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先前的日子还算不错,这两年才开始被皇帝监禁。是有一日,衍儿拖着一身伤痕来找哀家,给哀家透露了真相,却没想到立刻便被身边的宫人报给了皇帝,哀家的监禁才开始。
我那时才知,原来自己早就在他的囚笼之下。哀家只是恨,恨自己眼瞎,衍儿受了那么多年磋磨,竟然丝毫未发觉!只因他身边随时都有眼线,那些忠心于他和思俞的宫人,先后都被杀害或遣走……”
陆旋脸色阴沉,眸中恨意如同无尽黑夜中的滚滚雷霆,裹着狂风暴雨,让人视之生畏。
“他好歹也是太子的父亲,虎毒尚不食子,他竟然为了讨好季嘉茹,将太子的生死于不顾!这样的畜生,实在枉为人父,又何堪天下大任?!”
陆旋被气狠了,话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想到这会儿正在坤宁宫,姜行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总归是要小心为上。
“母后,先前本王与阿旋去过东宫,您说的这些咱们已经发现了,我们在衍儿寝殿中,发现了一个散发着无数煞气的密道。然而还没下去,竟就被人察觉,紧跟着,皇帝的人就来了,当时便说你身染重疾……”
太后神色愤恨,“之前哀家就知道他们会拿我的性命来转移注意力,或者要挟你们。但你们千万别受此影响,哪怕魂飞魄散,哀家不惧!大梁江山落到这样一个昏庸之主手里,实在是有负你父皇一世英名!
先前思俞还是太子妃时,日日勤于辅佐,哪怕有治国辅政之才,也是安心替他打理后宅,德才兼备、贤淑恭俭,那才是真正母仪天下,尽一国之表率!然而现下这个季嘉茹,狐媚惑主、品德低劣,心胸狭隘、有己无人!这样不堪的皇后,惹出来那么多后宫祸事,他竟还处处包庇,实在荒唐!”
姜行薄唇紧抿,眸中憎恶汹涌。
“我们在衍儿寝殿中发现的那有煞气的密道,儿臣想,里面那么多煞气,会不会就是皇帝在里面杀了皇嫂,所以一直留下来的痕迹?只是那日仓促,被人匆忙引开。只要一进东宫,各种意外便接踵而至,实在不知那里面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忽地,太后眸底一惊,眼中闪过光晕,“对,你们发现那密道了?!那东宫先前哀家就有所怀疑,里面除了有思俞的痕迹,恐怕……“
太后话没说完,结界传来了剧烈抖动。
陆旋神色一紧,“被槐灵发现了!”
她着急地看向太后,“母后,长话短说,还有什么重要的内容没告诉我们的吗?”
太后一瞬间也被吓得魂魄一缩,先前的激动愤恨,霎时被吓成了茫然。
她犹豫片刻,小声道:“哀家记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说,哀家,哀家想想……”
似是极度自责,她急得重重呼气,在树洞里心急如焚地转圈。
几圈之后,她嘴巴一扁,两行热泪落下,带了几分委屈,“哀家不记得了……”
树洞外的长针已经透过外面的树皮,撞击在银盾上,摩擦出“叮叮”的尖响,陆旋立刻掐诀,“母后,来不及了,我要赶紧带你轮回,不然你走不了了!”
太后想起先前被陆旋唤魂,在隐秘的墙角差点被有玄法的长针给灭魂的事,吓得悚然一惊。
看着眼前出现的轮回通道,深深看了眼姜行,“云策,你要保全自身,然后替母后看着,莫要让皇上,负了大梁,负了父皇和母后啊……”
“快走吧母后!”陆旋不断催促。
依依不舍地看着姜行和她,太后点点头,声音在洞中越来越远,最后在空中快速寂灭。
在她魂魄消散的一瞬间,眼前的结界也迅速被长针攻破。
本就在树洞之中,长针发出的声音虽小,却仍是有些刺耳。
担心很快便会在外面引来侍卫,陆旋立刻掏出定身符,符咒法力迅速朝着那长针而去。
眨眼之间,长针刮擦着银盾的声音停了。
姜行立刻打开银盾,二人得赶紧离开此地。
却不想,此刻,那银盾竟是如何也打不开!
“阿旋,这洞口,竟然打不开了!”
一阵熟悉的灵气迅速缠上了树壁,心头先是狠狠一落,陆旋伸手探了一把那银盾,随即松了口气,嘴角牵起一个森冷的笑意。
“咱们大意了,这是树,槐灵为木,自然可以控制它。”
姜行还没理解她这句话,身后便似有什么东西猛地抓了他一把。
姜行伸手一摸,竟是树根!
“这树洞里开始长树根了!”他声音都变了,紧张得有些干哑。
陆旋眼中划过厉芒,随即幽幽一笑,“它受了江远风的指令,这是想将我们困在里面,用这些树的根茎将咱们缠绕至死。不过也不想想,我堂堂神机门门主,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话落,陆旋没有祭出符咒,而是立刻咬破了手指。
带血的囚灵符点点渗透树壁,咒语之下,画符才进行到一半,一道稚嫩的叫唤就立刻传了出来。
“哎哟,疼,好疼……”
姜行一惊,“谁在说话?怎么听起来是个孩子?”
陆旋眸色寒凉,“能有谁?槐灵,一个想杀了我们的百岁孩子!”
“门主,门主我错了,我不知道是你,求求你放过我,不是我想害你的,是先前给我下咒的主人,是他让我来的……”
槐灵稚嫩又讨好,甚至带着几分可爱的声音在树洞内响起,引得陆旋甚至有一瞬间的心软。
但她没有停手,“本门主当然知道是他让你来的,疼你也得受着,做了错事,岂有不当罚的道理?!
当初我将你困在苏府,就是希望你能安安心心在那处修炼,结果为何一个陌生人一来,你就跟人走了?还跟他一起对付我?”
青色的雾气似是有些委屈,瞬间缩成了圆圆的一团。
“大人让我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我觉得那样也挺好的,毕竟,毕竟我都在苏府待了几百年了……”
陆旋更是生气,“几百年才有的灵识,你这么快就跟他走,是不想再继续修炼了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出来玩玩……”
听着那委屈又自责的声音,姜行的表情有些奇怪。
几百岁的孩子?
他确实想象不出来,那该有多可怕……
几息之间,陆旋的囚灵符已经画完。她拍了拍手,“既然你不珍惜自己的原形,也不想着踏实精进,反而跟着门派叛徒在世间为非作歹,那就由本门主送你上路!”
“门派叛徒?!”槐灵先是一惊,却发现已经被陆旋定在这棵大树上不得动弹,吓得急忙告饶,“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门主,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定要好好修炼……”
这活像是逃学孩童被父母抓住似的场景,让陆旋听得生气,“他让你除了监听和杀了本门主,还让你做什么?”
先前长出来的树根悉数消退,树壁上有了些湿润,是槐灵的眼泪。
他带着些委屈,“他,他是让我杀了你,可,可我方才没想杀你……”