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
如豆的灯光在清风中摇曳。
月疏桐低下头,将丝线放入齿贝间,轻轻一咬,丝线立刻一分为二。
终于大功告成,月疏桐叹了一口长气。
借着烛光看着眼前的狐狸毛熊皮袄大氅。
大氅外层是轻巧的狐狸毛,中间加了一层熊皮毛,熊皮毛下又缝了一层温暖的棉花。
这下雪重子应该不会冷了。
狐狸毛熊皮袄大氅旁边有一个精致的锦囊,锦囊上用金丝线绣着一朵雪莲。
雪莲栩栩如生,暗香浮动。
月疏桐将两颗用上等丝绸包裹的百草萃放进了锦囊,又将衣服和锦囊一起放进了一个精巧的小竹箱里,提着竹箱快步走向月公子的书房。
轻轻敲了门:“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月公子闻声,立刻将手中的画卷收进了画轴,放入了茶几下的暗盒。
“进来吧,月儿。”声音轻淡舒缓。
月公子见月疏桐手里提着一个精巧的竹箱,诧异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月疏桐薄脸一热,咬了咬嘴唇,说道:“哥哥,我想拜托你把这里面的东西送到雪宫雪重子的手上。”
“一周前,我私闯雪宫,承蒙雪重子相救,让我捡了一条命,还因祸得福去了身上的胎毒。我见那雪重子只有12岁左右,面色苍白,手冷如冰,没有人照顾,甚是可怜,就给他做了一件狐狸毛熊皮棉袄大氅。”
月公子深深的看了月疏桐一眼,赞叹:“月儿,你长大了,懂得人情世故了。这样吧,明天你随我一起去。”
月疏桐张开了嘴,不可置信的看向月公子:“哥哥,你说的当真?”
月公子浅笑:“傻姑娘,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哥哥,你真好!”月疏桐一下抱住了他的手臂。
月公子将她的手拿开,嗔怪道:“都这么大了,还喜欢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月疏桐撅了撅嘴轻声道:“哥哥,你太死板了,难怪不逗女孩子喜欢。”
刚说完,又有些后悔。
月公子轻轻子苦笑一下,装作若无其事。拿起眼前的一本医书,假装看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云雀的身影。
或许这世界也就只有她才能受得住自己的死板和固执。
第二天天还没亮,月疏桐就早早起了床,从箱底里翻出几套雾姬夫人送的裙子。
一套淡蓝色的,一套粉红色的,还有一套雪白的。
月疏桐看着三套都漂亮飘逸的裙子,开始犯难,到底该穿哪一套呢?
淡蓝色的像天空一样,明净高远;粉红色的像桃花一样娇艳美丽;白色的……
就穿白色的吧,白色的像雪一样纯洁轻盈。
突然,她从箱底看到了一副小小的熊皮手套,毛茸茸的看起来又暖和又可爱。
她轻轻抚摸着手套,喃喃道:“大哥哥,你在哪?”想着想着,心里有些落寞。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月疏桐轻叹几句。
“月儿启程了。”月公子在门外唤着她。
月疏桐立刻将手套放了回去,披上浅灰色的狐狸毛大氅欢快的跑了出去。
月公子正在整理腰间的一块羊脂玉,抬眸的时候只见眼前站了一个美少女。
浅灰色的狐狸毛大氅下,一袭雪白的薄纱裙,轻盈飘逸。
如同瀑布般的长发随意地被一支镂空雕花蝴蝶纹的银簪子绾了个半月型发髻,两缕青丝披散在肩上。
肤如凝脂,弹指欲破。新月般的眉宇间描着一轮浅月。
眼眸流光溢彩,巧笑盈盈。精巧的鼻翼下朱唇微启。
月公子差点没有认出眼前的女子,正是自家妹妹月疏桐。
真是女大十八变,自己平时深居简出,整天关在书房,都没察觉野丫头俨然是一个大家闺秀了,甚至倾国倾城之貌艳压整个旧尘山。
察觉月公子异样的眼神,月疏桐有些紧张,挽住他的手,仰头问道:“哥哥,怎么了?”
月公子浅浅一笑:“月儿是个大美人了。谁娶到我家月儿,可是福气了。”
“哥哥!我不理你了。”月疏桐甩开他的手,气冲冲的走在了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朝雪宫走去。
当两人出现在雪宫的时候,雪公子和雪重子都望着月疏桐愣了一会儿。
“你……你是……野丫头?”雪公子瞪大眼睛。
“才过了一周,怎么感觉判若两人。”
雪重子静静看着月疏桐眉宇间浅浅的弯月,有些出神。
月疏桐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有些发热,红了耳根,往月公子身后挪了两步。
“月儿,你不是有话说吗?”
月疏桐从背后不情愿的探出身子,将手中的一个精巧的竹箱子放在雪重子的面前。
纤细手指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件亲手做的狐狸毛熊皮大氅,在雪重子面前比了比。
衣服有些长了,她有些遗憾的说道:“雪重子弟弟,不好意思,尺寸做大了。要不我拿回去改改?”
雪公子一把拿过大氅,明媚一笑:“不用改了,我穿正合适。”
月疏桐气恼的瞪他一眼,把衣服抢过来,说道:“不行,这是专门给雪重子做的。你这当主人的也不知道心疼自己的书童。”
三人瞠目结舌,诧异的望向月疏桐。
雪公子强忍着嘴角的笑意。
雪重子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雪公子立刻转过身去,肩头忍不住颤抖。
月疏桐以为他在伤心,安慰道:“雪公子,别伤心,我以后再帮你另做一件。”
雪公子笑出了泪花,转过身来说道:“月小姐,那就拜托了。”
月公子和雪重子两双眼睛都瞪了过去,像发出了四支冷箭。
雪重子看了看月疏桐的手指,有几根指尖上缠着白布。估摸着是做女工时扎了,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不用了,雪公子,你就穿这一件吧,希望月小姐以后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月疏桐。
“两位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告退。”说完拂袖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清冷的背影,月疏桐眼里浮起了水雾,努力咬着下嘴唇,唇上渗出了血丝。
“哥哥,我们走吧。”良久,月疏桐缓缓走了出去,瘦削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雪雾里。
雪重子站在雪山的高崖处,如同崖上的百年孤松,遗世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