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黄子辰是否愿意,万事通拉着他走至破瓦屋的后面,见四面无人,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问他们为什么这样恨你,这事说来话长,应从你母亲说起,皆因你娘长得太美,种下了无穷祸根…二十年前,有一个江湖浪子,技艺超群,性好美色,却又朝秦暮楚,不知造下多少孽缘,更不知惹下多少是非。这个江湖浪子不是别人,正是你的生父。”
黄子辰一呆,记忆涌现,想起了母亲遗言,伤感道:“我的天呐!这种人怎么会是我的父亲,这人把我娘害得太苦,他日如若相遇,我一定要手刃了他。”
思索间,神算子万事通又继续说道:
“这个江湖浪子,后来又娶了黑熊庄庄主郑启的掌上明珠,玉剑罗刹郑芳霞为妻,岂知结婚年余,刚生一子,便移情别恋,和螳螂庄庄主的千金秋莹暗通款曲,稍后再生一女,之后色心又动,你娘不知个所以然,为他的甜言蜜语所动,遂和他双宿双飞,黑熊庄和螳螂庄的人恨你们母子的原因就在这里。”
黄子辰听毕,既羞,且愤,更悲!脸上热辣辣的,一股骚热,好不自在,心中暗想:“这个江湖浪子实在可恨,简直就是古代版的渣男,这娘儿俩多年来的苦难和羞辱的一本血泪账,看来只能由我来帮忙处理了。”
忽然,黄子辰又想起螳螂庄庄主,独剑厦尊山之女秋莹曾生一女,便问道:“你说他和厦秋莹曾生一女,敢问就是那个叫小燕的姑娘吧。”
“嗯,正是她,说起来,她应该是你姐姐。”
“哼。有这样的父亲和姐姐真是悲哀,他们给我带来的只有怒火!”
神算子万事通嘿嘿一笑,道:“你承不承认无关紧要,事实上,那个江湖浪子的的确确是你的亲生父亲,小燕也的的确确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黄子辰心念一转,问道:“她既然是厦秋莹的女儿,怎么会管厦尊山叫爷爷?不是该叫外公吗?这事真是古怪透顶,不知何故?”
神算子万事通神秘的一笑,道:“这事另有一段插曲。”
“一段什么插曲?”
“什么插曲暂且不谈,你先把宝珠拿来再说。”
“我已经给你五颗了,最好别贪得无厌!”
神算子万事通摇头哂笑道:“小财神爷,咱们的交易到此为止,要知下情,哼,再拿五颗宝珠来。”
“这段插曲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真无趣,所以一颗也不给。”
正想举步离去,大风雪中的一幕惨绝人寰的往事忽然涌上心头,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悲愤的遗言,想起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和母亲颠沛流离时的诸般辛酸,也想起陷害母亲终身幸福的那个恶徒,那个使他无法忍受的父亲啊,天哪!这个父亲居然是个江湖浪子,苍天啊!苍天,这是多么残酷的安排!赶快让我回到现实吧!这里的剧情真是太狗血了,不过,为了这娘儿俩,为了这不幸的遭遇,还必须得继续下去,跟他拼个死活才行!
娘死得太惨,她老人家在世之时,受尽世人的炎凉欺凌,这,全是那江湖浪子造成的,渐渐地,黄子辰越加得陷入记忆的情感旋涡之中,喃喃自语,愤愤而誓。
可是,他是谁?黄子辰茫然了!一眼见万事通仍自摇铃喊唱不止,当下略一沉思,喊道:“喂,万先生,我再给你五颗宝珠,请告诉我那个江湖浪子姓甚名谁?他人又在哪里?”
神算子闻言脸色一变,舌头伸了一伸:“好小子,难道你想大义灭亲?”
接着又改口道:“小财神爷,不是我神算子有意和五颗宝珠开玩笑,因为你那位宝贝老子,不但是一个风月情场的老手,而且是一位武林怪杰,一个鬼魅般的神秘人物,他的姓名多如牛毛,他的面目随时而变,他的妻妾满天星斗,他的栖息之地也决不止狡免三窟呀。
我万先生虽爱财如命,却从来不收份外之财,五颗宝珠暂存放你那里,等老夫探听清楚之后再来取吧。”
黄子辰听完,甚感失望,想不到自己的仇人,竟是一个飘忽诡异的人物,当下心转意动,想与神算子作别,然后再到破瓦屋内去找怪侠翁卜离,忽闻耳畔一啸,黑影闪闪,螳螂庄庄主独剑厦尊山和他两个儿子,以及小燕姑娘飞身接踵赶到,把二人围在中间。
厦尊山阴冷冷的目光在神算子脸上一扫,说道:“万先生的生意做完了没有?老夫久等难耐!”
说完,寒目一瞥身旁两子,威风凛凛,狼行虎步地欺身而上。
万事通生性诙谐,为人滑稽可笑,最是放荡不羁,闻言做了一个鬼脸,说道:“就眼下来说,生意是做完啦,不过,说不定马上就会有新的生意上门。”
串铃叮当一摇,又对黄子辰问道:“小财神爷,别忘了我神算子是万事知,万事通,万事没有我不懂,有病替你治病,有仇替你复仇,要学掌剑有掌剑,要学刀枪有刀枪的人。”
串铃叮当声中,闪身横步跨开,把黄子辰闪让在厦尊山一众大敌面前。
神算子一退,独剑厦尊山心一横,扬掌挺身而至!
