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根竹子,看到您在使剑,使得玄妙不已,让人动容。徒儿激动得想给您鼓掌,可拍了半天只听到了沙沙声……」
月白干巴巴地跟陈知渊说着自个儿那毫无美感的梦,丝毫没意识到陈知渊在他讲述的时候蹙起的眉越来越高,待到他说完的时候才嘆了口气,颇有些气馁问道:「那道剑意还没消失,你可领悟到了什么?」
「啊~」月白这才叫一声,反应了过来,跟陈知渊兴奋道。「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见您舞剑的时候,徒儿总有一股也去试试的冲动。」
说着,月白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比划了下,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待到陈知渊将自己的破天剑递给他,才决然飞起。
破天剑在月白手里敛下了那足够让人胆寒的剑意,只乖顺地被人握在手里,在灵气里翻动漫捲着。月白像是一个顽劣的孩童拿了大人的东西,不断尝试,只在那跌跌撞撞里,破天剑一次比一次舞得顺遂恣意。
陈知渊眼眸不动,只慵懒躺在榻上,静看那逐渐凝成的剑意轻搅起灵气,领略着随那剑法变幻溢出来的沁人心脾的气息,像是一个清吟出来的安恬和暖的梦。
月白的白衣在风里飘荡,在舞动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那微弱的剑意终于成型,却在下一刻,有如风摆荷叶一般,散开在了空中。
院里似有清风吹动,那白衣身影终于在陈知渊的面前泠然落下,宛如水底的花苞景然绽开,着落在天地间,带着早春瀑布的清新,动人心神。
「师尊,如何?」月白扬起头问道,脸上挂着笑,有如滴落在花瓣上的晶莹水珠。
陈知渊轻眯了眼睛,略宁了心神,才转眼看他,眸里波澜不动,淡色的唇轻轻张开,勉为其难吐了句:「尚可。」
陈知渊笑看着他坐了起来,示意他走近,直到那高挺的鼻樑落在他眼底,轻轻勾了勾手,玩味儿道:「不过,你知道剑是用来干什么的吗?剑是用来杀人的。」
「你却空有剑意没有杀气。」陈知渊静看着他那有如黑玉般润泽的眸子,眸子之上,长长的睫毛卷而翘,因着主人的意动而不断上下翩飞。只眼色一暗,蓦地抬起手来,想要触一触那忽闪着的睫毛。
「那,徒儿,再改改?」月白心里忐忑,咬着唇望着陈知渊。一偏头闪过那只想要作妖的手,继续眨着眼轻轻道。
「心性如此,又何必强折?」陈知渊却没有应他,回过了神来,收了他手里的破天剑,才淡淡道。「你天赋与常人不同,各有各的路数,没有杀意又未尝不可。」
说完,袖子一挥,四周的灵气又逸动起来,陈知渊亲自替他抬手遮住了他的眸子,跟他道,「想一想你的剑。」
「在这地方,徒儿只要想就可以吗?」
「嗯。」那又长又翘的睫毛刮在手心里泛起一丝丝痒意,陈知渊眼眸动了动,漫不经心道。「本尊说可以,你就可以。」
这里是哪里陈知渊也说不清,太久了。但这个地方却让他无比熟悉,似是跟他同源,总给他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这里灵气更接近纯粹,更像是世界的本源。是任何人知道了,都会为止疯狂的地方。却也是陈知渊难得的清静之地。
而现在不管什么用处都要先放在一边,只是月白的冥想箱而已。
月白闭上了眼睛,清风渐起,灵气如同一尾银鱼将水搅得碧波荡漾。纷乱间,落花飘零,院里的竹叶轻扬,逐渐凝起的灵气裹挟着清风竹叶调皮地拂向人的面门。
被陈知渊轻哼一声,那灵气在贴向陈知渊脸颊的一剎那猛地顿住,随着陈知渊眸子一扫,猛然凝结成型。
这柄剑以白木为身,一缕天水碧色包裹着的剑锋潋着丝丝剑意,一轻转便荡起令人醒神的清风。
月白抬起手来,直直握住了它,再睁眼的时候,流转的灵气骤然停歇,风停叶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叫什么?」
「清风。」
「好。过几日送给你。」陈知渊接过来,握了握他,这才将手一松,灵气化为的清风剑又转为一缕灵气,飘散在空中,没了踪影。
「谢师尊。」月白眼睛晶亮,兴奋道。「等徒儿有了剑,徒儿就带着杜衍去山下兜风。」
「兜风本尊也可以,为何非要带上他?」陈知渊脸上浮现的淡笑突然僵住,垂首瞥着月白,沉沉问道。
「额,」月白挠挠头,望着陈知渊脸上端穆严肃的神色,只能干巴巴道。「杜衍他和徒儿一样一直没有剑啊,徒儿身为他师兄,当然要让他体验体验。」实际上是要显摆显摆,这自己御剑的快乐。
「本尊明日就替他炼化一柄,他不需要你带他。」
「那,徒儿替他谢过师尊。」月白怅然若失地点点头,暗嘆失去了个为数不多可以显摆的机会,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等徒儿有了剑,可能带师尊去云静宗山下的集市去看看?买些小玩意儿给师尊做谢礼。」
「自然可以。」陈知渊这才舒展了眉头,提醒他道。「你可以将为师要给杜衍炼化剑的事告诉他,但是不能告诉任何人,有这么个地方。」
「徒儿懂。」月白猛地点头,立即心领神会应了下来。
这个地方灵气如此浓重,定然是连陈知渊都珍视的洞天福地,不告诉别人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