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不想干什么。」陈知渊垂着眼,无视他的怒意,淡然道。「只是借你们家坟头,了结下心愿。」
「也顺手帮你个忙。有人生来没有心,付出再多,也不过枉然。越凌,你该谢本尊,是本尊让你及时止损。」
「那还得谢谢您了?祸乱我族圣地,让人死也不得安宁,简直荒谬之极。」
「那又如何?你能拿本尊怎么样?」
越凌深吸口气,看到陈知渊的样子怒极反笑,只泠泠坐下,「唰」地打开摺扇,沉默了良久,这才暼他道。「我是不能将仙尊如何,只是,有一件事,倒是不知道仙尊知不知道。」
「什么事?」陈知渊没有看他,只垂首坐着,像是在等着什么。
「沉午山内皆为我族之人死后留下的残魂冷魄,本就虚弱。为保护他们不受伤害,我族在此设下了修为禁制。修为如您这般高的,只怕进不去。」
「是吗?」陈知渊没动,只低声应着,云淡风轻道。「不过是区区禁制,本尊进去的时候破了不就得了。」
「看来您对您的徒弟,也不过如此。」越凌冷嘲他道。「真以为我族禁制是张纸,一捅就破。」
天边红云几近消散,陈知渊垂目轻轻吸口气,不想多理他。护神玉一瞬之间便能送他到月白身边,陈知渊现在就是在等。只是若是真的等到了,便是意味着月白在这山里有了危险,
想到这里,陈知渊眼睛一凝,有些不安地拨弄自己的袖子,眼望着天边。
不会错的,上一世是楚宁在沉午山内拿走了凤凰蛋,这一次,自己将涅槃火送给了月白,方才那渡劫之象定然是月白捷足先登,拿到了凤凰蛋。
那系统会如何反应呢?本能让楚宁拿到的机缘又被人破坏了,就在这咫尺之间,却眼睁睁看着它和楚宁失之交臂。尤其是,破坏这一切的人,是让系统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也是系统根本不能动的不可修正的变数。
系统只能吃这个闷亏。上一次陈知渊已经发现系统越发地虚弱了,楚宁的次次失利,也影响了它。借着这次机会,不知道又能让系统受创几何?
这是陈知渊的一次机会,他被系统掣肘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习惯了那漫漫无休止的识海疼痛,永堕在无尽的黑暗里,哪怕和系统负隅顽抗,也不过是被逼着亦步亦趋,麻木地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地吸食着血肉。
直到他被人从那黑暗无界的深渊里一把拉起,被人用无尽的热忱和勇气抚慰他那受创已久的神魂,被人紧紧抱在怀里,诉说着心疼。
像是纷乱的月影,照亮了沉沉的死水,让那沉沉死水中有了光,多了映照他笑意的颜色。
只是月亮轻轻一掠就走了,像是一只蝴蝶,轻点在古井苍波上,捲起了深深古波的波澜,再无辜地翩然想要离开,留下更加荒寂萧索的黑暗。
陈知渊并不惧怕黑暗,更不在意那永生无寂的痛苦,他只是贪心,贪心地想要将那个招惹了他却又试图逃离的人紧紧锁在身边。贪心地只想要让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像是一个荒漠里默默忍耐着干渴的人,尝过水的甘甜后,脑子里就只剩下了掠夺。
唯一有幸的是,陈知渊觉得自己目前还有良知,该给月白一个听自己好好说的机会。
或许,这就是一个机会也说不定呢?
「五殿下」,又一狐狸窜了出来,连着人形都顾不得化,对着越凌张皇道:「妖皇有令,请您速进沉午山,恐有变故。」
「山中只有两个云静宗弟子,暂时掀不起什么波浪。为何要这个时候进去?」越凌皱着眉,想到自己和陈知渊的赌约,只觉倒霉。
只是下一刻他就不淡定了,只看到一旁的陈知渊的眼前一抹清光闪动,这抹清光让陈知渊猛地睁开眼睛,森然站起来道:「沉午山为什么可以压制护神玉?」
「有人牵动了您的护神玉?是谁?」越凌脸色一变,只觉被陈知渊望得心里一悸,只能硬着头皮道。「为防大能借护神玉入山,定然是有对付它的禁咒。」
只是陈知渊却没空听他解释,袖子挥动,破天剑旋即被召唤出来,带着力拔千钧的气势不由分说地朝着沉午山而去。
「仙尊,小心。沉午山有……」施还彼身的禁咒。越凌吓得喊出了声,只是来不及了,沉午山在破天剑的第一道剑意出现时候便显出一个淡金结界,淡金结界在那滔天剑意里震了震,随即风云变幻,阵阵龙吟的震怒之声响满苍穹,片刻间,淡金结界上凝出同样一道剑意,直直袭向陈知渊。
陈知渊没有躲,边生生受了这返还回来的剑意,已然又悍然噼出去了又一道。
上千道同样的剑光如流星般朝着沉午山而去,又同样被金色结界接纳,再返还回去。强大的剑意在空中惊起连窜爆响,陈知渊生受着这同样力道的剑意,一贯斯文清冷的脸上显出苍白,终于在上千道剑意到达以后找到了阵眼,随意破天剑直直而去,将剑身戳进了阵眼里。
一瞬间,淡金色的结界有如泡沫般在阳光下破碎,云蔼里,巨龙长啸悲鸣,凝成了那破阵的最后一击,凌厉袭向陈知渊,直击丹田。饶是陈知渊也闷哼一声,淡定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朝着沉午山喊了声「得罪」,便快速闪身,没了踪影。
沉午山里突然爆出此起彼伏的狐悲之声,越凌的脸色越发苍白,一掌拍在桌子上后朝着沉午山飞去,边决然道。「先开护魂阵,别管凌道仙尊,有魂魄要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