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村长也没摆脸色,应了一声:「还行。」
他吧嗒吧嗒抽着一桿旱菸,淡淡的烟味,勾得贺绯有点儿馋。
「这些天热着咧,叔公还是要注意些,免得中暑了。」
村长闻言,脸色有些惊讶,目光触及贺绯额头的疤痕,忍不住嘆了口气:「以后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了。」
「是是是,侄孙谨遵叔公教诲。」
村长见贺绯眼神清澈,眉眼间不复昔日的傲慢无礼,心里有些受用,不知不觉就与他多说了些。
贺绯就安静听着,偶尔应两声,顺便再嚼几颗黄豆。
约摸是年老的长辈总乐意看到后辈浪子回头,贺绯又听得认真,村长的心情好上不少,看贺绯也顺眼了许多。
村长的儿媳妇们聚在厨房里嘀咕:「贺飞那小子又来干嘛。」
「他们怎的说得那般久,该不会贺飞又闯了什么祸吧。」
村长媳妇咳了两声,厨房里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堂屋里,贺绯见气氛差不多了,他装作苦恼道:「叔公,其实不瞒你说,上次我脑袋被人砸了,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村长用烟杆子点了点桌面:「男子汉大丈夫,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不是。」贺绯凑近一点,神秘兮兮道:「那群人不好惹。我现在是吃了教训想要远离他们,可他们不放过我啊。」
村长掀了掀眼皮。
「我今天去镇上了,本来是想随便逛逛,可是走到半路,我被人跟踪了。」贺绯话锋一转:「叔公,都说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村长吧嗒吧嗒抽了一口烟,岁月的痕迹深深刻在黝黑皮肤的纹路里,不经意间显现着老辣,稍纵即逝。
贺绯可怜巴巴道:「叔公,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出村子吧。」
村长冷笑:「你莫不是想要村里人替你出头。」
「不敢不敢。」贺绯忙摆手,他小心道:「我我就是想问问咱们这地方官靠谱吗?」
村长一个烟杆子敲在贺绯肩膀上,引得后者痛叫一声,一蹦三尺远。
村长本来挺严肃的,让他这么一弄,没绷住露出了笑,很快又收住。
贺绯揉着肩膀,哭唧唧:「叔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
村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明白贺绯的意思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贺绯眼珠子转了一圈,「叔公,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侄孙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啦。」
村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也没反驳。
贺绯又待了一会儿,直到明月高悬,才起身离去。
贺家院子里的灯还亮着,贺绯刚敲响院门,就听见脚步声,院门打开,橘色的灯光下,贺轻兮那张小脸柔软又乖甜:「大哥,热水都烧好了,你快来洗漱吧。」
不得不说,这样的场景总是能击中一个人内心的柔软处。
贺绯反手关门,「我去了村长家里,跟他聊了一会儿。」
「嗯。」
贺轻兮把灯放下,拿了柳枝和热水递给他。
贺绯有点不好意思,「这些我自己来就行了。」
贺轻兮笑笑不说话。
贺绯也就不好再说了,他漱了口,洗了脸,贺轻兮又唤他去洗脚。
「大哥,你洗好了之后,我给你倒水。」
贺绯忙道:「不用不用。」
「你也去洗漱吧,等会儿我自己倒洗脚水就行。」
贺轻兮犹豫。
贺绯嘆道:「轻兮,听大哥的。去吧。」
贺轻兮这才离开。
贺绯在家里待了几天,除了围着村子跑,就是去田边跟各位老大爷闲聊。
到饭点了,他熘熘达达的回家。
孟氏见状,嗔了一句:「这大热的天,也不嫌晒得慌。」
「还好。」
孟氏拿出手帕要给他擦汗,贺绯避开了,「这么小一块布能顶什么用,还不如面巾好使。」
孟氏哭笑不得:「你这孩子。」
贺家的三餐吃得简单,一荤一素两个菜。
饭后,贺轻兮端出一盆洗得干净的红果子出来。
「大哥,你吃。」
贺绯惊道:「哪儿来的?」
「你妹妹去山上玩儿的时候摘的。」孟氏插话。
贺绯看向贺轻兮,贺轻兮脸色有点尴尬,还是应道:「……嗯。」
「你妹妹没个定性,就是爱玩。你还让我教她念书,这能学个什么。」孟氏止不住抱怨。
贺绯不听孟氏讲,上前拽过贺轻兮的手,发现对方指尖有些小伤口。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山上危险,常有虫蛇出没,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贺轻兮低着头:「对不起。」
贺绯揉了揉她的头,「嗯,下次上山,记得叫上我。」
贺轻兮倏地抬头。
贺绯坐回去,捻了一颗刺泡儿吃,眼睛都眯起了:「真甜。」
「要摘这么多通红的刺泡儿,没个小半天可不行。」
孟氏一颤,贺绯把野果推到她面前:「娘尝尝,这果子能从嘴里一路甜到心里去吶。」
孟氏迟疑着捻了一颗,的确很甜。
贺绯还拿热水泡了两颗果子,给贺父甜嘴儿。
贺绯笑盈盈道:「都是妹妹的功劳,我这是借花献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