词或人出现,天一分析了一下,估计强级以上的能力者想要从里面抢几件东西出来还是是会成功的,但强级高手会当“贼”的不多,他们多半都不愁钱,而且干了这么一票的话,被投进潮汐监狱是妥妥的,有钱也没命花。 如此推衍,即便那些贼里有那么一两个纸级或并级的能力者,他们在能力的帮助下,依然过不了安保系统,而且他们还被抓住了……这说明卢浮宫的保全人员当中八成还配有一些改造人。 天一关掉电脑屏幕,双手枕在头后躺下,望着天花板抱怨着:“比想象中难搞啊,果然得设计个长线计划……” …… 第九章 月妖 第九章月妖 夜幕降临,巴黎街头的夜景可谓美轮美奂,塞纳河畔的晚风似乎都挟带着浪漫的气息。 但在某些阴暗角落中,依然笼罩着罪恶。 一名年轻女子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街上走着,她隐约觉得背后有个人影正跟着自己,但没有回头去看,只是下意识地加快步伐,迅速地拐进了一条小巷。 可是在巷子里,她又迎面撞上了一个酒鬼,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酒气和一股难闻的体味。 “嘿,小妞儿,你这是急着去哪儿?”那酒鬼笑道,他的视线在这女人的身上游移着,这无疑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看那身材说不定是个模特儿,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从那白皙光滑的皮肤、柔和的脸部线条也能判断这绝对是美女。 她后退了几步,转身欲跑,可那个跟着她的人影已堵在了巷口;“你以为逃得掉吗?小美人儿。”他一步步逼近,眼神中流露出的淫欲昭然若揭,嘴角还挂着一抹狞笑。 身后的那个酒鬼这时从背后环抱住了她,猖狂地笑起来,眼前的男子则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 下一秒,两声惨叫在小巷中响起。 接着,伴随着两声闷响,漆黑的小巷中,两具尸体倒在了地上,血如泉涌般从他们的脖子旁流淌出来。 那两个男人死不瞑目,面露诧异与惊恐,也不知在临死前的刹那,他们究竟看见了何种景象。二人的颈侧各留下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巨大伤口,似是被大型食肉动物撕开一般狰狞。 年轻女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月光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姣好的面容都被映衬得格外迷人。 她将棕色的长发甩到肩后,整了整被弄乱的衣衫,神态妩媚地拭去嘴角的鲜血。随后步态优雅地离开了此地,重新遁入了夜幕之中。 ………… “这是六月以来的第三起了,隔三岔五就发生这种案子,市民迟早会恐慌的吧。”警局的探员乔治叼着烟,站在小巷中说道。 此时是第二天的早晨,两具尸体已经被搬走了,调查取证的工作还在进行,地上画好了白线,大滩干涸的血迹像是铺在地上的红色地毯。 乔治的搭档狄克在旁接道:“从死者的身份来看,基本可以排除反抗组织或政治谋杀的可能……嘿!你!退到黄线后面,这儿谢绝记者拍照!”他说了一半,冲着远处一个拿相机的小子吼道。 “可问题是,凶手为什么专对地痞流氓和酒鬼下手呢。”乔治弹了弹烟灰。 狄克瞥了他一眼;“取证还没完成,别在现场乱弹烟灰。” “抱歉。”乔治走到几米外的垃圾桶,掐灭了烟头。 狄克接着道:“如果是连环杀人狂作案,凶手挑选目标应该遵循着一定的规律。当然,也不排除凶手只是挑容易下手的人随机进行杀害的可能,或许他就像是当年的那个棋盘杀人魔,只追求数量而已。” 乔治道:“这个凶手很神奇你不觉得吗?各个凶杀现场几乎都是满地的血,却找不到凶手踩过血的脚印,也无法确认凶器,死者的伤口看上去像被动物袭击,这些不禁让人想到某些灵异事件。” 狄克冷哼一声:“你想说是吸血鬼杀完人,化为蝙蝠逃走了吗?” 乔治回道:“事实当然不可能是这样,但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只要解开了凶手杀人的手法,或许案子就能有重大突破。” 狄克补充道:“我认为还有另一个突破口……就是这几次凶杀发生的地点,都出现在治安比较差的地段,而这些死者,几乎每一个有过暴力犯罪的记录。” 乔治想了想:“哦……难道那凶手是在‘伸张正义’,除暴安良?他以为自己是漫画里的超级英雄吗?” 狄克道:“漫画里的英雄只会把恶棍扔进监狱,哪怕对方多次企图毁灭全人类,英雄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动手杀人。但我们的这位凶手可是没留下过一个活口。” 乔治的神情显得不置可否,他才二十出头,和狄克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前辈明显是有代沟的,在乔治身上,能看出许多年轻人才有的想法,他笑着回道:“说实话,如果我不是警察,如果我哪天获得超能力可以当个英雄,我也不会怜悯这些人渣,当然,我不是说无差别的赶尽杀绝,只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去严格遵守‘不杀人’的原则。” 狄克瞥了他一眼,也笑了起来:“所以你当不成英雄,小子。真正的英雄未必需要超能力,英雄的精神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一次动摇、一次妥协,那不需要太久,英雄事迹的性质就可能转变为我们眼前看到的这种连环凶杀。”他转身欲走出小巷:“你吃早餐了吗?” 乔治回道:“没有。” “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馆子。”狄克挥手示意搭档跟上来:“人们心中渴望英雄,但英雄同样需要我们警察,因为我们懂得如何妥协,肮脏的交易,繁琐的程序,对公众的谎言,这些也是维护一方平安的重要组成部分,再干十年你就什么都懂了。正义不是那么简单的,世界也并非黑白分明,而是灰色的。” 乔治道:“那咱们这次讨论的结果算是确认凶手动机了吗?” “这只是推断的一种罢了。”狄克道:“刑侦工作还是得一步一步来,哦,对了,回局里去以后,局长一定会对我们嚷嚷‘现在总督的手里仿佛握着我的屁股’之类的,想起来就烦,其实总督才不会在乎几个被杀掉的平民,他关心的只是犯罪率和自身的安全。” ………… 上午十点,吃完早饭的乔治和狄克回到了警局,被局长叫进了办公室里。 “现在总督的手里仿佛握着我的屁股呢!混蛋!你们两个还有心情去吃早饭!”局长咆哮着:“有这闲工夫不会抓紧查案吗?!” “放松点儿,老伙计,那家店的华夫饼和糖浆很不错,你也该去尝尝。”狄克语气轻松地回道。 “狄克!你要是还想活着退休,就把那个连环凶手给我找出来!否则我就扯出你的肠子勒死你!”局长咬牙切齿道。 “好的好的,我们已经有些头绪了,别激动。”狄克一脸无奈。 乔治也不是第一次看这两个同期的老家伙吵嘴了,见怪不怪。 半小时后,两人离开办公室时,乔治点上了一支烟,而狄克则发着牢骚:“上头居然还真派人下来了,果然是不相信我们警局的办事能力啊。” “hl能找人来接手不是很好吗,我们只要‘全力配合’他行动就是了,到时候依然结不了案,责任也有人来担。”乔治接道。 “哎……所以才说你没经验。”狄克叹息道:“像hl派专人到警局协助破案的情况。假如来的人真有两把刷子,我们还算走运,给人当马前卒跑跑腿也罢;但很多时候,他们派来的人只会打打官腔,没有什么能耐,就是为了给上头一个交代才派人来的,这种人往往就是随便糊弄几个星期到一个月不等的时间,最后给上面打份报告,说我们警局无能之类的,也算是交差。” 乔治吐了口烟:“搞不好还要我们背黑锅啊……呼……” 狄克道:“反正我们做好本职工作,明天前把连环杀人案目前为止的相关材料及证据整理好,免得来人一见面又说我们警局是不作为。” ………… 与此同时,水晶郡,欧洲hl总部。 卢卡正要去交一份报告,经过走廊,对面正好行来一人,卢卡见了打招呼道:“嘿,奈斯,提着行李要出差吗?” 如今的纸侠,那半张脸上火焰般流动着的纸绷带已经被周围的人习以为常。他向卢卡点头示意:“啊,去巴黎调查一桩连环凶杀案,上头看了资料怀疑案子可能涉及能力者,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在魔都抓捕血枭的事件以后,茶仙的报告将大部分功劳都归功于纸侠,使其直接就得到了hl少校军衔的任命。而纸侠本人觉得这任命受之有愧,在与血枭的较量中,他并没有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茶仙的话也让他受了一定的刺激,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以后,纸侠明白,被仇恨蒙蔽,丢掉原则和正义,并不能使自己变得更强。 虽然对加入hl依然存在反感,但在茶仙的劝说下,他还是接受了任命,来到欧洲任职,在卢卡的指导下理智地提升锻炼他的能力。现在的纸侠,位列欧洲hl知名的高手之一,和钢铁戒律方面也已有过几次不太愉快的接触了。 “我倒觉得这种时期派你这个级别的探员去巴黎,上头应该还有别的用意。”卢卡说道。 两人擦肩而过,纸侠笑着道:“想太多也没有,我们尽职完成任务就是了。” 卢卡也没回头,道了句:“那祝你好运吧。” …… 第十章 灵感 6月13日,天一醒来时就是中午,这基本上算是习性了。 和昨天一样,他乔装成了一名普通游客的样子离开了酒店。 既然来到了巴黎,天一当然要去尝一些当地的美食,每到一座城市,他都会尽可能多地去吃遍这地方的各种料理,无论是别具特色的街边小店,还是门面气场大到只有贵族王族才敢迈进去的豪华餐厅,角角落落全不放过。 对天一来说,一座城市留给他的记忆,很大程度是依靠舌头获得的。 前一天的两顿饭他都在酒店里凑合着胡乱吃了,结果觉得很不爽,难怪这家海豚酒店只有三星级,看来和提供的饮食有很大关系。材料新鲜卫生倒是没问题,但菜色中规中矩、毫无亮点,在巴黎这种都市,酒店的餐饮方面只有如此水准,想提升客人的满意度恐怕是很难了。 不过天一也不会特意向酒店反映这个情况,最多就是服务员边收盘子边问他“您对饭菜还满意吗?”的时候回上一句:“那厨子立刻自尽也许能稍微提升我的满意度。” 这一日,天气晴朗。 天一在城市的小巷里穿梭着,寻到了一家门面很小的餐厅,店名叫“悬崖”,奇怪的名字。 抱着一种猎奇心态,天一走了进去,坐下后随意点了几个菜,然后掰着桌上小篮子里的面包,脑中思考着他的盗窃大计。 昨晚他看完视频想了大约十五分钟,未果;于是又开始画草图,画了十五分钟,觉得无聊,又去想潜入计划,想了五分钟,咖啡喝完了。重新拿了一罐回来后,觉得应该找找灵感,于是就随便读了本小说,读完以后觉得很烂,时间也浪费了大把,情绪不佳,然后两眼一闭,睡了…… 这就是有着猫性格的男人,切记,这种人就是暑假最后一天才做作业的类型。 吃了两条面包,第一道菜便上来了。这不是那种很讲究用餐礼仪的西餐厅,上菜要按照规律,这道没吃完坚决不上下一道菜,而且还非得弄瓶酒什么的。这家店的风格倒很像中餐馆,客人需要的话,所有的菜一并上来也是可以的。 天一望着眼前那个超大的器皿,里面全是菜叶子,似乎就是摘掉了根,用水洗洗干净而已,连切都没切,根本就是生的,旁边儿还放了一小碟土黄色的蘸酱。 “请问这是……”他开口道。 服务员是个看上去二十不到的女孩,不过她脸上没有年轻人应有的朝气和灿烂的笑容,而是一副中年大叔收保护费时不耐烦的神色:“啊……你不会看吗?这是蔬菜沙拉啊,你自己点的还问我?” “哦……我明白了。”天一指了指那个器皿:“这是‘蔬菜’。”又指了指那一小碟蘸酱:“这是‘沙拉’……”他抬头看着服务员妹子:“对吧?” “有什么问题吗?”对方理直气壮地回道。 “没有了……”天一目送对方离开后,自言自语道:“喂长颈鹿呢这是……” 他十分好奇,生的菜叶子吃到嘴里咽下去,难道客人不掀桌子?就凭那个蘸酱? 天一拿起餐叉,叉起几片生菜叶,蘸上酱,吃草似的喂进嘴里,然后,他的神色变得非常诡异。就这盘菜叶加沙拉酱,搁进嘴里后味道甘甜,口感清脆,还有清爽鲜烈的芳香。这是什么情况?我事先也没吸过大麻啊? 他不声不响地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 不多时,第二道菜也很快送上,那是菜单上推荐的招牌菜之一,炖牛杂。端上来的那碗东西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汤水里包含了牛各种部位的内脏,而且每个部位都切得很大块,看上去就有点恶心,让人担心那种大截的肠子里会有屎被挤出来…… “没有辛香料的味道,但也没有腥味,口感丰富,还能明显尝出各个部位的味道差异。”天一心中念道:“真不错,这算是大巧若拙了吧。” 接下来的菜色也基本如此,或其貌不扬,或做法猎奇,但味道却都出人意料得好。 一顿美食下肚,天一付账时心情大畅,还给了服务员妹子挺多小费,当然,他依然没能看到对方大叔脸以外的表情。 走到街上,深吸一口气,立刻就有灵感从脑海中闪过。 天一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像个疯子似的哈哈大笑,丝毫不介意路人疑惑的目光。 ………… 书店中,顾问合上了手头的心之书,靠在椅背上,灌下半瓶番茄汁,满足地呻吟了一声。 这时,赌蛇正好推门进来,开口便道:“明天我和阡冥在澳门的负责人见面,你要来吗?” “我就不去了,天一才是老板,在外人看来,他不出面的情况,谁去都是一样的。”顾问回道。 “说实话,我不太理解他和你姐之间的游戏,如果仅仅是想要钻石的话,从世界上任何一家公开开放的博物馆中取东西出来,对我来讲都易如反掌。” 顾问笑道:“你的能力确实很适合办这样的事,但如果不用能力,也不靠武力,纯粹是制定计划进行偷窃又如何?” 赌蛇道:“这就是我所不理解的地方,为什么要舍弃最正确快捷的方式,而用各种条件限制自己去达成目的?” “因为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顾问道:“若要举例的话,就比如……人类作为一种动物而言,一年四季都在发情,但他们不是为了繁衍后代这个目的而交配,他们追求的只是交配过程中获得的……” “好吧,我明白了。”赌蛇打断了他:“继厕所梗之后,你准备专攻各种荤腥梗了是吗。” 顾问把话题扯了回来:“总而言之,他们的游戏,重点要看的不是天一的能力是什么级别,也不是看他能杀死什么人,作为一个组织的首领,智慧和心胸才是需要确认的东西。反正这两点我是已经确认过了,智慧方面毋庸置疑比不上我,但也很不错了;心胸气度嘛……” “被同伴砍掉脑袋也表现得若无其事的男人是很了不起的。”赌蛇接道。 顾问耸肩:“所以,我是认可了这个老板的,当然只是暂时……有机会我还是想试试杀了他,不过,逆十字真的是个很有趣的组织,我很享受待在这儿的时光。研究如何杀掉天一的方法可以暂缓。”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直接说服你姐与天一合作呢。”赌蛇问道。 顾问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呵呵……她这个人啊,比我还要可怕……别以为她和天一之间的游戏真如看上去那么简单,天一心里也清楚,‘度假’这种说法,只是他为了稳定军心才说的词儿罢了。” 第十一章 圈套 第十一章圈套 六月中旬,越狱事件产生的后续影响逐渐开始显现,各地的反抗组织自几个月前钢铁戒律开启欧战后,迎来了第二轮活跃的高峰期。这说明从地狱岛逃离的囚犯们与反抗组织之间已开始接洽。 强大的能力者、思想家、疯狂科学家,这些人很容易就能找到安身之所。而曾经在潮汐监狱中属于“狱警帮”的那些犯人,反倒是成了让帝国和反抗组织双方都非常头疼的一股力量。 他们没有什么政治倾向,也并非在某个领域拥有特长,纯粹就是一群拥有能力的暴徒和罪犯罢了。这帮人回到社会后,对治安的负面影响是极大的。 对反抗组织来说,偶尔和这类人发生一些小摩擦的情况会有,但一般不会有重大冲突,这还可以接受。但帝国方面就有点儿吃不消了。这些家伙无组织无纪律,独来独往,没钱就去抢劫,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般的警力又抓不住他们。 最麻烦的莫过于他们对帝国还怀有一份仇恨,只要在潮汐监狱里待过,并经历过越狱后的那次事件,对于帝国的感情……那便是没仇变有仇,有仇变死仇。各地的恶霸贵族,贪腐官僚,有被他们遇见的就顺手办了,这叫为民除害。虽说他们自己也是害,但身为当事人,他们本人肯定不会这么想,至少在心理上这帮匪徒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匡扶正义,而非报复社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总数并不算多,狱警帮成员的能力级别通常从纸级到强级不等,并级的人数最多,强级最少。因此……没错,你应该也想到了,在贾维顿疯子般的暴行下,他们的死伤非常惨重。 在高阶能力者互相战斗时,这些人哪怕站在旁边围观都是很危险的,没有能量保护的人面对w级别的变种人,简直就像是光着身子在雪地里散步,贾维顿一挥手,几百个这种角色就化为碎肉了。 所以最后逃出地狱岛的近五百名犯人中,这类人仅占了一百个不到,事后没有加入任何组织,在外独自流窜作案的大约在八十左右。以全球范围来讲,八十个失控的能力者,说多不多,说少吧……也足够让各地的总督和hl分部感到头疼了。 当然了,这些中低阶的能力者并不能改变世界,无论是正面战场的战争形势,还是政治上的斗争,他们都无力去影响。 真正对帝国有威胁的潮汐监狱囚犯们,都很快融入了各大反抗组织的上层,他们中有不少本就是这些组织的成员甚至元老,信任方面不存在问题,属于今天归队,明天上岗的类型。可以说是对各个反抗组织进行了一次立竿见影的实力补充。 越狱后,受益最大的组织恐怕要数自由前线了,他们接纳的人员最多,很多无处可去的囚犯和希望加入反抗组织的狱警帮成员都直接留在了自由前线。 其他欲离开的犯人们,自由前线也积极帮他们与各自的组织联络,还提供路费、掩护身份等等,虽然这是很明显的收买人心行为,但这样一来,各组织和这些囚犯个人都算是欠了自由前线一笔人情帐。 起初,自由前线是在逆十字的威胁下才无奈地答应启用天鹫来协助越狱的。他们因无法在短时间内估量出数据库被彻底攻破会带来多麽巨大的损失,几乎已经做好了无底线答应逆十字任何要求的准备,谁知对方提出的条件,最终还给组织带来了利益,算是在天下诸侯面前小露了一回脸。 以后自由前线的成员遇上同行就可以闭着眼瞎吹,想当年地狱岛大逃亡,咱们可也是出了一份力的,要不是咱们,当今世界的形式说不定就如何如何…… 当然那是后话,回到六月。 自由前线高层现阶段正全力重建一个新的数据库,欲将矩阵系统重新洗牌。他们不可能期待逆十字能永远保守秘密,所以这是必须做的,没人会允许别人永远紧盯着自己的底牌,更何况自由前线被人看到的还不止底牌,而是整副牌。 一旦完成了这项工作,实力强盛的自由前线就会正式发动北美地区的武装政变。他们始终是二号角色,排在钢铁戒律的后面多年,就连小老百姓都知道,钢铁戒律是最强大的反抗组织,其次才是甲乙丙丁之类…… 要知道,钢铁戒律光是在西欧这块地方,闹腾了几个月下来也不过就是搞定了两个郡而已,这两地儿加起来的领土都不及一个星郡大。 这次如果能趁着帝国顾此失彼、己方战力空前强大之际,一举拿下一州之地,那自由前线终于有机会把钢铁戒律给比下去了。 另一方面,成功抢夺了神雾的刑天则显得十分低调,曹朔在与时侍一战时虽没有受什么伤,但手下们的损伤还是比较严重的,就连军师诸葛寨也轻伤挂彩。好在他们最终成功抢到了大批神雾以及那几艘飞梭舰,而且几乎全歼了那支皇家舰队的兵士。 付出的代价和得回的收益与诸葛寨事先预测的出入不大,属于可接受范围内,这段时间刑天已经开始着手神雾武器的开发了。这种稀缺极密资源,连帝国在使用时都非常谨慎拮据。不过反抗组织就没有这方面顾虑,反正他们不必去运作类似潮汐监狱那样的设施。 这一时期,龙郡北方战事正紧,刑天则在东南亚一代持观望态度,一是等待实力恢复,二就是研发神雾,想必他们一旦出手,便又会有惊人之举。 同一时期,还有一个与越狱有直接关系的组织――逆十字,以及那名叫天一的男子,已经变得全球皆知。从帝国高层到hl分部长官,从钢铁戒律的大团长到小规模帮派的头目,基本找不出不知道逆十字的名称和天一长相的人来。出来混你要是连这个混世魔王都不认识,会被同行当成是普通市民而鄙视的。 至于逆十字究竟要做什么,他们目前为止所作所为的目的又何在,也是众说纷纭。他们似乎没有固定的根据地,也没有任何扩张势力的行为;成员数量不明;科技实力不明;组织中能力者的平均战力、最强战力等等……一切都是未知数。 唯一能确认的一件事是,逆十字与帝国铁定处于敌对状态,而且看天一发表出来的言论,二者间应该是不存在任何妥协或回旋余地的。黑与白之间还有灰色,天堂与地狱之间还有人间。但逆十字和帝国之间的关系,就好比一对奉子成婚的夫妇,新婚后两个月立刻离婚,法院将腹中婴儿判给母亲,然后父亲在支付了十七年赡养费后发现那孩子和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状况。 总而言之,2101年六月的世界,亚欧非三个战场已经爆发的战事正处于僵持阶段,进展缓慢。更大规模的全球性战争还在酝酿中,各路诸侯已是搭弓拉箭,蓄势待发。 新时代的序幕已然拉开,帝国上层阶级与全球各地人民的矛盾积累早已足够,各地的冲突开始爆发。但总体而言,这还只是一个积蓄力量的阶段,大局还在帝国的掌控之中,无战争区域的统治依旧稳定,经济也没有太大波动。 帝国方面在这个阶段是拥有着主动权的,如果应对得当,可以一举重挫各地抵抗组织的根基,在战争规模蔓延到全球以前结束一切,这样至少在下一个二十年内,都不会再有哪股势力有能力发起像样的正面战争了,即便有,也不过是早些年南非那种战斗,不足为惧。 ………… 6月13日,天都,皇宫。 “难得啊,寇爵爷,今日怎会有空来造访寒舍?”茶仙的气色很好,看上去伤病基本已经痊愈,“来来,坐下喝杯茶,这茶叶是……” “无所谓,我没有味觉,嗅觉也不是很好。”寇临哉走到茶仙对面坐下,今天他没有带葫芦,因为他知道皇宫有个规定,一般情况下访客不能把食物和液体带进来,这规定有点儿像机场,不过这儿的安检更严。 “那真是可惜了。”茶仙接道:“我奉劝寇兄少饮些酒,或许味觉能有所恢复。”其实他和寇临哉虽然同属hl,但很少有机会见面,只是点头之交,本没有必要说这些多余的话。 “殿下,我今次来,是为了跟您商讨时侍的事。”寇临哉似乎不愿再谈自己,直接把话引到了正题上。 “哦?你与时侍是朋友?” “不算是。” 不用寇临哉做更多解释,茶仙就推断出了大致的情况:“关于时侍从星月联郡逃跑的情况,我分别读过你和卡门中将两人的报告,既然你不是他的朋友,为何要放他走呢?” “理由有二,第一,当时我觉得他应该走,但从此刻的状况来看,我错了,他的能力并不足以改变大局;第二,说实话,我没有信心可以说服那时的时侍,他似乎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去阻止逆十字的计划,生死毁誉皆可置之度外。假如他用武力也要离开,我也肯定拦不住他。”寇临哉回道。 茶仙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瓷杯。他记得最后一次和时侍见面时,也是在这个房间,时侍留下那句“你放心养伤,外面的事,我来处理吧。”依然历历在目。 “他压在自己肩上的担子太重了,这本是我的责任。”茶仙叹道。 “所谓的‘士为知己者死’吗……”寇临哉念道:“殿下,既然你也知道时侍绝不是叛徒,那看来我也不必多费什么口舌了,我想以您的力量,要为他正名并不困难吧?” 茶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会来找我,说明时侍的案子很快就要被盖棺定论了是吗?” “是的,您也认识克莱斯那家伙吧?”寇临哉道。 “啊,在总部见过几面,他的父亲以及整个克莱斯家族所投靠的党派,算是现在朝廷中最主流的声音了。”茶仙回道。 “那您对他和时侍之间的恩怨有所耳闻吗?”寇临哉问道。 茶仙冷笑:“让我想想……好像是克莱斯接受eas的测试后,能力被归入并级,让这个自大的家伙觉得很不满,结果他就动用了各种关系,要求eas派高级别的人员来重测这么一件事吧,呵呵……结果去重测的人是时侍吗?” 寇临哉也觉得这事很可笑,露出了和茶仙差不多的笑容接道:“时侍根本没有认真测试克莱斯的能力,直接在其档案上写了强级,备注里还加了一大段自己的评语,言辞犀利,极尽毒舌之能事,相当具有侮辱性。但他的用词没有脏字儿,语句还带着一种冷峻的感觉,让看的人读了以后觉得他确实在陈述事实似的。” “呵呵……你还真读过了是吗?”茶仙笑道。 “因为印象很深,我都能背下来,殿下有兴趣听听吗?” “不不……”茶仙赶紧摆手:“我的记性太好,很多东西我都不想装进脑子里。”这句倒是实话。 寇临哉说道:“那么……言归正传,既然您也知道这一层关系,时侍的境遇究竟有多糟,便不难推断了吧?依我看,这案子最多两天以内就会拍板,到时时侍就彻底被扣上了罪犯的头衔。朝廷说不定立刻就会往eas发一条命令,让他们给副局长之位另谋人选了。” 茶仙不紧不慢地拿起杯子,浅唱一口茗香,说道:“哦?这么说来,他的那位局长老爷子也没能把事情兜下来咯?” “eas全员的口供都不予采纳,这也是克莱斯那边有意为之的,原本就凭一名叫弗朗西斯的测试员在星月联郡的目击证词,以及他和时侍之前的一些交流情况,就足以说清楚一切了。但越狱发生时,由于时侍出现在了地狱岛现场,他和部分犯人一同与贾维顿战斗的画面变成了十分不利的证据,以此作为筹码,克莱斯使eas那边所有的努力都被无视了。”寇临哉回道。 “嗯,很好。”茶仙又喝了口杯中的绿茶。 寇临哉的表情开始变化:“殿下,您指的……应该是茶吧?” “不,我指的是事。”茶仙的嘴角挂着笑容,眼神却冰冷得使人窒息。 “你是什么意思?”寇临哉改变了他对这位皇子的称呼,一种本能,让醉爵在此刻感觉到了恐惧的气息。 “我是说,克莱斯家族,做的很好,在这件事上,他们做的足够了。” 寇临哉仿佛被人用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底,心中惊道:难道茶仙一开始就在设计时侍?难道克莱斯家族的所作所为是他在背后指使的?! “你想的不对。”茶仙恢复了温和的神情。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可以从你细微的神态、肢体动作以及言辞中,推测出来。”茶仙回道:“所以我说,你想的不对。”他否定了对方心中的猜测:“我是站在时侍这边的,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害他。但是……我确实暗示、并在暗中帮助运作了克莱斯家族的种种行动。” “这我就不明白了……”寇临哉道:“你说不会害时侍……却又……”他的话戛然而止,有一个念头从寇临哉脑中闪过,他又思索了数十秒,思路才追上了茶仙,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位皇子殿下的意思,看破了这件事背后令人不寒而栗的圈套和布局。 “您……想要彻底瓦解克莱斯家族是吗……”看破了真相,寇临哉心中的恐惧反而更盛。 “并不是瓦解,瓦解只意味着这个家族的势力从此一蹶不振而已。确切地说,我要‘葬送’他们。”茶仙望着杯中的叶梗,眼神冷漠,语调柔和:“死亡,才能永久解决问题,死亡,也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寇临哉当真是吓得一脊梁冷汗,他语气恭敬地回道:“属下愚鲁……今日进谏,考虑不周,望殿下恕我刚才冒犯之罪……” “爵爷。”茶仙转头打断道:“你还是起来吧。” 寇临哉此时是坐在椅子上的,但茶仙此言另有所指,只有当时的醉爵才能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有时,下跪这个动作,未必需要靠身体做出来,人的心里,也会下跪。 寇临哉站了起来,不发一言。 “今日我也累了,重伤初愈,恕不远送,请回吧,爵爷。”茶仙说道:“哦,对了,前几日向父王进谏的那三人都没事,我会关照他们的,你不用担心。” 寇临哉不止是后脊梁,脑门子上的汗都淌下来了,克劳泽.维特斯托克,这个人太可怕了,他仿佛无所不知,谋划要比别人多算十步不止,自己在外面装疯卖傻的那一套在他面前简直就像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卑职告退……”寇临哉对自己的称谓又变得更卑贱了,他心中不禁暗道:他和另外那些皇子真的兄弟吗?这宫中,还有谁可与他较量…… …… 第十二章 夜访警局 第十二章夜访警局 6月13日,深夜,巴黎警署。 警局就像是便利店,7*24小时都开张。 乔治和狄克喝下了一杯又一杯口感十分糟糕的特浓咖啡,依然在岗位上坚持奋战着。他们没有单独的办公室,二人的座位在办公区的角落。把两张办公桌拼在一起,面对面坐着,一直忙到了晚上十一点四十分,他们总算把资料整理得详详细细、条理分明,就像藏在床底纸箱里的全年份成人杂志一样,两秒你就能挑拣出想看的那一期。 狄克从打印机那儿回来,怀里抱着一摞文档,“纸质的材料这就算完成了,顺序也分好了,剩下的索引我来做,你回去吧。” 乔治叼着烟,敲打着电脑键盘:“电子版的我也搞定了。”他将一块u盘大小的警用电子密钥插入电脑:“保险起见,我再拷贝一份。” 狄克瞥了他一眼:“你和其他的年轻探员确实不太一样。” 乔治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回道;“哦?哪儿不一样?” “也许这不关我的事,不过……”狄克犹豫了一下:“三十岁不到的探员,很少有像你工作那么拼命的。” 乔治歪着脖子,探出头来:“你是想说我这人没有生活对吗?” 狄克回道:“算了,我不该谈这个。” “你说对了。”没想到乔治竟立刻道:“我就是没有生活,除了工作以外,回到公寓我除了洗澡睡觉以外也没什么可干的了。所以当那些和我同期的警员都还在处理邻里纠纷或者指挥交通时,我却能与传奇人物狄克一同调查连环凶杀案。” “呵呵……听上去你很满意这样的日子。”狄克笑道。 “你是指几乎没有朋友,也没有女人,和家人一年只见两次面,每天都只跟死者照片或杀人犯打交道的日子吗?”乔治吸了口烟:“不仅仅是满意而已……我爱这样的日子。” 狄克戴上一副老花镜,开始整理手头的纸质资料:“有一天,相信我,会有这么一天的,当你回头看看,你会后悔的,到那时你就发现,自己已经……” “已经变得和你一样了?”乔治接道。 狄克抬眼看了看乔治:“是的,变得和我一样。” “那有什么不妥吗?” “呵呵……不是不妥,是糟透了。小子,如果我能回到你那个年纪,我会选择生活。” 乔治将手上抽剩下的烟头碾灭在了烟灰缸中:“我能不能这样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是,就算牺牲一切,几十年如一日地当个好警察,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无辜者还是会在眼前死去,犯罪依然不会停止。” 狄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难道你有别的什么看法吗?” “你相信正义吗?长官。”乔治很严肃的说道。 “如果我相信正义,那我们此刻所做的一切就毫无意义。”狄克低头整理着手头的资料:“那个杀人犯就代表了正义,他,或者她,做了几件为民除害的事情不是吗?但我们为什么还是要将其逮捕?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正义,只有法律,才能做到相对的公平。” 数据拷贝已经完成,乔治又燃起了一根烟,顺手拔掉密钥,“但我认为,至少我心中的正义,值得去为之努力。” “呵呵哈哈哈……”狄克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期待二十年后,你能跟坐在桌子对面的另一个小子说出同样的话。” “请问二位,是狄克和乔治探员吗?”一个人影此刻站在了两人的之间的办公桌旁边。 乔治叼着烟抬头瞄了他一眼,这不瞧不要紧,一瞧他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还呛进一口烟去:“喔靠!” 纸侠正好是“燃”着纸的那半张脸对着乔治,他笑了笑说道:“别紧张,警官。” 时近午夜,看到这么张脸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谁能不渗得慌,就连狄克也是吓一跳,不过他只是表情惊讶,还不至于那么大反应:“我是狄克,请问你是……”其实他从对方的制服基本也已猜到一二了。 “我叫埃洛特.奈斯,欧洲总部派我来协助调查,你好。”纸侠和狄克握了握手,然后也很礼貌地向乔治伸出了手。 乔治僵硬的伸手动作像是和外星人初接触一般,直到两人的手握上,他才皱着眉,瞪大了眼睛道:“长官,你是改造人吗?这个是某种新科技?” 此时,警局里其他的警员们,包括那些被抓进来的犯人都在朝这儿观望,有几个酒后闹事斗殴的看见这张脸直接就被吓得酒醒了。 狄克没指望对方会回答乔治那吐槽般的提问,他说道:“长官,局长告诉我们,你应该是明天才会加入调查……” 纸侠道:“我已经在这边的hl分部安顿好了,想过来拿案子的资料,趁天亮前多了解一些情况。”他的视线扫过两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不过这笑容也挺渗人:“我问了门口的一位警官,他说你们还没下班,既然如此,我请两位去喝一杯吧,你们可以顺便将案情告诉我。” 十分钟后,三人就来到了几条街外的一间酒吧,找了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就坐。纸侠脱掉了外套,毕竟hl的制服在这场合有点扎眼。 狄克和乔治的心里算是有了底,从这位奈斯长官刚下飞机安顿好行李就直扑警局的做派来看,这回hl无疑是派了个实干派的角色过来,此人能力如何还有待观察,但这种态度,绝不是那种对案件敷衍了事的类型。 花了大概二十分钟,两位警官将三件案子的基本情况,如发生的时间、地点、死者,以及尸体上的异常大致都告诉了纸侠。 三人这时已是几杯酒下肚,话也聊开了,纸侠对他们这种苦b警察一向是比较有好感的,他想了想,便开口问道:“关于这件案子,你们得换个思路。”他顿了一下,看了看二人脸上的表情,然后问道:“你们相信这世上有超能力吗?” !#( 第十三章 巧合 第十三章巧合 幻设一事,即有一事之偶同;乔命一名,即有一名之巧合。 巧合之事无处不在,比如你买房结婚,入住新家,第二天发现隔壁邻居是自己初恋的女神,而且她还单身,隔三岔五在倒垃圾时遇上,向你抛个媚眼儿。 但这种巧合往往是《》的设定。 现实中的巧合,很可能是你初恋的女神结婚以后买房正好买在你隔壁,而这个故事的结局以一个跟踪狂锒铛入狱而告终。 又或者,有一天你出门,被一道雷劈中,穿越失败,也未获得超能力,当场扑街而亡。 所以说……巧合,就是当纸侠和两名警员解释着世界上有能力者这么一种人存在的时候,在这间酒吧,除了纸侠本人以外,正好还有一名能力者存在,而且那人和纸侠还相互认识。 那人穿得像个普通游客,坐在吧台边上点了杯冰咖啡慢慢喝着。即便不去刻意施展能力,他也至少能感知到周围十几米内的情况,因此,当纸侠走进酒吧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发现了。 好在这里地方挺大,声音比较嘈杂,灯光也比较昏暗,天一所在的吧台距离纸侠和两名警官的位置又甚远。只要他别特意转过脸去瞪着对方,很难被注意到。 在纸侠刚刚走进酒吧时,天一着实有些措手不及,他怀疑行踪被对方给发现了。接着其脑海中本能地做出了一大堆推论,比如顾问把自己的行踪出卖给帝国,恶意增加游戏难度之类。虽说顾问确实已经把天一故作神秘的行踪在逆十字内部公布了,但他倒真没打算插手顾绫的这场游戏。天一在大约五秒后也想明白了,纸侠不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在越狱事件后,帝国即便发现了天一的行踪,至少也得派一支军队来围剿。一个强级能力者跟两个普通人的配置,上门给人查查水表还差不多。 于是,想通了的天一就开始蠢蠢欲动,这种心态,我个人给予一个名称――“纸箱心理”。 如同小时候玩耍时躲在纸箱里,当自己和别人距离很近,却不在对方视线中,也没有被对方发现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兴奋,仿佛自己是个隐形人的感觉。 总之,天一趁着对方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时,借助其他客人的遮挡,屋内柱子的掩护等等,一路靠近到了距离纸侠他们很近的地方,偷听起三人的对话来。 这时,关于能力者的话题已经讲完了,三人继续聊起了案情。天一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将连环凶杀案的情况听了个大概,心道:原来纸侠会出现在巴黎,就是来查这桩疑似是能力者所为的凶杀案。以hl的行事风格,很有可能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用他这枚棋子来防止钢铁戒律会在城里搞些“敌后工作”,毕竟现在整个橡之郡都是暗流涌动,也很难说这场连环凶案背后就没有反抗组织的存在。 天一偷听了一会儿,觉得这和他在城里要干的事情恐怕没什么交集,很快失去了兴趣。反正以后上街的时候别正好撞上纸侠并被他给认出来就行了。巴黎这么大的地方,你查你的凶杀案,我盗我的博物馆,能遇上的机会微乎其微,今晚算是巧合罢了。 不过天一还是比较谨慎地选择从后门离开,因为前门离纸侠他们那桌不太远,走出去可能会在对方的视线中逗留几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走后门算了。 推开后门,眼前是一条小巷,两边是杂乱的垃圾箱,往前拐两个弯就能上马路。还没走出两步,天一神色一变,口中念道:“今天是什么情况?” 与此同时,这条小巷的另一侧,拐角处,一名年轻女子行色匆匆地小跑着进来,三五个混混则嘻嘻哈哈地跟在她身后,堵住了她跑出巷子的去路。 “嘿!小姐,别走这么急嘛。” “是啊,陪我们玩玩儿,你会很愉快的。” 他们步步逼近,心里都在窃笑着:这蠢娘们儿自己往没人的死胡同里跑,可就怨不得我们了。 而月妖的心里,此刻在想着:这帮恶心的渣滓,当他们认清谁是猎物,谁才是猎人时,那表情真是令人期待。 她拐过了小巷最后的拐角,却和另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月妖摆出楚楚可怜的娇媚神态,望着眼前的人。她演得很像那么回事儿,一般来说,男人看到她这种状况后的反应,要么就和昨晚的那个酒鬼一样趁火打劫,要么就审时度势,把她抛下,留给其身后的恶棍们。 对月妖来说,这两种人是一样的,都得死。 但天一的表情,却不太一样,和月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 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眯缝着的眼睛斜射出鄙视的眼神,两手稳稳扶住月妖的肩膀,保持一定距离,好似这女人贴上来以后反而是他被占了便宜。 当时月妖的瞬间判断是,这家伙的性取向有问题。 可惜她错了,天一和她保持距离,不是对她此刻的模样不感“性趣”,而是因为天一的能力可以看穿月妖的“另一种”样貌,无论是谁,只要是看过了这位美女的另一种形态,靠近她时估计都得三思一番。 “嘿,小美人儿,你在干嘛呢?这小子是谁?” “滚远点儿,小子,别在这儿碍眼。” 这时,混混们已经追了上来,天一把月妖拉到自己身后,挡在她和那些混混之间:“你们先等等。” 天一脑中正在飞速分析着状况:这个女人挥挥手就能把这帮流氓撕成碎片,但她此刻却扮成弱不禁风的样子,可能性有二,第一,她就是个m,准备放弃抵抗,默默享受;第二,她就是我刚才听到的连环杀人案真凶,眼下正在钓鱼中。 “你认识他们吗?”天一回头道。 月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天一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两手紧紧抓住天一的衣襟,她没有说话,只是摆出受了惊吓和委屈的神情摇了摇头。 从她的肢体语言中,天一得出了结论,在心中暗骂道:“你这个杀人狂……” “小子,你想逞英雄是吗?啊?”一个混混推了天一一把。 天一的身体纹丝未动,站得稳稳当当,用非常平静的语气回道:“让我考虑考虑。” 混混们闻言皆是一愣。 月妖也感到莫名奇妙,心想着:这位小哥,你要是果断英雄救美,我肯定罩着你;你要是果断逃跑,我也好立刻动手把你和那帮人渣一块儿撕了。考虑考虑算什么?这种情况下一般会有人说这种话吗? 而天一心里,还真的是在考虑…… 我要是不管,她立刻就会动手杀人,纸侠已经很接近凶级,虽然平常状况下还感觉不到周围能力者的存在,但一旦有人用能力战斗,其能量的波动肯定会惊动他。