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相信，我害谁都不会害阿夜。」畲宴白微微勾唇，笑意中夹杂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暧昧。


    「那老夫姑且一试。」老姜头恍然大悟，畲公子喜欢他们殿下啊！这么一来，他说的话便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老姜头不再犹豫，一转身抱着树枝匆匆去煮水。


    畲宴白趁守门的兵士没反应过来，快步跟了进去，而阿宁反应慢了点，便被兵士们拦了下来，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畲宴白的身影渐渐消失。


    府邸里头随处可见染病的人，大多神情麻木，似乎对未来不再抱有希望。


    畲宴白以袖掩面，小心地穿过躺在地上的病患，循着敖夜的气息一路去往他的房间。


    敖夜是太子，身份尊贵，病倒后便被单独安排了一间房，门外还守着几个病症较轻的兵士，以免有人对敖夜不轨。


    畲宴白懒得与他们纠缠，一如上次那般化作一条筷子粗细的小蛇，沿着墙根悄悄爬到门边，然后小心地从门缝钻进去。


    屋内很昏暗，只桌上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滚烫的蜡油溢出托盘后在桌面上流淌，不过片刻功夫便凝成蜿蜒的雪白形状。


    若不仔细看，瞧着还挺像一条小白蛇。


    畲宴白慢悠悠地爬到床边，又沿着床柱爬到床上。


    敖夜双目紧闭，安安静静地躺着，脸色白中泛黄，呼吸弱得几乎听不见。


    「这世上好人总是不长命，你怎么就不知道做个祸害呢？」畲宴白爬到敖夜的胸口窝着，细长的蛇尾一下下拍着他的脸颊。


    「要不是得靠你恢复修为，我管你去死！」


    两人的身体有了接触，气息便自动开始流转，既缓解了畲宴白来回赶路的疲惫，又温养了敖夜此刻虚弱无力的身体。


    在畲宴白又一次扬起蛇尾抽人时，敖夜缓缓睁开眼，朦胧间看到有一长绳朝他甩过来。


    敖夜四肢无力无法阻拦，只好费力地偏了下头。


    好巧不巧，双唇蹭过蛇尾。


    一方温热干燥，一方光滑微凉。


    畲宴白的蛇尾一僵，不敢置信地望着敖夜，片刻后蛇瞳里燃起怒火，仿若两枚漂亮的红色琉璃珠。


    「混帐玩意！」


    第16章


    「你快要病死了。」


    甫一清醒，敖夜便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由得心中一惊。加之他虚弱良久，这会却突然好转，倒真有几分像回光返照。


    眼前的模糊渐渐退却，坐在床头的青衫男子的身影便愈发清晰，脸色依旧苍白得没一丝血色，只一抹红唇透着些生气。


    「临死之前，你可有什么遗言？」


    畲宴白微微垂首，神色哀伤，眸光粼粼似有万千不舍之情。


    敖夜望着他，深邃的眸中一派平静，丝毫没有将死之人的不甘与留恋，像是早就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


    畲宴白脸上做作的哀伤在他的目光中渐渐散去，两道不浓不淡的弯眉皱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眼神，明明都快死了还如此平静，好似天底下没什么能叫他们动容的事。


    当年神龙遭逢背叛，陨落之际望向他的眼神也是这般平静无波，只最后的那一声悲鸣昭示着他的失望。


    「我说，你要死了。」畲宴白俯下身，冰冷的手抚上敖夜的侧脸，面无表情道。


    锋利的指甲在他皮肉上来回滑动，看似暧昧，又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危险。


    「嗯。」敖夜声音沙哑，「抱歉，不能依言照顾你余生了。」


    「嗤，想得美，谁要你伺候一辈子了？」畲宴白唇边泛起冷笑，眼帘一掀，瞪了敖夜一眼。


    敖夜没有在意畲宴白的冷言冷语，反手从枕下抽出一封微皱的书信递给他。


    畲宴白用神识扫过，发现那是一封遗书，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封信劳烦你转交给李大人。我死后，你若没地方去，便让孟天河的部下送你去北境吧。不，北境太冷，你兴许受不住，还是去南境为好。」敖夜眸光闪动，望着畲宴白许久，又说了声，「抱歉，我食言了。」


    畲宴白收回手，靠在床边，语气飘忽，「你倒是把身后事都安排好了，岂不是可以安心等死了？」


    烛光太过微弱，以致于畲宴白一离远了些便被阴影笼罩住，使得敖夜看不清他现下的神情如何。


    敖夜抿了抿唇，嘆道，「我心有牵挂，恐怕死了也不安心。」


    「哦，尚有牵挂？莫非你心里有人，那你要是这么早就死了，说不定对方转头就嫁予旁人为妻了。」畲宴白笑道。


    「若我死了，他能得遇良人也是……幸事。」敖夜微怔，片刻后释然道。


    畲宴白鼓了鼓掌，笑道，「大方，阿夜真乃我见过最大方的人。」


    有风从窗缝钻进来，摇曳的烛火忽然亮了一瞬，令敖夜看见了畲宴白脸上笑容，他低声道，「非也，不过是违心话罢了。」


    两人没了肢体接触，敖夜体内恢复了没多少的生气开始流失，没一会儿便渐渐虚弱了起来。


    他只当这回光返照快要结束，而他随时可能咽气，心中便忽然生出了一些勇气。


    「我……」敖夜积蓄了一些力气，伸手抓住畲宴白的手腕，干燥的唇缓缓张开。


    「嗯？」畲宴白侧目笑望着他。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老姜头神情激动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用扶离树树枝煮过的水，剩余的树枝则被他别在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