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姣姣自然醒过来。


    头一天晚上金老太就交代她今天要自己起来了，她们都不会来喊的。


    倒也没有别的原因，而是因为这是他们这的习俗。


    也不算他们这个地方的习俗，而是金老太带过来的。


    大概是以前原本真正的那个家乡知道的，也或许是在做丫鬟的时候知道的，反正自从能自己当家做主了之后，他们家每年都有这样的习俗。


    ——大年初一，早上不得叫人起床，一整天不许打打闹闹、不许打扫，用过的各种水不许倒到外面。


    平时姣姣不用人叫她也能起早，但是冬天以后就不行了，没有人叫起不来。


    但昨天晚上姣姣做了个噩梦，就起得早了。


    因为这个，金老太和金银花都以为她这个时间还在睡着，所以也没有过来看她起了没有。


    所以姣姣自己自食其力，自己起床自己穿衣服，只是准备下床的时候，忽然看到枕头下面有什么东西露出来了。


    姣姣好奇地抽出来，是两个用红纸裁剪出来折叠而成的红包。


    姣姣知道这是红包，是因为往年婆婆和妈妈都会在过年的时候给她发红包，说是“压岁钱”。


    她满怀喜悦地拆开，里面每一封都是一张十元的纸币，很新。看完了她又重新装进去，准备一会儿出去拿到“小黑屋”和她的宝贝们放在一处。


    看完红包，姣姣把它们都好好收到衣服的衣兜里面，衣兜很大，能装很多很多东西不会掉出来。


    出去的时候却看到妈妈和婆婆都在忙碌着收什么东西。


    她们看到姣姣起那么早也有点惊讶，“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被这么一问，姣姣又想起她做的梦了，本来兴高采烈的情绪突然变得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嗯。”


    接着姣姣把两个红包从衣兜里面掏出来，再次抬头的时候笑得十分灿烂，“压岁钱！谢谢婆婆和妈妈！祝你们新年快乐！”


    这个话是蒋家几个哥哥教她的，其实不止这一句，但是这个时候姣姣忽然的就记不起来了。


    母女俩同时在心里摇头，真是小孩子，情绪一会儿变一样。


    金老太摸了摸姣姣的脑袋，“新年快乐！又过了一年，我们姣姣也又长大一岁了。”


    金银花：“新年快乐啊，离上学又快了一年哦。”


    听到这些姣姣笑得比之前真切了很多。


    之后姣姣从“小黑屋”出来的时候，两只手背在背后，突然蹦到金银花和金老太面前，“你们猜猜我要干什么？”


    母女俩笑着对视了一眼，难得她有兴致跟她们这样玩闹，看来收到压岁钱是真的很开心了。


    “是不是我们也有新年红包啊？”金银花作势要跳去姣姣的背后看。


    “啊妈妈！”姣姣生气地躲避她的动作，“你不要看！”


    金银花看她这样的反应，却没有收敛，甚至还更兴奋了，“怎么不给看啊？妈妈就是要看！”


    把姣姣气得眼睛瞪得圆鼓鼓的。


    加上此时她身上又穿着高启翔夫妻送来的那身尤其喜庆的服装，看着真像一个被精美包装起来的娃娃。


    活灵活现。


    不过姣姣本来就是真人，没有比有生命的生物还要有灵了。


    金老太怎么看姣姣怎么觉得招人疼，虽然知道女儿是故意逗她玩，但还是看不下去了，站到姣姣面前把金银花抓到一边。


    “你干嘛欺负姣姣，还是个大人呢，整天净没事找事干。”


    被亲妈压制住，金银花情绪瞬间变得低迷，干巴巴地道：“妈你都不帮我，老是帮姣姣。”


    “那她是我宝贝大孙女，你是吗？她可爱漂亮招人疼招人爱，你这么大个粗高个还想让妈疼你？”


    金银花捂眼，叫道：“哎呀，妈你说这话，怪害羞的。”


    金老太吸了吸气，真是看不得一眼这个自己大块头姑娘整这死出，干脆移开眼睛眼不见为净。


    姣姣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亲妈，也不炸毛了，觉得妈妈真可怜，妈妈的妈妈只疼她，那她以后就多疼她一点好了。


    于是把她一直都藏在背后的两个红包拿出去，高高地举起，每人一个递到面前，“姣姣也有礼物，这是姣姣给你们的新年红包哦。”


    然后期待地眨着眼睛盯着她们看，尤其多看了几眼妈妈，希望她看在收到喜欢的东西之后就不要再委屈了。


    金银花不负姣姣的期待，看到红包的瞬间就一点也没有刚才委屈巴巴的神色了，一秒转笑。


    “我们真的还有红包呀，哎呀，都好多年没收到红包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还是我们姣姣给的呢。”


    一边喜笑眉开，一边拆开红包，还没拆开，蹲下就给了姣姣一个大大的么么，“谢谢妈的宝贝姣姣，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金老太看她们母女抱作一团，酸得没眼看，不过她的眉眼也笑得展开了一层一层的眼纹，“真是，你一个小孩还给我们大人发红包了。”


    姣姣表示：“过年了，大家都要有压岁钱！”


    “是是是，个个都有压岁钱！”金银花笑得不行，转而看向老太太，“妈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收到‘压岁钱’，是什么样的心情？”


    老太太给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高兴啊，肯定高兴！老太太我这个年纪了还能收到宝贝孙女给的压岁钱呢，你这个作为女儿倒是一点不记得你老娘，你说说，养你那么多年你有给过我什么？”


    金银花也不觉得心虚，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道：“怎么没有？我给你生了姣姣啊，要不然你刚才能拿到压岁钱？”


    “压岁钱”三个字金银花说得尤其重，听得老太太忍不了扬起手追过去拍她。


    母女俩在院子屋里跑了两圈，最后还是老太太最先败下阵来。


    她扶着膝盖大喘气，嘴上还在骂：“真是不孝女，你妈我这么大年纪就不会让着点我。”


    姣姣又觉得这回婆婆可怜了，“妈妈，你不要欺负婆婆，她已经很老了。”


    听到姣姣用她很认真地语气说“已经很老了”的时候，金老太和金银花都同时笑出来。


    金老太道：“听我们姣姣讲话就是让人可乐。”


    等笑够了，母女俩都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红包。


    当然，迫不及待是心里的，面上两个大人还是很沉稳的。


    只不过在打开之后都沉稳不起来了，“我的亲娘哎，你怎么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了！”


    整个院子一时只剩老太太这句话余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