他从酒吧里冲出来十秒都不用,发现我怎么办?何况我听他们讨论那破案情,这女人也曾杀过两个不像是色狼的路人,搞不好就是因为在这种状况下袖手旁观所以才被她一并干掉了,我要真的扭头就走,她说不定会连我也一起攻击,这种情况下纸侠冲出来,我就铁定被发现了。 这绝对是倒霉啊……偏偏遇到纸侠,又在巷子里遇到这种事,这巧合的概率和出门被雷劈死无限接近有没有?一旦被纸侠发现我在巴黎,帝国朝这座城市扔核弹头的可能性都有,全城戒严搜索抓捕那是必须的,我只能逃到别的郡去,还偷个屁的绯色潘多拉? 看来我得管……但不能用能力,而且还得在不使用能力的情况下妥妥儿地搞定这帮流氓,否则这女人说不定会出手帮我,一样坏事…… 天一的思考过程,在他说完话后的三秒内全部完成,混混正要嘲讽他那句考虑考虑的时候,天一立刻道:“我考虑完了,这事儿我得管管。” “是吗……”一个混混说着便拿起手中的球棒朝天一的脑门儿挥去。 天一向前移了半步,出手快如闪电,两根手指精确无误地插进了对方的双眼。那人的动作瞬间一滞,疼痛以小于一秒的延迟传入那名混混的大脑,他的神经元给出指令,让他做出痛苦地吼叫这个举动。 但天一的另一只手在这时死死掐住了对方的下颚,其手指用力到嵌入了对方的皮肉中,生生把这声吼憋在了那混混的喉咙里。 在另外的几名混混反应过来之前,天一神情冷漠地加大手上的力量,固定住对方的头颅,奋力将插入对方双眼的食指和中指伸入进去,恶狠狠地捣碎了那名混混的大脑。 色彩斑斓的体液从那混混的眼眶里留下,他痛苦的呻吟被扼在口中,手上的球棒早已落地。十几秒后,他双膝跪地,在痉挛中渐渐死去。 连月妖都不知道该如何评论眼前的景象。 “哦!该死!哦该死!这混蛋杀了他!” “你这混蛋!哦天哪!” 混混们高声惊呼起来,天一在他们的喊声高到足以引来路人以前,用令人发毛的语气说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像娘儿们一样叫唤有什么用,快报警啊。” “你……你……” “哦,我明白,你们怕事情说不清楚是吗,那我来报警好了。”天一掏出手机:“我会和警察说清楚的,我想以诸位平日里的生活作风不想和命案扯上什么关系吧……所以……”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混混们看了看尸体,又用惊恐的眼神望了一眼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纷纷快速逃离了小巷。 天一目送他们离开,冷哼一声,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回头警戒地看了一眼月妖,此刻,他反而担心月妖的反应,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会继续演下去,还是露出真面目。 …… 第十五章 骗局 第十五章骗局 “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一个体态肥胖的男子正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虽然屋内的冷气已经调到了很低的温度,但他还是吃得满头大汗。 一个穿着hl士官制服的男子战战兢兢地回应着:“对……对不起,殿下,仍然……没有天卫大人的消息,我们已经派……” “不用回答我你们已经做了的,也不用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做,更不用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什么。”被称为殿下的胖男子粗暴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要的只是结果,而你的答案……我也已经知道了。”他说到此处,神情陡变,暴跳如雷:“废物!” 一边吼着,他一边就把手上的餐刀毫不犹豫地朝那名hl的士官扔了过去。不过他的准头很差,根本就扔偏了很多,如果不是对方出于本能侧了侧身子,这一掷就显得很傻了。 一名女仆很迅速地来到餐桌边,递上了一把新的餐刀,肥胖男子斜视了她一眼,就趁这几秒功夫伸手在女仆的臀上揩油了一把,对方也没有吱声,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他拿起餐刀若无其事地接着胡吃海塞起来,抬头瞪了那士官一眼:“愣着干什么!滚出去!让你们的人接着去找啊!” “是,殿下,属下告辞。”那名士官转身的时候,立刻就换上了一副阴沉的神情,快步行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他和那肥胖男子的管家擦身而过,两人出于基本的礼貌,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没有多言。管家来到肥胖男子的身边,俯身道:“殿下,第七皇子克劳泽.维特斯托克殿下前来拜访,现在楼下歇息。” 肥胖男子终于停止了进食,抬起头皱眉道:“他来干什么……” “殿下,是否请七皇子殿下上来?”管家问道。 “嗯嗯。”肥胖男子点头挥手,意识是默许了。 管家退下后,不多时,茶仙便推门进来,这是他因受伤回到天都后第一次出门,许久没在公开场合穿hl制服以外的衣服了,今日这位第七皇子穿了件讲究而素净的灰色衣服,他的蓝发似是最近刚刚休整过,依然是中长发,但显得清爽干净。其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举手投足间,隐有一种古代剑客般的逸俊风采。 而正坐在那儿大吃大喝,完全没有起身迎接皇弟意思的维克多.维特斯托克,基本可以用相形见拙来形容。 其实茶仙今年也快二十五了,不过把他往眼前这位三十二岁的第三皇兄身边一放,看上去简直就是叔侄二人。 常年声色犬马的日子,让维克多身上的很多器官的提前进入衰退时期,酒池肉林对帝国的一个皇子来说,并不是什么梦想,维克多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此刻站在他身后伺候其进餐的四个女仆,在维克多眼里和餐桌上的肉没什么区别,他可以在任何时间、地点,以任何方式享用她们。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造就了他一身的脂肪,比看上去还老十岁外貌,和略有些扭曲的性格。 而茶仙,无疑是令他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嫉妒的,谁都会想,基因突变的为什么不是我?我也想在二十五岁看上去像个高中生,我也想成为智商超高的天才……哪怕掌握着世间最高的权力和全部的财富,也无法换到年轻和聪明这两种资本。 明明是一个老爸生的,结果就他一个出头鸟,当其兄弟姐妹生老病死时,茶仙说不定还是个中年人的样子,这样的人,又怎能不招恨? “维克多皇兄,长久不见,您可安好?”茶仙来到了餐桌前,自己拉开维克多对面的凳子坐下。 “劳皇弟费心了,我还凑合吧。听说你前一阵受了重伤,我公务繁忙,也没时间来看你,应该我问你身体是否安康才对。”维克多不温不火地回应着,继续吃饭。 茶仙笑了,他一贯是个温和沉静的人,就算是嘲笑,也不会表现出来让别人感到不舒服。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公务繁忙这种话,在茶仙面前讲出来,那真的是太好笑了,你在他面前谈什么公务繁忙?以人家在hl当差期间的办事效率和工作量,一天就能把你一年的活儿都干完了,还有富余…… 帝国的规矩是,皇帝应让每一个儿子不同程度上参与朝政。这不但是一种政治资本的积累,为了日后继位时打基础,更是一种考核方法,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皇位的人选。 不能说在皇子们中就没有优秀的摄政者,不过维克多肯定不是其中之一。假如不是父皇的命令,他是没可能去主动承担什么“公务”的。 茶仙微笑着道:“劳皇兄惦念,我的伤势已无大碍。”他是很豁达的,因为他对维克多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既没有兄弟或朋友的情谊,也不存在任何厌恶,形同陌路的生人罢了。 其实不止是这个兄长,其他的兄弟姐妹也是如此,在茶仙受伤期间,这些人没有一个来看望过他,除了皇帝、时侍、寇临哉,因为不同的原因来探望过以外,就连想巴结这位第七皇子的大臣都没有。 茶仙的母亲出身寒微,不像其他的皇子公主,背后都有庞大的家族撑腰。对茶仙来说,母亲死后,他就孤身一人,没有外戚的支持,更没有和朝臣党派之间勾结,十二岁时就离开政治中心,在天都毫无根基可言。会来主动巴结这种皇子的官员恐怕只有疯子,比如那位终日微醺的醉爵,他在官场中根本无立场,所以才敢登门造访。而那些在朝中有着盘根错节般复杂关系的官员们,在拜访某一位皇子前,必须万分谨慎,一旦站错队。可能就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因此,茶仙的境遇也从侧面反映了两件事,第一,他继承皇位的事情,不被99%的人看好;第二,即便是现在这个时期,他连当保护伞的政治价值都没有。 那么,维克多对他的态度也就可见一斑了。这世上有很多种兄弟,甚至有些没有血缘关系,也能生死与共。但在皇宫里,唯有在皇宫里,兄弟间的亲情是件危险的东西,没有比有要好,**裸的仇恨也比虚假的友谊更安全。 “那……今日皇弟离开皇宫,大老远地跑来我这儿,不知所为何事啊?”维克多问道,他心里烦得很,没工夫、也没那智商去提前揣测对方的来意。 “哼……”茶仙鼻子里出气,不露齿地笑了笑:“还不是为了女人的事情嘛。” “嗯?”维克多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然后笑容爬上了他的脸:“哈哈哈哈哈……”他乐得合不拢嘴:“哈哈哈……我的克劳泽皇弟啊,哎呀……哈哈哈……你亲自来我这里,就为了讨几个妞儿带回去?哈哈哈哈……” 维克多简直乐疯了,他心里忽然觉得:这个皇弟真是可悲到了可爱,怎么说大家都是皇子,你就苦到了这种地步?一个人跑出皇宫,特地到我的宅子里来讨女人?哈!我要是长了你那么一张脸,勾搭女人连钱都不用花,去当小白脸都绰绰有余啊!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茶仙有些尴尬地回道。 “哎~别不好意思嘛,我知道了,二手货你肯定看不上是吧,那……就她们四个。”维克多随手用餐叉指了指身后的四个女仆:“前几天新来的,我都还没玩儿过呢,你一句话,立刻就带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站在其身后的女仆们居然露出了欣喜到要哭泣般的神情,纷纷将目光投向茶仙,仿佛在求他赶紧答应。 “嗯……”茶仙觉得此刻他要是说不,就有一种把别人推下火坑的感觉,他叹了口气;“好吧,那让她们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我的车在外面等。” “噗哈哈哈!”维克多把汤都喷了出来:“克劳泽老弟,过去我真是看错你了,本来以为你是文雅,现在看来是闷骚啊!居然这么猴急啊!哈哈哈哈!”他回头瞪了一眼:“去啊!还傻站着干什么!都没听见吗?以后你们就是克劳泽皇子的仆人了……”他猥琐地再次看向茶仙:“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那……我先谢过皇兄。”茶仙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谢。 “哈哈哈……这有什么好谢的,反正以后这帮婊……”维克多清了清嗓子:“嗯哼……我是说这帮佣人的工资也是你来付。她们的工钱那可不便宜啊,比外面那些人模狗样穿西装打领带上班的人拿得还多。”他笑着道:“其实在我看来都一样,呵呵……就说她们几个吧,不是家里有人得了大病,就是有亲人做生意亏本跳楼欠了一屁股债,这帮蠢人就是不明白,她们从咱这儿赚去的钱,去送给医院、银行、融资公司……送给谁都好,最后不还是兜上一圈,又流入咱们的腰包!哈哈哈,一帮蠢婊子,所以我说,这般贱民根本不懂政治。” 几名女仆刚刚走出门口,维克多就把这话肆无忌惮地高声说了出来,这虽然是一种侮辱,但却无可反驳,因为这就是现实,一切得失对错,不存在公平与否。 茶仙听到身后的门被关上的声音,此刻只有他们二人在此,他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开始说正题:“皇兄,我还有一事,同样是关于女人。”其实从来就只有一件事,只不过茶仙既然已经被误会了,现在也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这样说下去了:“是关于皇兄想娶的那个女人,爱丽丝,按照我在hl中的职位,我还应该称她一声长官。” 维克多神情一变,他也不再吃东西了:“怎么?你有她的消息?!” 茶仙故作神秘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做出一副要透露什么重大机密似的样子,以他的城府而言,这么丰富的表情无疑是伪装的,故意做给维克多看的,但很显然,要忽悠这位三皇兄难度不大。 “我有可靠的消息,她和时侍被那个逆十字组织给俘虏了。”茶仙还有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维克多惊呼道。 在hl里,自然也有那么几位大官儿是和维克多交好的,刚才来通报的那名士官,就是那条线上的人,但维克多私底下发动了可发动的一切力量,在官方以外用各种手段,包括买通一些中立的组织和个人去打探消息,却完全没有半点长缨的音讯。没想到今天这个七皇弟竟突然跑来说他有这方面的情报?还是“可靠”情报?! “皇兄不必吃惊,你也知道,我在hl里当探员也有十几个年头了,不敢说居功甚伟,但也算抓住过一些大人物。若说我没有关于犯罪组织的人脉和情报网,那肯定不现实,所以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这个消息。” “对对……”维克多应道;“我差点儿忘了,皇弟你就是干这个的!我还去找一帮废物办事,事情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查不到,还是你厉害,快告诉我,爱丽丝她在哪里?” 茶仙做出很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据我推断,逆十字组织根本没有固定的根据地,她的位置很难确定。” “那怎么办?”维克多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她一个女人,那么漂亮的女人!落到那帮叛军的手上都十多天了……” “关于那方面,皇兄倒不必多虑。”茶仙打断道:“据我了解,目前的各大反抗组织,除了白色闪电,其他组织都没有虐待俘虏的现象,在和钢铁戒律联合以后,就连白色闪电也停止了这种行为,我想他们的上层也有意想改变组织的政治形象。”他顿了一下;“反倒是我军……算了,不提也罢,总之,她在逆十字的掌握下,应该是相对安全的。” 维克多想了想:“那……皇弟现在有什么线索或计划能把她救出来吗?” “今日来此,就是想和皇兄商量此事。”茶仙道:“不过……这件事也牵涉到我,接下来我和皇兄说的事情,有些内容恐怕会对我不利,希望皇兄可以替我保密。” “这是哪里的话,皇弟伤势在身,为了救爱丽丝,劳心劳力,还肯把这么秘密的事情告诉我,我要是泄露出去,那还算人吗?!”维克多信誓旦旦地说道。 茶仙心中冷笑,脸上则还是摆出很严肃的神情:“皇兄可知天一这个名字?” “当然知道,为了找爱丽丝,逆十字的那段视频直播我都看过不下十遍了。”维克多回道。 “天一在我们hl里,是危险等级六的罪犯,这个危险等级六……”茶仙刚要解释。 维克多插嘴道:“这个级别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还有,是你设立的对吧?” 茶仙回道:“嗯,那皇兄应该也就明白了,我和天一之间的恩怨较量,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难道……”维克多此刻露出一个古怪的眼神:“你们暗地里有联系?” 茶仙道:“也不能说是联系,确切的说,是他偶尔会通过某种方法,单向地给我一些信息,进行挑衅。”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维克多问道。 “为了游戏吧。”茶仙道:“对他来说,犯罪或启发别人去犯罪,都是游戏,他需要对手给他增加乐趣,而他认为我就是一个对手。” “我看这人就是个变态疯子。”维克多道。 “可以这样说吧。”茶仙懒得和他解释,也不指望他能理解,就敷衍了一句,接着道:“总之,这个天一在两天前给了我一个消息,说时侍和长缨在他的手上。”茶仙在得到情报的时间上撒了谎,让自己的行为显得更合理。 茶仙的这个骗局中不全是谎言,三成的实情才能保证整个局面的可行性,当然,这三成他到目前为止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他是想做交易吗?还是单纯跟你挑衅?”维克多问道。 “当然是交易,这帮叛军,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或者独霸一方吗?只要给了他们想要的,什么都能谈,这个天一也不例外,他的种种游戏,还有对我的挑衅,无非就是自抬身价的一种手段罢了。”茶仙用不屑的语气说着。 维克多本就不怎么了解天一,只看过一些书面材料,毫不怀疑就认可了这番话。 “那他想要什么?钱吗?或者要一个郡的土地?要是他能尽快放了爱丽丝,这些都可以商量,我去求父皇,一定有办法的,毕竟爱丽丝还是天卫!” 茶仙知道,这位三皇兄并不是白痴,其实维克多也在演戏,也在试探,一旦茶仙道出什么明显的陷阱,他自己反而会落入彀中,万劫不复。 维克多的城府并不算太深,但他很善于伪装,酒色财气的背后,是一个十分谨慎多疑的人。假如现在茶仙让他去求皇帝并提出一个非常过份的要求,他一定会先答应下来,而背地里,添油加醋地把茶仙的话断章取义,以第七皇子和反抗组织勾结为题,向皇帝参上一本。 也许维克多是很想得到长缨,但他有自己的底线,对于威胁到自己政治生命的人或事,他可是处处提防,其他皇子也不是没对他下过手,结果都没有成功,于是他们也学乖了,知道这胖子其实不好动。 不过今天,维克多的对手,可能是这个星球上第四聪明的人。 茶仙在心里已经笑了,他脸上表情不变,开口道:“天一的条件是……” !#( 第十六章 骚扰和洽谈 第十六章骚扰和洽谈 6月17日,天一完成了卢浮宫及其周围地区的建筑和环境图纸,这图纸是从地下到屋顶多层次的,他还在上面附上了警卫巡逻路线,换班、就餐、休息时间的标注,不过关于警卫的信息并不精确,只是草稿。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建模,天一要在电脑中建立一个虚拟的空间模型,让自己绘制的图纸“活起来”,在这个过程里,有关警卫的数据将逐步完善。 在13号那天的晚上,天一就用感知能力不费吹灰之力地寻找到了月妖的住处,只要有心,他可以探查到很广阔的范围,对他来说将变种人从人堆里挑出来是非常简单的。 接着,他开始用跟踪狂的方式向月妖传递信息,主要途径无非就是让月妖所在酒店的服务员送纸质的匿名信给她,或者就是发送短信。 天一起初准备一直使用送信的方法,但由于懒散,两次之后,他因懒得再写字和跑出门去,选择了直接发短信,月妖的手机号码也是天一偷查对方那家酒店的登记信息搞到的,感觉上也是跟踪狂的手段之一…… 总之,他在使用短信以后不久,就后悔了,因为对方时不时打电话和回信过来,单向联系变成了双向,虽说送信过去的效率确实非常低,下达指令也会有时间上的滞后,但如今这种通过电话来彼此联系的状况,让天一饱受摧残。 凌晨的骚扰电话,言辞犀利的短信,传达过来的都是各种毫无意义的内容…… 这是**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调戏。 天一在卢浮宫做调查的时候、出门吃饭的时候、坐在马桶上的时候、制图的时候、睡觉的时候……随时都可能接到月妖如同老婆查岗一般的电话,或者就是一条坑爹的短信,比如:“刚才吃了超~赞的大餐,心情超好啊,还有,你这变态快点去死吧!” 天一基本上是抓狂了,这女人的报复心理如此强烈,而且行为毫无逻辑可言,这让他非常痛苦和费解。 天一并不怕一般意义上的报复,也就是那种……那天晚上我涮了你一回,你就设个局也来涮我一回的形式。正常人应该都是这种思路。 但现实不是这样,事实是,自从那天晚上天一涮了月妖一回起,这女人一有空,请注意,是一有空,就突发奇想地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来喷上两句,好像语言攻击多少能让天一减掉几点生命值的感觉。 这种做法让天一难以理解。有一次凌晨,他刚刚睡着,月妖就打个电话过来,打着哈欠道:“你睡了吗?” 天一不快地回道:“刚要睡着被你吵醒了,现在感到了头疼。” 结果对方笑着回了句:“活该!”然后挂断了电话。 天一彻底震惊了,根据他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彻夜未眠进行推理,他认定,那女人一定是起来上厕所的时候闲着无聊才打了个电话过来…… 诸如此类的电话和短信折磨着天一,有几次他想干脆送封信过去,说自己换号码了,接着就扔掉这部手机。但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要是这么干,就等于承认她赢了。 于是,天一接着忍耐,并且在遭到骚扰的时候进行反骚扰。本来,这一个月的期限,盗窃的筹备阶段理应有比较充裕的时间。但因纸侠的到来,月妖的加入等等因素,最主要是由于天一和月妖这二人性格方面的原因,使天一的计划在时间上变得紧张起来。 ………… 话分两头,不靠谱的老板正在巴黎浑浑噩噩地“度假”时,逆十字的成员们可没闲着。 赌蛇和阡冥的首次正式接触并不顺利,当然,面对各种突发情况,赌蛇都是冷酷镇定,游刃有余的。 接头那天,阡冥在澳门这块地方的负责人跟赌蛇约好在船上见面,斯派顿、枪匠和赌蛇一同前往。众人上船后,阡冥方面表现得很客气,请他们在船上吃了顿饭。在谈了些没什么实质内容的话题后,某个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家伙因为晕船跑出去吐了。 当时连身为同伴的斯派顿都感到很莫名,枪匠这厮能驾驶潜艇,却不能乘船?这又不是摆渡轮,坐豪华游艇上你都能晕船? 虽然枪匠的晕船呕吐是有点丢脸,但他回来以后说了句话,立刻让这场会面的气氛和局面彻底改变。 “我们究竟在往哪儿开啊?我怎么望不见岸啊?” 闻言后,下一秒,赌蛇就朝地上扔了枚烟雾弹,随即人间蒸发,而斯派顿则顺势掏出打火机,三秒后,全船被一种黑色雾状能量裹住。 众人恢复视力之时,赌蛇正用一手抓着阡冥在澳门地区唯一一位导师级刺客兼负责人的肩膀,另一手的袖口脉门则抵在其后颈上。只要赌蛇的手微微一颤,弹出的袖剑就会穿透他的颈椎,割断他的喉咙。 而斯派顿则已经放倒了五名以上在黑暗中做出反应的阡冥成员,一手抓着数把折断了的袖剑,另一手淡定地接住了自己抛飞的打火机。 唯有枪匠保持着说话时的姿势,一手拿着曲奇饼,另一手拿着茶杯,用一种“刚才发生什么了?”的眼神左右张望着。 总之,这次谈判的结果还是比较成功的,对逆十字来说…… 阡冥真正的高层,终于得到了赌蛇的音讯,这位消失了多年,本该已经隐退了的高手,如今已加入逆十字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组织。 一些真正的大人物即将来到澳门,与逆十字的高层(其实就是顾问,阡冥根本搞不清楚逆十字的状况)洽谈。 不过他们毕竟是一个中立组织,而且阡冥的传统使得这个组织几乎无法被吞并,和其他势力最多就是建立“合作”关系,让他们百分之百地听命于别的组织是不可能的,他们的精神传承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发生,如果发生了,那阡冥便是名存实亡。 顾问、天一、赌蛇,也都很清楚这一点,但阡冥和逆十字是完全可以合作的,逆十字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适合“合作”这种模式的组织了,因为他们自身的成员间都不存在“效忠”关系。 因此,阡冥无疑是需要力争的友军势力,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会成为改变时局一支奇兵。 …… 第十七章 入侵者 第十七章入侵者 在亚空间的平原上,顾问的真理之线化为天罗地网一般,从各个角度铺天盖地覆向左道。&*.最快更新** 后者满脸是汗,神情紧张,瞪大了双眼,努力去看清每一根近乎透明的真理之线的轨迹。 左道心里清楚,这次所谓的“测验”,很可能会使自己丧命。这个组织里的不是怪物就是精神病,如果他无法应对这样的攻击,那顾问说不定真会把他切成小碎块了事。 屏息凝神,脑中的一根弦几乎绷紧到了极限,左道双手作刀,快速挥舞,腾挪闪躲,高接低挡,如同无数利刃般袭来的真理之线竟被他徒手一一斩断,几十秒后,线皆断,左道则毫发无伤。 “很好,进步显著。”阎空在旁拍手称道。 左道吁了口气:“是不进步都不行吧?你这种测验搞不好会把我的四肢给切掉的吧?” 顾问在旁摊开手道:“放心,我是有分寸的。” “你自己不是放出过曾经把老板的头给切掉的消息吗?这还叫有分寸啊?再奔放一点你是不是要切自己了啊?”左道回道。 “那是两码事,再说,难道你没注意到吗?你现在已经是并级能力者了,而且在能量运用方面也很高明,真正意义上比我强出了一个级别,如果我不全力以赴的话,你会很轻松的,那样就谈不上是测验了吧。”顾问说道。 “我怎么没感到自己有多强呢……”左道低头看了看双手,“好像只是外放出去的能量距离变长了。” “你和顾问的能力,都属于能量转化类,将能量变成某种仿物质形态,延伸到身体外对外界产生影响。”阎空解释道:“能量转换类型的能力者应该是最容易提升级别的一种,不过顾问的‘真理之线’需要消耗大量精神和集中力去操控,且还能演变出各种变化和运用来,但以顾问的级别和能量不足以支持。单以能力的优越性来讲,同级别同种类的情况下,真理之线是非常强的。越是这样的能力,想提升级别就越困难。 但左道你不同,你的能力相比真理之线来说简单得多,很容易掌控,你对能量的运用又很有天分,所以你的修行效率非常高。‘剑气’延长便是你到达并级的标志了。” “啊?剑气?这名字你取得的啊?太平常了吧,听上去就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左道说道。 “原来你不知道吗?”顾问道:“只要是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能力,一般以最出名的使用者所命名的名字被沿用。你以为‘真理之线’这称呼是我自己起的啊?从帝国的秘密数据库里是可以查到出处的,eas里也有相关的记载,百年前的战争中,就曾有一名以掌控‘真理之线’而闻名的凶级高手。&*.最快更新**”他耸耸肩:“我想是阎空见多识广,知道你的能力应该叫什么吧。” 阎空接道:“不错,年轻时,老朽曾痴迷于提升能力级别,有了一定的条件后,我翻看了很多历史上超强能力者的资料和档案,大部分稍有名气的能力者,其能力都有命名。”他对左道说道:“自然也有过和你能力相同的高手,他将这种指尖外放出锋利能量的能力称为‘神劋’,而且还在这能力的基础上自创了一套剑法,所以我才称你刚才外放的能量为剑气。” 左道不置可否地笑笑:“我很好奇血枭的能力有什么官方称呼?” “他和神钥的能力在历史上没有记载,说明过去没有出现过和他们相同类型的能力者,这在‘秩序破坏’和‘未知领域’两类能力者中是很普遍的情况,如果胃口好,可以自己给自己的能力取名,当然,那个人如果很弱的话,名称八成是不会被记录并流传下去的。”顾问道:“好了,你的测验也完了,我就不妨碍两位继续修行了。”他摆了摆手,瞬间消失,应该是用书签离开了亚空间。 阎空又对左道说道:“想知道神劋提升到更高级别以后的变化和威力吗?” 左道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剑气变得更长?” “呵呵呵……年轻人,你的想象力还不够啊,在能力者的世界里,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往往可以轻易突破常人无法突破的界限,天一应该教过你的,能量运用,就是去‘相信’一切。抛弃常识,才能看到奇迹。”阎空笑道。 阎空此言,让左道很快回忆起了在学习能量运用的最初,天一那番关于枕头和菜刀的言论。随即他便陷入了沉默,一言不发地思考起来。 ………… 与此同时,另一个亚空间中。 在一片荒芜的戈壁上,两条黑影并肩疾奔着,所过之处,如狂风掠景,留下一路破坏的痕迹。 血枭的修行和左道比起来,就像是维也纳合唱团和唱诗班的学生那种差别,那级别的差距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并级至凶级那么简单。 做一个概念转换,血枭和神钥舍弃能力状态下,以能量运用为锻炼前提,打斗一个小时,所消耗的能量、产生的破坏力、需要的体力等等,差不多相当于两个并级能力者不眠不休战斗一年才能达到的量。 而血枭和神钥的修行,目前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收获一定的效果。 举个例子,以左道的实力而言,如果他想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两种方法,第一是每天跑一次双程马拉松,做几百个引体向上;第二就是继续钻研能量和能力,将实力提升到强级。那么很显然,第一种方法是在浪费时间,如果选择第一个方法,他也不过就是个身体素质比同级别的人要强一些的并级能力者而已;但如果他选第二种方法,当他提升到强级时,会发现那时的身体素质提高并不比使用第一种方式得到的效果差。 不过以血枭和神钥而言,他们的实力级别,已不是可以轻易突破的一个领域,由凶级至狂级,再怎么天才的人,也别期待着什么都不做,就会“一朝顿悟”这种情况。 战斗经验的增加,能量运用的熟练程度、对身体素质无上限的不断挑战,唯有将这些事情无止尽地坚持下去,由量变累积到质变,才有可能摸到狂级的门槛。 当然,任何事都有例外,比如贾维顿.哈尔那样的w级别变种人,无极限的能力是通往狂级的一条捷径,只可惜这类变种人的诞生比例无限接近于零。 血枭和神钥是没有那种条件的,但他们的能力也都很强大、且独一无二。 以阎空的观点来讲,能力简单就意味着更快、更容易得到成长,只是与同级别能力者战斗时,能力较为复杂的那个一般会有优势。 但血枭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他的能力就很简单,甚至不用他刻意去发动,只不过伴随着诅咒般令人疯狂的负面情绪折磨而已,反正他本人也已经习惯了。 既简单又强,违背一般常理,故被称为秩序破坏。 神钥的能力分为“锁”和“解”两部分,属于“未知领域”那种无法定义的特殊类型。其实越狱那天,神钥也是可以阻止贾维顿的,只不过天一不想让他的能力暴露出来而已,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许监狱里知晓他能力的人也有那么几个,不过谁又会满世界去宣扬呢。至于天一自己的能力,那天倒是被在场所有的囚犯目睹了,只可惜,即便是目睹了,也没人看明白他干了什么……所以无所谓。 在亚空间中,血枭面前只有一个人,他无法获得多少负面情绪,而神钥也不使用能力,因此两人的战斗是相对公平的。 也正因如此,血枭的斗争心被挑了起来,他一向自视甚高,更不知恐惧、疼痛为何物,有人能在相同条件下和他势均力敌,使他颇为不快。 原本血枭跟天一“合作”的目的,是为了找寻治愈自己的方法,结果他现在完全不管实验的事,把几个月前藏匿的实验资料全部丢给魔医,让老史一个人做功课,而他自己则全身心地投入到战力的提升上。 血枭不是没有任何思想的野兽,他受过高等教育、有毅力、也有他的一套处事哲学。他知道,假如天下必将走向一个混乱的战争时代,像他这样的人迟早得做出选择。既然他如今已经选择了逆十字,就应该为未来更险恶的战斗去早作准备。 无论帝国的十天卫还是各个反抗组织的最高战力,单打独斗之下,如果没有天一在旁提供罪恶的力量,血枭很可能会败。他心里也清楚,在没有任何多余罪恶支持的单挑环境中,远的不说,就是亚空间里关着的长缨和时侍也可以战胜自己,那种状况下自己就等于是无能力者对抗能力者。 血枭和神钥作为逆十字最强的战力,他们未来所要面对的凶险是最直观的——世上最强的能力者们。 这样的重担压在肩上,他们可不能像左道那样清闲,就是现在这样每天玩儿命似的练着,他们都觉得时间太少,提升太慢。 ………… 离开亚空间后,顾问来到了舰桥,术士一个人在那儿监控着全舰的系统,说实话……基本很难看到这家伙不坐在电脑前的样子。 “在干嘛呢?”顾问也就是随便走走看看,顺口那么一问。 “没什么,有人在攻击我们的系统,我正在试着阻止对方。”术士看上去很轻松地在电脑上操作着。 “你这种语气还真是让人恼火……”顾问走过去,凑近看了看屏幕,说道:“奇怪……对方好像很有针对性啊,对‘命运’很熟悉的样子,而且这种攻击的强度……” “是薇妮莎。”术士随口回道。 “哈?”顾问一愣:“你怎么知道她的?” “全球的高手我都认识,从他们的攻击手法就能判断出谁是谁。”术士回答:“你在第二次跟钢铁戒律联络的时候恐怕是被她算计了,我们的系统那时可能被她植入了一些东西,虽然没什么破坏性,但起到了类似信号弹的作用,可以引导她后续的攻击。” 顾问的脸沉了下来,“可恶的女人……小看她了吗……” “没关系,应付起来也不是太费劲,只要一边维持系统运转,一边更改一些系统中最基本的框架,先破后立,攻击者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她就像在徒手抓冰块,握住时却发现冰块逐渐化为了水,而那些水在我的控制下,随时可以结成另一种形状的冰。”术士手指像抽风似地在键盘上飞舞,眼神都没有焦点,屏幕上闪过的信息就像印在他的视网膜上被输入大脑一样,全然在其掌握之中。 顾问的嘴角抽动着:“这种事你都做得到吗?” “啊,可以,只要保证应对的速度在对方四倍以上就行,没什么难的,只是费些时间,稳定下来以后再找到她植入我们系统的东西就永除后患了。”术士说道。 顾问瞬间想到了什么,一条阴险的计策应运而生,他笑道;“慢着……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第十八章 橘核的阴谋 第十八章橘核的阴谋 波尔斯通是个小村落,位于巴黎南方的克拉马附近,至今那里依然保留着一些古老的砖木结构房屋,几百年来一成不变。(,观看本书最新更新)近些年来,由于其风景优美,位置优越,有许多大都市中的富户选择移居此处,不少贵族也用各种条目征用了这里的部分土地供其私人建造庄园享乐。他们的别墅在森林的边缘隐隐可见,为了满足市场需要,附近陆续有小商户和中型规模的商店被开设出来,再后来,就有了几家加油站,因此,这座村落的远景已显而易见……时至今日,这儿已经成了个被现代化改造得不伦不类的小镇。 不过此地仍有一些传统的东西被保留了下来,那就是橘子。这里坐落着橡之郡最大的几个橘子种植园之一,产量和品质都驰名于世界。只是这个小镇本身并不算很有名,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好比许多人动不动就把“波尔多葡萄酒”这样的名词挂在嘴边,跟你大谈雪松和黑醋栗的香气,口感的甘醇和紧缩感,红酒过多少年才会变成石榴红色等等,一般来说,这种人,你丢给他一张法国地图让他找出“波尔多”到底在哪儿,他立刻就会陷入冗长的沉默。 总之,波尔斯通是个不怎么出名的地方,橘子这种特产的吸引力也不比红酒,虽然在当地购买橘子的价格比你在家门口的超市里购买要便宜,而且更加新鲜,但很少有人会为了省那几块钱特地来原产地购买。 6月19日,天一租了辆车,一路听着广播里的小曲儿,吹着口哨哼着歌开到了这个小镇。 你问他是来干什么的?好吧,他是特意来买橘子的…… 如果他买上几百斤橘子,带回巴黎去摆地摊儿,算上租车和加油的钱以及他自身的劳动力,并保证贩卖过程中自己不被巴黎城管乱棍击毙的情况下,大概最后能小赚那么三瓜俩枣的。 我想这笔账算下来,很多人就明白了,蔬菜水果的第一级批发为何只有大的承包商去接,而一般商家只能去批二、三、四级的货…… 反正……基本可以判断,天一过来买橘子就是打算自己吃的。 他特意驱车前来,再返回巴黎,把几斤橘子捧回酒店的房间,再去还车,好像自己买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 由于起得晚,当天他最终回到酒店面对着桌上那一大堆橘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啊……麻烦的水果。”天一抓起一个橘子自言自语道,他十分讨厌那些有籽和核的水果,剥去皮就能完全吞掉的食物才是他喜欢的类型。像西瓜、葡萄、包括橘子这类吃进了嘴里又要提防着咬到苦涩的籽或核,还得费一番功夫把某些东西吐出来的食物,天一一般会因为嫌麻烦而拒绝食用。 但今晚,他坐在桌前,做了件很诡异的事情,他一连吃了四个橘子,吃得很慢,很仔细,好像在做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一般,那背影和咀嚼时的声音说不出的诡异…… ………… 6月20日晨,巴黎某公寓楼。 一名四十多岁的黑人男子走出家门,他像每天早晨一样,到一楼查看自家的信箱,取出报纸,扔掉垃圾传单,准备去上班。 但今天有些不同,他在信箱里看到了一个泛黄的信封,信封上没有邮票和地址,只有他的名字:加拉斯.达旦。 他把晨报夹在腋下,一边向楼外走,一边拆开了信封,加拉斯觉得这应该又是某些广告商的伎俩,最近有很多保险公司会像模像样地邮寄一些“邀请函”上门,其实就是让你去参加内容和推销会无异的座谈会,提供些没什么价值的礼品,然后想尽办法将保险推销给你。 “连邮票都没有,看来这回是直接找人塞到信箱里来了啊,连邮费都给省了。(,观看本书最新更新)”加拉斯念叨着,打开了信封。拿出一张略有些泛黄的信纸,这时他发现信封里还有些别的东西,凑近看了看,那些东西长一厘米左右,表面呈淡淡的黄白色,呈卵形,分明就是些橘核。 “混蛋……这可真恶心,是那保险公司负责送信的员工觉得不满,把橘核吐在里面了吗……”加拉斯扔掉了信封,拿信的手也只用食指和拇指去碰纸,好似是那信纸也不干净一样。 他双手各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发现那上面写了这样一段话:“你好,加拉斯.达旦,这是我们对你的首次问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你这黑鬼已经触犯了我们容忍的底线,这封信就意味着死亡。k.k.k。” 加拉斯当即就愣在了原地,直到汽车喇叭的蜂鸣声和司机的咆哮才把他赶回了路边。 几秒后,一条信息在加拉斯脑中稍纵即逝,他回过头,小跑了几步,像个疯子似的从垃圾桶里翻出刚才随手扔进去的信封,橘核已经洒出去不少,还剩下五枚,他看着那些又干又小的橘核,瞪圆了眼睛,心中的恐惧逐渐升腾…… 当天傍晚,巴黎警署。 加拉斯坐在接待室里,手里握着杯水,神色紧张地等待着。 不多时,一名中年警员走了进来,坐到了办公桌对面:“达旦先生是吗?” 加拉斯点头:“是的。” “我是塞泽尔警官,你好。” “你好。” 赛泽尔拿着一张登记表格,边看边道:“你报案说,你受到了恐吓?” “是的,警官。” 赛泽尔从口袋里拿出了早晨加拉斯收到的那封信和信封,还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五枚橘核。 把这些放到桌上后,赛泽尔打着官腔道:“先生,你确定需要对这件事立案侦查吗?你知道吗,几乎每个月,我们都会接到好几起类似的报案。事实上根本没什么可怕的,或许有那么几个小流氓,你在哪儿得罪了他们,他们就扮成反抗组织成员,或是什么种族主义者,弄些恐吓信的小把戏,只是为了给受害者制造点心理压力,其实他们什么都不会干的,最多就是用石头砸别人玻璃,当然,如果他们真的砸了,每条街上都有摄像头,半小时内我们就能将他们拘捕。” “你不明白,警官!这是真正的三k党,不是开玩笑!”加拉斯道。 “好吧好吧,达旦先生,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呢?”赛泽尔耸肩说道。 “我检查过,信封和信纸上都没有寄信者的指纹,只有我的,还有,那五枚橘核也被人动过手脚,清理得很干净……” “喔喔喔……等等,等等,先生。”赛泽尔低头又看了一眼表格:“你究竟是干什么的?”那张表格上填的职业是艺术品顾问。 “我在卢浮宫上班,主要是些书面上的工作,给艺术品编辑相关注释,或是帮馆内的解说员更新资料和解说词。”加拉斯回道:“另外我也做些艺术品的研究和鉴定,我们那儿的实验室里有设备……” “所以你就拿着这些证据去做了检验?”赛泽尔问道。 “我想那没什么不妥的。”加拉斯把他公物私用的话题扯了回来:“听着,警官,早上我刚看到信时也是半信半疑,可检验后,我有九成把握,这绝不是闹着玩儿的,我,和我的家人,都有危险,此时此刻就有!”他严肃地说道。 赛泽尔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加拉斯五六秒,长吁一口气,“好吧,先生,我得详细给你录一份口供了,你先等等。”他又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带着录音笔。 “我们开始吧,达旦先生。”赛泽尔道:“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想到了什么可能对案情有帮助的情况,也请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 加拉斯迫不及待地说道:“首先,警官,我想强调一下这件事的严重性,您应该对三k党有一定了解吧?” “嗯……不。”赛泽尔毫不掩饰地回答,丝毫没有不懂装懂的打算。 加拉斯闻言后,皱着眉头,摊开双手,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其实赛泽尔的表现很正常,是加拉斯太高估了人们的历史知识,在二十二世纪,种族歧视是个几乎不怎么再被提及的问题,一般人听到三k党的名称,也最多就知道这个组织和种族主义有关,加入这种组织的人,反而会遭到所有人的歧视…… “kukluxn是他们的名字,它来源于想象中那种酷似扳机起枪击铁的声音。这个可怕的秘密团体是十九世纪南北战争后战败的南方联邦士兵组成的,并迅速在美国,也就是过去的星郡各地成立分会,其中以田纳西、路易斯安那、卡罗莱纳、佐治亚和弗罗里达各州的势力最盛。三k党人用各种恐怖手段对付当时的黑人选民,谋杀或驱逐跟他们意见相悖的人,以此来实现其政治目的……” “好吧……达旦先生。”赛泽尔可不想在踏上工作岗位那么多年后还听你上大课,他打断道:“历史课就到此为止吧,我知道这帮家伙什么意思了,我们还是回到案情上来。” “不!我正要说重点。”加拉斯继续道:“问题就是他们施展暴行的方式,一般在动手以前,他们都会先寄给受到敌视的人某种形状奇怪但尚可辨识的东西,比如一小根带叶的像树枝叶、几粒西瓜籽,或几个橘核。这是一种警告,被警告的人可以选择放弃原有观点或逃奔海外。如果置之不理,则必将遭到杀害,而且被害时往往是遇到某种奇怪或意料不到的手法。 这是最古老最正统的做法,二十世纪时,这个组织的性质逐渐变化,成员不断扩张,才导致他们失去了组织最初的严密和系统性,类似的传统才被人忽略。” 赛泽尔看着桌上的橘核:“达旦先生,也许只是因为你对这段历史的了解,让你不禁把这些联系起来了,或许恐吓你的人,只是在网上查了些三k党的资料,突发奇想,用了橘核,模仿得很像的样子。” 加拉斯道:“那怎么解释指纹,还有橘核经过了处理?” 赛泽尔道:“所以我想……即便只是模仿,这个恐吓者也不是一般人,他至少是个谨慎的家伙,这种人说不定十分危险,真的会威胁到你和你家人的生命。 因此,请你还是别去纠结于对方的身份了,即便那真是个严密且有悠久历史的组织,我们也得找出动机才能破案。我的问题就是,达旦先生,你觉得是什么使你陷入了这样危险境地?你可不是今天才改变肤色的,你有家有口,住在巴黎也不是一两年了吧,为何对方会挑现在这个时机寄信给你?” 加拉斯想了想;“我不知道……”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有很确定的答案:“我的妻子,她是白人,我们的感情很好,最近,我们正商量着要个孩子……难道……”他一边思考一边把这话说了出来。 赛泽尔道:“你们想要孩子这件事告诉过亲戚朋友吗?或者在公开场合谈论过这个?” “我们几乎每周都会到外面的餐厅去吃一到两次晚餐,一般都是比较好的餐厅,或许吃饭时我们谈起过几次,会不会被人听到我也不能确定,另外,我妻子也可能和她的父母、兄弟姐妹说过这事,我们俩都有工作,我妻子也可能和同事聊天时谈到这个,这本是很平常的事情,是件好事……” 赛泽尔道:“不过现在看来,却很可能成为种族主义者找你麻烦的理由。” “我从未遇到过因种族主义引起的暴力事件,也从没遇到过歧视的问题,我只在书上读到过这些。”加拉斯神色凝重地道:“在我看来,那些都是很久远的历史了,是被人类文明舍弃掉的一些东西,比如宗教屠杀、奴隶制度之类的。真没想到,今天会让我遇上这样的事,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我都傻了。” “你要保持镇定,达旦先生,那些寄恐吓信的人没什么可怕的,他们要真有能耐,你在信箱里看到的就应该是一个爆炸装置,而不是一个装着橘核的信封。”赛泽尔道:“你现在需要的是继续正常地工作和生活,不要让一封信毁了一切,如果你终日生活在恐惧中,心理负担极重,那正中了恐吓者的下怀。 查案的工作就放心交给我们警方吧,今晚我就会派两名便衣探员,开一辆并不显眼的车到你家附近去蹲守,如果有意外发生,或者有可疑的人在附近溜达,他们会第一时间赶到进行处理。这几天你就像平常一样行动就行,案情有了进展,或者还有什么问题,我会主动和你联系的。” 加拉斯和赛泽尔又商量了许多细节,关于便衣警员的情况,遇到危险时的应对,还有如何保证他老婆的安全等等,赛泽尔解释了好久,加拉斯才怀着忐忑的心情回了家。 当加拉斯走出警局时,就在巴黎警署的街对面,一个男子穿着花衬衫和背带裤,戴着顶盖住了半张脸的遮阳帽,脖子里挂着相机,手中拿着旅游杂志和巴黎地图,站在那儿东张西望,口中还念叨着:“啊……这么久才出来,看来是成功说服警察了啊。” 天一合上手上的杂质,闲庭信步地朝前走着,心中想着:这家伙好歹也是个文化人,应该能找齐信上的线索吧……指纹、橘核、笔迹、信纸,他今天要是没找全就来报案的话,这些证据会被留下,可警察未必能分析出我想传达的信息。到时只能加大恐吓力度了吗…… “嘿,伙计。”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天一回头看了看,是乔治警官。 在警局门口遇到他,也不算是巧合,天一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虽然他认识乔治,但他知道乔治是认不出自己的,根本不用惊慌。 “抱歉,我不抽烟。”天一还有意改变了自己的口音,他的游客打扮要是蹦出一口流利的法式英语、法式中文或者干脆用法语,都会显得很奇怪。 这里解释一下,这个平行宇宙中,帝国是统一过语言的,全球的学校都有普通话和英语的教学,这两种都是全球通用语言,接受正规教育的未成年人至少得熟练掌握其中一门。一般来说选择英语的话,将来攻读理科知识会方便一点,中文的话倒是文理都不误,两者都会自然最好。至于其他语言,变成了类似各个地方方言的东西,人们的口音仍然会因出生地不同产生差异,但不是每个地方的学校都会系统地去教这些非官方语言。 “啊,没事。”乔治的语气也很平稳,“对了,可以问一下吗,先生,你站在警局对面来回溜达了将近一个小时,是在干什么?” 这一刻,天一的内心中本能般爆出一个词儿来,千言万语,尽在一句:法克! 在乔治提问时,天一已经和他擦身而过,现在天一有两种选择,第一是撒腿就跑,第二是回头接着周旋。 “你不把头回过来,是怕我记住你的脸吗?”乔治边说话边走过来,他自己掏出了一个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呼……我离开警局去吃饭前,就瞥见过你,回来以后发现你还在,然后我留意了你二十分钟。”他猛吸一口烟:“你是在跟踪刚刚离开警局的那位先生?” 第十九章 火上浇油 第十九章火上浇油 “所以,你就这么让他跑了?”狄克看着模样狼狈的乔治,忍不住笑着道。 “他跑得确实很快。”乔治叼着烟回道。 纸侠也在旁边,问道:“你确定他不是能力者吗?” “至少在我面前他没有表现出什么超能力来,他只是从一幢楼的屋顶跳到了几米外的另一幢楼而已。”乔治道。 “呵呵,你跟着跳了?”狄克问道。 “对啊,要不然怎么会扭伤膝盖。”乔治不快地又抽了口烟:“真令人恼火。”他的确有恼火的理由,在他看来,身为一个青年警察,没有体重超标的问题,离开警校的年头也不多,这样的自己在追逐的过程中竟被犯人甩掉,这就好像被人当众打脸一样,仿佛他的运动能力还不如个没受过训练的普通混混。 “你对这个人有什么看法?”纸侠手里正拿着监控录像中提取的照片。 乔治也已看过那些捕捉到的画面了,无奈地回道:“并不是我想夸奖对方,但他要么是运气好,要么就真是个犯罪老手,你们看,他经过的地方,几乎一直在街对面的摄像头正下方盲点,而我们警局大门朝外的监控摄像头是固定角度的,他用遮阳帽的伪装,就完全掩盖了面目,让我们无从下手。” “这点我同意,我也觉得他应该是个老手,不单是在门口徘徊的时候,即便在被你追着跑的过程中,他也有意避开街道上的摄像头,选择了穿小巷、上屋顶。”狄克说道。 “也许他本身就已经被通缉了,因此不想被拍到清晰的面目。”纸侠说道,只可惜他并没有从照片上认出天一来:“一个胆敢在警局门口出现并逗留了超过六十分钟的罪犯,如果他的目标的确是那个叫加拉斯的男人……那么我们的达旦先生恐怕是很危险的,赛泽尔派去的人未必能应付他,何况……”纸侠翻了翻刚刚弄来的关于三k党恐吓案的资料:“何况他很可能只是某个种族主义组织的其中一员而已,他背后或许还有同伙。” “虽然分析的都很对,但是……这样好吗?奈斯长官。”狄克问道。 纸侠道:“你指什么?” “你是被派来领衔调查连环杀人案的吧,现在本职工作还没有太大进展,又想去插手别的案子吗?”狄克道。 “无妨,能力者犯罪本就不是用一般刑侦手法可以轻易破获的案子,不急于一时,而眼下这件有关死亡威胁的案件是迫在眉睫的。我们有机会在被害人产生以前就制止犯罪。”纸侠回道。 狄克看了他两秒,起身叹息道:“好吧,我去跟赛泽尔打声招呼,免得事后局长那边又说我们捞过界。” 乔治也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我得去找点儿冰块……” ………… 6月21日早晨,加拉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出了家门。昨晚他将整件事向妻子和盘托出,妻子接受了他的要求,暂时请假不再外出。而加拉斯自己为了配合警方的行动,还是决定继续日常生活,希望可以将恐吓者引出来。 刚出公寓,在街上走出十几米,却听得身后的街对面传来“砰”一声响,那声音确实很像开枪,所以加拉斯惊得立刻趴下,回头望去时,只见到远处一辆不怎么起眼的深色小汽车冒出了阵阵黑烟。 车上走下来两个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一人问道。 “好像有人在排气管里塞了什么东西。”另一人边说边蹲下去检查:“靠!看着像是橘子。” 这俩悲催的男人就是赛泽尔派来保护加拉斯两口子的便衣警察,他们在车里灌着咖啡,吃着味道糟糕的三明治,轮流睡觉轮流监视,就这么熬了一夜,不但一无所获,一大早居然又出了这种事。 加拉斯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其实他昨天夜里就注意到了那辆车,为了以防万一还打过电话到警局和赛泽尔警官确认过车牌号,就差没下楼主动和这俩便衣打声招呼了。 于是加拉斯假装不认识这俩人,站起身,拍了拍灰,没事儿人一样往前走去。 那两名警察失去了代步工具,干脆就分头行事,一个用步行远远跟着加拉斯,另一人继续蹲守在公寓附近,报废的车子也只好叫局里派拖车来拉走了。 每天加拉斯都是步行二十多分钟到达工作地点的,他住的离卢浮宫不算太远,驱车前去反而麻烦。不过在警方看来,如果有人要对他不利,这段上班的路程就是最好的下手地点。即便是个普通人,只要过了心理关,杀人也并非什么难事。在街上擦身而过、回头一刀,那便是一条人命。 好在这天早晨一路无事,那名警员目送加拉斯进了办公的地方,卢浮宫的安保级别可比警局还高,所以他也就回警局去复命了。 加拉斯的办公地点和卢浮宫的展览区自然是分开的,但其建筑位置也在围墙里面,这栋楼是帝国统治时期建成,外观和卢浮宫的主城堡保持了一致的风格,两栋建筑之间仅一墙之隔,有走廊可以往返。加拉斯所在的区域基本都是些学者和搞研究工作的人员,通过走廊到达卢浮宫主建筑中以后,那块区域也是工作人员使用的部分,主要供保安和保洁人员出入,再往里走一段,才能到达展览区域。工作区和展览区之间的门是需要瞳孔扫描才能通过的,每一次开门的人和时间都会被电脑记录下来。如果有内贼想在晚上从工作区域把什么人悄悄放进来,那他自己必然会暴露。 来到了熟悉的办公室,加拉斯稍微安心了一点儿,他的工作其实是比较清闲的,虽然他没有什么教授之类的头衔,但干的事情和那些所谓的著名学者也差不多。无非就是每天到单位里打打酱油,喝喝茶,翻翻书,一年半载才憋一篇论文出来。事实上加拉斯还比那些了老教授要忙一些,正如他对赛泽尔说的,平时他要负责做一些艺术品鉴定工作,有空还得给博物馆里的解说员更新一下讲解稿什么的。当然了,这年头会被拿到这儿来鉴定的艺术品也不多了,这里不是珠宝店,不是典当行,也不是专门的鉴定机构,这儿主要是搞研究工作的。 举个例子,此地就好比是少林寺。有人在马路上用大力金刚指戳死个人,你非要来我们这儿鉴定一下此人的功力如何,我们也不是办不到,但一般情况下,还是请您去找公安机关和医院。 所以加拉斯要做的鉴定工作也不多,送到这里来的一般都是官方所有的艺术品,要是有哪个正经考古队在某某丛林里挖到一个没被盗过的古墓,出土大量待鉴定的文物,那这里说不定也会忙上一阵。至于平常日子里,那是真没什么事干。那种真正忙的单位,比如一些大学或商业机构,他们的实验室几乎时刻都有人在使用,哪儿会像这里一样,让加拉斯一个普通职员在实验室里又是取指纹,又是验橘子核,弄了大半天私活儿都没人发现的。 那么,这帮领着高薪没事干的人,工作时间都在干什么呢?如果你猜加拉斯和他的同事以及领导们每天都在上网偷菜,那你就太小看文化人了。这世界上有很多本质上没什么料的学术骗子,靠着剽窃、背景、炒作等等混了个专家或者文化人的头衔,其实当这类人蛋疼到极点的时候,只会锤蛋自尽。 但加拉斯所处的那个圈子中,都是很有些水准的人,当这类人无聊至极时,就会干点儿惊世骇俗的事情了。比如用古罗马字体把整本圣经抄一遍;出于兴趣将一本喜欢的小说翻译成四种语言;用鼠标和电脑的画图程序临摹油画等等…… 天一对加拉斯的期待还是比较高的,他觉得加拉斯应该有足够的水准可以破解那封信的秘密。但加拉斯还未将信里隐含的信息全部看破,就把证据交给了警方。 当然,在受到恐吓的情况下,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天一也清楚,从警方只派了两个便衣的情况来看,对方的信息发掘量明显还不够,对自己这假冒的三k党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他得继续在火上浇把油,才能让警方真正入局。 “达旦先生。”一楼的一名门卫来到了达旦的办公桌前:“我看见门开着,所以就直接进来了。” 加拉斯正在想事情,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听见有人叫他,才回过神来:“啊?哦,什么事?” “快递送来一个给你的包裹,这不正好手头没什么事,我就给拿上来了。” “包裹?”加拉斯心中立刻升腾起不祥的预感:“这个……你检查过了吗?” “什么?”那门卫一愣,笑了笑:“通过最外面的大门时,所有游客的随身物品,快递和外卖,还有我们的随身物品,不都是要扫描一遍的吗,要是有违禁品不早就被拦下来了吗?” 加拉斯想了想,也对,危险品根本带不进卢浮宫外围的围墙,所以至少这包裹里既不是金属装置,也不是液体的化学武器,更不可能是活物。 他道了声:“哦,对对……那谢谢了。”加拉斯心想是不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 他望着眼前这个大概能装下篮球大小的盒子,待门卫离开后,小心翼翼地拆开,却看见了比恐吓信更有冲击力的东西…… …… 第二十章 误入歧途的推理 第二十章误入歧途的推理 “让我们来总结一下现在的状况。”狄克带头说道。 这是6月22日上午,警局中,狄克、赛泽尔、乔治、纸侠四人坐在一起,讨论着关于恐吓案的最新进展。 一般这种状况下,狄克都会最先发言,他的经验和办案能力在巴黎警署首屈一指,由他引领推理,可以少走许多弯路,众人的思路也会更清晰。 “前天早晨,达旦先生在信箱里发现了恐吓者送来的信。这个恐吓者可能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目前尚不能确定,我们暂且就称其为‘犯人’好了。 信封上没有邮票和地址,这说明信不是通过邮寄送达,而是由犯人本人送来的,或者就是他差遣某些不相干的人将信放进去的情况。 据达旦先生的描述,19日他下班时检查过信箱,当时里面没有那封信,因此,恐吓信被送来的时间,应该可以锁定为19日晚上七时以后至第二天的早晨。 公寓底楼的大堂里有一个摄像头,但拍到的画面不是很清晰。根据对录像的初步调查,在我刚才所说的那个时间段里,接触过达旦先生信箱的人只有三个。第一个家伙出现在晚上九点左右,他跟着别的住户溜进那栋楼,在每家每户的信箱都塞了广告传单,起初我怀疑这人是否是以赛广告作为掩护悄悄放入了恐吓信;但后来,第二个人出现,这家伙有重大的嫌疑……他在凌晨出现,从监控录像来看,他进入了公寓大门用的是正常办法,就是用那种挂在钥匙上的磁条挂饰。当然要搞到这东西也并不难,据我所知这类公寓楼的电子门,其磁条扫描锁都是非常简单的,甚至还不如传统的锁安全,在街边找几个伪造电话卡的卡贩就能搞定那种门。 这第二个人穿着深色的连帽罩衫,用罩帽遮住了半张脸走进公寓大堂,由于光线昏暗,从摄像画面基本只能确定他的身高和性别。此人似乎也知道监控探头的位置,尽可能地用身体遮挡住信箱和自己的手,他在画面里逗留的时间很短,不过他站的位置就在达旦先生的那个信箱前,恐吓信是此人送来的可能在九成以上。 至于第三个人,是清晨进来送信的邮递员了,基本可以排除。” 乔治这时补充道:“顺便说一下,从录像里来看,第二个人的身形和我前天傍晚在警局对面遇上的男人十分接近。” 狄克接道:“我估计两者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大。通过街上的探头追踪上述三人来时的路线,唯有那第二个人无法追溯,从公寓门口的街往后倒推观看,可以看到那人是从一条小巷里走出来的,小巷里没有监控探头,但小巷另一头的街上有,却没有拍到他走进小巷的画面,故而无法继续倒推他的路线。” “也许他又是上屋顶、爬消防梯、或者下水道,还有可能就是专挑镜头盲点和不设有监控探头的马路行走。”乔治说道。 狄克道:“总之,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送恐吓信的人,其反侦察能力非常强,很注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一般犯人可能在逃跑时才会注意的问题,他在前往作案地点的路上就已经注意到了。哪怕你去找个警察来办这事儿,也未必会比他更出色。”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接着来说说那封信和那个‘头’。” 此处的“头”,并不是指真正意义上生物的头颅,而是指一个人头木雕,即昨天加拉斯刚上班不久便收到的那个包裹。打开的时候他就吓得不轻,这一回他已经没心情在单位里做什么检验了,直接就请了假,抱着那个盒子赶来了警局。至此,案件才算上纲上线,狄克、乔治和纸侠也借机正式介入。恐吓信、橘核、木雕都被拿去证物科做了详细检验。 狄克的陈述还在继续:“信封倒是很平常,不过那张泛黄的信纸……根据鉴定,居然是十九世纪末的纸张;而且恐吓者也没有用打印或是剪裁报纸杂质之类的方式来写信的内容,他选择了用笔来手写。 这个犯人喜欢用老办法,他的每一步都在模仿那个两百多年前成立的组织――三k党,而且模仿的是最古老的那一套东西。纸张、笔迹、橘核,都是他给我们的信息,仿佛他是从十九世纪直接穿越到二十二世纪来的一样。” “但是这样做意义何在呢?”乔治又点燃了一支烟。 “问得好。”狄克道:“在我看来,本案中的这个‘恐吓者’并不是一个组织,他们也远没有过去三k党那样的规模,在暗处,很可能只有一个人而已,最多也不会超过五人。他们中或许有一个还算聪明的家伙,但也并不算太聪明。 这几个恐吓者八成只是一群生活过得不怎么样、满腹怨气、带有一定种族歧视倾向的普通人,根本不是什么三k党,只不过他们企图伪装成那样罢了,哼……做得画虎不成反类犬。 十九世纪时的三k党,并不是极端的种族主义屠杀者,那是经过演变后别人对他们产生的印象。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是一帮战后不甘于失败的南方顽固派,用暴力的手段将政治观点强加于别人,他们想要限制被解放的黑人得到的公民权利,赶走南迁的北方人和共和党人,期待着可以通过流氓政治去恢复往日的生活。” 纸侠冷笑道:“听上去他们想当贵族。” 狄克也笑了:“这话就扯远了,我的意思是,这案子中的犯人,其模仿徒具其形而已,称不上有多高明,他以为在某个旧书摊淘一本老书,撕一张十九世纪的白纸下来,在笔迹上做些文章,放一些橘核在信封里,就做得很像那么回事儿了。其实这根本是画蛇添足,从信的内容来看,这种种族主义的做法这更像是二十世纪末到二十一世纪初的三k党会干的事情。他干脆用普通信纸,贴上一些从报纸上剪下的文字,做成普通的恐吓信,也别放什么橘核,署名三个k就行,那才真像是后期的三k党人。 嗯……我们还是回到乔治的问题上吧,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设计并布下巧局,做许多隐晦的细节工作,给警方主动提供证据的犯人,一般有两种。第一种无非是为了出名,很显然我们眼前的这桩案子,就是第一种人干的。 我们已经分析过,也看到了,这个人的行动能力、反侦察能力都很强,细节上几乎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将他想传达的信息和证据全部摆到我们警方的面前,即便在意外情况下被警方发现,他也能成功逃走。 这样的人,要杀加拉斯会很难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他根本不用送什么恐吓信去,那封信也很滑稽,真正的三k党,我是说他极力去模仿的那种十九世纪三k党,应该会在信里提要求,让对方改变观点或者离开,但这名犯人没有说类似的话,他只是说‘你这黑鬼已经触犯了我们容忍的底线,这封信就意味着死亡’,这不是恐吓,这是死亡宣告,按照信的内容,他并没有什么想从达旦先生那儿得到的东西……除了性命以外。 但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呢?他为什么还要在警局对面亲自确认达旦先生来我们这儿报案了? 很简单,他想让我们介入,想跟警方玩游戏,想和历史上那些知名罪犯一样,被媒体报导,追逐,乃至很多年后还被人提起,甚至写到教科书上。” “等等等等……”赛泽尔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假设这人就是为了出名好了,但一般这种为了出名和警方玩游戏的家伙,难道不都是从杀人开始干的吗? 可他现在根本还没有杀过人,只是恐吓而已。这个犯人就算明天就被捕入狱,恐吓又算得了什么?法庭就是指派个菜鸟律师给他,也不可能让案件升级成谋杀未遂什么的吧?恐吓这种罪名能判他几年?三年?五年?要是犯人没有犯罪记录,说不定还能缓刑假释。” “很矛盾啊,感觉我们要是重视了案子,反而合了他的心意。”乔治吐着烟圈,半开玩笑地道:“但用常规手段来应对,又显得我们太不把加拉斯.达旦夫妇的性命当回事儿了。” 纸侠这时说道:“调查行动上重视,对外保持低调,和我们在连环凶杀案上的态度一样就行,我也没见到媒体把那件案子炒得有多火热吧。” 狄克道:“没错,保证市民安全才是首要的,为了不让犯人称心如意就牺牲平民的做法肯定不对。” 乔治耸耸肩,不置可否地问道:“我很好奇,你刚才说的第二种人又是什么情况?” 狄克回道:“就是那种把犯罪当做人生目标或者艺术形式在执行的人,为了完成他理想中的案件,就算死也无所谓,这种人就是疯子了。当然,这第二种人一般都是以杀人案开始,连环杀人为过程,展开与警方的博弈,最后有自杀的、自首的、被击毙的、逍遥法外的,基本每一个都成了遗臭万年的人物。反正我们手头这位恐吓者应该不属于这第二类。” 纸侠道:“还是接着说关于证据的事情吧。” 狄克点头,收了收思绪:“橘核上查不出犯人的残留唾液,信上也没有指纹,目前来讲,对方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 至于那个头……我看了卢浮宫门口到达旦先生办公室所在那栋楼之间的所有监控录像,基本可以确认,冒充快递员的男人,和前天凌晨送信的人,以及乔治前天傍晚在警局对面遇到的人,都是同一个家伙。这也佐证了我的推断,对方八成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他很胆大,敢在白天出现在卢浮宫那种监控探头众多的地方。另外我得说,冒充快递员或许是最容易的伪装之一了,现在大多数人都有一种思维定势,仿佛一个人只要穿着深色的套装,戴一顶颜色和衣服相近的鸭舌帽,衣服上随便是什么logo都无所谓,手上拿个贴了单子的邮包配以这种打扮的就肯定送快递的,没人会问快递员讨要证件去看。即使卢浮宫的门卫也不例外,在潦草的单子上随便签个字就收了邮包。 于是我们的这位恐吓者大摇大摆地亲自去达旦先生的工作地点送了这个邮包,还成功了。 他应该是简单化了妆,压低帽檐,戴上手套,依然没给我们留下面部特征或指纹。”他说到此处,拿起了手边的一叠档案,看着照片和文字说道:“包裹里的头颅是木头雕刻而成,纯手工制品,雕成了和达旦差不多的面孔,涂上了黑色的油漆,木雕的双目被凿烂,还被套上了一个白色的尖顶头罩,就是过去三k党套在头上的那种,三角形、眼睛的位置有两个窟窿,这木雕上的头罩正好露出了木雕烂掉的眼睛。” 放下资料,狄克接着道:“看来我们的这位犯人还会一门雕刻手艺,以现在的状况来看,这也算是个查明他身份的重要线索了。” 赛泽尔道:“犯人会不会是街头艺人,或者怀才不遇的那种落魄艺术家,看不惯达旦这种领着高薪的学术派?” 乔治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昨天扭伤的那条腿:“那就需要我们去调查了,橘核的出处、信纸的出处、犯人的行踪,全都是断掉的线索。”他掐灭烟头:“我看沿着雕刻的线索去查吧……木头、油漆、还有他冒充快递员时的服装,什么东西都得有个来源,可以入手的地方还是有的。” 纸侠道:“对了,加拉斯.达旦现在人在哪儿?” “他已经请了长假,现在应该正在开车送妻子回娘家的路上吧,他妻子的父母住在城外,达旦先生执意要亲自送妻子,看着她进了家门才放心。”赛泽尔道:“别担心,我派了一名警官开车跟着他们,有情况他会向我汇报的。送完妻子,达旦先生就会回来配合我们的一切行动。” 话音未落,赛泽尔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还没接,只是看到那个号码,神色就起了变化…… …… 第二十一章 伪装作案 第二十一章伪装作案 6月23日,午后。\\首发\\ 天一坐在一家咖啡馆外的露天桌位,破天荒地点了一壶红茶。 一个高挑美丽的长发女子步态婀娜地行到他的身旁,大约盯着他看了三秒。 月妖的神情变得非常复杂,交织着疑惑、费解、震惊…… 天一搁下了正在看的报纸,抬头瞟了月妖一眼,叹了口气,把报纸朝桌上随意一扔,站起身来,饶桌走到对面的座位,为女士搬动椅子。 月妖走到那儿坐下,但过程中,她依然用那种古怪的眼神斜视着天一。 待女士坐定,天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重新抖开报纸,翘起二郎腿道:“从你的表情上看,你对我今天的造型想发表些意见。” 月妖此刻其实已经有点忍不住想笑了,但她不想给天一看笑脸,至少不想让他看到发自内心的笑容。 “请问要点儿什么?”服务员问道。 “咖啡,谢谢。”月妖回道。 “你这是假发吧?”服务员离开后,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这是真的,我把头发染成了橘红色,并且烫成了卷发。”天一道:“我讨厌戴假发,这种一整天都得保持的伪装,还是染了方便。” “你出门有没有照过镜子?” “我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德行,不过,男人对发型有一种非常独特的见解――我们无视它。” “不止是发型的问题吧……你这种肤色又是怎么回事,粉底?” “用了些女性的美白产品而已,说起来,你知道现在有些‘增白’效果非常显著的化妆品里搀了类似白化素的东西吗?” “我不用那些……” “那我就祝贺你天生丽质吧,黄种人像你这么白的我只认识两个。反正我本人要伪装成白种人,除了改变发色和戴有色的隐形眼镜以外,还是得在肤色上修饰一下的。” “你这个样子……是在模仿某个超级英雄漫画里的反派吗……” “当然不是,joker可没有我这一脸的雀斑。” 月妖低头扶额:“是啊,我正想问呢,你那一脸雀斑真的有必要吗?” “当然了,这是完美伪装的一部分。”天一回道。 “请问你到底在伪装什么?” “gingerkid。”天一指了指两人面前穿过桌心的遮阳大伞:“红发、白肤、雀斑、对紫外线敏感。” “女士,您的咖啡。”服务员回来了。 “谢谢。”月妖端起咖啡先喝了一口压惊,随即道:“你不觉得自己的用词有歧视特定人群的嫌疑吗?” “当然不,如果我无法通过对这个群体的特定称呼产生任何负罪感或者优越感,就不算是歧视,至少在我个人的意识形态上不存在歧视观念,旁人怎么看是他们的事。”天一回道:“不然你要为怎么称呼这些人?16号染色体变异人群?” “好吧,想伪装成什么样子随你的便。//小说网//叫我出来是有需要当面交代的任务了?”月妖还是把话题从天一身上转移了。 “你先看看这个。”天一把手上的报纸放到月妖的面前,用手指点了点第二版。 月妖接过报纸,粗略地看了一下,这是巴黎当地的报刊,在第二版上是一篇凶杀案的报导:昨日早晨,一具尸体在第五区的植物园中被发现,死者身份已确认,是名为加拉斯.达旦的男性,生前在卢浮宫担任文职工作。警方尚未公布死亡时间和死因。但从现场拍摄到的照片和目击者的证词可以确认,尸体的双眼被挖去,身体被一根木桩从尾椎骨向上刺穿,整个人悬空挂在直立的木桩上,全身衣物都被剥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白色长袍,其头部还被套上了一个在双眼位置开了洞的头套。此系历史上一知名种族主义组织的古老装束,警方目前并未公开任何案情进展,不能排除种族仇杀的可能。 “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月妖读了个大概,放下报纸抬头问道。 “有啊,就是我干的。”天一端起红茶抿了口,然后放下茶杯,用失望的语气地道了句:“茶这东西……果然还是喝不惯啊……” “所以,你是个三k党?”月妖问道。 “怎么可能,那种党派在我看来和邪教差不多,黑手党都比他们高几个档次。我只不过是伪装成种族主义者作案而已。” 月妖又道:“怎么特意挑了个博物馆的文员?” “当然是因为我的计划需要他去死。”天一说这话的语气理所当然。 月妖道:“听上去,你为了达到目的,经常滥杀无辜。”她说这句话时,已是神色不善。 天一笑道:“哦……居然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觉得自己半夜三更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勾引几个见色起意的醉鬼混混然后杀掉,就比我高尚了是吗?呵呵……”他面带笑意,眼神却是冰冷的:“没错,加拉斯是无辜的,他对妻子很好,遵纪守法,待人和善,按时交税,邻里关系也不错,或许在其一生中,都很少伤害到别人。”他往前凑了凑:“但你是不是觉得……这种‘好人’,就一定会有好报?” 月妖的目光毫不退缩地与天一对视:“至少他不该死在你这种人的手上。” “我这种人?”天一重复了一遍,笑意更盛,他越凑越近,用悄悄话一般的音量道:“你知道每年,每月,每天,每小时,每分钟,有多少像加拉斯这样的‘好人’正在被‘我这种人’剥削、折磨、凌辱、虐杀吗?”天一忽然提高声音喝了一句:“你瞎了吗?!” 周围的客人都回过头朝这儿张望,也不知这俩怎么就突然吵起来了。 “二位,请问……”服务员走了过来。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天一和月妖同时朝他吼了两声:“边儿去!”“走开!” 服务员翻了翻白眼,知道自讨没趣,识相地离开了。 月妖冷笑:“你想说,自己的做法没什么不对是吗?” 天一恢复了平常的语气:“你们这些人,就是太纠结于对错了,你觉得自己呼吸空气是对还是错?你长得漂亮是对还是错?你天生就是变种人,是对,还是错? 扶盲人过马路是对,占残疾人车位是错;修桥补路就对,杀人放火就错。为别人着想就对,图一己私欲就错。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你从你的父母,抚养着,教育者,所有的主流媒体,接触到的一切媒介,都在获取这种信息,让你感到仿佛这些就是人的本性。 我现在告诉你,这些约定俗成的道德准则,并不是真理,真理是神制定的规则,日升日落,物换星移,人无法干涉这些。 而道德上的对与错,是人制定的。是维护人类这个群体稳定生存繁衍的基础,法律只是这套规则的衍生品。 当这个社会需要用法律才能维持所谓的“和谐”时,那么它已经堕落了,它早就堕落了。 你之所以不做那些‘错’的事,是因为那触碰了你的底线,让你感到难受,伤害别人的时候,也在伤害自己。但事实上,这点是可以克服的,如果你理解我,你就会明白,如果把道德揉成一团抛在脑后,用任何残忍的手段对待任何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对杀死加拉斯并不感到愧疚或厌恶,当然也感受不到快乐或愉悦。我的某个计划,需要他先去死,所以我就杀了他,就像我要吃香蕉之前,先得剥去香蕉皮一样。抛开道德来讲,就是这么件简单的事情。 假设有一种更强大的生物,在它们的世界中,我只是一种切掉头就可以食用的食物,那它们就会像你现在喝咖啡一样,随口把我当零食给吞了,我又能说什么呢?难道我要以道德标准来衡量一下,自己该不该有此下场?” 月妖依旧是冷笑:“你好像把自己比喻成了一种不可抗的自然灾害,而不是人类。但问题是,你就是个人,难道因为你没有道德观念,就该让全世界正常的、有道德观念的人,全都接受并认可你那一套反社会的言论?” “你说到点子上了。”天一笑着道;“我思考过这个问题,显然我根本无法和三观正常的人达成共识。因此,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某人可以像自然灾害一样,毫不在乎地承担自己所造成的一切破坏责任,而全人类又根本没有能力让他付出任何代价,那干脆还是把这人当成灾害算了。 人们无法让地震、海啸、火山喷发、台风赔偿它们造成的经济和人员损失,更没法儿把上述这些玩意儿关进牢里或者处以死刑,也没什么人去诅咒和唾骂灾难,他们更多地指责当局没有及时作出应对措施。 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作自然灾害般的存在,你说服不了一场龙卷风只卷走恶人,龙卷风也不会因为卷走了好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你得试着面对现实,以你的能力面对龙卷风什么都做不了。” “我开始理解你的逻辑了……”月妖斜视着天一,边点头边道:“不管我怎么看你,你都毫不在乎,试图说服你就是浪费口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除非我有能力阻止你,否则你根本没有底线,绝不会停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很好,充分领会了领导要传达的精神,值得表扬。”天一道。 “我很好奇,逆十字的成员每个都和你一样草菅人命吗?还是说,他们都理解并认可了你的这套逻辑,还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月妖问道。 “啊……我想想,有一个不是人,还有一个在意识方面比我更像自然灾害……其他人吧,基本都能理解我刚才那番话。倒确实有个白痴不太懂,不过无所谓,我偷换了一下概念,用他曾经杀过的几个人举了一下例子,忽悠了几分钟,他就跑回房间哭去了。” “哼……听着就不像是一群正常人。”月妖觉得再讨论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思了,她心里自然没有被这套歪理说服,但她也放弃了矫正这个疯子的想法。反正加入逆十字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就算这帮人真的个个凶残嗜血,和她也没关系:“那说说吧,你要我做什么?模仿你的套路和手法去多杀些黑人?” “没错,我需要你帮我扩大影响,但不是用我的方式。”天一回道:“模仿我的套路和手法就不必了,处理尸体是个技术活,还牵涉到搬运,我觉得你这人不太适合那种必须执行得非常精确的犯罪。” 月妖知道天一在暗讽自己,她不快地回道:“是吗?你那种可笑的装扮也是精确犯罪后的连锁反应吗?” 天一无视了对方的反讽,接着道:“我这件伪装三k党的案件和你之前犯下连环杀人案原本是没有联系的,现在你得去建立一些联系。”他顿了一下,说道:“今晚你就出去,用你的老办法,勾引几个你觉得是‘恶人’的家伙,宰了他们。当然,至少得保证其中有一个是黑人……” “挖掉黑人的双眼,但留下其他人的?”月妖打断道。 “啊,是的,挖掉、捣烂都可以,总之从今天开始,每晚你都出去像这样杀几个。”天一道:“请记住,别做多余的事,别自作聪明在现场用血涂鸦三个k,或是回酒店剪床单做成白色头套之类的。总之,除了挖眼睛那部分,其他手法和你之前做下的案子保持一致就行。” “想让警方将两桩案子合并,把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月妖喝了口咖啡,思考几秒后道:“那你一开始就不要布什么三k党的局,直接让我加快作案频率不就行了?” “加拉斯的案子,我是一定要做下的,我说过了,我的计划需要他死。至于伪装成三k党,也是有意义的,那是个故意让他们识破的蹩脚伪装,但又不算太蹩脚,得把握好一个度,调动警方的心理,让他们推测出我想让他们推测的东西。”天一道:“然后,将尸体公开,媒体介入,你再出场,扩大案件在巴黎民众间的影响,警方的视线会被转移,那么在短时间内,他们就很难注意到我杀死加拉斯的真正目的……” 第二十二章 进展 第二十二章进展 六月下旬,天一伪装成三k党的杀人事件在巴黎城中引起了相当程度的轰动,在这橡之郡南部形势十分混乱的敏感时期,基本已经在地球上绝迹多年的种族仇杀案却于此地频频发生,自然吸引了许多阶层的密切关注。 撇开hl和其他一些组织对此事件的态度和应对,单从民众角度出发,呈现在他们眼前的第一桩命案,就是加拉斯.达旦遭到谋杀并在公共场合被陈尸的恐怖案件。 这件案子是天一亲手做下的,旨在向民众传达两个信息,第一,凶手或凶手所在的组织十分大胆并且足够残忍;第二,凶手或凶手所在的组织是纯粹而极端的种族主义者,即便受害者有体面的工作、受人尊敬的社会地位、需要照顾的家人等等,依然不会受到任何怜悯。 橡之郡的非洲裔公民比例在整个欧洲也算是比较高的,仅这两点,只需当地媒体在报上将事情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就足够引起许多人的关注和少部分人的恐慌了。 但这还不够,因为人都是很健忘的,每当悲剧发生以后,他们总在重复同样的事情……政客们出来发表演讲,表明立场和观点,利用事件中可用的负面因素攻击自己的对手;热衷于提升自身知名度的评论人士和激进人士也参与进来,各抒己见;主流媒体上一派和谐景象,社会各界表示沉痛的哀悼,对死者家属表示同情;接着人们就开始深挖事件发生的原因,对凶手进行各种自圆其说般的解读;最后,当事件的能量消耗殆尽,一切照旧,什么都没有改变,直到下一次类似的悲剧发生,有些人才会旧事重提。 校园枪击、连环车祸、高楼大火、狂魔碎尸,这个世界比想象中还要危险,大多数民间惨剧发生后的流程都可以概括为上述内容。目前看来,犯罪力度强到足以在短时间内促进一大批改革方案应运而生的方式只有一种,就是劫持飞机撞击摩天楼。 当然,天一还不需要那种程度的影响,他只需要社会舆论对警方施压就可以了。仅仅是做下加拉斯.达旦的案子,显然还不太够。不过有了月妖在那之后的行动,那便足够了。 