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披上外衫,稍稍理了理墨发,便缓步出了屋子。
顾淮之听见声响,转头看了过来。同阮蓁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男子眯了眯眼,屏退长风。
他大步朝阮蓁走去。拉着女子微凉的手,蹙眉。他的语气不大好:“好不容易退了烧,你是打算再病着?”
阮蓁被他拉回屋子。身上又多了件男子的外袍。
阮蓁这会儿心里正难受着,她轻声道:“我不冷。”
顾淮之冷笑:“不冷?可你病了折腾的是我。”
破旧的木桌上,放着食盒,里面装着长风一早出去买的早膳,如今还温热着。
阮蓁对昨日的印象便是那些梦,至于旁的,倒真的记不清了。
她洗漱一番后,也没急着喝粥,只是睁着湿漉漉的杏眸。
“夫君不能污蔑我。”
顾淮之:!!!
他沉着脸按着阮蓁坐下,似不可置信,又似追根究底:“你好好想想!你昨夜做了什么!”
他还没和阮蓁算帐呢,阮蓁必须记得!
听着这语气,像是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阮蓁莫名的心虚,在男人目光如炬下,她只能绞尽脑汁去回忆。
良久,她蹙了蹙眉。
顾淮之哼了一声,难得彰显大度:“念在你发热又是初犯的份上,我也不好同你计较,认个错也便算了,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阮蓁抿着唇。
她为难的看着顾淮之。
像是不能理解。又像是匪夷所思。
她把手缩进顾淮之的掌心:“夫君。”
她温声道:“我想起来了。”
她嫣红的唇瓣动了动,一字一字道:“我都发热了,你昨儿还使唤我给你拿糖。”
顾淮之错愕:???你来真的?
世子爷被她这一句略带埋怨的言辞,炸的不知该如何反驳。
偏偏小娘子记忆混乱,倒打一耙,字里行间还带着委屈。
男人气笑了:“你在好好想想。昨日是谁要吃糖!”
他一个男人,吃什么糖!
不嫌腻得慌!
阮蓁抿着唇:“总不可能是我。哪有病人难受不睡闹着吃糖的。”
定然是顾淮之,折腾人也的确是他会做的事。
顾淮之:我怎么知道!!!
你心里没数吗!
你是打算污蔑本世子到底吗!!!
顾淮之气死了!!!
“你重新想!!!”
阮蓁不想了,一想就头疼。她摇了摇头,瓷白的芙蓉面上端是沉静和包容。
“夫君下回莫这般了,我都哭着说难受了,你还为难我,不给糖便不让我睡。”
顾淮之:……
他定定的看着阮蓁。眼里是她读不懂的复杂。
良久,顾淮之沉重的挪开视线。
也不解释了。
世子爷心累了。
他被堵的干脆破罐子破摔,吸了口气面无表情:“你说是就是吧。”
阮蓁温柔的拍了拍顾淮之的手,嗓音轻软,善解人意:“我不怪你。”
顾淮之做什么,她都舍不得去怪他。
顾淮之:我谢谢你。
————
魁四在地上就这么将就了一夜,妇人怕挨打,到底夜里忍着恨在他身上盖了件外衫。
可这也不能压下魁四的愤怒。
他好心好意留那几个人,竟然敢如此对他!
是想把他吓得成废物吗!
魁四醒来后骂骂咧咧穿好衣裳。
贵人又如何!在他屋檐底下也得守他的规矩!
他若废了,怎么生儿子!
这事没有五十两!是不可能解决的!
魁四怒气怒气冲冲出了院子!
环视一周,直往一间屋子里闯。
“好啊,我好心留你们过夜,你们却如此欺压我这个没钱没势的老百姓!天理不容!”
“走,报官!这事必须报官!”
“不想背官司进衙门也行,给银子!我身子不舒服得去看大夫!”
他嘴里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话音刚落,却在第一时间贪婪的盯着喝粥女子玲珑婉转的背影,她想走近些,去看看昨日贵人护得紧的女子到底是何等样貌,却在对上顾淮之冷戾的视线后,浑身一颤。
贵人阴鸷冷冰的目光,如密密麻麻的网,冻的他脑子一片空白,后背冒着冷汗。
顾淮之被吵的头疼。
尤其是这个昨夜恶心他一晚上的男人。
他冷冷道:“滚。”
阮蓁回头去看,魁四背脊弯曲,驼背的很是厉害,看着年纪也有五十多了。
她很快收回视线,垂眸喝顾淮之倒的水。
魁四惊鸿一瞥,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魁四贪色,却也怕死。
他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阮蓁喝了一口,烫的她嘴疼。
顾淮之沉默的看着他:“不渴了?”
阮蓁稍稍抬眸,嘴角含着笑意吧。
“夫君。”
“下回倒水凉水多放些。”
顾淮之:……
还提要求了?
他冷漠:“没有下一次了。”
“你想都别想!”
阮蓁笑吟吟的看着他,眼底都是纵容,也不知她信没信。
“恩。”
魁四这把年纪,还不曾娶妻,无非是家徒四壁,他又是个出了名的混混,没有哪户人家敢把姑娘嫁给他。
可魁四手里一旦有了钱,就会进城,去满春院点个便宜的女人,玩上那么一夜。
他也算尝过不少女人。
可没有一个比得上适才女子的一根手指。
他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有一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而后生了根,长了叶。
他色眯眯的往身后的院子看了一眼。
精明的眼睛透着满满的算计。
若能彻底的霸占美娇娘……
那贵公子身上的物件应当能换不少银子。瞧着尊贵,也无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罢了。
他也能取而代之。
他魁四又不是没杀过人。只要处理得当,哪里会有事?
只是他身边的小厮,瞧着凶神恶煞的,不是善茬。
偏偏贪念麻痹他所有的神经。
魁四眼珠子一转,回屋。
屋内的妇人见他进来,便战战兢兢。
魁四却嫌弃的懒得看她一眼。
看了美人,谁还会要这生了孩子的村妇。
“滚出去,老子看你这副德行,就烦。”
妇人却舒了口气。如濒临死亡的鱼那般,连忙跑了出去。
她一走,魁四便鬼鬼祟祟的关了房门。
翻箱倒柜,总算在破箱子里找到了一把刀。
许久没用了,都钝了。
他阴测测的一笑,开始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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