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懿没有想到自己能在太后这里得到这么多的支持。
“纯懿谢太后娘娘恩典。”她蹲身行礼谢恩, 却被太后示意起身。
“这些年, 哀家一直都看着你, 从一个刚刚新婚的小姑娘,变成如今独当一面的诰命夫人。哀家知道, 京城里艷羡你的人不在少数,但她们都只看到了你人前的光鲜亮丽, 而没有看到背后你付出了对等的东西。”
“活在世上,又有谁能比谁更容易呢。哀家一路走来, 也不总是事事顺心的。你也一样,纯懿,哀家对你没有更多要教的东西了。哀家盼着你过得好,所以才语重心长地同你说,做出一番有意义的事业固然重要,但也要晓得劳逸结合,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自己陷在困囿的情绪里。没有什么难事的,如果事业受挫,暂时遇到难关,不妨回到京城来,歇一段时间,再去面对那些难事。”
这都是太后真心的话,纯懿当然知道感恩。
“纯懿能有今日,都是太后娘娘提携教导的恩情。无奈纯懿不够孝顺,往后的日子不能时常进宫陪着太后娘娘说话解闷儿了。还要不知好歹地继续将纯懿的孩子们也託付给太后娘娘照料。所幸太后娘娘不嫌弃纯懿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事事替纯懿考虑,这样的恩德,纯懿不知道何时才能偿还。”
纯懿的心情很激动,于是话音未落,眼泪首先落下。
太后笑她像个孩子,但实际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一直把纯懿当成孩子的,其实是太后吶。
“傻姑娘,哭得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她拿着帕子替纯懿擦眼泪,“往后又不是见不到了。每次回京城的时候,别忘了进宫来看看哀家这个眼界短浅的老太太。哀家可是对紫禁城外面的事情,好奇得很呢。”
“是。”纯懿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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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懿走后,太后娘娘稍微午睡了一会儿。
她醒过来的时候,纱帐里暗暗的氛围很是柔和。
墨方嬷嬷走进来替太后拉开纱帐。
“太后娘娘,是否要起身了?”
“哀家不急着起身往外面去,稍微在这儿坐一会儿。是皇贵妃和庆贵妃已经过来了?”
“是。但是时辰还未到。两位娘娘是提前时间过来了。现下坐在偏殿里正喝茶候着。”
“那便让她们再多坐一会儿吧。哀家过会儿再去见她们。”
“是。”
墨方嬷嬷走出去把话传给候在寝殿外的宫女,后者自会往偏殿去传话。
等到墨方嬷嬷折返过来的时候,太后依然维持着原先的那个姿势,腿上盖着被子坐在床头。
墨方嬷嬷伺候太后许多年了,她知道太后想要和她倾诉些什么。联繫稍早些时候傅恒福晋过来陪同太后用了午膳,又陪着太后说了许久的话,墨方嬷嬷一下子就猜到了,太后想说的事情,必然与傅恒福晋有关。
要说这傅恒福晋,真的是对上了太后的脾气。即便是先帝爷膝下的几个公主,都没有能够与太后娘娘这么亲近的。
“哀家还记得,许多年前孝贤皇后新丧,哀家为继后位置发愁的时候,还遗憾过,怎么当年在叶赫那拉氏的格格里挑选后妃时没有能挑中纯懿。哀家当时总觉得,纯懿比舒妃更适合待在紫禁城里。”
墨方嬷嬷怕太后记不清其中细节,于是补充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因为干隆六年选秀的时候,福晋当时还在闺阁中替其阿玛纳兰永福守孝,故而没有在选秀的名列上。后来孝期虽过,但太后娘娘当时则是为了给孝贤皇后恩典,于是将素未谋面的叶赫那拉家五格格赐婚给了傅恒大人。”
“是啊。哀家都还记得。只能说这都是因缘际会,纯懿与傅恒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哀家如今看着纯懿的样子,反而是释然了,更是庆幸,还好她没有入宫,所以现在才能活得这么生动而自由。她若是待在紫禁城里,早晚也会凋零成与众人一副模样。像她这样聪颖细腻的人,只有和真心爱她的人共度此生,才不算是辜负了她。”
“哀家都羡慕她呢。纯懿现在可以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了。作为傅恒的嫡福晋,她已经足够称职了。往后,她就可以活回叶赫那拉·纯懿的模样。哀家不希望任何人拘束她,让她不得自由。所以,哀家自己首先就不会阻碍她——哪怕哀家更希望,她能陪在哀家身边。”
“福晋待太后娘娘孝顺,想必日后得空回京,也一定会来探望太后娘娘的。”墨方嬷嬷顺着话劝慰太后。
太后笑了,从纱帐里伸出手,让墨方嬷嬷扶她起身。
“是啊。纯懿孝顺,会记挂着哀家,也会来向哀家请安的。只可惜,哀家这副身子,垂暮老矣,往后还有几年时间可活都是尚未可知。纯懿日后忙起来,东奔西跑的,就算是每半年能来看哀家一次,掰着手指头数数,也剩不了几面可以见了。真是见一面,就少一面吶。”
墨方嬷嬷当然是说着太后娘娘有福气能长命百岁的话。
“那哀家就借你吉言了。”太后温和一笑,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一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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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懿将京城里的事务全部都办完后,就要与玉浑黛一起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