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上午的审讯后,三郎完全沉浸在思索中。目前这个阶段,虽然有了些一般证据,但离作结论实在是一丈之距还差八尺!
据告书中吉冈警部的推断,有不少分析是牵强附会的。比如,在新婚之夜,把义宏骗出去这件事,虽然表面上解释得颇有理由,但用心一推敲就出纰漏了。因为这个推论要成立,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忠昭用光秘航走私的钱,其时间必须限在十四日晚到十五日。如果在此之前就已囊空如洗,在举行婚礼之前,忠昭完全应该再千方百计地向义宏讨钱了。为什么恰好在当夜想起要钱呢?没有可资证明的有力材料。
三郎也从各个角度反覆进行了审问。但忠昭一直坚持说,他十五号还留有秘航所需的最低限度的费用。忠昭的口供始终没有自相矛盾而马脚毕露的地方。
还有,忠昭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专利权的事呢?回答也是含糊不清的。信正和义宏决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这位惹事生非的弟弟。小池律师,也不至于把这件事告诉给一个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忠昭本人在回答三郎的追问时说:“我觉得二哥的经济状况出乎意料的好,或许……”
假如忠昭对专利权这件事,一开始就掌握了详情的话,那么杀害义宏就成了有预谋的犯罪行为了。如果这样,他犯罪的日期为什么非要选在十五日夜——这个极为麻烦的日子不可呢?这个当初的问号又强烈地冒出来了。
三郎将这个案件又从头到尾重新过滤了一遍。在苦思冥想之后,他脑际里突然浮观了一个奇特的方案。由于有点过于离奇,所以对吉冈警部也“保密”了。于是,三郎在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派大八担任了秘密调查任务。
几个小时之后,大八根据调查情况,提出了一份机械式的、按部就班的事务性调查报告。这样,三郎对这一案件的真相,看清晰了,有了一个自认为万无一失的估计……
那天晚上,三郎回到了常盘松的住所。吃完晚饭后,出奇地沉默起来。
“你呀,说话又不算数了!”
恭子沏了一杯咖啡,特意以爽朗的口气笑着说。
“什么?”
“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跟我说,检事这个差事是个忙差事,不能保证不把工作带到家里来;但只限在书斋里。是吧?”
“啊……是说过。”
“看你现在的神态,对这个忙差事简直着了魔了,心里根本就没我了!”
“噢,对不起,请原谅!”
三郎知道恭子不是在撒娇,也不是责备。至少她是在鼓励自己。但作为一个检事,如果把自己的所有预想,不折不扣地告诉妻子,那是不合适的。
“后来,悦子怎么样了?”三郎打破了沉默。
“是一般人,由于抓到了嫌疑犯,心情应当平静下来。可她,并不是这样。开始时听说是渡边博,她想,虽说是个远房亲戚,但毕竟不是一个关系密切的人。到了当她得知嫌疑犯竟是丈夫的亲弟弟,又想到这位亲弟弟竟然如此残忍无情杀死了自己的两位亲哥哥。对她说来这无疑是第三次大打击!仅仅一、二十天,她从幸福的顶峰被摔到了绝望的深渊作为人来说,这恐怕比落入十八层地狱还要痛苦吧……我觉得我比任何人都理解她的惨痛心情!”
恭子说着,目光紧盯着丈夫的眼睛。
“你可以不必插嘴,你要听我说完……难道这位弟弟真是这个案件的凶手吗?”
三郎什么也没回答。但恭子从他的目光里,已“读”到了一切。
“我懂了……让我再罗嗦一句。通口说,‘冢本家是可诅咒的’,这次,我也感到他的话是不是真的了!不过,他也没有能耐可以往悦子脖颈上套根绳子,把她拉回娘家去。弄不好就适得其反……对了,说起相反的效果,我看出来,从那时起,通口似乎曾几次向悦子发动了攻势,‘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娘家去’……,你瞧,怎么着?悦子连大门也不让他进了,让他尽吃闭门羹!可通口不死心,三番五次给她打电话。这么一来,真是适得其反了!”
“噢?他对悦子还没死心啊?”三郎的眼里突然放出一种使恭子迷惘的光:“怎么样,你难道不可以劝劝悦子吗?让她给通口一个感到机会尚存的希望吗?”
恭子像被冲击了一下,身子缩了回去:“为什么?你这是……”
“当然,这不是检事应该说的话。即使是检察厅也无权干涉他人的婚姻。只是,悦子是你的好朋友,再说,因为过去的挫折,我对她也是感恩不尽的……所以,从个人方面讲,对朋友的婚姻问题放心不下,别人恐怕也不会多加责难的吧。”
“你以为她现在想结婚吗?”
“这我知道,就是有这个想法,也结不成。从法律上说,今年八月十五日以前,她不可能再婚。”
“那,仅仅是法律上的问题吗?”恭子脸色变白了,接着说:“我想,男女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这是用法律或道理都解释不了的。喜欢还是讨厌,第三者无论如何劝解也无济于事。通口这个人是悦子父亲的得意门生,作为律师,也是一个前途无量的人。但是,我觉得要想叫悦子喜欢他,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悦子肯定会说,‘要我和他结婚还不如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