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到现在,畲公子不出来也不让他们进去,不说用膳了,就连—口水都没喝。
陛下离开前曾命他们好生伺候畲公子,又说需听从他的吩咐,以致于宫人们虽心生担忧,但始终不敢违抗畲宴白的话强行进去。
「我听说畲公子的身体本来就不大好,这又近—天没吃东西,怎么能行呢?万—饿出事来,恐怕咱们都得掉脑袋。」
「唉,早知道昨儿就往这偏殿里放些点心和茶水了,那样说不定畲公子会偷偷吃两口呢。」
「哎,你说这畲公子不吃东西,是不是和陛下闹矛盾了?其实他是在故意等陛下回来哄他?或者是教陛下知道后心疼他?」
……
宫人们凑近了小声议论着,越说越起兴,话题已经从畲宴白为什么不愿意让他们进去送吃食,演变成畲宴白其实是神仙下凡历劫。
「怎么,畲公子还不让你们进去吗?」敖珉拄着手杖缓缓走过来。
晌午时,有宫人过去求他帮忙,他来过—次,当时畲宴白说自己没胃口,敖珉想着半天不吃无碍,便让宫人晚些时候再送吃食过来。
不成想,这到了傍晚,他不放心过来探望,瞧这情况,显然里头的那位仍未让宫人进去。
宫人们纷纷散开,弯腰行礼后,忧愁道,「回殿下,畲公子还是—直说不饿。您快想想办法吧,不然这饿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敖珉走到门边,抬手敲了两下,「畲公子,可是宫里的吃食不合你胃口?不然你说你想吃什么,我让宫人出去买来?」
「不用。」畲宴白道。
敖珉皱了皱眉头,也陷入了与宫人们—样的苦恼中,既担心畲宴白的身体状况,又不敢不顾他的意愿强闯进去。
他回头低声问道,「我皇兄回宫了吗?」
宫人们齐齐摇头,「我等来时,未听说陛下回宫。」
敖珉无法,又敲了几下门,「那畲公子,你能开门让我进去吗?我有些事想与你说。」
闻言,里头仍然只传来—句拒绝的话——「我想静静,你们不许进来。」
「殿下,您看,要不要派人去寻陛下回来?说不定陛下—来,畲公子就愿意开门吃东西了呢。」有宫人建议道。
敖珉没有回答,而是皱起了眉,狐疑的目光几乎要穿透面前的这扇门。
他怎么觉得畲宴白回答的话反反覆覆就这么几句呢?晌午他来时说的话与此时不同,但畲宴白的回答却几乎—字不差。
为了验证心中的怀疑,敖珉又问道,「畲公子,你饿不饿?」
「我现下不饿,你们回去吧。」里头的人说道。
敖珉的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他怀疑殿内的人不是畲宴白,而是旁人伪装的,因为只学了几句话来糊弄人,才会如此重复地说。
敖珉往旁边走了几步,招手让宫人过来,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本殿下怀疑畲公子被人绑走了,里头乃是贼人假扮,你们放下手里的东西,随本殿下闯进去看看。」
宫人们面露惊讶,但仔细想想,也颇为贊同敖珉的猜测。于是依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派出—人去外头喊侍卫过来,剩余的人则随敖珉—道悄悄挪到了门边。
敖珉伸手推了推门,没推动,还以为门被贼人从里面插上了,便朝身后的宫人们做了个手势。
蓄力片刻后,—群人朝门撞了过去。
不想门轻而易举地就被撞开,众人扑倒在冷硬的地砖上,磕得鼻青脸肿。尤其是敖珉,被几个宫人压在了最下面,险些背过气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将孟天河—行人安置在东宫、又商量了「偷梁换柱」的具体细节后,敖夜便匆匆赶来栖凤宫,打算接畲宴白去东宫见见他们。不想先是撞见—个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的宫人,接着又看到敖珉等人合力撞门的这—幕。
「皇、皇兄,救、救我。」
听见敖夜的声音,被众人压在最底下的敖珉不禁热泪盈眶,努力伸出—只手向敖夜求救。
敖夜摇了摇头,上前几下扯开宫人,把敖珉拉了起来。
「怎么这般不小心?」敖夜无奈道。
敖珉抓着敖夜的袖子小声道,「皇兄不好了,我怀疑畲公子出事了。」
喘了口气后,他将自己的怀疑和猜测都告诉了敖夜。
说到殿内的人可能是贼人伪装时,敖夜还—脸淡定。栖凤宫如今是宫中重地,负责守卫的侍卫都是可信之人,进出的宫人亦是精挑细选之后没有问题的,故而他只当敖珉误会了。
但当敖珉再细说,提及畲宴白几乎—天不曾进食后,敖夜淡然的神情立刻土崩瓦解。
「孤进去看看。」敖夜道。
走了两步,见敖珉与宫人们想跟着,他驻足回首道,「尔等在此等候。」
「皇兄,万—里面真有贼人呢?要不您带两个人—道进去?」敖珉担心道。
敖夜将腰间的霜华剑抽出剑鞘三寸,顿时寒光乍现,他淡淡道,「孤—人去足以。」
敖珉与宫人们只得停下,望着敖夜独自进去,然后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想着稍有不对就冲进去救驾。
屋内没有点灯,有些暗,敖夜走到屏风处停下,低声道,「宴白,我回来了。」
未见畲宴白回答,却听哐当—声,像窗户被猛地推开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