公众看待事物的观点、掌握的信息量、抱着的心态和警方都是不一样的,警方会对两件案子的手法进行比对,分析凶手是否是同一个人。可公众不会,他们只关心报上每天都刊登着死人的消息,连续五天,都有黑人被杀,还被捣烂双眼。 媒体不会把报导重点放在案情推理上,他们对其他的白人受害者只是一笔带过,对这个连环杀手之前的案子更是只字不提。而是专挑些危言耸听的内容来刊登,把加拉斯案和神秘连环杀手案之间的共同点列出来,大放厥词地写些根本不靠谱的推理,围绕种族主义这四个字大做文章,许多小报和访谈类节目最喜欢用令人不太舒服的话题来抓人眼球,增加发行量和收视率。在六月这一件件血腥惨案被彻底破获、凶手被绳之以法以前,这些无良的新闻工作者们会孜孜不倦、极尽所能地将诸如此类的报导炒得越热越好。 这个世界的媒体早已丢掉了新闻从业者应有的职业操守,他们只做两件事。第一件:在帝国的授意下进行正确的“舆论引导”,比如播报一些“全世界人民喜迎油价上涨”之类的新闻。我相信只要是正常人类,看到这种报导以后,都会对媒体的公信力和相关从业人员的智商产生强烈质疑。 第二件:就是在商业利益的驱使下无所不用其极地发布最能吸引眼球的新闻。战争、暴力、性、与明星名人有关的一切负面消息……这才是记者们追逐的、能提升销量的新闻。 命案是暴力;种族主义是卖点;警方不公布调查进展,就是是在掩盖某些真相;警方公布调查进展,就是欲盖弥彰……反正总是有东西可以写的。 只要凶手一天不落网,巴黎警方就像是每分每秒都被放在火上烤一样。更何况现在这凶手,或者说,这所谓的三k党,不但没有落网,还在持续作案中。 ………… 6月29日,海豚酒店,908室。 下午一时,天一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斜视着右手边的沙发椅。 此刻,那张沙发椅上正坐着个人,随手翻着一本纸质的小说。 “你的房间里有电子书阅读器,可你却宁愿去买一叠13盎司重、装订在一起的纸张来阅读。”顾绫说道:“除了各种按期出的刊物外,每一年,各类小说、教科九天文学上与别人分享的东西,而不是锁在抽屉里的一本册子。大人们则把照片、录像、工作材料等等,所有需要保存的东西都存进硬盘。用便利的电子产品代替传统的记录方式,已经变成了一种常识。 要知道,习惯是很可怕的,习惯很容易就会变成依赖,依赖则如同一种随时可能葬送自己的致命疾病。当你依赖的东西不可靠了,不照常工作了,甚至开始和你对抗时,你就会瞬间手足无措,陷入被动,任人宰割。” “你是不是担心电子书阅读器会学习书中的知识从而产生人工智能,实现自我变形,然后用金属探测器贯穿你的眼球吸干你的脑髓?”顾绫问道。 “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啊?”天一笑道。 “你很了解我吗?”顾绫道:“我为什么就不能开玩笑?” 天一没有回答,转而说道:“我就不问你如何进这房间的了,反正你有的是办法……可否告诉我,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来看看你的进展而已。”顾绫指了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再次讽刺道:“从你在那个电子产品里建的虚拟模型看来,似乎是做了相当多的功课,就是不知道,你准备如何下手。” 天一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顾绫几秒,接着就大笑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意味着什么。 笑了一阵,他长吁一口气,说道:“7月2日晚上,午夜以前,我会去将绯色潘多拉取出来,你说一个碰头的地点,我取完东西以后立刻就来交给你。那时,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解释一下偷盗的过程。” “这样啊……”顾绫没有想太久:“那就午夜,凯旋门上面好了。” “上面?”天一道:“你是说……顶上?” “你爬不上去?”顾绫问道。 “呵……呵呵……”天一又笑:“我们二号晚上再见。” …… 第23章 盗宝(上) 第二十三章盗宝 7月2日,晚十点。 天一站在镜子前,他洗掉了脸上的装扮,惨白的肤色和雀斑一去不复返,头发也染回了原本的黑色。他换上了平常在书店中穿着的黑衬衫、黑西装,戴上一块儿防水的电子表。 背上背着个黑色的旅行包,一手拎着个手提式小冰箱(40cm长,30cm宽,30cm高,带把手),还有一手提着个蛇皮袋,将自己在房间中留下的痕迹仔细清理了一番,吹着口哨下到酒店大堂退了房。他和其他游客退房时的样子没有什么不同,来巴黎玩儿了半个多月,买了很多纪念品满载而归,没有人对他起疑。 独自一人行走在巴黎纸醉金迷的夜里,天一的脸上还是一副懒懒散散、游刃有余的神情,丝毫看不出今夜他要去干件大事。 他没有叫出租,只靠步行来到了卢浮宫附近的地区。 到达计划预定的地点时,那个蛇皮袋已不翼而飞,那里面装得是需要销毁的东西,笔记、手机、购买的书本,清理房间时整理出的杂物等等,这些都很好处理。在扔掉前,往蛇皮袋里加上一块儿大石头,沉入塞纳河底即可。 不多时,天一已行走在了城市的下水道中。这是一座多雨的城市,但从未发生过由下雨积水导致的交通堵塞,可见排水系统的优秀。 维克多雨果在《悲惨世界》中曾经写道:“在我们这个年代,巴黎下水道仍是一个神秘的场所。如果知道自己的下面是个可怕的大地窖,巴黎会感到不安。”或许正因为如此,我们经常可以看到雨果笔下的人物从下水道里逃生。 巴黎的下水道修建于19世纪,可以世界下水道中的一朵奇葩。这座城市的下水道宽敞、高大,建造如隧道一般。四壁整洁,地上没有脏物,干净程度可与巴黎的街道相媲美。置身其中,人们不会闻到预想中的腥臭味,只觉得有股淡淡的土腥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即使女士穿着干净美丽的裙子在里面行走,也不会被弄脏,与在卢浮宫中行走并没有什么两样。 事实上,巴黎的下水道是一个旅游景点。排水道里有很好的照明设备,路况畅明、通达、寂静,每条下水道两侧都贴有许多相关图片,指明路径,很像地铁站的线路图,每走过一个“驿站”,都有工作人员在游人的门票上盖个戳。排水道两旁还设有一些纪念品商店,它们以实物和照片的形式构成了“下水道博物馆”的展览长廊。 这就好比一个地下的世界,巴黎老城本身就是以挖地下的石头建造起来的。四通八达的地铁、纵横交错的地下排水道、大面积的地下商城、停车场、隧道、地窖、各种管线以及古代遗弃的矿穴,使得巴黎的地下快被掏空了。 不过无论是什么世界,都会有边缘地带。天一就行走在无人的边缘地带,即真正意识上的“排水管道部分”。 这些管道里很糟糕,能够想象到的秽物基本一应俱全,天一那个黑色旅行包里的东西就派上了用场。 他在西装外面穿上一套黑色的束身服装配上化学面罩,腰间戴上一条附着许多小皮革口袋的腰带,这条腰带是他从漫画周边商店里买来的,买的时候那老板还试图说服天一,如果不配上全套的蝙蝠衣,光买一条腰带很逊。 在这身装束的外面,天一还套上了一件隔离服,乍看之下很像是灾难片里的防病毒隔离服,从头到脚全包在里面,其实这件隔离服根本就是山寨的,并不密封,但至少防水防臭。 这套隔离服是天一买材料自己制作的,请注意,当我说材料的时候,我指的是两件雨衣和五十个鞋套…… 天一会的事情很多,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是个很不错的裁缝,给他布料、剪刀、尺子和一台古老的脚踏式缝纫机,他就能做出设计师级别的衣服来。至于身上这件隔离服,他用针线和订书机就搞定了。 隔离服的外面,天一还整了顶矿工帽戴在头上,可以加快在下水道中前行的速度。 地下管道的通路天一早已了然于胸,他去图九天文学络收集了许多情报,并实地沿着每一个窨井盖的铺设路线去勘测,甚至假扮成面试者混到城市规划管理局里去调查了一番。这才完成了的三维模型。 越往前走,越是艰难,这种纯粹的排污管道并不是设计出来给人行走用的,到最后几乎就是大半截身子泡在污水里爬行,麻烦的是他还得抱着那个手提式小冰箱前进。 如此行进是非常缓慢的,半个多小时后,天一终于来到了计算好的坐标。他支起身子,在一根垂直的、直径米的管道下直立起来。关掉了矿工帽上的灯,把帽子扔进水里。从里面的衣服黄总拿出一根绳子,穿过手提式冰箱的把手绑在自己的腰上。然后双手撑着两侧的管壁,在黑暗中沿着这根管道向上爬,直到头部能碰到顶端为止。 此刻天一正位于卢浮宫的围墙内部,草坪下方。这种人工草坪配有自动洒水系统,浅浅的泥土下自然也有落水系统。 很可惜,在卢浮宫建筑物正下方的排水管道,并没有足够的直径供人钻入,否则天一是不介意从某个马桶入侵的。 接下来,天一做了件难度非常高的事情,在这种撑在半空的境况下,他把外面那层简陋的“隔离服”扒掉了,然后用双腿和单手稳定住身体,从腰带里往外拿工具开始办事儿。 他花了一分钟在黑暗中将头顶的落水分离层盖完全摸了一遍,这块板的结构他事先查过,比较倒霉的是,生产这东西的厂家两年前已经倒闭了,否则天一完全可以在先前就去买一块实际操作一下。但这不影响他的拆卸工作,很快他就摸索着将这块板成功松动了。 第二十四章 盗宝(中) 第二十四章盗宝(中) 接着,天一又拿出一个卷尺般的装置,拉出一截来,伸直以后这东西像钢尺般坚硬,一侧还带有锯齿,这个装置是用锁匠的弹锁尺改造的,可以弯曲折叠探入缝隙中,并具有还原性,也能用来顶开传统的门锁。 他将装置调整到计算好的长度,从头顶钢板的边缘伸出,小心翼翼地开始切割草皮和草皮下的土壤。这项工作需要很谨慎,动作过大很可能会被监控人员通过摄像探头看到,所以天一花去了十五分钟才算完成。 现在,只要向上一推,外面的草坪上就会有一块形状工整的草皮被掀起来。 天一按了一下了电子表,微弱的光线中,表上印出了此刻的时间22:25。只要再过五分钟,就会出现一个时机,这是一个经过精密演算的,在全天二十四小时中只会出现两次的时机。另一次是在白天,也就是说,这是今晚稍纵即逝的唯一机会。 在22点30分02秒开始后的十秒内,此地周围的三个摄像探头会出现一段盲点时间,从这块草坪至办公楼那边的直线通路是无人监视状态,巡逻的警卫也不在这个区域。这是他通过监视和计算得出的确切数据,也是他在被限定的条件下潜入卢浮宫内部的最佳机会。 他所要做的,就是在十秒内,悄无声息地将头顶的分离板、土壤、草皮一并垂直抬起,尽可能平稳地放在一边,迅速爬出去,把手提式小冰箱拉上来,然后将草皮归位,拎着箱子冲向距离这个坐标三十米远的一幢楼,即加拉斯.达旦工作的那幢楼。 该楼监视大门的摄像探头死角是靠近门卫室这一侧的地板和墙壁夹角,天一在进入一楼大门时,必须利用奔跑后的惯性,整个人趴在地上滑行,避过门卫的视线和摄像机镜头,并且在大楼外的摄像探头再次转过来以前行进到大楼内那部摄像机的正下方,同时紧贴门卫室的墙壁,伸直身体作扑街状态。只有处在这个位置、保持这种姿势,才能让他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暂时喘口气。 当然,计划是妥善的,理论上也是完全可以实现的,但真正实施起来,就得看执行者的能力和一些运气成分了。 天一趁着等待的时间,将腰间的绳子多绕了几圈,缩短了手提式冰箱与自己的距离。他收好了工具,确认腰带上的口袋不会妨碍到自己,也不会有东西从里面掉出来。 电子表上的时间经过反复核对,精确到0.2秒以内。机会只有一次,稍有差池,非但前功尽弃,而且满盘皆输。 五分钟很快过去,最后五秒,天一用背部和双脚支撑住自己,双手举过头顶,抵住头上的分离板,心中默数五秒,在最后一秒时,手臂使劲,将分离板举起,有一些碎土掉了下来,但这不会干扰他的速度。 草皮和泥土像生日蛋糕摆在纸盒上一样堆在分离板上,天一将分离板平推着搁到一边,双手扒住管道外的地面,一个反向后翻便来了到地面上,完成动作后他的身体呈半蹲姿势,手提式冰箱已经被绳子带到了面前。 他一把将手提式冰箱拎出管道,另一手立即将分离板推回原位,天一心中一直在计时,到此为止,已经花去了五秒钟以上,对他来说,这算是非常顺利,绰绰有余。 借着半蹲的姿势以及前倾的重心,天一蹬了两步,顺势冲出,他还不忘踩两脚刚刚归位的草皮,让其看上去更平整些。 压低上半身,向前冲刺,来到办公楼前,余下的时间在一秒左右,大堂内并不明亮,主要光源在门卫室中,所以天一不用担心墙上会有影子被照出来。 在身后的摄像探头快要扫到脚跟的刹那,天一向前跃起,姿势像是自由泳运动员入水一般,双臂向前伸着,手上还拎着个小冰箱,整个人也尽量挺直,脸朝下,从办公楼大堂墙壁和地面的夹角处滑了进去。 如果地板是木头或者水泥的,恐怕就得磨出声儿来,可这里的地板是大理石,天一穿在西装外面的黑色套装,包括面罩在内,都是纯棉的,滑行时几乎没有声音,即便有些微的沙沙声,隔开门卫室的墙和防弹玻璃,那个正在看小说的门卫也不可能注意到。 天一完成扑街式滑行潜入以后,整个人都伸直了趴着,双手将手提式小冰箱纵向对着自己,非常轻地放到了地上,这才算松了口气。好在他比较苗条,如果他膀大腰圆,很可能就会闯入头顶那部摄像机的镜头里。 此刻,他就在门卫室的外面,和里面的那个门卫仅仅一墙之隔。有道是“灯下黑”,好比你坐在公交车上,而你正下方的轮子底下压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你不把头探出去是无法看到那人的。 那个门卫现在就是这种情况,门卫室的墙比较厚,而且还配备了防弹玻璃,窗户在晚上一般不会打开,门在晚上也是关着的,这是规定,所以天一完全可以贴着这一侧的墙壁往大楼里面爬,只要转个弯离开了门卫的视线,就能起来直立行走了。 天一在冒充快递员来送木雕时就看好了头顶这个摄像探头以及往里去的另外三个分别在什么位置,他记下外观后对这一型号的产品进行了调查。根据这玩意儿的性能以及先前侦查的情况可以断定,这栋楼内的探头是固定角度的,不会像外面那些一样始终处于巡视状态,得有人控制它们才会转角度。 这个探头的覆盖面很大,天一在电脑里将这栋楼的大堂精确到厘米建了个虚拟的立体模型,配合摄像机安装的高度,镜头角度和视宽进行过演算,结论是他必须紧紧贴着墙爬才行,手提式冰箱的长度和宽度也是为了在此处作为标尺使用,将其横在脸前面推进,如果身体探出去,超过了四十厘米,就可能进入摄像镜头的边缘。 天一就像条虫子一般向前蠕动着,花了五分钟才转到了旁边的一条走廊,到这里他便轻松多了,可以背靠墙坐下喘口气。 这幢楼的安保措施其实是很松的,从夜班只设一个不巡逻的门卫就能看得出来。楼里的摄像机也远没有卢浮宫本馆里那么多,在本馆,除了厕所里,基本上每寸地面都在监视范围内。但这里就没那么森严了,毕竟这栋楼里没什么值钱的艺术品可偷,用于研究的东西在晚上也会放回本馆,此处通向本馆的唯一一条通道需要虹膜扫描才能通过。 天一不是枪匠,他是个方向感极佳,而且对建筑结构十分敏感的人,取下头套,戴上夜视镜,他就在漆黑的走廊里快速行进起来。每到一个陌生的转角,他都会先用一根非常细的电线导管从墙根那儿探出,看看有没有摄像探头存在。这种类似电子“潜望镜”的产品大约在八十年前还是军用的,在营救人质或逮捕持械的歹徒时被广泛运用,特警队员们在冲入某间屋子以前,会从门缝地下把这个伸进去侦查屋内的大致情况。不过到了二十一世纪末,这东西在很多黑市乃至地摊上都能搞到,受到广大偷窥狂群体的一致青睐。 当然那是题外话了,总之,天一巧妙地避过了前进路线上的每个摄像探头,最后他要应付的就是正对着通道门口的那一个了。 此处会有一个摄像头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所以天一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他用两根铁线加长了一把剪钳,背靠墙,在不进入镜头的情况下,把那个探头的电线给剪了。 门卫室中的那个门卫很快就在发现了众多监视器镜头中有一个变成了一片雪花状,他凑近看了看,皱起眉头,放下手上的咖啡和电子阅读器,从墙上取下一串钥匙,走出了门卫室。 “队长吗,啊,是我,这边有个镜头突然没画面了,什么?啊……不知道啊,我正在过去的路上,可能只是机械故障,我检查一下再向你汇报。”那门卫拿着对讲机和今天当班的警卫队长说了几句,另一手举着手电走向了天一的所在。 当他来到此处时,自然是没有看到人影,但地上明显有着什么东西。门卫不禁警觉起来,他先用手电筒朝四周照了照,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走廊,仿佛自己正置身恐怖片中,随时会被扑出来的黑影干掉一样。他吞了口口水,将手电筒的灯光缓缓移到到那东西上。 看到此处各位一定会想,如果地上是坨屎,那就是神作了,可惜,不是。 “什么玩意儿……”门卫嘀咕了一句,走近几步,蹲下身去,他看清了,地上的东西居然是一只蝙蝠。 那蝙蝠已经死了,表面也看不出有什么伤痕,门卫用手指试探着碰了一下,感觉这蝙蝠尸体还有点凉凉的。他疑惑地用手电照了照位于这尸体正上方的摄像探头,看到了断掉了电线。 “老鼠咬电线我倒是听说过……蝙蝠也会这样?”他挠了挠头,又拿起对讲机呼叫了一次:“队长,对,是我,我看过了,好像是有只蝙蝠把电线咬断了,啊,是的,这不是开玩笑,那玩意儿的尸体就在我脚边,什么?就不能等明天清洁工来弄吗?哦,好吧,我把它扔进垃圾桶去,但我可不负责擦地板什么的。” 门卫一边自言自语地抱怨,一边拿出一张纸巾,将那蝙蝠捡起来拿走了。 而此刻,在本馆与这栋楼之间的通道走廊里,天一已把手提式冰箱扔在了脚边,手上正拿着一个充满了液体的加粗试管,液体中还泡着一个人的眼球。 天一迈开步子走到了对面的那扇电子门前,他心里很清楚,打开门以后,自己就会暴露在摄像机前,所以他在夜视镜外面再次套上了黑色的面罩。 调整了一下呼吸,还像模像样地做了几下准备活动,他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 第二十五章 盗宝(下) 第二十五章盗宝(下) 将加拉斯的眼球放到的扫描仪前,连接本馆的电子门被打开。 天一迈开步子,走出门去,他一套束身黑衣的飞贼打扮,完全暴露在了摄像探头的镜头中。他还抬起头,用那张被黑色面罩遮住的脸对着镜头,伸出手去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坐在总监控室里的警卫都看傻眼了,这是什么?演戏?幻觉?镜头中的男子很显然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监控画面,但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拍照留念般的举动,疯了? “队长!有情况!从二栋那边的走廊里进来一个入侵者!对,我当然确定,他穿着黑色紧身衣,戴着头套和夜视镜,他还……”冲着对讲机大喊的监控人员用惊愕的表情看着眼前监控画面上的变故。 只见天一从腰带中掏出一枚烟雾弹,还特意在摄像探头前挥了两下,好像生怕对方不知道自己要干嘛,然后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呼吸口罩,和刚才一样展示了一下,随后掀开面罩的下半部分,将口罩戴上。接着,他蹲下身子,把烟雾弹放在地上,拉掉了安全栓,不到五秒,监控镜头中就只能看到一片烟幕了。 “他拿出了什么东西……是……好像是烟雾弹?我看不清了,我失去他的踪迹了!”那监控人员刚才一边报告状况,一边还在琢磨对方是怎么入侵本馆的,但随着天一如同表演近景魔术一般的古怪举动,让这名警卫的脑经顺势短路了。 出人意料的举动是打断别人思考的一种有效行为模式,比如,你在街上看到一个小男孩在哭,你会本能地去想,他为什么会哭,他的父母在哪儿,他是不是迷路了等等……但是,假如在你正要展开思考的时候,这男孩的眼角流出的眼泪变成了血红色,然后他还转过惨白狰狞的面孔,哭中带笑地瞪了你一眼,那么,你的大脑就会暂时罢工。 值班的警卫队长很快下达了命令:“关闭所有出口,一小队到正门集合,等我命令;二小队从二栋进入,守住那里的通道;三小队作为预备队在庭院里待命;四小队从即刻起按照原有路线开始跑步巡逻;监控人员不要离开岗位,继续监视。” 警卫队长在全频道说完了这些,人已经来到了总监控室的门口,推门进去,只瞟了一眼监控画面,便指着那个烟雾弥漫的分屏道:“我要看刚才的即时影像,倒带。” 负责监控的警卫立刻照办,将天一一分钟前的表现放了一遍,警卫队长看完后,想了几秒,说道:“通知警方,我们这里进来个职业大盗,不排除他还有同伙存在,让警队尽快多派些人过来。”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便直接再次拿起对讲机:“一小队,我马上过来和你们会合,这个人的举动很诡异,未必是图财,也有可能是为了破坏艺术品而潜入的疯子……等等。”他眼前的其他监控画面,也逐一变得烟雾弥漫起来,但镜头中没有再出现天一的踪影。 这是事先侦查的成果,天一对这里的每一个镜头位置以及运动规律了如指掌,他只要按照一定的路线,在少数几个特定的坐标放置少量的烟雾弹就可以让自己始终处于烟雾的掩护下行动。 “一小队所有人,拿上呼吸面罩和夜视镜再进去。”警卫队长说着已经冲出了监控室,就在监控室隔壁的小房间里就备有武器、照明设备、呼吸面具、甚至防暴盾牌等等。不过武器方面,除了电棍以外,中距离作战的装备只有弹出式电击枪,没有常规枪械,毕竟这里是博物馆,你总不能期待警卫配备有火焰喷射器之类的东西。 仅过了两分钟,一小队和警卫队长已经来到大门口,集体带好了面罩准备进入。 “四小队和三小队注意了,对方的做法很可能是找个人先潜入进来,故意打草惊蛇,如果他有同伙,就会趁着此刻的混乱从外面摸进来,所以庭院里的警戒也不能放松。”警卫队长又接通了总监控室:“把里面那烦人的警铃都给关了,帮我们把门打开。” 大门的电子锁开启,门板后那块在紧急情况下升起的钢板也被降下,警卫队长率领着十几人鱼贯而入,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卢浮宫本馆内部烟雾缭绕,而且一片漆黑,被烟雾触发的消防设备在室内进行着一场人工降雨。当然,那些艺术品都被强化过的玻璃隔离得好好的,无论画作、珠宝、雕像都不会淋到水,部分艺术品还是在真空环境下保存的。 天一用的烟雾弹丝毫不受洒下的水珠影响,反而因为湿度的增加形成了更加稠密的薄雾,四处弥漫,少量的烟雾弹就影响了屋内巨大的面积。 “监控,把灯打开,亮度调到最高。”警卫队长命令道。 “早就已经打开了,队长,他肯定是破坏了照明设备。”对讲机那头回道。 “好吧,那把大门关上。”警卫队长回道,然后他放下对讲机,对身边的众人道:“装上夜视镜,分头找,潜入者全身黑色紧身衣,带着黑色头套,别和自己人搞混了(警卫统一着黑色西装西裤,左胸处佩戴证件),看到以后先放倒再说。” 他话音未落,在洒水的沙沙声和众人隔着面具粗重的呼吸以外,那黑暗的深处,传来了一声哗啦啦的脆响,像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跟我来!”警卫队长一个箭步窜出,“是雕刻馆的方向。”(卢浮宫珍宝馆原是雕像馆的一部分,后来由于珍藏品增多,1893年便**组成展馆) 在奔跑的路程中队长就在疑惑,这些藏品外面罩着的强化玻璃比一般的防弹玻璃更加坚硬,手枪子弹近距离连发也打不碎,难道这个歹徒身上藏着微型重火力武器?或者他根本就是个改造人?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他也无暇细想,冲进雕刻馆后便对手下们下令:“你,你,还有你们俩,两人一组,守住这个馆的出口,其他人分头找,看清楚了,头顶,脚下,帘子后面,现在视线很差,务必搜得仔细,另外,注意安全,歹徒持有武器的话是不会对我们客气的。” 砰砰砰……在这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时刻,竟又有枪声响起,声音不远,就在这个馆内,众人都本能地低下身子,有几名警卫干脆抱头趴在了地上,警卫队长和身边的几名警卫也是乱作一团,他们视线受阻,又都是人高马大,同时扑到在地难免有碰撞。 枪声继续连连作响,还伴随着弹壳落地的细小声响,警卫队员们不是紧贴地板趴着,就是连滚带爬地去找掩体。在这种天花板很高、空间又宽阔的屋内开枪,谁都说不清枪声的来源确切在哪个方向。当枪声平息时,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警卫队长蹲在一个雕像旁,将身边强化玻璃罩当做掩体,高声道:“你已经被包围了!不可能逃得出去的!快教出你手里的东西,出来投降!”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雕像馆和珍宝馆这一片的烟雾比之外面更加稠密,三米外的景物也很难看清。一时间,警卫队长的耳边只剩下了消防装置洒水的声和自己的呼吸。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在压抑的第三分钟,又有奇怪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电子闹钟发出的,“嘀嘀嘀……”这特殊的频率有些刺耳,不过没有持续太久,只响了五秒。 当嘀嘀声戛然而止,紧随其后的是“轰”一声巨响,听上去是有一枚炸弹在珍宝馆里面爆炸了。 警卫队长实在呆不住了,低喝一声:“该死!”他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猫着腰,揣着电击枪冲了出去,摸进了珍宝馆中,本就烟雾弥漫的屋内,在爆炸后情况也差不多,戴着夜视镜也没有多大帮助,除非对建筑内部结构了如指掌,可以闭着眼睛算好步数走动,否则稍微跑快一点说不定都会撞到某根柱子上。 “你在哪儿!混蛋!出来!”他端着枪,一步一挪地朝前迈步,接近爆炸的中心,十几秒后,警卫队长看到了爆炸的地方,那里本来应该摆放着某件展品,但此刻,玻璃罩被炸碎,里面的底座也烧焦了,就连介绍该展品的文字都模糊一片难以辨认,看来一时间也无法获知这里面原本是件什么东西,不过八成应该是块钻石。因为工艺品被这么一炸估计也就和玻璃一块儿碎了。 “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吗?!混蛋,那就试试啊!”警卫队长叫骂着,他心中隐隐升腾出一种不安,所以才老去跟歹徒提“逃不掉”这个话题。但他也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也许只是当差多年的直觉;又也许是自己已经注意到了什么,却在连续不断的异变下无法冷静思考并察觉。 队长又原地转了几圈,有几名警卫随后也跟着他进来了,但他们也都是瞎猫抓耗子一般。 警卫队长回头道:“反正烟雾早晚会散的,等警察来了,他插翅难飞,我们可以耐心地搜。”他正准备问问总监控室的人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伸手一摸,不由得大惊失色。 “对讲机不见了……”警卫队长慌张地将目光移到了地上,随即又抬头,用视线扫过了身后每一个警卫的身影,他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 第二十六章 逃脱,赴约 第二十六章逃脱,赴约 将时间倒退几分钟,回到警卫队长率领着一小队的警卫们冲进本馆大门那一刻。 当时,天一已经将烟雾弹布置妥当,他本人就在距离大门口不算很远的屋角那里蹲着。 当人群涌入后,天一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思考和搜索,便按下了手边的遥控器,与此同时,他放在雕刻馆某个墙角旮旯处的小收音机以最高的音量播放了一声玻璃被击碎的音效。 其实仔细想想,这一声响是非常可疑的,强化玻璃碎掉以后不是那么清脆的声音,而且也传不了那么远。但那种情况下,作为保全人员,行动必须要快于思考。 果然,警卫们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涌去。而此刻的天一,早已在烟雾的掩护下脱去了外面的黑色束身套装,他穿在最里面的是黑色西装西裤,警卫们的统一着装虽然和他款式不同,但也是黑色西装西裤,那种状况下谁也无暇分辨。在漆黑且烟雾弥漫的地方,每个人都透过夜视镜观察对方,脸上除了夜视镜还戴着呼吸面罩,面目也基本无法辨认。天一从后面悄悄跟上,毫不费力就混入了警卫之中。 在恰当的时机,收音机再次响起,这次播放的是枪击声。和先前的玻璃声一样,所有音效都是天一在网上随便找了几个电影去收录的,那些枪声甚至不是从同一把枪打出来的。因为播放音量很大,仔细听还能听到迷你收音机转带子时发出的沙沙声。但没人会在如此紧张的局面下去注意这种细节,在连绵不绝的枪响中保命才是本能。于是乎,一台被简单改装过、从旧货市场花了几十块钱淘来的二十世纪古董级电器,将在场的警卫们彻底涮了一把。 就趁着这个时机,天一在混乱中和警卫队长有了一次身体接触。我曾多次提到过,天一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扒窃作为犯罪技巧的一种,他自然也是很精通的。即便是十九世纪时最优秀的街头扒手,也不会比天一强出太多。要取走警卫队长别在腰后的对讲机,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接下来,在别人因为连续的“枪声”而抱头躲藏时,天一却在那些声响的掩护下,迈着轻巧的步伐,穿过烟雾,独自走到雕刻馆里,在绯色潘多拉的玻璃护罩上黏上了一枚微型爆破装置。 录音的时间不长,放太久可能会被怀疑,就算带着呼吸面罩闻不到枪火气味,但打了那么多空枪,墙上却没有多出弹孔就太异常了。 枪声很快停止,天一在十几米外的珍宝馆中,尽量不发出声响,轻手轻脚地花了近两分钟设定好了爆炸装置并退到安全距离,随即引爆了炸弹。爆炸声余音未消之际,他就在黑暗中摸到了飞起后滚落的钻石。 警卫队长没有忍耐太久,率先冲了进来,但天一闲庭信步般与其擦身而过,借着烟雾和黑暗的掩护,他完全就是有恃无恐。 和顾问一样,天一的记忆力也十分恐怖,而且他执行一件经过计算的事情时,简直与机器人一样精准无误。有了先前多次耗时极长的侦查,再通过电脑中的虚拟模型演练计划。对他来说,哪怕是闭着眼睛、数着步数,一样能在卢浮宫里自由行动。 于是,时间,回到了现在。 警卫队长终于有所察觉,虽然他还不知道收音机的事情,但他已明白对方的大致方法,就是混入警卫中,偷走他的对讲机。 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逃跑服务,从那个盗贼挑衅般冲着摄像探头卖弄烟雾弹起,这个计谋就开始了。 如果警卫们将本馆包围起来,封锁所有出口,等待警察到来或者烟雾弹的效果消失,那天一真就是插翅难逃。但此刻,他已算是奸计得逞,在别人刚刚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天一已经来到了本馆的大门口,隔着呼吸口罩,模仿警卫队长的语气和口音道:“监控,把本馆大门打开,快点儿!” 隔着口罩的声音很低沉,基本上人人说话的声音都大同小异,这模仿也算形神兼备了。 听着这熟悉的命令口吻,监控不假思索地打开了大门,天一不紧不慢地往外走着,边走边笑着冲对讲机吼:“三小队,四小队,庭院西北角的围墙那儿有情况,快过去看看!监控,你用探头协助他们行动。” 这时,门口的摄像探头已经拍到了走出本馆大门的天一,但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正忙着操作西北边那几个镜头,加上天一戴着夜视镜、呼吸口罩、一身西装打扮,大晚上的用余光扫一眼屏幕谁能分得清这是谁。 “监控!各小队!是我!窃贼偷了我的对讲机!重复!窃走偷走了我的对讲机!别听他的命令!”此时此刻,警卫队长夺过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警卫身上的对讲机,冲着通用频道大吼起来。 一般警卫的对讲机,可以接收信号、呼叫队长与其直接通话,或者在通用频道说话,而且还规定了只有紧急情况才可以占用通用频道。而警卫队长配备的对讲机,可以单独呼叫监控室频道以及各小队的分设频道,大多数情况下能在通用频道里随意说话,而且拥有对所有频道的收信和监控权。 刚才天一拿对讲机下达命令时,用的都是分频道方式,本馆内的一小队警卫们听不到那些话。因此,警卫队长根本不知道对方此刻究竟已逃到了何方,只能寄期望于外面的警卫还没把他放走。 只可惜,天一这边,已经行到了围墙那儿,眼前就是外围的正面大门,他当然也听到了对方刚才吼的话,知道眼前的电子铁护栏是不会再为自己放行了。 只见他随手扔掉对讲机,脚步不停,加快速度,单手一撑,轻轻一跃便翻过了眼前的“大门”。这种折叠拉伸式电子铁门比两边的围墙还要矮,纯粹是为了拦住汽车开进来而设计的,根本拦不住人。这栅栏白天打开着,警卫们在旁边通过仪器进行安检,晚上则有两个固定和一个巡视的摄像头不间断监控,令有一小队的人负责轮流站岗。但此刻周围是没有人了,光有摄像探头也无用。 谁也没想到,此地会成为阻拦窃贼逃走最后防线,也从来没有窃贼考虑过从本馆的正门出来,再从这扇大门离开。 但今天,天一从这儿出去了,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离开监控画面前,他还恶意地背对着身后的三个摄像镜头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待十几秒后天一遁入了街巷之中,才有警车姗姗来迟,这帮家伙的迟到使得天一事先备好的一把四角钉和两枚闪光弹失去了用武之地。 天一当然也计算过警局派车过来的路线和速度,包括十一点至十二点之间这段路程的交通状况。而巴黎警方低于计算的表现也帮他省了不少事儿。 很多年以后,这件案子变成了流传于盗贼行业的一个故事,真假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是产生了某种观点:从卢浮宫盗走一件展品需要什么?清单可能是……一只死蝙蝠、一个小冰柜、一个死亡期限在二十个工作日内(加拉斯的虹膜扫描数据没有立即失效是因为行政部门拖沓的办事效率)职员的眼球、十一枚烟雾弹、一个呼吸口罩、一副夜视镜、一台可在中距离遥控的收音机、一个可以摧毁强化玻璃的微型爆炸物,以及一名身手矫健的执行者。 当然,这个故事并未说清天一用到的所有道具,也忽视了入侵的部分,还把整个计划想得简单了。光是执行者需要去记住的情报就多不胜数。天一事先的调查无比细致周密,那晚,他可以随时叫出每一个警卫的姓名,并报出一个他们直系的名字来威胁他们,以防万一。仅这点,就是别人难以想象的,更别提在烟雾中凭着记忆快速行动了。 ………… 闲事暂且搁在一边,午夜将至之时,天一也来到了和顾绫约定的地点。 此处是香榭丽舍大街的尽头,又是沙佑山丘的最高点。 立于星形广场中央的凯旋门,是一种纪念胜利的建筑,这碰头地方是顾绫挑的,不过却很符合天一此刻的心情。 今晚的行动,仿佛有着从王冠上摘下明珠般的成就感,但更令他振奋的,是即将在游戏中胜出的愉悦。 凯旋门是设有电梯的,可直达50米高的拱门,人们亦可沿着273级螺旋形石梯拾级而上,上去后可以看到一座小型的历史博物馆。不过天一不是去参观内部,而且这儿晚上也不可能还开着,他是要上到建筑物的顶部。所以……要么就乘直升机,要么就得靠自己了。 天一看了看,方圆数百米内连个人影都没有,想必这也是顾绫的安排,所以他也没有什么顾忌,足下轻轻一点,如失重一般漂浮起来,朝空中飞起,超过了凯旋门的高度,轻巧地落在了那顶上。 女士让男士等待是常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天一上来后没有看到顾绫的影子也在情理之中。他看了看表,距离午夜还有七分钟左右,午夜到凌晨四点,应该算是天一最为精神抖擞的一段时间了,他也不介意等上一会儿。 顾绫来得很准时,她是直接跳上来的。就算是数月前在威尼斯与血枭交手的那个纸侠,也无法在不借助能力的前提下,如顾绫这般轻松地跳上这种高度,这银影首领的实力,在此也可见一斑。 “我很好奇。”天一也不跟她打招呼,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了绯色潘多拉,一块如拳头大小,接近3000克拉的圆钻,被他随意地捧在手上:“这玩意儿放到美女的手上真的会发出绯色的光吗?” !# 第二十七章 这是我的游戏 第二十七章这是我的游戏 顾绫一贯都是摆出一副沉静淡然的神情,此刻却是将微笑挂在了脸上,但她绝不是因为天一通过了所谓的“测试”而笑。 “我也不介意一试。”她伸出手去。 天一却没有将绯色潘多拉交出去,而是说道:“那么,这场游戏,我算是完成了吧。” “哼……游戏吗……”顾绫冷笑:“完成得很好啊。” “也就是说,银影今后就是逆十字的盟友了?”天一问道。 顾绫笑着回道:“呵呵……盟友,恐怕你没有这个资格。” 天一盯着她的眼睛:“哦?这跟事先说好的可不太一样啊。” “你真的以为,我需要你手上那块石头?”顾绫问道,还未等天一回答,她又问道:“难道你真的天真到了会去相信那天我们达成的协议?” 天一沉默不语,神色凝重起来,眼神闪烁不定。 顾绫冷哼一声:“知道为什么我会约你在这地方见面吗?因为在这里,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我想让你看的风景。” 几乎在她说完的同时,天一的视线中,那极远处的天空里,一道光柱冲天而起,仅看那火光的颜色,就知道是能力者战斗而引起的。 在接下来的一分钟内,巴黎全城各地都爆发了类似的战斗。银影对这座城市的进攻在午夜全面展开,hl的快速反应部队在第一时间就与他们发生了冲突,但银影投入的能力者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比当地的hl驻留势力要强大。总督府、警察局、郊区的驻军地、机场、车站、电台……几乎所有具战略意义的设施都遭到了打击,这是一次计划周密的大行动,参与的人员众多,他们动作迅速,目标明确,实力强横。 不过巴黎毕竟是欧洲重镇,这里的hl部队、能力者、地方军等等,所能形成的抵抗也十分顽强,绝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摧垮的。双方交战的影响在不断扩大,浪漫的花都正在战斗的火焰中凋零。 从看到第一道光柱升起时,天一就愣住了。没过太久,整座城市就陷入火海。这一切来得太快,前一秒人们还沉醉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之中,下一秒,四处都是爆炸的余波、烧焦的废墟、血肉模糊的尸体…… “你……”天一似乎惊得说不出话来了,结结巴巴的,半天才蹦出个“你”字。 顾绫叹息道:“看来确实是我太高估你了,从你的表情看来,要想明白这一切,可能还需要花上很久,由我来解释一下好了。” 她撩开了被风吹到额前的一缕头发,白皙动人的面容恢复了古井不波的神情:“当你忙着策划那次如同作秀一般、对你的组织其实没什么太大帮助的越狱行动时,钢铁戒律与我们银影进行了接触,他们没有跟我谈什么‘合作’,他们选择了按照我的规矩办――用钱来委托。 你应该也知道银影的宗旨,我们是个绝对中立的组织,只要出得起相应的价格,就可以雇佣银影的杀手办事。至于雇主是谁、目标是谁,都不重要。无论是帝国的贵族、hl的官员、反抗组织的成员,在我眼里都一样。委托人的立场与银影无关。” 顾绫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早在一个多月前,钢铁戒律的牧师长就用某种方法预见到了六月欧洲的战局,于是他们出了一个很合理的价钱,让银影为他们攻下整个橡之郡的军事行动打一次敌后先锋战,即你此刻所看到的……攻陷巴黎。 这个委托非常棘手,巴黎是世界四大城市之一,攻击这里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会遇到多大的抵抗力度,而是要照顾全世界人民的情感。此地有大量的历史文化遗产和稠密的人口。如果正面战场扩张到这里,人员方面,平民的死伤无疑会非常惨重;物质方面,说对人类文明都造成巨大伤害也不为过。 钢铁戒律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世界第一的反抗组织,可不是土匪,他们是需要去经营一个良好形象来收买人心的。因此,这肮脏的勾当,就得雇佣别人代劳了。 如今南方的塔布和巴约讷基本已经被钢铁戒律占领,帝国的防线正在后退,过不了几天,双方大军就将激战至此。而今夜过后,巴黎,已是一片废墟。这里的战略设施将被破坏殆尽,名胜古迹也剩不下多少了,hl和地方军损失至少过半,退守此处的帝国主力镇压部队只会看到一座破败的空城,一群残兵败将和一间间被伤员与平民占满的医院。” 天一正色道:“这是你和钢铁戒律之间的买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不然我为什么要去潜艇找你?”顾绫回道:“在我看了你导演的那场越狱秀以后,我就知道,你是个合适的人选。狂妄自大,行事乖张,疯狂难测。你可以成为我计划中的一环――替罪羊。 我说过了,银影是中立的。我没有必要为钢铁戒律而背上全世界人民的公愤。但总得有人……为今晚的事情负责。” 天一惊道:“我?!” “确切的说,是逆十字。”