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
看见越婈进来,端嫔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她最近有些染了风寒,觉得殿内太冷才去内务府要炭火,谁知会和蒹葭阁的人撞到。
当时她也没看清是谁,只因那炭火全倒在了她身上,弄得她新做的宫装黑漆漆的,她一时火上心头才动了手。
事后才发现那竟然是蒹葭阁的小松子。
端嫔自然拉不下脸和一个奴才道歉,但也知道如今皇贵妃身边的人可动不得,俗话都说了,打狗还得看主人。
若是没被素月看到,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大不了她待会儿叫宫人给小松子送一瓶药膏去便是。
谁知素月瞧见了,让她去换了身衣裙就把几人都带来了寿康宫。
越婈下了轿辇,刚踏进宫门便瞧见黄总管和小松子跪在下方,太后正在审问。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云荷扶着越婈微微屈膝行礼,太后看见她更没了好脸色,淡声道:“起来吧。”
越婈怀着孕,她也不敢让她多站,叫宫人搬了椅子来。
“皇贵妃来得正好,如今你虽然掌管着后宫,但不代表你宫里的人就可以不遵守宫规。”
“太后说的是。”越婈视线扫过小松子,眉心微跳,小松子是蒹葭阁的管事太监,也伺候了她这么久,他细心但胆子有点小,根本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怎么可能不遵守宫规。
“只是,臣妾的宫人规矩向来是好的,不知他怎么不守宫规了?”
越婈看向太后,直接开口问道。
太后很不喜她这样的神色,语气也严厉了许多:“和主子争抢东西,冲撞主子,就是规矩好?”
“争抢东西?冲撞主子?”越婈轻抬眼,不紧不慢地看向一旁的端嫔,“端嫔是这样告诉太后的?”
端嫔顿时觉得后背发凉,“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嫔妾没有。”她斩钉截铁地道,“嫔妾也刚刚到寿康宫,嫔妾和小松子只是不小心撞到了,并非小松子故意冲撞。”
“嫔妾没看清人,一时生气这才动了手,都是误会...”
太后脸色一僵,视线立马扫向素月。
素月嘴张了张,可在她的视角看来,就是端嫔想去抢炭火,小松子不给这才打翻了那一筐的炭火。
太后脸色变来变去,眉眼间骤然冷下来:“端嫔,有哀家给你做主,你如实说来。”
端嫔心里叫苦不迭,你找死干嘛拉上她??
“嫔妾所言句句为真,是嫔妾性子太急了,并非小松子的错。”
越婈轻声笑了笑:“太后可听清楚了?”
太后陡然一拍桌子站起来:“皇贵妃,你可还将哀家放在眼里?”
越婈此时也有些生气了,她和太后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知太后为何一定要找她的麻烦。
自己做错了事,顺着台阶下了就行了,还这般咄咄逼人。
“臣妾不知还要怎么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越婈扶着云荷的手站起来,并不想在气势上输给她,“臣妾自问进宫后对太后娘娘尊敬有加,从未忤逆,太后执意为难臣妾的宫人是为何?”
“处处尊敬?从未忤逆?”太后都要气笑了,指着她道,“哀家与皇帝生分至此,都是拜你所赐。”
她狠瞪着越婈:“你在宫外不清不楚地怀着孩子回来,还想哀家对你有好脸色不成?”
“太后!”越婈的声音骤然冷下来,只觉得太后愈发不可理喻。
当着众人的面,她出口质疑君宸州的子嗣,难道不是损害君宸州的颜面吗?
她在宫中数十年,难道不懂皇家的颜面才是最大的吗?
“太后是愈发无理取闹了。”
君宸州冷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的脸色很难看。
他本是想去蒹葭阁告诉越婈,那些流言已经查清,是从冷宫那地方传出来的,却不想她来了寿康宫。
刚到的时候就听到了太后质疑越婈的那句话。
太后本就一直被这事困扰着,如今既然说出来了,也就不准备这么含糊过去:“贵妃是在宫外怀上的孩子,按理来说要请嬷嬷来检查才是。”
越婈紧紧捏着拳头,只觉得太后这话让人无比屈辱。
君宸州上前几步握住她的手,对着太后道:“太后神志不清,即日起,即刻送往梵音寺,好生休养。”
太后顿时脸色惨白,站都站不稳了:“你!”
君宸州怒声道:“还不快去帮太后收拾行装。”
杨海目瞪口呆地从他身后出来,冲着几个宫人使了个眼色,纵然太后再如何阻拦都无法改变要被送出宫的事实。
实际上他也觉得太后这次太过分了些,平白无故地用那些传言来污蔑皇贵妃的清白。
她自己也是女子,难道不知道女子的清白有多重要吗?更何况是皇家妃妾,这事要是传出去,皇贵妃以后怎么做人?皇嗣出生后又将受到怎么样的质疑?
君宸州站在原地,他也不知和太后为何走到这一步。
小时候太后忽视他,长大后又想掌控他的一切,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做着让他难受的事,这样的情分他消受不了。
太后继续留在宫中,对谁都不好。
让她去梵音寺好好静思吧。
念在母子一场,若是以后她真心悔过,能够安心颐养天年,不再针对越婈,也许还有回宫的一日。
但现在,他不愿让任何人伤害越婈。
君宸州不再理会太后的怒声,带着越婈离开了。
銮舆上,越婈反过来握住了男人的手。
君宸州笑了笑:“不必担心朕,今日是你受了委屈,是朕不好,该早些送太后离宫的。”
从太后想要送越婈出宫那时起,两人之间的便有了嫌隙,太后强行留在宫中,不过是让这嫌隙越来越大。
越婈摇头:“太后娘娘对我不满并非一朝一夕,这不能怪在皇上身上。”
太后离宫对她是好事,她也没大度到可以原谅太后的无理取闹,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让君宸州宽慰一些。
许久,君宸州突然抱住了她:
“杳杳,朕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