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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真相如利刃

    “都给我追!”朱雀厉声道,“他这样挥霍真气,跑不了多远的,追上就是死!”


    猛然一条人影窜出来,一众黑衣人以为有埋伏,纷纷拔刀向那处看去,唯有朱雀轻抚弦琴,不慌不忙,抬手示意众人不必惊慌,“瞧把你们吓得,不过是宫主养的一条狗罢了,怕什么?”朱雀说罢,抬手赏了面前的何斫一巴掌,“啪”地一声,极其清脆。


    不料下一秒,何斫一声狂吼,口中腥臭味道扑鼻而来,朱雀蓦地一惊,暗道声不好,瞬时矮身躲避,未曾想,何斫比他更快!


    猝不及防的一剑袭来,带着滚滚剑气,猛然将他头颅一剑斩落!


    一行人与何斫对峙着,跃跃欲上前,却被暗处现身的危虞抬手制止。


    于是何斫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劈手一剑,将朱雀的尸体开膛破肚!而后又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将整条手臂插入其丹田,感受着纯厚真气往自身涌来。朱雀身死,丹田逐渐不受控,继而真气外泄,何斫利用阴尸大法像这样汲取真气,极为高效,不出片刻便能将朱雀一身真气化为己用。


    何斫瞳仁发红,面上挂着诡异扭曲的笑容,满是鲜血的手臂在朱雀身体里扭动,如蜉蝣、流萤一般的真气弥漫于其周身,仿佛身上笼了一层淡淡的神光。何斫似乎是觉得不够快,索性埋头伏下,如野兽一般啃食朱雀尸身,两手将脏腑捏成一团团碎肉往嘴里塞,甚至囫囵吞下,生生啖肉饮血,全然不见半分人的模样。


    待何斫把朱雀吃得几乎只剩下个空皮囊后,危虞命几个手下用臂膀一般粗的铁链将何斫四肢与脖颈锁起,禁锢在一辆满是向内的尖刺的重铁囚车之中,何斫在囚车内不能躺坐,只能直挺挺地站着,脖颈固定在车顶,身子稍微一动,便遭铁刺刮擦,稍不注意就是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


    何斫食过人后恢复了些神智,竟不顾周遭尖刺,在囚车内疯狂吼叫、上蹿下跳,直至浑身血肉模糊,见危虞行至面前,额前青筋须臾间条条绽出,双眸血红,撕心裂肺地狂吼,似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危虞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吩咐道:“将他的琵琶骨穿好,若是一不留神给他逃了,你们全都得死。”


    何斫已记不清自己的琵琶骨被穿过几次。


    可他仍然记得,自己双手是怎样一步步沾上洗不净的鲜血的。


    ——


    二十日前,天山。


    “你最近,是不是发觉自己变弱了?”危虞笑道,“知道为什么吗?”


    他当然知道。


    他曾鬼迷心窍地练了危虞教与他的功法,武功非但没有长进,反而停滞不前,直到他第一次尝到,人的血肉。


    何斫攥紧了拳,怒目而视,旋即抽出斫风,猛然一剑向危虞劈去。


    危虞侧身避过,一掌拍落他手中剑,出言讥笑道:“你如今连梁斩都赢不了了,还想跟我动手?”


    何斫拾起斫风,反身又是一剑,危虞又是闪身避开:“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玩上几手。”说罢,任由他攻过来,仅以拳脚相戏,还没交手几招,何斫便气喘吁吁地瘫倒,败下阵来。


    危虞揪住何斫衣襟,将他提起,深深一吻。


    何斫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止她,只得任由她冰冷地唇贴上来,缴缠狠吻。


    片刻,何斫忽然睁大了眼睛,双目变得饥渴,咽喉中爆出野兽般低沉的吼声。


    危虞竟然咬破自己的舌头,将舌尖血液渡给何斫,何斫饮了人血,饮血大法所带来的嗜血本能逐渐居于上风,占据了理智。


    此时的何斫近乎癫狂地渴求新鲜血肉,却仍保持着最后一丝神智,“你……你想怎么样?”