顾绫道:“现在,此时此刻,就有一台摄像机,正对准了我们这里。当然,我不会告诉你,我的手下在哪里进行超远距离拍摄,你只要知道,画面中,会拍到你,而不会有我。 观看这段录影的人,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逆十字的那个疯子天一,站在凯旋门的顶上,神色得意地和某个身份不明的人说着话。而其身后的背景正是一片火海中的巴黎。 无论真相如何,民众都是得不到第一手信息的,只要事后帝国认定,是你天一毁了巴黎,那不久以后,全世界的民众都会相信,事情就是一个叫逆十字的恐怖组织干的。” 天一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才会提出以策划犯罪去盗窃珠宝的条件,并限定了我不能使用能力和心之书……还有一个月的期限……” “你后知后觉,已是无用了。 大半个六月,你都在这座城市中活动,再怎么小心谨慎,终究会留下些踪迹的。考虑到这座城市不久后可能会被钢铁戒律占领,他们肯定会找出每一条你曾经在此滞留过的证据。加上此刻正在录制的这段影像,不也正符合你喜欢上镜卖弄的嗜好吗?这样的话,就不止是民众了,包括其他的反抗组织也会相信,这事就是你干的。”顾绫接道。 天一鼓起腮帮子,长吁一口气,苦笑着道:“看来,这黑锅我是背定了啊。” 顾绫叹道:“真可惜,小问还评价你是个聪明人,但在我看来,你也不过如此罢了。看着你布下巧局,成功偷到一件珠宝后沾沾自喜、想要卖弄一番的样子,真让我觉得可悲。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你都身处在一个更大的局里,而你却浑然不知,只是沉浸在我制定的游戏规则里自娱自乐。 假如你将感知的范围扩大进行搜索,早就该注意到,从你踏足巴黎的那一刻,我的人就一直在远距离监视着你的日常活动,你冒充种族主义者耍的那些橘子把戏,你跟那个叫月妖的能力者的接触等等……你计划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视线中。 顺便一提,你的布局在启动阶段我就识破了。你杀死加拉斯.达旦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警方将注意力转移到凶杀案本身和死者的肤色问题上,从而忽略那个眼球的用处。如果你不做那些看似没什么意义的谋杀,单就是杀死一个人并挖走他的眼睛,再蠢的办案人员也会去想你挖走眼睛的原因,随后根据加拉斯.达旦的职位就能推测出你要干什么了。” 天一深呼吸了一次,说道:“从一开始,你就在顾问那里获取了我的情报,你很了解我的性格。所以利用我对‘游戏’的执着,设下了这个陷阱…… 能否在限定条件下偷到绯色潘多拉,并不是什么测试,你也没打算测试什么,因为你根本就不想与逆十字合作。” 顾绫面不改色,坦然承认:“对啊,银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有自己的一套领导方式和处世哲学,不需要你这样的同盟者。”她不屑地转过身去:“而你的表现,也证明了,你没有资格。” “可你的游戏并不公平,你在最初就骗了我。”天一说道。 “女人骗男人,有什么错?”顾绫的回答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但这就是现实,胜利者不需要跟失败者说理,结果决定了一切,没人会管你在过程中用了什么手段。 顾绫道:“男人,稍有几分才能,便以为自己胸怀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策。哼……依我看,除了小问还算有几分小聪明以外,像你这样的男人,天底下多的是。 不过你可以放心,既然小问还待在逆十字,就说明他想在你的组织里玩下去,我也不会将你们赶尽杀绝的。赌蛇、血枭、斯派顿,这三个人我可以放过,你们的那点儿财产和人脉,还是自己留着好了,银影不需要。 至于那所谓的“黑色科技”,如果经过这次的事情,你还算知耻,承认自己只有那点斤两,干脆就把老板的位置让给小问吧。免得未来的某一天,你们的组织覆灭,那科技被帝国给抢走。我也不希望帝国过份强盛了,这世界太平静的话,杀手们会失去用武之地。” !# 第二十八章 你就别做梦了 第二十八章你就别做梦了 顾绫说完了她想说的,重新将视线移到了天一手中的绯色潘多拉上:“钻石,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当作是个纪念品好了,以后只要你看见这东西,就能记起……” 她的话停止了,因为天一脸上突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额头上青筋暴起,俨然是一副忍耐到了极限,亢奋到了极限,即将彻底发狂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一疯癫地爆笑起来,连眼泪和口水都流出来了,他像个精神病发作一样笑了足足两分钟才缓过起来,喘了几口粗气,然后做了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见这家伙把钻石放进衣服口袋,整了整自己的领口,抬头四十五度望天,左手叉腰,右手顺着视线平举而起,指向天空。 这pose摆了三秒后,天一开始跳舞…… 是的,他跳舞了,在凯旋门的顶上,在顾问的姐姐面前,在这个气氛颇为剑拔弩张的时刻,他跳舞了。 有首歌的歌词唱得好:“没有旋律就不能歌唱吗?但是没有节奏我也能舞蹈。” 天一在自己脑补的强劲节拍下,跳起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最流行的disco,这种舞蹈的宗旨就是――忘记自己的身份、地位、学历,丢掉一切有碍于你放开手脚狂舞乱跳的人格面具,伴随着强烈的音乐节奏,即兴地自由摇摆。 天一夸张的动作,快乐的面部表情,肆无忌惮的行为,并没有让顾绫沉静的神色产生任何变化,他仅仅是刷新了自己在女士心目中的下限而已。 “好吧,你是受了太大打击疯了,还是……”顾绫试图再跟他沟通一次试试。 结果天一还没等她说完就打断道:“接电话。” “你说……什么?”顾绫稍稍愣了一下,语气狐疑地问道,正当她把“什么”这两个字说出口时,她的手机竟真的响了。 顾绫看着来电号码,这个号的主人正是她安排在远处的,负责对此地进行拍摄的那个手下。 按下了通话键,顾绫将手机放到耳边,对面没有人说话,但是播放着节奏感非常强劲的disco音乐…… “你的那个手下,今天早晨上厕所时,被一头埋伏在马桶里的怪兽袭击并替换掉了。”天一停下了舞步,整了整衣衫,走向顾绫:“你可以自己确认一下。” 顾绫的视线像被钉死在天一的脸上一样,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不过她还是对着手机说道:“谁在那儿?”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电话对面说话的声音绝不是顾绫安排的人。 顾绫也确实立即想到了对方的身份:“暗水?!” 这时,天一已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去:“能让我跟他说两句吗?” 顾绫将手机扔掉一般交到天一手上,还冷哼一声。她现在很生气,因为她已明白,是天一赢了,而且那家伙直到刚才还一直在装傻,演技真可谓出神入化,完全骗过了她。 “喂?啊,是我。”天一边说着,还边转过身冲着某个方向挥了挥手:“干得不错,你可以撤了。”他说完便挂断了。 “谢谢。”天一将手机递还给顾绫。 “不必了,你这种人摸过的东西最好都烧掉。”顾绫瞪着天一,完全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我摸过你的手哦。”天一笑道。 “你是不是想化成灰回书店了?”顾绫威胁道。 “呵呵……好吧好吧,我就不笑了,你也别生气。”天一道:“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刚才那种冷酷和高傲的态度,这样我们交流才没有障碍,我可不擅长跟泼妇一般无理取闹的女人交谈。” “哼……你跟月妖不是聊得挺投机吗?”顾绫正在火头上,话没过脑子就顶回去了,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诶?你这是……”天一刚刚收敛起笑意,这时又浮现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你敢说!”顾绫喝止了他。 “那算了,聊正事。”天一知道话到此处就应该算了,男人跟女人对话,谈笑有度那是幽默,咄咄逼人就是犯贱,只会招人讨厌。 “你是什么时候识破我的?”顾绫率先问道。 “三天前啊。”天一回道:“直到那天你出现为止,我仍然陷在你的局里,浑然不知。可惜,你在大计将成的紧要关头,来到我的面前,并露出了破绽。 于是,当你离开后,我就启用能力开始探查这座城市,想看看你究竟在搞些什么把戏,初见端倪后,那天下午我又去做了一些调查,结果发现,自从我来到巴黎以后,银影的众多干部和强者分批潜伏进了城,显然是有大行动。我结合你之前的言行,从遗传学的角度揣摩了一下你能比顾问笨多少……总之,最后我大约花了半天功夫便明白了一切。” 顾绫说道:“不可能,那天我说了什么让你怀疑的话吗?” 天一耸肩:“你一开口说的话就很可疑。当我醒来后,你没有跟我打招呼,没有切入主题,也没有拿我当时一头橘色的头发开玩笑,而是直接就开始跟我扯纸质书籍和电子阅读器之类的话题,最后还总结了,我是一个很怀旧的人。”他笑着哼了声:“仅是这段开场白就已经很反常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你除了问问题以外,就是在表达观点和提出要求。这说明当时的你,目的很明确。 但再来看看三天前的你,你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在和我聊天,接着还跟我开玩笑;你进入我的房间后,甚至都没有要叫醒我的意思,这些都说明了,你根本没什么要紧事想和我谈。 那么你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于是,我立刻就问了你这个问题,你却回答‘只是来看看你的进展而已’。这句话就是最明显的破绽。 你掌握着我的行踪,能轻易潜入我的房间,根本没有碰过多余的东西就知道要去翻看我的笔记本电脑。我的手机当时放在床头柜上,和我睡下前是完全一致的位置,半厘米都没被移动过。最奇怪的是,你对我那违和的gingerkid造型没发表任何意见,难道是我睡着时你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已经看习惯了吗? 其实答案很简单,你一直派人监视着我。当然,我来到巴黎以后就推测过你有这样做的可能,只是我并不想去证实而已,因为你监视与否,跟我的盗窃计划没有什么冲突。但是在那一刻,你说出那句话的一刻,这一切就显得太奇怪了,我的进展,难道你不知道吗?你,顾绫,竟会用这种理由来敷衍我?于是我得到了一个心理暗示……你掌控着某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而你三天前,来到我面前的原因就是――炫耀。” 这时,顾绫回想起了几天前的天一在听到自己那句话以后的表现…… ………… 天一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顾绫几秒,接着就大笑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意味着什么。 ………… “你在那个时候,就想到了要将计就计。”顾绫沉吟道,她心中确实是有些惊叹。那天在酒店中,天一才刚从睡梦中醒来,仅在几句话的时间里,他看似睡眼惺忪地闲聊着,其实已经观察了整个房间里最细微的变动。 天一道:“没错,既然你很享受炫耀,我就干脆让你再高兴一回,像刚才那样好好地宣泄一下。直到最后一刻,我再来颠覆你的胜利,从而享受一番羞辱你的快感。”他顿了几秒道:“抱歉,最后那句话有歧义,我收回。” “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的措辞再文雅也不会影响你在我眼中的形象。”顾绫不温不火地回道,此刻,她已冷静许多了。 天一说道:“那我继续吧,总之,那天你来到我面前得意忘形的资本,就是银影的人手和计划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行动,而你给我的时间是一个月,还有富余。想必当时你本想再说些挑衅的话刺激我一下,没想到我立刻就告诉你7月2日午夜就可以交货了,于是你也就没有了再挑衅我的必要,你稍稍想了一下,就挑了这个开阔居高的地方和我碰头,回去将行动部署了一番,等我上钩。 而我嘛,我有整整三天时间,有无数种办法可以你的栽赃计划失败,最终我选用了一个最妥善的方法。 直到刚才为止,暗水都完美地扮演着你的手下,他也在指定时间到指定地点进行了拍摄,只不过,那画面里没有我。观看这段录像的人,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一位神秘的美女,站在凯旋门的顶上,神色得意地和某个身份不明的人说着话。而其身后的背景正是一片火海中的巴黎。 不过……你和我不一样,几乎没有人认识你,你和顾问一样,对身份的保密工作几乎天衣无缝,委托人不可能见过你,帝国方面查不到你的长相,甚至你的手下都未必见过你的脸。” 天一说着,往前迈了几步,走到顾绫的面前,两人间咫尺之遥:“如果我对拍摄到的影像做些后期处理,在你的脸旁边打上一行字――阴影首领顾绫。屏幕下方再滚过去一行字幕:毁灭巴黎的女人。然后再将影像公开出去,把你变得和我一样有名。只要帝国和各大反抗组织确认了你的身份,民众很快也就知道你了。那种情况下,就不是银影这个组织受到全世界人民的谴责了,而是由你一个人去承担。” “我明白,现在是你掌控局面,你有充分的理由提条件。”顾绫神情未变,依然平静:“说吧,你想怎样?” !# 第二十九章 最佳选择 第二十九章最佳选择 “把手伸出来。”天一说道。 顾绫犹豫了两秒,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那姿势像是等待着对方拿尺子打手心。 “双手。”天一这时补充道。 顾绫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中读出些什么来,但显然是无济于事的:“我先声明,你要是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 “少啰嗦。”天一打断道,不过语气并不严厉,只是显得有些不耐烦。 顾绫叹了口气,照他的话,伸出了两只手。 天一将两件东西放进了顾绫的手心,一是她的那部手机,二就是绯色潘多拉,确实,接过这两样东西是得用两只手才行。 “如果你哪天想通了,要跟我……跟逆十字合作,我依然随时欢迎。”天一的语气很诚恳。 “就这样?”顾绫道:“那录像呢?” “录像我就不公开了,但我会留着母带,你个人依然可以保持神秘。只不过银影以后恐怕将被更多人所得知,你的组织将为今晚的行动负责。”天一说到此处,突然眼前一亮,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真的发光了呢。” 顾绫也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的绯色潘多拉正在发着光。但她也没有太在意,只是随手将其放到了宽松的上衣口袋中,钻石不再和她的皮肤接触时,便回到了原本的状态。 “你就这么跟我算了?”顾绫不相信天一会是这样的人。 “啊,就这样吧。”天一不像在开玩笑,从表情和语气也看不出是在戏弄她。 顾绫道:“连钻石也给我?” “那时不是说过吗,天上的星星也摘给你。”天一回道。 顾绫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在书店中的一句戏言:“可那天我去跟你讲的话,全是为了骗你。” “女人骗男人,有什么错?”天一笑了,但不是嘲笑,他双手插袋,欲转身离去:“所以,男人原谅女人,也是应该的。” “在那儿扮什么酷啊……明明刚才还跳着难看的disco……”顾绫小声道。 但这话天一显然是听见了:“我今晚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如果你觉得,在这件事上非得等我跟你算完了账才能释怀,那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吧。”他突然又变得冷淡起来,说完这话,向前踏出两步,轻盈地飞起,消失在了远处的夜空中。 “明明刚才变得像个好男人了呢……”顾绫的这句话,是断然不会让天一听见的。她开始明白了,自己那个疯狂的弟弟为什么会加入逆十字,屈居于此人之下。 天一可以像冷血杀人魔那样不带任何同情地对待一个陌生人,却又可以像个圣人似的原谅了算计自己的顾绫;他可以像个孩子一样沉浸在游戏中,也可以像个过时的大叔一样忘形地跳起disco;当他无精打采地和你说话时,心中可能已经将你从脚底板到头发丝都分析了个遍;而当他一本正经的时候,可能又会随时就蹦出一句刷新下限的废话。 让人看不透,猜不着的男人,理应敬而远之。却又会使人忍不住想去靠近,仿佛是解开一个神秘的谜题一般,去了解他。 顾绫拿起了手机,按键拨通了一个号码,对面响起顾问的声音:“喂?老姐是吧,什么事。” “看来我这次真的得跟你们组织合作了。”顾绫说道。 “哦,已经输掉了啊。”顾问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你早就知道我一定会输?”顾绫问道。 “三天前老板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是个什么结局了。” “你就不声不响看着老姐被人欺负?” 顾问道:“啊?他怎么你了?” 顾绫叹了一声:“你只要知道,他赢了,各方面的。” “这样啊……”顾问应了声,回答了刚才的问题:“那个……我袖手旁观应该是你和他的共同愿望吧,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游戏,如果我插手,无论站在哪一边,这游戏就没有意思了。” “算了,反正现在也都结束了。”顾绫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另外,他刚才说今晚还有事要办,难道他在巴黎还有别的计划在进行?” 顾问想了想,回道:“据我所知是没有……哦,对了,他是去见月妖了吧,话说,其实那个女人挺可疑的啊……喂?喂?”话还没说完,通话就已经中断了。 顾问看了看手上的话筒,耸耸肩,自言自语道:“吃错药了。” ………… 巴黎的另一边,某条街上。 纸侠的面前十余米处有一个纸牢,一头凶恶的怪物正在里面挣扎。 那怪物似是人形,穿着女人的连衣裙,肤色惨白,身体比例和正常人类一样,但其白面赤目、獠牙毕露,披头散发,十指如钩。 月妖一旦受到刺激或者受伤,就会变成此刻的恐怖模样。她的头发如同有生命的触手一般可以操控,其握力即可将人轻易勒死,她獠牙和双手的攻击足以撕碎钢铁,身体有极强的恢复自愈能力,就连她的神智亦陷入半疯狂状态,精神能力的攻击对其完全无效。在体制变异型的能力者中,她无疑是能力非常强的一个异类。 眼看纸牢在月妖的攻击下即将被破坏,纸侠赶紧趁这时机,将倒在一旁受伤的乔治和狄克二人用纸毯送到远处。 “现在城里很乱,也不能指望增援了,你想办法送乔治到医院去吧。”纸侠对伤势较轻的狄克高声道。 “那你自己小心。”狄克也是第一次看到能力者在眼前战斗,有些惊魂未定,不过从刚才他和乔治拿枪冲上去的结果来看,他们应该是帮不上忙了。 待那二人逃走,月妖终于是突破了纸牢的控制,一出囚笼,其身形便疾如幻影一般,杀到纸侠面前,利爪落下,却挥了个空。只见得地面被撕裂开数道几尺长的裂痕。 纸侠则已然飞到了空中,他知道,作为分子影响类能力者,制空能力是自己的一大优势,尤其是面对这种近身作战型的对手时,他完全不用着急。 “没想到,当我们找到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时,却已经没有意义了。”纸侠念道:“这座城市已不具备可以关押你的条件了,我不知道你是否和城中正在发生的这场混乱有关,但我想,此刻我最佳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就是杀了你。” 月妖的说话声也不再动听,她原本的柔声细语,变成了喊哑了嗓子般的低吟:“就凭你吗?只有半边脸的丑八怪?” 纸侠冷哼道:“要说长得恐怖,彼此彼此。”他一挥手指,一支尖锐的纸矛在手边汇成,咻一声就朝月妖飞去。 !# 第三十章 救援 第三十章救援 这一击虽被月妖侧身轻松避过,但那纸矛的威力非同小可,近三分之一的长度扎入了坚硬的地面。 几乎在同时,纸侠的身边又有十几支纸矛渐渐汇成。 月妖对此倒是丝毫不惧,即便理智陷入嗜血的疯狂状态,但战斗的本能告诉她,只要这种攻击的速度不变,数量增加到一百支以上也不可能擦到自己半分。 “果然,战斗的经验不足,能量的运用也很差,纯粹靠能力本身的优越就想和我一斗,太不自量力了。”纸侠说话间,又轻轻动了动手指,只见地上那支刚刚被月妖避过的纸矛散成了数十片细小的纸叶,从月妖身后逆飞而来。 所有的纸叶都如利刃般锋利,从月妖的视线死角命中了她,其背后瞬间被割得鲜血淋漓。她正注意着天空中纸侠身边的那些纸矛,却未想到还有这么一手,好在这伤对她来说也并不算什么,以她的自愈能力很快便可复原。 但纸侠的攻击当然不会那么简单,那些纸叶嵌在月妖的背上,在纸侠的操控下拖慢着她的动作,皮肉被撕开的剧痛也让月妖无法集中精神,就在这一刻,空中已然成形的十几支纸矛齐射而来,飞行速度比刚才的第一支快出两倍有余。显然那第一支矛只是为了让对手放松警惕的佯攻,其实是为了两招后手做的铺垫。 那十几支纸矛尽数贯穿了月妖的身体。她的手臂、躯干、双腿都被刺了个对穿,战斗的本能让她在最后一刻避过了器官等要害,但此刻的她被那些纸矛钉在了地上,像是头落入了尖刺陷阱的野兽,行动完全受限,动弹不得,被纸矛穿透的伤口血流如注。月妖必须先从这境况中挣脱出来才能自愈,可纸侠显然不准备给她这种机会。 他用纸在手边凝聚成了一个扁圆形的纸盘,对准了月妖的喉咙飞掷而去,这飞盘的大小正好可以将对方的脖子整齐地削断,斩首以后,想必她也就无法自愈,一命呜呼了。 纸飞盘急速落下,破风而来,那锋锐的边缘旋向了月妖的喉咙。她的意识在很短的刹那里恢复了完全的理智和清明,因为她感到,自己将会死在这里。 血浆溅起,浇灌在月妖的脸上,可这不是她自己的血,而是天一的。 他不知何时来到了月妖的身边,在危急关头,徒手去接下了那纸飞盘。接触后,他的手顿时虎口迸裂,被割得血肉模糊。 天一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他也不觉得疼,就算手上的骨头都露了出来,也不退缩半分,直至那纸飞盘无法再向前移动为止。 “出乎意料……来了条大鱼啊。”纸侠心中颇为惊讶,对天一说道:“难道这位也是逆十字的人吗?” “啊,是的,能否请你放过她呢。”天一语调平稳地回答道。 “你就别说笑了,既然知道她和你有关,今天就是拼上性命,也得杀了她。”纸侠自然也听闻了天一有能力杀死天卫的情报,当对方出现时,他就有了战死的觉悟,所以无论如何,他至少也得先把那个比较弱的怪物给干掉,哪怕最后真的不敌,也不算白死。 说话间,纸侠就重新操控起那些纸矛,企图将月妖的身体向四面八方扯开,她伤口附近的筋骨血肉都受损严重,尽管不至于被分尸,可纸矛的移动开始横向撕裂她的身体,让她再受重创。 天一见状,脸上也没露出担忧的表情,只是随手打了个响指,那些在纸侠操控下的纸就变得不再具备坚硬度和韧性,而是成了普通的纸,散落开去。 月妖失去了纸矛的支撑,摔落在地面上,口中咳出大口的鲜血,不过她身上不再受到持续性的伤害,也没有残留的纸能够嵌在伤口里,因此开始了自愈。 纸侠根本无暇惊叹于对方到底做了什么,当天一打过响指后,他突然就从空中跌落,不止是作为武器的纸,就连那些支撑自己飞行的纸也失去了控制,任何人在突然失去立足点由高空跌落的瞬间,都会本能地先去考虑落地后的碰撞问题。好在他已是接近凶级的水准,身体强横,飞行的高度也不算太高,在半空调整了一下身形,落地时踉跄几步,算是站住了。 “我倒并不厌恶你这样的人。”天一道:“这世上确实需要一些人,去追逐虚无的正义。比如那个爱喝茶的家伙。”他看着纸侠,露出不屑的神色:“但你比起他来,可就差远了。你这样的人,只能是炮灰而已,有勇无谋者,根本成不了大事,最多是死了以后被当做宣传的题材,起榜样作用,去激励更多的牺牲品。” 纸侠试着再次与周围的纸建立沟通,却发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能量根本无法从身体延展出去。他不知道天一的能力究竟是什么,面对这种状况,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拉近距离,寻找徒手制敌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现在并无意取我的性命吗?”纸侠说着,不动声色地向前靠近。 天一回道:“至少不像你试图取我们的性命这样坚定而急切。” “我以为逆十字都是高手呢,这个怪物是怎么回事?竟然由你天一亲自出马来救,是你的情人吗?”纸侠又道。 天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道:“你扯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并一步步地向我靠近,却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在接近死亡。” 纸侠停下了,他发现的天一的神色有变,不再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天一此刻的神情说明他随时准备着毫不犹豫地收割生命。 “很好,看来你只是无谋,而不是无脑。”天一道:“我也不妨直说,今天你动不了我的人。既然我来了,你就杀不了她,不止是你,只要我在这里,谁都杀不了她。”这次是天一向前迈了两步,在纸侠眼里,此刻的天一比任何人类大脑可想象的怪物更加恐怖,他的身上仿佛缠绕着一种无形的恶意,接近时连呼吸都会被扼止。 “在我改变主意以前,你还可以走。”天一不再前行,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纸侠转过身,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不紧不慢地离开。但他时刻戒备着身后,神经比战斗时绷得更紧。在加入hl以后,他也读过许多关于天一的案件,包括茶仙的一些分析报告,樱之府的鲸鸟和桑原就是很好的反面例子。谁也说不清天一会不会在某个时刻变卦,放松警惕很可能意味着死亡。 直到走出很远,离开了彼此的视线,纸侠才有种逃离鬼门关的感觉。他喘着气,察觉到了能力的恢复,此刻冷汗已经浸透全身,心道:我也真是太天真了……在我看来是战死的觉悟,对他来说却只是无谓的送死而已…… “瞧,我说过的吧,真有危险,我会来救你的。”待纸侠走远,天一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转过身去说道。 但迎接他的,却是扑面杀来的利爪。 !# 第三十一章 挖掘的秘密 第三十一章挖掘的秘密 天一看着视线中快速接近的致命攻击,却只是随口说道:“哦,差点忘了。” 话音未落,月妖挥来的锋锐利爪立即收缩消失,变为了平常的纤细五指,她一掌挥了个空,整个人跌跌撞撞摔进天一怀里。 她的头发披散下来,失去了舞动的能力,惨白的皮肤恢复了些许人类应有的血色,全身密布的虬结血管消失了,那双像要溢出血一般的赤色眼睛也变回了正常人的样子,唯有瞳孔依然是红色的。 “怎么可能?”月妖抬起头,惊讶地望着天一的脸道:“连我自己都……” “都无法控制是吗?”天一接道,“你办不到的事,不代表我也办不到,像你这种类似于暴走的状态变化,是自身意志与能量掌控方面都非常弱的体现,我今后会教你如何控制,现在嘛……”他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一步,然后把西装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你的伤势比较严重,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完全自愈,我先扶你去安全的地方。” 直到天一把西装披在她肩上,月妖这才注意到衣服和裙摆有许多地方破了,但她也不道谢,反而说道:“你还挺有绅士风度嘛,怎么不干脆背着我走啊?” 天一把她的右边胳膊挂到自己脖子上,左手扶着她的腰,搀着一瘸一拐的月妖向前行去:“我的右手掌烂掉了。”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伸出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掌放到对方眼前:“我倒不是怕痛,如果你不介意这湿乎乎粘稠稠的手掌托着你的大腿,那你就爬上来。” “你都厉害到可以把刚才那个高手吓跑了,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控制自己伤势的能力?”月妖问道。 “关你屁事。”天一回道。 “哦,那就是没有咯?” “我说你这个人……我救了你,你也不说声谢谢,问东问西的……你要真有这方面嗜好,什么公主抱啊、单肩扛啊,我都不介意,你不怕走光就行了。” “哈!果然就是没有吧,扯开话题干嘛?伸个烂手出来,博取同情啊。”月妖用胜利者的口气说道,也不知道她赢了点什么。 天一用十分苦逼的眼神目视前方:“哎……世间唯女子与蠢人难养也。” 月妖竟没有对这句话进行反驳,她沉默了几秒,突然抓起天一那受伤的手,往上面吐了两口口水,这两口唾沫的量还真多,看来她不说话那几秒是在酝酿…… 天一看着伤势狰狞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肉芽,斜视着月妖道:“原来如此,还有这么一手。” “我们这就算扯平了啊。”月妖用盖棺定论般的语气说道。 “救命之恩,以唾沫相报,果然公平。”天一回道:“不过我建议,下次你可以用舔的。” “你这变态三句话就暴露本性是吧?” “那不说了,我们还是快点撤,刚才那家伙回去以后一定会报告我的行踪,接下来帝国方面会怎么处理就难说了,万一碰上个激进点的长官,大笔一挥,派几架轰炸机无差别地对此地来个地毯式轰炸,我看够呛。” ………… 当夜,红狮郡,薇妮莎的房间。 她对着电脑屏幕,嘴里嚼着糖果,感觉有一堆事要做,却有不知道该做什么。 忽然,桌面自动变化,一个视频窗口弹出,一张令人讨厌的脸出现在了画面中央。 “又见面了,希望这个时间没有打搅到你休息。”顾问说道。 “哈?我明明已经改写‘使徒’的防卫机制……”薇妮莎一脸莫名的神色。 “是啊,改写完成以后你就迫不及待地启用事先埋伏的小花招攻击了‘命运’的主系统,攻击失败后,还天真地认为可以全身而退。”顾问打断道,为了挑衅和激怒对方,他还有意伸直脖子做了个张望的姿态:“这摄像头角度也太靠上了吧,我还以为能看到浴巾或是睡衣什么的呢,有点失望啊。” “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没穿衣服哦。”她淡定地嚼着糖,顾问却是险些被番茄汁呛死。 “开个玩笑,别当真了。”薇妮莎随即说道:“没想到你还真能连接到我房间的电脑,这么说来,上次交手后,新系统又被你们攻破了……啊……好麻烦,还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秘密入侵的吧。”她抱怨起来:“干脆我也加入你们组织好了,和术士交手没有胜算啊,光对付你就已经够累的了。” “哦,居然敢随口就发表这种背叛组织的论调,和我想的一样,你果然不是一般的成员而已。”顾问说道:“虽然你们的数据库里显示你只是使徒项目的一名负责人,但我仔细研究了一下你的材料,除了名字和一些基本情况以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比如你加入组织的具体时间、原因,升迁经历等等……那明显是一份被动过手脚的履历。而帝国方面也没有你的资料,你的面部特征根本不在官方的数据库里,也不在我通过计算机能查到的任何一个地方。 比较合理的解释是,你的父母就是反抗组织的成员,所以你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合法的身份,或者就是你通过某种方法,至少在数据层面上彻底销毁了自己的过去,并且你的组织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那么……薇妮莎,如果这是你真名没错的话,请问你能否解答我的疑惑,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视频中顾问的脸,过了半分钟,咽下了嘴里所有的糖果:“你那么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好了。” “呵呵……哈哈哈……”顾问笑了起来,刚才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荡然无存:“不说算了,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关于你们最近正在着手的行动,逆十字方面,有意提供一定的帮助。”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传声筒了?还有,难道你们旗下有一支足以在欧洲战场成为我方强援的部队?”薇妮莎反问道。 顾问笑着道:“我指的不是军事行动,而是你们在罗马城中已陷入僵局的挖掘行动。” 薇妮莎正在拆一条巧克力,听到这话,动作明显一滞:“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哦。” “装蒜啊……是这话题你无权谈论?还是你觉得贸然承认这种级别的机密可能会被我套取情报呢?”顾问喝了口番茄汁,思考了几秒:“那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总之你就去找个能做决定的家伙,请示一下,我给贵组织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准备。明晚这个时候,我会连接使徒的主机,在你们的主控制室接通视频信号,到时让某个有话事权的人跟我谈吧。” !# 尾声 虚伪的联合 尾声虚伪的联合 2101年,7月5日。 逆十字的潜艇正停靠在白令海峡附近,位于双鹰郡以东与阿拉斯加的交界处。 天一几经辗转,总算是带着月妖和暗水回到了舰上。 和离开时一样,他把众人召集到了舰桥,算是老板组织开会。 “介绍一下,新成员。”天一指了指身边的月妖:“她自称姓伏,单名一个月字。这个真名我暂时无从佐证,不过月妖这个称呼还算比较靠谱,江湖中确有一些她的传说。” “终于有女性成员了啊,我还以为咱们的组织结构是因为你有什么特殊嗜好呢。”顾问说道。 天一无视顾问,转头对月妖道:“那个爱抬扛的白脸,叫顾问,姓顾名问,是我们的军师,他要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就随便挑个时机,毫无征兆地突然发起袭击把他给弄死就可以了,别忘了杀完以后过来跟我打声招呼,我想分享这份愉悦的心情。” 他又指了指一边的血枭、神钥和斯派顿:“那边三个唱红脸的都是高手,也不怎么爱开玩笑,你最好别惹毛他们,否则可能会被杀掉。” “你是不是色盲?”血枭问道。 神钥对血枭道:“他说的是唱戏勾脸的梗,不是指肤色,龙郡以前有种戏曲……” “我知道,我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血枭打断道,过了几秒,他又道;“嗯……很有意思,没有人笑,而且还有类似‘费解’的情绪波动产生。”他忽然就一把抓住了距离自己不远处左道的领口:“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按照你的理论最后失败了。” 左道神色慌张地回道:“老板那句话已经算是逗哏了!你不能再用‘装傻’这招,你得吐槽啊!” “哦……”血枭放开了他:“所以刚才那句,我其实应该回‘真敢说啊混蛋!’这样是吗……” 左道回道:“对。” “开玩笑真是非常麻烦的事情……而且果然很愚蠢。”血枭道。 “一开始我就说了,你是没法儿学这个的。”斯派顿在旁说道。 他们几个在那儿聊着,天一也没有停止对其他成员的介绍,他逐个指着他们向月妖介绍:“那个死宅就是大名鼎鼎的术士,双目炯炯有神的白痴是枪匠,卷发犹太佬是会计,贼眉鼠眼的叫左道,他旁边的老头是不尚不能完全信任的前任天卫阎空前辈,后面那位老帅哥就是魔医史特兰哲,脸上写着杀手两个字的是赌蛇,看上去像小孩的是疯狂科学家玩具元帅先生,其实是个大叔了,留神别让他钻你裙子底下去。” “你敢不敢自重一点。”元帅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天一道,“你以为我和你一个人性?” 天一回道:“我要是有小孩的身体,早就要求美女陪吃陪睡陪洗澡了,你妄想能赶得上我这个人性?” “哎……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节操落九天啊。”顾问吟道。 元帅点头称是:“好诗好诗……” 天一继续无视他们:“暗水你也见过了,还有两个侦查员,魏省和烽燹,一般都在外面跑,很少回总部来,有空再给你介绍吧。” 月妖记得很快,随即便问道:“我有具体的职位吗?” 天一回得也很快:“没有。” 顾问补充道;“她是想问,该听谁的命令,又有权去差遣谁。” “哦……”天一想了想:“你听我一个人的就可以了,其他人你随便使唤,别拿他们当人看。” “咱们都是‘合作者’,她却是‘老板娘’啊?”枪匠用双手做了两次引号的手势。 天一道:“你们都听到了,那种智商的家伙都已经领会我的意思了,相信你们也都懂了,谁要是不满我就把他切碎喂猪……讨论到此结束,现在开始谈钢铁戒律的问题。”他打了个响指,指了指顾问:“说话。” 月妖斜着眼瞪着天一,她那眼神传达了非常丰富的含义,大致上就是:“关于你胡说八道的问题,我不是不追究,只不过现在当着那么多人发飙显得我像个泼妇,所以我一会儿再收拾你。” 顾问还真听命令,转身即对众人说道:“钢铁戒律那边我已经接洽好了,他们同意了合作,不过提出了一些十分愚蠢的要求,反正我也当他们是放屁。”他看了眼枪匠:“这次任务由枪匠、暗水和我一起去执行。由于遗迹先前的挖掘和探索工作基本已经被钢铁戒律那帮业余盗墓爱好者给弄僵了,我们这次前去可能会费些时日。当然了,想必诸位也不会为我们担心,什么时候回来都无所谓吧。 反正如今老板归队了,其他人听他安排就是,他会带你们完成登陆双鹰郡以后的计划。” ………… 同一天,冠之郡,罗马,钢铁戒律总部。 钢铁戒律原本的秘密据点,现在已经堂而皇之地搬到了曾经属于帝国的政府大楼来,完全就是取而代之的意思。 圣地监察长阿戈斯蒂诺.洛多维科亲自站在大门口等待着,他的秘书达舍尔立于其身旁,两排身着白色制服的骑士整齐地排成两列,显然是在迎接某位大人物的到来。 几辆车簇拥着一部加长型汽车,形成车队,从远处的十字路口缓缓驶来,最终那辆加长型豪华轿车停在了总部正门口,司机走下来,为后座上的乘客打开了门。 薇妮莎穿着普通的钢铁戒律制服,把红发随意地扎在脑袋后面,从车上迈步走了下来,无论怎么看,她最多都只是个钢铁戒律的高阶文官而已,并不像什么大人物,但洛多维科这样的身份,竟也不敢怠慢她半分,恭敬地迎上前道:“大人旅途劳顿,不知……” “知道啦,别客套了,逆十字的人到了没有?”薇妮莎打断了洛多维科,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两天之内,就该到了。”洛多维科回道。 “哦,好吧。”她叼起一根棒棒糖,也不理人,自顾自地走进了总部。 !# 第一章 竞争 第一章竞争 通往实验室的通道中,一个矮个儿的小胡子男人迈着稳健的步伐前行。他的头发油光光的,但并不是因为抹了发蜡,只是天生油腻而已;他的表情苍白僵硬,但并不是因为没有情绪,只是那张脸上的肌肉和皮肤都已失去活性。 他身着一套深蓝色制服,这衣服剪裁得如同长衫一般,高立的领口处,印着“evolution”的字样。他走路时习惯将双手背在腰后,左手握右手腕,昂首挺胸。虽然他的身高在一米六左右,很难去俯视别人,但他还是喜欢摆出高傲凌人的姿态来。 他的名字叫阿道夫。帝国机密研究部门――evolution的局长。看上去是个中年男人,实际年龄不明,其个人具体信息和能力方面的情报也并未出现在eas以及帝国的任何一份档案中。 