黄子辰闪身避让,口中说道:“厦老头你发火也没用,这件事丝也毫怪不得我们母子…”
话未说完,小燕姑娘叱声道:“哼,好一个丝毫怪不得你们母子,你们抢去了我的爹,气死我的娘,今天咱们不死不休!”
方待出手进招,厦尊山倏地大振双臂,掌风内力如涌,以惊涛拍岸之势,往黄子辰头顶罩下!
他深深知道万事通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专爱挑拨是非,从中坐收渔利的人,欲以雷霆万钧之力,瞬间击毙黄子辰,促使神算子再无插手的余地。
所以,狠手一出,迅雷不及掩耳,威猛凌厉无比。神算子万事通的功力,虽不能达到出神入化之境,确也比他技高一筹,独剑厦尊山出招快,神算子万事通身手更快,串铃线响,人进如风,举臂封住了厦尊山一击劈空掌的来势,对黄子辰说道:
“小财神爷,怎么样?你的功力比这个老家伙差得太远了,一掌之下,不死也会重伤,可要在下帮忙?我万事通可以替你把他打死,也可以把他打个半死不活,这一切全听你东主吩咐。”
厦尊山听得恼火,勃然大怒道:“你这不仁不义的东西,除了钱之外,简直是六亲不认,再多管闲事,老夫拼着螳螂庄从此绝迹江湖,也要跟你万事通一搏生死!”
万事通果真古怪透顶,闻言不喜不怒,嘻皮笑脸地说道:“哈哈哈,厦大庄主别发脾气,只要你出得起大钱,我万事通也一样会替你效劳。”
厦尊山浓眉一挑,喝道:“闭上你的臭嘴!老夫我素来独来独往,用不着任何人来帮忙!”
这边正争吵不休,那边又来了两人。
女的盛装艳抹,狐媚娇艳,半老徐娘,男的生得清秀,却面露淫邪之气,不是玉剑罗刹母子还会有谁?
黄子辰见状暗暗叫苦,心附:“真是冤家路窄,又和他们遇到一起了。”
神算子万事通附耳说道:“小财神爷,你哥哥也来啦,这小子阴险毒辣,混蛋一个,要不要我揍他一顿?”
余音未落,肖雷瞪了黄子辰一眼,冲着厦尊山行礼道:“厦老庄主,在下肖雷这厢大礼参见。”
郑芳霞也接着颔首为礼。
厦尊山暗暗骂道:“哼!油腔滑调的东西。”
当下微一点头,表示还礼,脸上却阴沉沉的,一言不发。
肖雷一楞,色迷迷地望着小燕姑娘一眼,道:“啊!小燕姑娘也来了,衡山一别,转瞬三月,真的甚是想念。”
说着,便举步走了过去。
小燕姑娘星眸转动,清澈如水,柔情万千,羞答答地说道:“嗯,我们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见面啦,人家心里也很想念。”
厦尊山见小燕和肖雷眉目传情,情愫已生,心中暗暗吃惊,见肖雷举步走来,忙伸手把小燕拉至身旁,小声说道:“孩子,别和他来往,此人诡计多端,无恶不作。”
肖雷虽然听不清老人说些什么,但见脸色不对,不由一楞,立时止步停身。
小燕姑娘怔了一怔,茫然的望着厦尊山,说道:“爷爷,您老人家别冤屈好人,肖少侠这人挺好的,怎么不准人家和他来往?”
厦尊山脸色一沉,厉声说道:“别问为什么,我叫你别和他来往,就别和他来往,要不然你会悔恨终身的。”
黄子辰眼见这般情景,心想:“看来小燕姑娘的身世尚未公之于世,肖雷也并不知他与小燕之间彼此关系,此事如果继续演变下去,后果难以设想。”
心念至此,神算子万事通忽然附耳对黄子辰低声说道:
“小财神爷,你看他们兄妹俩眉来眼去的,多么亲密,将来不乱才怪!真是罪恶!天大的罪恶!你如愿出二十颗宝珠的代价,我完全可以阻止这一件不幸的事。”
黄子辰自知年纪也不小,还是懂得起的,听得心头一沉,悲愤之至。
见万事通张口又要钱,顿生厌恶之心,冷笑道:“你这老头就认得钱,当真连一点仁义侠风也没有吗?”
万事通尴尬地一笑,道:“嘿嘿,小财神爷,你算说对喽,我万事通生来视钱如命,不问是非善恶、不管他人死活。谁出钱就给谁办事,甚至杀人放火也未尝不可。”
此时,肖雷又缓步向小燕姑娘走去,双眼脉脉含情,一副艳羡急色的模样。
厦尊山见状,沉脸发话道:“站住!你小子以后再敢和燕儿来往,小心老夫剥了你的皮!”
肖雷一楞,甚感莫名其妙,虽然心里十分不爽,但畏于厦尊山的武功,未敢造次,当下千笑两声,掩饰过去。
他正自闷闷不乐间,忽见黄子辰举步要往破房里走,满腔怒火,正好找到出处,随即将肩一耸,傲然说道:“野小子!哪里去,把命留下吧!”
说干就干,突发一招,“夜半猿啼”翻腕一掌拍出。黄子辰和他本是水火难容,当即脸色一寒,挺身疾上,企图硬拼,岂知刚刚出手半招,忽觉对方压力太重,难封难挡,马步一轻,被迫后退两步。
肖雷一招得手,越发得意忘形,喝道:“野小子,你的功夫还差得远,识相点,乖乖俯首纳命,去阴曹地府找你那无耻的娘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