    “我?我没想怎样,倒是你,何斫,许久没尝过人肉了吧?来看我为你准备了这些日子的大礼。”危虞说罢,真气运转,自体内外泄的真气倏忽爆开,将积雪炸得漫天飞扬,犹如摇晃梨树致使其掉落的满头雪白梨花。


    积雪之下,竟然藏着一具尸体。


    任天阶的尸体。


    见了这尸首,何斫瞬间明白了危虞的意图,一面槌打着自己一面惊恐地后退,“不、不……我绝不会……”


    “乖,不要忍着了,尽情享用吧。”危虞满面笑容宛如魔鬼,低声引诱着何斫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何斫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目之所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几个天山弟子执剑相对,瞳仁之中布满惧色,却不见后退一步。


    他本能地后退,想要逃走,可当他转身时,却看见身后那张熟悉的面孔——明妱满脸泪痕地握着剑,只身截住他的退路。


    “何斫,你醒一醒……”她摇着头,手中握着剑,一声接着一声,试图呼唤回她记忆中的何斫。


    可是毫无效用。


    失去神智的何斫几乎屠戮了天山满门,天山掌门亦被他所杀,最后竟与天山七剑一路搏杀至天阶殿,其中三人惨死在他的剑下,遭他生生啖肉饮血。


    他本欲投剑伏诛,却被危虞大摇大摆地带走,琵琶骨被两条铁链穿过,投入囚车之中。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你跑什么?”洛水挣开李清幽的手,似有些不悦道,“那个老怪物你都打得过,还怕这最后一个?”


    “我不跑,难道同他们打吗?你知不知道我到处找你,费了多少内力?”李清幽反问道,“那苍龙若不是一手把自己脏腑掏了出来,真的同我打到底,你以为我有胜算?你能不能清醒清醒!”


    洛水背靠一棵大树,方才经冷风一吹,酒已醒了大半:“对不起,我不该说……”


    她意识到自己竟有那么一刻想要拉着李清幽一齐死,忽而心生愧疚——李清幽传功与江晚山,心火血枝随之侵入体内,误打误撞解了寒江落玉诀的寒毒,原本是必死无疑的,如今重获几十年的寿命,说是死而复生也不为过,而她却这样想……


    “你喝醉了,我只当你说的醉话。”李清幽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有些急切,旋即缓和下来,“我也没想到他们动作竟然这样快,我们得尽快离开漠城了。”


    “呵呵呵……谁要离开漠城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七弦琴声,紧接着是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娇笑。


    李清幽以为是朱雀追了过来,警觉而拔剑,却见一张陌生脸孔抱着朱雀的七弦琴,一身玄乌裙裾——不,不是,是红色,极深的红色,红得发黑,犹如早已干涸的血。


    “危虞?”洛水难以置信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难道你……在替魔宫卖命?”


    “错了,”危虞笑道,“是整个魔宫在为我卖命!”


    “为什么?你可是桃花的亲女儿,你难道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在魔宫手下的吗?!”洛水几近崩溃地叫喊道。


    “洛水、洛水姐姐,难道你还有脸说我吗?”危虞笑得愈发张狂,“你把我最爱的一员悍将、魔宫第一杀手给掳走了,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可怜我只能暂找个替代的凑合用了。”


    “你说什么?他不是……”洛水话音未落,立马被危虞打断。


    “你想说,他不是不夜天,对么?”危虞嘲弄一般地笑问,旋即又转向李清幽道,“若我是你,就该防着点洛水,否则连她什么时候在你饭菜酒食里下毒了都不知道,死也死得不明不白,真是凄惨。”


    还未及李清幽细细思索她话中的话,危虞便一声令下,几人举着火把,将载着何斫的铁囚车推出来。


    “何斫师兄!”李清幽大惊失色,旋即怒从心起,“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怎么不先问问他做了什么,才落得今天这个地步!?”危虞面色一变,狠捶了一拳囚车,一根尖刺登时深深刺入何斫小腹。


    “李清幽,快走!”何斫眼中带泪,朝李清幽和洛水狂吼道,“我之前被这畜生蛊惑,练了阴尸饮血大法,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是我咎由自取,不要管我了!”


