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躺在地上,生命的光辉从他的眼中褪去,他躺在血泊里,断断续续的说道,
「中也、君,有件事……」
「什么?」
——「活下去。」
兰波仿佛用尽所剩的一切力气,轻声的说着什么。
太宰治与中原中也静静的听着,这是作为人,在死之前对还存在的生命的认可和祝福。
无论是否真的是【人】,但仅仅是从外表来说,拥有人类的外观,以及内在追求的、不熄灭的求生、求理之心,那么这样的存在,又跟【人】有何差别呢?
兰波闭上了眼睛,在这以前,那份久违的温暖,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一阵风从他们眼前吹过,旧船坞恢复了平静。
没有人再说话,直到,中原中也狞笑地揪住了某个妄图熘走的黑发少年。
「你要去哪里?恩?神上朱里。」
赭发少年恶狠狠的瞪着朱里,脸色相当的糟糕。
神上朱里背嵴一凉,他咔哒咔哒的寸寸抬起头,过不起来,对上了自家小挚友要杀人的眼神。
神上朱里:「……」
冷、冷静,朱里,你可以的!
黑发少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漂移,不敢去看中也愤怒的眼神,
「那、那啥,你看哈,中也酱瞒着我调查危险的事情,所以……所以我们扯平、了。」
朱里的声音越来越小,中也的目光越来越凶恶。
终于,感觉自己脑壳就要被目光烤糊的神上少年,四肢一摊,干脆趴进中原中也的怀里打滚,
「啊啊,中也酱好凶啊!我的头,我的头好疼啊,要裂开了啊啊啊——」
中原中也:「……」
赭发少年深吸了口气,尽管觉得这傢伙在骗人,但是刚才的场景实在过于吓人,他还是压下一肚子无名之火,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咔吧,神上朱里的抱头的动作一僵,转而若无其事的捂住肚子说,
「啊,肚子好饿,我想吃关东煮,吃不到会死的,会头疼而死的。」
「现在我去哪里给你找关东煮啊!」
中也没好气的说道,「先去医院,回家给你做。」
「我不我不我不,我现在就要吃,马上就要吃!」
「嘤嘤嘤,五分钟之类没有吃到中也酱亲手做的关东煮,我就会晕过去!像缺水的企鹅那样晕过去!啊,这难道就是三途川吗——」
「你——」
中原中也绷住满脑袋的青筋,用最大的毅力,克制住直接打晕某人的冲动。
就在这时,悠哉看戏的太宰治开口了,
「嘛,毕竟是救命恩人的祈求,中也就去最近的便利店跑一趟吧,神上君我会看着的。」
「顺便也买一点急救用品回来。」
「恩恩!」
黑发少年目光亮闪闪的盯着中也,不住点头。
赭发少年长久的注视着黑发少年,最终他还是捏紧了拳头,妥协的语气中隐藏着很深的哀求,
「我知道……好好呆在这里,至少,等我回来。」
神上朱里同样注视着中也,笑着应道,
「恩。」
中原中也深深看了眼黑发少年,一咬牙离开了,在他转身的位置上,地面显露出了可怕的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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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赭发少年的身影彻底看不到,太宰治才看向朱里,平静的询问道,
「这样好吗?用谎言骗他离开?」
「……」
浮夸的笑容从神上朱里的脸上消失了,他随意的盘腿做好,搁在小腿上的手腕,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颜色,
「嘛,告别什么的,我不太擅长啦。」
黑发少年单手撑着下巴,嘆气道,
「虽然很想跟中也酱多说话,比如果然以后要多长一点心眼,不要太相信人啊,功课记得要好好做,好不容易到手的学籍,没有读到大学实在是太亏了……」
「还有,对不起,夏日祭的约定,没有办法实现了。」
可是说这些的话,中也酱会哭出来吧。
神上朱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盒,递给太宰治。
「这是?」
太宰治没有伸手去接,一副等解释的表情。
神上朱里保持的递交的动作,说道,「记得把这个给织田,恩,就说是给他和未来家人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多余的话我没有办法说,只能告诉你,一定要交给他,越快越好。」
太宰治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需要【人间失格】的我,才能做到。」
「嘛,那就拜託绷带少年了。啊,还有,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中也酱之后就稍微拜託你了。」
神上朱里微笑的说道。
听到这话,太宰治顿时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啊啊,谁想要管那个蛞蝓,多吃几次教训,不就知道了吗……」
「总之,只要搭把手就好,拜託你了太宰君。」
黑发少年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太宰治安静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接过了少年递上的木盒。
木盒从朱里的手中脱手的一瞬间,仿佛一个信号,黑发少年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就像镜花水月的幻影,只在地面投向浅浅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