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也才不过虚岁十三,怎么就是不小了?
玉浑黛不理解,却也只当是纯懿与富察氏对子嗣要求严格而已。
两个孩子相携归来。
看得出来他们应当是淌水过溪, 袍子下摆与鞋袜全湿了。
纯懿只轻飘飘看了一眼, 未多做评价。
福隆安忙跟她拱手陈明情况:“额娘勿要怪罪兄长,是儿子贪玩走在溪水塘里。兄长管束儿子, 儿子也犯了浑不听, 连累兄长急忙淌水来拽我。”
福灵安也拱手认错。
“下次小心就是了。隆儿也该收些心思。过了今年秋天, 你就十岁了。你兄长十岁时是如何行事,你都看在眼里,应当晓得。”
“是。”福隆安羞愧地低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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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玉浑黛处告辞离开,纯懿坐了马车。福灵安与福隆安来时也是与她一道乘马车过来的,只是归途纯懿打发他们二人骑马去。
“额娘何时唤家僕牵了马儿来?”
福灵安与福隆安兄弟二人自幼喜欢骑马, 从前被纯懿与傅恒拘着, 不怎么许他们在外头骑马, 只准在自家马场与庄子里头骑马。如今纯懿忽然放开约束,福隆安是藏不住话的性子, 就立马问她。
“来时就系在马车后边慢慢跟着了。”福灵安观察得仔细。
“骑吧,就悠悠地跟在马车旁边。莫要轻狂冲撞他人。”后半句话纯懿是特意对着福隆安嘱咐的。
“是。儿子谢过额娘。”
进了府门, 纯懿先回了院子更衣。两个孩子也由嬷嬷领着去换了干净的衣裳与鞋袜再过来说话。
傅恒连着几日都在军机处打理公务,换洗衣裳都是由家僕取了送去的。他不在家, 便由纯懿负担起教考两个孩子课业的事情。
纯懿先是取了书册考问昨儿布置下去的课业。
福灵安一贯答得很好。福隆安也是收敛玩性,正色对答。
“很好。”纯懿合了书册搁在几案上。
按照往常的习惯,她若是愿意留孩子用晚膳,此时就要传置膳食了。若是她没打算留他们在这边用晚膳,就简单说几句寻常关照话便打发他们下去了。只是今日纯懿正襟危坐,双手置放在膝上,容色庄严,一副有正事告知的样子。
“灵儿。”她点了福灵安的名字。
“是。”
“教你武科的师傅与你阿玛说,你已学去他半生本事,往后他能再教你的东西无多。在他那儿,你算是学业已成。”纯懿又看向福隆安,“隆儿,你的骑术是稳扎稳打没话说了,但在兵法之上,还要多花心思,下功夫好好钻研精深。可知?”
“是。”
“你们阿玛前段时间与我提过,说要灵儿领侍卫职,差你去军中历练。”
福灵安一震,似是有几分欢欣受鼓舞,但隐隐约约又不敢相信。
纯懿见他这个模样,怎不知他是盼着这份差事的。
“原想着你过了年也才十三,到底还年轻些。不过,你既然愿意,那去锻鍊锻鍊也是好的。将你拘在家里做学问,跟着武科师傅学本事,总还是娇养了你。去军营中,实打实的真刀真枪,对你而言,是更好的学问场。”
“儿子谢过额娘。”
纯懿看着福隆安眼巴巴的可怜劲儿,忍不住笑着点点他的额头。
“你这孩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额娘,我只比兄长小一岁,我是不是也能跟兄长一起——”
“什么小一岁。”纯懿笑骂他,“莫要来糊弄我。我是你亲额娘,你们两个实足差了整整两岁还要多,我能不记得?”
福隆安整张脸耷拉下去,垂头丧脑地拉了一下福灵安的手臂。
“求你兄长也没有用。你自己本事还学不周全,阿玛额娘怎放心送你去那刀剑无眼之处?好好耐着性子把学问做透,把武科技术学扎实。”纯懿又软着心思哄他,“灵儿去兵营这事,最快也要明年才动身。这段时间你们兄弟仍在一处学武。隆儿跟灵儿好生讨教,若是明年你阿玛看过觉得可以,你最迟也不过比灵儿晚两年就可去侍卫处报到了。”
“是。儿子明白。”福隆安这才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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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里长姐美岱丧夫。
福秀病逝在西北,丧仪首在西北办过一次。
他本人虽是固山贝子,儿子庆恒却承袭了祖上传下来的王爵。庆恒久在京中定居,故而阿玛的丧仪又在京城办了一遍。
丧仪既办在京中,纯懿这些亲戚也是要去致礼的。
美岱穿戴孝服,眼底青灰一片,难掩悲倦神色,精神头却看着还好,似乎是有一股气强撑着不垮下来。
“你我姐妹,不必特意招待。”美珊扶着美岱的臂弯,她们姊妹二人年龄最是相近,幼时也相处最亲密,“若是有什么咱们能帮忙的地方,随时说就是了。”
美珊的儿子平睦恩就站在她们跟前,听了额娘的话也闷声点头。他如今长成少年模样,身板强健挺直,瞧着是顶可靠的。
姐妹正说着话,有后宅嬷嬷过来禀报。
“后头两位妾夫人哭昏过去了。”
“那便叫府里请着的医女去瞧。今天这样大的阵仗,且管不了她们。”美岱语气平淡,听不出好恶,“两个孩子也叫小厮跟着,安分跪在他们阿玛灵前,莫要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