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般很少有人来,虽然说是餐吧,但是也不提供什么特定的东西,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丹谨慎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纽曼不以为意,坐在一张吧椅上,指了指自己旁边:「坐啊,放松一点儿。想喝柠檬水吗?」
丹在椅子上坐下,手臂搭在吧檯上,摇了摇头:「不了,谢谢。」
纽曼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毫无预兆的开口:「奥古斯特最近状态很不对。」
丹耸了耸肩:「是吗?我倒是没有注意到。」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吧,我猜?」
丹脸上露出一个习惯性的笑容:「您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纽曼嘆了口气:「我想之前在延森冰川,奥古斯特应该和你说了我和伊恩的关系。很多事情希斯注意不到,甚至你们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您是什么意思?」丹的语气尖锐起来。
「我没有任何要冒犯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人和人之间的联繫是一种微妙而神奇的东西,也许你这一刻觉得这个人很讨厌你,但事实并不是那么回事。」
丹挑了挑眉,没接话。
「奥古斯特以前其实不是这样的。」纽曼有些出神:「当年的副队长还是阿瑟,希斯还没有来。奥古斯特和阿瑟一直被基地里的所有人称作『黄金搭档』,也许阿瑟体能上有一些不足,不过在基地也够用了,重要的是他有一副好脑子。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年轻,现在想想,真是充满活力的一段回忆。」
丹的脸色在纽曼提到「阿瑟」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沉下了些许:「然后呢?我听说出了一次意外。」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紧绷。
纽曼摇了摇头:「我们不清楚具体的情况。那次和往常一样,奥古斯特和阿瑟带队出任务,是要协助努克当地的警察抓一批北极熊偷猎者。中途我们听说出了意外,阿瑟被送到了努克当地的医院,他还没撑到总部那边派飞机来就去世了。」
丹沉默。
「虽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奥古斯特和阿瑟,并不是恋人。」
丹有些惊讶地看向纽曼。
纽曼似乎被他脸上的神情逗笑:「怎么,很奇怪吗?」顿了顿,他继续道:「我不清楚奥古斯特是怎么想的,阿瑟出事之后,他不准我们任何人提起那次意外,渐渐的也就没人提起阿瑟了。」
丹唇角的弧度渐渐变得讥讽,不是对着纽曼,却是对着自己,沉默了几秒之后,他低声开口:「我明白了,谢谢您,中士。」说罢他便起身离开了。
纽曼坐在原地,脸上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抓不住重点。」伊恩的声音从一边的楼梯口传来。
纽曼被吓了一跳,转过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伊恩漫不经心地走进来,靠在吧檯上:「在操场上看到你们,有点好奇就跟过来了。」
纽曼嘆了口气,有些沮丧:「看来他没明白我的意思。」
伊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原本是好意,但是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就算你能看出他对奥古斯特来说不一样,最终他们自己的事情也只能自己处理。」
纽曼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我只是不想看到奥古斯特再这么下去。阿瑟对他来说也许是很重要的同伴,但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他应该学会接纳其他人。」
伊恩抬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别想这么多了,下周巡逻就开始了,也许他们同行5个月回来之后会有所改变呢?」
纽曼泄气一般的耸了耸肩:「也只能希望这样了。」
奥古斯特掀开帐篷的门帘进来的时候,脸上表情有些罕见的凝重:「外面风大得有些奇怪,今晚警醒一些。」
丹从睡袋里坐起:「会有雪暴?」
奥古斯特摇了摇头:「说不准,按理这个时间北部的冬天还没正式开始,气温不应该下降得这么厉害。」
丹从他话语中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抬腕看了看时间:「轮岗?我守第一班吧。」
奥古斯特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1点叫我。」
丹半倚在睡袋上,借着酒精炉摇晃的火光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铅笔与轻薄的纸张摩擦,发出一阵柔和的沙沙声,奥古斯特的呼吸声很轻,掺杂在他笔尖移动的声音里,恍然给人一种静谧舒适的感觉。
几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丹抬腕看表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午夜,他很惊讶自己竟然一点困意都没有。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晚一点再叫醒奥古斯特,帐篷外面的风陡然大了起来。
寒冷的气流捲起地面的雪粒,拍打在厚实的帐篷壁上,发出一阵细碎的噼啪声,四壁的尼龙布被吹得鼓起又落下,好像风暴来临前夕的海面。风声惊动了在旁边休息的雪橇犬,可以听到一阵模糊的呜呜声。
丹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没有应对冰原上恶劣天气的经验,不知道这样的情况究竟算不算得上是危险,他刚打算叫醒奥古斯特,转眼间对方已经从睡袋里半坐起来。
多年在格陵兰地区巡逻的经验在奥古斯特骨子里刻入了一种灵敏得近乎可怖的直觉,他醒过来的一瞬间就发觉了不对劲。
「起风了?」
丹点了点头:「好像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