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汇入人群,最终消失。
顾沉注视着,等彻底看不见后,他才收回目光,眸子垂了下来,长睫毛掩住了所有的情绪。
手心里好像还残存着一点点的余温,一会便感受不到了。
他第一次林稚晚心悸的样子,脆弱的好似一触即碎,好像是温室里即将枯萎的玫瑰,也许下一秒就会立刻衰败。
他攥紧了手心,心口最柔软处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再理智的思绪也没有办法压制住这密密的疼痛感。
他终于意识到,林稚晚可能会消失,也许不离开温室,也会衰败。
死亡,多么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一把钝刀,反反覆覆,一直压在心口。
林稚晚捂住心口呼吸困难的样子好像又出现了眼前,挥之不去。
以前的林稚晚就是在这样的情况这样度过的吗,二十年漫长岁月,一次次的心脏复发,随时面临着死亡。
死亡吗?顾沉咀嚼着这两个字,猩红色席捲黑眸,最后一点点的沉下去,他掀起眼皮,压制住这所有的异样情绪。
他爱她。
所以,绝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要她安然无恙,一世平安康健。
他往前走,灯光打在他清冷的眉眼上,愈发的清晰。
四周,人声鼎沸。
他穿过人群,心头爱意不断滋长。
-
拂晓。
林稚晚从睡梦中醒来,她睁开了眸子,目光还有些涣散。眼皮垂了垂,最后缓缓掀开眼睫。
透过白色的薄纱窗帘,林稚晚看过去,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还是灰濛濛的一片。
林稚晚注视着,最后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思绪逐渐飘远。
心口处没有任何不适,除了昨天晚上那一阵短暂的疼痛感过后,已经完完全全的恢复了平静。
如果说上一次这样的情况她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那么,现在她可以凭着感觉确认,与顾沉有关,不是排异反应。
早该预料到,这颗心脏永远会和顾沉有牵连。
林稚晚起身,目光转向床边的药瓶,治疗排异的药物,她拿起药瓶倒出两颗药物,最后用温水吞了下去。
走到窗户边,林稚晚推开,外面天色已经稍稍亮起,外面似乎下起了毛毛雨,没有一点雨声。
林稚晚侧过脸,前方逐渐升起艷红的旭日。
她伸出手,雨点落在掌心,有些凉意。
归程的航班定在今天下午两点,她该回去了。
林稚晚收回手,视线顺着雨点视线下落,目光在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后顿住了。
他撑着把黑色的伞,遮挡住了面容,黑色大衣是敞开的,身形修长。林稚晚不用看他的脸就知道是顾沉。
他似乎是感应到了林稚晚的视线,黑色伞沿缓缓向后倾去,线条分明的下颌线露出,然后是整张脸。
天色不怎么亮,他清俊的脸也有些模糊。
隔着细密无声的雨雾,林稚晚与他对视。
有些距离林稚晚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正因如此,她定了定目光,然后收回。
她关上了窗户,遮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林稚晚中午十二点出门,外面的雨已经停下,只是青石台的路面还是湿漉漉的。
她刚出门,还是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顾沉。
她顿了下,最终收回目光,耳畔传来顾沉微哑的声音,「爷爷醒了。」
林稚晚停下侧目去看他,他又缓缓道:「三天前。」
林稚晚下意识地垂下眸子,然后应了声:「嗯。」
她会去看望的。
她带的东西不多,只是几件衣服,所以只是提了一个袋子。
「要回去了?」顾沉往她这走了几步,林稚晚抬眸,视线里是顾沉的脖颈,他肤色白,在黑色的圆领衬衫的衬托下,脖颈露出的一点肌肤更显得白。
林稚晚视线往上,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垂着眸子认真看她,深邃立体的五官变得温柔。
他其实是知道林稚晚会今天下午回去,周余给他报告的很详细,包括回来的航班。
所以他一早就等在这里。
出于礼貌林稚晚还是嗯了声,她与顾沉不同,即使她现在和顾沉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会完全冷漠不理。
脑海里闪过几个细碎的片段,昨夜顾沉灯光下的脸与她面前的顾沉重合,林稚晚忽的叫他名字:「顾沉。」
她语气平和,仅仅两个字,温和而平淡,像她无数次曾经喊过的一般。
顾沉目光顿了顿,随后安静地等待林稚晚继续开口。
「你想知道,昨天晚上我心跳过快的原因吗?」
她温和问他,目光始终是注视着他的,他在问他想不想知道,似乎是在徵求他的想法。
但没等顾沉回答,她就又继续道:「是因为你,顾沉。」
她缓慢道,没有拖长尾音,只是在平静的陈述。
话落,顾沉注视着林稚晚的眸子忽的变为灼热,眸底盛着星光,烫的有些惊人。
他一言不语地凝着她,细细地打量,目光描绘她温婉的眉眼,刻进眼底。
是因为他吗?他缓慢地思考这句话。
林稚晚温和的嗓音再次飘来,「一共两次,上一次是在半月前,也是因为你。」
她没避开顾沉的视线,直直地望进他眼底,清明澄澈,毫无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