阿道夫穿过走廊,来到了四号实验室,电子门打开后,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就扑鼻而来,即便空气循环系统已调整到了最大功率,也是无济于事。 实验室中,许多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在忙碌着,他们的着装色调都是灰色的,其中只有一人,穿着和阿道夫相同的深蓝色制服。 “赫斯,你过来一下。”阿道夫说道。 赫斯和他的局长一样,也是面部僵硬,一张并不算显眼的白种中年男子面孔:“局长。”他走到阿道夫面前敬了个礼。 阿道夫瞥了一眼赫斯身后的实验舱:“‘屠夫’的情况如何了?” 赫斯回道:“高级实验员埃德蒙.李已确认死亡,肢体被地狱岛倾轧后的损伤可以忽略,但其最初遭到的致命攻击位于脑部,无法修复。” 阿道夫没有对屠夫的彻底阵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说道:“那细胞进化得如何?” 赫斯道:“数据表明,其死前精神上应当经历了相当程度的恐惧或刺激,杏仁体发出强烈的信号,从而激活了‘e细胞’的进化,在短时内就提升了他的五感和主要肌群的强度。但这种变化很快就停止了,说明对方没有花太久就杀死了他。可惜……战斗没能持续下去,否则我们能得到更具价值的研究素材。” “从海底废墟里打捞他这堆烂肉的经费可不低……”阿道夫说道。 正当他说话时,装着屠夫残躯的实验舱里,传来砰砰两声闷响,两条触角似的东西,重击在了舱盖玻璃上。 赫斯回头看了一眼,再将那张僵硬的面孔转回来,淡定地对阿道夫局长道:“被‘缝补者’们搜寻到之前,他的尸体好像已经吞掉了几只海洋生物,不过屠夫的e细胞已有相当的进化程度,不会去融合那些无意义的低劣基因,只是吸收了肢体而已。” 阿道夫道:“那就好,那么……把这些e细胞的原始数据保留,取一部分保存起来,再查查局里的档案,找个合适的中级实验员来接替‘屠夫’。” “是。”赫斯回道。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去准备,赫斯。”阿道夫又说道:“‘裁缝’和‘骨钉’有外勤任务,为了以防万一,需要大剂量的‘proliferation原液’,给你四十八小时完成,其他任务可以暂缓。” 所谓proliferation原液,被evolution内部戏称为‘上帝的化肥’或者‘怪兽增殖饮料’。这是一种对e细胞持有者具有极强干涉力的合成剂,一般只有在不计后果的战斗中才会用到,其副作用可能会将使用者杀死并变成怪物。事实上,这种原液哪怕洒在某种小型软体动物的身上,都有15%左右的几率引起突变,属于极度危险的物品。局里根本就不保存该原液的成品,只在需要时才进行调配。 “遵命。”赫斯没有多问,当然,其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原因你们懂的。 赫斯是阿道夫的心腹,最有希望的接班人之一,他的忠诚和个人信仰无关,阿道夫局长就是他的信仰,所以他的忠诚和信仰是一体的。只要是局长的命令,他都无条件盲从,提问和质疑是背叛的萌芽,所以赫斯根本不会去问,甚至都不会去想。 阿道夫道了句:“很好。”转过身,用他那嚣张得搞笑的走姿离开了实验室。 ………… 朱加什维利局长坐镇factory已有很多年了,也不知从何时起,他总是被人拿来和evolution的阿道夫作比较。 从外表上看,他比阿道夫年长十岁左右,他也留胡子,但他的胡子比阿道夫宽上几号,他的身高比阿道夫高大,女人缘似乎也更好一些,至少他正式结过婚。性格上,也是朱加什维利更加阴沉一些。 这两人的理念更是完全不同,简单的说,evolution是搞生物工程学的,而factory是研究机械工程学的。 如此不同的两个人,之所以总被摆在一起作比较,一是由于这两个部门的特殊性和平级的待遇,二就是因为,从这两货干的事情来看,二者都是法西斯恶魔,并没有什么区别。 关于这两位局长的旗下的组织,得解释一下,原本evolution和factory只是皇家研究院当中的两个小部门而已,直到二十多年前,两位狂人的出现改变了现状。 这两个部门在同一年被**出来,阿道夫和朱加什维利都成了开宗立派的初代局长。evolution和factory局则成了权限与eas平级的两个局级部门,专门负责研究军事武器这一块的工作。 帝国研究部门现在的格局是,能力者方面的问题由eas负责,而科技领域,皇家研究院什么都研究,但e局和f局,只管用各自的技术去制造杀人兵器就行,有时两局也会去参与一些武力行动,算是实验武器加练兵。 这种局面下,两局之间会被拿来作对比,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他们一直就存在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竞争关系。 当阿道夫已经在做外勤人员的出动准备时,朱加什维利却是坐在办公桌后,盯着命令文件,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他觉得这次任务大有文章,为什么上头要下这种奇怪的指令,让两局各派两人合作进行这次行动,e局和f局的关系一直很紧张,也从未有过什么合作。 他心中念道:难道这是上面安排的某种竞赛?某种……观察和测试? !# 第二章 抵达 第二章抵达 七月十日下午,欧洲,冠之郡。 达芬奇机场内戒备森严,数百名钢铁戒律麾下的骑士严阵以待,袖中的铳炮皆是填上了实弹,由十名骑士队长级别的强手和一名掌旗官坐镇。完全就是以备战状态来迎接逆十字成员的来访。 三天前他们就该到了,谁知一拖再拖,到昨日最后一次通话时,顾问才表示他们所乘坐的飞机将于今天正午在此地降落。 结果,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半,天上连只鸟儿都没有,钢铁戒律各地雷达上也没有任何不明飞行物进入的迹象。 正当掌旗官苏伊赛德准备向上面报告对方又一次放鸽子时,却有人用肉眼看到了天空中一个古怪的黑影。 但见一架古董式双翼飞机从空中徐徐而来,当接近跑道时,人们发现,这架飞机下面连轮子都没有,其机底左右各装有一根加长加宽的滑雪板,这桁架结构就像是无舵雪橇。靠这两块板与地面的摩擦力显然是不可能顺利降落的,估计着地不到五秒这飞机就得散架。 飞机上的人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根本没打算降落,当他们飞抵机场上空时,直接就选择了跳伞。有三条人影从飞机上跳了下来,然后他们还很神奇地引爆了身后被遗弃的飞机,这说明他们居然提前在自己乘坐的交通工具上安装了爆炸物…… 正所谓纯爷们从不回头看爆炸场面,他们仨也没看,因为爆炸发生在头顶,隔着降落伞根本看不见。 降落伞下落的速度是缓慢的,下面等候的人有足够的时间把那三人分别包围起来。 顾问、枪匠、暗水,如同犯人一样被捕获,但对方并没有给他们戴上手铐,只是时刻有许多支枪近距离瞄准着他们的脑袋而已。 三人被分别“请”到了三辆车里,开赴钢铁戒律的总部。 到达目的地后,他们又被一同带往接待他们的专用房间――四面皆是净合金墙壁的一间审讯室。这里本是帝国的政府大楼,有这样的房间并不奇怪。 把他们关进去以后,钢铁戒律那位神似圣诞老人的圣地监察长阿戈斯蒂诺.洛多维科,以及他的秘书,墨西哥文化的狂热崇拜者达舍尔先生,一同走进了隔壁的房间,打开了一侧的墙壁,露出一面防弹防爆防辐射防万物的强化玻璃。隔着这块东西,他们终于跟这次的“合作”对象打起了招呼。 “顾问先生。”洛多维科边说边打量着玻璃对面的三名男子。 左边那个是顾问,洛多维科见过他的影像资料,也通过几次话,真人看上去很年轻,最多二十出头,生得斯文白净,此刻其身上的衬衫和裤子,包括脸和头发上全都脏兮兮的,像是在土堆里打过滚一般。 中间的青年比顾问年长几岁,其神色显得有些不快,已是盘腿坐在了地上。这人洛多维科也认识,枪匠,曾经当过帝国的武器顾问,几年前因“蓝色礼物”计划和钢铁戒律结下了梁子,其实那本来只是帝国的一次清剿行动,不过因为枪匠在行动中实验了自己当时的新发明“蓝莓炸弹”,从而让钢铁戒律遭遇了惨重的损失,于是这笔账就记到了他头上。 右边的男人最为年长,看着三十多岁,不过他有些年少谢顶,还胡子拉碴,此刻正一言不发地盯着玻璃,和另外两人一样,整个人都邋遢不堪,颇为狼狈。这个人洛多维科就不认识了。 顾问闻言便回道:“有何贵干。” “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洛多维科说道。 “我们能不能换个环境说话,比如,按照电话中说好的,先来顿大餐,然后我们各自整一间豪华套房住下,洗个热水澡,接着再找个像样点儿的地方坐下来跟你谈。”顾问回道。 “顾问先生,你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吗?”达舍尔在旁说道。 顾问道:“我们现在的处境,百分之五十是由于你们单方面的敌意以及不守信用所造成,另外百分之五十,是因为你们的无知。” 洛多维科道:“那么,我想问一下,凭什么你就认定,我方无法完成的挖掘工作,由你们这三个外人来介入,就会取得某种突破呢?” 顾问走到玻璃前,装模作样地朝天翻了翻眼睛,仿佛真的在琢磨什么似的,“让我想想……首先,把我的智商去掉零头,然后除以二,才能跟你在同一个档次里进行思考。而你居然一开口就把我和你们这帮人拉到同一个高度,去揣测我们做同一件事情时会产生的结果,并且还用反问的语气问了我这个问题。 其次,如果你非要一些理由,我也可以告诉你,枪匠就曾经成功探索并走出过某个比你们正在探索的这个更为危险的遗迹。 至于那位,约翰.德索托先生,是著名的探险家,你们可以直接去公共网络上搜索他的名字,甚至可以几本找到他出的书。 最后,我也想问一下,凭什么你能认定,你们这帮蠢才无法完成的工作,其他人就没法儿完成?” “能说会道啊,年轻人。”洛多维科也不动怒,转而说道:“可是,即便你们的办事能力没有问题,立场方面呢?逆十字入侵过使徒系统,对我们组织在亚洲的利益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造成了超乎预期的损失,而且……还不知通过什么方法,知道了这次挖掘的事情。如今你们竟主动要求介入并帮助我们,难道不可疑吗?” “哈!”顾问冷笑:“很可疑啊,那我想问一下,以阁下的智慧,能想到的最坏情况是什么?” 洛多维科还没回答,顾问就说道:“在你们内部搞破坏?暗杀重要人物?掠夺遗迹中的资源?差不多就这三条了。 关于为什么要来援助你们这个问题,我之前在通讯中就讲过,无可奉告,直到此刻,回答与否的主动权仍然在我们手中。因为从客观上来说,你们需要我们的帮助。想要遗迹里的东西,就得让我们参与到挖掘工作中去,就这么简单。 你大可以假设,我们既想在你们内部搞破坏,又想去暗杀某个重要人物,顺便还企图掠夺遗迹中的资源。但纵是如此,钢铁戒律仍然需要我们。 因此,你可以随时随地,不加掩饰地提防我们的一举一动,但又必须像爷一样把我们三个供起来,直到达到你们的目的为止。在那以后,你就可以翻脸了,那时,你可以像现在这样审问或者威胁我们,但现在这样做没有意义,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我这样分析,你算懂了没有?” 洛多维科想了许久,确实,对方有利用价值,而且已经把话完全挑明了讲出来,关押他们又有什么意义?这三个人,每一个都有用,也不可能只关一个去威胁另外俩。 当务之急是遗迹的挖掘工作,而不是审问他们的来意,即便审问了,也是白问,可能的三种状况,对方刚才全都已经承认了,还有啥好问的? “达舍尔。” “在。” “准备一下,给三位客人洗尘。”洛多维科说罢,又对顾问道:“年轻人,你很狂妄,或许你也有狂妄的资本,但是对长辈不该用这种侮辱般的语气。” 顾问却回道:“尊重是用努力去换得的,而不是通过继承或者用金钱去购买,更不是倚老卖老就能获得的东西。”他的眼神比起刚才更加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假如你再用这种教训般的语气和我说话,那才是自取其辱。” 洛多维科心中颇为恼怒,但他依然没有发作,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便离开了。 待对方走了,枪匠才抬头对顾问说了句:“你就让他说一句又何方,人家已经照你说的做了,说这话也只是想找个台阶下。万一他被你搞得恼羞成怒,不顾挖掘遗迹的事了,真就把我们关起来大刑伺候,那该怎么办?” “咄咄逼人,才能看出对方的器量和底线。”顾问满不在乎地回道:“再者说,既然我们双方根本不可能建立什么信任,就不必给对方留什么面子了吧。” 枪匠道:“闹成僵局的话,恐怕除了暗水,我们俩都有可能被俘甚至是死哦。” “根本不用担心这种事。”顾问道:“别忘了,我们站在逆十字的旗帜下。我敢说,当今世上,已没有任何一个反抗组织敢和我们正面开战、或是主动与我们为敌。 他们不了解我们,也不能无视或轻视我们。其他的组织,包括帝国,他们对于逆十字的态度,就像你此刻对自身处境的担忧一样,他们也不知道把咱们惹毛了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有可能没什么大碍,也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实力不明、目的不明、成员不明……唯一展现在世人眼前的,只有那次越狱事件,以及杀死天卫的传闻。”枪匠接道:“果然,强大且难测,才是最有效的威慑是吗……” 顾问回道:“说得不错,因此,不管我们干什么,只要不是自杀行为,至少是性命无虞的。钢铁戒律的人也会琢磨,杀了我们以后逆十字能干出些什么事儿来。” “可能没什么反应,也可能释放生化武器什么的……呵呵,设身处地想一想,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逆十字的人。”枪匠道:“真是个符合你这不可知论者的组织。” 他们聊了五分钟,有人将这牢房的门打开了,一名骑士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说道:“请三位跟我来。” !# 第三章 暗算 第三章暗算 顾问他们被安排进了十分高档的酒店,获得了某种程度上的自由,当然,只要他们一离开房间,随时都有人跟踪并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是了。 换了身干净衣服后,三人受邀来到了酒店的餐厅,迎来了顾问和枪匠期待已久的大餐时刻。 那是个很长的餐桌,长到坐在两头的人说话得用吼的那种。前半个小时里,洛多维科几乎都没法儿和他们交流。除了那个叫约翰.德索托的探险家以外,另外两人像几天没见过吃食一样,不停往嘴里塞着东西。 而且还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把那块黄油递给我。” “好的。”发呆两秒钟后:“哎,这是自从我们烧死那只猫以后第一次见到固体燃料吧。” “是啊,也是我们吃掉那些雪橇犬以后第一次进食。” “敬那些狗。”举起酒杯。 “敬那只猫。”碰杯后一饮而尽。 洛多维科不知道这帮人在来的路上经历了什么,但听上去应该不是个令人愉快的故事。 探险家约翰倒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表现得很正常,但在这三个人里,表现得最正常的人,反而显得不太正常。洛多维科总觉得这个探险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实在无法搭话。 终于,堂堂圣地监察长阿戈斯蒂诺.洛多维科大人眼巴巴坐在那儿陪吃陪喝近一个小时后,顾问擦了擦嘴,言道:“差不多了,咱们来谈谈挖掘的事儿吧。” 洛多维科长吁一口气道:“正式开始前,顾问先生,我希望你能开诚布公地告知我们,你对我们的挖掘工作究竟知道多少?又是从什么渠道得到这种绝密情报的?” “渠道你就不用打听了,是逆十字独有的方式,你也不必去怀疑什么人是内奸,查了也是白查。”顾问回道:“至于目前我所掌握对情况嘛,可以告诉你,肯定比你所想象得要多,甚至我还知道很多连你们大团长和牧师长都不知道的事情。”他顿了一下,说道:“嗯……从几时说起呢……从1307年开始讲吧……” 洛多维科道:“你准备说到天黑吗?” “一把年纪了,却没有什么耐心嘛。”顾问耸肩道:“那我就从圣殿骑士毁灭以后,1314年,基谢.德.博热伯爵和他的‘建筑师’们把宝藏盗走那儿开始说吧。 圣殿骑士团的宝藏分为两部分,那几件无价之宝,包括耶路撒冷国王们的王冠、所罗门王的七枝烛台和四部金福音都在圣殿骑士教堂祭坛的柱子里,伯爵用他那位大团长叔叔的棺材将这些宝物悉数运走了。 而圣殿骑士掠夺来的巨额财富,即那些真金白银,早在‘黑色星期五’之前就被转移,腓力四世没有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东西,财政问题并未解决,而他的同谋教皇克莱蒙特五世也是竹篮打水,两人在莫莱被处以火刑后相继应验了‘诅咒’,离奇死亡。 接下来,宝藏的去向便不知所踪,基谢.德.博热伯爵曾宣誓要把东**到‘世界末日’,所以他需要一个非常稳妥的地方,至少以当时他的观点来看,那里稳妥到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二十世纪时曾有人根据圣殿骑士留下的一些隐秘符号,推测宝藏在法国的阿尔日尼城堡或巴伯齐埃尔城堡,也有人认为是在巴扎斯、阿让以及安德尔―卢瓦尔的拉科尔小村庄附近,每当有人看到那些神秘符号的时候,就会浮想联翩,可他们都没抓住重点。 黑色星期五以后,圣殿骑士的主体看似毁灭,但身在法国以外的成员受到的冲击并不大,很少有被处死的情况。如果我是那位伯爵,我为什么要把宝藏藏在仇人的领土上?神圣罗马帝国很大,我有很多选择。” 洛多维科这时打断道:“如今我们都已经在此地挖掘了,你这话似乎只能算马后炮。” “呵呵……这样啊。”顾问又露出了仿佛在说“你真可悲”的眼神,笑道:“那算了,就说到这儿吧,今天我们也比较累了,你安排一下,明天上午我们去挖掘现场进行一次实地观测。” 话到此处,洛多维科有些后悔了,看来刚才顾问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但因为被打断,所以他干脆就把话给咽下去了。现在想再让他说下去,估计比登天还难。 洛多维科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但打断对方的叙述确是自己主动为之,没办法,他也只能叹道:“好吧,那各位慢用,我先失陪了。” 他走后,餐桌上就留下了逆十字的三人。除了服务员在走动,还有六名钢铁戒律负责监视的骑士像站岗一般,在十米左右的距离围观着他们。但他们一点都没感到不自在,继续坐那儿心安理得地吃着。 “顾问!”薇妮莎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在其背后拍了一巴掌。 她来得很突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顾问当时正往嘴里送一口汤,差点呛死。 他拼命咳嗽,她却拉了张凳子,坐在了他的旁边,单手撑着桌子,托着腮帮子道:“第一次看见真人诶,原来你是这德行啊。” 枪匠在旁冷眼瞧着,摇头叹道:“这是报应啊。” 暗水扮演的约翰则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他离开时,果然有两名骑士膏药似的贴了上去。 顾问喘上来以后道:“你不是在红狮郡吗?” “哈?我就不能来总部这里转转?”薇妮莎回道。 “那使徒现在由谁负责?” “爱谁谁,反正已经被你们入侵了,我不管了。”她拿起桌上的甜品就往嘴里送。 顾问笑道:“你来这儿就为了看我一眼?” “不行吗?”薇妮莎反问道。 “行~就是我不信而已。”顾问道:“依我看,你是准备等到‘过河拆桥’那个阶段的时候,也就是等我们的利用价值被榨干以后,参与到对我的审讯工作中来吧。” “乱说,钢铁戒律和逆十字现在可是‘合作’,合作以后就把人逮起来,以后谁还敢跟我们合作?”薇妮莎停顿了一下,又道:“所以,除了你,另外两个可以放走。”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承认啊。”顾问道。 “骗不过去的事情,就趁早说明白吧。”薇妮莎回道,这句话中有话,似乎在暗示着顾问什么。 当然了,顾问也早就料到了钢铁戒律在事成以后的做法,只不过他确实没想到薇妮莎会出现在此地,不过她既然已经出现了,那么……顾问只花了一秒钟,就想到一条计策:“对了,你对寻宝有没有兴趣?” “你想邀请我跟你们一起玩儿是吧?”薇妮莎问道,顾问还没回答,她先抢道:“你刚才说的‘过河拆桥’那个阶段,并不是单指我们吧,你们也有自己的一套打算,到时如果我在场,岂不是成了人质的最佳选择。” “没错啊,关于你的身份非比寻常这点,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虽然目前仍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这不会影响我们劫持你时的威慑力。”顾问道。 “你也是什么都敢承认嘛。”薇妮莎说完这句,竟起身离开了,并没有回答顾问的问题。 枪匠瞥了眼那个女人的背影,对顾问道:“很厉害嘛,一下子看穿了你的打算。” “她会来的。”顾问说道。 “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还会来?”枪匠道。 “会,一定会。”顾问很有信心地回道。 “搞不懂,她究竟是聪明还是傻。”枪匠说道。 “当然是聪明了,绝顶聪明。”顾问回道:“她跟我们一起行动,就能随时随地掌握我们的动向,她比别人看到得更多,想得更远,所以有机会识破我们究竟要做什么。这样才有可能在‘过河拆桥’那个阶段以前解决问题。她要是不跟来,那才是傻。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却将大局舍弃,最后极有可能满盘皆输。” 枪匠道:“喂!既然是这种情况,那你还主动邀请她?” 顾问笑了:“难怪天一总说你是白痴啊,你还真以为她从红狮郡特意过来,就为了当面对我抛抛媚眼儿?呵……就算我不邀请她,她肯定也要参与遗迹探索的,刚才我主动提出来,只是出于礼貌,给她一个契机,让她把话都挑明而已。” 枪匠道:“好吧,你们这些‘聪明人’……”他用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做了个打引号的手势:“……要怎么斗是你们的事,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有。”顾问正色道:“别碰她。” “啊?”枪匠一愣。 “绝对不要碰她。”顾问很严肃地重复并补充道。 “你放心,我早就看出你的企图了,没打算掺和,再说这种类型本就不是我的菜……”枪匠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问道:“我是说,不要和她有任何肢体接触,不要碰她,也不要让她碰你。”他苦笑一声:“你对能量方面的知识确实不擅长,我已经中了她的能力你没发现吗?” 枪匠脑中闪过了什么,惊道:“刚才她拍你那一下?” 顾问道:“对,就是那个时候。此刻我很清楚有某种来自她的能量附在我身上,但在她使用能力以前,我无法解除,也不知道她的能力究竟会以什么形式发动。” …… 第四章 过去 第四章过去 “你在看什么?”斯派顿走到赌蛇的身旁道。 赌蛇望着眼前此起彼伏的山脉,目光深邃,若有所思。稀薄的氧气和低于冰点的气温似乎对这本就冰冷的男人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看我的过去。”赌蛇回答。 “你的过去挺壮观嘛,而且似乎不太适合一般人生存。”斯派顿开了个自觉挺高明的玩笑。 赌蛇通常是不会笑的,这次也一样:“多年前,当我刚离开阡冥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一些事情,但几个月前,我再次踏足这片土地时,却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所以你才加入了逆十字吗?”斯派顿道:“因为你相信,阡冥做不到的事情,天一可以做到。” “人活着是需要理想的,我曾经试图埋葬自己的理想,抹消过去,过平凡的生活,但后来我明白了,这世界太脏了,就算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了此残生,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我的人生道路从童年时起就不是自己所选择的,但我对过去的经历并不后悔。我服务于光明,耕耘于黑暗,用罪恶的血去洗涤污秽的灵魂。我希望创造一个新的世界,那里孩子们可以选择自己未来的道路,而不是逆来顺受地屈从于早已注定的命运。”赌蛇回道:“而天一是目前为止,我所找到的唯一答案。” “有理想很好,但我觉得你的这种想法,恐怕永远不会实现。”斯派顿说道:“人类总想创造天堂,可我们的天堂本身就是丑陋的。现在的帝国确实很腐朽,但再过几百年,当我们回顾历史,一定会说,他们也曾经伟大过,他们统一了整个地球,在民族融合、种族问题、语言简化等各方面都做出了贡献。 假设帝国有一天真的覆灭,被另一股势力,也许是我们,也许是别人,无所谓,总之被某些人取代,而你理想中的世界也真的实现了。但又能维持多久呢? 任何人类王朝都会走向堕落和灭亡,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人们将希望寄托于帝王的品德与传承,官僚机构的自觉与自省。这是最典型的愚行。总有一天,当权者们会放弃道德与责任,不再追求公平与自由,在**的驱使下,人的意志根本不值一提。即便是衰老这种自然现象,都能轻易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我们人类……究竟算是什么呢?” 赌蛇转过脸去,望了他一眼;“这就是夜骑士的结论吗……整个族群的劣根性,注定了个体只能适应和改变,也注定了某种轮回……”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本就是个雇佣兵,没有什么坚定的立场,更没有你的所谓理想。”斯派顿道:“或许某一天,我会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而离开这个组织吧。但至少在现阶段,我觉得加入你们,比待在逆十字之外要安全得多。” 赌蛇冷笑:“那你可就把我们的老板,和这个组织,看得太简单了。” “二位闲聊够了没有,侦察不是看风景,是找东西。”一个全身白毛,身高两米的大脚雪怪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像发牢骚一般,嘴里竟蹦出一句人话。 “你躲在空调房间里玩遥控大脚怪,我们这儿可是冷得迈不开手脚了。”斯派顿回头道。 元帅不爽道:“废话,我要是有你们那体质,就造一条机械大狗,骑着就出去侦察了。” ………… 双鹰郡,雅库茨克,书店中。 天一瘫在了那张久违的沙发椅中,把脚翘在桌子上,看着一张旧报纸,这是大约十天前的新闻了,头条报导是:第三皇子维克多.维特斯托克于旅行中遭遇事故,抢救不治身亡,当地总督已引咎辞职。对于皇子殿下的英年早逝,举国哀悼。 其实天一已经看过一些和维克多死亡有关的心之书了,他只是想看看公布出来的消息是个什么样子,好对整个事件进行更准确的推测。 这时,有人推开书店的门进来,但并不是顾客,而是出去带外卖的月妖。 天一放下报纸,瞅了她一眼,很随意地道了句;“辛苦了。” 月妖瞪了他一眼,努力调整呼吸才冷静下来。她走到天一的办公桌前,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要不是我的午饭也在里面,我刚才就扔你脸上。” 天一满不在乎地回道:“微波炉在那边。” “你是我儿子啊?自己热去!”她搬了张椅子坐下。 “热个饭都不肯,你说你这孩子将来怎么嫁的出去。”天一拿起外卖朝微波炉走去。 月妖随手抄起一本书就砸他后脑勺上:“你是我爸啊?那么多废话!” 关上微波炉的门,设定好时间,天一挠着后脑勺道:“昨天咱们讲到哪儿了?” “变化的分阶段操作。”月妖道:“你不是天才吗?你不记得讲到哪儿?” “我是天才,但你是个笨蛋,所以我要考考你。” 这次一本书被扔在了天一的脸上。 “你要是能把这些随手乱扔的书全都读一遍,也许能变得更聪明一点。” “你这人要是不这么贱,也许就不会被扔。” 天一叹道:“我在百忙之中,能抽空指导你能力者方面的知识,你的态度竟然还如此恶劣。” “你所谓的百忙,就是让我、会计、左道每顿给你去买不同店家的外卖,然后自己蜷在椅子里,看一些……”她随意拿起办公桌角书堆中的一本:“像《威尼斯商人》之类的文字来打发时间。” “那是个好故事,歌颂爱与奉献。” “跟你这人格格不入。” “所以我才觉得这是名符其实的‘喜剧’。”天一笑道,正好微波炉的提示音响起,他回头把外卖拿了出来。 “那么,逆十字的运作,就像这样?整天无所事事?”月妖问道。 天一把食物拿到桌上,将月妖那份推到她面前:“你上完了我的课,掌握好自己的能力,才可以和其他成员一样出去执行任务。稍微受点刺激就变成怪物,恐怕难堪大任吧。” “我的自控能力肯定比你想象得要强,否则第一次见你时,我就把你撕了。”月妖回道。 “呵……相信我,我不用想象,我完全知道你的底线在哪儿。”天一毫无征兆地抓住月妖的手:“到此为止也没什么,但是……”他另一只手伸过去,抚上她的脸颊:“这样就不行了。” 月妖的双眼果然变成了红色,她体内的怪物似乎已然濒临觉醒。 “你现在把爪子拿开,我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的语气很认真。 天一收回了手,重新坐好:“你没有失去控制,就是因为这几天的课程,使你对能力的控制方式改变了。”他顿了一下:“我说了,我完全知道诱发你觉醒的条件。一般的身体接触是无所谓的,比如那天你主动贴上来,也是无妨的。 你变身的关键有两点,第一是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比如剧烈的疼痛和伤害,恐惧,面对强敌时的战斗本能等等;而第二种,就是性暗示,大多数变种人的能力都是青春期时才被发现,这是有原因的。我想你一定很苦恼,从你稍微懂些事起,那些对你有好感的家伙,只是跟你拉了一下手,或者从背后半开玩笑地抱了你一下,结果都被你杀掉了。于是你对男人这种生物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你得时刻都怀揣着一份恨意,即便不是恨意,至少不能有好感,否则一个很小的举动,就可能让你杀死喜欢的人。” “你知道得是不是太多了?”月妖狐疑地看着天一。 “你离开刑天,不也正是这个原因吗。真是可怜的家伙啊,刚刚熟悉起来的异性朋友,本以为伸手摸了下脸没什么吧,这都什么年代了,需要杀人吗?结果他还真就被杀了,杀了就杀了吧,还波及了几十个在旁边吃饭的无辜同伴,最后那据点都能改开人肉餐厅了吧。那之后,你自然也就无法在刑天待下去了,因为即便你解释清楚了,他们也没有理由原谅你的行为。” 月妖神色明显变化:“你是怎么查到……” “太容易了,当你把真名告诉我时,我坐在书店里就能拼凑出你的过去。”天一回道:“原理我以后会跟你解释的,现在,能否请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吃点东西,然后回到课程中来。” 月妖拿起了塑料餐具,仍然半信半疑地提醒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过去,就该明白,一旦刑天那边获悉我现在加入了逆十字……” “他们又能怎么样?”天一打断道:“让我献上你的人头?以祭奠那些死去的弟兄们?”他笑了起来:“你就不必为我这种人的处境去操心了吧。” “我只是担心自己的处境而已。”她回道。 “随你怎么说吧。”天一道:“反正你现在应该也清楚了,当你看不见的那些时候,我都在‘忙’些什么。” …… 第五章 初探遗迹 第五章初探遗迹 这是抵达罗马后的第二天清晨。 顾问从睡眠中苏醒,与天一的懒散放纵不同,只要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顾问对待自己的身体就像供奉神庙一样虔诚。 太阳升起他就得起,能不熬夜就不熬夜;睡眠时间控制在七个小时左右,以确保高质量的有效睡眠;饮食亦很有规律,还会定期给自己做各种检查。 这是很讽刺的现象,一个在精神、性格方面有异常的人,却极力保证着身体机能运转要正常。 收拾一番,他就走出了房间,果然,门口两位钢铁戒律的骑士神采奕奕地在那儿站岗,见顾问出来,他们也没说话,只是冷眼瞧着。 顾问耸耸肩,带着两个跟屁虫来到了枪匠的房门口,那里自然还有两个站岗的。 敲了敲枪匠的房门,过了半分钟里面还是没反应。顾问叹了口气,两只手皆是五指并拢,按在门板上,很有节奏地敲了起来,他似乎在轻声哼着歌,不过光听他在门板上打拍子是听不出什么来的。 总之,这么敲了两三分钟,睡眼惺忪,穿着条裤衩的枪匠把门打开了:“干嘛?” “什么干嘛?起来办事儿啊。”顾问回道。 “才几点啊?”枪匠抱怨着:“鸡还没起呢。” “你房间里有鸡啊?”顾问道。 “我肠子里有。”枪匠回道。 “那你现在就去把你肠子里那只鸡请到马桶里去,然后跟它道声早安,准备出发。”顾问说完扭头就走,朝着暗水的房间行去。 敲门后才过了五秒钟,门就打开了,“约翰.德索托”穿了套和昨天不一样的干净衣服,毫无倦容,“要出发了是吗?” 顾问知道这家伙是不需要睡眠的,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说道:“你去枪匠的房间里督促一下,我怀疑他会倒床上接着睡。” 暗水应道:“好的。”说罢就去了。 没过多久,顾问就听到了枪匠的牢骚再次响起。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酒店门口,顾问自己已经吃完了早餐,他根本没打算给枪匠留吃饭的时间,直接就领着二人上了钢铁戒律为他们准备好的专车。 一名叫苏伊赛德的掌旗官在车上等待着三人,昨天在机场的现场总负责也是他。这次应对逆十字成员的防范工作,基本都将由他来负责。因为大约半年前,苏伊赛德在威尼斯曾有过一次与逆十字成员正面交手的经验。虽说那是一次比较失败的行动,但责任不在他,后来圣城监察长卡莫.博特里尼独自背了黑锅。苏伊赛德当时的应对十分得当,受到了牧师长的肯定,反而在组织内得到了重用。 车程不算长,顾问也没有主动去和钢铁戒律的人搭话,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罗马的标志性建筑之一,科洛西姆斗兽场。 此地及其周边地区早已被钢铁戒律封锁起来,下车后就能注意到斗兽场附近的街道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尘土,罗马当然没有沙尘暴,所以这些尘土说明有某种需要动土的大工程正在这附近进行。 走进斗兽场内部,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正中间的圆形角斗舞台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坑的周围,脚手架和简易的升降梯都已建好多时,角斗场边缘还留有一定的空间,地面明显还留有大型履带和轮胎的印迹,可见有起重机和推土机之类的车辆曾在此运作过。 角斗场外围,至最前排的观众席为止,这片空间的建筑也被清空,具有古代雅典建筑风格的柱式装饰都被拆毁,斗兽场西侧的墙壁还被开了个“大口子”,作为工程设施进出的通道。 “拆成这样了呢……”顾问从口袋里拿出块手帕,捂着口鼻,缓步行到坑边,朝下张望一眼:“角斗场正下方原本应该有许多空间和地道,存放牲口、角斗士、道具,甚至还有奈落(一种舞台升降装置)和水渠。你们是……” 顾问还没问完,苏伊赛德就道:“全部挖出来倒掉就是了,和泥土没什么区别。” “呵呵……我该为这古代建筑艺术的杰作和奇迹进行默哀吗?”顾问笑道。 “也不过就是个荒废的建筑旧址而已,记录着奴隶制度下受压迫者的血泪史,每一块石头上都仿佛刻着一群无知愚民残暴疯狂的面目,每一把泥土都侵润着奴隶和野兽的鲜血。”洛多维科的声音响起,达舍尔跟在他身后,薇妮莎也来了,她嘴里一如既往塞着根棒棒糖。 “这世上有许多这样的非功能性建筑,除了纪念意义和象征意义以外,毫无价值,即便不为了挖掘宝藏,我也觉得没有太大的保留价值。”洛多维科接着说道。 顾问笑道:“身在一个基于‘信仰’凝聚起来的组织,圣地监察长大人能有这种务实的价值观倒是让我很钦佩。如果以后你们的大团长企图给自己建个巨型雕像之类的玩意儿,希望你能上去扇他两个嘴巴子,然后朝他脸上吐口口水。” 洛多维科冷哼一声:“行了,不知三位专家对眼下这情况有什么看法?” “看样子那些大型工程车辆早就不再用到,挖出来的土也不知道去向何方,那就是说,你们的挖掘停止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枪匠蹲在坑边,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黑暗,看到底下的东西:“深度在一百米左右,坑的底部……或者说,遗迹的顶部,是金字塔结构,不出意外的话,果然是那个吗……”他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眼暗水。 暗水此时的语气和行为基本还是参照被他吞噬的已故探险家约翰,由于钢铁戒律的人并不了解约翰本人,所以暗水不用伪装得非常到位,即便他表现得和平时的自己一样,只要保持着普通人类的外观,对方最多也就觉得此人有些冷漠罢了。 “金字塔尖只是遗迹最上层的部分,下面的空间通常都非常巨大,而且未必是在物理结构上相连的。罗马城中可能有几个或几十个这样深浅不一的塔尖,有些延伸下去只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有些下面大到难以想象,最底部的面积可能比整个梵蒂冈的国土还广阔。”暗水说道。 “这是什么遗迹?你曾经遇到过吗?约翰先生。”洛多维科问道。 “以现存于地球上的文献和历史研究成果,这种遗迹应该被归于中美洲的奥尔梅克文明,我对这方面,可说是略有研究吧。”暗水回道,他其实也就是忽悠忽悠这帮外行而已,这部分的知识,他选择用约翰脑中的记忆来解释。 这本来就是他自己所处的文明,只是被多年后的人类曲解了而已。若要让暗水用他掌握的实际情况去解释,那得说上一个月。他们种族的科技、文化、经济、社会体系等等,都和人类社会的概念迥然不同,三言两语根本说不完。当初在南美丛林里,他冒充约翰和枪匠对话时,也只是用奥尔梅克的说辞来搪塞。 “哦!是墨西哥人的史前文明?”达舍尔两眼放光地问道,这留着卷大胡子的家伙早就引起三人注意了,他的造型实在是太墨西哥了,肤色也很地道,但这家伙的口音很奇怪,他似乎根本不会讲西班牙语,但却故意在英语中加入非常不伦不类的西班牙语系口音…… “你给我安份一点……”洛多维科打断了达舍尔,神色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问题是,中美洲那边的古代文明也有金字塔?难道那不是埃及人的专利吗?还有……”他明显露出怀疑的神色:“为什么十四世纪圣殿骑士的宝藏,会和远在地球另一头的古老文明扯上关系,并埋在这个遗迹里。” 顾问接道:“关于金字塔的问题,就算找遍全世界的考古学家都没人能回答你,也许你去某个大学的外星人研究俱乐部里才能得到煞有见识的解答。至于为什么宝藏会在这个遗迹里,昨天我本来想告诉你来着,但你似乎觉得那是废话,只管挖出来就行了,怎么埋的不重要,所以我现在也懒得再跟你解释了。” 这时,枪匠已经来到了边上最近的一个升降机那儿:“我要下去看看。” 顾问跟了上去,并打手势示意暗水也过来:“我们要下去勘察一下,你们要派人盯着就快来。” 薇妮莎这才把棒棒糖的棍儿从嘴里拿了出来,而糖已经被她嚼碎吞了,从刚才开始她一直不说话,其实是不想把糖从嘴里拿出来,因为这里空气不太好,拿出来肯定会沾上不少灰尘。 “苏伊赛德,我们跟他们下去。”薇妮莎没有用命令的语气说话,但她确实像是在发号施令,而且苏伊赛德还真就照做了。 洛多维科道:“大……”大人二字刚想出口,就被薇妮莎瞪了一眼,他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只能道:“只有你跟苏伊赛德二人,万一……” “放心好了,这三个家伙目前还不会跟我们动手,再说你也不可能时刻找十来个人拿武器对着他们。”薇妮莎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发带,顺手把红发捋起来扎成马尾,和苏伊赛德、顾问、枪匠、暗水一同上了升降机。 升降机能站立的地方和普通电梯差不多大,薇妮莎最后一个上来,顾问愣是把其他人挤在身后,隔在薇妮莎和另外几人中间。 薇妮莎笑着道:“干嘛?怕我被吃豆腐啊?” 