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沈绍南跪在地上,头深深地低着,不卑不亢地说道:
“属下是沈家军的遗孤!”
好一个沈家军遗孤,如果是沈家军遗孤,怎么会沈家的燕回枪法。
萧景琰眸子猩红,额间的碎发随风飘起。
他猛地一个转向,附身,沈绍南在毫无防备之下,双脚腾空。
他单手擒着沈绍南的脖子,如箭矢一般冲出,最终被一面墙挡下,裂纹自沈绍南后心呈蛛网状炸开。
后方悬挂的灯笼被气浪掀得剧烈摇晃,烛泪泼洒在沈绍南的肩头。
萧景琰仿佛已经受够了沈绍南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
明明之前看到她使出的燕回枪法,她却不承认,现在又谎称是沈家遗孤。
他仿佛失去了耐心,额间的碎发随着升腾起来的内力在空中漂浮。
萧景琰的声音低沉且有力量。
“说实话!”
“咳……”
沈绍南喉间挤出破碎气音。
“王爷,且……容属下……说完。”
萧景琰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量。
沈绍南双手抓着萧景琰的手,双目充血,脸也憋得通红。
沈绍南双腕间包扎着的伤口,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唤醒了萧景琰的理智。
萧景琰随即慢慢的松开了手,沈绍南虚脱地沿着墙壁滑落到地上。
被松开的沈绍南,当空气重新进入肺部的那一瞬间,她如获新生,剧烈咳嗽带来的疼痛让她感觉到她还活着。
缓了片刻之后,沈绍南缓缓道:
“王爷,属下确实是沈家军遗孤,隐瞒身份只是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您说的燕回枪法,父亲和沈老将军交好,也会那套枪法,便教会了属下。”
她犹豫片刻。
“还有,那沈小公子,属下听父亲提起过。”
萧景琰对于之前的话,并不是很相信,但当他听到沈家公子的时候,眼眸中似乎有光闪过。
“那沈家公子,其实就是……就是沈家的嫡女——沈青鸾。”
“当时,沈将军将自己的女儿女扮男装放在军营历练。”
“那你的父亲是谁?”
“属下的父亲是沈家军的统领名叫沈幻山。”
“可是实话?”
“句句属实。”
这与昨日江易所说的一致,萧景琰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些。
那场大火之后,沈家军几乎全部都死在那场大火中。
所以在之后沈家问斩的名单里,没有沈青鸾,至今下落不明,竟也是在那大火中丧生了。
“那你为何说沈家军是被陷害的?”
沈绍南于是将腰间的那枚铜纽扣拿出来递到了萧景琰的手中。
“这是哪里得来的?”
“当年属下在那场大火中找到的。”
萧景琰眉心紧蹙,看着那颗统一制式的出自皇家的铜纽扣,与风雪夜的那批刺客遗落一致,难道沈家军幕后黑手也是皇后?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背后的人不惜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将沈家军全军葬身火海呢?
那只能是为了隐藏更大的秘密。
萧景琰眉间似有一团解不开的疑云,他转身离开之时,沈绍南声音嘶哑的说道:
“王爷,可愿为了那三万沈家军申冤?”
萧景琰神色肃穆,眼神晦暗不明。
“沈家军的仇,本王可以助你,但是你最好保证你今天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若是假的,待本王发现之时,便是本王为你刻碑之日!”
沈绍南跪在地上,眸子却异常光亮。
“是!”
萧景琰的房间内。
江易伫立在一旁。
萧景琰沉声道:
“沈家嫡女……不用再找了!”
江易脸上突然露出喜色:“难道王爷找到了?”
“死了。”
江易听到这句话时,立即收起笑脸,俯身弓手,退出了房间。
房间外,江寒看着沈绍南脖子有明显的掐痕,他走上前来,递上一瓶金创药。
“沈护卫,这是王爷赏的上好的金疮药。”
沈绍南接过那金疮药:“谢谢。”
随后她转身进了萧景琰的房间。
“你来作甚?”
萧景琰指尖摩挲着铜纽扣,烛火在沈绍南颈间那道暗红的掐痕上跳跃。他忽然将纽扣攥入掌心,
沈绍南躬身:“王爷,苏公公嘱咐过手下,要对您贴身守护。”
萧景琰突然想起之前都是为了查沈绍南的身份,让她每日在房中就寝。
他大手一挥,沉声道:“以后不用再来了,退到外面。”
“是。”
次日一早,萧景琰早早起身,处理流民的事情。
昨日,江寒联络寒江盟的人员紧急从附近的城镇运输来的精米,只够维持全城百姓两天的量。
朝廷拨下来的那些赈济粮最快也要五日才能到来,那么接下来的三日,城中要如何应对,萧景琰眉头紧皱。
去往府衙的路上,大街上的流民都像是瞻仰神明一样,眼中全是崇敬的目光。
他们一路接受着百姓崇拜的目光来到了府衙。
府衙的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半敞着,门前的青石台阶已经被黄色的泥浆覆盖,不见其本来的颜色。
江寒率先踏进那府衙大门中,穿过府衙的大堂,二堂直达府衙三堂內邸,却不见一人。
萧景琰沉声道:
“出去找人问问,这知府去了哪里?”
江寒出去一会儿便带回一个人。
只是那人身材矮小,身上的衣服都是泥土,他赤脚踩在青石地板上,十趾缝里嵌着深绿色的水藻。
“王爷,这是府衙的知府张廉政。”
知府听到“王爷”二字时,立即双膝跪在地上,像是有天大的冤屈一般,声音带着哭腔。
“王爷,卑职是宣城的知府张廉政,还请王爷能救救宣城的黎民百姓啊!”
萧景琰眉头紧锁,看着眼前和知府形象不是很匹配的张廉政。
他冷声道:“起来。”
张廉政颤颤巍巍地起身,手还抹着眼泪。
“府衙的人呢?”
“回王爷,现在闹水患,府衙的衙役早已没剩下几个人了,如今连同卑职都一起去那河堤处修筑河堤了。”
之后,张廉政又将宣城现在的灾害情况和流民大致的数量向萧景琰汇报。
“幸亏有王爷的到来,宣城的百姓有救了。”
萧景琰正襟危坐在主位上,神色不怒自威。
“粮仓中可还有粮。”
张廉政眉头像是绳子一般拧在一块儿。
“王爷,近几年宣城总是发生水患,那洪水将良田全部淹没,民不聊生,仓库哪还能有余粮啊!”
萧景琰冷声道:“那张知府,接下来打算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