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他心中的担忧渐渐散去,就算太子知道他有意撞他落水又如何?只要没有证据,谁都拿他没办法!
柳贺年又嚣张起来,看敖夜的眼神亦有几分不屑。等三殿下上位的那一天,这位太子怕是会连乞丐都不如。
「柳大人,就当那日孤从未救过你吧。」敖夜平静道。
不等柳贺年理解完这话是什么意思,脖间一凉,他便人头落地,睁大的眼睛映出自个还直挺挺站着的身躯。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令在场的众人纷纷瞠目结舌,看看尸首分离的柳贺年,又看看正甩去剑上血珠的敖夜,许久无语。
尸身重重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众人这才回神,尖叫、腿软、呆愣、哭喊,反应不一。
敖夜手腕一转,霜华剑归鞘。
「事情已了,出来吧。」敖夜朝马车里的人伸出手,脸色不复刚才的冷峻。
车帘中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漫不经心地搭在敖夜掌心。
「出手干脆利落,不错。」畲宴白瞥了眼地上的尸首,弯了弯唇,笑贊道。
福安这下完完全全瞧见了畲宴白的长相,美则美矣,却病恹恹的,实非良人。
畲宴白若有所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福安当即低下头不敢多看。
「谬赞了。」敖夜神情淡淡,扶畲宴白下了马车,随后适时地松开手,背在身后捻了捻。
「殿下,您怎么、怎么突然杀、杀柳大人?」李桉结结巴巴道。
「谋害储君,其罪当诛。」敖夜神情微冷,「来人,将柳大人的尸首送去京城。」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孟天河的部下过去拖走柳贺年的尸首。
「谋害储君……」李桉喃喃自语,须臾后,突然道,「莫非殿下落水乃是他所害?」
敖夜道,「孤救他在先,他害孤在后,此等不仁不义之人,死有余辜。」
他知道,不论是柳贺年,还是柳明志,不不将他们就地格杀,便再无要他们性命的机会。
「那殿下也该将其押送京城,听候圣上发落啊,怎能私自杀害朝廷命官?」李桉面露担忧之色,「殿下此举,回京之后文武百官还不知会如何指责殿下。」
「便任由他们说去吧。」敖夜冷声道,「孤何时在乎过旁人的言论?」
押去京城?呵,有罪也会变成无罪。
李桉想起敖夜过去在京城的诸多事迹,顿时哑然,随后走近几步,小声道,「日后殿下若有需要,臣李桉,可为人证。」
实则他当时受惊过度,并未瞧见柳贺年加害敖夜的那一幕。
敖夜有些惊讶,颔首道,「李大人的心意,孤心领了。」
「殿下救我性命,恩重如山。」李桉嘆道,「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请先去歇息吧,他们由臣来安抚。」
这个他们,说的是一同从京城来的官员与江宁府的地方官员。
敖夜点点头,随后不顾旁人的目光,直接走到畲宴白身前蹲下,「上来。」
畲宴白也不客气,依言覆在他背上,低声道,「你倒是背上瘾了。」
敖夜默不作声。
「殿下,这边来。」福安及时上前领路。
孟天河的部下默默跟上,太子侍卫见状匆匆上前,双方并排而行,互不相让。
「嗤,失职的废物。」高大黝黑的汉子嘲笑道。
太子侍卫涨红了脸,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北境人倒是有趣。」畲宴白听见后低笑道,「对我的胃口。」
敖夜脚下一顿,眸光闪烁,「嗯。」
「不是,你嗯什么?」
敖夜背着人继续走,不吭声了。
第10章
这日,天朗气清,夏风和畅。
敖夜一大早就来到畲宴白暂居的帐篷外,低声道,「连日天晴,有探子回禀说府城中的大水渐渐退却,不少地势稍高处已无水……」
「所以?」畲宴白倚在床上,抬眸看见映在门帘上的高大身影。
顿了下,敖夜接着道,「我需进城一观。你身体不好,不如暂且在此等候,我很快便会回来。」
「我与你一道去。」畲宴白抬手揉了揉眉心,想了想又道,「这里我只认得你,你不在,我不安心。」
敖夜沉默片刻后道,「好。」
待门帘撩开,畲宴白从里面慢悠悠地走出来。
敖夜只看了一眼,便眉头微皱,问道,「昨夜没睡好?」
畲宴白的皮肤极白,这会眼下微青,便如一滴浓墨不甚落入清水中,看着格外显眼。
「你不在身旁,我不习惯。」畲宴白神情恹恹,走过去靠在敖夜身上,默默汲取了一些他体内的气息,身上的不适才渐渐消去。
自他渡劫失败以后,唯有在敖夜身旁凭藉他体内气息的安抚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偏偏这几天敖夜白日里与一群官员聚在一起商议事务,忙得不可开交。晚间又非要坚持两人分睡,害得他白天见不着人,晚上也睡不好觉。
敖夜微讶,沉思片刻后轻声道,「若宴白不嫌弃,此后我们……」
后面的话,他忽然说不出口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刚满双十年华的年轻人。
畲宴白抱着敖夜的手臂仰头,笑得花枝乱颤,「同床共枕?还是抵足而眠?」
敖夜偏过头,不让畲宴白看到他此刻的神情,哑声道,「是同室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