    “来,何斫,告诉他们你做了什么。”危虞一声嗤笑,抬手指向李清幽,“告诉他,他究竟是谁。”


    何斫泪流满面,“你就是……不夜天……三年前在白玉崖,我救上来的是你,真正的李清幽,早就死在白玉崖底了。”


    什么?


    李清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这不是真的……只是她逼你这样讲的,对不对?”


    记忆不会骗人。


    “你仔细想一想,为什么你明明过目不忘、天赋异禀,从前武功还会那样差,为什么你始终想不起幼时在苍山门中的事情,反而想起的都是一些陌生的记忆,为什么你只有十八岁,却像活了几辈子一样……”何斫惨笑道,“因为你根本不是李清幽,你当然没有李清幽的记忆,你的记忆是不夜天的,你想起来的那些事情,都是在魔宫时的记忆。”


    随着何斫的话,脑海中的残片逐渐明晰:当时在崖底,身下压着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堪堪断气,伸手摸向脸颊,触感冰冷——是一枚罩在自己脸上的,青铜面具。


    那些痛苦的记忆一瞬间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压得李清幽喘不过气来。


    “以你的身体,记忆早就该恢复了,可是你每次回想以前的事情,就会几近模糊,死活想不起来,对不对?”危虞冷笑道,“看来,你是没听说过‘洛神散’的美名了。”


    李清幽望向洛水,洛水竟避开他目光。


    “不愧是魔宫第一杀手不夜天,脑袋果然灵光,你想得没错,‘洛神散’,就是水仙花神、你身旁那位洛水姑娘的独门秘药。”危虞道,“这种药取极细微量便可以使人短时间内如醉酒一般,模糊记忆,久服之会对你的头脑造成严重损害,进而完全失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痴傻小儿!所以你才什么都想不起来,即便想起来,也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


    李清幽难以置信地看向洛水,“她说的是真话么?”


    洛水沉默不语。


    “洛水,我最后问你一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无论你说什么、怎么说,我都会相信。”李清幽唇叶颤抖着,“她说的,是真的么?”


    “她说得没错。”李清幽仍旧听到了虽然是最可能,但是他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我早就猜出了你的真实身份,每天定量在你饭菜里加入‘洛神散’,是因为我害怕你一旦恢复记忆,就会回到魔宫去……”洛水掩面而泣,如实回答。


    “所以你从头到尾真的只是在利用我而已?”李清幽忽然平静下来,平静得可怕。


    “不是……”洛水泣不成声,“对不起……”


    “你走吧。”李清幽道。


    “走吧,回你的九华去。”李清幽发出一声嗤笑,随即敛起笑容,“走!”


    ——


    洛水走了。


    李清幽在心里又嘲笑了自己一遍。


    一直利用自己的人,竟只是让她就这么走了。可要说杀了她,想来也下不去手。


    走了便走了吧。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李清幽冷冷地问道。


    “当然不是,我是来邀请你的。”危虞胸有成竹地说道,“邀请你重新加入魔宫,共图大业。”


    “做梦。”李清幽拒绝得十分干脆。


    “以你现在的身份,还能回苍山去吗?似乎不太能吧?你还能去哪里呢?”


    “不劳你费心。”


    “这样吧,”危虞摆手遣退众人,“我把何斫留给你——我可以告诉你,若是没有我的解药,他活不过三天,想救他的命,就来找我。”


    危虞说罢,自手中射出一镖,李清幽抬手接住飞镖时,危虞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困在笼中的何斫。


    “别过来!”何斫一声怒吼,“危虞把任天阶的尸体,藏在天山顶峰……我吞食了任天阶的尸身,现下功力大增,还不知能清醒多久……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一旦重回魔宫,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师兄,我们一定有办法的,你……”李清幽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不应该管他叫作“师兄”。


    自己并不是苍山派内门弟子李清幽,而是犯下弥天大罪的十恶不赦的不夜天。


    即便已经恢复了记忆,他仍旧想成为李清幽,而非不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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