顾问冷笑:“呵……你的能力要是‘二击必杀’之类的,还望手下留情。” “啊?你居然知道中招了啊?”薇妮莎毫不避讳地说道:“我看你最多是个并级能力者吧,怎么发现的啊?” “如果我把自己知道每一件事的过程和方法都与别人分享,我至少得长八只手和四张嘴才能忙得过来。”顾问回道。 其实他的回答等于没答,看似是在炫耀着自己,本质上的意思是:我懒得跟你解释,也不想跟你解释。 五人乘着升降机缓缓下降,周围的土层都已用化学制剂加固过了,因此这种垂直的圆柱形结构也不至于崩塌,早晨的太阳照不到一百米深的坑底,不过上面的人打开了强光探照灯,将坑底照得十分明亮。 降到底时,薇妮莎也不再跟顾问啰嗦,她首先走了出去,不让别人和她有身体接触的机会,这样顾问也就放心地跟了出来,其他人紧随其后走出了升降机。 坑底还是有许多土的,并不是一个尖顶四面斜坡的样子,应该是挖掘时故意留下这些土,供人下来以后可站立行走。 坑的正中间露出凸起的金字塔尖,那是种黑色的金属材质,上面有一条条非常细小的纹理,用肉眼就能辨出,摸上去可以感觉到这些纹理是略微朝里凹的。这些并不是弧线或不规则的花纹,而是直线和夹角构成的几何图形纹理,像是电路一样铺设在金属表面。这和人们一般认知的“古代文明”似乎不太一样,因为古人似乎都是学文的,刻画的东西往往比较抽象,留在遗迹上大多数是“画”;但眼前这种电路图似的纹理,貌似是出自一群学理科的古人之手,以今人的视角来看,只能是一头雾水了。 暗水蹲在那里,看着这些纹路,手抚在金属表层,似乎在思考什么。枪匠倒是很干脆,毫不犹豫地就从身上掏出了改良加强过的“骨枪”,貌似是准备用丛林那次的老办法…… 苏伊赛德看见他拿出武器,立刻紧张起来,不过他也看出,对方应该不是想打斗,所以试探着道:“如果你是要用那个攻击这尖顶,我劝你还是三思,我们曾尝试过,结果很不好。” 枪匠道:“啊,我大概能猜到是个什么情形,不过我这把可不一样。” “先等等。”暗水忽然道:“他说得对,最好还是不要来硬的。” 听暗水这样说了,枪匠便把枪放下,有些诧异地说道:“怎么了?” “这里和上次我们遭遇的那个遗迹不同,用的是另一种建造机制。”暗水沉吟道。 !# 第六章 战斗防御型 第六章战斗防御型 “区别在哪儿?”枪匠反正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暗水回道:“说得通俗一点,上次你见到的那个属于万能型,而这个遗迹,应该属战斗防卫型。” “哦?还有这种设定吗?怎么,这遗迹可以变形成机器人?”顾问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机器人……”枪匠已经把枪收起来了,听到“战斗防卫”这种字眼,他是不敢再贸然动手了。 “我需要更多的情报。”暗水无视他们的话,对苏伊赛德道:“你们应该尝试过很多种入侵方式了,能把当时的具体情形记录成书面形式让我研究一下吗?” 苏伊赛德用请示的眼神看了看薇妮莎,后者避开了他的眼神,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同时还用一个摸自己后颈的动作来掩饰。 “我会向监察长大人申请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苏伊赛德回道,他说这话的时候,顾问真想笑,你丫把我当瞎子还是傻子呢?你刚才已经请示过这里某个说一不二的人了吧。 “那就先到这里吧。”暗水看着顾问道。 顾问用鄙夷的眼神斜视着薇妮莎,笑着道:“哦,好吧,那我们上去吧。” 薇妮莎急于扯开话题,就说道:“才下来看这么两眼就上去啦?” 枪匠和暗水已经朝升降机那儿去了,只有顾问还搭理她:“你有什么意见吗?” “大清早跑过来陪你们,结果就这样啊,还以为你们来帮忙能有多大突破呢,结果还不是要我们提供数据?”薇妮莎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不去看顾问的眼睛,没办法,有些手下实在太笨,害她丢脸。 顾问回头看了看,见另外三人都上了升降机,他凑上去一步,在薇妮莎耳畔轻声道:“我说,你到底是多大的官儿?该不会是你们大团长的老婆吧?” “我就是个程序员,爱信不信。”她推开顾问:“走走走。” 顾问耸肩,和她一起回到升降机上,跟下来时一样隔在她和众人之间。 早晨的勘察就这么结束了。逆十字的三人似乎知道很多事情,但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也推测不出整件事的全貌。钢铁戒律依然是对这遗迹的真相一头雾水。 ………… 当天下午,洛多维科就派人把“整理”好的材料送到了酒店,顾问和枪匠一起来到了暗水的房间,三人关起门来,鬼鬼祟祟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我检查过了,没有窃听器和针孔摄像机之类的东西。”枪匠回到桌边说道。 顾问道:“装了也会被我们发现,所以他们干脆也没做这种小动作,依我看,对方的打算就是等我们解开遗迹的秘密,找到宝藏,然后把我们抓起来慢慢审。” 枪匠道:“那谁不是说只抓你一个吗?” “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女人呢,何况是薇妮莎这样的女人。”顾问道:“一名女子的智慧完全可以体现在她对欺骗这种行为的精通程度上。” “看来你吃过大亏啊。”枪匠一语中的,他自己都没怎么多想,只是直觉使然,脱口而出。 顾问愣了几秒:“啊……算是吧,那年……我也十七岁,她也十七岁……” “不可能,你今年才几岁,我猜应该更早,你这样的家伙在中学里就是很受欢迎的类型了吧。”枪匠又是随便说说就说对了。 “嗯……好吧,十四岁行了吧。”顾问道:“我曾经认识个女孩,她端庄、聪颖、气质优雅,而且还有些愤世嫉俗,对贵族阶级表示了非常多的不满。当时我考虑过,要不要让她在我无趣的人生中占去一些篇幅。” “后来呢?”枪匠问道。 “她十六岁就嫁入了豪门。”顾问撇了撇嘴:“嗯……也许她是想从内部打垮他们。”他摊开双手:“所以说,不能相信女人。” 顾问把这个故事说得像是笑话,但枪匠居然沉下了脸,直觉,告诉了他真相,枪匠叹息一声,说道:“她已经不在世上了吧?” 顾问的表情在很短暂的瞬间僵了一下,眉间闪过了不易察觉的悲伤:“哎……那年……我也十七岁,她也十七岁……因为抑郁而自杀的少女,在信里却一直跟我说,她过得很开心。”他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神情,像是无所谓的样子:“所以说,结论还是一样的,不能相信女人。” 枪匠这时才有点儿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无意中揭了顾问的伤疤,为了防止被灭口,他决定立即调整一下气氛,把话题扯回来:“啊……好吧,那什么,暗水……遗迹,他们挖掘遗迹的材料你看得怎么样了?” 暗水道:“全部看完了,我来说明一下情况吧。” 枪匠如获大赦,和顾问一起听着暗水的叙述。 “在确认宝藏的埋藏地点后,他们非常谨慎,先派遣能力者用相关的能力来探测地底的状况,很快确认了遗迹的深度,还有顶部的结构,但由于被外层的金属阻隔,无法用能力探查遗迹内部,于是他们就决定大兴土木挖到下面再作计较。 封锁周边地区,拆掉部分的斗兽场,制定挖掘工程的具体实施方法和步骤等等,花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挖到接近尖顶的部分时,就做好了从下面打捞东西上来的准备,加固了坑洞周边的墙,搭了脚手架,做了升降装置。 但很快他们就注意到一个问题,遗迹的金属尖顶处是没有入口的,具体入口在哪里根本无法确认,而他们的能力者也发现,即便是将能力施展到极限,也探查不到金字塔的底边在哪儿,一路挖到底是绝不可能的,那样整座罗马城都得被掀过来。 因此,他们开始尝试着用外力打开尖顶部分。钢铁戒律的制式铳炮、反坦克武器、腐蚀性液体等等,不但无效,而且受到了反噬。 冲击力强的爆炸性攻击,完全被那金属反射,所有的力量都向上反冲折射,导致了数次坑洞崩塌,他们只好重新挖开。 腐蚀性液体第一次使用时没起什么反应,第二次用相同的液体,他们才注意到,那金属已经开始快速吸收这种液体了。 接着,钢铁戒律让他们的能力者队伍介入,纯粹的蛮力去推动,无效;冲拳,反弹,那人的伤到现在还没好;能量外放的攻击,反弹,这个能力者倒是避开了自己的攻击;切割形式的斩击,无效的无效,能反弹的被反弹……我们今天遇见的那个苏伊赛德,他的能力是改变温度,他们也尝试过让他把金属融化掉……” “哦……所以他的手掌上才缠着绷带吗。”顾问接道。 枪匠一愣:“有吗?” “你没有注意到吗?”暗水念道;“果然……只有传述者和顾问才能和我一样收集信息。” 枪匠道:“你说什么啊?什么收集信息?” “他指的收集信息其实就是‘看’。我们看事物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其实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和瞎子差不多。”顾问解释道:“举个例子,你在这房间里待了快半小时了,还检查过边边角角有没有监控装置,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此刻所在的这间屋子里有多少个电源插座?” “嗯……”枪匠愣在了那里。 “事实上,哪怕住在一栋房子里几十年的人,也不一定能说出插座的数量这种问题。而来到陌生环境里,人几乎就跟瞎子一样,比如一个人在某间的宾馆房间里待上一个小时,然后走出来,你问他墙纸的花纹、窗帘的颜色、灯罩的样式等等,那些东西一直就在他眼前,但他可能一样都说不对。 又或者在餐厅、露天咖啡店这样的地方坐着装忧郁,一装一下午的那种人,他们每天都会去同一家店,坐上三四个小时之久。你可以在任何一个时刻去问他们,这家店有几张桌子,他们九成说不上来。” 顾问说着,拿起准备好的番茄汁喝上一口:“人们无时无刻都在忽略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而实际上视线里出现的一切,都可以刻在脑子里,但我们的大脑有一种安全机制,会‘过滤’掉那些无关紧要的垃圾信息,保护着我们不会发疯。只有少数记忆力力可达过目不忘的人,或者是大脑异于常人的天才,会看到更多,记住更多。这是本能,不是技巧,靠训练也几乎不可能提高。” “你们俩太能忽悠了吧,我这视力就成瞎子了?”枪匠道。 “哎,懒得跟你解释,你记住那个掌旗官苏伊赛德的手受伤了就行。”顾问回道。 暗水接着叙述:“他尝试加热遗迹的表层金属将其融化,结果热量先是被吸收,接着,他的能力被阻隔,第三阶段,变热的只是他自己的手掌,于是他的左手烫伤了;但他还是不死心,想用另一只手看看能不能冻结这金属然后击碎。” “所以他的右手就冻伤了是吧……”枪匠幸灾乐祸地笑道,这事儿也确实蛮好笑的。 暗水点头,继续说道:“即便他们后来派出凶级以上的能力者,也已无济于事。以南美洲的万能型城邦外壳举例,只要不是一击贯穿,那么金属外壳会吸收各种攻击能量,并对自身进行加固,不断增强。”他看着枪匠:“你的骨枪遇强则强,当初能打穿金属外壳是非常幸运的,因为那一枪的威力恰好足以贯穿那个城邦的金属,没有给外壳以增强的余地。 但此地的这个尖顶,在他们尝试了各种攻击以后,已经牢不可破。说得更浅显些,假设第一次用两吨的力量就能打破外壳,结果却用了一吨的力量去攻击,没有击碎,那第二次时再用两吨的力量也绝不可能击碎了。也许这时就需要三吨,乃至五吨的破坏力才行。” 顾问道:“哼……以这帮家伙的德行都放弃了继续挖掘,想必已经是尝试过无数次了吧,交到我们手上的这份资料,我看并不完整。” 暗水接道:“最麻烦的是,这里的遗迹,或者说城邦,是属于战斗防卫型。我今天触碰金属外壳时,已感觉到这个城邦的防御机制完全被激活。 对着城邦外部的一个点反复攻击,竟完全激活了整个城邦的防御,可见他们的尝试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是实在束手无策才会让我们这些外人介入的。” 枪匠道:“战斗防卫型,那遗迹内部也很危险是吗?”他脑中又浮现了当初在南美那个遗迹中的记忆,生理需求的感觉消失,以及那些传送符文似的手印等等…… “让我想一想。”暗水花了些时间组织语言:“用人类的概念来说,万能型的城邦就像民用设施,主要职能是生活、生产、学习、仪式等等;战斗防卫型的城邦则有非常明确和单一的功能性,比如守卫某个区域或摧毁某个区域……” “像航空母舰?”枪匠道。 暗水回道:“不,万能型的更接近航空母舰,那里面也是拥有战斗配置的,那时候,之所以你没有遇到‘陷阱’的房间,是因为我一直在暗中操作。” 枪匠听着对方这句平铺直叙的话语,后脊梁瞬间就凉了。原来还有这种事儿?!要不是暗水那时候想利用他的才能修补永恒核心,恐怕他早就玩儿完了,不是遭了暗水的毒手就是走进某个所谓的“陷阱”房间,然后……boom!枪匠的脑子此刻有点乱,他也想不出暗水的种族具体会布置什么样的陷阱,总之就是……boom! 顾问想了想,问道:“那我们最初的计划,也得做出调整吧?” 暗水道:“那恐怕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才问他们要了资料,一是确认城邦的防御系统目前大致提升到了哪个级别;二就是争取时间,我们得制定新的方案,因为这次探索已不可能如预想中那么轻松,会非常危险,至少对你们人类来说,死亡率将极高。” !# 第七章 馈赠?妥协? 第七章馈赠?妥协? 温哥华是全球最适宜居住的城市之一,有不少贵族与王族的子嗣定居在此。枫叶郡的人口有限,地域广袤,也没有势力强大的反抗组织染指。因此在亚、欧、非三地的战争陆续爆发后,不少权贵都选择了迁往此地。他们中大多数在全球各处都置有产业,有些本就在温哥华拥有别墅甚至庄园,而另一些人,也只不过是多签几张支票,就能寻得一处不错的栖身之所。 但就在不久前,这座城市蒙发生了一桩令人不安的疑案。 那就是第三皇子维克多.维特斯托克的离奇死亡。他的死因竟是独自驾游艇出游垂钓时,不慎坠海并溺水身亡,当其尸体被人发现时,皇子殿下显然已经死透了,彻底的脑死亡,根本不存在抢救过来的可能。 其死状非常诡异,只能解释成意外。他的游艇是熄火状态,船上也只有他一个人,尸体的整条右腿都缠着一团乱麻似的钓线,维克多肥胖的身体像是条上钩的大鱼一样被钓竿拖着,这才没有沉入海底。 事后的调查很迅速,也很彻底。hl直接把警方踢出局,全面接手,但结果却还是得出了“意外”这样的结论,因为他们实在是找不出任何谋杀留下的痕迹。哪怕将整艘船一寸一寸地进行分析,核对每一个指纹,甚至每一根能找到的毛发的dna,都没能查出半点有用的线索。 假如非要说这不是意外,那么……至少从证据层面上来讲,也只有两种可能了:第一,三皇子殿下是自杀的;第二,就是所谓的完全犯罪。 这两种假设即使成立,负责案件调查的小组也面临着相同的问题,那就是,根本找不到凶手。如果是自杀也就罢了,完全犯罪呢?以当今世界的科技,还有能力者这种群体的存在,一件完美的谋杀案并非不可能实现。但问题是,既然成功实现了完全犯罪,那就意味着凶手的胜利,因为完全犯罪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凶手无法被查出来,或者就算他承认自己杀人,乃至狂妄地说出了犯案手法,你也找不到除口供以外任何可以指控他的证据。 因此,调查小组选择了“意外”这个结论,其实这并不难选,说“自杀”,就是丑闻,会牵连出很多事情;说“完全犯罪”,那就是承认了凶手的存在,却无能为力。他们也只剩下一条路了。 于是乎,这帮哥们儿算是栽了,集体降级解散。而温哥华的总督也跟着倒霉,不过他很识相地主动辞职了,在许多同仁的力谏“挽留”下,最后被上级调往某个二三线城市的市政办去当办公室副主任了。 要不说这年头当官儿也不容易呢。但凡是心狠手黑、有胆有识的,就接几个毁环境、坑民生的项目,或者弄几个面子上好看油水又足的大工程,以此搞出点政绩,只要在问题暴露以前升迁换个任职地,若干年后什么桥塌了、堤崩了、河臭了、人死了,都跟你没关系。 要是想无为而治,你最好找个算命先生看看风水,可别赶上什么天灾**,比如列车出轨啦,高楼大火啦,路面塌陷啦之类的,万一有哪次死亡人数超过三十五,或者有贵族和王族惨遭不幸,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当然了,还有一种更难当的――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就是连条烟都不敢收的那种,从来不拍领导马屁,亲戚求办事儿也不帮忙,孩子上的普通学校,老婆连麻将都不会打,情人一个没有,秘书都请男的。不过这样当官儿的一般都没法儿升到总督这种职位,不提也罢。 总而言之,当一个大人物死去时,哪怕找不到人对此负责,也会有人被迫对此负责的。而当一个小人物死去时,就算是踏破铁鞋,也未必能找个说理的地方。 这世界不该是这样的,过去也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如今会这样。 ………… 2101年7月13日,枫叶郡,温哥华。 原本属于维克多的豪宅中,茶仙正躺在一张摇椅上,闭目养神,听着一首老歌。 平心而论,那首歌的旋律并不算优美,节奏也很简单,歌词中还有三俗成份,非要归类的话,很像是喜剧片或是恶搞片的插曲。 “我要离家乡,孤独去流浪,贫贱之交不可忘,友谊久且长,那里没有痛苦,那里没有哀伤,独坐不彷徨,鸡犬声相闻,阡陌通八方,人渐行,家愈远,莫回首,我欲何往,何处可以得解放?窈窕淑女成行,任我左拥右抱,前路有知己,四海皆故乡。” 当这种歌从一套价值不菲的豪华音响中播放出来,并单曲循环时,简直就是在犯罪。 令人费解的是,茶仙最喜欢的歌,就是这首。但凡和他有过些接触的人,都绝对想不到会有这种事。一般人都会猜测,七皇子殿下应该爱听交响乐或者文艺范儿十足的情歌吧,又或者是英伦摇滚的爱好者? 其实他们都错了,茶仙几乎就是个五音不全的音盲,他的格调绝对不会高于世界任意角落的任何一个附庸风雅的同龄青年,他也极少有时间去听歌,唯一爱听的歌就这一首,而且这是他唯一会唱,并能唱准音的一首歌。当然,他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唱过。 “殿下。”一名女仆敲了两下虚掩的房门,站在门口道:“有客人求见。” 这五个字还没完全从对方嘴里说出来,茶仙的大脑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做出了一系列的推断。 “几个人?”茶仙仍然闭着眼睛,随手用遥控关掉了音乐。 “就一位。”女仆顿了一下:“是一位年轻的女士。” 茶仙睁开了眼睛,问了个挺莫名的问题:“是不是挺漂亮的?” 什么意思?难道长得丑你就不见?女仆心里排遣道,抬头瞄了皇子殿下一眼,刚想张口回答,茶仙又说道:“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他坐起身来,走向女仆:“已经从面部扫描系统得知她是王族了吧。” 女仆有点愣住了,只是木讷地点头。 茶仙知道,这些原本服务于维克多的家仆,多少都是有些势利的,假如来的是个平民,他们八成不会进行通报,说不定门口的保安还会趁机做出些搜身揩油之类的行为。但来得要是有身份的访客,这帮人是断然不敢得罪的,肯定是规规矩矩地称“客人”,赶紧进来通报,点头哈腰,生怕得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请’到会客室来。”茶仙在请字上加了重音,暗示着这个访客的重要性。 女仆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几分钟后,茶仙已经和那位来访的年轻女士一同坐在了会客室中。 他支开了所有的人,桌上是一壶刚泡好的红茶,为女士倒上一杯,再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仙开口道:“姜筠小姐对吗?” 姜筠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嘴唇和面颊上,皆是没有半点血色,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缓缓转过脸,看着茶仙,然后从随身带着的手提包中,拿出一部手机,和一个小玻璃瓶,一并摆到了两人面前的桌上。 那部手机没什么特别的,至少看上去不会咬人,也不会突然间爆炸。那个玻璃瓶似乎是个装香水的瓶子,但里面的液体却是奇怪的淡蓝色。 茶仙知道天一的伎俩,他拿起了桌上的手机,打开后看到了一条未读信息,内容寥寥数字:按速拨键1找我。 茶仙看了姜筠一眼,可对方还是老样子,像是个不会动的木偶:“可以吗?”出于教养,茶仙还是在打电话前问了一声,可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好吧。”到这时,茶仙至少确认了一件事。他对龙郡事件的事后分析是,姜筠应该是加入逆十字了,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身为王族,出于什么理由要这样做,但可推得的结论无非也就那几种,要么她是思想上本就反对帝国,要么就是受到了精神上的控制,也有极小的可能,她爱上了某个逆十字的男性成员,当然那可能性相当低。从眼前的状况来判断,基本可以确定,她是受到了控制。 茶仙按下手机的速拨键1,大约三四声以后便接通了,而接电话的人,果然是天一。 “哪位?”天一问道,书店办公桌上那部老爷电话,根本没有来电显示这功能,除非是算准了某人会在某个时间来电,一般来说天一都会先问对方是谁。 茶仙和他说话,自然是开门见山,直入主题:“人在我这儿,那瓶子里是什么?” 天一听到了他的声音,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哦,是你啊,伤势怎么样了?”天一的这种行为,举个例子,就像是甲把乙推下悬崖,结果乙侥幸未死,多年后两人见面,甲很无所谓地问了乙一句,你最近身体可好? “瓶子里是什么?”茶仙无视天一的话,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天一道;“中和剂。”他回答后还补充了一句:“77型僵尸药剂的中和剂。” 茶仙瞬间就懂了,他接道:“姜筠就是被你所说的这种药剂控制的?” “对啊,其实龙郡的计划后,她就没什么用了,我把她关起来,想观察一下77型的后续药物反应,要过多久才会失效或者杀死受体。结果到现在还没失效,而且她也没死。于是我想干脆就放了她吧,顺便让她给你送来手机。”天一说道:“哦,对了,解毒以后,她原本的人格会恢复,不过被控制这段时间的记忆会保留下来,虽然她并没有受到过任何侵犯或者伤害,但是……她在僵尸状态下,曾经伤害过别人,对一个女人来说,那应该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茶仙的思路可以紧跟天一的每一句话,他立即道;“李维是被她杀死的吗……”这句话的重点还在后面:“我能否这样认为,你现在拥有一种药物,可以使普通人的体质获得一定程度的增强,并变成没有思想,言听计从的杀人兵器。” “可以这样说吧。”天一回道。 “你是通过什么建立命令机制的呢……声音、气味、心理暗示?”茶仙问道。 “这不重要吧,即便我把这种药量产,以此制造出一支军队来,那也只是一群身体素质经过强化的普通人罢了,军事素养和应变能力远逊于同等数量的正规军,他们只是用自己脑中的知识,切实执行我的命令而已,但他们本身并不是军人。” 茶仙道:“你把姜筠送到我面前,又引导我朝着军事方面去思考,其实是想让我忽视这种药物真正的可怕之处吧……假如你下达像这样的命令,比如‘装作没有被控制,像往常一样生活’,那么,你就得到了一名完美的棋子,可以在任何时候被启用,而在被你唤醒前,被控制者没有任何破绽,他们只是用原本的记忆和身体,‘像平常一样’活着,潜伏着……只要药物不失效,一直到死都是这种状态。” “呵呵……你果然有进步啊。”天一笑道。 “你用这种语气来赞扬我,未免显得太狂妄了。”茶仙道:“我可是一直很尊重对手的。” 天一道:“好吧,我道歉。不过你也别急着光火,因为我还有一件会令你发怒的,却同时能令你安心的事情要告诉你。”他笑道:“77型也不是完全没有副作用。” 茶仙听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了姜筠身上。 天一接着道:“量产后制造潜伏的间谍大军应该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你眼前的这个实验品,已经成了个哑巴。我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产生的效果,反正我是这次派她出来前才发现的。我试过命令她说话,但她一个音也发不出来。我也让某位非常优秀的医生检查了她的声带,可没查出什么病变来,我只能认为是药物让她的神经系统某部分受损,导致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茶仙看着姜筠,沉默了几秒,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怒火,语气不变地回道:“原来如此,既然有这种副作用,那我确实放心不少。”他随即就转移了话题:“说说正事吧……你会让她送手机来,说明你也看到新闻了。” “嗯,呵呵……看了。”天一的声音听上去比刚才还高兴:“我的条件是,让你的三皇兄‘退出王位继承人的竞争行列’,你倒是做得彻底,不但完成了,而且还是永久性的。 哎……你还真是心狠手辣啊,以你的能耐,设个局,让他跳入陷阱,在政治上击垮他,应该也不算很难吧?没想到,你却让他变了死人,那可是同父异母的兄长呢……” 茶仙听着对方戏谑的语气,回答时依然沉静如水:“我的做法和你设想中的不同,让你有些心虚是吗?” 电话对面,竟忽然鸦雀无声。 茶仙又道;“你认为……我真的心怀着仁慈、公正和秩序吗?也许我是在表演呢?” 天一再次说话了,伴随病态的、琐碎的笑声,以及一种透漏着兴奋的语气:“从你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起,持续了整个人生的一场表演吗?” “怎么?你觉得我做不到?还是你自己做不到?”茶仙冷冷问道。 天一哈哈大笑,他没有回答这问题,茶仙也知道这不算是什么问题,两人心照不宣,其实谁也不相信对方。茶仙的话,未必就不是虚张声势,天一的笑声和刚才的沉默,也极有可能只是装出来的而已。 “很好,这一局你完成的很出色,那么,我想问问,你想让我释放哪个人质?”天一问道。 茶仙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这几秒的拖延,可能是思考,也可能只是为了表现他并不着急:“这问题还需要问吗?我本来以为你看过新闻以后会直接释放一名人质,让他来给我送信呢。” “哼……果然是时侍啊,话说,我要是把他放了,你立刻就会借此机会,把朝廷搅得天翻地覆吧?”天一道。 “这不正合你意吗?”茶仙回道:“你想让我当下任皇帝不是吗?那么,我就需要打破天都现在的格局,重组对我有利的局面。而且,你必须在必要的时刻配合我。” “你是在跟我谈合作吗?”天一笑道:“我没有听错吧?” “你可以把这当做是未来皇帝的命令。” “笑话,现在的皇帝也命令不了我。” “拒绝,可不是一名游戏者应有的态度。”茶仙道。 天一道:“好!我放了时侍,我不但放了时侍,长缨我也交给你。” “人质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是吗?” “现在是你在邀请我入局,我要人质何用?” 茶仙冷笑:“哼……那我就把这部手机留下了。” “可以,不过我最近很忙,除非你心血来潮,准备在家上吊,否则请勿来电。”天一道。 “放心,我也很忙,我要做的事情,未必比你轻松。”茶仙说罢,按下挂断键,结束了通话。 他看着身边的姜筠,神情很复杂,眼中更多的是同情和犹豫。看了许久,茶仙叹了口气,将那瓶中和剂喂进了她嘴里…… !# 第八章 真正的入口 第八章真正的入口 同样是7月13日,身在欧洲的顾问等人经过两天的准备,终于要正式展开宝藏的挖掘行动了。 探索遗迹的领头人无疑是暗水,顾问和枪匠算是辅助。这两天的时间,暗水将大体的探索方案,自己所知的信息和现实情况的误差预估,以及遗迹中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等等都详细告诉了顾问,后者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印在脑子里。 而枪匠主要记得是遗迹的武器构成、防御系统的运作原理这类信息。这方面是他的专长,不过他不是那种能把长篇大论死记硬背下来的人,他往往是在身临其境的时候,才会浮现出有用的记忆来。造东西也好,射击也好,枪匠基本就是“跟着感觉走”,当然,他的直觉的确很准。 另外就是钢铁戒律这边,他们对逆十字的三人可谓是处处提防,所以这几天也没闲着。七月十日的当天晚上,达舍尔已经给洛多维科交上了一份材料,记录了约翰.德索托这号人物的详细情况。洛多维科好歹也身居圣地监察长的要职,以能力者角度来说,他只是纸级,能爬到这个位置,靠的当然不是武力。平日里看似慈眉善目,像个圣诞老人似的,其实他生性多疑,且擅隐忍。并不是你顾问说什么,咱都会照单全收的,哪怕只是一个名字,洛多维科也得派人暗中查个彻底,才能放心一些。 从各渠道获取的信息表明,约翰.德索托确实是个小有名气的考古学家、探险家,此人曾经在世界各地的穷山恶水中留下过足迹,他和他的小队也发掘过一些颇有价值的文明遗产。前几年这位约翰先生还以个人名义出过几本书,销量都不错的样子。 从照片上来看,来的这个肯定就是约翰本人无疑,十一日早晨他那套关于奥尔梅克文明的理论看来是比较靠谱的。这位探险家先生总归也算是有一个“教授”头衔,当然,是荣誉教授,就是那种跑到大学去搞了次演讲随即被授予的那种,但有总比没有强。 再说了,学院派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去大学找个正经研究奥尔梅克文明的教授来带队探索找个遗迹,那肯定是十死无生。无数现实经验和影视作品都告诉我们,如果你要去考古、探险、倒斗等等等等……你最好找个神一般的向导,比如那种蹲在路边用手指蘸了点地上水坑里疑似尿液的不明液体,搁在嘴里尝一口,然后告诉你左转后十五公里能看到一群斑马的土著;又比如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公斤,全身肌肉硬得像石头,机警果敢,有勇有谋,用童子军陷阱就能干掉铁血战士的壮汉;最不济,你也得找个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学院派,戴顶牛仔帽,皮鞭耍得特溜那种。 总而言之,约翰应该是最合适的领队了,钢铁戒律就算迫不得已要跟逆十字打起来,至少也得留下这位探险家派派用场。 唯一的一个疑点是,约翰.德索托能够被查到的最后行踪,是去年十一月时,和他的小队一同消失在了南美的一片雨林中,那之后,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他们的家人朋友都认为这些人是失踪或者死亡了。可为什么到今时今日,这个约翰却突然以逆十字成员的身份重现于世呢?他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跟逆十字扯上关系的?这些问题,钢铁戒律就不得而知了,而且那也并不重要,他们只需要确认他的身份就可以了。 由于钢铁戒律的人和暗水一直没有直接接触的经验,因此他们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生物存在。没人怀疑眼前这个约翰.德索托的真实性,更不可能将他和建造这座遗迹的古代种族联系上,这也使得他们在后来探索遗迹的过程中吃了大亏…… 十三号的早晨,逆十字的三人从宾馆走出来,每人的身后都背着个登山旅行包,看上去就鼓鼓囊囊的,塞满了东西的样子,看这架势,即便里面装满了零食,也够人吃一个礼拜的了。 不过包里的装备并不是什么秘密,连包在内,都是钢铁戒律派人去跑腿买来的,顾问只是和暗水、枪匠商量一下,列了一张物品清单而已。 几天下来,他们的待遇依然,甭管独自行动还是待在一起,每人背后都跟着两个骑士。想要去哪儿就提前说,会有专车来接送。步行也可以,但哪怕你跑步,俩负责监视的骑士一样会跟着。其实顾问他们真想甩掉尾巴也不会太困难,只是他们觉得没必要这么做,因为玩儿失踪很可能导致全城戒严搜捕之类的连锁反应产生。毕竟是战争时期,这是一座被非合法政fu占领的城市,钢铁戒律的总部和根基所在,你可以说是解放区,也可以说是沦陷区,总之大家的神经都紧绷着,分分钟能发动一百个能力者出来逮人。 三人今天也是乘着豪华专车,被送到了斗兽场的挖掘点。洛多维科已在此等候,有他的地方,就能看见那个假墨西哥佬达舍尔。 从车上下来,顾问径直就朝洛多维科走去,边走边用余光扫视人群,除了薇妮莎和苏伊赛德,他还看到了几张新面孔,这些人无疑是钢铁戒律挑选出来的“探险队员”,至少应该是善战骑士或精英骑士那个级别的,看来对方已经从这次携带的装备预见到了遗迹中的危险,于是很有远见地找来了一些比较有用的炮灰,以备不时只需。 “看这样子,队伍会很臃肿啊。”顾问也不和对方打招呼或者客套。 “十五人的配置,我认为并不算很多。”洛多维科回道。 顾问说道:“我没说人数多,我说的是队伍臃肿。” “有什么区别?”洛多维科不快地回道。 薇妮莎走到了顾问身边,她已经扎好了马尾,嘴里也难得没有嚼着甜食:“他的意思是,碍手碍脚的家伙一个也嫌多。” 洛多维科闻言后,冷哼一声,对顾问道,“难道你认为,我会允许你们这三个外人,在没有旁人监视的情况下进入埋有属于我们组织宝藏的遗迹中吗?可别得寸进尺了,顾问先生。” “属于你们?”顾问重复道,他笑了起来:“别开玩笑了,你们是钢铁戒律,又不是真正的圣殿骑士,时代不同了,你们的大团长和牧师长心里应该都清楚,如今玩儿的那套东西,远比十四世纪要高明得多。 退一步讲,就算你们与圣殿骑士团一脉相承,宝藏也只是当初那些圣殿骑士在欧洲各地的掠夺所得,难道抢来的东西,过了几百年就自然转化成合法财产了吗?” “没错啊。”薇妮莎抢在洛多维科以前对顾问说道:“无论权力还是金钱、你只要保证不会被人抢回去,并可以在不受制裁的情况下安然享用,那么别说过了几百年,在抢到手的时刻就算是易主了。这不符合法律、道德,但这世界一直都是这么运转的不对吗?” “呵呵……真是个明事理的女人。”顾问笑道:“那我能不能这么认为,埋在下面的宝藏,谁能抢到手,就属于谁。” “可以啊,你要是有能耐,就把想抢的东西统统卷走好了,不会有人指责你拿了属于钢铁戒律的财产。”薇妮莎说道。 “这么有自信啊。”顾问装出一副在思考的样子:“你的能力该不会是随时打个响指,就能炸掉我的脑子吧。” 薇妮莎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回道:“别再东拉西扯了,反正队伍的人数是不会减少的,你有你的计划,我……”她的话稍稍停顿了刹那:“……我们有我们的考虑,你们只是有利用价值的合作者,又不是我们主动请来发号施令的。” 顾问看着她的眼睛,很快就明白了对方话里隐藏的暗示。薇妮莎确实是个很有些来头的人物,但她毕竟不是大团长这种角色,在罗马这座城市,她还远未到说一不二的那种级别。她需要和组织的其他高层妥协,做一些不怎么高明的决定,比如带上那十几个炮灰……这样才能让一些人闭嘴。 顾问最鄙夷的就是官僚体制中那些喜欢指手画脚的所谓“决策层”,这世上经常会出现外行领导内行的情况,居于高位的门外汉领导为了刷存在感或者显示自己的精明强干,下达一些事倍功半,乃至南辕北辙的命令,还非得让底下的人去执行。结果只能是浪费社会资源、徒劳消耗别人的时间与劳动力,并彰显了自己弱智般的才干。但下回,那些家伙依然不会吸取教训,屡试不爽。 “哎,我真同情你。”顾问一手搭在薇妮莎的肩上。 薇妮莎把他的手推开:“别趁机动手动脚的。”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带微笑,但是语气很是不善。 枪匠这时正好走过来,他背上背着自己的旅行包,胸前捧着顾问的那个,因为背包很大,枪匠没看见顾问干了什么,他闻言后也是一愣,心想着:顾问这家伙是不是太嚣张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站着,众目睽睽之下,我打开行李箱拿个背包的功夫你就按耐不住对一名敌对势力的女子“动手动脚”。那要是四下无人,你岂不是直接用真理之线把人一捆,来个饿虎扑食? “下回你还是直接喊非礼吧,社会压力也许能迫使他修正自己的行为。”枪匠把背包交到了顾问手上,吐完槽就转身离开,不给别人任何解释的机会。 暗水也背着自己的装备走上前来,对洛多维科道:“你们具体准备派多少人跟着我们一起下去,还有,你们的装备如何配置?和我们一样吗?” 终于来了个说话比较务实靠谱的人,洛多维科便借坡下驴,向逆十字的三人介绍了被派遣与他们同行的十名骑士,另外两个要跟去的就是苏伊赛德和薇妮莎。 至于装备,钢铁戒律的人也都自备了一套东西,他们每人也带了一个背包。当然,里面具体有些什么,保密。 顾问对此倒是嗤之以鼻,他知道这帮人肯定是带了武器。说到底,洛多维科就是不信顾问能安份地帮他们寻找宝藏,提防来自逆十字的威胁才是首位的,而来自遗迹本身的危险似乎不算什么。 了解了现场情况后,暗水摆出探险家领队的派头,改编运用了约翰.德索托记忆中的一套演讲台词,对钢铁戒律的骑士们说了一通没什么实质内容的废话,大体意思是,在我的带领下,大家一定能安全往返,取出宝藏,立下大功。 暗水根本没有人类的情绪,但他可以通过对被吞噬者记忆的分析,推测出人类情绪所起到的作用,从而去模仿出有情绪的生物该有的样子。无非就是用表情和语气,去传达某种潜在信息而已。 此刻,他这番鼓舞士气的演说,到确实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毕竟现在是合作,总得有人出来调和一下两个组织间剑拔弩张的关系。 看预备得差不多了,洛多维科问道:“约翰先生,昨天你说已经想到了进入遗迹的方法,但不肯提前透露给我们,现在即将出发了,总可以交代一下了吧。我们待在上面的人,也得清楚情况,才能适时进行支援。” 顾问心说,你这老狐狸无非就是想知道,万一情况有变,如何快速派增援部队冲入遗迹应急。 暗水用很平常的语气回道:“从入口进去就可以了。” “入口?”洛多维科疑惑道:“坑下那个金字塔的入口,应该在更深的地下吧,难道你知道入口的确切深度?” “如果是在更深的地下,那还得接着挖掘,我就不会定在今天出发了。”暗水回道:“能够进入遗迹的入口并是这个坑,而在别处。” 顾问见洛多维科貌似有话要问,他先抢道:“别露出那种表情,要是我们事先告诉你真正的进入地点所在,你肯定会提前派人去查探一番,八成又会把事情搞糟,导致那个入口都无法入侵。” 洛多维科道:“你们又怎么会知道有入口在别的地方?我们在这里研究了数月时间,坑下的塔尖上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提示信息,你们只看了一次就知道了什么?” 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的薇妮莎若有所思道:“我想我知道那‘入口’的来历了……” “还是有明白人的嘛。”顾问接道:“没错,就是当年的基谢.德.博热伯爵发掘出来的一条通路。” “什么?”洛多维科明显有些不解。 薇妮莎说道:“这个遗迹本身属于公元前的某个古代文明,并不是由残留的圣殿骑士所建造。十四世纪时,圣殿骑士们只是基于某种因缘巧合而发现了遗迹的存在,并选择将那里作为藏宝的地点。撇开能力者的因素,既然以当今世界的科技水平也无法强行用外力入侵这建筑。那么数百年前将宝藏运进遗迹的人,一定是找到了一条可供使用的正常通路。” 她向洛多维科他们解释着时,暗水则已经背上了装备,迈开步子,向着角斗场的东南角走去。枪匠也快步跟了上去。 顾问心里觉得和这帮家伙解释也是浪费时间,他催促薇妮莎他们这些想跟来的人也快点出发。 一行人跟着暗水来到了斗兽场东南角的墙边,这一侧的外墙并没有被损坏,暗水来到墙边,抚着石墙,寻找着什么东西,这上面什么都有,甚至能找到几年前来此游玩的游客涂鸦。 暗水弯着腰,在一米左右的高度,一寸一寸地寻找着,很快,一个符号进入了他的视线,那是种特殊的痕迹,数百年的日山雨林也无法冲刷掉的烙印,在中世纪时,人们把这种技术解释为炼金术或者魔法,一直到了今天,也无从考证这些玩意儿究竟是如何运作的了。 “这是当时他们留下的记号。”暗水一边说着,一边顺着墙壁继续摸索,找到了第二个记号。 在旁人看来,那些烙印只是一面石墙上的某个地方,有很小的一块颜色不同罢了。说这是图案吧,也看不出究竟画了个什么玩意儿,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而已。 洛多维科跟在后面,貌似是看出了一些名堂,他心中打鼓:这个约翰.德索托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会对圣殿骑士的神秘符号了解得一清二楚?