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会一出空子,言晏就能抓住机会,熘走了呢。
滕子文的猜测让他的内心十分煎熬。
言晏呆了一下。
他没猜到滕子文竟然是这么想的。
言晏结结巴巴地开口解释:「不是……我只是出去透透气……我……没想要离开。我只是出去透透气而已,真的。」
滕子文伸手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打断言晏。
言晏的解释在他面前十分苍白。
滕子文认为言晏是害怕自己发怒,又做出什么事情来,才找理由掩饰。
滕子文的脸上第一次笼上一层仿若哀愁的情绪:「言晏,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滕子文的语气也是第一次这么低微,真正有了祈求原谅的模样。
言晏被吓坏了:「滕子文,你……你别这样。」
滕子文往前跨了一步,伸出手。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心烦意乱的言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滕子文想要触碰言晏的手停在半空,手指动了动,最终缓缓地收了回来。
言晏盯着滕子文的半摊开的手掌。
上面有一条疤痕隐隐闪现。
滕子文垂下眼睛看着地面,仿佛一个一向战功彪炳的君主突然遭遇了战败,说不出的黯然。
「言晏,你是不是怎么样都不能真正原谅我?是不是怎么样,都不能再次接受我?」
「……滕子文……」言晏艰辛地开口,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
挣扎着正想再说话的时候,滕子文却点了下头,缩在身侧的手指掐着掌心:「好,我明白了。」
言晏都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滕子文望了言晏一眼,那一眼包含着太多的东西,种种情绪幻化成一片瑟然。
「如果你真的想要离开我,可以。等你先养好腿伤。」
滕子文这句话说得很慢,停顿了好几下,似乎这个决定对他来说,非常艰难。
先前自己假装失忆也没能得到的离开的机会,就这样突如其来地摆在了言晏面前。
言晏木然地望着滕子文,内心实则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滕子文说完这句话之后,半垂着眼,似乎在等待言晏的最终决定。
言晏的决定亦是对他的宣判。
在知道言晏失踪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闪过那么多不好的猜测。
比起那些画面,让言晏离开似乎也不那么让人无法接受了。
到时他派人暗中关照着,自己也可以常常去看上一看。
言晏太过震惊,许久没有给滕子文一个反应。
在滕子文看来,言晏就仿若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滕子文的拳头捏地越发得紧了,指节都泛白。
最终在言晏的木然中,滕子文缓缓地转过身,慢慢地一步步地朝着病房门外走去。
滕子文认为言晏的沉默是无声的拒绝。
言晏看着滕子文的背影。
那个向来挺拔的身体这一次似乎微微弯曲的。一双劲而有力的腿现在迈出的步子也都是拖沓地仿若老人一般。
滕子文就这样走着,黯然地走着,似乎会一直走出他的生命。
言晏的鼻子突然酸了一下,眼泪克制不住地涌出眼眶。
他匆忙起身,连滚带爬地滑下床,踉跄着往前跑。
在距离滕子文还有好几步的距离的时候,言晏用力扑在他的背上,从身后抱住他。
滕子文停住脚步,愣了一愣。
言晏的手紧紧地捆在他的腰上,勒得那么紧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滕子文晃了晃,想要转回身。
言晏却以为滕子文还是要离开,更加用力地抱住他:「滕子文,别走。你别走。」
滕子文完全转不过身子,只能伸出手握住言晏交错在自己腹部的手掌,五指交缠,紧紧收住。
言晏的泪湿了他的背。
双手交握的时候,言晏第一次触碰到滕子文手上的伤痕。
言晏声音呜咽地道:「我没有想要离开,我真的只是想出去透透气。真的,我没有想要离开……」
——
——
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在病房里相拥了许久。
然后滕子文拉着言晏的手坐到了病房的床上。
言晏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面上一片狼藉。
滕子文掏出手帕,小心翼翼仿佛呵护一件珍宝般将言晏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擦干净,连眼角都细细地蹭得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言晏的双眼通红,一声不吭地任由滕子文动作。
一只手握着滕子文带着伤痕的那只手,偶尔摩挲一下。
这么一条凸起,也不知道当初伤得有多深,以后会不会留下疤
如果留下疤的话一定丑死了。
想起医生护士说的滕子文帮他挡尖锐物,还直接用手掰车子前窗碎掉的玻璃的事情,言晏就觉得滕子文实在是疯了。
言晏想要笑话滕子文,眼圈却又自动地再次泛红。
想要笑话滕子文的话,也哽在了喉头。
这般温馨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日暮西下,候在门外的姜管家太久没有听见房里的声音,终于忍不住破门而入的时候。
姜管家突然开了门,言晏吓了一跳,想要推开滕子文,滕子文不肯松手。
言晏想到自己现在的眼睛一定很肿,所幸把头埋到了滕子文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