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筝一听更火了:「哪里就脾气差了。我好歹也是富平侯府的小姐,整日里被你使唤得团团转,为你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你让我做的事我哪一桩不给你做得妥妥帖帖,当初你差点一剑刺死我,我还好心留点心给你吃。你这人怎么这般不知恩图报……」
阮筝越说越气,钻出船舱站到了对方跟前,恨不得拿自己纤细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痛骂。只是一站到他跟前,在两人悬殊的身量差异面前,她的气势瞬间又敛了回去,伸出的手指没能戳到他的鼻子,堪堪不过指到了他的前胸。
阮筝张口结舌,最后吐出一句:「总之我与刘长墨只是缺了点缘分,绝不是我配不上他的缘故。他有沈姑娘这么个红颜知己我自然替他高兴,我不过、不过就是……」
封瀛看她气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总觉得有几分可怜之处,便放缓了声调道:「只是有些可惜是吗?」
「那自然是有的,煮熟的鸭子还没到嘴便飞了……」阮筝背过身去又朝对面船上望去,口中喃喃自语,「听说刘公子不仅医术高明,能治常人无法医治的顽疾,还吹得一手好笛子,我惋惜几分又有何出奇。」
「那你究竟是惋惜往后无名医随时替你治病,还是惋惜听不到有人日日为你吹笛?」
阮筝一时语塞,总觉得似乎哪一样都不是。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钻回舱内时,身后突然响起了悠扬的声调。
那不是笛子的澄澈轻快的声音,透露着一分低沉婉转,在这湖面水波荡漾中听来,更有几丝舒缓与悽恻感,完全应和了阮筝此刻小小的心境。
这突如其来的箫声,搞得她鼻头发酸,差点落下泪来。
这人当真有点坏,明知她难过还吹这么哀婉的曲子。阮筝转过身去,恰好一阵风吹来,将她的裙摆吹得扬起了几分。配合着她头上的环佩轻响,整个人更显明眸善睐姿容无双,连刺目的阳光都被她映得暗沉了几分。
封瀛一时间停下了吹奏的动作,却没有将箫从唇边移开,只微敛着眸子盯着她看。
阮筝本想骂他几句,被他这深沉的眼神一瞧瞬间又犯怂,除了紧张害怕外又夹杂了一丝莫名的羞涩,数落的话到了嘴边便有些说不出口,只下意识说了句:「你、你也会吹啊?」
「嗯。」封瀛放下手来,紧了紧手中的玉箫。
阮筝见状又道:「怎么不吹了,其实还挺、挺好听的。」
「怕你听了愈加伤心难过。」
「反正已是不痛快,也不在乎更难受一些。你方才吹的什么曲子,我从前竟是没听过?」
「我在西北之时学的曲子。」
阮筝眼前一亮:「所以你也去过西北边境,跟胡人打过仗?」
「嗯。」
「那你杀过人?」
封瀛嘴角露出一丝笑来,轻哂道:「方才不还说我差点一剑刺死你。」
「那也只是差点。」阮筝一下子又觉得他面目凶悍起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再看他手中握着的玉箫,也只觉得跟杀人的剑没什么分别。
她一下子想起了这人一箭射穿三皇子头颅之事,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这人怎么可能是她错觉中那个文人雅士,这根本就是个刀口舔血之人。
他不但杀过人,且定然杀过不少人,他的这双手不仅能握箫更能提剑,一剑下去血浆四溅,阮筝光想想那画面就手脚发凉。
封瀛见她须臾间脸上变了几个颜色,微微皱眉,却并未出声追问,突然低下头去从自己的袖中摸出了一件物什,递到了阮筝跟前。
阮筝看着面前花样朴素到几乎没有荷包,没有立马伸手去接,只是问:「这是什么?」
「你的东西,得了这个你应该会高兴些。」
阮筝心头猛地一跳,立马意识到了这荷包中装的是什么。她赶紧伸手抓过来,打开一看果然便见自己思念多日的羊脂私印静静地躺在其中,一见之下嘴角便飞扬了起来。
这人几次说要还却又不还,搞得她都快对这事儿绝望了。想不到今日无心插柳竟是拿了回来。
只不过如今她虽手握私印,却没了能託付终身之人,一时不免有些感嘆,将心中所想吐露了几分。边说还边望向那边的小船,颇为遗憾道:「当真是时运不济。想要的时候不在手中,如今回来了却是无用了。」
「既是无用,那倒不必还你了。」
阮筝一听他要把私印收回去,吓得赶紧往旁边躲。结果忘了自个儿这会儿是在船上,刚往旁边挪了两步便一脚踩空,差点跌落湖中。
阮筝吓得惊叫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已搁到了她的腰间。对方不过微一用力,就把她整个人捞了起来,重新捞回到了船尾的甲板上。
不同于刚才拉着胳膊的举动,这一番搂腰的动作让两人离得更近了几分。阮筝身子一晃便跌进他的怀里,还未站稳便吓得趴在他胸口下意识地重重喘了两口气。待发现自己此刻竟被人搂在怀里时,不由大惊失色。
她想要挣脱,那搁在腰间的手却未撤去力道,一时间她只能贴着他的前胸胡乱轻扭两下,非但没能令两人分开,反倒更生出几分旖旎的味道来。
要更命的是她方才的惊呼不仅惊动了韩逸和另一艘船上的三个丫鬟,连一直在船舱内说话的刘长墨与沈碧君也探出头来,同时朝这边望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