就连钢铁戒律内部,也只有高层中的少数人掌握着这方面的知识。 可暗水似乎能从这些烙印里得到信息,沿墙绕柱,找到了一个又一个,而且那些记号所在的位置,一个比一个不起眼,一个比一个所在的高度要低。 到后来,暗水已是蹲在地上,在寻找着那些记号。最后,他用手扒开一些地上的黄土,在一处石墙的墙根处,找到了一个略微偏红色的烙印。这个烙印刻画图案就比较容易看懂了,那是两个红色的十字,一大一小,一高一低。 …… 第九章 1314 第九章1314 人们只要想做,没有什么做不到。――利昂.巴蒂斯塔.阿尔贝蒂 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是中世纪后期,既然如此,就有必要交代一下那时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总体而言,十四世纪的人类世界可以划分为三个部分:基督教世界、穆斯林世界、儒家世界。 如果那个时代有一位外星人在月亮上观看地球,他对穆斯林世界的第一印象一定会比对基督教世界的印象深刻得多。他会看到一块非常辽阔的版图,并且其疆域还在不断进行着扩张。 最早的穆斯林是阿拉伯半岛上在宗教领袖穆罕默德领导下第一次团结起来的阿拉伯人。很多读者可能不太了解穆罕默德,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就是另一个版本的耶稣。他认为自己已经接受了神的感召,去警告人们“末日审判”终将来临,忠实之人可上天堂,邪恶的惩罚则是下地狱。他要求信徒们履行一定的仪式,即伊斯兰教的“五功”(包括每日祈祷、施舍、斋戒和去麦加朝圣等)。这些仪式和《古兰经》的规训合在一起,不但提供了一种宗教信仰,而且提供了一种社会法规和政治体系。信徒们感到他们彼此都是有共同使命的兄弟,这有助于团结当时还很涣散的阿拉伯民族。 公园632年穆罕默德去世后,阿拉伯人冲出了半岛,并迅速扩张到中东的拜占庭帝国和萨桑王朝。然后向东一直扩张到了中国,向西方穿过北非,进入西班牙。到750年穆斯林扩张第一阶段结束时,世界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从比利牛斯山脉到印度、从摩洛哥到中国的庞大穆斯林帝国。750至1500年间,穆斯林又进行了第二阶段的扩张。在这一时期,他们向西进入中欧,向北穿入中亚,向东突入印度和东南亚,向南深入非洲内地;穆斯林世界的领土又扩大了整整一倍,其面积远远超过欧亚大陆西端的基督教世界和东端的儒家世界。 那个时期,以领土而言,阿拉伯人才是最有资格称自己的疆域为“天下”的一群人,当然,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语言中有没有“天下”之类的词汇。 说到天下,再来说说儒家世界吧。儒家世界并不是指中国,而是整个东亚,中国是统治者,其外围的朝鲜和日本算是附属。 儒家世界是一个以农业为基础,具有内向型的社会。所以变化速度非常缓慢,且局限在从较早时代承袭下来的基本结构内。另一方面,儒家世界有一点与其他两个世界大为不同,那就是统一性。 类似奥斯曼帝国境内各种巴尔干基督教团体的那种令人费解的少数派集团、类似莫卧儿帝国境内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之间的宗教不和,在中国是不存在的。中国的这种内聚性,并非是当时才有的一种新现象;它从数千年前中国文明的早期阶段起就存在,并一直持续了下来。中国文明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未曾中断过的文明。 中国文明这种绵延久远的连续性,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地理条件,它与人类的其他伟大文明相隔绝的程度可谓举世无双。地中海将美索不达米亚、埃及、希腊和罗马连接在一起,印度洋使印度能与中东、非洲和东南亚相互影响。但中国,在有史以来的大部分时间里,四面一直被山脉、沙漠和辽阔的太平洋所隔断。现在看来,这种隔绝,恐怕就是把双刃剑了。 最后,来说说西方的基督教世界。 撇开毫无根据的民族自豪感,客观地来说,至二十世纪为止,这个星球上的大多数人都会想当然地认为,只有西方人才能做出那些改变人类生活道路、开创世界历史新纪元的、富有历史意义的改革或是发现。实际上,这种观点是完全没有道理的,穆斯林和中国人同样拥有伟大的航海传统,只是在近代初期,世界的格局才发生了逆转和改变。 中世纪大半的时间里,西欧人一直感到自己被孤立在欧亚大陆西端,并受到了威胁。从中国北部横贯欧亚大陆、直抵多瑙河流域的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有着当时地球上最强的军队――游牧入侵者:匈奴人、日耳曼人、阿瓦尔人、马札尔人、蒙古人和突厥人;一旦某个帝国衰弱下来,使他们有机可乘,他们便趁机利用自身无与伦比的机动性闯入诸文明的中心。 不过到了近代初期,随着生气勃勃的新兴西方崛起,西方人在技术上,尤其是在武器和船舶制造方面占了上风,这就使西欧人在世界个大洋上获得了如同欧亚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所享有的机动性和优势。 在那个变革的年代,伊斯兰帝国和儒教帝国闭关自守,越来越僵化。但在西欧,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让西欧人的生活在各个方面都发生了深远的变化。一种充满了活力的、扩张主义的新型文明――现代文明孕育而生。它与这个星球上任何其他传统的、以农业为基础的文明有着本质差别。这种现代化进程一直以加速度持续运转到了今天,并左右着现代世界的历史进程…… 1314年,那也是一个夏天。意大利,罗马。 这个年头的欧洲人,什么都信。无论玄幻、科幻、奇幻、魔幻,你摆张桌子去说书,没准就能说出一群信徒来。 上帝、邪神、巫术、魔法、炼金术、黑科技,基本上什么玩意儿都有人研究,当然了,比较不和谐的东西你不能明着搞。 那个时候的人,完全可以为了自己能够睡个踏实觉,把你家十几岁的无辜女儿当成巫婆绑起来烧死。 那是个王权与教权争夺很激烈的年头,是一个黑暗的时代,宗教裁判所里有许多在现代人听来匪夷所思的罪名,比如“女巫罪”,“异端”这种罪状。直到一百年后欧洲人还有在这么定罪,贞德就是被这么烧死的。 说到烧死,这年3月18日,圣殿骑士团总团长德.莫莱受火刑身亡,前文中也提到过,这哥儿们死前诅咒了两个人,一个是教皇克雷芒五世,这位仁兄同年4月20日就赴黄泉了,而另一位,腓力四世,夏天时还健在。 据说他是位美男子,而且也是个很有些手段的君王,虽说到年底他也就离奇死亡了,但毕竟此时他还生龙活虎。 所以,当这位老兄还活着的时候,有些人的精神压力是很大的,那就是莫莱的侄子,年轻的基谢.德.博热伯爵。 他早在数年前,黑色星期五发生前夕,就已秘密继承了大团长的职务,当然,如今这个职务基本成了通缉犯的代名词。 重要的是,他身怀一笔富可敌国的财产,率领一众最为可靠的亲信逃离了法国,来到了意大利。 这一堆他发誓要“藏到世界末日”的宝藏,就像是如影随形的诅咒,仿佛有一种不可知的力量,使那些与这批宝物有关系的人逐一死去。从墓穴的柱子中偷运走宝物时起,这几个月来,博热伯爵的亲信已有数人因各种原因离开人世。我刚刚说了,那个时代的人,与其说信仰坚定,不如说就是害怕鬼神,进化论还没被提出,人们总得找点儿精神寄托,来解释一下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 伯爵肩上扛着很沉重的担子,放不下来的那种,宝藏还真是麻烦的东西,不能乱藏,不敢乱用,不能被人发现,也不能永远带着。精神上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诅咒致死。 就是在那样的压力下,他来到了罗马。 这天晚上,伯爵来到了一条小巷,这地方很脏,闻上去就像是屠宰场,也许附近还有养猪场?谁知道呢,反正你在这种巷子里,可以看到各种恶心的玩意儿,成群的绿豆蝇围着地上的一滩泔水盘旋飞舞;醉醺醺的酒鬼从酒吧里被扔出来,倒头就睡在恶臭的水沟边上打起呼噜;恶霸毒打着干瘦的老人;连风月场所的女人们都有着一身粗糙的皮肤和难掩的腋臭。 如果一个罗马男人要写一本自传,当他试图去回忆人生中最糟糕的某个夜晚,那他脑海中八成会浮现出这样一个地方。 伯爵的穿着很低调,不过他走路时的气度使他和这种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他用手帕掩面,稍稍阻隔一下那些难闻的气味。 寻了许久,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这个地方是伯爵花了不少钱才向城中的“消息灵通”人士打听到的。据说这儿的老板,可以帮你解决所有问题。 那是一家书店,占地不大不小,墙上用油漆很随意地刷着“books”的字样,破破烂烂的木门虚掩着,铺面又选在这种地段,完全不像是会有人光顾的样子。 伯爵见状就有点儿想打退堂鼓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心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姑且进去看一看吧。 …… 第十章 巫师? 第十章巫师? 当时的时间是夜晚,伯爵推开书店的门以后,眼前却是比外面还要明亮了些许。 可以看到,屋里的几个角落高处,都挂着一些奇怪的东西,那种发光物呈圆柱形,外面是一层纸制的材料,里面中空,燃着一根蜡烛。 这个书店从上往下俯瞰应该是十字形的结构,没有多少可供人行走的空间,屋子正中间有几张拼在一起的桌子,每一面墙壁基本都被书架占据,桌上、墙上、地上,全是书本,都是杂乱无章地堆放着。 朝里看,可以看到在这片书林深处,有一张做工考究的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个人,身着黑色的连帽长袍,明明是在屋里,他还用帽子罩着头,遮住了大半的面目。 伯爵的第一感觉,这种装束的家伙,八成是个巫师或者异教徒。 天一瘫坐在椅子上,不过没把脚翘上桌子,他手里拿着本黑色封皮的书本,手边的杯子里是一种颜色怪异的咖啡色饮料。这个时代当然没有电话和电脑,桌上摆的是一瓶墨水,一支羽毛笔,还有一些纸张和书本。 “我听人说,你能帮人解决问题?”伯爵走到桌前,试探着问道。 天一略微抬头,瞥了对方一眼,随即放下书本,将帽子捋到脑后,露出了他东方人的面目,伯爵的神色明显一变,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黄种人,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人类。 “博热伯爵,我等你很久了。”天一用很标准的意大利语说道,他端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舒畅地“啊”了一声,随即指了指屋里的光源道:“那些不是魔法灯,而叫灯笼,来自遥远的东方大陆。”他又指了指自己手上的饮料;“这也不是蝙蝠粪便和猫脑浆的混合物,而是一种来自非洲东部的植物磨成粉以后制成的饮料,可以提神,而且味道还不错。” 伯爵听着他的话,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心道:他怎么知道我脑海中在想些什么?魔法灯、蝙蝠粪便和猫脑浆全都说中了! “你会读心术是吗?我听说过这种巫术,你果然是个巫师。”伯爵说道。 “呵呵……随你怎么说吧。”天一道:“你把我想象得越神秘、越强大,也就会对我越有信心。如果你认为我只是个耍些小伎俩的江湖骗子,我反而会感到难办。” 伯爵想了想:“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巫师。” “我叫天一。”《》念了自己的名字:“不过我不勉强你用自己根本不知道的语言拗口地叫我的名字,你可以称我为老板,但别乱用巫师这种词汇,这种地方,人多耳杂。你也知道,梵蒂冈离这儿不远,我可不希望被抓起来当烤串那么烧。” “好吧,老板,如果你能用那套读心术猜出我的来意,我会考虑和你谈下去。”伯爵说话也是滴水不漏,如果真是遇到江湖骗子,这句话中也根本就没留下任何可供揣摩的信息。他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往往能养成谨言慎行的习惯。 自古以来,“读心术”和“通灵”的骗局可谓经久不衰,可以说是一门谈话的艺术,操作起来有一定难度,但说到底,也只是骗术而已。明白人自然很清楚,只要我不给你暗示和信息,你就没办法玩儿下去。 以读心术举例,开场白一般是这句:“最近……有什么烦恼吧?” 废话,没烦恼还是人吗?总之,一般人都会回答,是啊。 接着就看看对方的反应和穿衣打扮,手上有没有戒指,或者戴过戒指的痕迹等等,随后再来这么一句:“是人际关系上的吧?” 经他这么一说,没烦恼的人,也会立刻被引导着想到许多烦恼,朋友多烦恼肯定就多,没朋友就是社交能力障碍。 诸如此类的问题推衍下去,让你以为被读心,其实确切的信息都是你自己说出去的。 读心术就是这么个玩意儿,总体来说,也是个技术性行业,重点是要察言观色,思维敏捷,反应迅速,最好再加上外表亲戚,声音富有磁性,那你就能上电视节目了。 但真遇上来找茬的人,很容易玩儿砸,两句话就能拆你招牌。第一句回答:“是啊”,然后第二句回答:“我爱上了一条狗”,基本上游戏就到此结束了。 正所谓七十二行,诈骗为王,天一当然也会玩儿读心术这种把戏,但他通常都没必要玩儿,因为他有心之书…… “你想把宝藏藏起来,却找不到安全且隐秘的地点;圣殿骑士的前途未卜,你这流亡的大团长根本没有什么实权,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你接任了大团长,连你自己都吃不准得到这个职位的程序是否合法;你觉得自己时刻受到生命威胁,腓力四世派来的追兵、被买通的刺客,暗中觊觎宝藏的某种组织、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诅咒等等……”天一用很轻松的语气就道破了对方全部的担忧,这些破事儿在伯爵脑海中像一团乱麻,却被天一归纳得井井有条。 伯爵的眼中,闪过的除了惊讶,还有许多兴奋:“您真是一位拥有卓绝法力的高人。”他的语气也变得不同了。 天一的语气却是不变的:“我可以给你指明一条道路,但我的服务并不是免费的。” “我明白,如果您需要的金银,我可以将宝藏中三分之一的……”伯爵没说完。 天一便打断道:“钱!伯爵先生,钱……钱……钱。”他喝了口自己磨的咖啡:“多麽庸俗的一个词汇,很多人觉得这个词听上去是如此美丽,他们的眼里仿佛都能射出金银的光芒,但你我都清楚,财富是肮脏的诅咒,是来自地狱的毒物,是把你们圣殿骑士推向毁灭深渊的狂风。”他的眼神狂热,说得非常起劲:“我可不希望得到这种东西作为报酬。” …… 第十一章 魔头! 第十一章魔头! 伯爵都听傻了,你丫疯了吧?你知道三分之一的宝藏是多少钱吗?十字军来回东征加上骑士团这些年来在各个领地征的税,光是宝藏中金银那一部份就可供一整个家族穷奢极欲起码三辈子啊!我现在每隔三天不去临时藏钱的地方看一眼,觉都睡不着啊大哥,你居然说不要? “大师……”他对天一的称呼都已经变了:“那请问您需要什么作为报酬……”伯爵脑子里稍微有点反应过来了,这货不要钱,该不会是要宝藏中“宝物”那部份吧。 天一不用看心之书,仅仅从眼神和语气的细微变化就知道了对方的思想变化,他及时给伯爵吃了颗定心丸:“你放心,你认为很宝贵的东西,也许在我看来,毫无价值,而我所需要的,在你眼中,或许就一文不值。” 听着这哲学意味十足的废话,伯爵也不好搭腔,他等待着天一说出想要报酬。 天一不紧不慢地说道:“让我们一步步来,首先,你得选择一下,要先解决哪个问题。”他停顿了一下,给予对方一定的时间进行思考,随后才说道:“我个人建议,你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 伯爵听出这话中的意味,问道:“我在罗马不安全吗?” “你在哪儿都不安全,我的伯爵先生,只要‘那个家伙’还跟在你的身后,你永远摆脱不了追踪。”天一回道。 伯爵几乎是本能般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但此刻书店里显然只有他们两个人罢了:“你是什么意思,‘那个家伙’指的是谁?国王(腓力四世)的密探吗?” “我不能继续透露了,我只是给出一个建议,如果你需要我帮你解决这个问题,我就告诉你这笔交易的内容。”天一说道。 他空口无凭,却能轻易牵着别人的鼻子走,人性的弱点皆被他看穿,恐惧、不安、贪婪、自私,即便是极其细微的情绪波动,也能改变一个人的决定。 伯爵想了想;“好的,说说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从我的店出去,向东走五条街,你会看到一间私人诊所,在门口外面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叫沃尔李奥,他在罗马城中没有家人和朋友,因为某种原因,他此刻受了伤,但出不起医疗费用,被拒之门外。”天一说道:“我要你去替他把钱付了,确保他得到治疗,然后离开就行。对你来说,这并不困难吧?” 伯爵想了想:“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想听到你的答复。” “那个沃尔李奥是个通缉犯?或者……感染了麻风病?”伯爵还是不太放心。 “恕我直言,伯爵先生。”天一笑了:“就算他是个通缉犯,你也是个比他更大牌的通缉犯,就算他有麻风病,但麻风病和你受到的威胁比起来也不算致命。你还担心些什么呢?” 伯爵又想了一分钟左右,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巫师到底有何目的,但既然是个怪人,提出些没有目的怪要求来,也算合理。 “好吧,我接受交易,你需要我办完事才告诉我关于‘那个家伙’的事情吗?” 天一回道:“不必了,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他忽然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伯爵心里有些发慌,看着天一绕过桌子走过来,他甚至有点儿想跑。 天一把手搭在了伯爵的肩上:“你感觉得到吗?” “什……什么?”伯爵说话时不由自主地哆嗦着。 “视线!”天一高声说出了这个词。 伯爵顿时一个激灵,他又一次回过头去,这一回,他居然看到了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的人眼,像巨人的眼睛那么大,黄色的瞳孔周围布满了血丝。 “啊!”伯爵大叫一声,本能地想往回退,因为那眼睛的位置几乎就贴着他的脸。 但是被天一按住的肩膀完全不能动弹,伯爵只能勉强把脸转回来,大口喘息着,一想到脖子后面时刻飘着这么个玩意儿,他不禁忙骨悚然。 “你的脑袋后面,一直有着这样一只眼睛,他的主人可以在需要的时候,随时查看你的行踪,比如现在。”天一淡定地叙述着。 “他……他现在也在看吗?”伯爵浑身因恐惧而颤抖着。 “不必害怕,他只能看,听不到我们说话,也伤害不了你。”天一道:“不过你刚才的表现,想必是惊动他了。” “那怎么办?”伯爵问道。 “怎么办?呵呵呵……哈哈哈哈……”天一大笑,在屋里诡异的光线中,他的神情也很恐怖,“我说了会帮你解决,那当然是这么办。” 话音未落,天一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伯爵只觉得一道劲风贴着自己的脸颊而过,然后他的耳畔清晰地听到了“噗”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的内脏被戳破的声音。 接下来的几秒钟,天一已经走到了伯爵身后,伯爵没有回头,他不敢看,他听到了各种让人作呕的声音,液体流淌、软组织被挤压等等……天一一边折腾那个眼球,伯爵一边脑补着他的手法。 大概这样过了两分钟。 “好了,它消失了。”天一说道:“如果你要吐,请别吐在我的店里。”他走回了座位坐下。 伯爵瞄了眼天一的双手,出人意料,很干净,“你……做了什么?” 天一道:“那只是个投影而已,并不是实体。不过我想那眼球的主人以后再也不能用他的左眼看东西了,无论是远在天边的,还是近在眼前的。” 伯爵道:“这是巫术!是诅咒!究竟是什么时候,谁对我施展的?” 天一回道:“应该是在你离开法国以前就跟着你了,这几个月来,你已遭到过不少暗杀,但对方不想让别人看出这是暗杀,所以用了许多隐晦的手法,而你的随从亲信们十分忠诚,有几人已经用性命保护了你,只不过你看不出来,他们是被暗杀而死的罢了。” 伯爵恍然大悟:“是谁?!那眼睛的主人是谁?” “眼睛的主人指示被雇佣的小角色罢了,他的背后另有其人,麻烦的是,那人并不是你们那位国王陛下。呵呵……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想让你死的人可不在少数。”天一说的话模棱两可,还是没有道出对方的名字:“现在,伯爵先生,我已经解决了一部份你的安全问题。但沃尔李奥等不了太久,请你先去送他就医,再返回来,那时,我会接着履行我剩余的义务。” “好吧。”伯爵定了定神,用手帕抹了把汗,“我很快会回来。” “不急……不急……”天一目送他出去,然后上前关上了门,自言自语道:“被看到了啊,不过他无论用快马还是信鸽,要通知别人来抓我,至少也得等到明天早晨吧……保险起见,还是转移好了。” ………… 与此同时,佛罗伦萨某庄园的地下室内,传来了一声声凄厉无比的尖叫和谩骂。 “啊!!!啊!!!混蛋!!混蛋!!”一个身着僧侣袍的男人捂着他的左半张脸,疼得满地打滚:“我诅咒你!!黑发黑眼的巫师!!!该死的魔鬼!!!” 他在挣扎的时候,又无意中踢翻了身边一个装着木炭的火盆支架,一盆掉下来的炭火掉在了他的背上,只听得刺啦一声,很快传来了神僧侣袍粘着人肉一起糊掉的臭味。 接着又是一轮翻滚,一轮惨叫,一轮咒骂……然后,这倒霉的家伙,居然又碰到了另一个火盆…… ………… 伯爵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那家诊所,在诊所外不远处的墙角,真的躺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岁的男人,他的头发比较短,胡子也修剪得比较整齐,衣着虽然有些肮脏,但穿得还是很整齐。 “嘿!你还好吗,年轻人。”伯爵蹲下身,凑近看时,可以看出男子的伤势挺严重的,左肋部似乎别利刃刺了一下,鲜血已浸透了他左半边的件上衣。 “你觉得呢?伙计。”他的双目有神,和那些倒在街边,披头散发的流浪汉酒鬼很不一样。 伯爵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儿意思,一般人在这种大量失血,随时有可能昏厥的情况下,如果遇到有人搭话,肯定是哀求对方施以援手,但这小子居然这样讲话,而且他的眼神并没有绝望。 “你是沃尔李奥?”伯爵问道。 “是的,先生。”沃尔李奥回道:“我们认识吗,先生?” “我们不需要认识。”伯爵抓起他一条胳膊,挂到自己肩上:“来吧,年轻人,我想你需要医生。” “我得提醒你先生,我身无分文。”沃尔李奥,一边艰难地起身,一边说道。 “我知道。”伯爵回答。 “那看来我得感谢您的仁慈和慷慨。”沃尔李奥说道。 伯爵道:“不用在意。”虽然是天一让他来的,但救人一命并被人感谢的感觉自然是不错的。 诊所里的大夫穿着大夫的长袍套装,除了手和脖子,基本不露出皮肤,头上戴着顶礼貌,脸上戴着个黑乌鸦面具。这种叫做鸟嘴医生、瘟疫医生。意大利原文叫medicodepeste.他们会将棉花等填充物塞入面具的口鼻位置,充当防毒面具,来医疗染上瘟疫的病人。(也有一说这种装束的医生是十六世纪后才出现,不过反正事情发生在我虚构的平行宇宙,如有出入,请各位就当做是平行宇宙之间的些许差异好了。) 伯爵将沃尔李奥送进诊所,支付了富余的医疗费,问了问沃尔李奥的伤势情况,得知并无生命危险后,对医生关照了几句,大体就是,钱你也收了,人你可得管好,万一他死了,我放火烧你铺子。 恐吓完了医生,他便起身离开了,连姓名都没通报。这就叫做好事不留名,还撤得飞快,医生甚至怀疑这一刀是不是就是他捅的? 伯爵归心似箭,就算他不希望看到这个年轻人有事,但想必这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伯爵显然更担心自己的死活。 回到天一的书店时,他发现门从里面被锁上了,拍了拍门,竟没有声音,伯爵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今晚的事情实在有太多蹊跷诡异之处,如果他突然醒来,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也不会觉得奇怪。 又试着敲了几次门,伯爵终于从屋里听到了脚步声,不多时,天一打开了门,他只开一条门缝,露出自己的半张脸:“哦……这么快就回来啦,来来,进来进来。”天一将伯爵让了进来,探出头去,左张右望,确认没人跟踪后,他把门重新锁上了。 伯爵进屋后听到身后锁门的声音,又紧张了起来:“大师?是不是又有什么情况?” “我要换个地方。”天一说道。 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伯爵疑惑地问道:“您要做什么?” 天一回道:“我要把这个书店搬到别的地方去。” 伯爵一愣:“您要搬家?”他随即就想到了刚才那个眼睛的事情:“哦,对,这里不安全,应该已经被发现了,是应该尽快离开,我可以帮助您,明天上午……不,明天早晨我就雇几辆马车,再叫几个可靠的人来帮您……” “不必了,我现在就搬。”天一说着话,绕道旁边的一个书架后面去了。 伯爵高抬脚轻落地,在尽量不踩着书的状况下跟了过去,“现在?在这晚上?您……”他刚要问,你搬家干嘛反而锁门呢?一个魔法阵就映入了眼帘。 “上帝保佑……”伯爵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大师,您这是要干嘛?”他现在明白自己第一次敲门的时候天一为什么没出来开了,原来是在忙这个没听见。 “我要把这栋屋子移动到另外一个地方。”天一回道。 “哪儿?”伯爵脑补的答案是――地狱。没办法,天一那黑袍巫师的造型,黑发黑眼的长相,各种神经质似的行为,在中世纪的欧洲人眼中,那绝对不会是什么代表正义和天堂的人物。 “不要惊慌。”天一说道。 伯爵也不奇怪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自己心里惊慌,他没有否认,只是说道:“您的……嗯……法术,有没有危险?” “这不是我的法术。”天一居然这么回答,不过他随即就道:“设计这个法阵的人,是这个时代最为杰出的魔法师。”他说的是实话,随着历史的进程,天一的书店也是与时俱进的,在每一个时代,他都会找一些合适的人选,将书店中的黑色科技分享给他们,来改造和升级书店的配置。 看着伯爵的精明形象荡然无存,一副乡巴佬进城似的样子傻站在那儿,天一补充道:“没有危险,你可以放心,很快就完。我仍然会传送到罗马城中,只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 “上帝保佑……”伯爵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这就是信仰的重要性,一个有信仰的人,在逆境面前,会双手合十,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或者就是画十字架,喊喊耶稣的名字。而没有信仰的人就只能大喊:“坑爹呢这是”! “让我看看……芹菜、洋葱、油腻的假发、肥佬的双下巴……”天一往魔法阵当中一锅冒着泡的沸水里添着“配料”。 伯爵看着他最后扔进去的东西,嘴角抽动:“请问……肥佬的双下巴难道是人的……” “……晒干了的肠子……啊?你说什么?”天一一边问着,一边像拉消防水管似的从一个麻袋里拽出一根超长的肠子,怎么看这玩意儿都像是人类身上的…… “不……没什么……”伯爵不问了,他觉得自己的吐点实在太低了,刚才听着大眼球被蹂躏的声音就差点没忍住,跟现在这种情景相比,刚刚那只能算是小场面。 “马蹄、小麦、麝香、女人的头发……”天一抓起一团棕色的头发:“我个人很喜欢棕发妞儿,但这儿的妓女身上味儿太大,让人提不起性趣。”他说着把头发也扔进了沸水。 伯爵内心已经放弃去追问这些东西分别取自何处的想法了,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招惹了上了不得了的人物。 什么圣殿骑士,教皇,国王,大家心里都清楚,一帮凡人而已,但此刻自己的眼前的可是个活阎王,心狠手黑,杀人如麻,而且真的会巫术! 伯爵的世界观被完全颠覆了,别以为中世纪的人开口闭口就去提超自然现象,他们就真的见过超自然现象。当他们亲眼见到时,受到的刺激绝对比现代人大得多,心理承受能力也脆弱得多。 “好了,我要开始传送了。”天一把所有需要的材料都扔进了锅里,站在魔法阵中间,摇头晃脑地念叨了一串恐怕只有鸟才能听懂的咒文。 下一秒,伯爵就感觉到了,脚下的地面,在震动…… …… 第十二章 漩涡中心的男人 第十二章漩涡中心的男人 博热伯爵回到住处时已是凌晨,这一夜的奇诡经历让其长期处于紧绷状态的神经有一种突破界限后被崩断的感觉。 他瞪着眼睛,心绪久久不能平复,一想到那个黑发的男人天一是真正的巫师,伯爵的太阳穴都会突突直跳。 回想起“传送”时的场景……那一锅沸水飘散出令人作呕的恐怖气息,每一样放进去的材料都浸透了邪恶,地上的魔方阵如同涂鸦般画满撒旦的符号,那些拗口又冗长的咒文无疑都是来自地狱的音符。而偏偏是这样的组合,居然真有效果!当伯爵再次打开书店的时候,已然来到了距离那肮脏小巷甚远的罗马另一角。 太阳升起时,伯爵才渐有倦意,他昏昏沉沉地睡去,噩梦不断。中午醒来时,他头疼得厉害,起来后胡乱吃了些东西,便匆匆独自出了门。 伯爵要再去见一次之前卖给自己情报的人,他想打听清楚,天一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那个消息灵通的情报贩子叫“鹦鹉”,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反正大家就这么叫他。他五十多岁,一口蜡黄的劣牙,从没养过鹦鹉,我想即便养过,也早就被他当下酒菜吃了。 出门后一路还算顺利,伯爵来到了城中的“烟囱”酒吧,那是一幢木结构的房子,离马路稍有些距离,门外,一个披头散发的酒鬼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伸手说道:“赏个酒钱吧,老爷。” 面对这种人,伯爵自然是无视,他推门走进酒馆时,可以听到那个醉鬼在其身后的低声谩骂:“真是位高贵的吝啬鬼,假如他身上铜臭全无,便不会对人们有半点用处。” 屋内和大多数酒馆一样乌烟瘴气,即使现在还只是下午两点,酒馆才刚刚开始营业,酒鬼们却已经占满了大半个屋子。 博热伯爵径直走向了酒保,那是个留着灰白连鬓胡子的中年男子。 “需要点儿什么?这位老爷。”那时的酒保,眼光基本都很毒辣,他们往往在昏暗的环境中工作,但却可以精确地将那种身无分文、犯了酒瘾的穷光蛋和走进来小酌一杯的有钱老爷分辨出来。 “我在找某个人。”伯爵回道。 “我这儿可没有‘某个人’这种酒卖。”酒保回道。 几枚金灿灿的钱币被伯爵摆到了桌上,酒保瞬间两眼放光,在有人注意到这里之前,他的一只大手就盖了上去,压着钱,迅速撸到靠近自己这一侧的桌子边缘,那些金币统统落进了他另一只手的掌心。 酒保随便拿起一枚,边盯着伯爵的眼睛,边将金币放进嘴里咬了咬,眼神数遍,然后把钱收了起来,说道:“名字?” “我找‘鹦鹉’。”伯爵回道。 酒保当然知道,这是指人,不是指鸟,不过听到这个名字以后,他的脸色变得很怪:“他死了。” “什么?”伯爵惊道,他昨天上午才见过鹦鹉,并花钱买下了关于那家“书店”的情报。 “昨天下午,有人在教堂附近发现了他的尸体。”酒保说道。 “死因呢?”伯爵说道。 “这问题你该去问治安官。”酒保的话就到此为止了。 ………… 离开了烟囱酒吧,博热伯爵的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霾,上午才见过的情报贩子,下午就死亡了,如果是谋杀的话,难道这件事又跟自己有关? 过去几个月来,伯爵的后脑勺一直有一只眼睛在监视,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伯爵反而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仿佛每一个和他有过接触并遭遇不幸的人,都有可能是被自己牵连的。 但人都已经死了,博热伯爵身为一个通缉犯,自然是不太方便去调查的。没办法,看来对天一这号人物的了解,只能凭自己眼见为实了。 心情忐忑地来到了书店的新址,推开那虚掩的店门,伯爵探头进去,里面还是老样子,书海卷林,满墙满桌满地,供人下脚的地方甚少。 天一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一手托着下巴,手肘支撑在扶手椅上,另一手拿着一封信正读着。 “大师……”伯爵叫了他一声。 天一打了个哈欠,放下信,叹了句:“可悲的诗人。” 伯爵知道他在说信的内容,随口问道:“写信给您的是一位诗人吗?” “一个可怜虫罢了,少年时便家道中落,在政治上又站错了队,遭到放逐,无法返乡。去年亨利七世死在了锡耶纳,这个可怜虫的希望也随着日渐式微的神圣罗马帝国君主一同玩完儿了。我看他这辈子就注定只能在长诗里宣泄自己的情感,二十年前那个女人离开他时,他就是这样,如今依然如此……”天一用无奈的语气说道:“这些文人的骨气往往让人觉得悲壮而且好笑,我曾经跟他说,妥协和卑躬屈膝的小人过得会比他舒坦,他却回答我: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天一笑道:“我觉得这句话早晚会流行起来,你不这样想吗?伯爵先生。” 伯爵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天一在说些什么,只是打着哈哈道:“我相信您那位诗人朋友的境况终究会好转起来的。” “不,我不希望他的情况变好。他是天才,所以他应该死得越惨越好,晚景凄凉,客死他乡那才是正道,同情和叹惋才是世间庸人们乐于给予的,只有这样的遭遇,才会使他被后世视为伟巨匠,并被无数人颂扬。”天一道:“要记住,伯爵先生,人生完美的成功人士,接受的往往只有指责、敌视和嫉妒,无论他们做什么决定,办什么事,都会被挑出毛病来,都会被当成另有所图。 假如有一天,你活到了‘功成名就,风清云游’这种境界,就会越发看清这个人间的肮脏和人类的丑恶。你会重新审视和评判自己所做和所见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最后得到的,只有厌倦、厌恶……和无奈。” 伯爵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在滴血,天一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来自地狱的布道,他竟然向一位信奉上帝的圣殿骑士团残党领袖传播这种靡靡之音,而且还是无意的聊天中说着说着就提起来了。 伯爵听得汗毛都立起来了,心道:我就压根儿不该接诗人那话茬儿,不!我压根儿就不该说话!下次要坚决等他先开口,或者是在他空下来的时候我再跟他打招呼。 “那个……大师,关于我们昨天说的……”伯爵想把话题往正事儿上引,昨晚他和天一的交易内容是:他去送沃尔李奥就医,而天一则解决他的人身安全问题。 但这位伯爵先生的安全问题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事情,因为要杀他的人,或者说追杀他的势力实在是很多,而且纷杂,那些势力之间也未必知道对方的存在,所以情况可谓非常复杂。 “我们昨天说到哪儿来着……哦,对了,秘密通缉。”天一说道。 这里得往回说一些事,十四世纪初的欧洲,是一个王权与教权争斗比较激烈的时期,在1314年之前,意大利内部分裂为皇帝党和教皇党两派,相互间斗得不亦乐乎,不可开交。接着卢森堡王朝的第一位德意志国王亨利七世搅合进来,于1310年进入意大利。斡旋于皇帝党和教皇党之间,实际中扩张自己的势力。并顺利在1310年的米兰,头顶伦巴第铁王冠,加冕为意大利国王;1312年6月29日他又在罗马正式加冕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包括给天一写信的那位诗人在内的许多意大利志士都希望亨利七世能领导四分五裂的意大利实现统一,可惜,这位国王在1313年突然去世,没能成功攻下那位诗人的故乡佛罗伦萨。 由于亨利七世很可能会恢复封建领主在意大利的权力,当然就触碰许多人的逆鳞,影响了那群人的利益,那些反对亨利七世的人里,就包括了教皇克雷芒五世。 我们不能忽视他在教会学术方面的贡献,但从政治的角度上来看,这位老兄的事迹实在是不敢恭维。众所周知,克雷芒五世和腓力四世狼狈为奸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能登上教皇之位,完全就是靠法国人在幕后的推手帮忙。 我不知道是因为他智商有限不懂掩饰,还是因为当时就是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反正他一登上宗座,立即就宣布把法国教会领地税收的百分之十献给腓力四世。后来还把整个教廷都迁往了法国控制的阿维尼翁。为强化自己的实力,并确保未来的教宗被法籍人士垄断,克雷芒五世还提拔了九名法国籍枢机主教,其中五个是他亲戚,这五个人里还有三个是儿童……就算要解释成举贤不避亲,你至少也得找成年人吧,可见他在运用权力的时候,还真就不怎么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 当初亨利七世是克雷芒五世亲手捧上神圣罗马帝国王座的,但也是在最后的时刻,遭到了这位教皇的背叛。再看看后来他对圣殿骑士团的所作所为,足以见得,这位教皇经常会“迫于压力”出卖别人。 总之,教皇和法国国王的关系,已经摆在那里了,腓力四世眼红骑士团富可敌国的财产,在1307年对圣殿骑士团下了黑手,但结果并不如人意,为什么?很简单,消息走漏,骑士团宝藏被提前转移藏匿。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七年,这七年来,他们哥俩都被蒙在鼓里,时隔七年,才烧死了大团长莫莱。直到博热和他的建筑师们从两根墓穴的空心柱中取走了宝藏中的“宝物”部份,腓力四世才从一些密探和某些来自国外的圣殿骑士当中,探听到了那么一丝风声。 他在法国国内通缉了基谢.德.博热伯爵,也用了扣在圣殿骑士团头上的罪名“末世异端”,用教廷的力量在整个欧洲追捕着这位伯爵。 但是,腓力四世不可能公布出关于宝藏的事情,傻子才会那么干。他也心知肚明,博热这家伙八成已经逃到国外去了,万一宝藏的事情曝光,他落在了随便什么旁人的手上,哪怕是一伙儿外国山贼,也不归他法兰西管,到时候自己一个子儿都捞不到。 所以,腓力四世进行了“秘密通缉”,有些属于地下世界的事情,就该交给那些专家去做。现在欧洲的那些神秘组织,有不少都盯上了伯爵,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要活的,只要活着,脑子好使就行,手脚什么的,削成人棍也无所谓。 另外,还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也就是天一发现的,那名使用眼睛的能力者所在的组织,受到了雇佣,要用“不明显”的方式,取伯爵的性命。 博热伯爵和他身后背负的秘密,如今无疑成了欧洲地下世界中心的一个漩涡,无数潜藏在黑暗中的力量对其虎视眈眈,恐怕他要是再晚个几天遇见天一,关于宝藏的历史就将改写。 “是的,秘密通缉。”伯爵看着天一,回道:“大师,现在的罗马,究竟有多危险?到底有多少追兵到了这里?能否允许我带着随从来您这里?我可以让他们在门口等候,不会进来打扰到您。” 天一知道,昨天的伯爵,还以为行踪隐秘,没人知道他在罗马,因此才敢一个人寻到书店来,但今天,得知了这么多内幕以后,他害怕了,如果不是自己要求他独自前来,他不带上五六个保镖哪儿敢出门? “很危险。”天一笑着回道:“危险到,如果你不离开罗马,每一分钟都可能被人活捉或是致残。” 伯爵那一脑门子汗啊,和天一说话,他听到的每一句都可能引发心脏病。 “你要带随从是你的事,只不过我不认为那会有用。”天一道:“你也别想着逃离罗马,我告诉你,你不动便罢,一动就是死。你装作忽然不知,那些潜伏在暗处的人,才会继续保持监视,他们只知道你身上有着很大的秘密,但不知道是宝藏,所以他们完全有理由观察。但你要是轻举妄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